五十二 开学仪式
执政官华贵壮丽的府邸内,我看见了迈克尔,迈克尔也看见了我。
他笑容喜悦,说:“大主教,你及时赶到了。”
我是来参加游骑兵军事学院开幕式的,它位于第五十四层,包含了整个街区,经过报名和选拔,已经有了第一批学员。
听说都是贵族的孩子。
我叹道:“你知道这称号是没法子,我也得建立威信,市长听起来没什么派头。”
迈克尔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打算创建该隐教的大教堂。”
我大吃一惊,说:“你...你也。”
迈克尔说:“放心,这不是与你竞争,但你的做法是正确的,帝国之内必须确立信仰。”
我说:“那你打算重用博驰那个狂人吗?”
迈克尔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说:“他?不,博驰有些不可理喻,我打算自己担任最高职务。你觉得是‘教皇’比较好还是‘圣子’比较好?”
不管哪个头衔,肯定都压过我的大主教一头,但他是黑棺的最高领导者,我名义上是他的下属,这么做合情合理。
我说:“教皇也可以是圣子。”
迈克尔打了个响指,笑道:“好主意!教皇之权传承自该隐,正当是该隐之子。”
从族谱上说,迈克尔和该隐差的有点远,不过下面的老百姓知道些什么?
我总觉得迈克尔有些变化,以前的他绝想不到这主意。
我问:“是缇丰建议你这么做的?”
迈克尔摇了摇头,说了几个名字,我没听说过,也没记住,他似乎有了自己的谋士与幕僚。
说到此处,他面露难色,叹道:“他们认为,该隐教内部不该分裂,黑棺与号泣必须永远联系在一块儿。”
“是,我明白了,号泣的教堂是黑棺教堂的一部分,我也将服从这儿的教皇。”
迈克尔放下心来,笑道:“多谢。”
我答道:“谢什么?若非你的友谊,我不会有今天,我们的友谊是永恒的。”
迈克尔与勒钢在我最困苦的时候帮过我,他们的友谊在我心中的份量非同小可,如果说我有什么信仰,那就是对亲人与朋友的信赖,而非那个不知真假的该隐。
迈克尔收下了我交给他的埃尔吉亚之书,说:“我会转给你一亿信用额,现在,该去学院见见黑棺的未来了。”
一群穿着特殊装甲的仲裁者走来,护送着迈克尔,我确定迈克尔受到干尸祖先的庇佑,已拥有近似密苏里的力量。本不必如此劳师动众,可执政官要有执政官的派头,距离感能令平民产生敬畏之情,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学学他这番气派。
学院所在之处是一些类似西方洋房的两层建筑,配上花园、操场与各种运动设施,环境优美岑静,校园门口一个游骑兵的雕像,竟然颇有我的神采。
现在是晚间,但整层楼异常明亮,宛如白昼,迈克尔并未显示出不适,血族们畏惧的仅仅是阳光,而并非光明。他们行走于黑暗,可并不为黑暗所困。
我看见整整一百个穿着蓝白军装的学生列队在大礼堂上等待着我们,男女比例约七三开。如果拉米亚见到,肯定会感慨“这社会重男轻女,还能不能好了”云云。
他们都是贵族的孩子,选拔还未向低层和中层开放。
迈克尔说:“以后会建立分院,通过考试一层层选上来。”
但贵族与平民永远存在隔阂,很难逾越,除非平民是罕见的奈法雷姆,拥有卓越的天赋。
学生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难掩激动之情,因呼吸急促而胸口起伏。我这才注意到女学生的军装很紧身,裙子也有些短,光洁的腿穿着没过膝盖的袜子,形成了绝对领域....
我见状欣喜而感动——军容为军事之先,为士气所系。为军之人当正容敛色,衣帽整齐。这现象很好,这衣着打扮很体现这些学生的精神面貌、体格魂魄、气势风格还有胸围臀围....划掉,身高体重。
不过说实在的,这些贵族小孩发育得也太好了吧,有几个都快赶上拉米亚的金属胸围了,咦?她们....明明是军人,居然还化了妆,皓齿红唇雪肤黑发?真是...真是用心良苦,可见对今日之仪典非常重视,有出息,有出息,将来她们必成大器。
迈克尔说:“你怎么流汗了?”
“这里好热。”
“你怎么流口水了?”
“那是汗水流到唇边造成的。”
不过都是些小场面,我又不是对面那些心浮气躁、目光短浅的小毛孩,没见过女学生穿制服什么的....
仔细想想,这场面我还确实没见过。
迈克尔说:“你怎么只往一边看?那些男学生呢?”
我说:“我看男的做什么?”
迈克尔:“那是对他们的尊重。”
我看了那些男学生一眼,一想到今后这些女生就要在他们贪婪的目光与肮脏的魔爪下倍受摧残,在他们脑海里成为幻想的对象,在他们口中受尽侮辱,我就忍不住气苦,奇怪,我的牙怎么有些酸,是不是今天早上醋喝多了?
我低声说:“怎么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像话?这届学生不行。”
迈克尔笑道:“那今后我只招女生,你意下如何?”
我咧嘴笑道:“圣上英明....”话说一半,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道:“那也不必,但身在这高等学府之中,学子当以学业为重!还请竖立高墙,隔离男女,以防少年躁动之心悸动难耐,闯下大祸,有辱本校清誉。”
迈克尔说:“这提议不错,你是荣誉校长,可以向学院委员会提出来。”
我这才想起我大权在握,立时肃然道:“臣还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
迈克尔问:“你说话怎么变味了?尽管说罢。”
刹那间,我敛容正色,目光如炬,变得浓眉大眼,正气浩然,慈爱之心跃然脸上,园丁之情洋溢周身。
我叹道:“现如今,海外纪元帝国虎视眈眈,恶魔怪物无处不在。而黑棺之内,又是民风不纯,躁动不安。此危急存亡之秋也。我认为,帝国之希望在于少年,若少年正,则国正。若少年坏,则国坏。这些少年乃举国只精英,栋梁之良才,教育之事极为重要,且不可有半点马虎。”
迈克尔:“你说了那么一大堆,重点在哪儿?”
我皱眉道:“故而,我们需要从小事做起。我提议搜查学生行李,及早发现那些不符合规定,不符合学生身份的东西,一律没收,交由我亲自处置。”
“那么,什么是违规物品呢?”
我:“比如一些违规的书,一些武器,某种望远镜,还有女生的那些太过轻薄,太过刺激的衣物,如果被男学生看见,难免惹人遐想,甚至做出一些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对于此,唯有我牺牲自己的时间与名誉,亲手将它们藏好。”
迈克尔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他已经有些后悔让我当这名誉校长了。
我说:“你千万不可怀疑我,也不可质疑我的良苦用心....”
我当然不会滥用职权去撩那些女学生,可一想到她们会被男学生撩,我就觉得像是看见女儿即将出嫁的老父亲般坐立不安。
青春期的荷尔蒙,多么险恶,多么可怖,多么值得提防,又多么令人防不胜防。
学生们突然高喊:“欢迎执政官,欢迎朗基努斯侯爵!”
我不禁一震,为他们高昂的气势所动,卑劣的念头荡然无存——他们首先是军人,其次是学生,他们代表的是帝国的荣光,也早已将心脏献给了帝国....不,是将鲜血献给了帝国。我必须坚信他们的教育与信仰,而不是仅仅关注他们的荷尔蒙。
迈克尔踏上讲台,一面黑色的旗帜在他身后展开飘扬,那旗帜上画着一柄血色的匕首,指着太阳。
热烈的掌声过后,迈克尔站在了台上。
他说:“各位学子,我很抱歉。”
学生们面露困惑,不知这位黑棺的最高领袖为何抱歉。
迈克尔说:“我并非军人出生,我不曾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我也不曾远行荒漠,面对如山如海的恶魔。我看见你们,便有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可我想起今后你们所要经历的艰苦与努力,又不禁为之感动而震撼。
在这所学院,你们将受到最好的教育,接受最好的训练,学习最先进的战术,享受最美好的校园生活。然而,在这一切的背后,你们也将被最痛苦地折磨,最持久地训练,最彻底的鼓舞,最沉重的打击。
我羡慕你们,我也同情你们,我很遗憾,我所能为你们做的就这么多了,黑棺的未来在你们手中,希望你们能获得无上的荣耀,捍卫黑棺,捍卫帝国!”
他简单而坚定的话语让学生们激动无比,他们齐声高呼道:“帝国万岁!执政官万岁!”
迈克尔说:“现在,有请我的好朋友,帝国的传奇英雄,一位万夫莫敌的前游骑兵战士,鱼骨·朗基努斯为你们讲话。他的故事,想必你们已经都知道了。”
掌声持久不断,甚至不停有欢呼声和口哨声,我看见学生们的眼中闪烁着泪花,他们崇拜我,信仰我,甚至将我看得比迈克尔更高。
对于此,迈克尔并不在乎,他是我见过的心胸最宽广的人。
我走上看台,斟酌着该说些什么。
五十三 隐藏规则
迈克尔的说辞很精彩,也很感人,深谙情商的我可不想抢了他的风头。
然而,名为虚荣的恶魔在我心中作祟,我想让他们更崇拜我,为我着魔,女的将我当做梦中情人,男的将我视为毕生偶像。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让他们好好读书,成为帝国的人才,而不是跑去中层当社畜,或是像贝蒂那样靠娱乐大众闻名,更不是埋没于低层,成为犯罪分子或卑微的小人物。
我说:“孩子们,你们之中,曾有多少人读过贝蒂斯塔的书?”
几乎所有人都举手了,脸上浮现着笑意,似乎迫不及待地想问问我书上的内容。
我又说:“别相信书中的话,一个字也别信。荒野上并没有那么多浪漫与冒险,数百年间,成千上万的游骑兵死在了那荒野。
他们有的是被太阳晒死,有的是被恶魔吞噬,有的死于风暴,有的失踪于异空间,有的被强盗的枪洞穿了心脏,有的被....吸干了鲜血....”
迈克尔笑了一声,率先鼓掌,如果换做博驰或缇丰,说不定已想着该如何阻止我了。
我又问:“你们之中,有多少人曾在野外生存过?”
问了也是白问,他们都是贵族!只有寥寥数人举手,我懒得辨别真假。
我说:“今后,帝国会扩张,我们已经有了第二座城市,很快就会有第三座,第四座....随着帝国疆土的扩大,敌人也变得无处不在。现在,我们遇到的都不过是些零星的灾害,在未来,很可能将面对敌人的装甲师、怪物营、甚至是漫天飞翔的恶魔。到时候,应对这一情况的很可能是你们。”
有些孩子听得很兴奋,有些则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少女喊道:“你会保护我们的!因为你是无敌的战神!”
我摇头道:“我不敢自称战神,我并非无所不能,当敌人的火焰如雨般落入城市,我能保护的只有我身边的人。到时,你们所能依赖的,只有你们自己的甲胄、枪械、长剑、武艺和意识。”
那少女又大声问:“你是说我们很可能战死?”
我说:“不,你们很幸运,因为你们来到了这里。在这儿,聚集着黑棺最强有力的军事专家和训练家,他们将把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他们会将血统与荣耀传承给你们,让你们找到应对一切的方法,让你们打赢未来的一场场胜仗!”
另一个女生红着脸喊道:“我想让我的孩子继承你的血统,我爱你!朗基努斯侯爵!”
这妖精!我想好的慷慨致辞险些全数从脑子里跑光。我该怎么办?装作没听到?一笑置之?还是用一句幽默的笑话打消尴尬?
我说:“很遗憾,我在与我妻子的作战中负伤了,再也没有多余的血给你。”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万分,这分明就是个荤笑话,简直low穿海沟。果然,他们哄堂大笑,我恨不得找个影子钻进去。
好在我脸皮厚,我喊道:“肃静!肃静!”他们安静了下来,但我觉得一些女生看我的眼神很危险,像是某部东方小说中盘丝洞的女人看着洞外的唐朝和尚。她们以为我很轻浮吗?不,我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典型。我绝不会背叛拉米亚,除非被她们五花大绑地一个接一个当坐骑,然而我又没那么弱....
我明白这演讲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演讲成功,就是让他们不怕苦不怕累地去修996的福报,如果演讲不成功,他们也会被强制修996的福报。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在修福报的过程中更狂热,更情愿。就好比我喊一句“我把财宝都埋藏在那里了,想要的就去找吧。”然后拉开一个时代的序幕。那算哪门子事?话都没说清楚,那根本就是坑人。
但我不得不这么说。
我说:“我承认我很强,或许比小说中描述得更强,这并非我自吹自擂(实际上是),而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我指了指我的心脏,说:“我曾经服下致命的毒药,只是为了用我的血毒死恶魔。”
我指了指我的腹部、喉咙、手臂,说:“我曾经被阴影的恶魔拖入异空间,那让我获得了穿梭暗影的力量。”
我说:“除此之外,我还被充满刀刃的风暴波及,浑身破口流血,我遇到吞噬一切生命的血肉生命体,不得不与恶魔交易而活命。我活了下来,没有死,于是变强了。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让你们去追求极限,逼迫自己临近死亡。不,切记不要,我只是让你们知道,不要畏惧死亡,更要为了生存而拼搏!不拼搏肯定会死,拼搏了尚有一丝生机。”
这说的算是人话吗?怕死是人的本能,我这话等于要他们不再做人。可我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因为我希望他们替我们卖命。
我只希望在很久的未来,当他们想起我今天的鬼话,不会恨我。
演讲的反响很热烈,他们本来就有种脑残粉的痴迷,现在完全被我的话骗得晕头转向,热血沸腾。
唉。
随后,迈克尔的御用记者拿着老式相机,让我们与学生合影。男生有些拘谨,女生则很放得开,她们将肩膀靠在我的胸口,头发凑到我鼻子下方。随后是合影,那之后是与学生亲切交谈,再然后是参观校园。
只能说人比人得气死人,他们的起居饮食比我在号泣的更好。
等忙完这一切,我发现口袋里多了一条女生短裤,是穿里面的,上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请好好珍惜我”。我是偷窃的行家里手,想不到还有人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暗暗捏着那玩意儿,它是湿的,不知道是我的汗还是她的汗。
或是别的什么....
迈克尔领我去见了学院委员会的人,各个儿都是贵族,也是黑棺有名的富豪,其中有不少是学生的父母,他们的孩子是斥巨资入学的。
我想着:“这里头是不是该有我一份好处?毕竟我是荣誉校长。”想到这里,我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们。
然而勒钢当初的安排很刁钻,我只是挂名的职位,并没有多少实权,学院的账目油水与我没任何关系。我只能大眼瞪小眼。
由于我名声之故,他们巴不得与我攀交情,不少人愿意为号泣村出钱出力。我喜出望外,他们这些人类虽然仍是血族们的食尸鬼,可却都有些势力,在黑棺的金元体系中,他们都是大人物。
晚宴时间到,依照黑棺血族一贯的风格,宴会十分豪华,席间的食物对人类而言丰盛至极,我在号泣村哪儿见得到这么多种类,这么多美味?我恨不得立刻蒙面出场,将这些吃的洗劫一空,搬回号泣。
学生们也都穿上华服,与我们共处一室,共享美食,我正在闷头吃喝,他们却偏偏过来找我签字。过了一会儿,我跑去上厕所,忽然间,一个女生走近我,在我耳边说:“我的礼物你收下了吗?”
我吓了一跳,急忙收起水管。
她吃吃地笑了,又说:“我闻到...我的气味儿在你口袋里。”
我心中一凛,想起那玩意儿确实还在我口袋里头,我得想办法把它扔了,不然没法向拉米亚解释。
我换上高冷人设,根本不理她,她又说:“我叫莱拉·沃克,这么多女孩子里,我是最出色的。”
我看她一眼,她显得很....与众不同,她很美,但她的美却有一种目的性,咄咄逼人,主动出击,似乎想把人的魂勾到她那里,让人再也逃不开,跑不掉。她就像是个更有心机的贝拉,或是更年轻皮厚的贝蒂。
该隐啊,她才十五岁。
我说:“你好好读书。”
她说:“我需要你。”
我说:“需要我?你在这儿只能靠自己,别为了成功急功近利,真是的,现在的女孩儿怎么都这么夸张?”
莱拉说:“我现在还没被男人碰过,如果你不要我,我立刻出去,和我遇见的第一个老男人做那事。”
我说:“你简直疯了!你拿自己的一生和我赌我的心软?”
