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汉当更强TXT下载汉当更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汉当更强全文阅读

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七章 就是不和你硬拼

    “左司马勿忧,季布将军劫营遇伏,不过只是一场小挫,影响不了整个大局,接下来我军只需要继续深沟高垒,坚守金鸡岭营地,待到汉贼久攻不下,一定能够等到转机出现。”

    这是季布劫营兵败后,韩信安慰项庄的原话。但是很可惜,韩信说这话时倒是信心十足,项庄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依然还是愁眉不展,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了,希望能够长时间守住我们的金鸡岭吧。”

    “左司马放心,就金鸡岭这个地形,汉贼就算是倾巢出击,日夜强攻,也休想拿得下来。”韩信回答得更加自信,又微笑说道:“而且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周叔那个匹夫冀图速战速决,尽快出动军队来攻打我们的金鸡岭营地,还规模越大和次数越多越好。”

    兵仙韩信当然不是那么狂妄自大的人,他敢保证士气正盛的汉军无论如何都拿不下楚济联军的金鸡岭营地,当然是因为他确实有这个自信,其中也有两个最为关键原因,一是楚济联军虽然决战受挫,夜袭又遭伏击,金鸡岭上的楚济联军主力仍然还有九万多人,用来守卫营地绝对是绰绰有余,第二则是金鸡岭的地势实在太适合坚守了。

    金鸡岭的地形大概是这样,只有面向西北的这个方向地势比较平缓,适合上下进兵,其他方向全都是高达数十丈的陡峭悬崖,极其难以攀登,虽然也有几条小路可以登上山顶,却无一不是狭窄崎岖,只需要少量兵力就可以轻松守住,同时西北面这道缓坡也暗藏杀机,除了落差很大适合发挥滚石檑木的威力和方便下山突击外,又长度足够,让汉军的配重式投石机都无法在山下把石头砸到楚济联军的营垒上。

    最后再加上楚济联军早早就把营垒修筑得无比坚固,建立无数的守卫工事,挖掘了多达三道的护营壕沟,汉军即便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兵力几乎是楚济联军的三倍,也很难说有把握能够强攻拿下楚济联军的营垒。

    知己知彼,百战才能百胜,通过斥候细作的不断探察,汉军主帅周叔当然早就对敌人的营垒情况和金鸡岭地形了然于胸,所以成功拿下了历城之后,周叔并没有急着出动军队攻打楚济联军的营垒,选择了召集汉军主要文武官员,安排布置他酝酿已久的破敌战术。

    让汉军众文武愕然,会议开始后,周叔竟然并没有安排汉军各部如何发起进攻,反而分派军队,让汉军各部围绕着金鸡岭挖掘壕沟,修筑垒墙栅栏,四面包围金鸡岭并且布置多道防线,防范金鸡岭上的敌人弃营突围,祭出了要把楚济联军活活困死的战术。

    还是在周叔把围山工事的工作任务分配完毕之后,在场众人中资历最老的朱鸡石才开口问道:“大将军,看你的安排,你是想把金鸡岭上的楚济贼军困死,待到他们的粮草耗尽,不战自破?”

    “目的当然是这样。”周叔不动声色的回答道:“不过就我估计,山上的楚济贼军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设法反击,或者是想办法突围逃命,所以我们的战术在围山过程中肯定会有变化。”

    “为什么不考虑正面强攻?”朱鸡石追问道:“楚济贼军的营垒是很坚固,金鸡岭的地势也确实是易守难攻,但是我们坚决强攻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直接拿下啊?”

    “我已经仔细权衡过利弊了。”周叔回答道:“正面强攻,我们确实也不是希望,但是就算能够强攻得手,我们的损失也一定不会小到那里,而且一旦进攻不顺,我们的军队锐气丧尽,士气下滑,就有可能给楚济贼军绝地反击的机会,所以与其不惜代价的强攻,倒还不如坚决围山,把山上的贼军活活耗死。”

    “大将军,两个问题。”郦商接过话头,说道:“第一,我们的粮草问题如何解决?我们的军队和燕**队加在一起,兵力多达二十五万以上,每天消耗的粮草十分庞大,齐国那边又出现内乱,没有办法给我们供给粮草,仅凭赵地和我们拿下的济北新占地,肯定很难保证我们的前线粮草供给啊?”

