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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我的十四金

    王兆排出的差役找到了段子行的时候,颇有点责任心的取虑县丞段子行正在检查取虑守军的早饭伙食,发现米饭和酱的分量不足,段子行还大发雷霆,当场下令将掌管伙食的户曹胥吏逮捕,押到县寺问罪。正好王兆派来的人找到段子行,段子行便又改了主意,亲自押了那个克扣伙食的倒霉胥吏,一起赶回县寺与王兆见面。

    将那倒霉胥吏暂时拘押在堂下后,才刚上得县寺大堂,段子行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历来就不好打交道的上司王兆脸色明显比平时更难看,与自己有过节的新任左尉吕垡则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向自己点头微笑时,笑容还似乎有些不善。而当段子行上前向王兆行礼后,王兆更是连礼貌性的拱手还礼都没有,一拍案几就喝道:“段子行,昨天晚上,你到那里去了?”

    “下吏昨晚上到那里去了?”段子行楞了楞,然后才如实答道:“回禀县尊,下吏昨夜担心乱贼乘黑偷袭,一直住在县寺之中,期间曾有两次上城巡视夜防情况,除此之外,下吏再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你到城上,除了巡城之外,还做了些什么?”王兆又喝问道。

    “还做了什么?”王兆努力回忆,半晌才答道:“回禀县尊,下吏训斥了一个偷懒打瞌睡的什长,除此之外再没做什么。”

    “是吗?”王兆冷笑,突然说道:“可本官怎么听说,王县丞你还悄悄对着城外放了一箭,黑灯瞎火的又没有乱贼在城外,你还对着城外放箭做什么?”

    “下吏对着城外放箭?”段子行有些傻眼,惊讶问道:“县尊,谁说下吏对着城外放箭了?下吏我怎么不知道?”

    “还敢和本官装?!”王兆大怒,又是一拍案几,大吼道:“来人,把段子行给本官拿下!”

    “诺。”在县寺大堂上当差的差役倒是非常听话,马上就上来拿人,段子行却是又惊又怒,赶紧大喝道:“且慢!县尊,下吏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把下吏拿下?”

    “拿下!”王兆不答,只是再次厉声催逼差役拿人,堂上差役再不敢怠慢,忙上前把段子行双手反抄,用力按住,然后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王兆才图穷匕见,拿起吕垡此前送来的箭书,大喝问道:“既然你昨天晚上没有在城上放箭,那这道你亲笔写的箭书,是那里来的?”

    “我亲笔写的箭书?”段子行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忙说道:“县尊,下吏什么时候亲笔写的箭书,下吏自己怎么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能不能让下吏看看?”

    既然段子行人已经被按住,王兆倒也给了他这个机会,向自己在取虑官场上惟一的亲信吕垡努了努嘴,吕垡会意,忙上前恭恭敬敬的接过箭书,拿到曾经不止一次训斥过自己的段子行面前展开,让段子行观看箭书上的内容。结果和之前的王兆一样,只大概看清楚了箭书上的笔迹,段子行也马上就大吃一惊,暗道:“还真有点象是我的笔迹,可我什么时候写过这道书信了?”

    再仔细一看书信内容后,段子行也终于明白王兆为什么会气急败坏的下令拿下自己了,原来,这道笔迹很象段子行的书信上,写信人以段子行的身份尝试与少帅军的主将项康取得联络,说是段子行早已不满上司王兆的残暴贪婪,昏庸无能,有意偷开城门迎接少帅军进城,将取虑县城和王兆的首级当做见面礼献给项康,换取项康的接纳任用。只不过段子行又担心项康不肯相信自己的献城诚意,所以与项康约定,倘若项康同意接纳自己投降,就让少帅军今天派人到城下以三面空白旗帜为信号,告诉自己可以动手,然后自己今天晚上的三更时分就悄悄打开取虑东门,迎接少帅军进城。

    瞠目结舌的看完这道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书信,段子行很是费了点劲才回过神来,赶紧喊叫道:“县尊,这道书信是假的,是别人仿造下吏的笔迹,伪造的书信,目的是想陷害下吏,离间下吏和县尊你的关系,请县尊明查,请县尊明查啊!”

    “事情到了这步,你当然说是假的了。”王兆冷笑,很是痛心疾首的说道:“段子行啊段子行,本官与你同僚多年,就算没有私交也有故交了吧?想不到你为了你的荣华富贵,贪生怕死,竟然试图向乱贼如此诋毁本官,还试图将取虑城池和本官人头献给乱贼,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

    “冤枉!冤枉啊!”倒霉的段子行赶紧喊冤,大声说道:“县尊,你明查啊,这道书信真的不是下吏写的,上面的笔迹虽然和下吏的笔迹很象,但明显有不少伪造的痕迹,县尊你只要拿来下官此前的文书比对,马上就能真相大白啊!”

    “不用比对。”王兆冷笑,说道:“这真是你的高明之处,故意把一些字写得和平时稍微有些不同,然后书信就算不慎落入本官手里,你也可以靠着这点抵赖不认!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段子行欲哭无泪了,万没想到王兆还能有这种神一般的推理笔迹有作伪痕迹,竟然是自己故意所为,准备用来抵赖不认帐的借口!不过事关小命,段子行还是挣扎着喊道:“县尊,冤枉啊,下吏真的冤枉啊!下吏对大秦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暗中和乱贼联络,准备把取虑城池献给乱贼?请你明查,请县尊你一定要明查啊!”

    “本官当然会明查。”王兆冷笑,又喝道:“将段子行打入大牢,待本官查清楚事情原委,拿到他通敌叛国的铁证之后,再将他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遵照王兆的命令,堂上差役把段子行押起就往走,无辜蒙冤的段子行大喊大叫,可是又毫不作用。不过还好,段子行的运气还算不错,刚被推下大堂时,正好与他关系不错的取虑右尉鲍文从县寺外进来,段子行慌忙向鲍文呼喊求救,鲍文见好友被拘也是大吃一惊,慌忙过来打听原因,段子行匆忙将事情原委告诉给鲍文后,鲍文听了更是大惊,忙向押解段子行的差役说道:“你们等一会,我进去替段县丞求一下情,看看县尊能不能收回成命,别急着把段县丞押回牢里。”

    鲍文出身于取虑大户人家,家族势力在取虑城中影响颇为不小,押解段子行的差役当然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马上就一起点头答应。但是很可惜,鲍文上堂后和王兆争辩了许久,甚至还发生了争吵,最后却还是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段子行的面前,神情无奈的说道:“段大兄,不好意思,我尽力了,可县尊说什么都不听,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是实在没办法,只能是委屈你到大牢里蹲几天了。”

    说完了,鲍文又赶紧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会还你清白,绝对不会让你蒙冤受难。”

    早就知道王兆的熊脾气是犯起蠢来谁都拦不住,段子行当然也没法责怪好友的营救不力,只能是痛苦的呻吟道:“我到底是得罪谁了?谁这么恨我?竟然布置这样的毒计来陷害我?”

    “只有两个人有可能这么干。”鲍文脸色阴郁的说道:“第一是素来与我们不和的吕垡,第二是城外的乱贼头子项康,他为了搅乱我们取虑,给他乘乱攻城创造机会,所以故意设计陷害你。”

    段子行仔细一想也是,鲍文则又叹了口气,苦笑说道:“看着吧,热闹还在后面,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项康那个逆贼,派了许多我们取虑的降兵到城下招降,劝我们城上的将士赶快打开城门向他投降,还劝我们的将士直接干掉县令,拿县令的首级去那里换取重赏,这要是有人如果真的动摇,麻烦就大了。”

    段子行也发出苦笑的时候,王兆和吕垡已经领着一队差役匆匆从大堂里出来,见段子行依然还没有被押走,王兆当然是大发雷霆,差役们无奈,也只好赶紧把段子行押往县牢关押。而再接着,吕垡又发现了被段子行押来的那个贪墨粮草的倒霉胥吏,问明原因后,吕垡只是替自己的部下随便求了一下情,王兆马上就挥手吩咐放人,鲍文在旁边看得火大,干脆气冲冲的抢先离去。

    王兆和吕垡领着一队差役匆匆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项康派遣取虑籍降兵到城下招降的缘故,王兆不放心所以才决定到现场去亲自查看。而当王兆领着人急匆匆登上取虑东门后,城门外果然有好几十个取虑降兵在大声呐喊,拼命劝说城的取虑守军反叛献城,王兆见了大怒,立即命令守军放箭驱逐,然而距离过远,效果不大,城外的取虑降兵即便被迫逃远,很快又掉过头来再次大喊,还如此往来不休,王兆暴跳如雷,可是又无可奈何。

    项康派遣降卒到城下劝降,究竟有没有效果目前还谁都不知道,不过当小得人心的取虑县丞段子行被王兆拘押下狱的事逐渐传开后,却迅速在取虑守军士卒中引起了轰动,尤其是在看到克扣自己口粮的墨吏大摇大摆的又回到伙房,继续掌管取虑守军将士的口粮发放后,取虑将士更是怒不可遏,对本就不得人心的王兆怨气更生。甚至还有许多的取虑士卒认定,觉得段子行是因为替自己们争取口粮而得罪了王兆,所以才被王兆关进了大牢!而当这样的谣言逐渐在取虑军中传开之后,取虑守军的军心士气难免更是低落,有相当不少人因此生出只要少帅军攻破城池就马上放下武器投降的念头。

    …………

    项康这边,没有上帝视角,又有城墙阻隔无法派人打探,项康当然不知道取虑守军的心态变化,更不知道自己的乱敌之计已经初步得手,再加上取虑守军只是坚守城池,没有派斥候出城侦察敌情,项康就是想让少帅军将士抓舌头问口供也没有机会,所以事先写好的另一道伪书也就暂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怎么连个斥候都不派出来?不知道城里的情况,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背着手在中军大帐里慢慢的走来走去,项康心里盘算的,全是如何攻破该死的取虑城墙,杀进城里去夺取县城,然而不知敌情变化,用计已经困难之至,一度想要按照兵家正理,堂堂正正的发起攻城,可是考虑少帅军可怜的战斗力,还有攻城受挫影响到的军心士气,已经正规攻城所需要耗费的漫长时间,项康却又下不定这个决心。心中踌躇难决,犹豫之至。

    本来心里就有些急了,以项庄、项声为首的项家子弟还又跑来催命,都对项康这么说道:“少帅,什么时候发起攻城?怎么打这场攻城战?是不是该拿定主意了?我们的粮草只剩下七天了,再不赶紧想办法攻城,时间怕是就不够了。”

    又犹豫了片刻,项康才问道:“阿哥,如果让你们带着军队发起攻城,你们有几成把握攻下城池?”

    低声商量了一下后,项庄开口答道:“有几成把握,我们也吃不准,不过我们觉得怎么都要试一试,不然的话,就这么干坐着,取虑城肯定永远拿不下来,只有试一试才有希望。”

    如果是换成了其他的军队主帅,十个里面有九个恐怕就已经同意尝试的建议了,但项康偏偏是其中的另类,信仰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不愿意拿士卒的宝贵生命去随意冒险,所以项康依然还是迟疑,说什么都不愿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去冒险攻城。而再盘算了许久后,项康又问道:“你们下面的士卒,都是什么反应?”

    “士气很高,都指望着赶紧打进城里去发一笔财。”项庄答道:“尤其是那些亲人在城里的取虑降卒,都希望赶紧打进城里去,救出他们在城里的亲人。”

    士气可用,项康心里多少有了点把握,又盘算了一下后,项康答道:“回去告诉将士们,就说叫他们做好准备,养足精神准备上阵杀敌,三两天之内,我们就会发起攻城。”

    项家子弟纷纷答应,这才一起告辞离去,然后还是在项家子弟全都告辞离开后,旁边的周曾才说道:“少帅,我们的将领士卒都渴望一战,士气可用,你是不是没有必要顾虑太多,试着正面攻打一下取虑城。”

    “就是因为士气高,所以我才不能冒险。”项康答道:“这是我们起兵后正式攻打的第一座城池,第一次攻城,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一旦战败,我们的将士就会畏惧攻城和攻坚战,不利于我们将来攻打其他的暴秦城池。”

    “但是我们除了正面攻打以外,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啊?”周曾说道:“鼓动取虑守军叛乱的书信已经射进城里了,离间乱敌计也已经用了,但因为城墙阻隔,敌人又不派斥候出城巡哨抓不到俘虏,我们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样的效果,接下来还能有什么办法继续的出奇制胜?”

    “等!”项康回答得很直接,说道:“反正赶造攻城武器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再等一等,我就不信了,取虑的暴秦军队就真的一辈子当缩头乌龟,永远只会躲在城永不出城!再等一等,等我想办法摸清楚了敌人的情况,然后再发起攻城也不迟!”

    拿定了这个主意,项康又颁布命令,派遣三支小队携带鼓锣,在夜间潜行到取虑的东西南三城门外,每隔一段时间敲锣打鼓一番惊扰敌人,让敌人夜不安眠,疲惫敌人的精神状态,也尝试引诱敌人出兵驱逐,为自军创造抓舌头问口供的计划。同时项康又给这三支鼓锣队安排了三支屯队接应,交代他们说一旦有敌人出城,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抓到活口,那怕一个都好!抓到一个,赏金十四!

    逐渐变成项康招牌的扰敌计再度使出后,当天晚上,取虑城上的守军当然是倒足了大霉,每每都是刚睡下不久就被鼓声锣声惊醒,被迫起身防范少帅军乘机偷城,还因为害怕少帅军十假之中突来一真的缘故,每一次都不敢掉以轻心,每次都得起来防范备战,将领士卒因此叫苦不迭,取虑官寺里的王兆等人也是睡不安眠,生怕少帅军突然真的发起攻城,上上下下都痛苦不堪。

    再接着,和项康希望的一样,在实在无法忍受少帅军骚扰的情况下,南门这边的取虑守军果然用绳子悄悄放下了二十来人,突然向跑到护城河边上来敲锣打鼓的少帅军小队发起冲击,少帅军小队遇袭溃逃,怒不可遏的秦军将士则是紧追不舍,不知不觉就被少帅军的鼓锣队引着远离了城池。见此情景,项康安排了负责接应鼓锣队的屯队当然是乘机出击,大吼大叫着杀向敌人。

    这场小规模的接触战很快结束,势单力薄的取虑秦军很快就在少帅军屯队的冲击下溃散,狼狈不堪的逃向取虑南门城下,抓着绳子连滚带爬的上城逃命,而少帅军屯队除了在激战中杀死了两个敌人之外,还成功抓到了两个受伤投降的秦军俘虏!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扔了武器跪在地上投降时,两个受伤的取虑秦军士卒都是声音沙哑,全身颤抖,生怕杀红了眼的少帅军将士顺手一刀结果了他们的小命,然而让这两个秦军士卒意外的是,周围的少帅军将士不但没有冲上来对他们乱砍乱杀,反而象色狼看到美女一样的和身扑了上来,直接一把将他们抱住,还激动的大喊大叫道:“十四金!十四金!我的媳妇!我娶媳妇有希望了!”

    “少帅军的壮士。”两个秦军士卒都是一起魂飞魄散,争先恐后的哀嚎道:“我们是男的,是男的,没办法给你们当媳妇,没办法给你们当媳妇啊!”

第七十七章 太欺负人了

    抵达取虑后的第四天清晨,经过两天多时间的匆忙准备后,少帅军终于在项康的亲自率领下大举出营,携带着临时赶造的飞梯、撞车和浮桥等攻城武器出城,气势汹汹的向着取虑东门杀来,还在总兵力仅有两千一百余人的基础上,一口气出动了一千八百余人准备参与攻城战事,早早就摆出了对取虑城池势在必得的架势。

    在城墙上远远看到少帅军的举动,已经紧张了好几天的取虑城上当然是报警铜锣连连敲响,职守东门的守军士卒慌忙进入各自岗位准备作战,预备队乱糟糟的匆忙集结侯命,期间将领咆哮,士卒喊叫,惊慌得如同一群巢穴遭到攻击的蚂蚁。城里的住户百姓更是一片慌乱,大人嚷孩子哭,争先恐后的关门闭院,又有许多家犬被惊动,汪汪狂吠,益发衬托了取虑城中的慌乱气氛。

    听到报警声,负责统率城中预备队的取虑右尉鲍文第一个赶到了县寺大堂侯命,负责统领城上守军的王兆亲信吕垡则是最后一个到场,还刚一上堂就当着几个同僚慌慌张张的喊叫道:“县尊,大事不好了,乱贼来攻城了,好几千人,带着无数的攻城武器,贼势浩大,这场仗我们有得打了!有得打了!”

    “好几千人?”鲍文听了一楞,忍不住问道:“吕左尉,乱贼到底来了多少兵马?三天前我们最后回来那个斥候不是报告说,乱贼总共只有两千出头的兵力么?怎么能派出好几千人来攻城?”

    “这……。”吕垡语塞,白净的脸皮上还难得有些泛红,然后才跺脚说道:“哎呀,鲍右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扣字眼做什么?是我口误行不行?反正乱贼来了,来的兵力还非常多,我们这场仗有得打了。”

    “乱贼到底来了多少兵力?”鲍文追问道。

    “不知道。”吕垡回答得很爽快,说道:“没派斥候出城,探不到来敌多少,总之非常多,绝对比我们城里的兵多。”

    “废物!”

    鲍文在心里冷哼着骂了一句,而高坐堂上的王兆却没心情去计较心腹的呈报不明,只是擦着脸上的汗水说道:“诸位,乱贼来势汹汹,这场仗该如何打?诸位可有什么高见?”

    无人回答,包括平时里话最多的吕垡都是嘴巴紧闭,不敢吭声,还是在王兆再次重复问题后,看不下去的鲍文才站出来拱手说道:“县尊勿忧,乱贼来势虽然浩大,但取虑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我们只需要据城死守,凭借地利迎头痛击乱贼的攻城之兵,再及时向城上投入兵力,补强防御,挡住乱贼攻城,绝非一件难事。”

    “那就好,那就好。”王兆连连抹汗,很是希望鲍文的预言成真,让取虑守军挺过这次劫难,然后王兆又赶紧向鲍文问道:“鲍右尉,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请县尊亲临东门城上,探察敌情,然后根据乱贼的兵力布置和主攻方向,因地制宜调兵遣将,集中兵力抵御乱贼进攻。”

    虽然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然而光凭在学室时学到的军事常识,鲍文就提出了相当正确的建议,早就把军事培训还给了学室老师的王兆则是连连点头,赶紧说道:“那好,那诸位就干脆随本官到东门城上的探察敌情,然后我们再商量具体怎么退敌。”

    按照王兆的吩咐,鲍文、吕垡和几个级别够格的县吏匆忙随着王兆出门,一路直奔取虑东门而来。结果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王兆和鲍文登上东门城墙时,少帅军才刚抵达取虑东门城下,还没来得及排开阵势,鲍文等人也赶紧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少帅军的阵列布置,以此判断少帅军的主攻方向和攻城战术。

    手中军队在骨子里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初次指挥正规攻城战的项康当然也没办法布置什么特别复杂精妙的攻城战术,只能是依照老项家之前留下的兵书,再加上自己对攻城战的理解,布置了一个虚实相应的简单攻城战术,自领主力主攻东门,又令项声率领四百余人迂回到取虑南门发起辅攻,分散敌人守军兵力的同时,又故意让出西门给守军留下逃命道路,以此动摇和涣散敌人的抵抗决心。

    除此之外,一是因为项康自己也缺少经验,二是为了出击方便,少帅军还把随军带来的攻城武器在阵前一字排开,早早就亮出了自军的攻城底牌。而当看到少帅军的兵力布置,又看到了少帅军寥寥可数的几种攻城武器后,颇有些军事天赋的鲍文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忙向王兆说道:“县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乱贼的主攻方向就是取虑东门,南门那边只是辅助,但也不得不防。所以下吏建议,我军应该把主要兵力集中在东门,另外再给南门那边安排一支后军预防万一,应该就可以和乱贼周旋。”

    “还有。”鲍文又补充道:“从乱贼的攻城武器来看,他们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我们的城门,想要先建起浮桥打开直抵城下的道路,然后靠飞梯攻城拉开我们的兵力,最后再以攻城车决胜负。下吏建议,我们应该给城楼这边补充兵力,多备火把大石,以此克制乱贼的攻城车。”

    王兆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下后,知道自己有多少分量的王兆还干脆说道:“鲍右尉,你精通军事,你来派兵布阵说,你说怎么安排军队,本官就怎么安排。”

    鲍文也没客气,答应之后马上开动脑筋,努力盘算如何运用取虑城中不到千人的有限兵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吕垡却突然指着少帅军的旗阵慌张叫嚷道:“县尊快看,乱贼那边派人出来了,好象是要和我们答话。”

    听到这话,鲍文赶紧扭头,见少帅军阵中果然奔出了一人,打着一面小白旗,正在快步向着取虑东门这边赶来,还远远就大叫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是来呈递文书的!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请不要放箭!”

    春秋战国时早就有不斩来使的不成文规矩所以张仪之流的说客骗子才那么猖獗,这会看到少帅军发起攻城前先遣使联络,王兆和鲍文等人当然也不觉得奇怪,为了摸清楚少帅军使者的来意,王兆还早早就下令禁止放箭,任由少帅军使者越过护城河,直接来到了取虑的东门城下。

    这时候,意外发生,少帅军的使者竟然并没有请求与取虑县令王兆见面,而是城下大声喊道:“大楚少帅军使者许束,请求拜见大秦取虑右尉鲍文鲍右尉,请鲍文鲍右尉出来答话。”

    城上所有人诧异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鲍文的脸上,鲍文本人更是莫名其妙,说什么也没想到项康阵前遣使,竟然是为了与自己答话。惊奇之下,鲍文也没做多想,马上就从城上探出头来,疑惑的大声说道:“我就是鲍文,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见过鲍右尉。”已经逐渐成为少帅军专用外交骗子的鲍文礼貌拱手行礼,然后又拿出了一道绢布写成的书信,说道:“鲍右尉,这里有一道书信,是我家项少帅让小使交给你的,请你让人放下一个吊篮,让小使把书信交给你。”

    “不必那么麻烦,书信上说了什么,你直接说就行了。”鲍文大声说道。

    “鲍右尉恕罪,这封信不便大声宣读,还是请你放下吊篮吧。”许束摇头,也做好了随时把书信放下就跑的准备反正以秦军的好奇心,九成九会派人下城来取书信上去观看。

    秦军上下的好奇心比项康和许束预料的还要旺盛,还没等鲍文盘算是否应该接下书信,那边王兆就已经命人放下了一个吊篮,许束见了大喜,忙将书信放入篮中,为了不被风吹跑还从地上拣了一块石头压住,然后拱了拱手,马上转身就走。

    事还没完,匆匆越过了护城河后,许束又突然回身,冲着鲍文大声说道:“鲍右尉,该动手了,我们项少帅的时间不多,你如果再不赶紧动手,等我们打进了取虑城里,你再动手就来不及了!”

    言罢,其实还是相当爱护自己小命的许束撒腿就跑,鲍文却是从许束的古怪话语中听出不对,赶紧上前,抢在众人之前夺过提篮,从提篮中取出了书信展开观看,结果只看了大概内容,鲍文就彻底傻了眼睛书信竟然是用与鲍文相似的笔迹写成,内容则是鲍文告诉项康说王兆滥施淫威,不辨是非,仅凭一道伪书就将自己的好友段子行下狱问罪;又说自己担心迟早会和段子行落得同样下场,又早就对王兆恨之入骨,准备突然动手干掉王兆,献出取虑向项康投降,只不过自己担心干掉王兆后无法服众,会被王兆的部下所害,所以自己请项康做好准备,只要看到取虑城中火起,就马上出兵攻城,接应自己献城投降!而书信的最后,当然是看上去非常象是鲍文亲笔的签名!

    “鲍右尉,上面写了什么?让本官也看一看。”

    这时,王兆已经满脸狐疑的凑了上来,试图与鲍文同看书信,鲍文则是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将书信一折,紧紧攥在了手里,王兆见了当然更是狐疑,忙问道:“鲍右尉,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让本官也看一看?”

    “怎么办?”汗水迅速渗出了鲍文的脑门,有心想把书信交给王兆,解释说这是项康的无耻离间,可是考虑到好友段子行的前车之鉴,鲍文却又没有这个胆量牢饭的味道可不好吃。可是不把书信交出去吧,鲍文又没办法向王兆等人交代,所以急切之间,鲍文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鲍右尉,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王兆再次追问,又说道:“还有,你流那么多汗怎么办?”

    无计可施,颤抖着,鲍文只能是慢慢的伸手交信,也慢慢的松开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吹来,竟然将鲍文手中的书信吹得飞起,飘落城下。鲍文见了更是一惊,对面的王兆则是疑心大起,马上喝道:“派人下城,去把书信拣回来!”

    依照王兆的命令,很快就有守军用绳索放下了一名士兵,去城下追拣书信,众人的注意力被此吸引时,鲍文也拿定了主意,乘着众人不备,赶紧悄悄下城,期间王兆的同乡亲随发现,立即大声喝阻时,鲍文立即发足飞奔,王兆回头看见大怒,忙喝道:“快,派人拦住他!”

    几个亲随冲下城去追拦鲍文,同时已经飘落下城那道书信也已经被下城秦兵拣到,而再当书信被送回城上交到了王兆面前时,王兆只是粗略看了书信内容,当然马上就是勃然大怒,狂吼道:“鲍文匹夫,安敢如此!快,派人进城,去把鲍文给本官抓回来!敢有反抗,格杀勿论!”

    一队官差冲进城里去捕拿鲍文的时候,少帅军这边也有了动作,按照老项家祖上留下来的攻城战术,先是两百少帅军将士手拿长盾和弩箭出阵,举着盾牌顶着守军匆忙施放的箭雨,小跑到护城河边上,以长盾组成临时工事,掩护少帅军弩手在盾后张弩放箭,压制城上的敌人守军。然后又有百余名少帅军将士携带浮桥、木板和绳索等物上前,到护城河上去搭建临时浮桥。期间双方不断以弩箭对射,也不断有双方士兵中箭死伤,不过因为双方都是菜鸟兼肉鸡的缘故,这样的频率并不高。

    依然还是菜鸟加乌合之众,在敌人的弩箭阻挠破坏下,少帅军的工兵笨手笨脚,竟然把一架浮桥给掉进了护城河里被河水冲走,同时搭桥期间死伤也相当不小,一架浮桥都没有搭好,就已经有七八人被秦军的弩箭射死射伤,少帅军士卒为了躲箭又不断的左闪右避,严重耽误了工程进度。

    不过还好,大家都是菜鸟,城上的秦军守兵都是取虑县寺临时征召而来,只是接受过最基本的军事训练,即便此前摸过秦弩也没放过多少箭,实战中命中率自然高不到那里,再加上少帅军弩手又在城下不断放箭骚扰,偶尔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样的射中城上守军,所以秦军守兵的弩箭命中率当然更低,也因此无论如何都射不散赶不走正在拼命搭桥的少帅军工兵,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少帅军工兵把浮桥一道一道的拉起,逐渐打开了直接通往城下的道路。

    终于,五道浮桥先后搭建成功,每人可以获得五金重赏的少帅军工兵欢呼着奔回本阵,少帅军旗阵的令旗挥动期间,战鼓声中,两支少帅军的百人队列队出阵,其中一支扛起了十架飞梯,另一支百人队则推上了一架撞城车,一前一后的和飞梯队大步前进,并在前进中不断加速,快步冲向取虑东门城墙。

    而与此同时,南门那边也是鼓声大作,担任辅攻任务的少帅军项声部也同时向取虑南门发起了进攻。

    还是与此同时,考验少帅军攻坚能力的关键时刻,取虑城中突然升起了一道稀薄的烟雾,然后烟雾迅速变浓变黑,隐约可以看到火头升起的同时,还有更多的烟雾先后出现。见此情景,取虑守军当然是一片大哗,军心动摇的同时士气也受到直接影响,少帅军将士则是欢声如雷,飞梯队和撞城车队更是人人脚步飞快,兴奋的叫嚷声更是响彻了整个战场……

    “杀啊!杀!谁先进城,赏金一百啊!”

    兴奋的吼叫着,士气原本就十分高昂的少帅军将士更是士气勃发,扛着轻便飞梯的少帅军将士一马当先,举着盾牌率先踏着浮桥冲过了护城河,还奇迹般把十架飞梯都抬过了护城河,又迫不及待把飞梯搭上了城头,二话不说咬着武器就往城上冲。而少帅军的撞城车队也表现不俗,推着笨重的撞城车同样是速度飞快,才刚有少帅军的飞梯搭上取虑城头,少帅军的撞城车就已经冲上了护城河桥梁!

    这时,取虑城里的火头已经益发明显,城里的喧哗声更是连城墙这个位置都可以清楚听到,受此影响,本来就没有良将指挥的取虑守军难免更是手忙脚乱,不要说放箭的技术更烂,就连砸石头都砸不准。少帅军将士则是士气高昂,踩着飞梯不断冲锋而上,很快就好几个士兵冲到了飞梯顶端,挥动刀剑和城上守军近身格杀。卖力作战间,甚至还有两个少帅军的勇士在被石头砸中跌下飞梯后,又带着满脸的鲜血重新攀爬向上,精气神高昂到了极点。

    顶着冰雹雨点般砸下的石头,少帅军的撞城车也逐渐推动到了城门处,操纵撞车的少帅军将士奋力推动撞木,用力撞击城门,前端装有铁角的撞木每一次砸击,也都把城门撞得吱嘎作响,灰尘簇簇而落。而城上的守军再是如何的砸石丢火把,都挡不住士气高昂的少帅军将士奋力撞门。

    首先创造奇迹的依然还是飞梯队,激战中,一名少帅军的勇士看准机会突然从云梯顶端跳到了城墙顶端上,还拼着受伤,奋力砍到了一个试图扑上来把自己推下城去的秦军士兵,后面又有一个少帅军将士咬着武器跟上,同样是跳到了城墙,挥刀帮助同伴守住这个缺口,掩护更多的同伴乘机上城。秦军士兵虽然也拼命阻拦,无奈士气不高,单兵素质也不占任何优势,怎么都砍不翻这两个已经杀红了眼的少帅军将士,只能是惊恐的看着少帅军将士不断从这个缺口冲上城墙,逐渐抢占了一块城头阵地。

    “呜啊!好!”