莱拉说:“我的纯洁只奉献给你,如果你不要,我也不要这纯洁。”
她在利用男性的占有欲,任何男人听闻一个纯洁的少女被污染都会不忍,都会心痛。
我说:“女人都有不纯洁的那一天,我哪管得了那么多?”
莱拉笑道:“你不想管,那为什么和我说到现在?”
“我好歹是校长,我得教你做个好....好学生。”
莱拉说:“你得亲手教我,教我的心,教我的身体,不让别的男人把我变坏。”
我说:“你已经坏得可以了。”
莱拉有些不耐烦了,说:“那就把我变好吧。”
我说:“你绝不是真的爱我,说罢,你到底要什么?”
莱拉略一迟疑,说:“我要当学生会长。”
我问:“凭什么?就凭你要挟我要去找男人浪?”
莱拉昂首道:“我会证明我是最出色的,成绩也好,武术也罢,我的梦想是成为像你一样的大人物!让整个黑棺的人崇拜我!”
我看着她,隐约觉得在看着长大成人的卡拉,我的养女或许在未来也和会她一样激进。
我说:“沃克家?我听说是有这么一号贵族,是麦克斯韦尔旗下的商人。好吧,我答应。”
她哈哈一笑,立刻开始脱去校服,我怒道:“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会让你成为学生会长,但前提是,你得比任何人成绩都好,比任何女生的体育更强。”
她用手遮住胸口,盯着我看了几秒,穿上衣服,说道:“如果我能做到那些,根本无需你帮助也能成为会长。”
我说:“那样也不错,不是吗?”
五十四 污染之血
每一次进入干尸祖先的庇护所,都让我毛骨悚然。他深不可测,令我时时担心被他揭穿了我强弱的真相。
迈克尔把书交给干尸祖先,得蒙悦纳,他开口说话:“至此还剩余一本。”
我问:“不知大人要这些书有什么用?”他多半是想复活,摆脱目前这惨淡的状况,也许他过于古老,鲜血再无法治愈他。
“我想知道萨洛特在找寻什么。”
根据赵洛推测,这本埃尔吉亚之书原本已被萨洛特始祖拥有,但后来发生了血族历史上另一件臭名昭著的谋杀篡位事件。
萨洛特一族本是血族中最为崇高正义的,他们是先知、医者,也是勇士。他们避难、治病、诛杀恶魔,被血族们称为天使一族,对血族们来说,这称呼显然带有嘲弄之意,可也难掩其中的崇敬之情。
据史书记载,睿摩尔——又称尸妖一族——突然崛起,这些血族拥有强大的法力,突袭了萨洛特长眠的避难所,睿摩尔族的始祖吸尽了萨洛特祖先之血,并有预谋地追杀剩余萨洛特族的幸存者。
萨洛特始祖在血族中广受敬重,按理其余血族必要为他们报仇雪恨。然而对血族而言,勾心斗角、幸灾乐祸乃是常态。更由于萨洛特一族对人类过于善待,在血族内部被视为异类。因此,睿摩尔的追杀被忽视甚至被容忍了,直至萨洛特一族成为历史的尘埃。
这件事与卡帕多西亚族的灭门齐名,影响深远。睿摩尔与乔凡尼两大血脉也由此登上了血族的历史舞台,并发展成血族中势力最强大的两个血脉。因为他们不似其余血脉那样墨守成规,而是代表着血族的新兴一代。
不过时至末世,这些老黄历已并不重要。乔凡尼已经入土,睿摩尔成了纪元帝国的走狗。
我半开玩笑地说:“大人,您不会就是睿摩尔始祖吧。”因为上一次是乔凡尼祖先想要找寻卡帕多西亚的遗产,让我觉得两者颇有相似之处。
干尸祖先陷入沉默,我冷汗直流,心想:“莫非我猜对了?他想杀我灭口?”
他终于说:“我的确可能是睿摩尔,又似乎不是。我睡得太久,已忘了自己的姓名。”
我认为他智慧深湛,不是那种胡乱杀人的莽夫,尤其是他还不清楚我的斤两。我又问:“但您总记得一些往事吧。”
干尸祖先叹道:“我记得我确实曾是法师,一支早已灭亡的法师分支。我是议会的领袖,议会共有七人。我们...我们正在研究永生。”
海尔辛说过,法师们的寿命在正常情况下比凡人更长,可也长不了多少,最多长命百岁已经很了不起了——永生的确听起来很诱人。
他继续说:“我对人类血液的异变很感兴趣,就是这名为血族的现象。我们法师和血族类似,都是超越人类之异类,血族能永生不死,却受到了种种诅咒。我们法师不能永存,可却能像人类一样生活。我们狂妄自大,认为一切奥秘都可被研究,并最终被揭开。我只需分解血族的血液,将促成永生的部分与诅咒的部分隔离,就能达到血族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说:“这个问题,难道血族没想过?”
干尸祖先说:“这正是我们狂傲之处,我们认为血族冥顽不灵,智慧不足,才干不足以完成这件伟大事业。所以,我们绑架了斯密茨血脉的血族,钻研他们的血液。终有一日,我认为我们成功了,我获得了永生之血。
我召集议会成员,将他们带领至地下密室,分发永生之血并下令共饮。可在某个瞬间,我见到密室中多了个影子,那是一个三目人,在他额头之间有一只额外的眼睛。”
迈克尔说:“萨洛特族?”
“是的,但其他议会成员并没见到他,我认为那只是永生之血生效时产生的幻觉——这人不可能在密室中,他不可能破解我们法师设下的重重机关。如果他是,那这永生之血一定被动了手脚。”
我知道结果一定很不妙,不然他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干尸祖先:“我们从饮血后的昏迷中苏醒,我们得到了永生,却丧失了法师所拥有的一切法力,我们成了血族,而且没有根源,不属于任何一支血脉。永生之血被那个萨洛特族偷偷破坏了,是他陷害了我们。”
我隐隐觉得他是在找背锅的,是他自己的药方出了差错,却指责一个毫无来由的萨洛特族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问:“那么大人确实是睿摩尔?”
干尸祖先:“是的,我也这么认为。当时,我们的处境很危险,我们丧失了大部分的法术,我们的魔血特性未明,我们就像初生的婴儿,降落在这充满险恶的世界上。血族容不下我们,法师更认为我们成了不死的巫妖。所以,我们潜藏着,不断发掘魔血的潜力,制造我们的子嗣,最终,我...吞噬了萨洛特,完整地吞噬了他。我们很快变得兴盛,因为我们掌握了火的力量,血族畏惧之物,为我们所用,令所有血族胆寒。我们是血族中的法术至尊。”
迈克尔问:“大人是如何沉睡在黑棺中呢?”
睿摩尔答道:“记住,孩子,背叛与鲜血,血族中永恒的主题,是大天使未曾明说的血族诅咒。我带领我族变得强大,可并不乏反对者。其中一位巫妖‘格特利克斯’——他原本是我议会的左右手——暗算了我,令我逃至此地,伤势无法治愈。”
迈克尔神色骇然,说:“此人居然如此强大?连大人也奈何他不得?”
的确令人惊讶,如果睿摩尔真的将萨洛特完全吞噬,他的实力必然强大异常。
睿摩尔道:“他拥有克制我的法术,那是他很早以前就准备好的,我无法与他抗衡。”
我问:“那么说,并非此人厉害无比,而是他专门针对您了?此人现在何处?”
“他在纪元帝国,统领那儿的睿摩尔叛党。”
迈克尔问:“他知道您在这里吗?”
“原先并不知道,可他知道我在找埃尔吉亚之书,那么,经过这接连的波折,他想必已经知道了我的下落。”
迈克尔望向我,说:“鱼骨可以替您杀了此人。”
我心中一凛,知道这事儿很悬,说:“但我们必须知道这人在哪儿才行,而且这人不一定还想着杀了大人。”
睿摩尔:“朗基努斯侯爵,我很感激您的探望,还请在黑棺盘桓数日,我或许另有事要找你商量。”
我答应下来,就在执政官府邸暂住,号泣那边有海尔辛坐镇,我并不担忧。
等安顿时已经是深夜了,突然间,一股莫名的紧迫感充塞我胸腔,我茫然了,失落了,感到无所事事,却又似乎有许多未做的事要做。
我不知其来由,静坐许久,蓦然相通了。
我为人崇高,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时虽已夜深,我仍是在担心莘莘学子的学业与未来。
今天傍晚时,我参观了众学生的寝室,得见他们的衣物用具,实在是豪华奢靡,富有舒适的令人咋舌,尤其是那些女生,小小年纪便已佩戴着钻石黄金,银饰珠宝,甚至连内衣裤都是黑棺一流的名牌。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他们本是富家子弟,这些倒也无可厚非,然而,一来如此吃穿用度,哪里有半分学生的样子?他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沉迷于攀比和玩乐的。二来,号泣的人们嗷嗷待哺,黑棺的富人却富得流油,这对比真是让我心疼。
我必须制止这一现象,出于对黑棺的责任心,出于教育家的情怀,出于我对学子们的关切之情,我必须亲自出手,哪怕我必须心不甘情不愿地夜探女寝....学生寝室,也是势在必行,在所不惜的。
我会没收那些引人堕落的东西,学生本当清贫,若不清贫,岂能清心寡欲?
我决心已定,再无犹豫,于是蒙上黑布,穿上一件黑衣,正准备出发,迈克尔却推门入内,说:“鱼骨,有件事需要你陪我走一趟。”
此刻我黑衣蒙面,形迹可疑,大惊之下,打算跃窗而出,迈克尔问:“你已经知道了吗?”
我只能含混说道:“我只是....听到些风声。”
迈克尔说:“很好,我就知道能靠你,你不知道细节?对不对?我会在路上告诉你。”
我问:“不用仲裁者跟着吗?”
迈克尔反问:“有你难道还不够?”
我只能中止计划,他领着我来到屋外,称作秘密电梯前往某一楼层。途中,我看见他神情严肃,问:“是去哪儿?”
迈克尔说:“去看一场戏。”
“这么晚了?看戏?”
不,在黑棺,这是完全正常的,深夜对血族而言不过相当于凡人的午后。
迈克尔说:“我得到了消息,必须去证实。”
我立刻想到或许是敌人混了进来,莫非纪元帝国想要破坏黑棺?又或者是内部的叛变者?
迈克尔说:“不,我听说是极度残忍的不公,是有血族在加害黑棺的凡人。”
“可这又有什么新鲜的?血族把凡人当做牲口和动物又不是一两天的事。”
迈克尔摇了摇头,他说:“在我的治下,不允许此类事件。”
五十五 神父慈祥
一栋黑色的屋子,在黑暗中透出暗淡的灯火,走近去看,算是一座豪宅,宅子的主人一定庄严肃穆,因为它流露出凝重的气氛来。
迈克尔说:“这宅子听说有法术防护。”
我试了试拉森魃之影,可以穿过去,但要当心是否会引起警报,于是,我将迈克尔与我同时裹在里面,潜入其中。
过程一切顺利,到屋子里,我发现这座位于贵族区的豪宅里住满了人,两层楼,每一层楼被划分成区域,凡人住在那区域中。每一块区域不过三十平方米,住了三、四人。这近千平方米的大宅内人头涌动,却又格外安静。
这些人的伙食和待遇并不算太差,至少他们并不瘦,而且有一定的自由,可以离开自己的区域,到处走动。
走廊上有卫兵巡逻,数量不多,但武器精良。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豪宅里人满为患?是一座监狱吗?”
迈克尔说:“让我们弄清楚吧。”来到一个房间外,房间里有个一个瘦小的男人,穿着举止像是仆人。我以为迈克尔要催眠此人,但迈克尔挥了挥手掌,反而解开了对此人的催眠。
我知道这催眠术是让他忘了自己是间谍的身份,以免被人查出,现在迈克尔让他想起了。
仆人低声说:“大人,您总算来了!”
迈克尔说:“这就是博驰隐藏的秘密?”
我心中一凛:博驰?他在这儿藏着这些人做什么?难道密谋反叛?
仆人说:“是的。”
迈克尔说:“这些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仆人说:“他们都是博驰的藏品。”
我并不是很明白,问:“为什么收藏这些人?”
仆人说:“据我所知,这里一共分三十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是某一血统的人类。比如我隔壁的区域,是‘伍特斯一家’,他们的血统可以追溯到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是老牌的没落贵族。我右边的区域,是‘海伍德一家’,他们是上世纪新崛起的知识分子,一家都是学者。还有工匠的世家,军人的世家,文学家的世家,歌唱家的世家....”
我隐约觉得这里是个动物园,博驰把形形色色的人类关在这儿,当做动物欣赏吗?
突然间,我打了个冷颤,意识到并非动物园,而是养殖场,这里是个人类的养殖场!
仆人说:“博驰他会让这些人类繁衍,近亲....做那种事,保持他们血统的纯净。”
我说:“那样容易出畸形儿。”
仆人答道:“不,畸形的很少,大部分还是正常孩童,畸形的都会被抛弃。”
迈克尔显得在压抑怒气,低声问:“他饲养这些人类充当藏品,一辈子将他们囚禁在这儿?”
仆人指了指他的肩膀,那儿有个烙印,说:“是博驰留下的,当这些人类彼此发生了关系,通过这烙印,博驰可以查到是和哪个血脉之间进行的,他掌控的很精细,很严格。这些人类中,有许多都是他的尸鬼,这些尸鬼受他的信赖,是可以外出替他办事的,但唯独有一点,女性外出决不可招惹男人。”
我苦笑道:“他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他哪儿来那么多血给他们?”
仆人说:“这里的人都是他的食物,他有用不完的血,自然也可以提供大量的血液制造尸鬼。”
迈克尔说:“博驰在这里还有什么....怪事?”
仆人说:“他们....我们是他的食材,是佐料,有时候,他想喝艺术家与工程师的血,就会让两个家族联姻,产下一个小孩,等到他恰好五岁时,博驰就会享用他,等他厌倦了,再让那个小孩....失踪。对他而言,那个小孩并不纯洁。”
砰地一声,迈克尔打碎了一张椅子。而身为人类的我却能保持冷静。迈克尔是老牌的贵族,可他同情心很强,我在荒野上见惯了悲剧,惊讶之余,并不会失控。
我说:“他算是个美食家了?”
仆人说:“是的,他自己也这么认为,而且是最狂热而富有耐心的那一种。比如,某天他心血来潮,想平常正宗北欧人的鲜血,或者是正宗埃及人的鲜血,他就会安排他们...养殖。他就像等待葡萄酒成熟那样等上好几年,有时候为了喝青少年甚至成年人的血,等上二十年也在所不惜。”
我问:“这些人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了?”
仆人说:“有个被叫做‘食堂’的地方,那些他特别烹饪的人就关在那里,那儿很恐怖,我光是想想就怕的要命。”
迈克尔怒道:“我们去那儿!告诉我大致方向!”
仆人神态骇然,回答:“我只知道是靠近大宅的西面,我从未去过。”
迈克尔说:“朗基,我们走。”
我带着他遁入暗影,途中,我对这些住民很感兴趣,于是频频逗留,偷听他们交谈。
他们并不恐惧,相反,过得比多数低层百姓更好。博驰让他们衣食无忧,保持他们家庭稳定,受到充分的...教育。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这里,养成了一种服从的本能,认为生活本就该如此,世界本就是这样。他们本就该被博驰控制,本就该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乃至父母....结亲,而他们养下的小孩被带走也正常不过——那是奉献给神明的,是一种荣幸。
这百来人生活在这狭小得近乎鸟笼的世界里,而且安宁平静,并不压抑。
他们属于这里,他们不想离开。
迈克尔气红了眼,他说:“博驰这个杂种。”
我倒觉得博驰的血统可能纯正的毫无瑕疵。
迈克尔又说:“他把人类当做牲口了吗?”
我叹道:“很可能他一直就这么想,他活得太久,早就不认为人类与他曾是同类。他甚至还可能为此得意洋洋,因为这是他独此一家的成就,他独一无二的奖杯陈列室。”
迈克尔说:“这世界终究是人类的,是人类饲养了我们,支持了我们,养活了我们,我们应该感恩,应该善待人类,而不是像这杂种一样将人类玩弄的团团转!”