    “这个问题,前几天我就已经写信向大王说明了情况。”周叔答道:“我请大王通过黄河水路,给我们送来关中和敖仓的粮食,直接送到平原,再通过驰道大路送抵前线,我们的大后方关中去年粮食丰收,敖仓存粮也还十分充足,供给我们在前线粮草不缺,肯定没有多大的问题。”

    “不必担心西楚贼军会在水上拦截我们的粮船。”周叔又微笑说道:“第一,在此之前,东郡境内的船只已经几乎都被我们控制,西楚贼军就算想临时组建水师拦截我们的粮船,也找不到那么多的船只。第二,我会让沈坷率领我们的水师保护运粮船队,尽量不给西楚贼军拦截我们运粮船队的机会。第三,我们的底子厚本钱大,就算粮船有些损失,三川和关中的后方仍然还会给我们源源不绝的送来船只和粮食,怎么耗都不用怕。”

    郦商一听苦笑了,笑道:“大将军,你信不信,周相国一定会想把你活嚼了!”

    汉军文武哄堂大笑,周叔则笑着说道:“没事,这点我也早有准备,周相国是出了名的嘴馋,我只要齐地和赵地好吃的东西多给他送点,回去以后再请他吃两顿太牢大宴,他就应该不会还想把我活嚼了。”

    汉军众文武再度大笑,郦商又笑着说道:“好吧,那敌人援军的问题,大将军你如何解决?别怪末将说话不吉利,齐地战场这么重要,西楚王项羽未必没有可能亲自率军来救齐地。”

    “齐地战场关系重大,这个道理西楚王懂,我们大王更懂。”周叔答道:“所以我可以肯定,以我们大王的英明睿智,不管是想什么办法,他都一定会死死缠住项羽,不会给项羽率军来救齐地的机会。”

    “至于其他的西楚贼军援军嘛。”周叔稍微拖长了一点声音,说道:“在这一点上,我们就只能是赌了,赌的就是在楚济贼军的粮草耗尽之前,西楚贼军的后方没有办法再给历城派来能够对我们形成威胁的援军。好在西楚贼军连年征战,国力已经十分空虚,我们赌赢这一把的可能极大。”

    “大将军,那末将再说一句不吉利的话,如果我们赌输了怎么办?”郦商追问道。

    “那我们就从头再来,收拢兵力,再和楚济贼军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决战。”周叔的语气变得和韩信一样自信,说道:“放心,到时候赢的只会是我们,西楚贼军国力已空,就算是从淮南江东紧急征调军队北上,那些新组建的军队战斗力也不是很强,我们照样有必胜的把握。”

    郦商当然还是有些担心,可是见周叔的心意已决,自己的长兄郦食其也没有说话显然在支持周叔的决定,便也闭上了嘴巴,周叔则又环视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就开始行动吧,尽快把围山工事修筑起来,然后再见机行事,看看能不能逼得山上的楚济贼军主动下山送死。”

    汉军众将一起抱拳唱诺过后,很快的,汉军各部就开始了行动起来,各自在自己负责的防区里挖掘深壕,修筑垒墙栅栏,彻底堵死楚济联军的下山道路,又根据地形,在后方的几个紧要路口修筑营垒,驻军防范楚济联军突围,很快就把金鸡岭周边各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施工工地。

    这些情况当然很快就被报告到了项庄等人的面前,结果不仅项庄、刘老三和田达等人,就连韩信都忍不住脸色一变,赶紧登上金鸡岭山顶,居高临下查看汉军的工事修筑情况。然后基本看清楚了汉军的安排布置后,项庄顿时气得拔剑斩石,怒吼道:“无耻汉贼!又来这一套!不敢正面强攻我们的营垒,竟然想把我们活活围死!”