    欢呼声再起,又有一名少帅军的勇士从另一架飞梯上冲上了城墙顶端,还成功的砍倒了附近的一面秦军旗帜。城外远处的少帅军将士大声欢呼助威,项康却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敌人太菜鸟了,城里还有人放火接应,这场仗想不赢都难啊。在这个连《三十六计》和《三国演义》都没有的时代,我动不动就拿什么无中生有的离间计伪书计打头阵,拉低攻城难度,是不是太欺负人了?这么做很难让我的军队得到硬仗恶仗的锻炼,不利于我的军队成长啊?”

    嘀咕完了这么做不利于自己的军队锻炼成长,项康却毫不犹豫,马上又投入了两支百人队加强攻势,还吼叫道:“告诉全军将士,打下了取虑城,县库里的一半钱粮拿来赏赐全军,人人都有份!”

第七十八章 仗难打了

    在城里放火的当然是取虑的县右尉鲍文,乘众人不备从城墙上溜进城里后,虽然王兆马上就派人阻拦,可鲍文毕竟抢先一步,城下的取虑官差士卒也还来不及知道城上发生的事,没能及时帮着王兆的人拦住鲍文,发现情况不对的鲍文一路狂奔,又是翻墙越院又是钻小巷抄小路,费了不少的劲后,不但躲过了试图阻拦自己逃走的王兆手下,还躲过了王兆派来抓自己的秦军士卒。

    再接着,在已经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别无选择的鲍文为了自己,当然只能是选择叛变投敌,抢先一步逃回自己的家中,火速召集家中下人宣布决定反叛,然后一边派人联络自己的族人,让他们也带着下人仆役帮着自己造反,一边毫不犹豫的领着家人在城内四处纵火,制造混乱接应少帅军攻城。

    鲍文出身于取虑大户这个优势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事发突然,然而收到了鲍文派人送来的消息后,与鲍文荣辱与共的族人们还是纷纷起事相应,不是带着家中仆人上街寻找鲍文会合,就是直接纵火作乱,让城内守军顾此失彼,无法全力围捕鲍文等人。所以项康和少帅军的将士们才能在城外看到城内四处火起,城上的取虑守军也因此士气受挫,军心受到严重影响。

    当然了,如果没有外人接应,在事前几乎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鲍文和他的族人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迟早都是全部束手就擒的下场。但是没办法,少帅军已经在同时发起了攻城,攻势还相当的凶猛,取虑守军腹背受敌,当然也就没办法集中力量收拾鲍文和他的族人,再加上城中火起,百姓混乱堵塞道路,所以即便到了少帅军将士冲上城头的时候,鲍文等人依然还在城里和取虑守军四处躲猫猫,还抓住机会,又点燃了两座民房,给城里增加了更多的混乱。

    再接下来情况就比较简单了,乘着城上守兵军心混乱的机会,蚁附得手的少帅军将士接二连三的冲上城墙,成功占据大片城上阵地的同时,又尝试着向东门城楼发起进攻,即便没有得手也牵制住了城楼一带的敌人,正在城下撞城的少帅军将士乘机奋力推动撞木,成功撞开了城门,城外的少帅军将士欢呼着潮水般涌入城内,彻底敲响了取虑秦军覆灭的丧钟。

    有地利在手都挡不住少帅军的冲击,少帅军大队从城门杀进城内后,士气低迷的秦军当然更加不是对手,聪明的赶紧放下武器投降,不聪明的乱哄哄的逃入城内深处,根本没有几个士卒真的舍命作战。而更糟糕的是,王兆和吕垡等取虑秦军的主要将领同样无心抵抗,城门刚被撞开,王兆最信任的心腹吕垡就第一个拔足逃命,王兆收到消息后也是马上收拾珠宝细软,领着几个同乡家人逃向惟一没有受敌的取虑西门,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组织秦军士卒死战,秦军群龙无首,当然也更加不是少帅军的对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帅军如果再不能一举拿下取虑城,简直就是连乌合之众这四个字都得被污辱了,首先率领大队入城的少帅军将领晁直仗着熟门熟路,带着军队先是直扑官寺,轻而易举的拿下官寺后,又马上分兵去取粮仓、县库和马厩等城内重地,再等项庄带着少帅军的第二支大队杀进城中时,晁直都已经亲自带人杀回了自家,亲手一刀剁掉了敢给自己戴某种帽子的放荡老婆。

    与此同时,见情况不妙,被少帅军偏师攻打的取虑南门守军主动打开城门,放下武器向少帅军偏师跪地投降,项声亲自率军大举入城。取虑西门的守军看到王兆开门逃走,更是直接一哄而散,眨眼间就逃得干干净净。城里的秦军预备队同样是迅速的土崩瓦解,士卒不是直接放下武器投降,就是直接逃回家中躲藏,只有少部分家中城外的秦军士卒从西门逃出城外,正式开战还不到四个小时,少帅军就成功拿下了取虑全城。

    已经有过拿下下相县城的经验,项康这次接管取虑当然不再象上次那么手忙脚乱,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人手扑灭城内余火,控制取虑四门,第二件事则是张贴榜文安抚百姓,同时严令众军禁止扰民,加强对县寺、粮仓和县库等城内重地的保护,此外又重点保护县寺里的各种档案文书,方便将来治理取虑,有条不紊的接管取虑全城。

    最后,还是到了傍晚的时候,城里的秩序才初步恢复稳定,项康也这才住进取虑县寺,清点这次攻城大战的收获损失,结果初步统计的结果当然让项康笑歪了嘴巴,少帅军总共才阵亡了还不到一百人,竟然就抓获了超过六百人的秦军俘虏,缴获几乎完整无损的取虑粮仓县库,还有一百余匹战马,以及大量的武器辎重。

    这还没完,还有让项康惊喜的事,采纳了降将鲍文的建议,当天就派人查抄了王兆的住所后,少帅军将士竟然从王兆家中查抄出了一万多金和许多的绸缎布匹。而消息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后,正在为军用不足犯愁的项康也顿时笑歪了嘴巴,骂道:“狗官!果然是狗官!竟然贪墨了这么多的民脂民膏,本少帅今天替天行道,一定要把你这些赃物黑吃……,哦不,一定要把你这些赃物还给取虑的父老乡亲!”

    “王兆这个狗贼,究竟是怎么贪的?”曾经同样给大秦朝廷当过县令的周曾也是有些瞠目结舌,惊讶说道:“我以前都已经不算是个什么太清的官了,取虑的人口钱粮也一直不及下相,可我的全部家产,竟然还不到这个王兆的一成,这个狗贼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在取虑聚敛起这么多的钱财。”

    “不奇怪,越穷的地方官越富。”穿越前同样不是什么好鸟的项康当然不象周曾那么大惊小怪,只是有些遗憾的说道:“只可惜没抓到王兆那个狗贼,不然把他押到城里当众斩首,倒是可以给取虑的黔首百姓出口恶气。”

    “他跑不了!”周曾冷哼说道:“县令丢失县城,最轻也是斩首问罪,姓王的就算可以逃到其他的暴秦城池,也照样是死路一条!别说泗水郡的郡御史只是他的远亲,就算是他亲爹,这次也保不了他!”

    项康笑笑,正要再和周曾说些什么,不曾想门外却有亲兵进来,向项康单膝跪下,抱拳拱手说道:“启禀少帅,我军斥候在城外拿住了一名男子,那人自称是僮县县丞严械的心腹家人,有机密书信想要呈献给少帅,人已押来,请少帅发落。”

    “机密书信?”动耳肌原本已经蜕化了的项康一下子竖起了耳朵,想就不想就喝道:“快,把来人请上来,好生对他说话,不许惊吓!”

    亲兵领命而去,旁边的周曾却是满脸的糊涂,说道:“僮县的县丞严械?他派人来和我们联络做什么?”

    “亚叔,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项康笑道:“这个时候僮县的县丞严械派人来送信,当然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看情况不妙准备投降,二是假装想要投降,想用诈降计耍点什么花样了。”

    “可那个严械不太可能向我们投降啊。”周曾语出惊人,说道:“我知道他的情况,僮县城里任何人都有可能向我们投降,惟独这个严械,最不可能向我们投降啊?”

    “为什么?”项康赶紧问道。

    “因为这个严械是秦王后人。”周曾沉声说道:“我曾经听僮县的县令顾毕说过,这个严械的高大父(曾祖父)的父亲,就是秦国大名鼎鼎的公子疾樗里疾,秦孝公的幼子,本姓赢,遵古礼三代分家改姓,先是以封地樗里为姓,改姓樗里,后来受封严君,他的后人又以他的封地为姓,改为姓严。严械是樗里疾的后人,身上流淌的是赢氏血脉,论辈分也和现在的暴秦皇帝胡亥同辈,是始皇帝的远房堂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主动向我们请降?”

    项康张口结舌,万没想到主动寄书与自己联系的僮县县丞严械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背景,也不由惊讶说道:“难道说,是来诈降用计的?可是不对啊,他严械的身份来历就算没有亚叔你说,我只要稍微花点力气也可以打听到,他应该非常清楚这点,怎么还敢派人跑来诈降?”

    周曾摇头表示不知,这时,严械的心腹家人也已经被亲兵请到了堂上,项康忙暂时把严械的身份背景放到一边,好言问起了严械家人的来意,结果严械的家人还真拿出了一道书信,恭敬说道:“少帅,这是小人家主的亲笔书信,他知道暴秦无道,覆灭已在旦夕,少帅你首举义兵,立誓推翻暴秦,重兴大楚,正是顺天应人的正义之举,有意想向少帅你献出僮县城池,向少帅你投降,请少帅接纳。”

    “还真是来请降的。”项康有些傻眼的接过书信,展开细看时,见秦始皇的远房堂侄严械在书信果然是请求向自己投降,说什么他也对秦二世的残暴统治十分不满,知道秦二世的倒行逆施必然会导致秦朝覆灭,不愿逆天而行,决心向自己投降献城,只不过严械又担心部下不服,所以想先和项康取得联络,约定联络信号,在少帅军兵临僮县城下时悄悄打开城门,接应少帅军拿下僮县。书信的最后,则是严械的亲笔签名,还盖上了僮县县丞的印章。

    仔细看完了这道怎么看都有些象是诈降信的书信,项康心中难免更是狐疑,干脆直接向严械的家人问道:“贵仆,如果本少帅知道的消息无误的话,你的家主严械严县丞,应该是秦孝公的后人吧?他身为秦王后人,怎么会决心向本少帅投降?”

    “少帅所言极是,小人的家主确实是秦王后人。”严械的家人倒也坦白,爽快承认了严械的身份背景,又说道:“但是早在小人家主的太高大父时,小人家主的先祖就已经和嬴氏一族分家别过,后来更是逐渐断了往来,所以小人的家主也早就没有以赢氏后人自居,更不愿为暴虐无道的秦二世胡亥殉葬,这才决心向少帅你献城投降。”

    言罢,严械的家人又主动双膝跪下,连连磕头说道:“少帅,小人的家主是真心想要献城投降,他是早就不想当那个窝窝囊囊的僮县县丞了。少帅若是不信,可以派人稍微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小人的家主在僮县城里是个什么样的处境,这些年受了什么样的窝囊气,小人的家主决心投降,一半是因为不愿给暴君胡亥陪葬,另一半就是实在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他对少帅你和少帅军的向往之心,日月可鉴啊。”

    眨巴了一下眼睛,项康又问道:“怎么?你的家主,在僮县城里过得不顺心?”

    “少帅明鉴,小人的家主,在僮县城里岂止是过得不顺心?”严械的家人苦笑,说道:“已经被少帅军你斩杀的僮县县令顾毕为人霸道,与小人的家主素来不和,为了打压小人的家主,故意重用僮县的左右尉郝策和郝霸兄弟,又强行把僮县的狱掾换成他的人,害得小人的家主时常是令不能出门,形同摆设,小人的家主心中不平,不知道和顾毕一伙人发生过多少争执,但因为势单力薄,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所以小人的家主才下定决心,想请少帅你入主僮县,助他一雪前耻。”

    “顾毕死了以后,你家主的情况还是一样?”项康将信将疑的问道。

    “一样。”严械的家人点头,又说道:“郝策和郝霸兄弟出身于僮县大户,背景深厚,小人的家主强龙难压地头蛇,即便是顾毕死后,僮县的大权实际上还是被僮县右尉郝霸掌握在手中,所以小人的家主才会担心他如果提出投降,恐怕郝霸等人不服,这才派小人来与少帅联系,约机举事。”

    将信将疑的又盘算了一会,项康当然没有马上给严械的家人肯定答复,只是要求他先下去休息,又吩咐亲兵好生款待。而当严械的家人离去后,项康又马上把目光转向了周曾,周曾会意,答道:“少帅,僮县县丞严械被顾毕架空的事,我之前也有耳闻,只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么严重。不过这事不难,我们只要派人仔细打听,再问一问之前向我们投降的僮县官吏和士兵,应该就可以知道详情。”

    “那好,亚叔你尽快办这件事,我们还有点时间。”项康点头,又捏着指关节说道:“如果这个严械是真的准备投降,那可就太好了,接下来打僮县的时候,我就用不着象打取虑这么伤精费神了。”

    “但如果是诈降怎么办?”周曾好奇问道。

    “用诈降计也要讲实力。”项康笑笑,说道:“僮县暴秦军队的主力已经覆灭,仓促之间,严械那帮人就是再怎么的拼命,也不可能组建起一支和之前一样对我们有威胁的军队,没有足够的实力玩诈降计,注定只会玩火**,自取灭亡。”

    嘴上说得漂亮,项康的心里却不敢有半点的疏忽,因为项康非常清楚,僮县的主力军队被自军攻破之后,有很多秦军士卒选择了逃回自己的家乡,这些人很可能重新加入僮县秦军,再次出现在守城战场上。同时少帅军骨子里也依然还是一群乌合之众,自己如果稍有不慎吃了一个败仗,很可能就会出现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无法收拾,一仗把自己打回解放前也绝不是没有可能。所以项康也暗暗下定了决心,拿定主意绝不轻信严械的主动请降,也绝不在战场上随意冒险!

    时间宝贵,在僮县那边肯定已经在拼命备战的情况下,多耽搁一天,攻打僮县注定就会多一分困难,所以项康也没敢在取虑城中久住,匆匆收编了投降的取虑降卒并招募了一些新兵补充后,项康就决定留下项声率领一支五百人队守卫取虑,又以擅长练兵的晁直为辅,让项声和晁直在取虑继续招兵扩军,让自己腾出手来率领主力南下去攻打僮县。同时为了预防万一,项康又故意带走了主动投降的取虑右尉鲍文,预防他利用家族势力生出变乱,留下段子行帮助项声署理民政。

    与此同时,通过各个渠道的打听了解,还有仔细询问了之前被俘投降的僮县秦军后,项康也确认了严械在僮县官场上确实被彻底架空的情况。另外项康还从严械家人口中得知消息,说是僮县右尉郝霸伤痛堂弟郝策被少帅军所害,发誓要亲手为郝策报仇,还逼得形同傀儡的严械同意他大肆扩军,负责僮县的城防事务,并已经拉起了一支数量大约在千人左右的军队。

    结合了这些情报后,项康难免对严械的主动请降生出了几分期待,觉得严械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出投降念头并不奇怪,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释放了之前被自己软禁的严械家人,让他携带一道自己的亲笔书信先行返回僮县与严械联络,告诉严械自己决定接受他投降的答复,让严械尽快做好准备,帮助自己一举拿下僮县城池。

    即便如此,已经在项康贼船上越绑越死的周曾依然还是忧心忡忡,忍不住又向项康提醒道:“少帅,慎重为上,那个严械虽然看上去象是真心向我们投降,投降的动机也可以让人理解,但他毕竟是嬴氏后人,身上流着暴秦王室的血脉,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亚叔放心,我会小心的。”项康点头,又说道:“不过也不能因为严械是秦王后人,就把他一杆子打死。毕竟,攻破楚国的王翦是周灵王的后人,他的副手蒙恬祖上也是齐人,传说就连白起,也是我们楚国王室后人。大厦将倾时,很多人是不会计较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脉的。”

    话虽如此,然而战局的变化大大出乎了项康的预料,满怀希望的带着军队一路南进,当来到位于取虑东南部的僮县附近时,还没来得及远远看到僮县的城池模样,前面哨探的少帅军斥候就飞马赶回了项康的面前,给项康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僮县的正南面大约十里处,突然来了一支人数大概在千人左右的秦军队伍,正在快速向着僮县挺进!

    “那来的暴秦军队?”项康大吃一惊。

    斥候摇头,回答说还没来得及摸清楚来敌身份,旁边的周曾却飞快说道:“徐县!十有**是徐县的暴秦军队!僮县这边唯一可以跳过泗水郡守直接求援的,只有徐县的暴秦军队!”

    “糟了!”项康叫苦,心道:“麻烦了,我手里仅有两千多点军队,僮县城里有一千敌人,徐县那边又来了一千敌人,兵力和我差不多,敌人还有地利在手,这仗难打了。”

第七十九章 故技重施

    还是欠缺经验,收到僮县敌人突然获得援军增援的消息后,项康再是如何的诡计多端,也难免有一些手足无措,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选择,旁边的项庄、冯仲、周曾和鲍文等人则比项康更加不如,不但没能及时提出什么好的建议,还全都目光集中到项康身上,期待项康赶紧拿出决定。

    默默做了一个深呼吸后,项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稳妥选择,吩咐道:“传令全军,以原有速度继续前进,先到僮县城下看看情况再说。”

    依照项康的吩咐,少帅军继续以原来的速度向东南推进,期间斥候探马不断回报,说是从正南方向而来的秦军援军推进速度很快,很可能同样已经知道了少帅军正在向僮县逼近的消息,项康不动声色的点头,心里却暗暗分析道:“知道我快要赶到僮县,反应是把推进速度加快,看来这股敌人相当谨慎啊,想抢先一步和僮县的敌人会师预防万一。小心成这样,这场仗看来是真的有得打了。”

    大半个时辰后,少帅军顺利抵达僮县北郊,与位于僮水南岸的僮县城池隔河相望,从南而来的秦军增援则抢先一步赶到僮县城下,在地势开阔的僮县西门外暂时立足。同时僮县城里的秦军也出兵守住了僮县北门外的惟一过河木桥,很是小心的不给少帅军立即渡河南下的机会,也给远来疲惫的援军争取休息时间。

    距离太远,没有望远镜的项康难以看清楚秦军援军的具体情况,不过从敌人的阵列队形来看,秦军援军明显是经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阵队整齐绝不是寻常的乌合之众可比。而僮县城上也是旗帜整齐,士卒排列有序,小有一支正规军的精神面貌。项康见了难免更是担心,知道这场仗即便是和敌人在野外正面较量,只是稍微积攒了一些实战经验的少帅军也难操胜算。而且就算能够野战取胜,自军的损失也绝对不会小到那里。

    又仔细的盘算了许久,项康叫来探路斥候,向他们打听僮水的水流桥梁情况,斥候则报告说僮水颇深,难以淌渡,此前斥候探马之所以能够自由来往于僮水两岸侦察敌情,全是因为上游五六里处有一座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民间小桥。项康听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去把那座小桥烧了,全军兵退十里,到僮水上游十里处,在北岸立营。”

    “阿弟,没必要退得太远了?”项庄提出质疑,说道:“有僮水拦道,敌人没那么容易偷偷渡河偷袭我们,我们大可以直接屯兵在这附近,方便进兵攻城,何必要退出那么远?还有,烧掉那座小桥做什么?”

    “不必问,我有打算。”项康摇头,拒绝回答,又说道:“再有,放出风去,就说敌人已经获得援军增援,僮县县城暂时不打了,等我们从下相和取虑后方调来了援军再说。”

    虽然很是不解项康的安排,但由于不止一次的见识过项康用兵用计的阴险狠辣,歹毒卑鄙,项庄等少帅军将领还是服从了命令,和项康领着少帅军缓缓撤退,只留下斥候探马继续侦察敌情。结果看到少帅军不战之退,僮县城里的秦军和城外的援军当然是欢声如雷,军旗摇展不休,无比得意自军能够直接吓走这段时间来在下相、取虑战场上风光无限的少帅军。

    带着军队撤回到了僮水上游十里处后,依照项康的命令,少帅军立即安营扎寨,又分出人手没,在僮水河面上抢搭四座过河浮桥,期间少帅军和秦军的斥候也来往探察不断,互相掌握对方动静。然后很快的,少帅军斥候就送来了急报,证实了秦军增援确实是来自徐县,同时还报告说徐县秦军并没有进驻僮县城内,而是选择了在僮县西南角三里处立营,与僮县秦军形成了互为犄角的态势。

    “怪事,徐县的暴秦军队怎么没进城?”周曾很是不解的说道:“旁边就是僮县县城,徐县的暴秦军队怎么不进城驻扎,安心休息?反而选择了在城外立营?”

    “不奇怪,这是正确选择。”项康分析道:“徐县的敌人把军队驻扎在城外,一是为了避免进城后和僮县的敌人混合驻扎,指挥调动不便,二是为了出击方便,三是为了与僮县敌人互为犄角,我们不管是出兵攻打那一股敌人,另外一股敌人都可以立即出兵,攻打我们的背后或者侧翼,让我们首尾难顾。”

    “还有,徐县敌人驻扎在城外还有一个好处。”项康又随口说道:“就是可以随时出兵拦截我们,防着我们绕过僮县,直接去攻打他们肯定已经兵力空虚的徐县后方。”

    周曾恍悟点头,然而有口无心的项康却心中一动,忙问道:“亚叔,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刚才说什么?”周曾楞了楞,然后才回答道:“你刚才说,徐县的暴秦军队屯兵城外,可以随时出兵拦截我们,防着我们绕开僮县,直接去打他们肯定已经空虚的徐县后方。”

    项康一听笑了,自言自语道:“钻牛角尖了,只顾盯着眼前的两股敌人,怎么就忘了敌人还有徐县后方这个需要必救之地?好,这下子仗好打了,只要围绕这点做文章,敌人就不难对付了。”

    “少帅又有什么破敌妙计了?”周曾试探着问道。

    “破敌妙计暂时还没有想出来,不过思路倒是有了。”项康笑笑,说道:“不急,等我们先和严械取得联络再说,不管严械是真降诈降,不出意外的话,他都应该尽快派人来和我们联系了。乘着这个机会,我也要试探一下他的降意真假。”

    被项康料中,少帅军建立起营地后,当天晚上,之前那个严械的家人果然再次来到了少帅军的营地中,给项康带来了严械的口信,说是徐县秦军之所以会突然到来,全是因为僮县的右尉郝霸逼迫他寄书向徐县秦军求援,他执拗不过,又害怕被郝霸发现他有投降献城之意,只得被迫依从。另外严械的家人又向项康介绍了一些徐县秦军的情报,说是徐县秦军的兵力是一千一百余人,有战马百余匹,战车四十余辆,主将是徐县的右尉王鼗,徐县秦军立营城外,则是王鼗与郝霸等人共同商议的结果。

    末了,严械的家人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少帅恕罪,我家主人这次没敢让小人带来书信,原因是僮县城防全被郝霸掌握,我家主人即便为小人编造借口进出城池,也有可能被随时搜身,我家主人为了预防万一,所以不敢让小人携带书信。”

    “没事,这点我理解。”项康点头,又说道:“你也给我带一个口信回去给你家主人,就说让他尽力劝说让徐县的暴秦军队进驻城内,此事倘若成功,我就有办法拿下僮县城池了。”

    严械的家人答应,又更加小心的说道:“不过少帅,军队事务全由郝霸做主,我家主人恐怕没把握一定能劝得徐县军队进驻城内,这点如果我家主人做不到……。”

    “没事,叫他尽力去做。”项康微笑说道:“我也会尽力给他帮忙的,我会想办法让徐县的暴秦军队在城外难以容身,让他可以合情合理的劝说徐县的暴秦军队进驻城内。”

    吩咐完了严械的家人后,项康先是让严械的家人在自军营中住了一夜,第二天黎明时才派人送他秘密出营,走其他道路潜行回城。然后项康又安排多名斥候探马从浮桥过河,去僮县西南部探察徐县秦军的营防布置。然后项康先是命令军队白日好生休息准备夜战,又在正午时派遣一名使者,携带一道密封的战书和一个带有封泥的盒子,到徐州秦军的营地搦战,约徐县秦军次日午时在僮县西郊‘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不死不休!

    按照项康的命令,少帅军使者带上战书和密封的盒子打着白旗去出使敌营了,结果使者前脚刚走,旁边的周曾马上就问道:“少帅,难道你又想在晚上去偷袭敌人的营地?这次恐怕很难成功了吧?上次你在下相约顾毕决战,结果当天晚上就派军队去偷袭他的营寨,当时有许多溃散的僮县士卒直接逃了回来,郝霸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你这次故技重施,暴秦军队怎么可能还会继续上当?”

    “我要的就是他们不上当。”项康笑笑,说道:“他们如果真的上当,真的在明天出兵和我们堂堂正正的决战,我们这仗反倒更难打。只有他们不上当,我们才有机会出奇制胜。”

    …………

    不说项康在少帅军营地中的各种夜战安排,单说少帅军的使者携带着书信和木盒来到了徐县秦军的营地后,虽然徐县秦军的主将王鼗很快就接见了少帅军的使者,然而打开了少帅军使者带来的密封书信仔细一看后,王鼗却顿时气得吼了起来,原来项康在书信上这么写道:

    “王鼗竖子,你身为徐县左尉,受命率军增援僮县,不思披坚执锐,一决雌雄,只顾闭营自保,与妇人何异?一件女装送你,若无胆量,尽可穿上,如有胆量,明天午时,僮县西郊,决一死战!大楚少帅,项康!”

    吼叫着,王鼗直接砸开了那个密封的木盒,结果里面装的,还真的是一套女子衣服还是民间老太太喜欢穿的女子衣服。结果看到这点,旁边的徐县秦军众将当然是怒不可遏,纷纷拔剑要把少帅军的使者当场斩杀!好在王鼗还算冷静,及时喝阻道:“且慢,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这个人不能杀,本吏还要让他带信回去!”

    言罢,王鼗先是在战书上批下了来日决战四个大字,然后命人将少帅军使者重打二十军棍,让他携带答复书信和女子衣服交给项康。再接着,王鼗一边命令军队立即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夜战,一边派人火速入城,去请与自己素来交好的郝霸过营见面。

    不一刻,郝霸被请到徐县秦军营中,才刚一见面,王鼗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对郝霸飞快说了,结果郝霸一听大惊,忙说道:“王大兄,你可千万别上当,项康这个逆贼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在下相的时候,他就是一边约我们顾县尊在第二天正午决战,一边在当天晚上突然出兵偷袭我们的营地,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还直接害了我们的顾县尊。这次他故技重施,表面上约你决战,只怕今天晚上又要派乱贼军队来偷袭你的营地。”

    “我当然不会上当。”王鼗冷笑说道:“上午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情况不对了,乱贼那边派出了许多的斥候快马在我的营地四周窥探,当时我就怀疑乱贼想打我营地的主意。所以他派人来故意羞辱我的时候,我就将计就计,假装上当答应决战,又让士卒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夜战,就等着他今天晚上来偷袭我的营地,杀他一个丢盔卸甲,屁滚尿流!”

    “王大兄妙计!”郝霸鼓掌,又迫不及待的说道:“王大兄放心,我这就回去叫我的人也准备夜战,等乱贼来偷袭你的营地的时候,也出兵帮你破敌!”

    “不!郝大兄,我觉得你有更好的选择。”王鼗摇头,说道:“你叫你的人马准备好夜战,今天晚上敌人来偷袭我的时候,你用不着出兵帮我,可以直接从北门出兵过河,走僮水北岸的道路,反过来去偷袭乱贼的营地,杀乱贼一个腹背受敌,前后两难。如果我这里能够把乱贼的主力诱出营地,让他们的营地空虚,说不定你就可以一战破敌,直接一脚踹了乱贼的大营!”