我说:“冷静点儿,好友,博驰此举虽然邪恶,可并未违反他身为公爵的权利。他有权吸人类的血,只要他们心甘情愿,或者趁他们不注意。”
迈克尔说:“他杀人了,而且杀的是小孩子。”
“可我们并没有证据,而且他是个公爵。”
“公爵又怎样?密苏里当年不是被你们杀了吗?”
我思索片刻,回答:“勒钢之所以杀密苏里并不是因为他滥杀无辜,而是为他自己复仇。同样,当年密苏里的罪恶,缇丰她们不也照样漠视不管吗?与密苏里相比,博驰的作为根本算不上什么。”
迈克尔森然道:“我是执政官,我有权处决他。如果你不帮我,我会让睿摩尔先祖出手。”
我劝道:“那...可就天下大乱了,那种力量用作威慑是一回事,能随便动用又是一回事。”
迈克尔沉默了一会儿,问:“那该如何处置他?”
“只能约束他,让他整改,让他接受惩罚。”
迈克尔说:“整改?他做这档子事已经数百年了,甚至末日来临都没能中断他,他根本就是个疯子,你指望他能改吗?”
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叹道:“至少...让他别再烹饪美食,别再杀人了。”
我找到了那“食堂”,放出影子,窥探外界,大感意外——这里根本不阴森恐怖,环境颇为舒适,如果说之前豪宅中的装饰等若平房,这边至少是三星级的宾馆了。
我和迈克尔在无人处现形,忽然间,我看见博驰那壮硕的身躯出现在远方。
迈克尔低声说:“去看看。”
博驰非同一般,他的怪力甚至在密苏里之上,但作为血族而言,他的感官并不算异常敏锐,而他的狂热常常让他有些过于沉迷。
一间卧室,博驰,一位中年妇人,一个皮肤白皙的小女孩儿。中年妇人和小女孩儿坐在羽绒被的大床上,博驰则半蹲在小女孩儿面前。小女孩儿大约七岁左右,眼中含泪。
博驰说:“艾丽莎,艾丽莎,你还是不愿意吗?”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说:“神父,我....我还是害怕。”
迈克尔将心思传到我脑中:“他...在诱骗她让他吸血,这狗娘养的还挺有原则!”
我说:“他按照游戏规则在玩游戏,他乐在其中。”
博驰指着那个中年妇人说:“艾丽莎,你是个自私的孩子。”
“自私?”
博驰说:“是的,自私。你知道吗?你的母亲,她今年已经一百三十岁了。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能活那么久?”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
博驰:“因为我的血,我不断用我的血延续她的青春,她的生命。可是,我亲爱的艾丽莎,你可知道?如果我不能从其他人那里吸新鲜的血,我就没有血给你的母亲。”
小女孩儿望向母亲,轻轻咬着嘴唇,身躯颤抖。那母亲泣道:“艾丽莎,我的孩子,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博驰:“孩子,你不是个自私的孩子,对不对?你愿意让我吸你的血,再将你的血转赠给你的母亲,让她继续活下去,对不对?放心,你不会疼的,你甚至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小女孩儿哭道:“好的,神父。”
博驰咧开嘴,笑得十分慈祥,十分欢畅。
五十六 受审权利
艾丽莎问:“神父?我该怎么做?”
博驰捧起她瘦小的、树枝般的身躯,将她拥在他肥硕的怀里,说:“你只要祈祷,然后享受我带给你的乐趣。我保证,你会为此着迷的。”
他掀起她的裙子,露出她大腿的一侧动脉,张开嘴,犬牙惨白,这景象令人觉得黑暗恐怖,又像是水沟旁盛开的玫瑰般诱人。
迈克尔喊道:“住手!肥猪!”他气冲冲的跃出阴影,将艾丽莎从博驰那儿夺过。
博驰表情惊怒交加,可下一秒,他露出了颇有涵养的举止,说:“执政官为何不请自来?”
迈克尔说:“难道我没有这样的权利?”
博驰笑道:“当然,我只是希望能拥有一些**权。”
迈克尔说:“你的**权并不能解释你为何犯下如此禽兽不如的罪行!”
博驰皱眉到:“禽兽不如的罪行?此话怎讲?”他注意到我站在迈克尔身边,于是退后了一步,拉响了铃。
迈克尔喝道:“你将这些清白无辜的凡人囚禁,将他们如奴隶,甚至如家禽般饲养!你剥夺他们的自由,肆意操纵他们的繁殖之举,并将他们如猪、牛、鸡、羊般食用!”
博驰想了想,朝我鞠了一躬,说:“朗基努斯侯爵,你也来了。”
他并未向迈克尔鞠躬,却向我行礼,这分明是想挑起我们之间的矛盾。我叱道:“你这无礼之徒,快向执政官行礼,不然我斩掉你身上的十斤肥肉!”
博驰于是朝迈克尔躬身说:“迈克尔,请允许我这么亲昵地叫你,毕竟你曾是我的晚辈。我只想说,您将我调查得十分彻底,可是,我这么做并没有错啊?”
迈克尔说:“没有错?无耻卑鄙的家伙!你剥夺他人自由,摧残他人身心,操纵奴役儿童,滥杀无辜.....”
博驰说:“大人,如果站在凡人的角度而言,或许他们不被允许这么做。可我们是血族,而我更是血族中的公爵,操纵人类的灵魂、吸食他们的鲜血、甚至伤害孩童的身体,这些于我们而言,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迈克尔勃然大怒,说:“你会处理掉那些血统不纯的凡人,这是谋杀,牵涉到数十条,甚至上百条人命!”
博驰气的脸上赘肉发抖,他回应道:“这...真是无稽之谈!请问证据何在?”
迈克尔说:“食堂中被你饲养长大的食物,他们最终都被你所杀,这件事你还想抵赖?”
我和迈克尔都知道,这栋豪宅中发生的丧尽天良的一切,但对血族——尤其是血族长老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罪,唯有屠杀的罪名能令博驰受到惩罚。然而,万一博驰竟是个行事缜密的家伙,我们上哪儿去找证据?
果然,博驰嚷道:“我只是不再收留他们,将他们送到低层,甚至是黑棺镇上去了。我为何要杀了他们?他们可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
迈克尔只得立即改变方向,以免陷入被动,他说:“你未经我允许,奴役了这么多凡人,令他们过着不见天日,毫无自由的日子!我认定你有罪,博驰!我会剥夺你的爵位,另外还有重罚!”
博驰捏紧铁拳,露出尖牙,说:“我违背了哪条法令?第一,我遵守化妆舞会铁则,此间之事从不为外人所知。第二,饮凡人之血是我们血族在黑棺的特权,若此事也算罪过,我们何不干脆全部在太阳中坐化?
第三,我从未在此制造过哪怕一个血族,并不像执政官你那样纵容子嗣随意诞生!第四,我身为公爵,难道不能拥有大规模的仆役和属下?我花费重金和精力,养活了这么多本该死于浩劫的人类,在末世之中,难道不是一种慈悲?”
他指着那个小女孩儿,又说:“我在这儿吸食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心甘情愿,何曾有过逼迫?”
我说:“就算照你说的,你把他们吸食的虚弱不堪,随后将他们打发到外界,等于让他们送死。”
博驰:“我留下他们,你会说我奴役拘禁。我打发他们,你会说我将他们害死。真是岂有此理,我又应该怎么做?”
他是个雄辩的神父,满腹狡诈与诡辩,我和迈克尔与他争辩根本徒劳无益。
迈克尔说:“博驰,你若拒不接收惩罚,我就以违逆之罪论处,朗基努斯侯爵会亲手将你化作灰烬!”
其实我根本办不到,若事情到了那一步,我只能劝迈克尔收手了。
博驰咬牙切齿,突然说:“我要求经过长老会公审!”
迈克尔说:“什么?”
博驰说:“即使是朗基努斯侯爵,当初他地位卑微,也曾经受六位长老的共同审判,最终逃过了死罪。而你的子嗣索萨,勒钢的子嗣纳尔雷,也曾因审判而逃过一劫。我是公爵,是长老,是黑棺最高权利之一,我有权要求一次公审!你无权用私刑处置我!我至少拥有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我听见乏加在我脑海中说:“博驰将这儿的对话录了音,外面的人听到了,想必不久之后,其余长老都会知道。”
我对迈克尔说:“不宜私自处决他,不然其余长老会不满。”
迈克尔指着博驰,恨恨地说:“我执政之后第一条政令,就是要求血族和贵族们爱护平民,将他们视作平等,此人公然违背,将我的命令视作儿戏般践踏,我如何能容忍?”
不可否认,站在血族的立场上,他这条政令根本毫无可行性。血族与人类永远不会平等,贵族与平民也永远不会。
我说:“所以得通过长老院,才能定他的罪,赐他重罚,勒钢和缇丰一定会支持我们,三对三,你是执政官,权重大,我们赢定了。”
迈克尔呼吸渐趋平稳,说:“好,暂且如此,明夜便是公审之时,博驰,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博驰用仇恨的目光瞪着迈克尔,说:“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的,小子。”
此时似乎将要天亮,血族们睡眠的时候到了,我与迈克尔一同消失,返回他的宫殿。途中,迈克尔说:“朗基,在我睡眠时,你替我通知六位长老,明日凌晨,在长老议会审判博驰,所有血族与贵族都需来聆听。”
我苦笑道:“他们可巴不得来看一场好戏。”
迈克尔眼中流下血泪,气的发颤,他说:“博驰这王八蛋,他将人类当做什么了?我们源自于人类,蒙受人类恩惠才能存活,他的所作所为正是将人类推往我们的对立面。他是我理想的障碍,如果他不肯改,我必须将他排除!”
我曾听迈克尔谈起过他心中的理想,他想将黑棺建立成一个凡人与血族和平相处的帝国,凡人心甘情愿让血族吸血,而血族则充当慈爱的神祗与守护者。他是个天真的人,一贯如此,在以前,这儿的血族们将他视作密苏里的宠物和装饰品。他收藏古董,创立博物馆,改善民生,加强教育,又被血族们看做是个不切实际的空想家。
必须承认,迈克尔年纪不小,可他养尊处优,一辈子没怎么吃过苦,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可深入了解他之后,却又觉得他与众不同,让人有一种天生就想要信任追随的感觉。勒钢是对的,迈克尔是黑棺执政者最合适的人选。
看着迈克尔,我总想起上一位圣子,那位死于朗基努斯之手的殉难者,一位....纯善的使者,一位天堂的代言人。可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我会保护迈克尔,保护他这份难得的、弥足珍贵的善念,正如保护人类在末世的火种一样。
我说:“博驰死定了,他也知道自己死定了。你拥有睿摩尔的祝福,即使这一次他逃过一劫,我们也有办法让他神秘地消失。”
迈克尔苦笑道:“那还不如你现在就去找他。”
我推脱道:“既然已决定了审判,唯有耐心等待。”
....
翌日黄昏后,消息很快传开,整个黑棺高层由此哗然,中层小道消息漫天飞,贵族层的贵族们则相互窜门,互通声气,他们都知道博驰惹怒了执政官,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博驰会不会真的倒台。
如果他倒台了,就会出现巨大的空缺,也会有极大的利益。博驰是目前教会最重要的人物,他似乎崇信的是经过改良的基督教,拥有大批信徒,若对博驰开刀,必会在这教会中引起巨大的波澜,我偷听教会的血族交谈,他们认为是该隐教打算彻底清洗,博驰犯下的罪行不过是个借口。
他们蠢蠢欲动,我让乏加盯紧几个人,防止他们背叛。
博驰的住处被仲裁者团团包围,即使他的尸鬼想送走他的棺材也无济于事。
我进入长老院,麦克斯韦尔——这位非洲皇帝般的长老——彬彬有礼地与我并肩而行,说道:“已经倒下了两位长老,博驰是第三位吗?”
我暗呼不妙:的确,迈克尔此番举动很容易被其他血族视作他清理高层的象征,如果麦克斯韦尔与缇丰这些长老都这么认为,迈克尔必会遭到反对。
我说:“迈克尔为人很简单,你们这些年长者一眼就能把他看穿,他只是为人类着想而已。”
麦克斯韦尔叹道:“第一,如他这样的设想,历史上已经重复了许多次,甚至人类历史上的第一个帝国也是基于这理念而建,然后呢?它毁灭了。第二,执政官为人简单,可并非没有手腕,我听说迈克尔在培养他的亲信,一些来历不明的血族,属于他自己的特种部队。”
五十七 血族辩论
我又回到了这法庭,过往的回忆仍然弥留,回想起上一次的惊险,我并不畏惧,反而有些怀念。
迈克尔、勒钢、麦宗、缇丰与麦克斯韦尔坐在审判席后,众多贵族早已就位。
迈克尔用法槌敲击数下,说道:“安静!”便再无声息了。
他又喊道:“带博驰公爵!”
法庭门开,博驰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他身后押送的审判者不敢靠他太近,又不敢远离。博驰在受审亭处,那儿有一张椅子,他于是正襟危坐。
迈克尔说:“博驰公爵,昨夜我亲自造访了你位于八十四层的府邸,在那府上,我见了令人发指的种种罪行!你将凡人分门别类地关押囚禁,剥夺他们的自由,强迫他们,违背他们的自由意愿,让他们如猪狗牛羊一般繁衍,再将那些孩子当做大快朵颐的血袋。这些事实,你是否承认?”
说着,他将现场所拍摄的照片放大之后,呈现在后方一张巨幕上。
博驰微笑道:“这些事实,我承认,但这并不是罪行。恰恰相反,我认为我自己是个有功绩的人。”
人们看了照片本就惊讶,议论纷纷,迈克尔问:“功绩?”
博驰说:“就像上帝命令诺亚制造方舟,保护陆地上的种种动物,我保护了这些人类,让他们衣食无忧,在末世安然的生存着。我向诸位保证,他们的血统颇为罕见,虽不像异人那般特殊,可仍值得保存。”
迈克尔说:“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只是利用他们满足你吸血的愿望!”
博驰摇头道:“错了,执政官,我并不是个耽于美食之乐的饕餮之徒。我只是认为,人类的文明始于人类的才能,保存人类的才能,便是保存了人类的文明。正如您不遗余力地抢救那些古董一样,我的举措非但无错,甚至可以用高尚来形容。”
勒钢说:“但是,你违背了执政官的法令,他勒令我们最大程度上善待人类,包括不许圈养、非法拘禁、非法侵害他们。”
博驰摇头道:“那条法令....根本狗屁不通。”
迈克尔怒道:“你说什么?”
博驰说:“该隐之血流淌于我们体内,让我们天生以人类的血液为食,让我们拥有远远凌驾于人类的力量、速度和体力。我们不会得病,不会衰老,如果方式得当,也不会死。这意味着我们本是超人,人类应当在我们的脚下臣服,应该为我们所饮食,如果他们服从,我们会善待人类。如果他们不服从,我们将毁灭他们。”
说到此处,他环顾全场,说:“我认为血族高于人类,就像老虎狮子天生拥有吃掉兔子和麋鹿的权利和本能。那条法令,违背了我们的本能,侵害了我们的权利,对血族而言是背叛。”
迈克尔沉声道:“背叛?”
博驰:“可不是吗?请设身处地的想象一下,当到晚间时,我们饥肠辘辘地行走于街头,我们并不想杀人,然而,若不饮血,我们会死。这时,我们见到了一位人类女性,她身子健康而强壮,体内涌动着我们渴求的血。
于是,我们走向她。依照执政官的法令,不得非法侵害凡人,对不对?我们之中,并非人人拥有执政官那般操纵人心的训诫之力,也不是人人都玉树临风,能让凡人一见倾心。那么,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猎物从我们眼前溜走,这么做合理吗?”
迈克尔说:“你有许多尸鬼,完全不必有此顾虑!”
博驰昂首道:“执政官,恕我直言,制造尸鬼也侵害了人类的头脑,让他们对我们的血渴望无比,让他们的灵魂成为了我们心灵的奴隶,甚至——我并无不敬之意——您的**之术,不也对人类是一种所谓的‘侵害’吗?”