    “我算是服了周叔这个匹夫了。”刘老三也十分无奈的说道:“明明兵力差不多是我们的三倍,居然一仗没打就直接修筑工事围山,用兵能够稳到他这个地步的匹夫,我以前还真是从来就没有见过。”

    “左司马,得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啊。”季布脸色阴沉的说道:“不然的话,如果真让汉贼用壕沟垒墙把我们困死在山上,我们的粮草可支撑不了多久。”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赶紧出兵下山,破坏汉军正在修筑中的围山工事就行,但是这么做肯定正中兵多将广的汉军下怀,所以项庄无奈,只能是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韩信,韩信皱眉盘算,半晌才说道:“有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只能碰一碰运气。”

    “什么办法?”项庄赶紧问道。

    “今天晚上,派一个信使南下博阳,去和守博阳的济北相田浏联系。”韩信答道:“让他安排一个不知情的死间,携带田浏写给济北王的书信北上,在信上就说我们西楚后方又给我们派来一支援军,请济北王安心在金鸡岭坚守待援,然后我们的死间北上的时候,汉贼的围山工事也肯定修筑得差不多了,几乎肯定会被汉贼在路上抓到,书信落到了汉贼手里,周叔那个匹夫就有可能改变策略,着急出兵攻打我们的营地。”

    “好主意!”田达一听叫好,说道:“汉贼如果相信我们真的就快有援军赶到,肯定会着急出兵攻山,他们只要放弃围山,我们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考虑到这么做代价极小,一旦成功却收获巨大,项庄也立即点头同意了韩信的计策,韩信却并没有多少的喜色,只是把目光转向了东北面的齐国方向,暗暗说道:“这一计瞒过别人倒是容易,可是想瞒过周叔那个匹夫,却未必有这个把握。希望齐国那边能够顺利,我们最大的指望,其实还是齐国的田横和田旺。”

    派去和博阳联系的信使当天晚上就走了,再接下来,无计可施的项庄和刘老三等人当然也只能是提心吊胆的等待计策生效,让周叔自行放弃让他们束手无策的围山战术。然而让项庄和田达等人大吃一惊的是,过得数日后,当汉军的围山工事已经基本完成了的时候,汉军方面竟然派人手打白旗,给他们送来了一个自称是济北相田浏信使的男子,还有田浏写给田达的所谓援军将到的书信。

    赶紧把那名男子带上山来细问,证明了他确实是田浏派来的信使后,项庄和田达当然赶紧问起了事情详细,田浏信使如实回答,说自己奉命送信北上,在路上不幸被汉军斥候抓到,从他身上搜到了田浏书信,然后就被押进了汉军营地,还见到了汉军主帅周叔。田达听得极不耐烦,忙喝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快说,周叔匹夫看到了田相国的书信后,是什么样的反应?”

    “笑。”田浏信使的回答让田达愕然,说道:“回禀大王,周叔匹夫看完了田相国的书信后,马上就是放声大笑,好象还笑出了眼泪。然后周叔匹夫除了把书信还给小人,派人把小人送来以后,还让小人给大王你和西楚军的左司马带一句话。”

    “什么话?”田达和项庄异口同声喝问。

    “周叔匹夫说,就算这道书信是真的,他也奉陪到底,不管我们来多少援军他也不怕。”田浏信使又说道:“还有,周叔匹夫还说了,如果大王你和左司马想派人去博阳西楚求援,不必偷偷摸摸的派人连夜下山,只要你们的信使打着白旗下山,说明是去请求援军的,他手下的汉贼士卒不但马上让路放行,还会送给我们的信使路上干粮。”

    砰一声,项庄重重一拳砸到了面前的案几上,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匹夫,看来他是算准了我们短时间内不可能会有援军到来,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左司马,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田达也绝望的说道:“如果你下定决心突围,小王这次不反对了,先逃出去再说吧。”

    “不能急!”韩信赶紧劝阻,向项庄说道:“左司马,我们绝对不能急着突围,原因一是围山不久,汉贼的戒备还十分严密,我们突围把握不大,二是我们还有希望。”

    “我们还能有什么希望?”项庄痛苦的呻吟道。

    “齐国。”韩信答道:“不要忘了,田横已经拿下了临淄,田假匹夫的余部群龙无首,其中还有人可能会倒向我们,只要我们耐心坚持上一段时间,齐国那边只要再生变故,已经无路可退的田横和他的盟友肯定会全力救援我们。”

    “有那么容易吗?”项庄苦笑。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韩信说道:“尤其是我们现在突围还不是时候,也只能是等待这个希望了。”

    事实上,韩信已经等到了这个希望,因为就在同一时间,一个匆匆从临淄赶来的齐国使者,已经来到了汉军营地求见周叔,不但给周叔带来了汉军册封的齐国相国田私已经兵败身死的消息,还带来了自封齐王的田广,还有自封胶东王的田旺,写给周叔的联名书信。