    郝霸一听大喜,赶紧向王鼗连连拱手道谢,当即与王鼗约定在夜间联手出兵,徐县秦军负责对付少帅军的夜袭军队,乘机引诱少帅军出兵接应败兵。郝霸则负责亲自率军偷袭少帅军营地,杀少帅军一个首尾难顾,也乘机争取一举击破少帅军营地,然后王鼗与郝霸各自组织自己麾下的士卒备战不提。

    …………

    秋天逐渐昼短,才刚到了初更过半,天色就已经逐渐黑定,按照王鼗的布置安排,徐县秦军故意按时息灯灭火,只留少许士卒守卫营门,装出军队已经入睡的模样,实际上却暗中派出了四百士兵,分头埋伏在大营的左右两侧,营内士兵也是人不解甲,刀不离手,藏在营帐之中等待少帅军前来偷袭。

    被王鼗料中,二更过半时,果然有一支少帅军鬼鬼祟祟的摸到了徐县秦军的营地附近,笨手笨脚的试图夺取秦军营门,妄图杀入营内故技重施,又杀秦军一个措手不及。秦军营地战鼓齐擂时,早就按捺不住的秦军伏兵立即从两翼杀出,枕戈待旦的徐县秦军主力也在王鼗的亲自率领下从正面杀出,三面夹击少帅军的夜袭之兵,少帅军发现中计不敢与敌,赶紧掉头夹着尾巴就往来路狂奔,妙计得手的王鼗得意洋洋,亲自统兵全力追杀。

    与此同时,郝霸也亲自率领一支五百人队从北门出营,通过一直被自军控制的北门桥梁直奔僮水北岸,溯流而上,直接杀向少帅军的营地。

    先来看王鼗这边,虽然少帅军逃跑的速度飞快,但黑夜之中人声鼎沸,王鼗亲自率领的徐县秦军依然还是可以轻易的咬住少帅军的败兵不放,也很快就追着少帅军的败兵来到了少帅军的营地附近。然后王鼗又得意洋洋的发现,少帅军营地内果然是一片慌乱,到处都是火把和报警锣声,很明显没有料到自军的偷袭军队会遭到惨痛失败。接着王鼗也不迟疑,马上就命令军队加速上前,又分出骑兵去奔袭少帅军的浮桥渡口,妄图切断少帅军败兵的归路。再然后……

    再然后,王鼗当然发现自己上了项康的恶当,战鼓声中,先是徐县秦军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支少帅军的军队,吼叫着猛冲徐县秦军的背后,前方的少帅军败兵也马上掉过头来,与后方的伏兵前后夹击徐县秦军。而当手忙脚乱的徐县秦军被迫分兵而战的时候,鼓声又起,又有两支少帅军从左右杀出,配合友军四面夹击徐县秦军。

    毕竟只是县兵,即便接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也远比不上北方草原上和南方丛林里的秦军主力,黑灯瞎火里被少帅军四面包围,徐县秦军就是想不大乱都难。而更糟糕的是,少帅军将士虽然一直是靠偷鸡摸狗打顺风仗,但毕竟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已经多少积累起了一点实战经验,冲杀间已经初步懂得如何互相配合,何时该玩命,何时该暂时退让,这时候又是再次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依然还是以众凌寡打顺风仗,所以少帅军的乌合之众们就是想不一个个神勇无敌都难,冲杀间一个比一个玩命,也一个比一个奋勇,四面围着徐县秦军按着暴揍,很快就把倒霉的徐县秦军砍得人仰马翻,杀得尸横遍野。

    招架不住少帅军四面围攻的王八拳,徐县秦军的士卒纷纷四散逃命,王鼗身边的将领亲兵也纷纷劝他赶紧撤退,然而王鼗却依然选择了咬牙坚持,因为王鼗还有一线希望,就是从北岸出兵的僮县秦军及时向少帅军营地发起进攻,围魏救赵逼少帅军退兵,也争取扭转战局,反败为胜。所以即便形势危急,王鼗依然不肯让身边亲兵放下自己的王字大旗,拼着多受损失也要壮着胆子挺住。当然,为了谨慎起见,王鼗还是接受了自己亲兵的好意,早早就换上了一身士卒的衣服,随时准备着乘乱逃命。

    王鼗的如意算盘当然失算了,以项康的奸诈,又如何能不防着僮县秦军突然从北岸出兵,乘夜向自己的营地发起进攻?所以当僮县右尉郝霸带着军队来到了少帅军营地附近后,原来还黑黢黢的少帅军营门处当然是马上火把通明,无数明晃晃的箭头从营地的栅栏中伸出,虎视耽耽的对着乘夜杀来的僮县秦军。

    为了给南岸的友军分担压力,郝霸硬着头皮率军发起了冲锋,然而少帅军将士则根本不给敌人靠近营地的机会,僮县秦军才刚杀到近处,少帅军马上就是乱弩齐发,迎头痛击胆敢袭营的僮县秦军。在兵力不够充足的情况下,一向喜欢躲在后面设计害人的项康也亲自披挂上阵,带着自己的亲兵队担任总预备队,随时准备补漏堵缺。

    还是很可惜,项康没能捞到亲自杀敌的机会,在少帅军将士的严密防守面前,僮县秦军就是想连靠近少帅军的营地栅栏和护营壕沟都难,更别说是冲进少帅军营地和武装到了牙齿的项康亲兵队,只能是象一群苍蝇一样,乱糟糟的在少帅军营地旁边不断游走,每次冲锋都被少帅军的弩箭射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被迫撤回去重整队伍,还如此往来不休。

    与此同时,南岸战场上徐县秦军也已经彻底招架不住,为了活命,身边士卒越来越少的王鼗只能是无奈的让亲兵放下自己的王字大旗,放弃对军队的指挥,在一队亲兵的保护下狼狈逃向人声稀少的黑暗深处,余下的徐县秦军更是一哄而散,抱头鼠窜逃得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依照项康的战前布置,彻底杀溃了徐县秦军之后,南岸战场上的项庄很快就让亲兵吹响了集结号角,让自己麾下的士卒返回自己的旗下侯命,准备率领本部人马回援大营。项康的好兄弟冯仲则担起了追击重任,率领包括项猷、项睢等项家子弟在内的少帅军将士全力追击敌人,拼命砍杀俘虏,尽最大限度的削弱徐县秦军。

    追击期间,冯仲还想起了今天散帐时的情景当时项康安排完了军队布置下令散帐后,又单独把冯仲留下,拍着冯仲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冯大兄,我不可能一味的依靠我们项家子弟,你要站出来,给我多点忙,但是为了堵别人的口,你也要在战场上多有点表现,这样我在帮你说话的时候,才可以底气充足一些。”

    明白项康的弦外之音,平时其实有些胆小的冯仲当然在战场上表现得十分疯狂,带着少帅军将士,楞是一直追杀到了徐县秦军的营地门口,并在追击战中斩首近百,俘虏了超过六十人的徐县秦军,让项康更进一步提拔重用自己有了话说。

第八十章 乱贼去了那里

    自打派人悄悄去和项康联系之后,秦二世胡亥的远房堂兄僮县县丞严械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晚上梦到的,全都是机密泄露,自己被打入大牢,受尽羞辱折磨,然后又被装进囚车押往咸阳,象自己的那十位远房堂姐妹大秦公主一样,在闹市上被车裂处死。天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睡在旁边的老婆好心打听原因,严械却又不敢说实话,只能是把秘密藏在心里,压力堪比山大。

    还是在心腹家人顺利带回来了项康的亲笔回信后,一直在担心少帅军容不下自己的秦皇远亲严械才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严械却又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同一天,同样收到了取虑沦陷的消息后,在僮县本地树大根深的县右尉郝霸,会突然提出向徐县秦军求援的要求,还逼着自己要马上采纳,当场去文徐县,请徐县秦军出兵来帮忙抵御少帅军即将发起的进攻。

    本来就没有完全把握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打开城门,严械当然不愿再请徐县秦军来捣乱,可是没办法,危险逼近时向邻县求援是天经地义的事,严械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对拒绝郝霸的提议,又害怕被郝霸看出自己有投降之意,也只好一边以县丞名誉寄书向徐县求援,一边悄悄的安慰自己,暗道:“用不着太担心,现在这个情况,泗水郡各县自扫门前雪还来不及,徐县那边未必会答应出兵。”

    事情彻底出乎了严械的预料,徐县秦军不但一口答应了出兵救援,派过来的援军还抢先一步开抵僮县城下,不但彻底粉碎了严械偷开城门迎接少帅军进城的希望,还把严械逼上了绝路严械很清楚,项康如果因此对自己的降意真假生出怀疑,只要稍微故意放出一点点风声,自己马上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还算好,项康很是通情达理的接受了严械的解释,对严械的被逼求援表示理解,但项康却又提出了让严械鼓动徐县秦军入驻僮县城内的难人要求,同时光从兵力对比上来看,严械也为少帅军的僮县大战捏了一把冷汗兵力相差不大,僮县秦军又有城池可守,严械就是绞尽脑汁,也替项康想不出什么获胜希望。

    再接着,僮县秦军的举动也让严械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还是在僮县秦军深夜里从北门出兵时,被郝霸彻底架空的严械才知道僮县秦军是要连夜去偷袭少帅军的营地,也马上一阵接一阵的天旋地转,有心想派人赶紧去给项康报信却又来不及,也只能是默默祷告着上天保佑,让少帅军守住营地,挺过僮县秦军的这次偷袭。不然的话,少帅军一旦吃了大亏,项康就是想不怀疑严械是故意帮着郝霸等人骗他都难。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告诉性格有些懦弱的严械他完全是在杞人忧天,也让严械终于明白了自己其实是做出了一个正确得无法再正确的选择,下半夜的时候,严械先是惊喜万分的看到设计伏击少帅军的徐县秦军反胜为败,在少帅军将士的追杀下狼狈逃回营地,然后黎明时,严械又亲眼看到郝霸同样狼狈不堪的带着僮县秦军滚回僮县北门,身后还有一帮耀武扬威的少帅军将士追杀。严械表面上和其他的僮县官吏惊讶而又绝望,心里却笑开了花,还忍不住冲着郝霸的旗帜恶狠狠在心里说了一句,“竖子!你也有今天!”

    心里再是如何的幸灾乐祸,该走的过场依然还是得走,随着一帮子僮县迎住了自己深恨入骨的郝霸后,严械先是假惺惺的嘘寒问暖,然后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郝右尉,我军的兵力损失如何?”

    “还没来得及统计,不过肯定不少。”郝霸阴沉着脸回答,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浓痰,骂道:“狗娘养的乱贼,真他娘的狡猾,竟然早就料到我会去偷袭他的营地,早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放箭射得老子连靠近他的营地栅栏都难!”

    “郝右尉不必动怒,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是了。”

    严械口不对心的安慰,郝霸却懒得再搭理他,只是冲其他的僮县官吏吼道:“徐县军队那边派人来和我们联络没有?昨天晚上他们的损失如何?”

    也是凑巧,恰在这时,徐县秦军的联络信使匆匆到来,向郝霸介绍说徐县秦军昨天晚上连死带失踪,总共损失了三百八十余人,逃回营的士兵也伤者近百。郝霸一听大惊,吃惊道:“王大兄那边怎么损失这么多?一仗就打掉了四成军队,接下来该怎么打?”

    “郝右尉,不如让我们的徐县友军进城驻扎吧。”严械乘机建议道:“让我们的徐县友军撤进城里,既可以让他们安心休整,又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坚守僮县城池,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让王大兄他们进城驻扎?”郝霸有些动心,可又有些迟疑,说道:“可是全部撤回城里,是不是太被动了?还有,王大兄那里也未必会答应,进了城,他就没办法及时防范乱贼南下去打徐县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项康为什么要自己尽力劝说徐县秦军进城驻扎,但是为了完成项康交代的任务表达忠心,严械还是尽了自己的努力,难得凑到了郝霸的耳边,低声耳语道:“郝右尉,只有请徐县军队进城驻扎,我们才有希望守得住僮县。徐县军队继续驻扎在城外,如果有什么意外,或者突然撤走了,我们僮县军队可就彻底的孤立无援了,到时候僮县城池一旦被乱贼攻破,不光你我的性命难保,只怕我们的妻儿老小和身家财产,也很难保得住。”

    严械这话正好打在了郝霸的心坎上,出身于僮县大户的郝霸最怕的,也就是少帅军攻破僮县城池找自己清算旧帐,洗劫自家的财产,屠杀自家的妻儿老小。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郝霸很快就点了点头,马上就开口要徐县秦军的信使给王鼗带话,劝王鼗赶紧带着徐县军队进驻僮县城内,同时为了促成此举,郝霸还派完全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僮县狱掾前往徐县秦军营中,替自己劝说王鼗转移营地。

    因为确实需要安心休整的缘故,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虽然明知道进城驻扎过于被动,王鼗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同意了接受僮县秦军的建议,并在当天中午就放弃了城外营地,带着剩下的六百多军队驻扎进了僮县城里。全部身家都在僮县城里的郝霸闻报大喜,赶紧拉着严械等僮县官吏到城门处迎接,僮县守军也因此获得了大量补充,凭借地利,再度平衡了僮县战局。

    当天,少帅军和秦军都需要时间休息和打扫战场,双方再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彼此相安无事。然而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驻扎在僮水上游的少帅军却突然拔营南下,越过僮水移营到了僮县西南角,在距离县城五里处重新安营立寨。城上守军把情况报告到郝霸和王鼗等人面前,郝霸和王鼗等人也不奇怪,还冷哼说道:“想攻城?来吧,看你们那帮乌合之众,能不能拿下我们重兵把守的僮县城!”

    话虽如此,但是为了谨慎起见,郝霸和王鼗等人还是让城上士卒严密监视少帅军的一举一动,时刻防范诡计多端的少帅军又玩出什么花样,并在当夜轮流几次上城巡视敌情,怕的就是少帅军故技重施,又在晚上跑来偷鸡摸狗,突然偷袭僮县城池。不过还好,这样的情况一直没有发生,工事尚未完善的少帅军营地里也只是时不时传来一些鼓声,互相通知各军平安,并没有任何异常,郝霸和王鼗等人也这才逐渐放下心来,让士卒安心的在城里睡了一觉。

    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时,郝霸和王鼗等人就逐渐发现情况不对了,少帅军的营地里虽然还在时不时的传来鼓声,营地里却不见什么士卒活动,同时也看不到早上做饭的炊烟,郝霸和王鼗心中生疑,赶紧派人出城去探察少帅军的营地情况。结果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也让郝霸和王鼗大吃一惊少帅军的营地里已经空无一人,军队不知道去了何处!

    “乱贼的营地里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可能?!”郝霸惊叫道:“没有一个人,那是谁在乱贼的营地敲鼓?”

    “禀郝右尉,我们上当了。”斥候哭丧着脸说道:“乱贼把几只羊倒绑在了鼓上,羊蹄敲打鼓面,所以就发出声音了!”

    “悬羊击鼓?!”郝霸瞠目结舌,半晌才咆哮道:“项康这个逆贼,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坏水?上前天晚上才用无耻诡计骗了我们一次,怎么昨天晚上又用无耻诡计骗我们?!”

    “乱贼军队去了那里?”王鼗更加关心少帅军主力的去向,赶紧跳起来大吼着问。

    “回禀王左尉,暂时还不知道。”秦军斥候如实回答,又说道:“不过从脚印和车辙来看,乱贼军队应该是去了南方,徐县那边的方向。”

    秦军斥候还没有把话说完,王鼗就已经面如死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王鼗赶紧大吼大叫道:“郝大兄,快派斥候探察,如果乱贼真的去了徐县,我就得马上回去救援,徐县的主力已经被我带来这里了,城里只有几百守军,绝对不可能挡得住乱贼的进攻!”

    郝霸忙不迭的答应,赶紧派出大量的斥候快马南下探察,寻找少帅军主力的去向,王鼗更是火速给徐县秦军传令,让徐县秦军做好出发准备,以便随时南下回援自己的老巢徐县县城。而到了下午时,派出去斥候果然飞马回报,说少帅军确实正沿着官道向徐县开拔。王鼗闻报不敢怠慢,忙对郝霸说道:“郝大兄,不行,我必须得马上回去守城,不然的话,徐县就保不住了。”

    “可你前天晚上损失惨重,路上又有可能被乱贼拦截,恐怕很难把剩下的军队全都带回去守城。”郝霸提醒道。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王鼗说道:“郝大兄,现在该我向你求援了,派一支援军给我,帮我回去守城。”

    郝霸不想答应,可是才刚欠下徐县秦军一个天大的人情,郝霸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所以犹豫再三之后,郝霸只能是十分勉强的说道:“我这里兵力也不多,只能借你一支五百人队。不过你要小心,项康那个逆贼实在是太狡猾了,得防着他在路上布置埋伏,偷袭你的军队。”

    “这个你放心,南面的地形我熟,除了重岗山那一带适合布置埋伏以外,其他地方都是开阔平原,不会有什么危险。”王鼗自信的回答,郝霸勉强点头,当即命令自己的族弟郝象统率一支五百人队,随着徐县秦军一起出城,轻装南下赶往徐县增援。

    出发时已是下午申时,再是如何的急行军,秦军当然都不可能在当天就追上昨天半夜就已经出发南下的少帅军主力,当夜被迫在双宅亭附近露宿了一夜。然后第二天天还没亮,着急回去救援老巢的王鼗就匆匆催军出发,领着军队一路急行南下,结果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的中午时,全速行军的秦军就追上了少帅军的后队。结果看到来敌众多,只有区区数百人的少帅军后队也不敢和秦军交战,撒腿就往南方狂奔,王鼗和郝象率军紧追不舍,并在下午的未时近半时,追击到了这一带惟一地势复杂的重岗山山区。

    再接着,少帅军的后军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冲进了重岗山的山区,王鼗却果断的下令停止追击,并向旁边的郝象解释道:“不能再追了,前面山高林密,道路狭窄,是乱贼惟一有可能布置埋伏的地方,我们如果直接追进去,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那怎么办?”郝象问道。

    “天色已经不早,让军队休息过夜,多派斥候进山搜查,看看乱贼到底有没有伏兵。”王鼗答道:“如果没有,我们明天就直接越过重岗山,如果有,我们就绕开重岗山南下。好在重岗山这边的山区,这里距离徐县也已经不远,不管绕不绕路,我们明天日落前都可以赶到徐县。”

    同样不愿冒险的郝策一听大点其头,马上答应,当下王鼗和郝策马上命令军队就地休息,结果命令才刚颁布,又累又饿的秦军将士立即就是横七竖八的躺倒在了路边,大口大口的喘气休息,王鼗则又派出许多熟悉附近地形的士卒进山,探察少帅军可能存在的伏兵。然而让王鼗和郝策意外的是,进山斥候却又很快回报,说是之前逃进山区的少帅军也已经在不远处就地休息,并没有直接逃远。

    “怪事?乱贼怎么没逃远?还想诱敌?我不可能上当了啊?”

    王鼗心中诧异的时候,怪异再次出现,进兵的战鼓声中,之前逃进了山区的少帅军将士竟然再次出现在了秦军的面前,走出山道,当道立阵保护住了山道出口。而再接着,当秦军慌忙集结准备战斗的时候,更多的少帅军将士列队走出了山道,狞笑着走到了之前的后军两翼立阵,同时项康的少帅大旗也出现在了山道之中。

    见此情景,王鼗也终于回过了神来,惊叫说道:“乱贼不是想伏击,他们是想和我们决战!好奸诈的乱贼,知道我们发现他们的主力当道立阵,肯定马上掉头撤退,竟然把主力藏在山道里,把我们引过来再出兵决战!”

    ………………

    “他娘的,幸亏老子及时想到暴秦军队肯定比我更熟悉地形,肯定会怀疑这里藏得有伏兵,临时改了主意没布置伏兵。”与此同时的少帅军军中,项康当然也在得意的叫嚣,嚣张说道:“不过没关系,不能打伏击战就打正面决战,两千多军队打你一千多,我就不信打不赢!这里距离僮县已经有**十里,我看你们能逃得回去多少!”

    ………………

    秦军这边,终于明白了少帅军的战略意图不是伏击而是为了决战后,王鼗也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打吧,敌众己寡,并且士卒疲惫,体力下降,胜算极小。逃吧,这里虽然是平原,逃跑方便,但是距离后方过于遥远,等勉强逃回僮县,军队能够保住三成就已经是奇迹,也再没力量牢牢守住僮县,迟早还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别无选择之下,王鼗只能一咬牙一横心,冲着郝象说道:“郝象兄弟,没办法了,只能是赌一把了,乘着乱贼主力还没有全部走出山道,我们冲上去,把乱贼撵回山里,然后再收兵撤退。”

    盘算了一下,郝象点头,说道:“好,王大兄,你带军队先上,先缠住已经走出山道的乱贼,然后我再上去给你帮忙。”

    王鼗答应,当即催动自己麾下的徐县军队,向已经走出山道的少帅军队伍发起近乎自杀性的冲锋,少帅军则是乱弩齐发,先是用弩箭削弱了秦军的部分力量,然后才毫不犹豫的迎上,与徐县秦军缠斗在了一起。正巴不得少帅军这么做的王鼗一看大喜,除了拼命喊叫鼓动士卒舍命作战外,又不断回头张望后方的僮县军队,期待僮县秦军赶紧上前助阵,帮助自己把少帅军主力堵在山区之内。

    很遗憾,僮县秦军始终按兵不动,然后到了徐县秦军彻底与少帅军陷入缠斗的时候,僮县秦军还突然挥动令旗,全军一起掉头,撒腿就往来路飞奔。王鼗在乱军之中见了如遭雷击,也顿时破口大骂了起来,“郝象竖子!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

    再怎么破口大骂也没用了,看到友军抢先逃命,徐县秦军的士卒顿时一片大哗,虽然没有立即崩溃,却也士气严重受挫,军队立即露出败象。与此同时,远处东北面山区的树林之中,又突然冲出来一队打着少帅军旗帜的骑兵,毫不犹豫的追向了率先逃命的僮县秦军,而少帅军骑兵的距离虽然有些遥远,僮县秦军逃命的脚步也极度飞快,却还是无论如何的跑不赢四条腿,也很快就被少帅军的骑兵逐渐追上。

    顺便说一句,虽然项康此前并没有料到僮县秦军会这么不讲义气,扔下徐县秦军独自逃命,但不要说项康了,只要是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绝对不会把机动力强大的骑兵布置在山区内部,只会部署在方便出击的位置,所以少帅军的骑兵才能及时出现,粉碎僮县秦军抢先逃命的美梦。

    当少帅军骑兵咬住僮县秦军的尾巴,拖住了僮县秦军的撤退速度时,项康的大旗也已经走出了山道。看了看战场的局势,项康果断一指已经被缠住的徐县秦军,喝道:“先灭掉这支敌人,然后再去追杀往北走的敌人,有我们的骑兵缠住,他们跑不了!这一次,老子要把僮县和徐县一起拿下!”

第八十一章 夺占两县

    其实早在僮县秦军扔下徐县秦军独自逃命那一刻开始,徐县秦军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最后的结果唯一有悬念的,也就是少帅军究竟能够消灭多少徐县秦军,徐县秦军又能有多少人逃出生天。

    为了降低接下来的作战难度,项康当然希望能把徐县秦军消灭越多越好,还最好是把徐县秦军一网打尽,所以中军才刚走出山区,项康马上就命令除了自己亲兵队之外的中军上前,从两翼包抄,合围已经和少帅军纠缠在一起的徐县秦军。

    徐县秦军的主将王鼗也很快就发现危险临近,但是没办法,军队已经和少帅军缠斗在了一起,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战场上又尘土蔽天,人喊马嘶,什么命令都无法传达,再也无法如臂使指的指挥军队集群突围,王鼗只能是尽可能收拢自己身边的军队,一边拼命呼喊招呼秦军士兵向自己靠拢,一边以自己的主旗为引导,带着军队艰难向西南方向行进,妄图摆脱少帅军的纠缠,成集群向西南突围,绕过重岗山区逃回徐县。

    王鼗这么做当然是痴心妄想,他如果放倒主旗放弃指挥,让军队四散溃逃,那么少帅军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有效拦截;但是他妄图用主旗指挥军队集群突围,却等于是告诉少帅军将士该如何的前堵后追,所以秦军才刚在他的引导下找好突围方向,从两翼包抄而来的少帅军将士就已经成群堵在了他们的前面,同时后方的少帅军将士也是猛砍猛杀,拼命狂踢秦军的屁股。

    迫于无奈,王鼗只能是选择向正西走,可是没走得多远,少帅军的人群就又出现在了他的前方,再次堵住了他的逃命道路,王鼗催军死战,却无论如何都冲不破少帅军的阻击,被迫又想掉头冲向正南,梦想逃进山区,为士卒尽可能多的争取活命机会。然而还是在掉转旗帜后,王鼗才发现自军的前后左右已经都是少帅军将士,再想集群突围已是难如登天,但王鼗却依然不肯放弃,又红着眼睛大吼道:“杀!杀出去!夺我生路!”

    垂死的挣扎依然毫无作用,徐县秦军夺路逃生的心思虽然急切,冲杀间也相当卖力,无奈单兵素质有限,再怎么猛冲猛杀,也不可能逆转战场局势。而首当其冲的少帅军将士虽然压力巨大,被徐县秦军冲得连连后退,却又始终是退而不溃,不断后退间坚持咬牙拦在秦军前面,其他三个方向的少帅军将士则乘机不断冲杀,象剥笋子一样,一点点削弱急于逃命的秦军。

    战斗早已进入了白热化,秦军拼命向南冲,少帅军将士玩命的从三个方向掩杀,喊杀声震耳欲聋,刀来剑往,双方士兵红着眼睛舍命格杀,不是你捅死我,就是我砍死你,疯狂的吼叫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不时可以看到双方士兵抱成一团,在地上扭打咬砸,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徐县秦军之所以这么玩命,当然是因为他们距离老家徐县已然不远,回家的希望就在眼前,所以即便被友军背叛也士气不坠。然而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这股士气在惨烈战斗中逐渐消磨过后,徐县秦军却又逐渐露出了败象,受敌最多的左翼再度被少帅军拉入近身混战,许多的士兵无法脱身跟上队伍,随时有可能崩溃,后队和左翼也形势严峻。

    不过还好,秦军的前队还在顽强的向前推进,并且逐渐逼近到了山区边缘,王鼗也心中暗暗欢喜,知道只要能够逃进山区,凭借自军对地利环境的熟悉,怎么都得有一半以上的军队可以逃回徐县城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少帅军的五百人队却如同神兵天降,突然穿插到了秦军前队与山区之间,补强兵力拦住了秦军的逃命道路,秦军的前队也顿时一片大乱,惊慌的喊叫声四起。

    “狗娘养的乱贼!”绝望的又大骂了一声,可是王鼗依然不愿死心,又疯狂的大喊道:“向前!继续向前!冲进山里!冲进山里活命!”

    王鼗这一次的疯狂叫喊没能再收到激励作用,前路被彻底阻塞之后,许多绝望的秦军将士不是选择往人少的地方溃逃,就是号哭着放下武器跪地投降,队伍一片大乱,少帅军将士则乘机收缩包围圈,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走投无路的徐县秦军,投降不杀的招降口号也随之响彻云霄。

    困兽犹斗的徐县秦军还在不断的左冲右突,可是却毫无作用,不但始终冲不出少帅军的包围圈,兵卒还明显的越打越少,不过十来分钟,王鼗的身边就已经只剩下了不到百人,还被十几倍的少帅军将士重重包围,再无任何逃命希望。见此情景,王鼗除了无比后悔没有早些选择让士卒四散而逃外,也再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能是长叹了一声,抢在身旁亲兵做出反应前,用剑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自杀了事。

    王鼗死后,陷入重围的徐县秦军当然大多选择了投降,偶有几个负隅顽抗者,也很快就被少帅军的乱刀乱剑砍成肉酱,六百余人的徐县秦军也以彻底全军覆没告终,只有区区小几十人乘乱逃进了山中,消失在了密林深处。然而大胜过后,少帅军却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多少,匆匆收拢了队伍,让后队押上了秦军俘虏,然后马上就向着北方出发,去追杀此前逃走的僮县秦军。

    歼灭徐县秦军的耗时远比自己预料的长,原本项康还有些担心自军难以追上抢先逃跑的僮县敌人,仅有两百多人的少帅军骑兵也没办法长期缠住僮县秦军,坚持到自己的主力追上敌人。然而事情的变化却让项康惊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天还没黑,上前探察的少帅军快马就带来喜讯,说是僮县秦军已经被少帅军骑兵彻底击溃,僮县秦军现在已经四散而逃,再无任何可能成编制逃回僮县!

    “已经击溃了?”项康惊喜问道:“仗怎么打的?我们的骑兵兵力不占优势啊?”

    “回禀少帅,敌人为了尽快逃命,逃跑的时候自己乱了队列,我们的骑兵试着冲了一下,马上就冲散了暴秦军队。”斥候眉飞色舞的答道:“暴秦军队还把旗帜全部都扔了,自己放弃了统一行动,所以我们的骑兵就只管砍人杀人,再用不着担心敌人结阵而战了。”

    大笑了一阵,暗暗感谢了好心帮忙的僮县秦军主将,项康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下令让少帅军主力放慢脚步,以正常速度北上,借此节约士卒体力,一边捕拿掉队失散的僮县秦军士卒,一边带着军队从容北上,掉头又来攻打僮县城池。

    第三天下午,少帅军主力再度开抵僮县城下,军队已经损失过半的僮县上下当然都是一片大乱,为了守卫城池,僮县右尉郝霸除了把自己家族的男丁仆役全部拉进军队当兵外,又逼着县丞严械把城里的青壮男女全部收编入伍,组成炮灰军队参与守城,气氛空前紧张。行军疲惫的少帅军则不慌不忙,从容在僮县城南五里处立下营寨,准备各种攻城事务。

    与此同时,早就潜伏出城的严械家人也再度来到了项康的面前,除了向项康报告了僮县城里的最新情况外,又明白告诉项康说道:“少帅,我家主人打算在明天晚上的三更动手,偷偷打开僮县的西门迎接你的军队进城,到时候只要看到僮县的西门城下有火把晃动,就请少帅马上进兵杀进城去,接管僮县城池。”

    项康点头,说道:“回去告诉严县丞,就说事情成了以后,我就封他为僮县县令,将来还会继续重用。另外,我还会诛灭郝氏全族,为他报仇雪耻。但是……。”

    说到这,项康稍微拖长了一点尾音,顿了顿才说道:“但是别骗我,我这个人虽然不喜欢滥杀无辜,可你的家主如果骗了我,让我的士卒白白送命,我绝不会放过他,还有他的全家!”

    严械家人战战兢兢,赶紧跪地表示明白,承诺一定把项康的原话带到,项康这才点了点头,让士卒带他下去休息,在黎明时悄悄把他送到营外,让他返回僮县城中给严械带信。而严械家人走后,旁边的周曾当然好奇问道:“少帅,你确认严械是真的准备投降献城了?不再怀疑是诈降?”