迈克尔怒斥道:“真是狡辩,那岂能混为一谈?制造尸鬼是被容许的,只要那尸鬼心甘情愿地喝你的血。”
博驰朗声道:“那又变相证明了,血族高于人类,血族应当统治人类,而不是被镣铐束缚了手脚。”
麦克斯韦尔叹道:“执政官,他的话,某种意义上是对的。法令并非儿戏,而应当切实可行才对。我们血族应当有权对人类吸血,只要不致命就行。”
庭上全是血族与血族的尸鬼,博驰的话让他们的脸上浮现出赞同之色。
缇丰也说:“如果我们仅限于从尸鬼身上获取养分,就等于要求人类自己养猪杀猪一样,执政官,我早就想说,你那条法令大有商榷余地。”
勒钢说:“确实有完善的余地,但原则是不能变的,凡人在黑棺之内必须得到善待。而且,博驰在偷换概念,他的罪行与是否善待人类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是个心理变态的狂人,他藐视凡人,藐视生命,甚至藐视道德。”
人们将目光对准麦宗,想听听他意见如何。麦宗说道:“人类是不错的实验体,血族也是。”
其余长老面面相觑,我头皮发麻,不敢想象他到底在暗中做些什么,而且,现在也委实不该把他的秘密揭开,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博驰又说:“在远古,在数万年前,我们血族建立了人类史上的第一帝国,我们称其为以诺之城。我们统治人类,人类是我们的仆人、奴隶和血源。那座伟大的城市和帝国,正如现今的黑棺一样,由我们血族为皇帝和统治者。那么,请告诉我,执政官迈克尔、长老勒钢,你们是认为,第一帝国的统治者该隐,以及辅佐他的洪水先民们,所作所为都是错误的?都是变态而不道德的?
我们是食物链的顶端,是最顶尖的猎杀者,人类的道德不应成为我们的枷锁和牢笼。我们有自己的宗教,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手段,去满足自己的**和目的!”
迈克尔反驳道:“照你这么说,历史上的血族也根本不用创立化妆舞会铁则,躲藏在历史的幕后!”
一提到此事,博驰更是怒不可遏,他说:“那是血族的屈辱!是因为我们丧失了洪水先民无比强大的力量,而又纵容人类变得过于强盛之故!我们的精神体魄,处处超越人类十倍百倍,可这群害虫却凭借着科技的把戏,以及数不清的数量,将我们逼上了困境。
所以,化妆舞会铁则是一种屈辱,是丧权辱格的条约。现如今,我实在看不出我们有什么必要再隐忍!”
迈克尔拍了拍手,说:“带上艾丽莎。”
博驰冷笑一声,走出证人席,来到一旁。昨晚那个险些被吸血的小女孩儿战战兢兢地出现了。
清醒时被吸血的感受是比女性遭受欺辱更激烈的体验,那快感能淹没人的一切感官,而事后巨大的屈辱与恐惧又能摧毁软弱的心。如果这少女真的被吸血了,她今后的人生必会因此扭曲,她幼小的心灵无法承受这摧残。
艾丽莎不敢坐下,站在小亭子里。
迈克尔说:“孩子,你不用怕,将你昨夜经历的一切如实告诉我们,我和朗基努斯侯爵都将为你作证。”
艾丽莎于是开始诉说,她被迈克尔宁定了心神,心中涌出莫大的勇气,将博驰对她的要挟与诱骗详实地讲述出来。
迈克尔的人格魅力感召了一部分血族,他们中大部分并非毫无人性的怪物,他们也会同情弱者,尤其是艾丽莎这样瘦弱无助的女孩儿。
当艾丽莎说完,我听见娜娜在下方怒道:“真是个人渣!”
不,其实应该是血渣,但我也不便纠正她。
迈克尔说:“博驰,即使我颁布的法令有种种瑕疵,但其中有一点我绝不退让,那就是决不许对幼小的孩童吸血。这一点,我相信大家都能认同。”
博驰摇头道:“我不能苟同。”他抬头道:“非洲草原上,那些猎豹和狮子,如果他们见到落单的幼年麋鹿或是水牛,他们会放过这难得而方便的猎物吗?不,它们只会高兴,因为弱肉强食,更因为这猎物足以让它们能喂饱自己,还能喂饱自己的孩子。我说过,我们是超人,我们是半神!人类的道德对我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迈克尔说:“我们体内隐藏着野兽,如果不加节制,我们会变得面目全非。”
野兽,藏于血族体内的本质,刚格尔擅长将这野兽引导出来,化作狼形或蝙蝠形。但对其余血族而言,一旦变成野兽,嗜血的渴望将失控,他们会无法自控地滥杀无辜,狂饮鲜血。
博驰喊道:“那就让我们面目全非好了,那野兽正是神赐给我们神力的具象化。我们的本能在指引我们去杀戮,那么,我们何必苦苦忍耐呢?”
他已经并非在为自己辩护,而是鼓吹血族至上,他是在真正辩论血族的优越性,试图将迈克尔彻底驳倒。
迈克尔茫然四顾,缇丰、麦克斯韦尔皆微笑不语,麦宗心不在焉地闭着眼,勒钢眉头紧皱,眼中流露着威慑,我猜如果换做是他掌握着睿摩尔之力,一定早在辩论开始之前就把博驰杀了。
五十八 野兽之心
野兽,野兽,野兽。
我望着博驰,他意气风发,情绪激昂,他的雄辩在大厅之中引起了广泛的支持。血族们为此兴奋不已,似乎一瞬间挺直了腰杆,变得更为高大。
他们爱听这些,希望有人告诉他们自己受到的不是诅咒,而是神恩。
刹那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从旁听席上起身说道:“一派胡言!”
血族们看着我,博驰扭过头瞪着我,他说:“侯爵,你是人类,对血族之事还是少发言为妙。”
我说:“不,我很了解,在场的各位都知道该隐,也都了解该隐的故事。在该隐看来,他受到的并非神的恩赐,而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残酷绝伦的诅咒。”
博驰冷笑道:“诅咒不会让人力大无穷,诅咒不会让人类在我们面前显得软弱无能。”
如果我和博驰参加一场辩论,我必败无疑,无论如何不是这位神父的对手,可这并不是一场堂堂正正的辩论,而是审判。我不需要战胜博驰,我只需要激怒他。
他体内的野兽因他的鼓吹而蠢蠢欲动,他是个狂躁的疯子,他是个火药桶。
他在疯网之中了。
我说:“上苍欲令其毁灭,必先令其疯狂。爬得越高,跌得越惨,你认为血族优越,可我却认为血族低于人类。”
博驰叱道:“胡说八道,无稽之谈!”
我说:“血族的本质,在座的各位再清楚不过。阳光和火焰会杀死你们,在白昼必须睡眠,只能在黑夜保持清醒,永世只能以鲜血为食,身体冰冷,无法如常人一般繁衍,心脏害怕木锥,一旦刺入便陷入麻痹。这难道不是诅咒吗?无论这诅咒来自何方,它确实令血族受苦受难。
身为血族,并非祝福,和人类相比,你们一出生的罪孽要大得多,受到的处罚也更为严厉。你们不能单单想着好的方面,更应该想着不利之处。”
我这话惹恼了不少人,但他们拿我没一点办法,因为我名义上是黑棺战力的天花板。
博驰说:“这诅咒并非不能克服的,当在夜晚,我们能轻轻松松制服至少十个人类,他们连反抗都做不到。”
我说:“但当人类想要猎杀血族又何其简单?在古老的纪元,无数血族被人类从藏身之处拖出,放在火刑架上烤死。十个普通人类或许无法战胜血族,但全副武装的十个人类就能办到,更何况数千个人类之中才存在一个血族。而当人类衰退病死的时代呢?血族也一定会倒大霉,因为血族没了食物,很快就濒临饥荒。
血族高于人类?首先,血族得独立于人类,丝毫不惧怕人类,再来和我谈什么凌驾统治。”
博驰扭动脑袋,左看右看,他说:“侯爵,你对我们血族有很大的敌意,难道你想取代我们血族在黑棺的统治权?”
我摇头道:“不了,这对我没有用。但我认为,执政官是对的。血族不应当释放天性,相反,应当压抑这天性。
血族不应将自己的力量视作天赋,而当视作是一种锻炼,一种磨难。如果是天赋,为什么这天赋如此危险?带来了如此大的负面效果?一旦使用过度,便会让使用者自身毁灭?这天赋正如原罪的果实,如此香甜诱人,却意味着代价。
血族们该认清此节,将自己视作一个苦修士,一个殉难者,而不是作威作福、胡作非为的大人或领主。血族必须警惕着野兽,而不是放纵它,依靠它。血族必须明白,你们脱胎于凡人之躯,绝不该忘记自己的根源,否则,你们将沦为野兽,而野兽,永远低于人性。”
博驰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血族该向人类跪下磕头,宣誓服从?我们血族该从此不喝人血,在下水道捉老鼠和野狗过活?”
我朗声道:“不,首先,你们必须意识到自己是诅咒的造物,你们必须渴望赎罪,渴望救赎。你们必须明白每一次饮血——无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在增加自己的罪孽,让你们偏离正道,偏离人性。”
我索性大放厥词了,因为无需顾忌什么。我只是在激怒博驰,无论道理多么荒谬都不要紧。
我能感到博驰的火气不断上升,临近爆发的地步,我催促疯网,开始侵蚀他,诱惑他体内的本能。
博驰狞笑道:“那人类宰杀动物呢?人类吃动物的肉呢?那算不算是罪过?算不算偏离正道?”
我说:“请注意,两者的情况截然不同。人类和血族的思维模式极为相似,人类和动物则是不同的物种。血族的一切源自于人,而人类的文明不依赖于动物的智慧。”
博驰说:“这是强词夺理,人类爬上了食物链的高峰,而血族更在其之上。人类不会放弃吃肉的权利,血族也不会放弃喝血的特权。”
我说:“血族之祖,无上的该隐,他就放弃了。他意识到血族血腥的统治必将酿成恶果,所以,他离开了他一手创建的第一帝国。而洪水先民们呢?他们以为自己可以办到,结果,他们的第二帝国也分崩离析,毁于一旦。他们本可以长生不死,可却又因为种种原因销声匿迹。
因为他们认识到了这诅咒是罪孽,所以,他们情愿消失,寻找一种解脱的方法。血族的先祖们尚且如此,后辈们缘何自认为聪明而高强,连深不可测的祖先都能超越?”
博驰说:“你才是自以为是的....家伙,祖先们失踪的缘由无人知晓!”
我说:“那就可能是源自于天罚了?古老的宗教上说,人一出生就有原罪,若不行善积德将会下地狱。但血族呢?这世界对血族而言就是地狱,白天,他们弱如蝼蚁,唯有夜晚能庇护他们。若血族不够机灵,杀孽过重,人类就会反抗,在众多人类面前,血族太脆弱了。博驰神父,你看似强壮厉害,神通广大,可只要时机恰当,连这个小女孩儿都能轻易杀死你。血族高于人类?真是大笑话。”
博驰望向艾丽莎,说:“她?她崇拜我、爱戴我、敬畏我尚且不及,如何有胆量害我?”
我说:“那么,你敢不敢在白天时,与她共同待在同一间屋子里?不用任何防护地在她面前睡着?”
博驰说:“没有必要,我忠诚的仆人会一直陪伴在我左右。”
我说:“那你终究是不敢了?你身为超越人类的存在,却必须躲在人类之后忐忑不安,心惊胆颤?你奴役数百个奴隶,却没有信心在艾丽莎的手底下存活?”
博驰仍保持着笑容,但那笑容中充满着威胁之意,他说:“艾丽莎,我可爱的孩子,告诉朗基努斯侯爵,你有多么的敬重我,哪怕你牺牲自己的性命,都不会害我半点,是不是?”
艾丽莎小嘴发颤,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说:“你在担心你的妈妈,对不对?你认为如果博驰死了,你的妈妈也会死?不,实情并非如此,在白天,这人软弱至极,无法动弹,你只需将木锥对准他的心脏,刺进去,他一辈子就会瘫痪麻痹。到了那时,你的母亲想喝多少他的血都行。我问你,如果是那样,你愿不愿意这么做?”
艾丽莎擦掉眼泪,用力点头。
博驰的瞳孔放大放光,像是暴怒的老虎。
我说:“艾丽莎,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艾丽莎说:“因为....我听住在食堂的其他人说,我们是混血儿童,在博驰..神父眼中是不洁的,他会杀掉我们,就像清理他家中的垃圾一样!我恨他,恨得要命,我们都恨透了他。”
我催促疯网进攻博驰,而他完全忘乎所以,刹那间,我意识到博驰脑中的一根弦似乎断了。
他发出咆哮,身子撑破了他的长袍,他的皮肤变得与死去很久之人无异,他露出满口尖牙,双手变成利爪,背后似长着一对退化了的蝙蝠双翼。
这是与刚格尔截然不同的野兽,刚格尔的形态是经过他们严格调整的,是可以掌控的,而其余血族的野兽一旦现形,则再无任何理智。
他大叫着扑向艾丽莎。
我将艾丽莎抱住,躲入暗影中,外界轰隆巨响,他肯定造成了大乱子,但无需紧张,血族们会制止住他。
我透过暗影观察外界,见缇丰、麦宗和迈克尔袖手旁观,博驰与勒钢互较力气,勒钢处于下风,但利用技巧将博驰耍得团团转,麦克斯韦尔周围散发着威严的气息,不断削弱着博驰的斗智。另有一些仲裁者冲上前,用神剑弹射击博驰,博驰完全不知躲闪抗拒,照单全收,很快伤痕累累。
我对艾丽莎说:“没事,很快就过去了。”
等我们重新外出,已经尘埃落定,博驰恢复了人形,跪在地上,浑身鲜血,他看着我,眼中露出憎恨的目光,但他已没了一战之力。
迈克尔笑道:“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制住他?有不少人被他打成了重伤。”
我叹道:“我忙着救人,没空管其他的事。这就是野兽出笼的场面,博驰公爵,你现在觉得如何?”
博驰咬牙不答,迈克尔说:“博驰,你破坏了神圣的长老院,在这审判庭上试图杀人,并导致多人重伤,因此,我剥夺你公爵之权,并将你关入大牢,等待真正的判决。”
五十九 飞黄腾达
勒钢说:“要做就做绝,不能留有余地,杀了博驰,将博驰的党羽一网打尽。”
迈克尔坐在躺椅上,仰望着勒钢,沉思半晌,说:“麦克斯韦尔和缇丰定会不满的,不能如此。”
勒钢说:“迈克!你在想什么?我不明白这事还有什么其余选择?这不是下象棋,不是玩游戏,这是一场战争,由你亲自发起而不能退出的战争,杀了博驰,木已成舟,将他的财富权力均分,缇丰和麦克斯韦尔不会多说什么。”
迈克尔说:“他们会认为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不,手段不能如此决绝激进,将干戈消弭于无形。”
勒钢摇头道:“你想对博驰那些宗教狂信徒使用怀柔手段?他们不会忘记的,当时机到来时,他们会设法营救博驰,或者伺机报复。”
迈克尔说:“我会监视他们每一个人,如果他们擅自行动,我不会手软。”
勒钢走了几步,说:“那会消耗大量的精力,芥蒂与仇恨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迈克,你现在握有黑棺最强的两大战力——睿摩尔与朗基,而且赢得了对博驰的审判权,无论做什么都是正义。”
迈克尔看着我,问:“朗基,你认为呢?”
他问对人了。
我其实是个大智若愚,深藏不露的人,我熟读兵书,了然政事,胸怀韬略,满腹经纶。以往,我每一次被人欺骗,结果却总能获益颇丰,这正是因为我总能做出看似不对,其实是最正确的选择。
现在,面对两人的争执,我只需说一句话,就能占尽道理,立于不败之地。
念及于此,我面带微笑,捋须站起,轻摇折扇,笑道:“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觉得你们两人说的都对。这样吧,不如想个折中的办法,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这正是东方古代的中庸之道,所谓和稀泥的至高境界,此言一出,虽然等于什么都没说,可却双方都不得罪。
勒钢说:“那么,折中的办法是什么?”
这房间他妈的也太热了。
我擦了擦汗,说:“折中....折中的办法就是将博驰和他的同党都关押起来。”
勒钢说:“然后秘密处决他们?”
迈克尔喊道:“不,不能处决他们。”
勒钢长叹一声,说:“你是执政官,你说了算,但我总担心会有意外。”
迈克尔说:“多谢了,兄弟,还有你,朗基,多谢你们始终支持我。”
他又说:“博驰一下台,长老院出现了空缺,朗基,我认为你可以接替博驰,成为长老。”
我闻言大惊,因为我从没想到我身为一介凡人,能进入黑棺的最高权利圈,我问:“这....自然是求之不得,可这么做可行吗?”