    周叔当然在第一时间接见了这个齐国使者,向他细问田私突然兵败的情况时,齐国使者也没隐晦,老实承认说齐国大将田旺是因为与田私不和,利用和田私联手攻打临淄的机会,突然从背后捅了田私一刀,田横和田广叔侄也乘机出兵接应,里应外合大败田私,还直接干掉了田私本人。

    见齐国使者说得眉飞色舞,周叔不由冷笑说道:“干得挺漂亮的嘛,这么不要脸的事,竟然还能说得这么轻松自在,贵使的脸皮,让本将军都不得不佩服啊。”

    “大将军恕罪。”齐国使者慌忙请罪,又强笑着说道:“不过小使也是奉命行事,我们齐王和胶东王吩咐了,要小人在大将军面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千万不能有任何隐瞒,所以小使才这么如实交代的。”

    言罢,齐国使者又拿出田广和田旺写给周叔的联名书信,双手捧着微笑着说道:“大将军,这是我们齐王和胶东王写给你的联名书信,请大将军过目。”

    周叔的卫士正要上前接信,周叔却断然喝住,然后说道:“不必看了,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田广和田旺这两个匹夫,一定是要本将军承认他们为齐王和胶东王吧?如果本将军不答应,他们就会联手来救被包围在金鸡岭上的楚济贼军,对不对?”

    齐国使者干笑,说道:“大将军明察秋毫,内容确实是这样,不过请大将军放心,如果你能承认我们齐王和胶东王,我们不但不会救楚济贼军,还一定会出兵来帮你攻打楚齐贼军。”

    “做梦!”周叔断然拒绝,愤怒说道:“田横田广匹夫背叛我们汉国,擅杀齐王田假自立为王,田旺匹夫临阵倒戈,杀害本将军亲自册封的齐相田私,本将军如果不把他们车裂腰斩,严惩叛徒,还承认他们为王,天下诸侯有样学样,我们汉王还如何号令天下,令行禁止?来人,把这个匹夫推出去斩了!”

    帐中卫士唱诺,立即冲了上来把那个齐国使者拿下,齐国使者赶紧磕头求饶,愤怒到了极点的周叔却根本不听,坚持让卫士把他推了出去斩首,然后他的首级被呈到了周叔面前后,周叔又向卫士吩咐道:“把他的随从拿下,嘴巴堵上,押到通往齐国的驰道远处释放,让他的随从把首级带回去交给田横匹夫他们!再有,下禁口令,严密封锁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让山上的贼军知道。”

    卫士唱诺而去,旁边的郦食其也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将军,是不是有些过于冲动了?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和田横田旺这些匹夫虚与委蛇,暂时稳住他们,等我们干掉了金鸡岭上的楚济贼军,然后再收拾他们也不迟啊?”

    “郦大夫,绝对不能开这个先河。”周叔回答道:“一旦开了这个先河,马上就是后患无穷,不但我们背后的赵王赵歇会生出异心,英布、韩信、彭越和吴芮这些人也有可能会效仿,我们大王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郦食其默默点头,然后说道:“但是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斩杀了田横和田旺的使者,这两个匹夫无路可退,肯定会全力来救楚济贼军啊?”

    “我巴不得他们这样。”周叔冷笑说道:“到时候让朱鸡石去对付他们,朱鸡石最擅长打恶仗硬仗,当初在河内以一军之力,硬扛赵楚联军都不落下风,更何况对付这两个无耻窃国人心不服的匹夫?我只要再把那支军队派给朱鸡石,收拾他们易如反掌!而且从临淄到历城两百七十里,空间广阔,我们完全有把握把他们的贼军截杀于半道,让他们没有机会靠近金鸡岭战场。”

    “可是我们突然分兵前往齐国的话,山上的贼军肯定会马上知道齐国出了变故啊。”郦食其又说道。

    “这一点郦大夫不用担心。”周叔自信的回答道:“在楚济贼军的眼皮子底下分兵,还能让楚济贼军无法察觉,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智者多疑