    “还不敢肯定,人心隔肚皮,除非我们的军队真的靠着严械的接应杀进僮县城里,否则我也不敢断定他到底是真降还是诈降。”项康摇头,又说道:“不过我还是得给他一个机会,因为一是我想尽量减少一些攻城的士卒损失,二是我现在已经输得起了,可以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冒险赌上一把。”

    “已经输得起了?什么意思?”周曾疑惑问道。

    “严械如果真的诈降,我们最多只损失几百人,伤不到我们的元气,也扭转不了现在的战局。”项康淡淡说道:“而且我们还有取虑和下相两个后方可以补充兵员,所以我们现在已经输得起一些小仗,也可以适当的冒冒险了。”

    仔细一些少帅军现在的情况,周曾当然很快点头,又说道:“希望严械不是诈降,如果能以很小的代价顺利拿下僮县,我们再南下去打徐县,把握就更大了。”

    项康笑笑,说道:“先把僮县的仗打好,然后再去考虑徐县,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仗也要一场一场的打,一口吃不了一个大胖子,一仗也灭不了暴秦。”

    第二天的上午,项康叫来了自己目前麾下最得力的三员将领项庄、项悍和冯仲,把严械准备在今天晚上准备献城的情况告诉给了他们,询问他们三人谁敢领兵担任先锋,冒险首先杀入城内。结果三将都自告奋勇,争先恐后的请求挑起这个重担,项康却没有马上决定人选,又说道:“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严械是否真的投降,我现在还没有绝对把握,首先带兵进城的人,很可能会面临被暴秦军队伏击的危险,还有送命的可能。所以你们再仔细考虑一下,究竟愿不愿去?”

    言罢,项康又故意把目光看向冯仲,冯仲虽然不明白项康这是故意给自己立功机会,可还是克服了心中的恐惧,马上就抱拳说道:“少帅放心,末将已经考虑清楚了,末将愿往。”

    冯仲的话音刚落,其实胆子远比他大的项庄和项悍也马上开口,表示愿意冒险去执行这个任务。项康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冯大兄首先开口,那就你去吧。记住,小心为上,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带着军队撤出城外。”

    得到项康暗中偏袒的冯仲郑重答应,项庄和项悍则因为话说晚了一步,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当下项康马上安排出兵计划,布置进攻顺序,同时一边秘密准备夜战,一边派军队砍伐木材,假意赶造攻城武器,借以欺骗僮县守军,同时磨刀不误砍柴工,也准备着在偷城失败时发起正面攻城。

    是夜二更,冯仲和项庄各领一支五百人队,先后潜行到了僮县西门外潜伏,然后到了三更时分时,少帅军将士果然看到僮县的西门城下有火把晃动,也赶紧提醒冯仲去看。而冯仲犹豫了一下后,咬了咬牙,一挥手就喝道:“上!拿下僮县!”

    没有埋伏,更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冯仲率领的少帅军很是轻松的冲进了僮县城中,还是在冯仲所部即将全部入城的时候,城上守军才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敲响铜锣报警。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五百少帅军率先入城之后,主力已经元气大伤的僮县秦军已经再没有任何办法抵挡少帅军的攻势了,被强征入伍的普通百姓更是刚看到少帅军的旗帜,就马上一哄而散,迫不及待的逃回家中,等待少帅军接管城池,只有以郝霸为首的郝氏家族大呼小叫,逼着士兵百姓上前抵抗,却注定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火头很快在僮县城中升起,慌乱的人群在街道上奔走呼喊,彻底乱成一团,冯仲率领的少帅军将士则是所向披靡,势不可挡,把所有敢于抵抗的敌人砍成碎片,碾成齑粉,项庄率领的少帅军后队才刚进城,冯仲所部就已经杀到僮县的县寺门前,秦军彻底土崩瓦解,以郝霸为首的郝氏家族也是果断忘记了少帅军的杀亲之仇,主动派出使者与少帅军取得联系,请求以放下武器投降为条件,换取活命。

    郝氏家族倒是可以忘记杀亲之仇,然而项康却没有忘记自己对秦二世远亲严械的承诺,还有郝氏家族历年来积攒的丰厚家产,所以在顺利拿下了僮县全城之后,项康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逮捕郝氏家族的所有男女老少,当众历数他们依仗家族势力欺压僮县百姓的种种滔天恶行黑材料当然是严械提供的,还有他们家族几次三番胆敢率军抵抗少帅军的不赦大罪,下令夷灭他们全族,没收他们的全部家产充公。然后才张榜安民,抚慰百姓。

    有主动绑上自己贼船的僮县县丞严械帮忙,项康当然很快就处理好了各种善后事宜,又收编了一些僮县、徐县的秦军和主动投军的僮县百姓,手中兵力很快就突破了三千人。然后项康也不犹豫,迅速安排严械和鲍文率领一军留守僮县,又安排冯仲担任先锋,亲自领兵南下去攻打守军兵力已经空虚的徐县。

    此外在出发时,项康又把一道亲笔书信交给了冯仲,要冯仲在率军抵达徐县城下时,立即用箭把书信射到徐县城上。旁边的周曾好奇问起书信内容时,项康微笑答道:“吓唬徐县官吏的,我在书信上告诉了徐县官吏我屠灭郝氏家族的事,又指责他们胆敢派兵增援僮县,要他们在我们军队抵达徐县之后的一天之内主动开城投降,否则我攻破徐县城池后,徐县城里的大小官吏一个不留,全部处死!还要诛杀全家!”

    “有用吗?”周曾有些担心,说道:“会不会适得其反,把徐县逼得顽抗到底?”

    “实力已经足够,我不怕他们顽抗到底。”项康笑笑,又说道:“还有,亚叔,如果你是徐县的县令,你会怎么选择?”

    仔细盘算了许久,周曾才如实说道:“无路可走,我会选择投降。希望徐县的官吏也这么聪明,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徐县的官吏没让周曾失望,两天后,项康率领的少帅军主力才刚越过重岗山区,率军担任先锋的冯仲就派快马送来喜信,说是徐县官吏已经主动打开了城门,乖乖放下了武器献出徐县县城。听到这个喜讯,少帅军上下当然是欢声如雷,人人喜气洋洋,项康也是喜上眉梢,微笑说道:“才只是开始,今后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微笑说完,项康突然想到了一点什么,然而不等项康继续往下思索,旁边的周曾就已经跑来捣乱,询问是否继续南下去徐县,项康则随口说道:“当然得去,冯仲还是缺少点经验,我们得去帮他善后,也要在徐县再补充一些兵员。”

    然后被分散了注意力之后,项康也就忘了自己刚才的偶然意动,还迫不及待的考虑起了接管徐县后的种种人事安排,还有如何更进一步提拔和重用异姓将领,逐渐摆脱自己对项家子弟的过度依赖,为自己更加长远的将来做好准备。

    …………

    还有件事必须得交代一下,当徐县官吏守军主动放下武器向少帅军投降的消息迅速传开后,传扬到了与徐县接壤的东海郡淮阴县境内后,当然马上在淮阴民间引发了巨大轰动,成为街头巷尾和各乡各亭百姓议论的最大热点。而一个身材高大的佩剑男子听到这个消息后,还忍不住惊讶说道:“项康的兵威如此锐利?居然能够逼得一座县城主动投降?”

    “那是当然,听说项康那股乱贼的兵力有好几万,攻无不胜,战无不克,从造反以来就没打过一场败仗。”正在高谈阔论的路人满脸骄傲,拼命显摆自己的消息灵通,又神秘兮兮的说道:“听说我们淮阴的县尊县丞现在都慌得不得了,生怕前些天征召的县兵不够用,又下文要扩建县军,怕的就是乱贼继续东进,跑来打我们淮阴。”

    “不会来。”佩剑男子突然开口,说道:“如果项康真的是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志在天下,他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我们淮阴。他如果真的来了,那就说明他只是一个无能之辈,他的队伍也注定只会是昙花一现。”

    “我呸!”高谈阔论的路人重重吐了一口唾沫,不屑的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品评天下英雄?”

    骂完了不解恨,路人又冲那身材高大的佩剑男子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胯下小儿!”

    没理会路人对自己的鄙夷辱骂,佩剑男子只是轻轻的抚摩着自己的佩剑,还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看向了徐县的方向,脸上也尽是向往神色。可是摸了摸自己空空如洗的荷包,还有早就饿得咕咕叫的肚皮,佩剑男子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厚着脸皮走向河边,去寻找一位好心肠的漂洗大妈乞讨饭食。

第八十二章 祸害来了

    没有让一个被人骂为胯下小儿的佩剑男子也瞧不起,虽然一举拿下了与淮阴接壤的徐县,然而项康却没有任何继续发起进攻扩张地盘的打算,原因有三,第一是连日行军征战,综合素质不怎么样的少帅军将士已经颇为疲惫,急需休息和休整;第二是少帅军在短时间内迅速攻占了三座县城,已经逐渐暴露出了消化不良的各种迹象,项康需要时间巩固自己对新占地盘的控制,训练士卒补充兵员,更进一步扩大军队,所以必须得暂时停止扩张脚步。

    第三个原因最关键,少帅军接连拿下与东海郡接壤的下相、僮县和徐县三城,旁边的东海郡秦军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具体原因是什么项康并不清楚,但是项康却可以肯定一点,东海郡的秦军之所以按兵不动,肯定和自己始终没有对东海郡下手有关,给了东海郡秦军以邻为壑的机会,不愿自找麻烦的东海郡这才对泗水郡的秦军见死不救,也给了少帅军浑水摸鱼的机会。

    但如果项康贪心不足,这个时候又向东海郡伸手,那么情况就肯定完全不同了,为了自保和向上面交代,已经做好了一定战争准备的东海郡秦军肯定会以死相拼,东海郡的郡兵主力也有可能跑来找少帅军的麻烦,到时候如果泗水郡的郡兵也乘机出兵平乱,项康就是想哭都来不及了。所以项康只能是选择继续与东海郡秦军互不侵犯,尽最大努力避免两线作战,当然也就不可能向行政编制隶属于东海郡的淮阴县下手。

    不过为了让军队休整和加强对东海郡的控制,项康还是带着少帅军的主力来到了徐县城下,然后项康除了发挥自己与生俱来的精彩演技拼命抚慰民心外,又在周曾的帮助下,对徐县的人事和政事做出了一系列的调整,把力劝县令投降的徐县县丞提拔为县令,给原来的县令任命军中官职,带到军中任用,又废除让六国百姓叫苦不迭的繁杂秦法,简化法令,赦免许多轻罪囚徒,又减轻赋税徭役,鼓励百姓全力投入秋收,免除几个被战火蹂躏民亭今年的赋税钱粮,推出了许多受到百姓欢迎的新政。

    军事方面,项康除了拼命招兵买马扩大军队外,又论功行赏,给这段时间来出力最大的项庄封了一个杂号将军,项冠、项声、项悍和冯仲都被封为都尉,又沿用秦军的二十等爵制度,加以改进和完善,以此鼓励少帅军将士勇敢作战。另外乘着稍有空隙,项康又尤重加强了对军队的阵列训练,也多少收到了一点效果,弥补了一些少帅军不擅阵战的弱点。

    与此同时,在项康的明令要求下,下相、僮县和取虑三县也一直在尽可能的扩建军队,截止到八月初十,四个县的少帅军总兵力正式突破九千人,战马七百余匹,战车近两百乘,实力不但对周边诸县的秦军形成了绝对优势,还有了与泗水郡郡兵正面抗衡的底气和本钱。当然,正面决战能不能打得过泗水郡的郡兵,仍然还是一个值得商量的问题。

    不过喜人形势的背后也隐藏着无数的可怕忧患,首先就是少帅军的根基地地处平原,无险可守还四面环敌,一旦周边秦军联手来犯,少帅军马上就得陷入顾此失彼的窘境。其次是少帅军扩张过快,人心不齐,内部隐患严重,一旦战事不利,内患随时有可能集体爆发。第三则是少帅军起兵过早,孤立无援,不管扩张还是自保都只能是孤军作战,无法得到友军的配合帮助,处境其实相当艰难,能不能挺到秦末暴乱蜂起和六国贵族一起造反的时期,就是项康自己都不敢打这个保票。

    这不,在徐县还没过得几天安稳日子,项康就收到了项声派人送来的未今证实消息,说是泗水郡的郡兵已然收复了被陈胜部将葛婴攻占的县,正在围攻此前沦陷的蕲县,同时陈胜吴广的主力也已经离开了泗水郡,杀入了西面的陈郡境内。而如果这个消息不假,只要泗水郡郡兵拿下了蕲县,那么泗水郡郡兵的下一个目标毫无疑问,铁定就是少帅军!

    距离遥远,项康也没说多余废话,追问项声信使这个消息到底可不可靠,只是挥了挥手让信使下去休息,然后才向周曾说道:“亚叔,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我觉得我们都应快做好迎战准备,泗水郡的郡守赵壮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长期占据泗水东南四城,迟早都是会要来的,越早做好准备,将来对我们越有利。”

    “少帅打算如何准备?”周曾问道。

    “我打算把我们的主力集中在取虑迎战。”项康答道:“为了运粮方便,赵壮出兵攻打我们,八成有可能会先打取虑,我们守住了取虑,等于也就是守住了其他三县。”

    “但如果东海郡乘机出兵,攻打我们背后怎么办?”周曾担心的问,又提醒道:“赵壮出兵攻打我们,东海郡的暴秦军队见有便宜可占,很可能不会错过这个白拣功劳的机会。而且赵壮为了增加胜算,也很可能会主动向东海郡的暴秦军队主动求援啊。”

    项康眉头深锁,同样无比担心会被泗水郡和东海郡的敌人两面夹击,然而祸不单行,偏巧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匆匆有亲兵来报,说是留守下相的项冠派遣快马送来急信,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禀报。项康赶紧下令召见时,项冠的信使进门才刚一行礼,马上就说道:“禀少帅,你和项冠项都尉的三叔父前日突然来到下相,还对项都尉大发脾气,要少帅你马上回下相去他。项都尉他不敢违拗,派小人携书至此,请少帅过目。”

    “该来的终于还来了。”先是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声,然后项康才接过了亲兵转递来的书信,结果打开一看时,项冠果然在书上大叫救命,说是项伯到了下相后什么事都不干,除了拼命发脾气外就是不断对下相的少帅军指手画脚,要项康马上回去给他磕头,项冠又是晚辈不敢违拗,只能是送信来把皮球踢给项康,请项康拿主意对付这个麻烦三叔。

    “知道了,你先下去吃饭休息吧。”项康很是无奈的向信使吩咐,说道:“一会我写好回书,你再带回去交给项都尉。”

    信使领命而去,然后周曾也马上满脸苦笑的对项康说道:“少帅,看来你这次麻烦不小,伯兄是你的叔父,绝无可能对你俯首听命,你也绝不可能尊他为帅,你们究竟如何相处,是个大难题啊。”

    “比亚叔你想象的更麻烦。”项康更是苦笑,叹道:“我那位三叔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唉……。”

    摇了摇头,把烦恼暂时抛在一边,项康又想了想,说道:“传令下去,明天我们做好出发准备,后天主力启程返回取虑。”

    “取虑?”周曾一楞,忙提醒道:“少帅,你的叔父是叫你去下相见他啊?”

    “我不能因为他的要求,让我们的将士来回多跑一百多里路。”项康面无表情,说道:“他想见我,就自己到取虑来见我,叫我去下相见他,我没那个时间。”

    虽然不是很清楚项康和项伯之间的恩怨过节,然而光是听项康的口气和看项康的表情,周曾就明白项康和项伯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少帅军这一次,也搞不好会面临分裂的危险。所以已经彻底绑上项康贼船的周曾也难免心中犯愁,暗道:“麻烦了,好不容易才勉强打开一点局面,如果军队真的分裂了,我们今后的仗还怎么打?”

    迅速做好了回师取虑的准备后,八月十三的这天上午,项康、项庄和周曾等人率领着少帅军主力北上出发了,徐县则被项康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外姓将领冯仲率军镇守,既给冯仲一个独当一面的锻炼机会,也给自己留下一条预防万一时的退路。对此,项家子弟虽然小有怨言,项康却又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们的嘴,“我们项家兄弟再多,又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负责守卫一座城池?现在我们拿下的城池少了还好说,今后我们拿下的城池越来越多,我们兄弟又那里够分得过来?”

    冯仲也没辜负项康对自己的期望和大力提拔,少帅军主力走了以后,冯仲除了全力督促听命于自己的徐县县令征收秋粮外,又按照项康的要求勤练军队,大量打造武器装备以供军用,兢兢业业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另外招兵扩军的动作也没有放缓,只要是来投军的适龄男子,冯仲都一律收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项康准备预备军队。

    不过在少帅军主力离开徐县后的第三天,当冯仲带着亲兵来到招兵处巡视的时候,却碰上了一个意外一个自己带剑来投军的高大男子,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在和负责招兵的少帅军小吏说话的时候,竟然自己身体摇摇晃晃,突然一头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人事不知,,也马上在招兵处引发了一场小轰动。

    遇上这样的意外,尽职尽力的冯仲当然立即上前查问究竟,了解那高大男子突然昏迷的原因,结果还好,经过旁人的一番抢救后,那高大男子终于还是悠悠醒来,然后张口就呻吟着说道:“有没有吃的?我快两天没吃饭了。”

    “原来是饿昏过去的。”

    冯仲差点没笑出声音,但是出于善心,还有为了收买人心,冯仲还是马上叫人拿来了一点吃食,那高大男子也不道谢,抢过冯仲亲兵递来的饭团就是狼吞虎咽,吃得急了还被噎住,狼狈模样惹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冯仲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忙亲手给那高大男子递来一瓢水,然后才说道:“吃慢点,没人和你抢,叫什么,那里人?”

    高大男子只顾喝水,没来得及和冯仲说话,旁边却有一个来投军的青年笑着说道:“将军,这个竖子叫韩信,是我们淮阴的名人,成天什么事都不干,只会成天拿着一把剑到处混吃混喝,他住的淮阴下乡,就没有那个亭的亭长没被他白吃白喝过。”

    “成天拿着一把剑到处混吃混喝?”冯仲哑然失笑,不由想起了某个成天带着兄弟到处骗吃骗喝的流氓无赖,也对那叫做韩信的高大男子不由生出了一点亲切感,又看了看他大手大脚的高大身材,觉得颇是满意,便拍着那高大男子的肩膀说道:“来投军?好,收下了,进我的亲兵队吧,以后绝对让你饭管饱。”

    “将军,千万别让这个韩信进你的亲兵啊。”之前介绍韩信身份的人一听急了,忙说道:“将军,你被看这个韩信长得高大,实际上他的胆子比兔子还小,在淮阴的时候,有人看他不顺眼,叫他从胯下爬过去,这竖子贪生怕死,竟然真的爬了过去!这样的竖子,怎么配给你当亲兵?”

    “有这事?从别人的胯下爬过去?真的假的?”

    旁人轰笑,冯仲也有些傻眼,有些不敢相信的去看身材高大的韩信,韩信则垂着头不说话,默默忍受了同乡和众人的侮辱,半晌才勉强开口,对冯仲说道:“将军,我识字,还懂兵法。”

    “就你那样?还懂兵法?”

    旁人再度大笑,对韩信嘲讽不断,而冯仲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轻易许诺亲兵的待遇当然比普通士兵要好得多,可是话已经出口,再加上冯仲自己也有被项家子弟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的不光彩经过,有同病相怜之感,所以冯仲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行,那就进我的亲兵队吧,给他录名,让他跟我走。”

    旁人遗憾叹息,很是不解冯仲怎么会让这么一个窝囊废当自己的亲兵,韩信却是犹豫再三,半晌才十分勉强的说道:“谢将军。”

    言罢,韩信还在心里无奈的说了一句,“亲兵就亲兵吧,谁叫我运气不好,到这里的时候项康已经带着军队走了?当亲兵也好,起码可以有机会献计献策,比当普通士卒更容易出头。”

    …………

    已经带着军队离开了徐县,项康当然不知道自己军中已经收录了一个极度重要的人物,同时项康也一点都不急着和项伯见面,领着主力以正常速度北上到了僮县后,项康还停下来仔细了解了一番僮县的秋粮征收情况,还有严械和鲍文等人对僮县的治理情况,又带上了一些僮县新兵,然后才出发离开,继续缓缓北上取虑,丝毫没给项伯半点面子。

    不过再怎么不想和项伯见面也得见,又是一天多时间后,项康率领的少帅军主力终于还是开抵到了取虑城,留守取虑的项声闻讯不敢怠慢,赶紧亲自率领全城官吏到城外迎接。结果在迎接自己的人群之中,项康也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叔父、项家的败类、历史上吃里爬外扳指头数得着的项伯。还有站在项伯旁边的韩良当然,项康到现在还不知道韩良的真正身份。

    被迫来到取虑与自己最不喜欢的族侄见面,项伯当然脸上绝对没有任何的好颜色,不过当项康当众来到自己的面前屈膝行礼后,还算知道点什么叫分寸的项伯还是努力挤出了一点笑容,亲手搀起了项康,拍着项康的肩膀说道:“好!争气!你的长大父泉下有知,想来也可以瞑目了。”

    “多亏了两位叔父教导有方,让小侄时刻不敢忘记自己的楚人身份。”项康假惺惺的谦虚,又好奇问道:“叔父,前番在下相时,小侄请韩离韩壮士带信给你,请你南下与小侄我们会合,下邳距离下相不过一日路程,你怎么迟迟没来?”

    “这个……。”项伯脸皮再厚也有些尴尬,半晌才说道:“这个以后再告诉你详细,当时我有事缠身,来不及立即南下。”

    说完了,项伯又赶紧转移话题,向一起上前向自己行礼的项家子弟吩咐道:“都起来吧,快,随我一起进城,我们到城里说话。”

    “慢着。”项康开口喝阻,向项庄、项猷等人吩咐道:“各位阿哥阿弟,军队还没有安置,你们暂时还不能进城,先带着军队去安扎营地,安排好留守将领,然后再进城来给叔父行礼。还有,把我的中军营帐准备好,我还是要和军队住在一起。”

    已经习惯了服从项康的军令,项庄、项扬和项它等人当然都是马上拱手答应,一直敬佩项睢也是毫不犹豫的拱手答应,惟有项猷有些犹豫,不过看到项康的威严目光后,项猷还是跟着其他的项家子弟一起拱手唱诺,马上回去率军到城外校场上安营扎寨。而长辈命令被项康喝阻的项伯则是脸色难看,对项康益发不满和不喜。

    再接着,项康当然是替项伯引见时刻不离自己左右的周曾,周曾倒是恭敬行礼问候,项伯却是半点不给面子,还直接向项康问道:“康儿,叔父早就想问你了,这个周曾是暴秦官吏,你不追究他之前的罪过就算了,怎么还领着我们项家子弟尊他为亚叔?”

    听到这话,周曾当然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项康却是心中冷笑,知道光凭项伯这一句话,自己在政务方面的头号助手周曾就绝不可能被项伯拉过去。然后项康才恭敬说道:“叔父,尊周先生为亚叔,难道有什么不妥吗?他的年龄辈分都在小侄我们之上,尊他亚叔是晚辈礼敬长辈,好象没有什么不对啊?”

    “他之前是暴秦官吏,还帮着暴秦朝廷通缉过我!”项伯更不客气的说道。

    “亚叔之前是暴秦官吏不假,可他早就和暴秦朝廷已经一刀两断了。”项康辩解道:“下相保卫战,还有攻取僮县、取虑和徐县的战斗,亚叔出力不小,难道叔父你还要追究他之前为暴秦朝廷效力的过失?至于亚叔之前替暴秦朝廷通缉叔父你,那也是他的份内之事,如果叔父你要追究,那整个下相的官吏差役,岂不是都得追究?”

    项伯哑口无言,只是脸色逐渐开始铁青,项康则又笑道:“叔父,别和亚叔开玩笑了。我们项家兄弟谁不知道叔父你宽宏大量,言语风趣,早就把之前那点恩怨过节一笑了之,又怎么会计较亚叔曾经帮暴秦朝廷通缉过你的区区小事?叔父,你说是不是这样?”

    说这话时,项康脸上笑容亲切,和善得就好象项伯真的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卑鄙小人一样,项伯却是脸色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过还好,旁边的张良及时站了出来化解这一场面,一边向项康拱手行礼,一边微笑说道:“项公子,一鸣惊人啊。上次没有机会,这次在下可真的要向你好好讨教一番,还望你千万不吝赐教啊。”

    “小侄岂敢。”不知道张良的真正姓名身份,项康当然对张良不是特别的亲热,还因为张良是跟着项伯这个祸害一起来到取虑,对张良充满了警惕,假惺惺的行礼说道:“小侄少不更事,才疏学浅,是应该请韩叔父不吝赐教才对。”

    张良笑着谦虚,心里却说道:“小家伙,我可不是和你假惺惺的客气,这次我是真的要好好考一考你,看你究竟有没有推翻暴秦光复六国的本事,也究竟值不值得我张良张子房追随辅佐。”

第八十三章 非此即彼

    有说有笑的随着项声、项伯和张良等人进到了取虑城内,项声和晁直等少帅军的留守将领早已在县寺里准备好了接风洗尘的酒宴,但因为项庄和项猷等人还在城外安顿军队的缘故,应项康和张良的要求,宴会并没有立即开始,众人各找了一个位置暂时坐下,准备等项庄等人到来再一起把酒同欢。

    肚子里憋着坏,项伯当然大马金刀的坐到了项康的旁边,可是不等项伯开口和项康说话,好友张良已经一屁股坐到了项康的另一边,还抢先开口,微笑着向项康说道:“少帅,人不可貌相啊。来到你的军中后,我仔细探听了你这段时间的用计用兵,真的是钦佩得五体投地,真是说什么也想不到,以少帅你这般年纪,竟然能够想出这么多的奇谋妙计,让你的军队屡屡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让我这个当叔父就是想不佩服都难。”

    “韩叔父过奖了,小侄愧不敢当。”因为项伯的缘故,项康对张良始终保持着警惕,言语对答间也因此尽是虚伪的假惺惺客套,还主动说出了项伯一直想说的话,道:“小侄用的那些雕虫小计,更算不上什么奇谋妙计,全都是些鸡鸣狗盗之类的投机取巧,狗肉上不了席面,难登大雅之堂。”

    “贤侄何必如此过谦?”张良笑笑,颇有些由衷的说道:“如果你那些计策都还不算奇谋妙计,那天下就没有奇谋妙计了。抹书间敌,明约战暗偷袭,为收降擅长练兵的晁直将军,不惜用出死间诈称迎接晁将军的家眷。攻占僮取徐三县时,那更是精彩妙计层出不穷,当众寄书堂堂正正,逼得取虑县尉鲍文将军不想反也得反,看似故技重施实则将计就计,攻敌必救迫敌出战,阳谋光明正大,攻心攻城阴阳相辅,把兵不厌诈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从古至今的名将之中,我还真没见过象贤侄你这般把计谋运用得出神入化的人。”

    “一个劲的给我戴高帽子,恐怕不安什么好心吧?”项康心中警惕,嘴上却继续谦虚,笑着说道:“韩叔父,你再夸下去,小侄真的就要无地自容了。小侄有自知之明,我这些粗浅小计,如何敢与那些用兵如神的上古名将相比?”

    “康儿,你这话算是说对了。”项伯总算是找到插口机会,迫不及待的说道:“用兵之道,在于堂堂正正,正主奇辅,一力可降十会,一味只会阴的邪的,必然难以长久,纵然一时获取小利,时日长了,也迟早会自受其害。”

    无比钦佩的看了项伯一眼钦佩的当然是项伯的脸皮,然后项康才拱手说道:“叔父指点得是,小侄今天用兵之时,一定会注意少用歪门邪道,还请叔父将来继续对小侄不吝指点,助小侄早日推翻暴秦,光复大楚。”

    “帮你推翻暴秦,光复大楚?”项伯听出不对,忙说道:“贤侄,慢着,你刚才说什么,要我助你?难道说,你要我这个当叔父的,给你当部下,辅佐你领军反秦?”

    “当然不是。”项康矢口否认,笑着说道:“小侄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让叔父你这位长辈给我当部下,辅佐小侄我领兵反秦啊?小侄是希望能在叔父你的指点下,领兵力抗暴秦军队,待到二叔父归来之时,小侄我再与叔父你一起共奉二叔父为尊,在二叔父的统领之下,诛灭暴秦,擒杀胡亥,为我大楚先贤报仇雪恨,光复我大楚故国。”

    言罢,项康又赶紧请罪,拱手说道:“叔父,关于这点,小侄还得向你请罪,前番小侄让韩离韩大兄带信给你,想请叔父你继承长大父的封号武信君,就任楚国上柱国一职,叔父你未做答复,小侄也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知道叔父你是在责怪小侄,责怪小侄忘了在你之上,还有一位二叔父,忘了长幼之序。”

    强调了项伯的头上还有一个更有威望也更有地位的项梁之后,项康又振振有辞的说道:“不过请叔父放心,小侄现在已经理会你的良苦用心了,小侄一定会努力带好手下军队,全力与暴秦军队周旋到底,待到二叔父归来,小侄再将兵权双手奉上,请二叔父继承长大父的武信君封号与楚国的上柱国官职,然后再在二叔父的统率之下,兵发关中,直捣咸阳,一雪我楚国前耻。”

    项伯的脸皮涨成了猪肝色,有心想要放声狂吼,可是有找不到发作由头项伯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大吼说少帅军的兵权应该交给自己,自己一来就要当老大吧?所以项伯也只能是目光凶狠的看着项康,胸口不断起伏,宛如变成了一只蹲地欲扑的癞蛤蟆。

    看到情况不对,怕项伯犯起狗熊脾气当场大闹,张良赶紧转移话题,忙向项康说道:“少帅,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向你请教,还望你能不吝赐教。”

    项康也不愿和项伯纠缠,马上接过了话题,向张良拱手说道:“韩叔父言过了,请教万不敢当,应该是小侄请叔父指点才对。”

    早就看出项康对自己的警惕防范之意,张良也懒得和项康虚情假意的客套,只是直接说道:“少帅,你现在虽然已经拿下了四座县城,手中兵力也已经可以算是相当不少,可是下取僮徐四县地处平原,处处都是无险可守,可谓是四面环敌,举目无援。倘若暴秦军队只是一路来犯,少帅军倒是可以从容应对,但如果暴秦军队发起多路进攻,前后夹击,你又当如何应对?”