迈克尔说:“可行,从无法律规定凡人不能成为长老。”
勒钢点头道:“只需有两位长老提名,四位长老认可,你就能进入长老院。”
我其实心里乐开了花,可外表上看却波澜不惊,镇定自若,因为我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哪怕泰山崩于眼前仍能岿然不动。
我说:“谢谢两位,谢谢。”
迈克尔笑道:“你别把我抱得那么紧,公爵。”
勒钢说:“朗基,擦擦泪吧,没必要如此激动。”
我松开了迈克尔,又想去抱勒钢,勒钢朝我露出尖牙,让我望而却步。
我说:“博驰这王八蛋一看就是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大贪官,我鱼骨·朗基努斯生平最憎恨的,就是这种掠夺民脂民膏的吸血....败类!让我去他家里抄家,我要亲手把他藏得那些财富全挖出来....献给帝国!”
迈克尔说:“不必了,乏加已经控制了博驰的账户,而且他犯得并不是死罪,只能罚款,剥夺权利,不能抄家。”
霎时,我仰天长叹,眸中含泪,为不能亲手报效帝国、惩戒害虫而扼腕痛惜。
我又随着迈克尔与勒钢分别前往麦克斯韦尔与缇丰府上,说明此事。缇丰与克里斯蒂娜交换了个眼色,克里斯蒂娜说:“我觉得很不错,姐姐,你说呢?”
缇丰说:“鱼骨公爵,这称谓听起来确实威风。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我会支持你的。”
到了麦克斯韦尔这边,他闻言轻叹道:“世界发展得真快,两年之内,三位长老相继下台,年轻的时代已经到了。”
迈克尔忙道:“麦克斯,不必担心,他们失势是他们咎由自取,而你一直是我们所尊重的长老。”
麦克斯韦尔回答:“我与鱼骨是老交情,从他一来我就认定他必成大器,很好,我认为他会很称职。”
下一次长老议会定在一周之后,我想象到时能获得的好处,心痒难搔,恨不得一觉睡到那一天。
我想抽空返回号泣一趟,至少告诉拉米亚这个好消息,但未能如愿,因为迈克尔又邀我去作客。
他每次邀请我,我总有些战战兢兢,因为很可能每一次邀请都伴随着一次苦差。
到了他那宽敞的客厅,迈克尔心情不错,弹奏着一支钢琴曲,大约过了五分钟,他说:“判决结果是,博驰将被关押十年。”
我说:“这么短?血族可以活一千年呢,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迈克尔叹了口气,说:“勒钢始终认为该赶尽杀绝,可那又是一场屠杀,我们会变成比博驰更恶劣的刽子手。”
我说:“勒钢一贯如此,但他也是为了我们着想。”
迈克尔:“你想好如何安置博驰豪宅里的那些藏品了吗?”
我愕然道:“是我来安置?”
“要不然呢?你会得到博驰的权利,自然也要承担他的职责,而那些人,现在是你的负担了。”
这些人被关押在博驰的收藏馆里,有些甚至超过百年,他们的精神上残缺不全,虽然逆来顺受,可也许无法适应外界,如果将他们全部释放,他们会饿死,甚至结局更糟。
我说:“我能不能委托谁替我处置?我可以付钱,比如娜娜小姐?”我能想到的最合适人选就是克里斯蒂娜,而且她作为外交官闲得很。
迈克尔笑道:“我会替你转达的,她也很希望能帮你的忙。我正打算创立一个精神康复中心,让血族暴行的受害者在里头疗养。”
“这又是一大笔开支。”
迈克尔叹道:“是啊,现在我知道钱的重要性了。”
“钱本身并不重要,但如果没钱,就显得很重要了。”
迈克尔哈哈笑道:“的确如此。”
他说:“我有一件藏品,想要请你观赏。”
我顿感不安,说:“藏品?说到藏品,我就想到了博驰。”
迈克尔说:“那玩意儿可不怎么美观,希望不会让你感到不适。”
我心里开始打退堂鼓,说:“实话实说吧,老友,如果你让我帮忙,我责无旁贷,只要你说清楚就好。”
迈克尔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苦笑道:“我还不了解你吗?”
他和我走出会客厅,穿过宫殿的走廊,同时解释道:“是睿摩尔祖先交给我的藏品,他希望我通过这藏品,找到埃尔吉亚残卷最后一部分的下落。”
我没料到此行竟如此重要,我根本毫无准备。
我说:“万一遇到古怪的敌人,会不会很强?”
迈克尔说:“有你在,应该万无一失。”
我提心吊胆,回答:“我昨晚吃坏了肚子,拉了一整天,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迈克尔说:“你只要拿出一半的力气也够了,缇丰说你比她强了十倍。”
我愁眉苦脸地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我现在....”
迈克尔说:“你可以喝一些我的血,血族的血能治好一切疾病,而且量少不足以把你变成尸鬼。”
我连忙说不用,我能硬撑。
这些话只不过是预防针,万一我表现的不那么强,他也应该可以理解。但我得记住,病遁这法子已经用过了,不能接二连三地使用,以免穿帮。
到了一间宽敞气派的办公室,办公室中央有一个小柜台,迈克尔掀起柜台上的布,我看见一个女人被斩断的头。
我惊呼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迈克尔叹道:“我说过不怎么好看。”
那颗头并不像死者,只像是沉睡了。她长得不丑,可有些不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似乎她非常的古老,像是从古墓中爬出来的僵尸。
我问:“她...是谁?”
迈克尔:“尼布鲁姐妹。”
“尼布鲁姐妹是什么?”
迈克尔说:“你听说过吉尔伽美什么?”
我立刻回答道:“金闪闪?”
迈克尔问:“什么金闪闪?”
我说:“没什么,就是...这个人他很富有,浑身金闪闪的。”
“那是数千年前的一个君王,我可没听说过他穿着怎样。”
我不禁感叹血族的默守陈规,未能与时俱进。在现代ACG迷的信仰中,吉尔伽美什的形象已经被固定了,而且还形成了一种枉顾史实的饭圈文化。
我说:“那么,这位吉尔伽美什怎么了?他与埃尔吉亚残卷有关系?他也是血族?”
迈克尔说:“不知道,有传闻说他是一位**师,也有传闻说他是一位血族。尼布鲁姐妹生活在吉尔伽美什的帝国。这一位死于残暴的吉尔伽美什之手。”
六十 一场好戏
我问:“残暴?好吧,你的版本是什么?”
远古苏美尔文明传颂着一个传奇故事,那非常古老,至少可追溯到公元3500年前。
吉尔伽美什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乌鲁克城的统治者,称不上皇帝,但是一位国王。在关于他的正牌史诗中,他是一位武艺高强的英雄。然而,在最初,他是个暴君,欺男霸女的恶人,空有无勇却无向善之心。
上苍为了制裁吉尔伽美什,故制造了一位神人恩奇都,恩奇都与吉尔伽美什交战而不分胜败,两人惺惺相惜,握手言和,吉尔伽美什也由此大彻大悟,开始造福百姓,方得到英雄称号。
迈克尔说:“睿摩尔祖先说,吉尔伽美什史诗很可能是那位巫国国王命人修饰过的,他并没有改邪归正,他的邪恶统治一直延续到他生命的末期。由于吉尔伽美什掌握了长寿的奥秘,加上他强大的巫术,乌鲁克的人民没有希望推翻他,只能忍受他的暴政。”
如果是睿摩尔说的,那或许值得参考。这位血族的巫妖对于巫术的历史发言权十足。
迈克尔又说:“尼布鲁姐妹找到了一种杀死吉尔伽美什的方法,铲除了邪恶的巫王,然而,她们最终仍全部死在巫王的刽子手手中。这头颅属于其中尼布鲁姐妹中之一。”
“那和埃尔吉亚残卷有什么关系?”
迈克尔说:“埃尔吉亚残卷的言语蕴含强大的力量,很可能杀死吉尔伽美什的方法,源自于埃尔吉亚残卷。”
我说:“即使是真的,这头颅也是5000多年前的,死的不能再死的....”
女首突然睁开眼睛,我吓得放声尖叫,躲在迈克尔背后。
迈克尔笑道:“无敌的朗基努斯却如此胆小吗?”
我说:“这是...反差萌,我是故意卖萌的。”
女首开始唱歌,迈克尔说:“这是苏美尔语,勒钢说你听得懂。”
我确实听得懂,她唱道:“人民在流血,亲人在生病,孩子们饥肠辘辘,一日难保一餐。而那暴君呢?吉尔伽美什在他邪恶的宫殿中狂欢,被他杀死的人的血汇聚成河,他沐浴在那河水中,换取了他的不死之身.....”
迈克尔说:“怎么样?”
我看见空间在变化,可变化很微小,女首的声音也愈发低微,我喊道:“她需要观众!需要观众!快去找许多人来。”
迈克尔立即召集府上的尸鬼、仆人和血族,索萨看见我,欢呼着与我拥抱,他被永远定格在十六岁出头的年纪,永远是那美丽的少年,他的身体很冷,可这拥抱确是火热的,让我险些有点儿把持不住....
不,不,我是直的,任何人都休想将我掰弯。
可我现在太直了点儿,更太硬了点儿,万不能让迈克尔看见。
索萨问:“父亲,教父,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说:“尼布鲁姐妹的头颅将带我们看一场戏,在这场戏的结尾,我们能得到想要找的线索。”
迈克尔下令人们搬来椅子,全数坐好,我用苏美尔语对女首说:“请继续你的歌唱。”
女首发出悦耳的声音,那恐怕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女声,就像塞壬女妖之歌,令人神魂颠倒。
刹那间,我们似穿越了时空,出现在一座残破贫穷、哀鸿遍野的城市中。
我看见九个极美丽的女人聚在丛林里,抱着几个死去的孩子,这群姐妹中,三个大约四十岁不到,三个大约三十岁不到,三个大约二十岁不到。其中之一,正是展台上的女首。
她们是尼布鲁姐妹们。
一个年长女人说:“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这两个强大的恶魔联手,占领了我们丰饶富强的家园,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我们的孩子死在他们手上,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一个年轻女人说:“可吉尔伽美什与恶魔繁衍,生下了九十九个可怕的恶魔,连军队都在瞬间被这群恶魔毁灭。”
一个三十岁女人说:“恩奇都是吉尔伽美什用巫术召唤来的吸血恶魔,只要杀死吉尔伽美什,恩奇都就会离开,其余恶魔想必也是如此。”
一个年轻女人说:“我听说丛林中有一位强大的武士,也精通强大的魔法,我们可以去找他。”
她们埋葬了孩子,找到了那个武士,武士有着三只眼睛,温文尔雅,像是个诗人,不像是战士,当他微笑时,他露出血族的犬牙。
我说:“是萨洛特。”
迈克尔点点头,说:“至少是一位远古的先祖。”
女人们将心中的苦恼告诉了萨洛特,萨洛特朗声道:“吉尔伽美什是一位巫王,同时他拥有一件神器,若无法将那间神器夺走,连我也无法战胜他。”
尼布鲁姐妹们纷纷问道:“那是什么神器?”
萨洛特:“是一本由我们祖先撰写的书,那本书在他的胃中,唯有将那本书取走,剥夺他的不死之躯,我才能将他杀死。”
姐妹们:“请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我们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萨洛特带领她们找到了一条叫做昆巴巴的龙,他杀死了那条龙,用龙的血酿造了酒,用龙的爪子制造了匕首。
他说:“我无法同时对付恩奇都与吉尔伽美什两人,你们必须在吉尔伽美什的胃部涂上龙血,随后用龙匕首在胃部划开一个破洞,再从胃部取出那本祖先之书,那时,恩奇都将不再受吉尔伽美什掌控,吉尔伽美什也将失去不死之躯,我也将会出现,与他殊死一战。”
尼布鲁姐妹们下定了决心,她们脱去衣物,露出美好的身体,走到吉尔伽美什的宫殿前,将自己献给巫王。
巫王很高兴,第一夜,他选取了三位年长的姐妹,紧接着,剧场上演了非常不适合儿童观看的场面。我慌忙将索萨的眼睛挡住,索萨喊道:“教父,我年纪不小了。”
我说:“你还未成年。”而我却眼也不眨地看着这场戏,就让所有的苦难由我一人承受吧,我的教子。
当完事之后,年长姐妹用美妙的歌声令吉尔伽美什沉睡,并将剧毒之血涂抹在吉尔伽美什的胃部,巫王因剧痛醒来,重伤了这三位姐妹,割掉了她们的头颅,挖去了她们的眼珠,但用法术令她们未能真正死去。
其中一个头颅,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一位。
索萨“啊”地一声,表情骇然。我一直困惑不解的是,我们绞尽脑汁,防止我们的孩子过早接近男女之事,可他们将来总要这么做,然而杀人呢?我们从不尽职禁止他们接触这些,可却终此一生告诫他们不得杀戮。
我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然而,即使这样,吉尔伽美什仍被美色所诱,他选择了三位年纪中等的姐妹,第二天继续侍寝。
这三位姐妹用歌声令巫王入睡,并用匕首隔开了他的胃,露出了埃尔吉亚之书,她们尚未来得及身手将书取出,吉尔伽美什苏醒,用法术将其中一位姐妹变成了蠕虫,将另一位姐妹变成了鸟,使后者吞吃了前者。
他又将第三位姐妹变成了猫,猫吞吃了鸟,在那之后,他亲手掐死了那只猫。
观众们发出惊呼,索萨说:“好残忍。”
第三天,吉尔伽美什召集最年轻的三位姐妹入宫陪伴。我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他已经上当了两次,难道还过不去‘色’字这一关?又或者他太过于傲慢,打算侮辱三位姐妹之后将她们杀死。
他仍旧被歌声催眠,在他的腹部,那伤口并未愈合,一位手巧的姐妹伸入伤痕,取出了埃尔吉亚之书。吉尔伽美什暴怒下苏醒,他想杀害她们,但就在这时,萨洛特出现,他手持火剑,斩中了吉尔伽美什,后者摔倒在地。
萨洛特说:“操纵恶魔的巫师,盗取我祖神力的窃贼,我来终止你的堕落与恶行!”
吉尔伽美什喊道:“恩奇都,恩奇都!”
那恶魔并未响应召唤。
萨洛特也开始施法,他用他的眼睛操纵吉尔伽美什的灵魂,但吉尔伽美什从灵魂中召唤出恶魔,摆脱了控制,他们激烈交锋,最终,萨洛特的智慧之火剑洞穿了巫王的躯体。
那幸存的三位姐妹喜极而泣,萨洛特手持埃尔吉亚之书,向她们道别。三位姐妹收起三位姐姐的头颅,逃离了宫殿。这场戏就此结束。
府上众人鼓起掌来,以为只是看了一场魔幻的戏剧,迈克尔指着一处,说:“看那儿!”
我走到吉尔伽美什的尸体处,他胃上的口子仍在,我从中取出一卷书,尸体便消失了,整个场景也就此消散。
迈克尔对众人说道:“辛苦诸位,还请退下吧。”索萨恋恋不舍地陪我说了几句话,其余人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我说:“这就是埃尔吉亚残卷的最后一卷了?”
迈克尔说:“睿摩尔祖先认为如此。”
我说:“当集齐所有埃尔吉亚残卷,睿摩尔就能复活?”
迈克尔说:“也许吧,他并没告诉我后果和目的。”
我低声问:“你真想交给他?谁也不知他苏醒后会做些什么。”
迈克尔摇头道:“这是说定了的,若不是他,我不会有此权势,我答应他的事,也绝不会反悔。”
六十一 夜间行动
残卷的末尾写道:“最后一位天使降临在我面前,
我为此惊恐,因为这或许象征着我的灭亡,
他怀抱着我最后的诅咒吗?