    其实是汉军自己害了周叔替项康册封的齐国相国田私,不过汉军方面倒也不是故意如此,只不过是因为汉军北线兵团的决策层太过不把田私放在眼里,甚至懒得派专人知会田私,让田私和齐国方面在第一时间知道汉军援军即将抵达历城战场的消息,这才间接导致了与田私不和的齐国大将田旺反叛,突然往田私的背后捅了一刀,害了田私的性命不说,还造成齐国战局再度翻盘。

    假如汉军北线兵团的决策层能够稍微重视一下田私,主动派人向田私和齐国方面知会消息,让田私和当时还没有反叛的田旺知道十二万汉军即将赶来增援,那么别说田私还只是与田旺不和,威望无法压住曾经与自己平级的田旺,就算田私当面搂着田旺的老婆睡觉,再借给田旺十个胆子,田旺也绝对不敢倒戈给田横和西楚军帮忙!

    原因也很简单,田私再怎么不是东西,也是汉军方面册封的齐国相国,背叛他就等于是背叛汉军,援军即将抵达的汉军又在齐地战场稳操胜算,田旺敢对田私下手,汉军回过头来就能把他田旺的蛋黄捏出来喂苍蝇!

    汉军对田私的轻视导致了临淄战场上的齐军都不知道这一重要情况,所以田旺在临淄所能知道的,仅仅只是西楚军的援军顺利抵达历城战场,彻底扭转了楚济联军在汉军面前的兵力劣势,齐地战场的局势又变得极不明朗,然后再加上田旺确实与田私素来不和,十分不满田私仰仗汉军的大腿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更害怕田私拿下临淄后被汉军直接封为齐王,让自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最后还加上西楚军方面的封王诱惑,还有田横一方迫于局势对他的主动请求联手,田旺权衡再三,发现只要干掉了田私,再帮着楚济联军打败汉军,自己肯定就能坐稳胶东王的位置,所以田旺最后一咬牙一横心,还是决定干他娘的!

    在田横叛军的接应与配合下,靠着背后捅刀子突然偷袭,田旺和田横两支叛军倒是顺利干掉了臣服于汉军的田私,不但直接取下了田私的首级,还把被迫投降的田私军队瓜分吞并,一起增强了不小的实力,然而还没等田旺和田横商量好如何分配田私的漂亮妻妾,噩耗传来了十二万汉军援军,突然抵达了历城战场,再一次在实力方面彻底压倒了才刚刚获得增援的楚济联军。

    “上天帝君,你玩我们?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希望,汉贼那边怎么一下子又冒出来这么多援军?这不是要我们的命是什么?!”

    这是田横和田旺知道这一噩耗后的整齐怒吼,怒吼过后,田旺还无比懊悔在肚子里补充了一句,“早知道汉贼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援军,寡人宁可不称这个王,也不敢把汉贼的走狗田私给宰了啊!”

    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已经砍下来的田私脑袋已经安不回他已经开始腐烂的脖子上了,被迫无奈之下,田横和田旺只能是匆匆商量对策,然后在自知不是汉军对手的情况下,田横和田旺只能是决定争取靠着出卖楚济联军来保住他们的脑袋和王位,也这才有了他们联名派遣使者与周叔联系的后事。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被周叔果断斩下的使者头颅被送回临淄后,田横和田旺也马上明白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周叔和汉军也绝对不可能再原谅反复无常的他们了,所以田横和田旺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赶紧坐下来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说是商量,其实田横和田旺也没有什么多余选择,除了不惜代价帮着楚济联军和汉军死拼到底,无论怎么做都是注定死路一条,然后又商量发现他们虽然倾尽兵力加入历城战场也很难扭转局势,但是接应楚济联军突围却并不是没有希望,然后只要说服楚济联军东进齐国,四支军队联手守卫齐地城池山川险要,就有很大希望守住齐国,挡住汉军,所以田横和田旺也很快就拿定主意,决定一边派遣使者全力争取与被困的楚济联军联系,一边掏空家底组建联军,赶来历城接应楚济联军突围。

    顺便说一句,假如田横和田旺真的能够与楚济联军取得联系,别的人或许还会有所犹豫,一直希望借助齐地力量东山再起的刘老三,绝对会高举双手支持楚济联军向齐国方向突围。

    也还别说,刮地三尺之下,田横和田旺七拼八凑,还真的仓促组建起了一支规模将近七万人的齐国联军,可是让他们焦急和无奈的是,他们先后派去楚济联军联系的四名使者,都是如同泥牛入海,一去不返,也不知道他们是被重重包围楚济联军的汉军将士截杀,还是上到了金鸡岭后再也没有办法出来。

    这么干等下去当然不是办法,因为情报不足,田横和田旺谁也不知道楚济联军能够在金鸡岭上支撑多久,害怕楚济联军一旦覆灭,他们将彻底的孤立无援,被兵强马壮的汉军活生生虐死,所以田横和田旺犹豫再三后,干脆决定直接出兵历城,武力打通与楚济联军的联系,帮助粮援断绝的楚济联军杀出重围!