    “看不出这家伙还有点料,竟然能够看到这个关键问题。”项康肚子里语气狂妄得没边,脸上却神色谦恭,还反问道:“敢问韩叔父,你觉得小侄应当怎么办?”

    “我问你,你怎么反过来问我?”张良失笑。

    “小侄想听听韩叔父的看法,集思广益,然后再回答叔父的问题。”项康回答得很直接,又在心里说道:“我当然也得看一看你肚子里到底有多少料,如果你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马谡,我和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浪费我的时间?”

    迫于无奈,同时也为了自己在少帅军军中的身份地位考虑,张良只能是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道:“贤侄,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如果一味的只是考虑守成,固守已经到手的四县,那无异于是抱残守缺,坐以待毙,迟早会被暴秦军队四面围攻,首尾难顾。所以以我的愚见,少帅你绝不能满足以目前所得,必须得继续锐意进取,方为上计。”

    “哦,那韩叔父,小侄应该如何继续锐意进取呢?”项康不动声色的问道。

    “少帅应该知道,在你起兵反秦之时,泗水郡的蕲县大泽乡那边,也有一个叫做陈胜的人率领戍卒起兵反秦吧?”

    张良反问,见项康点头,张良这才继续说道:“听说那陈胜起兵之后,先是亲自领兵攻占蕲县,夺取县中钱粮车马和武器,又广招军队,迅速壮大势力,然后一边自领军队进兵陈郡,一边派遣部将葛婴统兵北上攻取县,然后又拿下了县、苦县和新阳等地,就连少帅军你祖上的封地项县,也被陈胜一战而下。同时陈胜这支义兵每取一地,都是尽拔县中钱粮,穷招全县壮丁,不断扩大队伍,听说现在军队已有数万之众,不但再不用畏惧暴秦郡兵,还和暴秦主力也有了一较长短的实力。珠玉在前,少帅为何不考虑效仿?”

    项康大失所望了,对化名韩良的张良顿时就轻看了地方,不过考虑到对方只是一个秦末土著,不象自己是穿越者有先知优势,还知道历史上象陈胜吴广这么做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项康还是耐下心来,说道:“韩叔父指点得是,就目前的天下局势,陈胜这么做确实不算错。但是很可惜,他这么做隐患太多,覆灭只是迟早问题,绝不可能长久。”

    “竖子大言!”旁边的项伯终于找到发作的借口,马上就咆哮道:“才拿下了区区四县,就敢不把旁人放在眼里!陈胜现在的地盘是没有你大?还是兵马没有你多?你竟然也敢不把这样的英雄豪杰放在眼里?”

    “伯兄息怒,且听令侄把话说完。”张良赶紧劝说,又向项康问道:“少帅,你说陈胜这么做隐患太多,究竟他有什么隐患?你又说陈胜绝不可能长久,那又是何原因?还请赐教。”

    “陈胜的隐患多得数都数不清。”项康也懒得再和张良假惺惺的客套,直接就懒洋洋的说道:“他每到一地都尽招全县壮丁,竭泽而渔疯狂扩军,士卒求量不求质,虽然扩军迅速,但是军心不齐,缺少凝聚力,打顺风仗的时候倒是可以一往无前,势不可挡,但如果遭遇挫折,马上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再没有任何反手之力。而且敌人只要足够聪明,稍微用出一点离间计,陈胜的军队很可能就会马上四分五裂,甚至还有可能倒戈相向,反过来对他陈胜下手。”

    “其次是陈胜这么做,会失去民心支持,也会让他将来无路可走。”项康又冷笑说道:“眼下正处秋收的关键时刻,陈胜每到一地,都要强行把全县的壮丁带走,全然没有考虑黔首乡民来年的生计问题,这个时候他有抢来的县城存粮供养军队,一时半会倒是不会出现危险,可是时间长了怎么办?民间无粮,他也没有粮食,他的军队还怎么打仗?黔首乡民来年无粮可吃,怎么可能不怨恨他?没有了民心支持,他的军队又面临断粮危险,他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如狼似虎的暴秦主力?”

    “至于其他的隐患,那就更多了。”项康继续哼哼,说道:“士卒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没有足够的武器盔甲装备,靠着人多欺负仓促组建的暴秦县兵郡兵倒是得心应手,可是碰上了真正的暴秦主力就只会注定是不堪一击。所用将领没有经过历练,也缺乏约束控制,不是关键时刻靠不住,就是迟早必反,和他陈胜反目成仇。夺占城池不重视控制,不知道提拔任用得力官吏治理安民,得到容易,丢掉也只会更容易。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长久?”

    尽管没有推心置腹的对张良一一讲述分析陈胜吴广必然会迅速灭亡的各种原因,但是项康这些懒散粗略的话语还是,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张良对陈胜吴广起义军的向往,仔细盘算了许久后,张良还点了点头,说道:“少帅言之有理,这些确实都是陈胜的隐患,只希望他能及时醒悟,改正弥补。”

    说完了,张良又说道:“可是少帅,陈胜这股义师的所作所为,固然是隐患重重,可是你如果一味只是保守四城,也同样前景不会乐观啊?对于将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打算?”

    “韩叔父放心,小侄当然不会一味的保守四城。”项康答道:“但我刚刚拿下四座城池,兵马士卒还没有经过严格训练,武器装备也还不够完善,田里的庄稼也还没有来得及全部收割,我也不能立刻大举用兵,继续开疆拓土。所以我现在只能是等,等我做好了准备,也等天下彻底大乱,更多的义军蜂起反秦,然后再图谋进取。”

    “等天下彻底大乱?”并非穿越者的张良有些傻眼,惊讶问道:“少帅,你觉得天下一定会彻底大乱,还会有更多的义军起来反秦?你确定将来的天下大势一定会这样发展?”

    “那是当然。”项康更加懒散的回答道:“天下苦秦久矣,有我在泗水四城高举义旗,又有陈胜吴广统兵在前,正面堵住了暴秦军队出兵关外的道路,六国的旧民遗族又怎么可能坐失良机?所以我敢肯定,要不了多久,天下一定会民变四起,六国遗族也一定会纷纷举起反秦复国的大旗,到了那时候,暴秦军队顾此失彼,我也就可以大展拳脚,四面进取了。”

    不是穿越者,不知道很快就会发生的天下巨变,张良当然觉得项康这话有些不靠谱和过于想当然,也不由有些怀疑项康是个夸夸其谈之辈。同时项康的话语之中,又无意中提到了六国遗族这个张良无比关心的话题,所以张良也改了口,试探着问道:“少帅,那对于六国旧族的复国之举,你是打算支持配合?还是只想让大楚一家独大,甚至让大楚取代暴秦,一统天下?”

    如果知道张良的真正身份和姓名,那么不用说,项康当然会慎之又慎的回答这个问题,尽力讨好在历史上一度狂热支持恢复六国的张良。但是没办法,不知道张良的真正身份,项康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当然就有些大意,答道:“到时候再看,如果真的是大势难挡,我当然不会反对恢复六国。”

    项康没有把话说完,也还算小心的没有暴露自己拥护大一统的坚定立场,不过祸害三叔煽动六国旧民反对自己的借口和机会,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光是看到项康在这个话题上的随意态度,张良就已经对项康彻底的大失所望了,既失望于项康的不图进取,也失望于项康对将来天下局势发展的过于想当然,更加失望项康对于恢复六国的冷漠态度。所以话不投机之下,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想向项康请教的张良干脆闭上了嘴巴,暗暗叹道:“竖子难成大器啊。不图进取抱残守缺也就算了,竟然还对其他五国如此蔑视,全然忘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功?”

    这时候,项庄和项猷等人仍然还没有来到县寺聚宴,心中失望的张良也突然觉得有些内急,只能是道了声歉起身到堂往入厕,结果张良正在放水的时候,项伯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张良的身边,低声问道:“子房,怎么看?”

    抿了抿嘴,张良还算客观的给出了一个评价,低声说道:“伯兄勿怪,在我看来,令侄若非真的身怀奇才,见识卓著,就是大言不实,难堪重任。非此即彼,再无他论。”

    项伯当然最喜欢张良对自己的族侄评价不高,冷笑说道:“就他那样,还身怀奇才,见识卓著?这下你明白了吧,他创建的这支义军如果没有我的统率,绝对只会是昙花一现,小水沟里的泥鳅,翻不起任何风浪,还早晚会被暴秦军队剿灭。”

    自吹自擂了一句后,项伯又低声嘱咐道:“子房,一会我的子侄们到齐以后,我就要准备动手了,到时候你可要帮我说话,等我成了这支反秦义军的主将之后,一定封你为大将,将来也一定帮你光复韩国。”

    “我尽力吧。”张良答应,又低声说道:“伯兄,拜托你一件事,还是暂时别把我的真正身份和姓名告诉你的子侄们,继续叫我的化名韩良,也别称我的字。”

    “为什么?”项伯诧异问道。

    “当然是因为项康那个小竖子烂泥扶不上墙,你比他更不如,这支军队不管是继续由他率领,还是由你统率,都很可能不会长久,我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张良心中冷哼,嘴上却说道:“当然是为你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曾经在博浪沙刺杀过嬴政那个暴君,暴秦军队如果我在这里,还帮着你们项家举兵反秦,就很可能会集中兵力优先来讨伐你们,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不知道张良的心中算盘,人头猪脑的项伯当然是马上点头,说道:“还是子房考虑得仔细,好,我暂时不公开你的真正身份和姓名就是了。”

第八十四章 孝顺侄子

    张良和项伯这对智商严重不对称的好朋友回到县寺大堂的时候,项庄、项猷、项睢和项扬等项家子弟也安顿好了军队,按照项康的要求来到了取虑县寺参与聚宴,县寺大堂也因此变得热闹了起来。

    项伯也还算沉得住气,与几个子侄们见面后,并没有马上提起自己一来就想当老大的事,只是满面笑容的接受儿子、侄子和侄孙(项它)们的跪拜行礼,享受晚辈们的问候尊敬,然后又十分威风的要求几个子侄向张良行礼,要求子侄们象尊敬自己一样的尊敬张良,项家子弟则遵循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对项伯言听计从,也全都向张良行了叩拜之礼。

    好不容易客套完了以后,项伯很是威风的命令项家子弟各自落座,又把张良请到了左列首席,然后一边偷偷瞄着正中主位,一边假惺惺的向项康说道:“贤侄,你是军队的主将,这取虑城也是你打下来的,这正中主位,还是你坐吧。”

    嘴上说着请项康坐上主位,项伯心里当然是在等着项康这个晚辈谦让客气,反过来恳请自己升坐主位,然后项伯当然也不会客气,马上就会坐上代表领导全场的正中主位。然而项伯却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项康竟然想都不想,马上就拱手说道:“叔父吩咐,小侄不敢违背,小侄斗胆僭越了。”

    说完,项康毫不客气,马上就大步走到正中主位上端正坐下,象往常一样的领导全场。结果看到这点,又听到了项康的答话,之前被项伯一见面就当众羞辱的周曾当然是心中奸笑,张良无奈苦笑,项伯却是张口结舌,说什么也没想到项康这个侄子会这么不客气,连谦让的话都不肯说一句,马上就大大方方的骑到了自己的头上。

    再怎么张口结舌和心中窝火也没用,话是自己说的,项康又是打着服从自己要求的旗号坐到了主位上,木已成舟,项伯也只好强忍着怒气,坐到了右列首席上,周曾则按照项康的吩咐,坐上右列次席,继续以项家子弟的长辈自居,剩下的项家子弟和晁直等人则没有那么多讲究,互相谦让着杂乱落座。

    极不给项伯面子的坐上了领导主位,接下来当然是项康唱主角,一边吩咐差役上菜上酒,一边微笑着向项家子弟说道:“各位阿哥阿弟,还记得不,我们项家人里面,除了二叔父以外,就数三叔父的酒量最好,今天你们可一定要陪三叔父把酒喝好,不把三叔父给灌醉了,军法伺候,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已经逐渐习惯了被项康领导的项家子弟轰然答应,项康这一辈中年龄最大也身手最好的项庄还马上端杯向项伯敬酒,项伯万分不满项康的领导口气,可是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举杯与项庄共饮,然后又接受两个儿子和侄子们的轮流敬酒,项康则不断怂恿,假惺惺的发号司令,要求在场众人都向项伯敬酒,把领导威风摆到了十足。

    还是在参与宴会的众人都向项伯敬了酒之后,项康才端起了一杯酒,起身走到了项伯的面前,语气诚恳的说道:“叔父,小侄自幼父母双亡,全靠族中长辈养育照顾才能长大,可以说没有我们项家族中的各位长辈,就不会有小侄的今天,这杯酒是小侄答谢你的,请你务必饮下。”

    言罢,项康一边行礼,一边毕恭毕敬的双手把酒捧到了项伯的面前,项伯则也学了一些项康的不要脸,笑着说道:“你知道就好,行,这杯酒我喝了。”

    接过项康的敬酒一饮而尽后,项伯放下酒杯,正想把话题扯到军队的领导权问题上,不料项康取勺舀酒,又满上了一杯,又捧到项伯的面前说道:“叔父,小侄还得敬你一杯,此前小侄领军杀退攻打下相的暴秦军队之后,请人带信给你,想请你南下继承长大父的武信君封号和大楚上柱国的官职,率领我们项家子弟推翻暴秦,光复楚国。”

    “可叔父你深明大义,时刻不忘在你之上,还有一位二叔父比你更有资格继承长大父的封号官职,又深知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毅然拒绝,情愿继续隐居,也不肯南下领军,让小侄放手攻打取僮徐三县,也助小侄成功攻克三城,不计名利的谦让大度,即便古之圣贤,也望尘莫及。这一杯酒是小侄代表我们项家晚辈敬你的,请你务必饮下。”

    听到项康的这番话,项伯脸上的表情当然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几次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项伯总不能说项康的话不对,自己是因为担心少帅军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所以才没有抓紧时间南下和项家子弟会合的吧?而那边周曾也好心好意的说道:“伯兄,这是少帅一片的好意,请不要推辞了,你谦让帅位是为了全军将士着想,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这杯酒没必要再谦逊礼让吧?”

    项伯怒视周曾,周曾微笑以对,笑得就好象自己的话都是出自一片好意一样。项康则又催促道:“叔父,请饮下这杯酒吧,这是小侄发自肺腑的崇高谢意,还请你千万不要推辞。”

    项家子弟也纷纷附和,都劝项伯把这杯酒喝下,项伯无奈,只好是再次接过项康敬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放下酒杯,语气不善的说道:“还有什么话,都说了吧。”

    “小侄遵命。”项康一口答应,又取勺再次满上了一杯酒,然后才端起酒杯恭敬说道:“叔父,小侄斗胆,想恳请叔父一事,还是与我们大楚少帅军的全军将士息息相关,望你千万不要推辞,务必要答应。”

    “和全军将士息息相关?”项伯竖起了耳朵,然后赶紧说道:“说吧,什么事?”

    项康不答,只是转向了在场的项家子弟,说道:“各位阿哥阿弟,还有项它,你们都起来,和我站在一起,我接下来对叔父说的话很重要,你们都过来和我一起恳请叔父领受。”

    按照项康的吩咐,在场的项庄、项声、项悍、项猷、项睢、项扬和项它等项家子弟一起起身,全都站到了项康的身后,然后项康才朗声说道:“叔父在上,小侄斗胆,想请叔父你就任楚国大师(太师)一职!”

    “楚国大师?!”项伯再次傻眼,也顿时明白自己落入了项康的圈套。

    “不错,楚国大师!”项康点头,振振有辞的大声说道:“楚国官职之中,以令尹为尊,柱国次之,莫敖再次之,大师又次之。柱国是小侄长大父留下来的官职,理应由二叔父承袭,小侄不敢乱了两位叔父的长幼之序。莫敖虽然位居大师之上,然而莫敖的职责是代表楚王发号司令,现在究竟应该由那一位楚王后裔继承王位,我们还不敢决断,莫敖的官职也不便设立。所以小侄无奈,只能是恭请叔父你就任楚国大师一职,参与谋划军机,请叔父千万不要推辞。”

    “除此之外,小侄还要遥尊二叔父为我们楚国的武信君,上柱国,以及楚国元帅!”项康又朗声说道:“让两位叔父联手统帅楚国的将领士卒,黎庶万民,齐心协力共讨暴秦,再造我楚国的江山社稷!”

    慷慨激昂的说完,项康当然是双膝跪下,将酒杯高举过顶,大声恳请项伯领受楚国大师,然后又回头向项家子弟吩咐道:“各位阿哥阿弟,还不快请我们的叔父就任楚国大师?”

    依照项康的命令,在场的项家子弟全都双膝跪下,恳求项伯就任楚国大师,包括目前还没有任何政治斗争经验的项猷和项睢也是如此。而项伯的脸却一下子变成了铁青色,还恨不得马上把项康这个孝顺侄子当场撕了,酱油都不蘸的生嚼下去大师这个官职听上去确实不错,等级也非常之高,可是依照楚国的官制,却是既没有实权更没有兵权,实际上只是一个高级参谋,有职无权的政治花瓶!

    而更让项伯吐血的是,项康还早早就把元帅这个头衔硬栽到了项梁头上,彻底堵死了他的嘴,让他想骑在项康头上作威作福都没有任何机会长幼有序,项伯怎么也不可能和自己的亲哥哥抢元帅头衔吧?

    看不惯项康这么以下犯上欺负自己的好友,张良站了起来,满面笑容的说道:“少帅,你既然遥尊项梁兄为上柱国,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遥尊项梁兄为元帅?元帅这个职位……。”

    “只能是请二叔遥领元帅!”项康想都不想就打断张良,振振有辞的说道:“元帅一职乃是春秋时晋国首创,其意为将帅之长,小侄若是遥尊了二叔为统帅楚国所有兵马战将的上柱国,又另立一位元帅成为将帅之长,大楚军队岂不就是一军二主,一天二日?所以楚国元帅一职,只能是请小侄的二叔遥领!如此大楚将士才能上下一心,共赴国难,力破暴秦!”

    并不是以口才闻名的张良哑口无言,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少帅,还有各位项公子,那么请你们的叔父就任楚国大师,是不是有太僭越了?你们的叔父此前并没有在楚国正式为官,乍一入仕就领受大师,在旁人看来未免有些太过。依我之见,不如请你们的叔父就任左右司马(有兵权)的职位如何?”

    张良这么说当然是以退为进,想让项伯明降暗升,有名誉和借口插手军队,统帅兵马甚至架空项康,可惜张良这次的对手却是多积累了两千多年政治斗争经验的项康,项康马上就大摇其头,反驳道:“叔父恕罪,小侄觉得你此言差矣。小侄的三叔此前虽然是没有在楚国正式为官,但小侄的长大父武信君项燕公尽忠报国,万古流芳,理应福泽子孙,三叔父他是长大父的亲子,也应该恩荫大师,参与谋划大楚朝政,有何太过之处?所以小侄认为,三叔就任楚国大师是当之无愧,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请三叔屈就左右司马,也很不妥。”项康又理直气壮的说道:“左右司马,乃是大楚柱国的左右副手,大楚柱国一职既然理应由小侄的二叔领受,左右司马的人选,当然也就应该由小侄的二叔决定,三叔和小侄又岂能僭越?”(楚国在春秋时设有大司马,左右司马是大司马的左右副手,战国时逐渐取消大司马职位,由柱国实领其权。)

    张良再无话说,只能是把无奈的目光看向项伯,心道:“伯兄,不是小弟不帮你,是你这个侄子太奸猾了,动不动就把你兄长拉出来当挡箭牌,我没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时,项康又再次开口,又一次恳求项伯就任有职无权的楚国大师,项伯明白项康的恶毒用心,可是又无言反驳,只能是板着死人脸说道:“贤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老夫无心入仕,只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闲人,让我当楚国大师的事,就免了吧。”

    “叔父,万万不可如此啊。”项康的声音里带上了哽咽,语气伤感的说道:“大楚社稷不幸,一度被暴秦攻灭,现在小侄好不容易拉起一支义兵起兵反秦,正是急需叔父你指点赐教的时候,叔父你怎么能袖手旁观,让小侄和各位阿哥阿弟以稚嫩身躯,挑起这千钧重担呢?小侄大胆,恳请叔父收回成命,就任我楚国大师,指点我们力抗暴秦,光复楚国,叔父,小侄求你了。”

    言罢,项康放下酒杯,连连叩请,还当众流下了伤感的眼泪。而项家子弟还道项康是一片好意,也全都帮着项康恳请项伯领受楚国大师,不象项猷那么坏的项伯亲生儿子项睢还说道:“父亲,康弟是真的尊重你,才请你领受楚国大师,你就答应了吧。”

    “你小竖子懂个屁!”项伯心中咆哮,也有一种想把项睢这个笨蛋儿子撕了的冲动。

    事还没完,见项伯迟迟不肯答应,项康又膝行到了张良的面前,抱着张良的腿哀求道:“韩叔父,你是我三叔的知己好友,你劝一劝他吧,小侄和我们项家子弟,不能没有三叔的指点赐教,你就请他答应了吧。”

    绝望的看了项康一眼,暗暗奇怪了项康有些偏瘦的脸蛋怎么会有这么厚的脸皮,张良只能是更加绝望的看向项伯,语气无奈的说道:“伯兄,这也是令贤侄的一片好意,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项伯板着脸不说话,项康则是用力咬了咬牙,装出了一幅象是下定决心的模样,起身走到项伯的面前,依照楚国的宫廷礼节向项伯下拜,朗声说道:“大师在上,请受楚国少帅项康一拜!”

    强行把大师的虚职套到了项伯头上后,项康又飞快转向项庄等人,向他们又使眼色又努嘴,项庄等人会意,纷纷向项伯行礼,一边自称官职,一边大声尊称项伯为大师,项伯虽然还是不说话,项康却又大声说道:“就这么定了,从现在开始,三叔就是我们楚国的大师了!还有,我们也随便把二叔的身份定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遥尊二叔为我们楚国的武信君上柱国,还有楚国元帅!再无他言!”

    还是习惯了接受项康的命令,项庄和项声等人马上一起答应,全都一起对项伯尊称大师,项伯还是板着脸不说话,心里也更加把项康恨入骨髓,还在心里破口大骂项康的生父,不知道自己的堂弟怎么会生出项康这样的坏种?

    正闹腾得热闹的时候,一个项声的亲兵突然上堂,先是在项声的亲兵队长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项声的亲兵队长不敢怠慢,马上就向项康和项声拱手说道:“少帅,都尉,刚收到的消息,暴秦的泗水郡郡守赵壮,已经在两天前率领泗水郡兵攻破了蕲县,还屠杀了来不及逃跑的所有陈胜军士卒。”

    喧闹的大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项康也马上回身,问道:“消息可不可靠?是道听途说,还是我们的细作直接探到的消息?”

    “禀少帅,是我们派去符离的细作直接探听到的消息,应该不假。”项声的亲兵队长如实回答道。

    项康不再说话,只是下意识的转向了周曾,周曾会意,说道:“少帅,不用心存侥幸了,赵壮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现在就只看他是独自出兵,还是联络东海郡,拉着东海郡的郡兵前后夹击我们了。”

    “看他在蕲县和符离呆多久。”项康冷笑说道:“他如果马上过来,那就说明他是想独自讨伐我们。如果他在蕲县和符离一带长期耽搁,那么不用说,肯定是想和东海郡的暴秦军队一起动手。”

    周曾点头的时候,那边项伯一看情况不妙,也马上下定了决心,赶紧收起自己的死人脸,向项康微笑说道:“贤侄,老夫的官职真的不用急,你和庄儿他们也用不着尊称老夫为楚国大师。这样吧,老夫先帮你出谋划策,也乘机了解一下你这支少帅军的具体情况,等你领兵杀退了暴秦的泗水郡郡兵之后,我们再慢慢商议老夫的官职如何?”

    “老不死的,听说情况不妙,马上就又想跑路独自逃命了。”项康心中鄙夷,同时连连摇头,说道:“叔父,不必商量了,就这么定了,名不正则言不顺,还是请你立即就任楚国大师一职。”

    言罢,项康也不顾项伯的坚决反对,当场宣布传令全军,让少帅军的所有将士都尊称项伯为大师,强行把项伯架到最前面吸引秦军火力,让秦军知道在自己头上,还有一个名誉上更大牌的项伯。项伯窝火万分,可是又毫无办法。

    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接下来的宴会气氛当然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因为愤怒无处发泄,项伯还在宴会中几次碰翻杯盘,不是撒酒就是洒菜,项康却是孝顺之至,不断的关心问道:“叔父,是不是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小侄传几个医工来给你看?大战在即,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第八十五章 太打击人了(上)

    被项康强行架上了楚国大师这个政治花瓶的位置后,本来就脾气不好的项伯当然程度变成了一个项家怒汉,不管是看谁都不顺眼,也不管是看谁就觉得火大,当天晚上就没头没脑的把两个儿子项猷和项睢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第二天上午项声不过是在县寺里和与自己搭档守卫取虑城的晁直说了几句荤笑话,马上就被项伯数落了半天;下午张良拉着项伯到少帅军的主力营地参观,又因为看少帅军的训练方式不顺眼,把正在督促士卒训练的项悍训斥了一顿。

    甚至就连项家子弟中最注重兄弟情谊的项庄,还有出了名的乖宝宝项它,也没能逃过项伯的魔爪,项家子弟中首位封将的项庄因为给项伯行礼时礼节不够端正恭敬,马上就被项伯冷嘲热讽了一番,逼得项庄只能是当场跪地谢罪。项它则是因为忠于职守,试图阻拦项伯随意翻看少帅军中军大帐里的竹简,被暴跳如雷的项伯吼得畏畏缩缩,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同样只是向项伯连连磕头谢罪。

    别觉得夸张,项伯如果真是什么当老大的材料,那么历史上项梁不幸战死之后,就应该是他这个叔叔带着项氏家族干掉宋义强抢兵权,带着江东子弟破釜沉舟大破章邯了。能被政治能力低下的项羽都压得喘过不气,没有任何单独统兵的记录,又从始至终只敢躲在背后搞一些坑自家人的阴谋诡计,项伯的统军御下之能,当然可想而知。

    项伯的这些所作所为当然很快都被项康先后知道,不过项康却从没打算阻止劝说,原因一是项康的辈分放在这里,以晚辈身份训斥告诫长辈不但不方便,还容易落下不孝的骂名。二是项康还巴不得项伯这么做,知道项伯越是胡作非为乱摆长辈架子,项家子弟就越不可能跟着他走。所以项康当然选择了装糊涂当傻子,只要项伯没有影响到军心士气和军队备战,项康就随便他怎么瞎搞,还乐得看到项伯自己拼命败坏他那点可怜的威望。

    结果事情也正如项康预料的一样,还不到两天时间,项家子弟就已经有些忍受不了了,包括项伯的亲儿子项睢在内,纷纷都跑到项康的面前叫苦,恳请项康出面管束一下项伯这位麻烦叔父,请他少点脾气,少拿自己们当一下出气筒。项康则是好言劝解,又背着项伯置酒安慰这些受了委屈的项家子弟,一边规劝他们不要忘了晚辈身份和长辈的养育之恩,对项伯能忍就忍,该让就让,一边乘机笼络项家子弟,还收到了理想效果,让几乎每一个项家子弟都觉得还是项康好相处好说话,项伯则是一个月经不调还正处更年期的肥胖怨妇。

    不过项康的放纵也多少有些引火烧身,宴席结束后的第三天早上,项伯就又一次带着始终没有主动请求愿意为项康效力的张良来到少帅军的主力营地,还毫不客气的带着张良直接进到了项康的中军大帐,向正在与周曾议事的项康发起了火,道:“康儿,暴秦的泗水郡郡守赵壮,都已经打下蕲县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他的军情探报?是你忘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没有派人去探察他的动静?还是你手下的细作都是吃干饭的,到现在还没有送来消息?”

    悄悄的叹了一口气,项康只能是介绍了自己在前天就已经收到了的消息,微笑着说道:“叔父责备的是,小侄也正想派人去城里请你来商议,刚收到的细作消息,赵壮那个匹夫攻克了蕲县之后,很快就移师到了符离休整,还正在那里拼命备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很快就回出兵来到取虑了。”

    “请问少帅,赵壮有多少兵力?”张良赶紧问道。

    “有五面二五百主(千人将)军旗,另有战车约三百辆,战马大约七八百匹。”项康顺口答道:“具体的兵力情况,因为我们不清楚赵壮在率军出征时是否满编,还有他在攻打县和蕲县时的士卒损失,无法肯定,不过我估计至少在四千五左右。另外符离的暴秦军队此前为了防范我们西进,没有参与攻打县和蕲县的战斗,所以赵壮如果征调符离的暴秦军队参战的话,他应该可以出动五千以上的军队向我们发起进攻。”

    “那么敢问少帅,你现在能集结多少军队迎战?”张良又赶紧问道:“还有,有没有发现赵壮联络东海郡暴秦军队联手向你发起进攻的迹象?”