这位天使的脸光滑无暇,
这位天使的羽翼光辉灿烂,
这位天使的声音胜过一切美妙之乐,
他是拉斐尔,能治愈一切的大天使,他的慈悲连恶魔都不忍诋毁,
拉斐尔说道:‘听着,罪人,上帝是仁慈的,即使对那些永无悔改之心者亦然。
即使你犯下了罪孽,
即使你拒绝了一切援助,
即使你已诅咒缠身,
可切莫放弃希望。
在黑暗之中必有光明,在绝望之中必有希望。
我赐予你以及你的后裔们祝福,
有此祝福,当上帝之怒退潮之后,
只要你们并未偏离道路,
只要你们真诚的找寻,
哪怕被千万天使诅咒,
哪怕如暗夜的魔鬼般行走于大地
你们也将得到救赎,
这祝福名为‘血之极乐’,通过血之极乐,你们将达到涅槃。
说罢,这光辉的天使腾空而去,消失于云层中,
我未能答话,重又孑然一人,
我细思他的言语,
悄然间已潸然泪下。”
我听见睿摩尔先祖喃喃道:“血之极乐,血之极乐。”
也许他想找到的,就是这血之极乐的境界。
迈克尔问道:“祖先,您还有什么心愿吗?”
睿摩尔答道:“孩子,暂时已经没了,你们可以离开。”
我忍不住问:“暂时没了?”
睿摩尔说:“这并非全部埃尔吉亚之书,后续或许仍有残本,该隐在放逐途中亦在完善自己的日记,或许有必要将它们全部集齐。”
我皱眉道:“这条收集任务线也太反人类了吧。”
睿摩尔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和迈克尔躬身退出了房间。
我说:“好在睿摩尔似乎仍不能借此复生。”
迈克尔摇头道:“他绝不是残忍霸道的那种血族,我聆听他教诲,知道他充满智慧和慈爱。”
我小声说:“才怪!他是睿摩尔,那个将萨洛特一族一锅端的睿摩尔!”
古代的萨洛特一族是血族中最高尚慈悲的血脉,屠杀他们的睿摩尔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迈克尔耸了耸肩,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想那么多呢?”
说的也是,现在,我一想起我马上将成为黑棺长老院的一员便满心欢喜,其余烦恼都宛如庸人自扰般无聊。早在我还在荒野中求生时,我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登上摩天楼的权利巅峰,而不久之后,这梦想将变成现实。
.....
我回到我在贵族区的住处,看见信箱中有一封信,是贝蒂寄来的,上面约我在老地方见面。
我心中暗暗叹息——她的小说填补了黑棺平民百姓对于娱乐渴求的空缺,也确实令我名扬天下,可我一旦成为长老之后,最好还是让她换个主人公为妙。身为权力高层,我不需要过多的关注了,那些关注只适用于急于出人头地的人。我只需闷声发财就好。
咖啡馆里坐着个戴着黑面纱的女人,周围一群生活乏味、机械单调的社畜。
我在她面前坐下,问:“贝蒂?”
“除了我还能是谁?”
我笑道:“你怎么穿的这么神秘?有人跟踪你?”
贝蒂摇头道:“不,不是,我书的最终卷出版了,你看了吗?”
我苦笑道:“你知道你写的东西像是白开水。”
贝蒂哼了一声,说:“白开水又怎样?你知道读者怎么称呼我的?‘人类文学复兴的开创者’,我的书必将在黑棺畅销书历史上名垂史册。”
我说:“英雄顺势而为,应时而生,时势造英雄罢了。”
贝蒂掀开面纱,我看见她脸上缠着纱布,露出的部分有些青肿,我惊讶地问:“你....被人揍了?”
贝蒂说:“才怪,我整容了,一个月后,我会变成一个大美女。”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她消肿之后是怎般模样。
贝蒂说:“我想去游骑兵学院任教,鱼骨,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你帮我安排安排,好么?”
我险些仰天摔倒。
我说:“任教?那是教军官和战士的地方,他们将来是帝国的精英,你去教他们?那...那不是误人子弟?”
贝蒂说:“你这么说,不怕伤我的心吗?”
“我是实话实说。”
贝蒂说:“我是认识你的,我们算不算朋友?”
“算。”
她笑道:“那不就结了?我到那儿去混个编制,讲些关于你的故事,让他们明白这荒野是多么奇怪混乱,这不比他们枯燥乏味的军事课有趣得多?你是名誉院长,我难道不能成为名誉教授?”
我说:“你光凭版税就能衣食无忧,何必这么瞎折腾?”
贝蒂叹道:“我不像拉米亚姐,也不像你,我只是个普通人,要是不找机会出人头地,很快就会被埋没。我紧盯着黑棺的局势呢,稍有风吹草动,我就要跟着变化,待着原地不动,就是退步,知不知道?”
她给了我最后一本书,书附赠的礼品有大量我给她的照片和录音,这本书虚构了我的结局,我结束了我的冒险生涯,在黑棺中当上了一个酒店老板,为往来的每一个游骑兵讲述我过往的辉煌。
我一向认为她的书很烂,文字平庸,剧情狗血,三观不正,废话太多,可看到这结局,我心中涌出温馨感动之意,这或许是她对我的美好祝福。
我确实渴望过平静的日子...不对,是权倾天下、富可敌国的平静的日子,现在我离这样的生活又更近了一步。
我说:“我会安排你去大学讲课,你想开怎样的课程?”
贝蒂说:“荒野概貌。”
“可你根本没出去过几次。”
贝蒂说:“我最近有在锻炼口才,加上整了容,还有你的照片加上录音,学生们会为上我的课挤破头的。”
我见她眼中蕴含笑意,突然惊觉,说道:“你不许制造我和你的绯闻!”
贝蒂嘟着嘴问:“连暗示都不行?”
我怒道:“不行!”
贝蒂说:“爱情对于冒险故事而言就像是蛋糕上的奶油,是最值钱的部分,你不让我说,那讲课效果就大打折扣啦。”
我说:“不管怎么制造八卦,我和你都扯不上那档子事。”
贝蒂嗔道:“如果我整得比拉米亚还要美呢?”
“那也不行,总而言之,不许你卖这种噱头。”
贝蒂失望地摇了摇头,她说:“我指望着靠这儿混饭吃呀,老大,再说了,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没有这种那种的绯闻?”
她从口袋中取出另一沓金元,我摇了摇头,说:“你留着吧,我已经不需要这些小钱了。”
贝蒂笑道:“是呀,你家里有矿,而且又是市长,这些小钱自然不放在眼里。”
我低声说:“我会在下周进入长老院。”
贝蒂吓得尖叫了一声,说:“真的?”
我说:“你头脑还算清醒,我用得上你,你在游骑兵学院中多留点心思,有那些出众的人物,帮我留意一些,我会给你经费,把他们拉拢过来,但你要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贝蒂忽然握住我的手,亲吻了一下,说:“你不会后悔的,鱼骨。”
我笑道:“希望你的整容如你所愿一般成功。”
贝蒂说:“如果成功了,我有许许多多想做的事,你知道吗?我的歌喉很好听,我也很喜欢跳舞,说不定我能成为舞台上的大明星呢。哈哈,可能那些学生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我会找个年轻的小鲜肉嫁了。”
我示意她别再讲了,以免坏了人品。我说:“等我消息吧。”她于是欣然离去。
我回到住处,让乏加告诉拉米亚我这里一切都好,乏加报告了号泣村的情况,一切都还太平,那些IBA的肉货真价实,口感还算不坏,种植园的情况也有些起色。
我打算先睡个好觉,明天回号泣看看,唉,长老,长老,当长老究竟要做什么事呢?没准消息一传开,明天早上,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拜访我,想要成为我的属下门客....
突然间,我被敲门声惊醒,同时,乏加在我耳畔喊道:“鱼骨,出事了!”
我叫道:“什么事?什么事?有刺客吗?”
乏加说:“是,差不多,是恶魔使!分别进攻贵族区与长老院,连执政官层都受到攻击。”
我吓出一身冷汗,问:“现在几点?”
乏加说:“凌晨两点,怎么了?”
我说:“进攻者是血族还是法师?”
乏加说:“都有,是纪元帝国巴尔教的。”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乏加说:“目前勒钢正在追查,游骑兵与麦宗实验室正在派遣精英追踪敌人。”
我突然想起一事,问:“关押博驰的大牢呢?”
乏加调取资料,说:“也遭受突袭。”
“是不是最早的?”
乏加说:“不,但几乎是在其余攻击开始之后不久遇袭的。”
是博驰!是博驰的爪牙,这混蛋的属下竟把敌人引到黑棺里来了?
不,博驰遭逮捕还不过三天,纪元帝国的人怎能行动如此迅速?难道博驰早就与敌人有所联络?
我赶到门口,见到是一群游骑兵,他们喊道:“侯爵,执政官让你赶往执政官宫殿!”
“战况怎么样?”
他们齐声喊道:“事态非常紧急,还请速速行动。”
六十二 帝国反击
我无暇多问,随他们外出,前往电梯,电梯是黑棺的命脉,也是最为坚固的设施,敌人不会去破坏电梯,也无法轻易得逞。
一个上尉说:“侯爵,指挥部判断是纪元帝国的人。”
我已经从乏加处得知,问:“是血族还是凡人?”
上尉摇了摇头,说:“我还没能与他们接触。”
这时,他的对讲机响起,对面问:“接到侯爵了吗?”
我喊道:“勒钢!是我!”
勒钢说道:“敌人的武器装甲非常先进,而且精通法术。”
我问:“他们怎么进来的?”
勒钢冷笑了几声,说:“我审问了博驰的信徒,是这些贵族动的手脚,他们想营救博驰。”
我不免有些愧疚,说:“早知道就听你的,把他们处死。”
勒钢:“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听着,他们其余的攻击全是幌子,真正的目标是迈克尔。”
“他们想进攻执政官宫殿?那儿可是铜墙铁壁。”
勒钢说:“他们是有备而来,实力未明,我已经派人去对付其余敌人,你只需去执政官府。”
我们结束了通话,已到了换乘电梯的那一层,我说:“我自己去,你们设法赶到。”
他们喊道:“是!”
忽然间,枪林弹雨倾泻而下,我展开铁莲,挡了片刻,士兵们大喊着躲藏在掩体后。
敌人的子弹被法力增强,不易抵挡,我也朝立柱后一躲。
游骑兵们看着我,目光诧异,似乎认为我不该和他们一样躲躲闪闪,这样有失体面。
我说:“我....只是在示范。”
他们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
我遁入影子,绕了个圈,来到敌人身后,他们穿着一身轻甲,那轻甲闪烁着奇妙的微光,似乎和他们的法力相互作用。
我斩出石杉,杀了一人,其余人反应过来,喊道:“他在后面!”
他们施展法术,又是令人麻痹的那一类,但我发动激流,雷剑将两人的手斩断,再发出电流,另两人抽搐着倒地。
我说:“完事了。”
游骑兵那一边发出欢呼声,我再一次进入了影子。
乏加说:“小心,在执政官府邸外有陷阱,他们预料到你会来,在等你。”
我不由心中又一紧,问:“怎样的陷阱?”
乏加说:“一些法阵,十多人,许多枪炮,其中有睿摩尔的血族。”
我怒道:“睿摩尔血族不应该听从睿摩尔祖先的话吗?这群叛徒的叛逆之心是写在血液里的。”
乏加:“你忘了吗?睿摩尔本人早已被睿摩尔一族背叛,他们的首领是格特利克斯。”
啊,我记得,睿摩尔之所以沦落至此,正是拜格特利克斯所赐,此人似乎掌握了睿摩尔的致命弱点。
我陡然醒悟,说:“难道格特利克斯也在这儿?”
乏加说:“很有可能,我窃听他们联络,他们是为了埃尔吉亚之书。”
难怪,难怪!他们一直想设法混入黑棺,于是与博驰接洽,博驰或许一开始并未与他们协作,但迈克尔逮捕博驰之后,博驰的人妥协了。
我服下了一堆药物,做好万全准备,可面对一群神秘的法师,我忐忑不安。
我问:“乏加,告诉我他们躲藏的地点。”
乏加将庭院与宫殿的平面图送入我脑中,在花坛背后躲着五人,右边墙壁背后躲着五人,在正中的台阶上又有五人。这些人是用来阻挠我的,他们中更棘手的敌人一定正前往狙击迈克尔。
不,他们的目的是埃尔吉亚之书,他们想进入睿摩尔的庇护所,可他们如何能办到?他们也精通暗影之力吗?
那个格特利克斯很可能亲自来了。
我隐形着,又沿着影子,进入执政官一层,乏加说:“他们注意到你了。”
我怒骂一声,见空中飞来手雷,我急忙朝一旁躲,那手雷爆炸,以太物质四处飞扬,形成了力场,将暗影扰乱的一团糟。
随后,一团以太物质变成了火球,朝我砸了过来,我使出铁莲挡了挡,逃过一劫,他们又是一轮齐射,我躲到一座余烬水晶雕像之后,子弹打在雕像上,但只在坚硬的表面留下淡淡的痕迹。
我望向那边,牢记他们躲藏之处,施展无痕,朝那边走去。
我集中注意力,完全忘了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的某些人....是什么人?应该是有人的吧,我到了那边该怎么做?随机应变吧。
我似乎踩中了一个人,他“哎呦”一声,我顿时清醒,看见五人在我周围,我们同时大叫,我发动灭绝,一团烈焰将他们付之一炬。远处的另两拨人朝我开火,子弹在途中被灭绝烧毁。
我喘息片刻,突然间,乏加喊道:“你脚下!”
我一低头,注意到那是一圈魔法阵,变得愈发明亮,我急忙一跳,一团烈焰升起,跃出数个蛛魔。它们朝我吐出蛛丝,缠住了我的脚,如绳索般将我固定在一面墙上。
有人喊:“射击!”
我急忙用灭绝烧毁了蛛丝,遁入暗影,感觉子弹擦着我头发飞过。乏加说:“小心手雷!”
我于是只能再逃,他们唤起更多恶魔,有红色恶魔,有蛛魔,还有一些飞在空中。我想再使出无痕,可这一次他们有了防备,一旦失败受伤,后果不妙。
正确的做法是等他们弹尽粮绝,可这些人准备充分,而且他们不是随意浪费子弹的傻瓜。
我听见另一个声音说:“你可以唤醒你的第二人格。”
我找到那雕像处一躲,心想:“第二人格?”
浮现在我眼前的,是疯网议会的金发少年,他咬着嘴唇,正用尖刀在自己身上留下划痕。
我说:“那需要合适的心境。”
金发少年说:“在疯网中,你可以随意变幻你的灵魂,找回你失落的部分。”
失落的部分?
他开始尖叫,用尖刀刺入我的皮肤,痛苦中,我感到了殉难者的使命感,我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我的心也在发颤。
我唤醒了圣徒。
圣徒施展暗云,在一瞬间,黑暗笼罩了大半宫殿,连以太物质都影响甚微,暗云屏蔽了他们的视线,他们发出恐惧的呼喊声,仿佛心中出现了恐怖的幽灵。
圣徒移动,圣枪顷刻间刺穿了五人,他再度寻找暗影,那暗影将恐惧烙印在士兵的心中,将他们拉入疯网。
他们发了疯,在混乱之中,圣徒杀了他们。
六十三 真名诅咒
圣徒踏入宫殿,凭借奥丁之眼,圣徒在长廊的尽头发现了一个拦路者。
圣徒朝拦路者走去。
拦路者穿着黑色长袍,在长袍之外罩着一层金色的薄金属盔甲,他看见圣徒,笑道:“朗基努斯侯爵,遗憾此路不通,你将见证真正的法术”
圣徒挥舞枪尖,发出一道阳光,那人穿得密不透风,阳光无法穿透。
拦路者念咒道:“破碎之刺!烈焰之扇!”他双手各出现一柄手枪,左边的枪发出一道道长枪般的光,右边则喷出一道扇子般的火焰。
圣徒转动圣枪,如一面盾牌将火力挡住。
拦路者哼了一声,连续不断地射击,同时说道:“你名不副实的假面具很快将被我揭穿,我睿摩尔一族强大的法术超乎你的一切现象!”
陡然间,圣徒朝他刺出长枪,拦路者的铠甲瞬间粉碎,长袍破开口子。拦路者发出惨呼声,喊道:“腐蚀峡谷!”
他变出一根管道,那管道喷出茫茫毒雾,须臾间将墙壁腐蚀出一个个缺口,他说:“你很快将尸骨无存!”
圣徒将长枪掷出,长枪发出巨响,在空中变作炽热的火球,阳光洒下,拦路者惨呼道:“你能操纵阳光?”霎时,阳光透过缝隙,他浑身起火,慌忙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跑入侧面的走廊。
但阳光已在拦路者身上留下印记,圣徒手指一拨,圣枪下降,继续追踪他。他走到转角处,发现拦路者已被钉在墙上,尸体缓缓粉碎。
圣徒听见上方走廊战斗激烈,于是顺着影子穿楼而上,他将途中的恶魔与纪元帝国士兵一一刺死。仲裁者们得到解围,大声喝彩道:“侯爵,你终于来了。”
圣徒问道:“迈克尔呢?”