    在此期间,汉军细作当然也有严密监视着齐国联军的动静,齐国联军才刚走出边境,抵达济北郡境内的于陵小城,汉军细作就已经用快马把消息送到了周叔的面前,周叔闻讯不敢怠慢,赶紧找来了汉军老将朱鸡石,让擅长打硬仗恶仗的朱鸡石统领五万军队秘密东进,迎战齐国联军于驰道半路,独自负责将齐国联军杀退。

    正巴不得立功的朱鸡石当然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个任务,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能杀败田横和田旺的乌合之众,可是在听完了周叔为他布置的连夜分兵后,朱鸡石却多少有些担心,忙向周叔说道:“大将军,不惊动楚济贼军连夜分兵,做到这点倒是不难,可是抽调走五万军队毕竟不是小数,楚济贼军未必就不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发现我们已经分兵,他们一旦确认了这点,肯定能明白外界已经发生了变故,到时候他们乘机突围,我们恐怕就很难把他们彻底堵死了。”

    “这点不用担心,我自然会有安排。”周叔回答道:“总之齐国贼军那边就拜托将军你了,无论如何要把他们杀回去,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金鸡岭战场,否则的话,我们之前的种种辛苦努力,就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朱鸡石拱手唱诺,然后赶紧回去组织军队准备连夜分兵,周叔则命令汉军将士加强封锁,绝对不许任何外人进入楚济联军的金鸡岭营地。

    是夜,在夜色的掩护下,五万汉军分批次悄悄撤离了他们各自所属的营垒,先后赶到了远离金鸡岭的东面远处集结,又在天色全明时启程出发,沿着驰道主动迎向正在向西杀来的齐国联军。同时在此期间,周叔又费尽心血布置假象,故意在营中点起和平时数量一样的篝火炊烟,旗帜号鼓也完全和平时相同,又从主力大营抽调兵力补强被抽调了军队的援军营地,甚至还安排专人驱逐可能飞进汉军营地的鸟雀,努力布置假象迷惑敌人,以免暴露玄机。

    无法,假的毕竟真不了,尽管周叔布置的假象骗过了项庄、季布和田达等人,甚至还骗过了同为战场老麻雀的刘老三,却仍然还是没能骗过韩信的眼睛,才只是到了当天的傍晚时分,韩信就通过自己安排专人暗中偷点的汉军运水车辆批次数量,发现了情况不对,然后韩信除了立即让人加紧对汉军营地的监视外,又赶紧把汉军运水数量比平时少了两成以上的这一重要情况,报告到了项庄和田达等人面前。

    这一情况当然也马上引起了项庄和田达等人的警觉,匆匆商量过后,项庄和田达等人当天晚上就派遣多名熟悉山路的济北斥候下山,翻山越岭去外界探察情况消息。不过也还好,汉军的封锁圈异常严密,楚济联军主动派出的斥候,全都被负责封锁山岭的汉军将士擒拿或者截杀,没有让一个敌人的斥候逃出包围圈,成功粉碎了楚济联军自行探察外界情况的美梦。

    事也还没完,汉军将士在夜间拦截了多名敌人斥候的情况报告到周叔面前后,周叔马上就明白自己布置的假象还是出现了疏漏,敌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可能已经分兵,接下来敌人除了会不惜代价继续探察外界情况外,还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抓舌头审问口供,而包围金鸡岭的近二十万汉燕联军中只有一名士卒被俘叛变,就有可能泄露天机。毕竟,抽调走了五万军队不是小数,随便那一名汉军士卒都有可能知道这一重要情况。