    “韩叔父恕罪。”项康依然还是对化名韩良的张良充满戒心,说道:“这些都事关军机,好象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

    “你韩叔父问的,就是我问的!”项伯又逮到发泄机会,马上就咆哮道:“你既然尊我为楚国大师,那我这个楚国大师就有权参与军机,更有资格知道我们楚**队的具体情况。你如果不想说,那我这个楚国大师也不想当了,现在就还你。”

    “叔父恕罪,小侄不知道这是你让韩叔父问的。”项康很是无奈的谢罪,然后才说道:“除去必须留下的守城军队,我目前能动用参战的军队,最多只能是有五千多点,很难超过五千五这个数字,另有战车两百乘,战马约六百匹。”

    “还好,实力悬殊不大,只要东海郡的暴秦军队别来捣乱,这场仗有得打。”张良松了口气,又赶紧问道:“那东海郡那边呢?有没有出兵迹象?”

    “目前还没有。”项康如实回答,又说道:“但我们现在也绝对不能排除东海郡的暴秦军队参战,因为此前探到的消息,东海郡的暴秦郡守,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着手集结郡兵,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南下,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张良沉默,半晌才说道:“少帅,恕我直言,赵壮如果提兵东进,东海郡的暴秦军队不管是为了暴秦朝廷,还是为了他们自己,都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你这次九成九得要两线作战了。”

    “这个还用你指点?”项康再次在心里不自量力的腹诽了张良一句,然后才说道:“预料中的事,我早就做好心里准备了。”

    “那少帅打算如何迎战?”张良又问道。

    “还没拿定主意。”项康随口回答,又微微一笑,说道:“现在也不用急着拿定主意,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确定东海郡的暴秦军队会不会参战,当然也就用不着急着考虑分兵迎战。或许赵壮那个匹夫大意轻敌,不等东海郡的暴秦军队动手,提前就带着他麾下的乌合之众过来送死,这也是谁都说不定的事。”

    “别以为暴秦军队都是蠢货傻蛋!”项伯暴跳如雷,咆哮道:“暴秦军队难道会蠢到连一个细作都不派,不摸清楚你的虚实,就直接带军队过来送死?知道你的兵力和他差不多,赵壮那个匹夫怎么可能会直接带兵过来打一场没把握的仗?又怎么可能不会向东海的暴秦军队求援?”

    项康无奈,也只好老实承认自己刚才的废话不过是几句戏言,开个玩笑活跃气氛,项伯则是得理不饶人,又搬出了军中无戏言的古人正理呵斥教训,直把项康吼得是头晕脑胀,眼冒金星,也不得不连连请罪,好话说了几箩筐,好不容易才把项伯暂时安抚住,然后项康又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叔父,关于此事,不知你何高见。”

    “还不是要等我想一想。”项伯理直气壮的吼叫,道:“我才刚知道你和赵壮军队的情况,又还不能确认东海郡的暴秦军队会不会参战,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就想出主意?”

    “那就请叔父多劳些神,快些帮小侄想出办法应对敌人。”项康赔笑说道:“小侄这一次真的是压力太大了,还请叔父多多帮着小侄出谋划策,早些帮小侄想出破敌妙计。”

    又发了一通火,又摆足了长辈叔父的架子,嗓子都吼哑了的项伯这才带着张良扬长而去。不过也还别说,一是因为少帅军实际上就是项家的私家军队,项伯也不愿意看到少帅军全军覆没,二是因为项伯急需出风头立威信,方便将来掌握兵权,在离开了少帅军的营地后,项伯还是向张良求教道:“子房,你学过《太公兵法》,这一场仗怎么打,你可有什么主意?”

    “不能守,守是等死。”张良答道:“少帅军目前虽然有城池可守,但是外无必救之兵,被动坚守即便能够守住城池,也迟早会被暴秦军队活活耗死。分兵迎战更是自寻死路,伯兄你侄子手里的兵力本来就不占优势,如果再分兵而战,只会给敌人集中局部优势兵力从容击败机会,输得只会更惨。”

    “那就没办法了?”项伯担心的问道。

    “只有一个办法,先发制人,各个击破。”张良答道:“抢先动手击破一路敌人,然后再回过头来,集中力量对付另一路敌人。”

    “先发制人,各个击破?”项伯很是花了一些力气才琢磨明白张良的战术意图,然后赶紧问道:“那具体怎么做呢?”

    “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张良摇头,说道:“我对泗水敌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尤其是不清楚赵壮的性格脾气,没办法针对他的弱点下手,不知道他这里是否有机可乘,当然也就不知道是应该先向他下手,然后再掉过头去对付东海郡的暴秦军队,还是先对付东海郡的敌人,然后再掉过头收拾他。所以我得先回城里去收集一些关于赵壮的情况,然后才有可能想出办法。”

    “那还楞着干什么?赶快回城。”项伯催促,又迫不及待的说道:“子房,有件事拜托你,先发制人和各个击破这个策略,你先别急着告诉别人,让我来指点项康那个小畜生。”

    知道项伯爱显摆的臭脾气,张良当然没有拒绝,回到城里后,张良又马上在项伯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些曾经和泗水郡守府打过交道的取虑官吏,旁敲侧击的打听了解敌人主帅的性格脾气,也很快就发现赵壮这个人性格有些刚愎自用,不喜欢听旁人的良言劝说;为人贪婪,官声不是很好,做事也只是表面上稳重,平时的许多小事不去细述,就说蕲县和县先后失守后,赵壮虽然是等到集结了泗水郡北部的郡兵有了把握才出的兵,可是在发起攻城时,却只是一味的猛攻猛打,既缺少策略,又明显流露出了急切心思;脾气则是典型的残暴好杀,除了屠杀蕲县的陈胜军士卒外,此前还把在县抓到的所有战俘全部活埋,手段相当残忍。

    针对赵壮的这些性格特点,足智多谋的张良当然很快就有了主意,向项伯说道:“伯兄,赵壮这个匹夫的性格脾气有很多弱点可钻,可以先向他下手,然后再掉过头去对付东海郡的暴秦军队。我觉得,你不妨叫你的侄子利用赵壮性格贪婪和缺乏稳重这些性格弱点,故意示敌以弱,让赵壮觉得他有机可乘,即便不用东海郡的暴秦军队帮忙也可以干掉你侄子,那么他一定会抢先进兵,马上带着军队来打取虑,到时候你侄子的军队以逸待劳,胜算就大得多了。”

    “妙计。”项伯想都不想就称赞,然后赶紧问道:“子房,那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张良微笑,附到了项伯的耳边低声细语,项伯则是越听越是喜形于色,然后迫不及待的一把拉起张良,说道:“走,马上去见项康那个小竖子!老夫今天要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奇谋妙计!”

    “天已经黑了。”张良微笑着指指外面的天色,说道:“明天吧,明天早上我们再去。”

    看了看外面已经满是繁星的夜空,项伯也只好悻然作罢,不过第二天的天才刚亮,项伯连饭都没吃,马上就拉上了正在吃饭的张良出城来见项康,张良无奈,也只好在项伯的拉扯下一起出城,急匆匆来到了少帅军主力位于城外的营地,帮项伯显摆威风和教训侄子。

    项伯和张良进得中军大帐后,收到消息的项康也只好乖乖的拉着周曾过来给项伯行礼,然而项伯却临时改了主意,向项康吩咐道:“康儿,把我们在军队里的项家子弟全部叫来,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叔父,什么事这么重要?要把兄弟们全都叫来?”项康心中警惕,下意识的想到了历史上的种种兵变和政变。不过还好,项康赶紧悄悄观察周围情况时,发现帐中全都是从侍岭亭起兵时就跟着自己的亲兵,除了文弱的张良外没有其他外人,不象是项伯准备动手强夺兵权的模样。

    “不要问,到时候你就知道。”项伯粗暴的回答,也迫不及待的幻想起了自己说出破敌方略后,项家子弟看向自己的种种崇拜和服气的目光。

    拗不过项伯这个既无能又爱臭摆架子的三叔,项康也只好赶紧派人去通知项庄和项悍等人,叫他们赶紧来中军大帐集合。然后不一刻,收到消息的项庄、项悍和项猷等人先后到来,见项伯在场后,也只好无可奈何的向项伯屈膝行礼,满腹狐疑的等待项康开口说话。

    让项家子弟意外的是,项家子弟都到齐后,首先开口的竟然是坐在右列首席的项伯,慢条斯理的向项康问道:“康儿,眼下泗水郡的暴秦军队屯兵符离,距此仅有区区百余里,东海郡的暴秦军队也在集结兵马,随时可能从郯城南下,在背后捅我们一刀,你身为全军主将,如何应对,怎么还没有拿出一个方略?”

    “怎么一上来就兴师问罪?难道真要逼宫,想借口我统兵无能,逼着我把兵权交给他?”

    其实性格相当贪生怕死的项康心中益发警惕,对项伯的来意也更加猜疑,还先环视了一圈在场的项家子弟,直到确认包括最靠不住的项猷都是神情疑惑,不象是时刻准备帮着项伯逼宫的模样,项康这才稍微安心。然而当着项家子弟的面,项康却也不能一味退让自坠威风,很快就微笑说道:“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小侄当然早有主意,只不过事关机密,不便公开而已。”

    “哦,你已经有主意了?那你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意?”项伯傲慢的问,又冷笑说道:“现在在场的,不是我们项家子弟,就是你的亲信,还有老夫的至交好友,不会泄露你的军机,可以说一说吧?”

    更加诧异的看了一眼满脸都是阴阳怪气的项伯,项康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其实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笼统来说就是八个字,先发制人,各个击破。”

    项伯愕然,张良则更加愕然,惊讶过后,张良赶紧问道:“少帅,能不能讲述详细一些?”

    “用不着太详细,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项康想都不想就说道:“泗水郡和东海郡的暴秦军队如果联手来守,我们没有援军可以指望,被动指望只是等死。分兵迎战更是找死,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占优势,分兵后更加势单力薄,注定只会是两路迎击,两路惨败的下场。所以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先发制人,各个击破,先集中兵力干掉一路敌人,然后再掉过头去干掉另一路敌人。”

    项伯的嘴巴几乎张脱臼了,张良也象不认识一样的重新上下打量项康,然后才问道:“少帅,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项康拒绝回答,项伯回过神来以后,则开口怒吼道:“说,你具体打算怎么做?我是楚国大师,有权参与军机,告诉我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项康心中忿怒,可是当着项家子弟的面,项康又不便发作,只能是向旁边的周曾一努嘴,周曾会意,马上就站出来拱手说道:“大师无须担心,早在两天之前,少帅就已经让在下写了一道诈降书信给赵壮匹夫送去,宣称说我有意投降暴秦军队立功赎罪,主动请求为赵壮匹夫担当内应帮他获胜,引诱赵壮匹夫立即提兵来打取虑,为我军赢得将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项伯的嘴巴再次张到了极限,张良则是失魂落魄,喃喃说道:“两天前?两天前,你们就已经着手布置诱敌计划了?”

第八十六章 太打击人了(下)

    “两天前,你们就已经着手布置诱敌计划了?”

    张良和项伯一起失魂落魄的时候,项家子弟当然都是个个面露喜色,对项康的计策充满信心。不过项庄又突然想起一事,忙向周曾问道:“亚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记得上次下相大战的时候,你就已经向暴秦军队诈降过一次,这次又向暴秦的泗水郡守赵壮诈降,他还会不会相信?”

    “项庄将军没记错,我之前确实已经向暴秦军队诈降过一次。”周曾点头,又微笑说道:“不过将军放心,赵壮匹夫这一次只会更加相信我的诈降,因为严格的来说,我这次的诈降计其实是上一次的延续。上一次我向暴秦的僮县县令顾毕诈降,帮少帅引诱暴秦军队急着渡过泗水,事后并没有暴露我的真正身份,另外我们还查到了,顾毕依我所请,把我的诈降书信送给了相县交给赵壮,已经给赵壮留下了一个我怀有异心的印象,所以这次我又寄书诈降,赵壮匹夫不但不会怀疑,相反还更容易相信我是真想投降。”

    项庄恍然大悟,忙连连点头,笑着称赞项康和周曾的妙计如神,赵壮这次非得再上大当不可。而张良暗暗钦佩过后,忍不住向项康问道:“少帅,让曾为暴秦官吏的周先生出面诈降诱敌,这一招确实不错,可是这么做,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把泗水郡的暴秦军队提前引来啊?如果赵壮还是坚持要和东海郡的暴秦军队同时出兵,杀你一个首尾难顾,你又如当奈何?”

    “是啊。”项伯也象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马上就说道:“就算赵壮那个匹夫相信了这个周曾的诈降,但是他不肯提前独自出兵,你又怎么办?”

    “没关系,只要他相信亚叔的投降就行。”项康冷笑说道:“只要他相信了,就算他和东海郡的暴秦军队同时出兵,也肯定是他来打取虑,东海郡的暴秦军队打我们背后的下相,到时候我只要让亚叔再出面引诱赵壮匹夫暗中出兵偷城,用伏兵杀败他一阵,再想对付他剩下的乌合之众,当然也就可以容易许多。”

    “说得容易。”项伯冷哼,转向旁边的张良问道:“韩兄,你怎么看,我这个侄子的计谋可不可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良的身上,张良则是先沉默了许久,然后才点了点头,说道:“可行,也是针对赵壮匹夫性格不够稳重的弱点下手,有很大的得手把握。”

    “那比我们的战术计划如何?”项伯不死心的追问道:“那一个更好些?”

    张良犹豫的时候,项康也听出了其中蹊跷,忙问道:“叔父,韩叔父,怎么,你们也有了破敌之策?说出来让我听听怎么样。”

    又犹豫了一下,张良拱手说道:“不瞒少帅,其实在下和伯兄是想向你进言,想请你安排僮县的部下出面向赵壮匹夫诈降,劝赵壮先去袭取僮县,断你羽翼,倘若赵壮中计出兵,先去攻打看似容易得手的僮县,然后少帅你乘机出兵攻打赵壮背后,与你的僮县守军内外夹击,就有希望打败赵壮匹夫。”

    这下子换成项康有些张口结舌了,因为张良的这个策略项康在事先确实没有想到,同时还有不小的成功可能,所以此前对张良印象并不是很好的项康难免对张良有些刮目相看,暗道:“看不出这家伙还有点本事,居然也能想出一个破敌计策。”

    “怎么样?”项伯不是很有信心的嚷嚷道:“康儿,我和你韩叔父想出来这个办法,和你的办法比起来如何?”

    项康一听笑了,笑道:“叔父,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什么真话假话?什么意思?”项伯疑惑问道。

    “伯兄,不必比较了,我们的计策不如少帅的计策。”张良主动开口,还算老实的承认道:“和少帅的计策比起来,我们的计策明显要更花时间,取胜的把握也要小上许多,还是少帅的计策更好,更节约时间。”

    听到这话,项伯顿时就变成了一个泄气的皮球,而旁边的项庄和项悍等人也纷纷说道:“把暴秦军队引去僮县,我们再出兵到僮县去和他们决战,既得正面硬碰硬,又花时间,当然比不上就在取虑决战,还是先把暴秦干掉一部分再决战,谁更有把握谁更容易显而易见,这还用得着怎么比较?”

    项伯板着脸不吭声,张良也有些无地自容,忙向项康拱手谢罪道:“少帅恕罪,是在下冒昧僭越了,少帅神机妙算,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在千里之外,在下钦佩之至。在下知罪,今后在下再不敢冒昧谋划那些雕虫小计了。”

    “韩叔父言过了,你也是想给我帮忙的一片好意。”看在张良提出的策略也有很大可行性的份上,项康开口安慰了几句,又主动说道:“韩叔父,其实你的计策也相当不错,今后你如果再想出什么破敌之计,只管直接对我说就行了,只要可行,我一定采纳。”

    “少帅过奖,在下愧不敢当。”张良苦笑着谦虚,又在心中叹道:“到底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后人啊,家学渊源,用计施谋手到擒来,我的计谋被比下去,不奇怪啊。”

    事情还没完,正当张良心中暗叹的时候,帐外忽然进来了一个项康的亲兵,将一份贴有鸡毛的密封简牍信件呈到了项康的面前,恭敬说道:“启禀少帅,徐县的冯仲冯都尉刚刚派快马送来的急信,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难道徐县出事了?”

    项康心中一凛,赶紧让项它上前接过书信,转呈到自己面前,粗略看了一眼见封泥无误,项康忙又用小刀撬去封泥,取出被两片空白简牍包夹的信件阅看,然后只是粗略看得几眼,项康就露出了吃惊神色,再仔细阅看时,项康还逐渐的张大了嘴巴,几次揉眼脸上尽是难以相信的神情,明显惊讶到了极点。

    “少帅,出什么事了?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周曾看出不对,忙征得项康同意,站到了项康的旁边同看冯仲的书信,然后和项康一样,迅速阅看着冯仲的书信时,周曾也吃惊的张大了嘴,脸上的表情比项康更加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好不容易仔细看完之后,项康还和周曾面面相觑了一番,异口同声的说道:“冯仲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们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个本事?”

    “出什么事了?”项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能不能让我看看?姓冯的到底说了什么?”

    项康没搭理项伯,只是转向了张良,苦笑说道:“韩叔父,看来我们俩都得甘拜下风了,你相信不?我的部将冯仲,也同样看出了眼下的形势是我们必须得先发制人,把敌人各个击破,还给我谋划了一个更有把握的破敌之计。”

    “更有把握的破敌之计?”张良大吃一惊,忙问道:“具体是什么?”

    项康不答,只是把冯仲那道书信递给了张良,张良慌忙上前接过细看时,见简牍之上,一个陌生的笔迹歪歪扭扭,确实向项康提出了先发制人和各个击破的正确方略,还提出了一个具体的战术计划。而仔细再看这个计划的详细内容时,张良的眼睛逐渐发直了,还忍不住惊呼道:“妙计!确实比我们的更好,不但更省时间,还更有把握!”

    也由不得张良这么大惊小怪,冯仲在书信上献出的计策确实相当不错,先是建议项康主动率领少帅军主力西进,到符离战场上去主动寻求决战,同时指出赵壮身为郡守必好面子,又连下县和蕲县二城士气正旺,肯定不会龟缩避战,只会选择统兵迎战。然后冯仲又建议项康诈败诱敌,并料定赵壮为了减轻攻城压力,肯定会率领军队全力追赶。第三步则是冯仲建议项康在途中选择合适地点,故意丢弃随军携带的辎重财物,引诱秦军士卒争夺,待敌人因为争抢财物辎重而混乱的时候,少帅军再突然掉头杀回,必然可以大获全胜。

    冯仲提出这个战术计划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彻底打乱秦军的联手进兵计划,更有把握的创造把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而且抢先击败了泗水郡秦军之后,少帅军不但可以轻松腾出手来应对东海郡的秦军,还有很大把握迫使没有了友军帮忙的东海郡秦军不战之退,以更小代价化解眼前的危局。所以站在战略全盘的角度上来看,冯仲提出的战术计划不但远胜过张良提出的战术,还胜过项康自己谋划的战术。

    另外还有很关键的一点,项康的战术是计划把敌人诱到取虑城下决战,主动权在敌人那边,有很大可能是在秦军同时发起两路进攻时才可以实行,过于被动保守。而冯仲提出的计划则是让少帅军反客为主,牢牢掌握战场主动权,用不着看敌人的脸色行事,即便有差错失误,也可以靠着先机在手及时调整,怎么都比防守反击被动挨打的强。

    满脸震惊的仔细看完了冯仲的亲笔书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张良第一反应就是马上问道:“敢问少帅,你这位部将冯仲是什么人?是那一位六国名门之后?师从何人?”

    “名门之后?师从何人?”项康被张良问得一楞,疑惑说道:“没听说冯大兄是什么名门之后啊?也没听说过他拜过什么老师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祖上几代好象都是在下相种田的,就是在小时侯念过几年私学,能写会算,所以才当上了侍岭亭的亭长。”

    张良目瞪口呆,继而万念俱灰,还忍不住在心中喃喃说道:“太打击人了!想不到我张良出身韩国名门,师从高士黄石公,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几辈子种田的泥腿子。比不过楚国武信君的后人也就算了,我怎么连一个乡野愚夫都比不过?”

    极度失落惆怅之下,张良甚至还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黄石公送给自己的《太公兵法》一把火烧了,今后也绝不承认自己读过什么兵法,懂得什么军事,丢不起这个人啊。

    这时,周曾已然向项康问起是否采纳冯仲的战术建议,项康仔细思量,发现自己掌握主动权后,不但战术方面容易调整,还不必在和泗水泗泾决战时,提心吊胆的关心另一个战场的安危,所以项康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一拍案几吼道:“用冯仲的战术!传令全军,立即着手准备出发,明天正午出发西进,去符离找暴秦军队决战!”

    在场的项家子弟一起抱拳唱诺,负责传达命令的项扬也马上安排人手,去通知少帅军的各营将领着手准备出征,项伯则是眼珠子乱转,即便项康没有要求他随军出征,他也没有主动提出这个要求。而随着垂头丧气的张良离开了少帅军的营地后,项伯还鬼鬼祟祟的对张良说道:“子房,如果项康那个小竖子的乱敌之计被暴秦军队识破,暴秦军队不肯上当,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毕竟是知己,项伯翘起想拉什么米田共张良马上就明白,也立即就问道:“伯兄,难道你想悄悄向暴秦军队告密?”

    “子房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项伯打哈哈,说道:“我只是担心冯仲那个匹夫纸上谈兵,提出的什么乱敌之计起不了作用,所以才关心。”

    “那你刚才在中军大帐里怎么不说?”张良心中冷哼,又淡淡说道:“暴秦军队不上当也没用,你那位贤侄没那么笨,看到暴秦军队没有自行混乱,肯定会带着军队直接撤退,一直把暴秦军队引到取虑城下再另外想办法,不会傻傻的去硬碰硬,那不是他的用兵习惯和风格。”

    项伯失望闭嘴,心里则暗暗痛恨,甚至还有些巴不得项康出兵不顺,吃个败仗丧失威信,给自己上位掌兵的机会。

    …………

    按照项康的安排,第二天的正午,项康亲自统率着五千余人的少帅军主力出发东进了,还故意在军队里携带了许多的布匹猪羊,准备着用于乱敌。而潜伏在取虑一带的秦军细作也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送到了秦军控制地,又被秦军快马当天晚上就送到了符离城下,报告到了泗水郡守赵壮的面前。

    “来得好!想不到项康这股逆贼狗胆包天,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主动出兵来符离和本官决战,那本官也就不客气了,传令全军,即刻着手备战!待乱贼到来,马上出兵决战!”

    和冯仲在书信上分析的一样,收到了项康竟然敢主动来送死的消息后,赵壮果然在第一时间下令军队备战,也马上就拿定了要和少帅军正面决战的主意。然而随同赵壮出征的一个佐吏却有不同意见,劝谏道:“郡尊请三思,项康逆贼的兵马与我们相差不大,麾下士卒又连战连胜,士气正旺,我们与之正面决战,即便获胜也定然损失不小,与其冒险决战,不如深沟高垒,坚守营地,消磨掉乱贼锐气,然后再图谋破敌不迟。”

    “深沟高垒,坚守营地?”赵壮一听冷笑,说道:“本官身为大秦泗水郡守,面对一群叛乱反贼,你叫本官只守不战。”

    “郡尊,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佐吏又劝道:“东海郡的郡守已经答应与我们联手剿灭项康这股乱贼,不日就会亲自率军南下下邳,与我军联手夹击项康逆贼,既如此,我们只需要坚守数日,待到东海郡兵南下下邳,乘虚向乱贼的背后发起进攻,那么项康逆贼闻报,必然阵脚大乱,只能是赶紧回兵救援,到时候我军乘机出击,必然可获大胜。”

    如果赵壮听了这个佐吏的劝,那么不用说,项康就是不至于欲哭无泪,又肯定得愁掉许多头发。但是很可惜,还是被冯仲在书信上的分析料中,赵壮果然是大摇其头,说道:“没必要这么做,如果这么做了,肯定就长了乱贼的志气,灭了我们大秦官兵的威风,本官也将颜面无存。不必再说,就这么定了,乱贼一来,马上出兵决战!本官倒要看看,项康那个逆贼手下的乌合之众,能在本官麾下的大秦虎狼之师面前,撑得了多久!”

    知道赵壮刚愎自用不听人劝的脾气,进言的佐吏也只好乖乖住口,不敢再继续劝说自找不痛快。不过还好,这个佐吏也只是遗憾赵壮不肯采纳自己的稳妥策略,却并不怎么担心赵壮会在决战时吃败仗,毕竟,泗水郡的郡兵在兵力方面与西进而来的少帅军大致相等,武器装备也占据有时,同时在秦军队伍之中,还有不少参加过边疆战事的秦军老兵,战斗力也有保证,怎么都不会逊色于连武器装备都无法统一的少帅军乌合之众。

第八十七章 败中求胜

    可能很多人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项康之前率军出征,除非是战事紧急特别需要,否则项康一般都是带着军队在早上出发,给军队留下一个白天的行军时间。惟独这次决定出兵符离时,项康是特意交代了准备在正午时出兵,只给自军留下了半天的行军时间。

    刚开始的时候,包括周曾和项庄等项康的文武亲信都没有留心到这个细节问题,还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军队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可是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周通和项庄等人才突然发现这似乎是项康的安排失误,然后周曾还好心对项康说道:“少帅,军队已经准备好了,反正我们也没挑什么时辰,不如现在请卜者占卜,尽早出发吧。这样的话,我们今天也可以多赶些路。”

    “没那个必要。”项康摇头,微笑着说道:“我们这一次只能中午出发,这样才对我们最有利。”

    周曾愕然,赶紧向项康问起必须要在中午出发的原因时,项康却摇头不语,笑容还十分神秘,周曾则满头雾水,怎么都想不明白项康为什么要说一定要在中午时出发才对自军最有利,也只好把这个疑问暂时藏在心里,耐心等待项康将来揭开谜底。

    午时过半时,按照这个时代军队出征的规矩,项康安排了一个在取虑一带小有名气的算命先生当众卜问吉凶,结果因为收了项康金子的缘故,算命先生占卜出来的结果当然是上上大吉,少帅军这次出征就是用木棒子敲也能旗开得胜,大破敌军,而将这个喜信告知全军的同时,项康也命令军队出发,还要求少帅军以正常行军速度行进,半点都不着急的向符离开拔。

    步兵的正常行军速度是每天五十里左右,正午出发又没有着急赶路,少帅军第一天当然只走了二十五里左右就立营休息,第二天继续出发西进之后,虽说一路顺利,没有遭到秦军的骚扰和阻拦,符离境内的沿途百姓也早早就关门闭户,不敢给少帅军的行军添乱,但匀速前进的少帅军还是走了五十余里,太阳就已经逐渐西斜,少帅军也不得不停下来立营休息。而少帅军的这座临时营地,距离符离城池则大约有着三十里左右的路程。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项康才微笑着向周曾问道:“亚叔,怎么样?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在昨天中午出发没有?”

    虽然不象项康一样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然而在学室时毕竟接受过军事教育,又在这段时间里积累了不少的实战经验,仔细琢磨了片刻后,周曾还是明白了项康的用意,喜道:“少帅妙算,不错,选择在昨天正午出发,确实对我们最有利。”

    “有利在什么地方?”项康微笑问道。

    “少帅何必考我?”周曾笑笑,说道:“选择在昨天中午出发,昨天加上今天,我们合情合理的行军不到八十里,既不让敌人生出猜疑,又可以在明天正午时赶到符离郊外,然后既给赵壮匹夫留下了充裕的决战时间,方便诱他明天中午就发起决战,我们又可以不必辛苦建立营地,诈败撤退时能够方便许多。”

    项康大笑,很是得意自己对时间的拿捏准确,不过收住笑声后,项康却又多少有些担忧,说道:“明天就看赵壮会不会乖乖的出兵决战了,他如果不上当,不打算急着决战,或者是干脆选择坚守营地,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少帅放心。”周曾安慰道:“我和赵壮那个匹夫打过交道,知道他脾气急噪,又最爱面子,肯定不会窝窝囊囊的坚守营地,只守不战,也很可能会在明天中午就急着出兵和我们决战。”

    项康点头,却又不肯完全放心,仔细盘算了片刻后,项康拿定主意,说道:“亚叔,替我写一道劝降信给赵壮,以我的名誉劝说赵壮率领暴秦军队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就说只要他答应投降,我就封他为楚国的裨将军,但是他如果执迷不悟,坚持要给昏庸无道的秦二世陪葬,那么我把他生擒活捉之后,就要把他车裂处死,语气尽量傲慢些。”

    “少帅想故意激怒赵壮?诱他尽快决战?”

    周曾猜到项康用意,项康点头,微笑说道:“本来想给他也送一套女人衣服,但是这么做太着痕迹了,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是故意激他决战,说不定就有可能适得其反。所以没办法,只能含蓄点逗他发火,也让他觉得我不知道天高地厚,比较容易对付。”

    周曾含笑点头,表示明白项康的恶毒用意,也马上提笔做书,写下了一道语气傲慢的劝降书信交给项康,项康却并没有急着派人送去交给赵壮,只是小心安排营防,防备秦军乘夜偷袭,同时赶造干粮以供两日之用,还是在平安度过了这个晚上之后,项康这才一边领军继续西进,一边派遣一队快马抢先上前,到秦军营地去送递书信。

    少帅军的马队赶到符离城外的秦军营地的时候,以赵壮为首的泗水郡秦军当然也已经摸清楚了少帅军的大致情况,也知道少帅军肯定会在今天中午时抵达符离城郊,不过在具体如何应对时,赵壮麾下的秦军将领却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立即着手准备出兵,今天就在符离城郊和少帅军发起决战,另一派则主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建议先摸清楚了少帅军军力情况,然后再发起决战不迟。赵壮的态度则是模棱两可,虽然比较倾向于今天就出兵决战,可是又觉得先仔细了解一下少帅军的具体军力再发起决战也不错,没有立即下定决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少帅军骑兵用弩箭把劝降书信射进秦军营中,秦军士卒也在第一时间把书信呈交到了赵壮的面前后,赵壮当然也就马上失去了耐心,拍着案几怒吼道:“项康小儿,胆大包天,主动送上门来找死就算了,竟然还有脸劝说本官向你投降!传令全军,即刻准备出营作战,今天就和项康逆贼决一死战!”