他们答道:“执政官前往祖先庇护所了。”
“敌人也进去了?”
仲裁者们回答:“不知道,敌人行踪不明。”
圣徒担心这状态难以持久,加速穿梭阴影,在途中,我一下子累得喷出一口血来,已经不再是那圣徒。
我心想:“糟糕!”
但敌人也损失惨重,不管怎样,现在不能停下。
到了庇护所中,我看见三个血族正互相残杀,那是迈克尔的意念正操纵他们,迈克尔的手颤抖得厉害,如果他不能在耗尽力气之前杀死这三个血族,等他们清醒,迈克尔反而会有灭顶之灾。
一个血族用长剑刺穿了另一个血族的心脏,鲜血喷洒而出。第三个血族则咬中了第一个血族的喉咙,三人纠缠了一会儿,两个血族倒下,第三个血族摇摇晃晃,突然对准了迈克尔,神色惊怒,说:“到此为止了。”
迈克尔笑道:“是啊,到此为止。”
我骤然冲刺,一道雷光让这血族燃烧起来,这血族发出悲鸣,化作了尘埃。
迈克尔用手绢擦去唇边的血迹,问:“怎么...现在才来?”
我答道:“你不知道我路上杀了多少敌人,他们召来了至少一百个恶魔,全被我料理了。”
迈克尔指着睿摩尔祖先躺着的棺材,棺材中那幼儿尸体般的血族已经不见了。
我大吃一惊,说:“是格特利克斯?”
迈克尔说:“恐怕是的,他的手下有一人非常棘手,在一瞬间便击溃了仲裁者们。”
我十分惊骇,让他喝了我的血,迈克尔好转了些。我说:“他们是从哪儿走的?异空间传送?”
迈克尔说:“格特利克斯控制了睿摩尔祖先,随后传送离开了。”
我察觉到这儿有异空间转换的迹象,说:“他们是为了埃尔吉亚之书来的,睿摩尔肯定发现了什么,并且通过埃尔吉亚之书开启了传送门,格特利克斯强迫睿摩尔将他带向那地方。”
迈克尔急道:“必须将祖先救回来!你带我去异空间之内!”
我暗中叫苦不迭,劝道:“你养伤要紧,而我也...不,敌人是一群法师,他们的手法神秘莫测。”
“睿摩尔是我的靠山,如果失去了他,黑棺之内将会内乱。”
我摇头道:“我站在你这一边。”
迈克尔:“必须去救他,你帮我!”
我心想:“敌人可是那个捉走睿摩尔的格特利克斯,他那手下又十分厉害。”
但事已至此,我无可奈何,那道异空间的裂隙还在,我带着迈克尔钻了进去,只要敌人露出一点缝隙,我就能抢回睿摩尔祖先,
这是一段空间扭曲的长廊,黯淡无光,我们被阴影包裹着朝前走,不久之后,我见到了他们。
格特利克斯是个大背头的黑发老人,鹰钩鼻子,一双眼凶恶的让人不安。我还看见了那个巴提克斯与贝肯,除此之外,一个高大的纪元帝国战士穿着完整的铠甲,怀抱着睿摩尔。
敌人非常不好对付,单单巴提克斯或贝肯,现在的我是胜不了的,即使我变作圣徒,也无法对付身为人类的巴提克斯。
格特利克斯哈哈地笑着,说:“睿摩尔,睿摩尔,老朋友,你瞒着我躲在这儿,终究还是不成的。你的真名为我所知,这让你的法术对我毫无作用。”
真名?乃是什么?法师的弱点吗?
睿摩尔并不回答。
格特利克斯说:“你有重大的秘密瞒着我,以为我不知道?血之极乐,血之极乐,那是连该隐都梦寐以求的境界,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共享知识,那不正是我们睿摩尔一族的宗旨吗?”
他们走入一处非常黑暗之地,我带着迈克尔加速,如鲨鱼般冲向他们。
巴提克斯的第三只眼起了作用,他喊道:“有人!糟糕!是黑棺剑圣!”
格特利克斯脸上变色,喊道:“是他?”
贝肯叫道:“糟糕透顶,快逃!”
他们居然惊慌失措,快马加鞭地冲向出口,这么一来,对我倒是好事,我本就不想追上他们,那无疑是送死,索性不紧不慢。
迈克尔急道:“快些!”
格特利克斯念咒,地上出现一大片血水,将我们与他们隔开。他们冲了几步,消失在空洞中,紧接着那空洞也不见了。
我叹了口气,说:“我尽力了。”
迈克尔凭空挥了一拳,怒道:“这群混蛋!这群杂种!”
我说:“我们从长计议吧,先离开此地,这异空间无法维持很久。”
我们退后庇护所,不久后,勒钢来了,他得知异状后说:“这是最坏的情况,谁也预料不到睿摩尔竟如此不堪一击。”
我说:“格特利克斯知道睿摩尔的真名。”
勒钢说:“法师与恶魔一样,他们的力量来源于真名,如果掌控了真名,他们完全无法反抗。而睿摩尔在成为血族之前就是法师。”
迈克尔抬起头,神情悲观,他问:“其他情况控制住了吗?”
勒钢点头道:“纪元帝国的俘虏,还有博驰。”
迈克尔咬牙切齿道:“我要烧死这混蛋!”
在执政官宫殿中,那俘虏与博驰被木刺对准心脏,用带着尖刺的铁环缠绕着,跪在我们面前。
勒钢伸出手指,戳瞎了博驰一只眼,博驰痛得大骂。
勒钢说:“我以为你只是个疯子,原来还是个叛徒。”
博驰狞笑道:“是你们逼我的,我原本不会背叛。”
迈克尔重重给了他一拳,怒道:“你瞒着我们与纪元帝国接头!”
博驰说:“接头可不是背叛,他们与我们并没有战争。两个小杂种,现在你们的靠山消失了,等着吧,其余长老会像闻着血的鲨鱼一样将你们吞噬一空。”
勒钢一扬手,挖出了博驰的心脏,博驰哀嚎着,居然还未死去,勒钢说:“我会让你的藏品互相杂交,让他们的血统混在一块儿。”
博驰瞪大眼睛,愤怒的脸都变形了,勒钢将那心脏捏碎,博驰化成了灰。
那俘虏也是个睿摩尔血族,他看着这一幕,吓得张大嘴露出尖牙,抖动不休。
迈克尔说:“他们绝不可能接近黑棺而我们毫无察觉,纪元帝国在附近有藏身处?”
那血族说:“哦,不要,看在该隐的份上,不要杀我,我都说,我什么都说。我们是从新索多玛而来。”
勒钢说:“新索多玛在哪儿?”
“在离这儿的东北方大约一百公里,有一座属于纪元帝国的城市。那是纪元帝国的骄傲,一颗滚动的明珠,我们命名为新索多玛。”
迈克尔怒道:“你以为我们的游骑兵是瞎子吗?那城市离我们这么近,我们怎么可能全无察觉?”
血族:“大人,您不知道,那城市在十天前并不存在,但现在,它存在了。”
迈克尔惊讶问道:“为什么?”
血族说:“那是一座上世纪的奇迹,一座庞大的、移动的金字塔,里面居住着足足五万人,这金字塔现在已在那片土地扎根,人们在金字塔外建立了城市,那将是纪元帝国征服金州废土的要塞。”
迈克尔神色不安,勒钢却镇定如常,他说:“纪元帝国如此明目张胆,气势汹汹,我们黑棺自然奉陪到底,朗基努斯,你觉得如何?”
我心中发愁,却答道:“正合我意。”
血族望向我,似乎更加害怕了。
迈克尔问:“现在,告诉我格特利克斯将睿摩尔带向何方?”
血族说:“一切的线索都在埃尔吉亚之书中,唯有知晓埃尔吉亚秘密之人,才能前往那神圣之地。”
六十四 被动局面
长老议会的光很刺眼,暗红色的桌椅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人们纷纷入座,即使竭力克制,仍不免显得很不安,他们的尖牙在口中若隐若现,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吸血。
人一心急焦虑,就像饱餐一顿解压,这和失恋的症状是一样的。
麦克斯韦尔说:“诸位,立刻肃静,我已经受够了这混乱!”
下面的人吓得不敢说话了。
麦克斯韦尔搅动一杯血水,饮入喉中,用戴着戒指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扣响,每响一次,下方的看客们脸色就变一次。
旁听席最前排,克里斯蒂娜站起来说道:“纪元帝国此举无疑已经宣战,他们的桥头堡就在新索多玛,我们双方应当联手反击。”
缇丰说道:“我同意!若非如此,他们很快将修建更多的堡垒,直至我们再无立足之地,他们人多势众,科技发达,力量未知,一旦他们形成包围,我们只怕难以支持下去。”
麦克斯韦尔摇了摇头:“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贸然强攻只会消耗有生力量,我建议我们密切监视敌人动向,任何风吹草动,我们将立即做出应对。”
缇丰说:“那太被动了,我们有朗基努斯侯爵,不,很快就是公爵了。单凭他一人,就能将他们搅得鸡犬不宁。”
血族们看着我,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冷若冰霜,不动声色,高深莫测,难以捉摸,这正是顶级老千才有的心理素质,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娜娜问:“你怎么流那么多汗?”
我大喊道:“这儿的空调怎么开的这么热?不是存心折腾人嘛!你们血族感受不到温度,可我是人类。”
缇丰说:“我们血族更怕热。”
我急忙答道:“我....可能之前水喝多了,我要去上个厕所。”
缇丰说:“别忙着走,我们必须报复敌人,让他们有所收敛,而你独自一人就足够了,对不对?”
我说:“我最近心脏病发作,有所不便,就像超级赛亚人孙悟空也有翻车的时候...”
他们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和他们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麦宗忽然问:“执政官,那位大人还安然无恙吗?”
我顿时更加紧张,却又克制自己不去看迈克尔。
迈克尔与勒钢一致决定暂不将睿摩尔祖先失踪一事告诉长老院,这是为了稳定军心,更是为了避免长老们问责。
勒钢:“大人在袭击之后感到疲累,已经入睡,暂时不会与诸位交流。”
麦宗淡然点头,说:“祖先是黑棺真正的主人,不容有失,否则对所有人而言都无法弥补。”
沉默了片刻后,麦克斯韦尔说道:“这件事是博驰造成的?你们已经把博驰杀了?”
勒钢:“是,因为博驰该死。”
麦克斯韦尔说:“博驰的信徒属下众多,我建议将他们全数囚禁,详细审问之后,重罪者杀,罪轻者罚。”
其余人并无异议。
缇丰说:“慢着,也就是说,现在那位大人正在沉睡,而鱼骨也患了病,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我急忙说:“是的,真相只有一个。”
缇丰皱眉道:“难道我们就放任这件事过去了?敌人这次袭击共造成了两百余人伤亡,许多房屋被烧毁,你们难道忍得了这口气?”
迈克尔说:“纪元帝国蓄谋已久,在我们之中说不定另有内应,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我们不宜发动战争。”
娜娜说道:“如果黑棺不采取行动,剑盾会也将静观其变。”
迈克尔表现的十分沉着,但如果仔细看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就能察觉出些许焦虑。他点头道:“静观其变正是个好主意。”他敲槌说道:“退席!”
众人散去,我、勒钢、迈克尔又聚在一块儿,迈克尔说:“我在祖先庇护所里发现了这个。”
他手中拿着个奇怪的面具,那面具是一大块眼罩,眼罩额头处留有第三只眼的裂缝。
我问:“这是什么?”
迈克尔说:“它就在隐藏石棺之处,以前并不在那里,是睿摩尔祖先事发时预留下的,或许我们可以凭借它找到祖先。”
我握着这面具端详了半天,毫无头绪。
勒钢思索了一会儿,说:“这第三只眼象征着萨洛特一族。”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说道:“正是!萨洛特一族!我恰好知道该找谁了。”
赵洛,轻蝉,只有她,她熟读埃尔吉亚之书,而且她有萨洛特的奥丁之眼,如果这面具真如迈克尔所想,赵洛必然能找到必要的线索。
迈克尔:“那人在哪儿?”
我说:“在号泣村!”
迈克尔说:“我们立即出发,我命人准备朱诺。”
我制止他道:“不必,我有更快的方法。”
他们两人与我情同手足,现在情况危急,不能再向他们隐瞒。
迈克尔问:“更快的方法?异空间?”
我说:“和我来。”
我们乘坐快速电梯到了亨利鬼宅,进入门中,我开启了那道通往号泣的传送门。
迈克尔目瞪口呆,勒钢摇头苦笑,过了半晌,迈克尔喊道:“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我昂首道:“不,这就是我的能力。”
迈克尔:“这么久以来,你一直能从号泣直达黑棺?你把这件事瞒了我们这么久?”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扇门只能我开启,其他人进不来也出不去。”
迈克尔说:“可...这是巨大的隐患。”
勒钢说:“但鱼骨现在让我们知道了,他信任我们,我们也信任他。”
迈克尔苦笑道:“也只有朗基,如果换做别人....”
我说:“我们这就去号泣,准备好了吗?”
我们踏入门中,在索坎的丛林走了约十分钟路,从卡戎重工的反应炉前走出。
迈克尔惊叹道:“真的成功了!我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这....反应炉,和黑棺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勒钢将好奇的迈克尔直接拽出了工厂。
赵洛住在一间两层的楼上,原先是余烬水晶的黑色,她让人通通砌成了粉色,看起来像是上世纪东欧的童话王国丹麦风格。
我按了门铃,她开了门,困惑地看着我们,看她的模样,似乎很忙。
我问:“有空吗?”
她摇头道:“没空,我正在写你那教堂的经文呢。”
“这与埃尔吉亚之书有关。”
她第三只眼陡然放光,说:“那有空。”
六十五 寄生驱壳
赵洛的屋子布置得很温馨,三个女性尸鬼担任助手和仆人的角色,将环境整理得舒适美观。
她朝里走的时候,打量勒钢与迈克尔,他们认出对方是血族,且感应到对方血液的强大。
她说:“是埃尔吉亚书剩余的部分有线索了吗?”
我咳嗽一声,说:“我们找到了最后一卷,但黑棺的那位大人认为还有后续部分。”
赵洛略一沉默,说:“你得到了残卷,却并没有告诉我?这有悖我们的约定。”
我忙说:“我把最后一卷誊写了,内容很短,你可以看看。”
赵洛接过我的笔记本,读了大约十分钟,摇头道:“我必须亲眼看见残卷才行,不然无法解读其中的隐秘。”
我看了看迈克尔,迈克尔点了点头,我如实说:“全部被睿摩尔血族抢走了。”
赵洛瞪着我看,我急忙辩解:“我碰巧那天心脏病发作,你说倒霉不倒霉?”
赵洛有些生气,双手交叉胸前,来回踱步,说:“如果你将书先交给我,让我学会上面的奥秘,就不会如此被动!那些巫妖在哪儿?”
勒钢答道:“女士,睿摩尔血族传送至未知之处,我们正打算追踪他们,可位置不明,仅剩下唯一的线索。”
迈克尔说:“女士,请过目。”双手捧着那面具,交给赵洛。
赵洛打开神目,很快眼中闪现着惊喜,她叫道:“这其中正是埃尔吉亚书中的学问!这面具里头有灵魂,灵魂很伟大,很奇特,他...也拥有萨洛特血统,而且远远胜过我,他是....萨洛特本人?你们找到了萨洛特本人?”
她兴奋地握住我的手,期待我的回答。
我很为难,看着迈克尔,向他求助,迈克尔用手绢擦掉血汗,说:“恐怕....不是。”
赵洛说:“那一定是一位古老至极的萨洛特一脉远古血族,是谁,是谁?”
迈克尔犹豫不决,这问题确实让人头疼,因为这面具的主人是睿摩尔,是吞噬萨洛特灵魂的萨洛特一族大仇人。
勒钢说:“睿摩尔。”
赵洛想发问,可短时间内已经明白过来,她冷冷说道:“是那个‘睿摩尔’?”