    考虑到了这点,又盘算了一段时间,周叔拿定主意,说道:“风声随时有可能泄露,只能是冒险赌一把了,欲擒故纵,收买一个济北军俘虏上山,主动向楚济贼军泄露齐国现在的情况,还有我们已经分兵的情况,楚济贼军那边肯定不会轻信,只要拷问出这个俘虏是收了我们的好处,楚济贼军就肯定会以为是陷阱,不敢再冒险突围。”

    旁边的商山老头周术和崔广叫好,旁边的郦食其则立即劝阻道:“大将军且慢,这么做恐怕会弄巧成拙,请大将军不要忘了,田旺那个匹夫就是因为西楚贼军的策反才倒的戈,这一点在田旺匹夫动手前我们不可能知道,我们主动泄露了齐**情,让西楚贼军知道田旺匹夫已经得手的消息,西楚贼军反倒有可能会立即明白这个消息不假,另外再加上韩信那个匹夫奸诈无匹,搞不好马上就知道我们是在欲擒故纵,想吓唬他们不敢突围。”

    考虑到这点,周叔也只能是缓缓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以郦大夫之见,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一动不如一静,狡诈之人必然多疑,即便发现我们分兵,也一定会怀疑我们是在故意引诱他们下山突围。”郦食其答道:“所以消息既然很难彻底封锁,我们干脆别去理会,任由楚济贼军想尽办法刺探消息,如果真出现了我们的士卒被俘的情况,我们再装出是故意让楚济贼军得手的模样,反而更容易让楚济贼军摸不清楚我们的虚实……。”

    和周叔担心的一样,是夜,果然有一支楚济联军的精锐连夜下山偷袭汉军防线,结果虽然被汉军将士利用垒墙壕沟的地利成功杀退,两名汉军士卒却还是在混战中不知所踪,很明显是被楚济联军抓了舌头,情况报告到了周叔的面前后,周叔不敢怠慢,赶紧按照郦食其的提议做出了安排……

    自古以来,一直都是坚贞不屈的勇士如同凤毛麟角,贪生怕死的市井小人如同黄河之沙,汉军队伍当然也一样,两名受伤被俘的汉军士卒被捆上金鸡岭后,也果然没有抵挡住楚济联军的酷刑折磨和威逼利诱,才刚到当天上午就先后招了供,承认了汉军确实已经秘密分走一支兵力的事实,还交代汉军分兵是去了东面的齐国方向。也还好,因为汉军高层严密封锁消息,这两个士卒都不知道齐国那边发生的变故,无论楚济联军如何拷问都无法交代和齐国有关的重要情报。

    不过也足够了,确认了汉军的确已经分兵这一点后,项庄和田达等人还是马上就喜形于色,猜到肯定是外部有变,汉军被迫做出调整,然而不但兵仙韩信不敢掉以轻心,奸诈如狐的刘老三也立即提醒道:“左司马,济北王,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还得防着汉贼是在故布疑阵,表面上分兵引诱我们突围,实际上把他们分走的军队埋伏在我们南下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我们突围落入陷阱。”

    “左司马,济北王,最好再耐心观察一下,然后再做决定。”韩信也说道:“汉贼是从前天减少了水车数量,这点足以证明汉贼是在上前天的晚上秘密分的兵,现在才过去了两天多点时间,如果汉贼真的是被迫分兵,短时间内肯定还来不及回来,我们还有时间,大可以再耐心观察一两天时间,然后再做决定不迟。”

    早就吃够了汉军奸计的亏,项庄和田达等人当然也十分认同韩信和刘老三的判断,当下楚济联军继续沉住了气,除了决定不惜代价的继续派人外出探察情况外,也再度加强了对汉军营地的监视,不敢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也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严密监视之下,西楚军将士还真的发现了一个十分可疑的情况中午的时候,先是汉军大将郦商亲临昨夜遭到楚济联军偷袭的汉军防线视察情况,然后到了下午时,一小队汉军士卒竟然给负责这道防线的汉军队伍送来了两头肥猪和几头山羊!而情况报告到了项庄等人面前后,韩信和刘老三也马上生出了疑心……

    “汉贼是在搞什么鬼?”刘老三疑惑的说道:“昨天晚上,汉贼虽然挡住了我们的下山军队,但我们的军队下山明显不是为了突围,就算打退了也没有多少功劳,无缘无故的,郦商匹夫给昨天晚上参战的汉贼军队奖励猪羊干什么?”