    “郡尊,是不是再等一等?”一个主张缓战的秦军将领不知死活,劝道:“我们目前对乱贼的具体军情还不甚明了,仓促决战有些冒险,不如……。”

    “不等了!”赵壮怒吼打断,咆哮道:“一群乌合之众,还用得着怎么探察了解?今天就打!马上去准备!”

    知道赵壮的暴躁脾气不敢继续违拗,之前主张缓战的秦军众将只能是一起唱诺,然后随着主张今天就发起决战的秦军将领立即回营备战,而当武器、战马和战车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后,赵壮又迫不及待的亲自率军出营,在营外集结了超过四千余人的秦军准备作战。

    没过多少时间,来回巡哨的少帅军斥候当然就把秦军出营的消息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闻报心中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更没有催促军队加快速度,只是带着军队缓缓行进节约体力,保持着严整队形向前推进。

    赵壮的迫切之心还超过了项康的估计,没有耐心在营外被动等候,赵壮竟然还率领出营秦军主动东进,主动迎向了少帅军主力,所以巳时才刚过半,迎头而进的少帅军和秦军就已经能互相看到对方的旗帜队列,然后赵壮和项康也不敢迟疑,马上命令军队列阵于符离东郊,直接展开主力决战。

    这也是少帅军第一次堂堂正正的和秦军正面交战,项康不敢弄险,让少帅军布置了一个攻守均衡的大型方阵,将随军带来的百余辆战车藏于阵中,与步兵混合列队严加保护,骑兵被布置在地势开阔的左翼,粮草辎重车辆居后。赵壮则是采用秦军的传统军阵,让重弩兵排列在两翼前方,后藏骑兵,轻弩兵居中,战车与步兵主力混合位居轻弩兵之后,赵壮的旗阵则安排在了左翼后方的高地,居高临下指挥全局。

    阵势列定后,首先发起进攻的是从没打过阵仗的项康,战鼓声中,被项康封为二五百长的项猷率领本部人马率先出阵,正面冲击秦军弩阵,对自军弩兵充满信心的赵壮见了当然是放声大笑,大声嘲笑少帅军的不知死活。结果也不出所料,项猷所部才刚欺到秦军阵前近处,马上就遭到了秦军强弩的迎头痛击,被射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不得不狼狈退后躲避秦军箭雨。

    感叹了一声秦军的强弩果然名不虚传后,项康挥动令旗,指挥项猷再次上前进攻,可惜和之前一样,项猷所部还是被秦军的一通乱箭射得抱头鼠窜,不得不狼狈逃回远处重整队伍。然后又依照项康的旗号指挥,转移目标去冲击秦军的右翼弩阵,同时左翼的少帅军骑兵也小跑前进,准备迂回冲击秦军右翼弩阵的侧面,帮助自军步兵破敌。

    这么做当然还是没用,赵壮只是令旗一挥,藏在秦军右翼弩阵背后的秦军骑兵马上出击,冲锋迎向少帅军骑兵,粉碎了少帅军骑兵想要联合步兵破阵的美梦,同时秦军右翼的强弩也乱箭齐发,把少帅军步兵射得是惨叫不断,寸步难进。

    少帅军的战斗力之脆弱还在赵壮的想象之上,激战没过多久,项悍统领的少帅军骑兵就逐渐招架不住,被人数不及自己的秦军杀得节节败退,不得不掉头逃命。而看到骑兵溃退之后,项猷率领的少帅军步兵也马上撒腿而逃,十分狼狈的直接逃向自军方阵,还傻乎乎的冲乱了少帅军看上去还算严整的阵列。

    见此情景,哈哈大笑的赵壮当然是令旗一挥,指挥中军主力乘势出击,而少帅军方面则是因为阵形已被冲乱的缘故,只能是赶紧敲响退兵铜钲,抢在敌人近身前提前掉头逃命,还一个比一个的逃得脚步飞快。

    “追!”没有任何的犹豫,赵壮马上就发出了追击命令,大吼道:“追杀到底,拿下项康小儿的人头!”

    准万人级的马拉松赛跑由此展开,早就听说过赵壮对待俘虏手段的少帅军将士脚底抹油,紧随着自军旗帜大步逃命。秦军方面则是脚步轻快,呐喊着大步追击,军旗蔽日气势如虹,赵壮本人更是哈哈大笑着催动车辆,率领秦军紧追不舍。

    追击战中,当然有不少体力不支的少帅军士兵掉队落伍,不得不放下武器跪地投降,然而早就已经习惯了屠杀战俘的泗水郡秦军却毫不客气,二话不说对着投降的少帅军降卒一刀砍下,逼得已经跪地投降的少帅军士卒只能是赶紧站起身来,再次亡命奔逃,也逼得前方的少帅军大队奔逃更快,说什么都不敢停下来稍做喘息。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项康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也无比担心自军会一溃到底,直接土崩瓦解,但是事情到了这步,项康也没有了任何的回头路可走,只能是努力收拢军队,带着少帅军亡命奔逃,硬着头皮把秦军引向自己在路上选定的真正决战战场。而与此同时,受命牵制秦军骑兵的项悍则带着少帅军骑兵逐渐向南,把追击自军的秦军骑兵逐渐引离追击战场。

    还好,项康此前也曾经考虑过如果逃得过远,军队有可能会从诈败变成真败,选定的战场并没有太远,只逃出了十五六里,少帅军大队就逃到了一处南面有湖泊、北面有睢水的相对狭窄战场。然后项康毫不迟疑,马上命令逃在前方的后队尽弃辎重,还故意打翻车辆,砸碎木笼,将随军带来的布匹军器撒满一地,也让随军带来的猪羊逃得到处都是。

    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终于到来了,在项康担心的不断回头张望中,秦军大队终于还是追到了少帅军尽弃辎重的位置,项康的手心也不由浸满汗水,暗道:“是输是赢,就看现在了。”

    秦军将士没让项康失望,更没让寄书献计的‘冯仲’失望,看到了洒满一地的布匹军器和跑得到处都是的肥美猪羊后,秦军将士果然就象苍蝇看到了血一样的扑了上去,二话不说抓起布匹就再不放手,抓住羊角就哈哈大笑,不仅队列彻底大乱,士卒之间为了哄抢财物还出现了互相殴打的情况。不过也真不能怪秦军士卒贪婪,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极度落后,连一件衣服都能写进遗书指定遗交给谁,突然看到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放在面前,已经过惯了穷日子的秦军士卒当然是想不眼热心跳拼命哄抢都不行。

    乘着这个机会,项康当然是让帅旗停止前进,然后也来不及重整队伍,才刚收住大部分兵马,马上就带着少帅军大队折头杀回,气势汹汹的杀向已经混乱的秦军队伍,不断大吼,“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战了!杀!”

    也终于轮到少帅军这帮乌合之众大显身手了,见有机可乘,呐喊声中,从起兵以来就只会打顺风仗的少帅军将士个个奋勇,人人争先,吼着嚷着只是冲向已经自行混乱的秦军士卒。而秦军士卒一是因为队伍已经混乱,二是没想到之前已经大败特败的少帅军将士竟然还敢回头再战,措手不及下别说是重新排列严整队形用拿手的弩箭迎敌,就是连近身作战的勇气都不在存在,还没等少帅军冲近,就已经自行溃逃。

    “怎么回事?乱贼怎么又杀回来了?快,列队,列队,准备弩箭!”

    见此情景,大惊失色的赵壮当然是赶紧指挥身边的军队列队迎战,但是很可惜,项康选择这个战场在地形上来说对秦军十分恶毒,北面是睢水无路可走,南面是湖泊同样寸步南行,混乱败逃的秦军前队只能是掉头往来路逃命,在少帅军的追击驱逐下慌不择路,直接就冲乱了秦军的后队,彻底粉碎了秦军再次列队而战的美梦,秦军也因此人喊马嘶,战车东倒西歪,彻底乱成一团,再无此前追击时的嚣张威风。毕竟,泗水郡兵也只是从泗水各县抽调士卒组建的地方军队,战斗力同样远及不上真正的秦军精锐,历史上的泗水郡兵主力,还是被没有张良和韩信帮忙刚起兵不久的刘老三直接击败。

    打顺风仗的时候,少帅军的王八拳永远都是犀利无比,气势如虹的冲到了秦军的乱军之中,已经积累了不少砍杀经验的少帅军将士一刀比一刀砍得狠,一戈比一戈啄得凶,直把秦军士卒砍杀得是血肉飞溅,惨叫震天,也把秦军逼得更加的亡命奔逃,互相推搡践踏,死者无数,更把与步兵混合编队的秦军战车和骑兵坑得深陷其中,既无法冲锋作战,也难以掉头逃命。少帅军的王八拳则是大展神威,见人杀人,见神杀神。

    与此同时,被少帅军骑兵引到了湖泊南部的秦军骑兵看到情况不妙,虽然马上掉头过来增援主力,无奈项悍也马上率领少帅军骑兵掉头杀回,撵着秦军骑兵的屁股猛砍猛杀,秦军骑兵则士气全无,抱着脑袋只是亡命逃窜,即便迎上了主力也不敢回头再战,簇拥了赵壮的帅旗只是向来路狂奔,少帅军骑兵继续追击,还几次亡命冲击赵壮的帅旗所在,争取擒贼先擒王直接干掉赵壮。

    知道少帅军为什么会死死盯住自己,别无选择之下,还算聪明的赵壮只能是让亲兵扔了帅旗,弃车乘马,混杂在乱军之中逃命。结果这么做虽然赵壮本人的安全系数高了许多,可是没有了帅旗指挥之后,秦军却是彻底崩溃,士卒丢盔卸甲四散奔逃,再没有半点勇气和心思作战。少帅军的乌合之众们则是乘机大砍大杀,斩首无数,擒获俘虏更是无数。

    事还没完,好不容易在骑兵保护下逃回到了符离城下后,因为秦军营地里的守军已经不多,赵壮还连营地都没敢进去,带着骑兵直接就逃进了城里,秦军营地里的守军收到消息后也马上是一哄而散,争先奔逃回城,卷土重来的少帅军则一边砍人一边夺寨,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秦军营地,也彻底粉碎了泗水郡秦军妄图和东海郡秦军联手夹击少帅军的美梦。

    战后的少帅军上下当然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因为秦军营地过于靠近符离城池的缘故,生性小心的项康却不敢在秦军营中过夜休息,只能是赶紧打扫了战场,坚持带着军队撤回到距离符离城池十里处重建营地,折腾到了二更过半才让军队休息。而在此期间,周曾和项庄等人当然都向项康问道:“暴秦军队的士气已经崩溃,要不要乘机拿下符离城?”

    “让我考虑一下。”双眼已经布满血丝的项康没有立即给出准确答复,说道:“想要乘势拿下符离城,我们也只能是想办法出奇制胜,正面攻打的傻事不能干,一是没办法,二是得防着后院起火,东海郡的暴秦军队突然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第八十八章 再破赵壮

    一战击溃泗水郡秦军主力,还一脚踹掉了泗水郡秦军主力位于符离城外的营地,杀得秦军直接败逃回城,关起门来瑟瑟发抖,士气高昂的少帅军上下得寸进尺,还马上又生出了乘胜拿下符离城池的念头。然而第二天初步的战果统计出来后,项康和少帅军文武却又意外和失望的发现,自军真正取得的战果其实并不想估计和希望的那么大除了缴获到许多军需、辎重和武器盔甲外,少帅军的斩首数字竟然还不到九百人,抓获到的秦军俘虏也只有七百多人。

    这点还真怪不得少帅军将士无能,即便大获全胜也没能斩杀俘虏太多敌人,关键还是战场位于华北平原,地势过于开阔,战败一方溃散逃跑比较容易,而少帅军又是以步兵为主力,想要有效歼灭敌人,难度自然不止一般的大。

    此前赵壮直接统率了驻扎在符离城外的秦军主力是接近五千人,符离还有一千两百多人的地方守军,合计兵力在六千以上,少帅军一战下来连斩首带俘虏,共计也只是消灭一千六百多点敌人,就算秦军还有些在战场上失踪和乘机当逃兵的,余下的秦军总兵力怎么也应该还在四千以上,不但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固守符离城池,并且仍然还有一战之力,操作得当的话,甚至就连反败为胜的可能都不能排除。

    毕竟,少帅军只是勉强积攒了一些实战砍人的经验,骨子里依然还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处于下风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同时昨天的阵战交手也清楚表明,少帅军现在确实很严重的缺乏阵战经验,破阵能力不强,正面硬碰硬时难说把握。

    惟一让项康觉得安心的是士气和斗志,大胜后的少帅军士气高涨,斗志昂扬,从上到下都对再次击败敌人充满信心;而惨败后的秦军士气沮丧,军心惶恐,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战斗力和作战勇气,再次交手只要进展稍微不顺,很容易又会被少帅军轻松杀败。

    综合了这些情况,项康再度坚定了自己此前做出的决定,也在讨论下一步作战计划的军事会议上直接说道:“绝对不能正面发起攻城,没有多大把握,还容易让暴秦军队靠着守城战逐步恢复信心,让我们以后的仗反倒更难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项庄问道:“就此退兵?还是想办法出奇制胜?再杀暴秦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项康不答,只是默默盘算是否应该就此退兵,结果仔细权衡了利弊之后,项康发现就此退兵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敌人士气已沮,少帅军主力退兵之后,赵壮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乘机发起追击,即便临阵撤退也没有多少危险。同时退兵取虑之后,就算泗水秦军和东海秦军继续联手发起进攻,有了昨天这场大胜垫底,少帅军再想在野战中将敌人各个击破,也可以容易许多。

    话虽如此,项康的理智却又提醒自己学谁都行,千万不能学自己那个沽名钓誉的堂兄项羽,无比担心自己如果没有穷追猛打到底,很可能就会给敌人喘息和卷土重来的机会,到时候就是想后悔都来不及。所以项康也很快就下定决心,说道:“不能撤,敌人元气尚存,如果不能抓住现在的机会把敌人彻底击破,给了赵壮匹夫喘气的机会,我们只会后患无穷。”

    “那怎么办?”项庄又问道:“不能正面强攻,让我带军队去城下搦战如何?看看能不能把敌人引出来?”

    虽然把握很小,项康却多少想试一试,还想编一些恶毒的骂词去挑衅激怒敌人,不过话到嘴边时,项康又忽然心中一动,忙摇头说道:“不必去搦战了,从现在开始,全力加固营防工事,挖一道护营壕沟,再修筑一道羊马墙。另外,不要派士卒到周边砍伐木材,不必急着赶造任何的攻城武器。”

    “为什么?”项庄满头雾水的说道:“不砍树来造攻城武器就算了,怎么还要加固营防工事,采取守势?”

    项康笑笑,很是轻松的微笑说道:“当然有原因,因为在昨天的混战里,我被暴秦军队的流矢给射伤了,伤得还相当不轻。”

    …………

    秦军这边,情况当然与少帅军相反,统计昨天的战场数据,发现自军士卒的损失要比自己估计的少得多,赵壮当然是长长的松了口气,也多少恢复了一点信心,还马上就追究导致昨天惨败的罪魁祸首,砍了一个治军不力导致士卒混乱的秦军二五百主,还有两个五百人将,同时还把主动丢弃营地的秦军将领重打了五十军棍,理直气壮的把惨败责任全部推给了部下,很是大发了一通脾气。

    知道赵壮的狗熊脾气,没有任何人敢站出来为那些倒霉蛋求一句情,还是在赵壮好不容易骂完了人发泄够了以后,之前劝谏赵壮选择守势那个还算得力的佐吏才站出来,小心翼翼的劝说道:“郡尊请暂息雷霆之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昨天我们不过是运气不好,士卒为了哄抢财物自寻混乱,这才给了项康逆贼反败为胜的机会。好在我军损失要比估计的小,元气尚存,只要策略得当,再度扭转乾坤也不是没有可能。”

    “后悔没听你的劝谏,过于轻敌求战,这才有了昨天的惨败啊。”多少有些检讨的叹息了一声,赵壮问道:“以你之见,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郡尊,下吏觉得应该坚守城池,静观其变。”佐吏建议道:“我军现在的情况是进取不足,自保有余,所以下吏认为,我军只需要坚守符离城池,那么就可以让乱贼在城下寸步难行,乱贼久攻符离不下,师老人疲,就非得退兵不可。除此之外,郡尊你不访寄书东海,向东海郡守告知我军实情,请他尽快出兵南下,攻打乱贼背后,那么乱贼就是不想撤也得撤,届时我军就可以见机行事,或是乘机发起追击,或是集结兵马徐徐而进,配合东海郡兵两面夹击乱贼,则乱贼可破矣。”

    还算知道什么叫做亡羊补牢,觉得手下的建议有理,已经丧失了出城作战勇气的赵壮马上点头采纳,当下赵壮立即重新编制队伍,一边加固城防准备守城,一边派遣快马出城,赶赴东海向东海郡的秦军求援。同时多派斥候出城,探察少帅军的具体动静,再不敢重蹈轻敌覆辙。

    在这样的情况下,昨天获得大胜的少帅军拼命加固营防工事的古怪动作,当然很快就被报告到了赵壮的面前,得知少帅军不图谋抓住机会赶紧发起进攻,反倒和自己一样采取守势,赵壮当然是感觉有些奇怪,也下意识的加强了对少帅军的侦察监视。然后不可避免的,在学室中接受过军事教育的赵壮又很快发现了一个细节少帅军竟然始终没有派人出营砍伐木材,这点可清楚标志着少帅军并没有开始赶造武器,怎么都不象是准备发起攻城战事的模样。

    “怪事,乱贼到底是想干什么?不砍树去赶造武器,还又是挖壕沟又是筑垒墙,难道他们想长期和我军对峙?他们的粮草能支撑几天,就不怕我们的东海友军突然南下,从背后捅他们一刀?”

    带着满腹疑惑度过了一天,第二天时,赵壮依然还是多派斥候严加探察,而探到的结果和昨天小有不同,已经挖好壕沟和筑起了垒墙的少帅军虽然没有再修筑护营工事,却始终只是闭营自保,没有派遣一支军队出营,同时仍然也没有派人到附近砍伐木材,赵壮心中益发疑惑,却怎么都不明白少帅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午未时过半的时候,异变突生,在符离南门外巡哨的秦军斥候突然拿住了一个试图靠近城门的陌生男子,那男子还说自己带有机密信件要当面呈交给赵壮,秦军斥候不敢怠慢,赶紧把那男子押进了城里交给赵壮的亲兵。而当亲兵把那陌生男子押到了赵壮的面前后,赵壮却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男子有些面熟,然后马上就想了起来这个男子,就是上次带着请降书信来拜见过自己的周曾家人!

    想起来人身份,又一直认为曾经的下相县令周曾是身在贼营心在秦,赵壮当然是马上大喜过望,也赶紧向那周曾家人问起来意情况,周曾家人则满面笑容的行礼说道:“恭喜郡尊,贺喜郡尊,天大的好消息,前天郡尊你的兵马虽然不幸小挫,可是你麾下的将士却在乱军之中建立奇功,一箭射中了项康小儿的右胸,那个小儿伤势严重,就快撑不下去了。”

    “什么?!”赵壮这一喜非同小可,赶紧跳了起来问道:“项康小儿被我们的流矢射伤了,真的假的?”

    “回禀郡尊,千真万确,就射中了这里。”周曾家人在自己右胸比画,指出项康被流矢射中的位置,喜气洋洋的说道:“家主还告诉小人,说项康那个逆贼回营后不断吐血,几次昏迷,就快支撑不住了,只不过担心影响军心,更怕郡尊你乘机出兵,所以他手下的贼将一直都没敢把这个消息公布。”

    “难怪乱贼要加固营地,还不急着打造攻城武器,原来是这样啊!”赵壮恍然大悟,又赶紧催促道:“快,快,把你主人的书信拿上来。”

    依照赵壮的命令,周曾家人赶紧拿出了一道密封的书信,亲兵转呈到了赵壮面前后,赵壮迫不及待抢过打开,见周曾的书信之上,确实是向自己报告了项康被流矢射伤的喜讯,也介绍说项康伤得极重,随时都有可能送命。除此之外,周曾还向赵壮报告了一个重要消息,就是说因为项康的伤势严重,少帅军已经决定在明天退兵返回取虑,建议赵壮连夜发起偷袭,杀少帅军一个措手不及,必然可以大获全胜,一雪秦军前天的惨败奇辱。

    如果说没有之前的铺垫,那么赵壮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周曾报告的这个惊人喜讯,但是没办法,早在下相保卫战时,赵壮就已经通过顾毕的报告,知道周曾是身在贼营心在秦,前些天周曾又直接秘密联系过赵壮,主动请求担当内应帮助赵壮攻破少帅军,所以这会再看到周曾突然送来的好消息,赵壮当然没有任何的疑心,还马上的拍手叫好,下定决心采纳周曾的建议,连夜出兵偷袭少帅军的营地。

    再接着,赵壮当然是重赏冒险来送信的周曾家人,又立即召集麾下文武,把项康被秦军流矢射伤的惊人喜讯公诸于众,结果秦军众将信以为真,顿时个个喜形于色,拍手叫好。但也有比较谨慎的人,之前几次劝赵壮冷静行事的佐吏就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敢问郡尊,你是从那里收到的消息,可不可靠?是不是太凑巧了?虽说战场之上刀箭无眼,流矢伤人十分常见,但我们怎么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一支流矢,就恰好把项康逆贼给射成了重伤?”

    “本官收到的消息当然可靠。”赵壮自信微笑,还向那佐吏反问道:“你怎么也不想想?如果我们的流矢没把项康逆贼射成重伤,那城外的乱贼这两天为什么一直不见动静,还深沟高垒闭营自保?还有,乱贼还一直没动手砍伐树木,赶造攻城器械,这岂不是清楚表明,乱贼根本就没敢梦想攻城,还在随时准备着撤兵?”

    毕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又没有研读过后世才会出现的种种军事书籍,没有前例可循,赵壮手下这个佐吏当然也不知道项康此前的种种辛苦布置就是为了误导赵壮做出错误判断,只能是凭借直觉说道:“郡尊,还是小心为上,如果项康那个逆贼真的重伤将死,那么一二日内,乱贼那边必有动作,我们还是谨守城池,静观其变为上。”

    “不能再等了,本官收到可靠的内线消息,乱贼明天就会撤兵退走,再等下去机会就要溜走了。”赵壮也没把周通的书信公布,只是吩咐道:“传令全军,即刻准备夜战,今夜二更出兵,本官要亲自率军去偷袭贼营,一雪前日之辱!”

    知道赵壮刚愎自用的狗熊脾气,性格谨慎那个佐吏几次想要张口劝阻,可是都没有胆量去扫赵壮的兴,只能是在心里叹道:“但愿消息不假,不然的话,我们搞不好又得吃一场败仗。”

    符离城中物资颇为充足,天色还没全黑,秦军就已经做好了夜战的种种相应准备,又饱餐了一顿晚饭,是夜二更时,秦军就悄悄打开了符离东门,人衔枚,马戴嚼,悄无声息的偷偷出城集结,还一口气直接出动了整整三千人的兵力,在赵壮的率领下静声东进,摸向十里外的少帅军营地。

    阴云密布的夜空为秦军提供了理想的掩护,悄悄摸到灯火不多的少帅军营门近处时,值守营门的少帅军将士依然毫无察觉,赵壮见了大喜,忙派遣一队老兵向前,去偷袭少帅军的营地大门。结果守卫在营门处的少帅军将士果然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一人被秦军弩箭射死,另有一人被秦军士卒砍伤,余下的少帅军士卒则慌乱逃入营中,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拼命的敲锣报警。秦军老兵却是毫不迟疑,马上抡斧迅速砍断门闩,打开了少帅军的营地大门。

    “杀啊!”

    激动的喊杀声响起,在赵壮的催动下,秦军将士就象潮水一般的冲向了少帅军已经洞开的营门,不费吹灰之力就杀进了少帅军的营地之中,又脚步不停,直冲少帅军的中军帅旗所在。在营外见自军进展顺利,赵壮当然是狂喜过望,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终于可以报仇了!”

    “咚咚咚咚咚咚!”

    少帅军营中突然响起的密集战鼓让赵壮的狂笑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紧接着很自然的,还没等赵壮回过神来,少帅军的营地里就突然火把缭乱,两支军队一左一右突然杀出,猛冲进营秦军的两翼,同时少帅军的后营之中也有一军杀出,三面夹击进营秦军,秦军大乱,不得不赶紧掉头逃命。赵壮却是连珠叫苦,破口大骂道:“无耻逆贼,居然会是诡计!”

    比前天更惨,黑暗之中遭遇伏击,秦军远比前天在白天时遭到少帅军突袭更加混乱,人推人,人挤人,自相践踏,乱糟糟的只是奔逃出营,早有准备的少帅军则全力砍杀,继续再打顺风仗,把秦军砍得是晕头转向,杀得是鲜血飞溅。而躲在营外的赵壮也和前天一样,发现情况不妙马上掉头逃命,带着后军直接奔向符离城。

    秦军当然别再梦想象前天一样的顺利逃命了,黑夜之中人马争驰,不是你撞翻我,就是我拉倒你,倒地的秦军士卒不断被自家败兵踩中,发出阵阵绝望的惨叫,无数的秦军士卒慌不择路,逃向四面八方,掉队失散者不可计数。而少帅军则是全力追击,不断砍倒剁翻掉队落后的秦军士卒,也成功迫使秦军更加混乱崩溃,再也没有任何胆量回身迎战。战场之上狼奔豕突,秦军的武器旗帜丢弃得到处都是,士卒更是惊慌混乱得如同一群被虎狼追逐的羔羊,少帅军将士则是无比称职的担当起了虎狼角色,直把秦军砍杀得尸横遍野,残骸密布。

    也还算赵壮聪明,知道夜战乘车不便,这次是骑着马来指挥战斗,逃命时当然也方便了许多,还因为撤退得及时的缘故,没象前天那样逃得连帅旗都被迫丢了,好歹还算有些长进带着帅旗和部分后军抢先逃回了符离城里。然而新的难题却又马上放在了赵壮的面前要不要马上关闭城门,不给少帅军乘乱杀进城里的机会?“

    “别急着关门!尽量让我们的将士多逃回来一些!保住军队,我们才有希望保住符离城池!”

    赵壮的这个咬牙决定铸成了大错,当秦军败兵狼狈不堪的混乱逃回符离城里后,虽说守门的秦军士卒还算果断,没等秦军败兵全部回城就果断关闭城门,留下好几十人的秦军败兵在城外给少帅军的追兵屠杀。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此前抢先逃回城里的秦军败兵中却突然冲出了数十人,冲到城门挥刀猛砍,把正在艰难上闩的秦军士兵砍翻砍倒,在秦军败兵绝望的喊叫声中再次打开了城门。

    见此情景,已经追到了城外的少帅军将士当然是欢声如雷,迫不及待的直接冲锋杀进城中,继续砍杀心胆具碎的秦军败兵,而正在城上督促士卒守城的赵壮却是彻底傻了眼睛,惊叫道:“乱贼是怎么杀进城里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少帅军将士当然是假扮成秦军士兵混进城里的,早在秦军还没有偷袭少帅军营地时,一百名精选出来少帅军将士就已经穿上了此前缴获到的秦军士卒衣服,佩带上了区分敌我的秘密标记,在项猷的率领下,埋伏在了少帅军营外的僻静处。秦军中计败退后,这支少帅军又马上出动,举着故意撕去了半截的百人旗,混进了秦军的败兵人群,以残破的百人旗为指挥,和秦军士兵一起乱糟糟的逃向符离城。而黑暗之中本来就难辨敌我,秦军又已经大败混乱,当然更加分不出真假,少帅军的突击队自然也就轻而易举的混进了符离城里。

    顺便说一句,项猷是被项康指名担任的少帅军突击队队长,项猷虽然有些不敢接受这个危险任务,可是被项康当着众人激了几句后,爱面子的项猷还是咬牙接过了这个极度危险的差使。不过还好,项猷顺利得手了,也十分幸运的没被秦军杀死,又在开城后及时脱下秦军衣服,露出里面穿的少帅军军衣,侥幸没被友军误伤。

第八十九章 东线起火

    泗水郡的秦军主力其实整体实力绝对不在少帅军之下,还在一些方面占据很大上风,阵战能力更是远在只喜欢偷鸡摸狗的少帅军之上,但是很可惜,符离夜战这一仗,泗水秦军还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秦军的惨败早在泗水郡守赵壮中计出兵时就已经注定,刚冲进少帅军营地就遭到伏兵的迎头痛击,擅长阵战的泗水郡军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时间和机会结阵而战,只能是被迫和擅长打顺风仗的少帅军将士直接近身交战,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军心慌乱不说,士气斗志还远没有再次偷鸡得手的少帅军那么高昂,没有瞬间崩溃只是大败而逃,都已经算是泗水秦军表现得不错了。

    深夜逃亡慌不择路,队形混乱的秦军将士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好不容易逃进符离城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喝口水,假扮成秦军将士混进城里的少帅军敢死队又突然发难,砍死门卒打开城门,帮着士气如虹的少帅军追兵直接杀进城内,也再次杀了惊魂未定的秦军士卒一个措手不及,慌乱恐惧到了极点的秦军士卒当然更没有任何的勇气作战,无数人还没等少帅军杀到面前,就已经大呼小叫着逃进城内深处,符离城池也就注定了被少帅军一战而下的命运。

    “快跑啊!乱贼杀进城里来了!快跑!”