勒钢轻叹着点头。
赵洛说:“是我们萨洛特一族的仇敌,巫妖们的祖先睿摩尔?”
我说:“是的。”
赵洛说:“那可得赶快追踪他们,无论他们去了哪儿,无论他们在找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她还不知道我们想救睿摩尔祖先。
我说:“你能办得到吗?”
“这并不难,这面具里已经包含了所有我需要的知识和法力,我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开启门扉。”
迈克尔欢呼一声,与赵洛握手道:“全靠你了,可敬的女士。”
勒钢答道:“两个小时不长,我们必须有所准备,不可贸然前往,敌人是个强大的睿摩尔巫妖,是睿摩尔祖先的副手。”
迈克尔稍一思考,说:“我们不能全去,得有人留下应付其余长老,勒钢,你留在黑棺。”
勒钢点头笑道:“你终于学会考虑全局了。”
迈克尔笑了笑,这时,我们见到赵洛脸色剧变,她说:“第二血城。”
我们异口同声地喊道:“什么?第二血城?”
我研究过血族的历史,在最初,该隐结束了自己百年的流放,抵达人类的聚集地,转化了第二代血族:以诺、伊拉德、吉拉。人类将他如上帝般崇拜,他于是建立了一个血腥的王国,被称作“第一血城”。
后来,第一血城毁灭,血族们又建立了“第二血城”,那座城市同样强盛伟大,血族们如神一般驾临于人类之上。血族们的祖先在城市中担任统治者、法官、元帅与教皇。它很古老,人类史书中唯有它的传说,无人能确定它有多么古老,但肯定远远早于吉尔伽美什的乌鲁克。
赵洛颤声说:“他们去了第二血城!该隐在上,那座城市真的存在吗?”
迈克尔说:“我必须回去准备一番,鱼骨,你送我回去。”
我问:“准备什么?”
迈克尔答道:“一些装备,就像你的姆乔尼尔一样,是黑棺科技的结晶。”
是的,莫忘了我们拥有人类的智慧,即使敌人的法术无法揣测,但科技的力量也同样不容小觑。
我送他们离开后,回到黑棺,告诉拉米亚我又将远行。
拉米亚问:“仍然很危险?”
我告诉她别担心,正如往常一样,我能活着回来。
她笑着抱了抱我,没再多说什么。
正如迈克尔打算准备完全一样,我也得弄清楚一些事,弄清楚我自己。
我必须明白圣徒,如果在危机关头,我想借助圣徒的力量,绝不容有任何失误。
我步入疯网,在疯网中,我仅仅见到了金发的少年。我不知他为何疯狂,又如何疯狂,但他的金发像是意志的波动,散布于这灵魂的世界。
他说:“你回来了。”
我问:“如果我想召唤第二人格,如何才能让他更持久,更厉害?”
金发少年将手指划过他的肌肤,所过之处,留下荨麻疹般的痕迹,他说:“那是你的过去,并非第二人格,他为你留下的遗产。”
我点头道:“是,我如何让这力量留下?我需要变得更强。”
金发少年:“如果你真的想,那你就能办到。”
我说:“我...办不到,对了,你是谁?我该如何称呼你?”
金发少年说:“安纳托里,我们曾经相识。”
“你,你和我?和圣徒?”
金发少年将手指对准他的太阳穴,戳了一个洞,血从洞中流出,安纳托里说:“你也曾是疯网议会的一员,当你离开后,我取代了你。”
我问:“你究竟....活着还是死了?”
安纳托里的手变得血淋淋的,他说:“我活着,但成为了梦中的形体,你也活着,却成为不断转世的驱壳。”
他示意我喝他的血,于是我这么做了。
他说:“你的力量源自于你的记忆,你记得越多,圣徒就越强。”
我笑道:“还有这种好事?”
忽然,我前方出现了一面巨大的、白色的镜子,镜子里满是杂乱无章的碎片,五彩纷呈的乱象,我看见无数张脸,那全是我,全是圣徒。
我听见圣·朗基努斯跪地泣道:“哦,上帝,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那是朗基努斯的母亲。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饮尽了她的血。
朗基努斯说:“我是什么?为何我时常听见来自我体内野兽的呼喊?那声音如此凄凉,如此难以遏制,让我渴望鲜血,让我神魂颠倒。让我铸成如此大错?”
是圣子之血。
尸体消失,融化成了血,渗透了地面,形成了文字。
那文字写道:“我们不再是人类,我们异于人类,有人说我们高于人类,不,我认为我们低于人类,或者说,我们比人类更简单。
人本是野兽,他们用文明、礼貌、教养和修辞掩盖了这事实,因此,人类复杂,而这复杂让人类虚伪。他们以为这能令他们安全,让他们中的弱者得以生存。
我们看穿了这一切。
血族中,那些伪装者,他们也是一样,他们穿着富丽堂皇的衣物,行走于精美雅致的殿堂,举着酒杯,踩着皮鞋,带着笑容,出没于舞会和化妆舞会。
他们试图用智慧和战略克敌制胜,用阴谋与背叛达成目的。
他们错了,我们是野兽,我们的眼睛可以看穿软弱,我们渴望着软弱者的鲜血,我们只希望饱餐一顿。
我们是狼群中的狼,统治着所有弱者。我们是猩猩中的首领,霸占着所有异性。我们是原始部落,攻打异族,掠走女人和小孩,杀死成年人和老者。
所以,地位和财富,那些都是虚幻。
最终的最终,是力量,还有魔血。
血族只服从强者。
其余的一切,都是假的。”
圣徒又哭泣道:“可我并未拥有力量,我拥有的只是罪孽。”
文字写道:“寄生虫又何尝拥有力量?”
圣徒说:“寄生虫?”
文字:“我们并非寄生虫,但我们可以从寄生虫开始我们的飞升。想象我们是绒茧蜂,寄生于毛虫或蛾的身体里,我们吃它们的血肉,一点点成长,直至破开它们的躯体,张开翅膀,翱翔于天际。”
圣徒说:“我是寄生虫?”
文字说:“世界既是吸血鬼,这是该隐所说的,大地渴望鲜血,渴望死亡,唯有无数死亡能支撑无数生命,让这轮回永无休止。人类又何尝不是寄生虫?他们在地球上存在的每一天都在制造着毁灭,直至某天,星球的能源耗尽,他们会飞向太空,寻找下一个宿主。”
“但血族并不是生者,也不是死者,只是纯粹的寄生虫?”
文字:“那只是生命的某一个阶段,终生寄生的生物低下而卑微,唯有破茧而出,才能脱胎换骨,摆脱自身的卑微。
当你还弱小时,扮演弱者吧。但当你强大时,自由飞翔吧。”
刹那间,文字与镜子都不见了。
我仍是我,安纳托里仍浮在半空,蜷缩着身躯。
地上躺着的尸体不再是朗基努斯的母亲,而是我亲手杀害的莎莎。
我觉得我是宿主,而圣徒的灵魂是个寄生虫。
当寄生虫强大时,我会变得弱小,而当我强大时,寄生虫会逐渐消失。
安纳托里说道:“将你精神的力量借给圣徒,你将拥有无可比拟的屠魔之力,那是我亲眼所见的,不会有错。”
六十六 过往住客
迈克尔打扮的十足像是个未来战士,厚重的红色甲胄,宛如吸血蝙蝠的头盔,背上像是火焰喷射器,敞开胸甲,里面是现成的武器库,各种枪械弹药应有尽有。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群麦宗实验室的恶魔实验体,为首的是个短须短发的高壮汉子,他们皆穿着游骑兵轻甲,一支狙击步枪,一支自动步枪,带足了神剑弹。
我心想:“炮灰。”
正如以往每一次探险那样,如果我们不带上些累赘,好像就不能衬托那地方有多么危险,而我有多么神勇似的。这些无名无姓的恶魔实验体无疑会死在第二血城,成为彰显我强大的衬托。
我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目光望着他们。
恶魔实验体首领问道:“公爵,你叹什么气?”
我用温和慈祥,仿佛葬礼祷告般的声音说:“你们在家乡有未婚妻吗?”
他们面面相觑,一个发须浓密的汉子答道:“有的,怎么了?”
我说:“不,不必告诉我怎么了,更不必告诉我你打算和她结婚,还有,不许和我提你们的家人,不许把你们家人的照片拿出来给我看,更不许与我攀什么交情。”
迈克尔问:“你哪儿来那么多规矩?”
我说:“临行之前要攒足人品,可不能败坏了运气!听懂了吗?此行非常危险,危险得随时都会丢了小命,所以说话都给我小心着点儿!”
一个挺彪悍的金发女人笑道:“放心,公爵,我们是麦宗公爵最新的原型体,本就拥有超过红色恶魔的力量。”
我骇然变色,尖叫道:“不许再说了!”
话音未落,那个胡子大汉咧嘴露齿而笑,说:“无论有什么敌人,我们都会将他们碾碎。”
我瞪着迈克尔,说:“我们真用得上这群败坏人品的家伙?”
迈克尔说:“麦宗难得肯帮忙,至少有他们在,我们就可以不必担心敌人的恶魔使了,他们的脑电波能抵消恶魔使对恶魔的操纵。”
那个首领的头顶突然长出一双牛角,牛角延长,宛如尖刀般将一块大石头洞穿,他将大石头举起,脑袋转动,往远处一抛,那大石头在半空中熔化了。
首领朝我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笑道:“我叫董定奇·豪祖,这就是熔岩恶魔的部分力量。”
我问:“麦宗什么时候收集到熔岩恶魔的细胞了?”
首领说:“在尤涅头一次的远行时,当时你也在场。”
我记起来了,当时车上有贝拉、游骑兵与实验室的人,麦宗的属下确实有可能收集细胞。
那个浓须大汉蓦然脱去上衣,变成了个巨大的黑色恶魔,他手臂一挥,将好几棵树连根打倒,发出惊人的咆哮声,过了一分钟,他恢复原样,肌肉仍有些发胀。他的裤子完全撑破了,可他毫不避讳的袒露一切。
我看着他那根东西,为其尺寸而咋舌,这玩意儿像是根战锤似的,可以用来杀人越货了,好在片刻后,它缩小如常。
几个女实验体发出放荡的笑声,说:“帕赛克,帕赛克,每次看见你变身都好有趣。”“我身体都快烧起来啦。”
帕赛克粗豪地喊道:“闭嘴,娼妇!”他穿上了另一套游骑兵军服。
之前那个金发女人长出翅膀,腾空而起,她的指甲变得宛如细剑,朝着另外几棵树挥动,那些树被她切开成好几截,瓦解散落一地,她身后长出一根尾巴,那尾巴射出数枚尖针,咚咚落地,尖针深入坚硬的地面。
她冷笑道:“娼妇?我随时可以干掉你,而你连我的一根毫毛都碰不上。”
其余人跃跃欲试,想在我面前露上一手,我眼见他们在炮灰的路上越走越远,无力阻止,心中唯有悲叹之意。
迈克尔说:“够了,出发,赵洛女士应该准备好了。”
在赵洛的住处外,温度骤降,变得异常寒冷,像是到了冰山之中,担心的人们围在屋外,我说道:“闲杂人等,莫要阻碍我们办事。”他们喊道:“大主教来了,纷纷躬身而退。”
赵洛屋中出现了一座一扇超现实的门,寒风从门中吹出,赵洛也慎重得准备了一番,穿上了厚实的大衣,腰悬智慧火剑。
她说:“门的那一边,就是血族的故乡。”
第二血城几乎是血族历史上最重要的地点,与第一血城相比也不遑多让。十余个洪水先民共同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用今天无法想象的魔力维持着他们的统治,建造了奇迹般的一切。对人类而言,这座城市无疑象征着血腥与残酷,但对血族而言,它的神圣与伟大毋庸置疑。
血族实现了与人类的共存,并持续了数百年。而且,那段时期是否真如想象般残忍?人类是否绝望地接受了他们成为食物的命运?又或者,他们将血族奉为神灵,而血族如神灵般关爱着这些信徒?人类虽为食物,却能安然地活着?就像如今的黑棺一样?
我们很快就能看见这遗失的神迹了。
我说:“炮灰走在最前面。”
说话时,我看着董定奇。
董定奇神色愠怒,问:“谁是炮灰?”
我说:“反正不会是执政官,也不是我,更不是赵洛。”
董定奇沉声道:“听着,你他妈的,我不管你是不是黑棺的英雄,还是故事书中的人物,如果你再看不起人,我就把子弹送入你的脑袋。”
我答道:“如果不想做炮灰就给我滚。”
董定奇叫道:“你以为我们是临阵脱逃的懦夫?鱼骨·朗基努斯,我们的麦宗爵士怀疑你是徒有虚名,你是在装腔作势!你能活到今天不过是好运气!”
他说出了让人不爱听的事实,可仍旧是事实。
我已经找到了圣徒,让这寄生的灵魂苏醒却需要付出代价,那代价也许会让我的灵魂迷失,让我发疯。
小心地驾驭这力量吧,朗基努斯,莫要让他的精神将你摧毁。
迈克尔用低沉地声音说:“董定奇,闭嘴,你走第一个。”
董定奇的精神似被迈克尔操纵,又或者被麦宗嘱咐过,无法抗命,答应一声,穿门而过。
金发女人(她叫考克)径直问我:“这就是黑棺最强者的气魄?”
我并非胆怯,不,我确实胆怯,而且我必须更谨慎。
我们依此进入门中,这段路正是之前追踪格特利克斯的那一段,走着走着,道路变得异常狭窄,风越来越大,令人冷得止不住颤抖。
我双手抓住大衣,牙齿上下碰撞,因为我将精神力喂养了圣徒,这令我虚弱而疲劳。
考克说:“黑棺的英雄撑不住了?”
我怒道:“说什么风凉话?我故意示弱,是在迷惑敌人,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帕赛克说:“这儿哪有敌人?”
我又说:“放屁,难道传奇英雄不能生病吗?我现在带着满身debuff,你们狗屁不懂,给我闭嘴!”
忽然间,我感到空间在收缩,两侧挤压过来,那出口正在关闭,不,它在拒绝我们。
我喊:“怎么回事?”
赵洛回答:“我也不知道!是第二血城....似乎它不想让我们抵达。”
迈克尔问:“为什么?”
赵洛张开第三只眼,查看了一会儿,说:“我们之中没有第二血城的住民,它在将我们赶走。”
道路愈发狭隘,我们只能不停向后退,否则会被压扁,我急道:“格特利克斯那一伙儿人怎么能过去的?”
赵洛说:“睿摩尔在他们手上!睿摩尔吞噬萨洛特完整的鲜血,所以他们能通过,我们不行。”
我指着那三眼面具,说:“这个呢?”
赵洛:“这有什么用?”
我说:“里头有灵魂!扔过去试试!”
赵洛:“信你有鬼了!这灵魂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血之城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夺过三眼面具,朝远处一扔,过了几秒,空间继续压缩,我们只能继续撤退,再退就是入口了。
迈克尔喊:“鱼骨,将一切障碍劈开!”
我急道:“这怎么行?”
迈克尔:“缇丰说你办得到,她说你一击几乎毁了大半座城市。”
我说:“那太野蛮了,肯定另有办法....”
董定奇:“我就知道他是个打嘴炮的!”
我勃然大怒,说:“废话不多说,你敢和我单挑吗?”
就在这时,空间一瞬间静止不动,稍后,墙壁朝后退,那已经闭合的通路再一次出现。
我们看着这现象,各个儿惊讶极了。
我说:“看!那面具有用了!我们凡事要动脑子,不能一味喊打喊杀的。”
董定奇哼了一声。
赵洛说:“快跑吧,别多话!”
我们竭尽全力狂奔,迈克尔虽然身穿重甲,可兀自健步如飞。我觉得这里稳住了,再不会缩小。
十分钟后,我们顺利通过了门,在一刹那,风雪声涌入耳朵,像是爆炸似的,让人脑袋难受。
这是一座冰封雪罩的山谷,四周的山高得让人惊叹,产生异样的渺小感。
我冷得鼻子都快掉了,但我必须忍受这衰弱,以便能召唤最强的圣徒。
赵洛说:“这里是阿尔卑斯山?第二血城隐藏在这里?”
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洪水摧毁了那座城市,将其隐藏在破碎的时空中。”
这声音属于面具,可面具怎么会在这儿?
我回过头,见面具站在传送门的前头,他显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消瘦,像是个无望治愈的自闭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