    “守不住了!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绝望的惨叫声在符离城中回荡,惊惶的秦军败兵也象没头苍蝇一样,在狭窄的城内街道上奔走逃命,可怕的败兵挤踏再度发生,撞飞和丢弃的火把也迅速引燃了路边的民房,恐慌的气氛迅速传遍全城,就连目前还没有受敌的符离西南北三门守军都受到直接影响,在极度恐慌之下生出了随时准备打开城门逃命的念头。

    与心胆具碎的秦军将士截然相反,斗志昂扬的少帅军将士则是势如破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散了符离东门城内的秦军败兵,然后又驱逐着秦军败兵担任免费先锋,直接杀向符离县寺,守卫县寺的秦军士卒慌张迎战,却又先被自家败兵的人潮冲乱冲垮,还没见到少帅军的面就已经土崩瓦解,少帅军将士轻松拿下秦军指挥部,同时紧追秦军的败兵大队不舍,逼着秦军败兵向西门逃亡。

    抗拒不住心中的恐惧,还是没等少帅军将士杀到面前,守卫符离西门的秦军士卒就已经打开了城门,抢先逃出城外,尾随而来的秦军败兵大队也哭着喊着争先恐后的逃出城外,少帅军轻松拿下符离西门的控制权,然后又马上冲向南门,再次逼得秦军的南门守军主动弃门出逃。而与此同时,少帅军追兵已然尽数入城,项康也亲自率领着少帅军的后军来到了符离城外。

    看情况不妙,双手沾满秦末农民起义军鲜血的赵壮为了活命,只能是果断选择出城逃亡,还十分聪明的逃向唯一没有喊杀声的符离北门,从北门逃出了城外,直接放弃了最后的坚持努力。而符离县令则动作更快,早早就捧着官印在县寺里跪地投降,县寺中的其他符离官吏有样学样,几乎全部选择了跪地投降,还主动带路,帮着少帅军将士去夺占粮仓、县库和马厩等城内重要设施,表现得就好象早就已经拿定了投降主意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帅军当然是想不轻松拿下符离全城都难,天还没亮,城里的战斗就已经接近了尾声,符离四门也全部被少帅军将士夺占。而项康则是直到天色全明后才率军入城,进城后颁布的第一道命令是严禁杀害俘虏,还派人假惺惺的告诉秦军降卒,说他们虽然参与了屠杀县和蕲县义军的俘虏,但自己知道他们是按照赵壮的命令被迫行事,所以绝不追究。

    项康的这个决定当然极大的安抚了秦军俘虏的情绪,害怕同为农民起义军的少帅军给陈胜起义军的士卒报仇,秦军俘虏就没有一个不再担心少帅军有样学样,也拿他们开刀,恐惧中突然听到这样的喜讯,秦军俘虏当然是欢声四起,对项康的假仁假义感激涕零,还当场就有无数人主动表示希望加入少帅军,再没有生出逃跑或者反抗的念头。

    安抚了俘虏后当然是安抚百姓,好在项康和周曾等人对此已经十分的驾轻就熟,除了在第一时间张榜安民外,又拿出了一点钱粮,赈济在战乱中住房被烧的符离百姓,换得了许多符离百姓痛哭流涕的衷心感谢,还有城内居民的支持拥戴,符离城内的秩序也因此迅速恢复了基本正常。

    还是在符离城里基本站稳了脚步后,少帅军斥候才确认赵壮已经逃到了西面的竹邑城,不过因为连战连败军心沮丧的缘故,败逃出城的秦军士卒却没有多少人跑到竹邑去投奔赵壮,继续接受赵壮的号令指挥,所以赵壮目前手里的残余力量就是连自保都难,更别说是继续配合东海郡秦军夹击少帅军,少帅军也因此暂时摆脱了两面受敌的窘境,可以腾出手来全力应对东海秦军的威胁。

    不过也有意外,拿下符离城后的第三天正午时,少帅军斥候突然飞奔到项康的面前奏报,说是泗水北岸发现近千名拿着简陋武器的男子,没打任何的旗号,却直接向着符离北门外的桥梁而来。因为事发太过突然,项康闻报当然也有些诧异,忙命项睢统率一支五百人队增援守桥驻军预防万一,同时匆匆派出一名文吏赶往北岸,去和那伙人交涉联络,打听他们的来意。

    联络的结果让项康既有些惊讶又十分欢喜,原来那支简陋的军队并非是来找少帅军的麻烦,而是在一个叫着朱鸡石的同乡游侠率领下前来投军,想要成编制的加入少帅军给项康当牛做马。同时来报信的文吏还欢天喜地的告诉项康道:“少帅,那个叫朱鸡石的,还说有很重要的事想向你禀报,他有一个很要好的游侠朋友也想领着同乡黔首举兵起事,少帅你如果愿意,他可以出面和他那个朋友联络,让他也带着人来投奔你。”

    “好事。”项康开心一笑,忙吩咐道:“快,把那位朱鸡石朱壮士请进城来,再给他的队伍送一些粮食酒肉过去,让他的手下先吃一顿饱饭。”

    不一刻,在符离民间小有名气的朱鸡石被请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亲自迎到堂外,见他身材高大膀粗腰圆,一看就是一个猛将的材料,心中也顿时更加的欢喜,慌忙将朱鸡石请到堂上,客客气气的以礼相待,同时向朱鸡石介绍在场的周曾和项扬等人,朱鸡石则是快人快语,没说几句话就离席向项康下拜,恳求项康收纳自己为将,情愿听从项康的号令指挥,在项康的率领下推翻暴秦,重兴楚国,并发誓绝不背叛。

    亲手将朱鸡石搀起后,项康微笑说道:“得壮士襄助,真是我项康的运气。好,从现在开始,朱壮士你就是我少帅军的二五百主了,你除了统率你带来的同乡士卒外,我再给你补充一些兵力,补足千人之数!武器装备,我也尽量给你补充一些。”

    朱鸡石大喜,慌忙又向项康下拜道谢,项康将他搀住,马上命人准备酒宴为朱鸡石接风洗尘,朱鸡石谢了,又迫不及待的对项康说道:“少帅,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有个叫做秦嘉的至交好友,是东海郡的凌县人,之前我们见面时暗中商量,约好了我在符离起事,他在凌县起事,互相呼应,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动手没有。如果少帅愿意,我可以出面和秦大兄联络,叫他赶紧动手,带着人马来泗水郡投奔你。”

    历史稀烂,不知道秦嘉和朱鸡石在秦末历史上的分量,项康当然没有特别重视朱鸡石的提议,只是哈哈笑着说道:“不急,不急,这事慢慢再说,来,我们先喝酒。朱壮士,我的酒量不怎么样,可我的那些兄弟们可个个都是海量,他们一会到了以后,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到时候你可别被他们灌倒。”

    按照项康的吩咐,朱鸡石只能是坐下饮酒,同时项庄、项悍等项家子弟和够分量的少帅军将领也先后闻讯赶来,项康逐一介绍,并告诉众人自己收纳朱鸡石队伍的决定。结果也还别说,因为朱鸡石的性格确实颇为豪爽豪迈的缘故,项家子弟还和朱鸡石相处得不错,没摆什么楚国旧贵之后的臭架子,蔑视平民出身的朱鸡石,同时朱鸡石的酒量也不错,还和项家子弟中酒量最好的项悍拼得旗鼓相当。

    还是有意外,正当堂上众人谈笑甚欢的时候,亲兵突然领着一个刚从下相而来的信使来到了项康的面前,向项康呈上了一道贴有鸡毛的加急信件,项康赶紧接过打开,见书信是留守下相的少帅军都尉项冠所写,内容则是下相的少帅军细作探到东海郡的秦军主力约四千余人,已经在三天多前从郯城出兵南下,在东海郡守公孙庆的亲自率领下,直接相着与下相接壤的下邳开拔,项冠担心东海郡的秦军主力会对下相动手,所以只能赶紧派遣快马寄书告急。

    如果还没有击破泗水郡的秦军主力,收到这样的书信,项康当然是非得愁眉深锁不可了,不过现在泗水郡的秦军主力已经自保都难了,再收到这样的消息,项康当然是从容微笑,先是神色轻松的把书信内容告诉给少帅军众人,然后又微笑说道:“来得好,想必这个时候,公孙庆那个匹夫,也该收到赵壮已经惨败的消息了,就看他有没有胆量继续南下,真的来打下相了。”

    “少帅,谨慎为上。”周曾提醒道:“下相是你的起兵之地,我们有很多将士和你的家眷老小也都在下相,那里不能有任何闪失。以在下之见,我军主力最好还是赶快回师下相,预防万一。”

    考虑到两位叔母和虞家姐妹都在下相城里,项康当然不敢托大,马上就点头说道:“好,传令全军,即刻做好出发准备,明天我们就回师下相。”

    说完了,项康又飞快的调兵遣将,决定留下项悍率领三支五百人队驻守符离,防范泗水秦军卷土重来,安排此前主动投降的符离县令帮助项悍治理民政,自领主力回师下相,朱鸡石迫不及待的请求随军出征,项康也一口答应,然后又邀请众将继续喝酒,与众人尽兴而散。

    攻下了符离之后,少帅军当然有就地收编俘虏和招募新兵扩大军队补充兵力,再加上朱鸡石又一口气带来了七八百人投军,所以即便留下了一千五百人守卫符离,项康也依然还是带着五千余人的军队回师下相。而途经取虑时,虽然项康并没有提出要求,守卫取虑的项声还是带着城中官吏出城迎接,项伯和张良也放下了架子,双双随着项声一起出城,到路边来向出征大胜的项康道贺。

    爱摆长辈架子的项伯屈尊纡贵,主动跑出城来迎接项康这个晚辈,当然不是没有特殊的目的。见面后假惺惺的客气了几句,项伯很快就图穷匕见,主动对项康说道:“康儿,你这次回师下相,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三叔母就在下相城里,我实在是对她放心不下,必须得和你一起去看一看。”

    “你杀人跑路到外面去躲了近两年,怎么那时候就对你老婆放心得下?”项康心中冷哼,又是发自内心的不想看到项伯那张臭脸,便说道:“叔父,小侄觉得就不必了,战场上刀箭无眼,你和我一起回去救援下相太过危险,还是留在取虑比较安全。你如果挂念叔母,小侄到了下相后,马上派可靠的人把她送来与你团聚,你看如何?”

    “那可不行。”项伯大摇其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长辈,怎么老是让你们这些子侄晚辈在前面冲锋陷阵,我自己躲在后方安享清福?就这么定了,我和你一起回下相,你韩叔父也去,他精通兵法,一定能给你帮上忙。”

    有些轻蔑的看了一眼连‘冯仲’这个泥腿子都比不上的张良,项康本想继续推托,不料亲兵却又突然送来了一道下相急件,项康无奈,只能是赶紧当众打开,结果一看却是一个好消息东海郡的秦军两天前抵达下邳之后,突然又按兵不动,想来是东海郡守公孙庆已经收到了赵壮惨败的消息,担心孤军无援,所以不敢再冒险进兵下相。

    厚着脸皮凑上来同看了书信后,项伯当然也有了更多说词,道:“贤侄,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公孙庆那个匹夫已经不敢进兵了,我们现在回下相十分安全,就这样了,我和你一起走。”

    实在是找不到借口推辞,项康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项伯的要求,带着军队饱餐了一顿取虑守军准备的饭食,马上就带着少帅军继续西进。结果也还别说,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脾气过于人憎狗厌,随军东进的路上,项伯竟然难得收敛了一些,既没跑到项康的面前指手画脚,也没拿项家子弟当什么出气筒,乖乖的只是随着军队东进,就好象已经彻底的改邪归正了的一般。

    一天多时间后,少帅军主力顺利开抵至下相城下,项冠、项先和项甸等项家子弟率领城中官吏出城迎接,两位叔母也抹着眼睛来到了项康的面前,不断称赞项康的争气长脸,没有辜负她们对项康的期望。而项康则更加关心军事,刚向两位叔母见了礼,很快就向项冠问道:“怎么样?东海郡的暴秦军队那边,有什么动作?”

    “放心,到了下邳以后就一直没敢动弹。”项冠满面笑容的回答,又更加开心的说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公孙庆那个匹夫这次是绝对不敢来下相了,他的后院起火了。”

    “他的后院起了什么火?”项康赶紧问道。

    “昨天收到的消息。”项冠笑嘻嘻的说道:“东海郡的凌县东面,有一个叫做秦嘉的游侠聚众起事,一口气拉起了一千多人的队伍,攻占了好几个乡亭,还有准备攻打凌县县城的苗头。我已经派人去和他们联络了,看看能不能和他们取得联系,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联手推翻暴秦。”

    “秦大兄动手起事了?”旁边的朱鸡石满脸惊喜的抢过话头,又迫不及待的向项冠问道:“项冠将军,秦大兄他现在的位置是在那里,离下相近不近?”

    “你是……?”

    从没见过朱鸡石,项康又还没来得及给项冠介绍,项冠当然被朱鸡石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在项康开口给项冠引见,又说明了朱鸡石和秦嘉的好友关系后,项冠这才恍然大悟,忙向朱鸡石说道:“朱将军见谅,我目前只知道你那位秦大兄是在凌县东面的盐场一带聚众起事,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什么位置。”

    朱鸡石听了当然有些失望,项康却是眉头有些皱紧,向朱鸡石说道:“朱将军,你的秦大兄起事的时机不好,他恐怕要有危险。”

    “为什么?”朱鸡石脱口惊问,不过还没等项康回答,朱鸡石自己就醒悟了过来,惊声说道:“没错,秦大兄确实有危险,他应该是不知道东海郡的暴秦军队主力就在下邳,距离凌县不是太远,所以才大胆起事。如果东海郡的暴秦军队马上出兵去打他,他就麻烦大了。”

    “不是如果,是肯定。”项康说道:“东海郡的暴秦军队已经到了下邳,不敢来打下相,但是绝对敢出兵去打你那位秦大兄,所以我敢肯定,就在这几天的时间之内,下邳的暴秦军队,就应该会有动作。”

    “那怎么办?”朱鸡石担心的问道:“秦大兄才刚起事,兵力不多,武器也肯定不怎么样,不可能是暴秦军队主力的对手啊?”

    盘算了一下,看在同是反秦义军的份上,也因为少帅军现在确实需要友军帮忙牵制敌人,项康拿定主意,说道:“不必担心,我会帮他一把,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暴秦军队剿灭。”

    “贤侄,是不是要出兵?”另一边的项伯更加迫不及待,赶紧就抢过话头问道:“你是打算亲自统兵去救凌县友军,还是另外派人带军队去?”

    “你是希望我派你带军队去吧?”项康心中冷哼,脸上却笑得十分从容自信,微笑说道:“叔父放心,想救我们的凌县友军,未必需要出动军队,我有办法,不用出动一兵一卒,就可以化解凌县友军目前的危险状况,让他们有机会可以迅速壮大,成为我们的得力帮手。”

    “不用出动一兵一卒?什么办法?”项伯有些疑惑的问,也发自内心的不肯相信项康真有这么大本事。

    “回城再说。”项康卖起了关子,笑道:“不急,我们先回城,然后商量怎么帮我们的凌县友军一把。”

第九十章 复杂暧昧

    还是在进到了下相城里后,又来到了下相官寺的门前时,项康才在时隔多日之后,再次见到了自己那位温柔美丽的未婚妻子虞妙戈,还有残忍夺走了自己宝贵处男身的漂亮小姨子虞。

    不过很可惜,身边的人太多,项康没办法和未婚妻及小姨子过多说话,只能是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与虞妙戈寒暄了几句,互相询问了对方近来的状况,又更加薄情寡义只是对已经有过肌肤之亲的小姨子点了点头,随意问候了一句,然后就得率领众人进驻县寺,连一句比较亲密的话都没机会说。好在虞家姐妹也知道项康的苦衷,搀起了项康的两位叔母就直接返回后院,让项康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更加重要的事。

    此外,背对众人的项康还没发觉一点,自己在和虞家姐妹说话时,项猷突然凑到了项伯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项伯的目光也马上转移到了虞小丫头的身上仔细打量,还点了点头,神情似乎十分的满意,项猷也马上面露喜色,似乎开心万分。

    县寺大堂上当然已经准备好了为项康等人接风洗尘的酒宴,项康也没客气,大模大样的坐到了正中主位上,项伯悄悄撇着嘴厚着脸皮坐到了右列首席,又很不客气的把没有在少帅军中担任官职的张良拉到自己旁边坐下,好在项家子弟和少帅军众将也没计较,只是各依喜好杂乱而坐,很让项康的欢喜没有出现故意与外姓将领保持距离的情况。

    宴会依然还是项康唱开场,首举酒杯后,项康除了向麾下众将致谢,感谢他们的奋勇率军作战再铸辉煌外,又单独称赞了以项冠和孙拱为首的下相少帅军,夸奖他们守卫严密,治民有方,在主力暂时离开的情况下,不但让周边的秦军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还十分出色的完成了征粮征兵任务,有力的支持了前线作战。

    各种好话说尽,最后,还是瞟见项伯不耐烦的大打呵欠后,项康才微笑着邀请麾下文武举杯共饮,众人轰然答应。不过喝完了第一杯酒之后,周曾却又马上说道:“少帅,其实应该是我们敬你才对,这次西取四县,大破暴秦的泗水主力,推论功绩,绝对数你最大,所以下一杯酒,我提议由我们一起敬少帅如何?”

    确实都很佩服项康的少帅军众文武轰然答应,赶紧举杯共敬,项康谦虚推辞不过,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受了众将的敬酒。结果看到这样的情况,自命不凡的项伯当然是要多妒忌有多妒忌,也要多嫉恨有多嫉恨,为了不让项康继续出风头,项伯还故意抢着说道:“康儿,是不是该商量凌县友军的事了?你不是说,你有办法不用出一兵一卒,就可以帮我们的凌县友军化解眼前的危局吗?到底是什么样的妙计,该说出来给大家听一听了。”

    “叔父何必如此焦急?”项康笑笑,又说道:“也罢。早些动手也好,亚叔,烦劳你现在就提笔做书,以我的名誉给东海郡的暴秦郡守公孙庆写一道书信。”

    “什么内容?”周曾一边不动声色的问,一边示意项康的亲兵取来笔墨书绢。

    “给他讲一点暴秦必将灭亡的道理,劝他向我们效仿,带着他麾下的军队也起兵造反,和我们联手推翻暴秦,语气尽量客气点。”项康随口回答,又说道:“再顺便告诉他,我已经和在凌县举事的秦嘉缔结了盟约,他如果敢出兵去打秦嘉,我马上出兵北上去打下邳,言之必行。”

    周曾答应,马上提笔作书,按照项康的要求书写信件,项伯则是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这就完了?”

    “当然没完。”项康又笑了笑,然后转向孙拱吩咐道:“孙县丞,马上从你手下的文吏中挑选一个人担任信使,让他北上下邳去给公孙庆送信。要挑选有家室的,也明白告诉他,他如果能顺利回来,有重赏。如果他回不来,加倍重赏给他的家人,另外我们还会尽全力想办法把他救回来。”

    孙拱答应,也马上放下酒杯出去安排,项伯则益发的张口结舌,赶紧问道:“这就行了?”

    “叔父还要怎么样?”项康微笑反问,说道:“叔父,假如你是公孙庆那个匹夫,看到了这道书信后,还有没有胆量扔下钱粮丰足的下邳不管,坚持带兵去打我们的凌县友军?”

    项伯无法决断,只能是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张良,张良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少帅,如果公孙庆分兵行事,一边派兵去攻打你的凌县友军,一边留下部分军队守卫下邳,你当奈何?”

    “当然是说到做到,马上出兵。”项康想就不想就直接回答,又微笑说道:“凌县地广人稀,适合流窜,公孙庆匹夫兵派少了没用,注定只会被我们的凌县友军牵着鼻子跑。兵派多了,我当然不会客气,下邳是东海郡的第一富县,钱粮丰足,拿下来可以发一笔大财,另外还有把东海郡的暴秦军队主力各个击破的机会,彻底肃清我们身边的隐患,同时还可以围魏救赵,间接支援我们的凌县友军,一举三得,我怎么可能会不出兵?”

    张良默默无语,半晌才向项伯勉强点头,说道:“伯兄,少帅的办法可行,公孙庆匹夫担心钱粮重地下邳的安全,不会不掂量强行出兵的后果。我估计,公孙庆匹夫收到了少帅的书信,最多只敢派少部分兵力南下,帮着凌县的暴秦军队守卫城池,对我们的凌县友军形不成什么致命的威胁。”

    项伯再一次变成了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项猷却突然跳了出来,十分难得的拍起了项康的马屁,说道:“还是阿弟的妙计如神,不错,只要看到我们表明态度支持凌县友军,公孙庆那个匹夫就绝对不敢贸然离开下邳重地,阿翁,你说是不是这样?”

    项伯脸色有些难看的不吭声,项猷则拼命鼓动会场气氛,招呼项家子弟和少帅军众将举杯共饮,表现得就好象彻底对项康已经心悦诚服了一般。不过很可惜,项猷越是这样,明白这个堂兄是什么货色的项康心里就越是警惕,知道项猷这么讨好自己绝对不是无的放失,绝对是另有目的,心中也对项伯和项猷父子益发的提防小心。

    周曾很快就把书信写好,项康验看内容后立即签字用印,又马上让孙拱派人送往距离不远的下邳。再接着,项康虽然很想赶快离席,回去和已经很久没有见面的虞家姐妹见面,可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项康也只好暂时忍耐。不过还好,因为很多的少帅军文武家眷也在下相城里久未见面的缘故,宴席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有人告辞离场,项康也顺水推舟,很快就宣布散席,迫不及待的返回后院去和未婚妻见面也顺便和小姨子见面。

    进到了后院,项康当然是直接来到了虞妙戈住处敲门,然而开门的却是与姐姐同住一房的小姨子虞,还一张口就说道:“我出去,让你们说话。”

    言罢,虞还真的冷着脸拔足离开,项康知道小丫头肯定是在吃醋,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讪讪的走进门里,一边顺手把门关上,一边强挤出一些微笑,向坐在房中的虞妙戈说道:“妙戈,我来看你了。”

    虞妙戈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温柔贤惠,起身向项康行了一个礼后,又亲手为项康除去鞋子,招呼项康落座,然后把一碗陈皮熬成的醒酒汤端到了项康的面前,柔声说道:“快喝一点,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要多注意,千万别象上次那样醉得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没喝多少。”项康解释,却还是接下了醒酒汤饮下,然后又把虞妙戈强行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搂着她的纤腰微笑问道:“怎么样?这些天想我没有?”

    “没有。”虞妙戈微红着脸狡辩,又故意说道:“倒是小妹在天天念着你,每次你有消息送回来,她总要跑到前面打听,听说你平安无事,战事顺利,还比我笑得更开心。”

    “呵呵,那我有机会一定得谢谢她的关心。”项康强笑,说道:“小姨子比姐姐更关心未来姐夫,这事可不多见。”

    “那你有没有想我们?”虞妙戈语带双关的问。

    “那还用说?”项康难得落入别人的话语陷阱,笑着说道:“当然是天天想,时时想。”

    虞妙戈笑了,笑得还十分的古怪,眼神之中却多少有些幽怨,依偎在项康的怀里,凝视了项康的脸庞许久后,突然说道:“我阿翁前天让人带信来,说是想进城来看一看我和小妹,你让不让他来?”

    “我怎么可能会不让他来?”项康有些奇怪的说道:“阿翁见女儿,天经地义,我怎么可能会拦着?”

    “你不记恨以前的事了?”虞妙戈反问,又说道:“之前他担心你长久不了,说什么都不肯进城,这会听说你越来越好,又改了主意,你真不在意?”

    “我怎么可能在意?那时候我刚起兵,他怕受牵连不敢进城,是人之常情,我当然不会怪他。”项康如实回答,又突然回过神来,说道:“妙戈,你阿翁该不会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的意思吧?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就和你一起去侍岭亭,再去请你的阿翁和阿哥搬进城里来住,他们这次应该不会拒绝了。”

    虞妙戈点点头,却不说话,只是将嫩脸依在项康怀里轻轻摩擦,项康也找不到新的话说,温柔爱抚着虞妙戈乌黑秀发的同时,项康心里牵挂的却是身在房外的虞,也多少有些责怪自己的过份,暗道:“我还真不是一个东西,明明已经抱着又温柔又漂亮的未来媳妇了,怎么还在惦记着其她女人?”

    项康对自己的隔阂和陌生,当然没有瞒过其实十分聪明的虞妙戈,知道项康心里在想什么,虞妙戈也索性做出了选择,故意问项康在酒席上有没有吃饭,得知项康只喝了些酒吃了点菜后,虞妙戈主动说道:“那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一会我们一起吃饭。”

    言罢,虞妙戈也不等项康同意,推开了项康就起身出门,到厨房去给项康亲手做饭,结果也不出虞妙戈所料,她才刚进到厨房,虞小丫头就突然从隐蔽处冲了出来,快步冲进了项康所在的房间……

    虞小丫头的突然到来当然让项康喜出望外,小丫头才刚把房门轻轻关上,项康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小姨子,二话不说就张嘴乱啃,小丫头害羞挣扎,可是象征性了反抗了一会后,小丫头还是乖乖的主动迎上了项康的嘴唇,与未来姐夫四唇交织在了一起,还许久不分。

    好不容易啃够了小姨子的香甜樱唇,魔爪早就伸进小姨子衣服里的项康握住某处突出,低声淫笑问道:“怎么样?想我没有?”

    “想你干什么?难道你是什么好人?”虞羞涩否认,又低声嗔道:“再说了,天下那有妹妹挂念未来姐夫的?”

    “还敢说谎?”在小姨子面前,项康远比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放得开,捻住了某处突起,淫笑说道:“没想我的话,怎么这里这么硬?是不是早就想让我这个姐夫亲一亲舔一舔了?”

    虞大羞,赶紧捶打项康不依,可是打着打着,小丫头却又突然主动抱住了项康,主动将樱唇印到了项康的嘴唇上,将良久的思念,彻底化做激情的热吻,与项康相拥相依,久久不分……

    热吻得过于激烈,项康和虞小丫头当然都没有注意到,房间的窗户之外,正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正在透过窗缝偷偷看着他们。看到了项康和虞激情亲吻的时候,那双清澈的美目之中,还缓缓的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虞妙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厨房的,抹去了眼泪洗手做饭时,心不在焉的虞妙戈还不小心切到了自己仿若春葱的指尖,鲜血流淌,虞妙戈也忍不住再一次泪流满面,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如何面对未婚丈夫与自己亲妹更加相亲相爱的炙热感情。

    再怎么伤心都没用,性格温柔又为人贤惠的虞妙戈为了未婚夫的面子和名声,当然不可能象一个乡野泼妇一样大叫大嚷,冲回自己房里揪出罪该万死的负心男扭打唾骂,虞妙戈唯一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出了一顿可口的饭菜,然后端回自己房间去犒劳那个无情无义的绝世渣男。

    回房的路上,虞妙戈还突然惨然一笑,暗道:“肯定得招呼小妹一起和我们吃饭,她如果答应了,我就更得喊冤了,他们在房里偷情对不起我,我还得做饭伺候他们。”

    “虞姑娘,做饭呢。”

    忽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虞妙戈的自怨自艾,虞妙戈扭头一看,见说话的人竟然是自己此前已经见过的项康三叔项伯,虞妙戈不敢怠慢,赶紧向项伯行礼,声音有些沙哑的解释道:“叔父勿怪,项郎他在大堂上只喝了点酒没吃饭,我给他做一些。端着盘子不能全礼,请叔父恕罪。”

    “没事,没事。”项伯大度挥手,根本就没发现虞妙戈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也有些红肿,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既然刚好遇上了,你就顺便说一件事,虞姑娘,你觉得我那个犬子项猷怎么样?”

    “项猷公子?”虞妙戈被项伯问得一楞,可是出于礼节,虞妙戈还是有些勉强的说道:“项猷公子当然很好,有礼貌,会说话,也特别的孝顺长辈。听说这次他随着项郎西征,还立了不少的功劳,算得是文武双全,世间难得。”

    “那么虞姑娘,你觉得我那个儿子,配你的妹妹虞姑娘怎么样?”项伯图穷匕见,笑着说道:“听你的两位叔母说,你这次带着妹妹来下相城里投奔康儿,临行时已经和你父兄闹翻,断了往来关系。既然如此,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就是虞姑娘的长辈了,要不你做一个主,替你妹妹把事情给定了。”

    虞妙戈张口结舌,压根就没想到项伯会这么直接,竟然要自己做主把妹妹嫁给他的儿子。不过惊讶过后,虞妙戈却又忽然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假如自己真的帮着项猷娶了虞小丫头,那么项康为了兄弟感情,就只能是偷偷切断和自己妹妹的秘密往来,自己也再不用担心夫君被抢,也再不用悄悄抹着眼泪被迫忍受负心男的无情无义了。

    “虞姑娘怎么不说话?”项伯又开了口,满面笑容的说道:“老夫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你们姐妹同时嫁给我们项家子弟,怎么都是一段人间佳话。老夫倚老卖老,厚颜相求,虞姑娘你不会不答应吧?”

    开口答应的冲动出现,世人不可避免的自私心理也在催促虞妙戈,“答应吧,答应了,我就再不用忍了,是他们先对不起我,我又何必要考虑小妹的感受,让他们有机会继续偷情,让他们又来伤我的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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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当更强介绍:
项康:“项羽,你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邦哥,我跟你一起开创大汉盛世!”项羽:“阿斗是谁?”刘邦:“好,我当老大,咱们一起开创汉朝!”项康:“你当老大不行!你对功臣不地道!我来当老大!我保证,我来开创的汉朝,一定更强大!更伟大!”汉当更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当更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当更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