    “我们抓到两个俘虏的情况,汉贼只要仔细清点士卒数目,肯定会发现这点。”韩信也不动声色的说道:“以汉贼方面的奸诈,猜到失踪士卒被我们抓了舌头肯定不难,泄露了军机还奖励前线军队,这点更可疑。”

    “沛公和韩将军的意思是,汉贼是故意让我们抓到的舌头?”项庄也马上明白了刘老三和韩信的意思。

    韩信和刘老三一起点头,全都认为极有这个可能,项庄也是疑心大起,盘算了片刻就说道:“先不要轻举妄动,还是等摸清楚了汉贼的情况再说,金鸡岭西部山林众多,地形复杂,我们如果上了汉贼的当,进了他们的埋伏圈,麻烦就大了。”

    没有上帝视角,周叔当然不知道项庄和田达等人做出的决定,所以在当天晚上,即便是已经经过了无数的大风大浪,周叔依然还是担心得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好,怕的就是没有能够骗过敌人,楚济联军乘机突围逃窜,错过了彻底歼灭敌人北线最后主力的机会。最后,还是在天色微明的时候,提心吊胆了一夜的周叔才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安全度过了这个晚上。

    “算时间,朱鸡石最迟在今天之内,无论如何都能拦住齐国贼军了,希望他那里作战顺利,一战就解决问题。”

    周叔默默念叨的时候,卫士已经把洗脸水抬到了他的面前,和项康一样严于律己的周叔正想用麻布洗脸,却无意中看到卫士今天打来的洗脸水比较少,也顿时心中一动,脱口说道:“明白了,原来我是在水的问题上出了疏漏!”

    “即刻传令全军,明天各营的早晚用水,一律增加一成,后天运水多少,等我明天晚上再做决定!”

    和周叔猜测的一样,又耐心观察了汉军一天时间后,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才刚收到汉军悄悄增加营中用水数量的斥候探报,聪明过人的韩信和刘老三马上就怀疑汉军已经在秘密抽调伏兵回援营地,也更加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第四百六十九章 酣畅淋漓

    该来看一看齐国联军这边情况了,必须得尽快出兵解救楚济联军,又来不及彻底消化齐国的人力物力,实力不足的田横和田旺两支叛军当然冒冒失失的急行军直接赶来历城战场参战,选择了每天行军四十里的稳妥策略,小心翼翼的过来给楚济联军帮忙。

    除此之外,两支叛军还早早就约好了每天轮流上前担任先锋,前军遇到汉军拦截优先采取守势,后军不惜代价的全力增援,同时汲取齐**队在赵地战场上的教训,田横和田旺还一起向共同的祖先田成子发誓,立誓绝对不与汉军单独联系,并且互派亲信到对方的中军帅帐监督监视,不给汉军离间收买或者策反任何一方的机会。

    也还别说,虽然是被迫如此,但田横和田旺两支叛军还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携手合作,不打任何折扣的执行了约定,离开临淄后的第四天时,斥候才刚探得汉军偏师主动迎来的消息,这一天负责担任先锋的田横叛军就马上停止了前进,抓紧时间建立营地准备坚守,田旺叛军也马上急行赶来增援,丝毫没给汉军偏师朱鸡石所部把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顺利会合之后,田旺当然在第一时间了解汉军偏师的情况,然后得知了主动前来迎击的汉军偏师不过五万左右,田旺还长长的松了口气,不无庆幸的说道:“还好,兵力不如我们,我们有把握对付。”

    “胶东王先别高兴得太早。”自封齐相的田横说道:“先不说汉贼派来迎击我们的肯定是精锐军队,统兵的汉贼大将朱鸡石就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据我所知,这个贼将不但资历比汉贼的北线大将周叔资历更老,还十分擅长打硬仗,当初在河内战场,他以一军之力,硬是扛住了西楚军偏师和赵国南线主力两支军队,绝对不是善于之辈,我们如果轻敌大意,只怕会吃大亏。”

    田旺点点头,然后问道:“齐相,那以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应对汉贼的偏师?”

    “汉贼分兵迎战,肯定希望速战速决,尽快把我们杀败或者撵走。”田横答道:“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建立起坚固营地,深沟高垒采取守势,逼迫汉贼出兵攻坚,待汉贼久攻不下,我们再想办法反击破敌。”

    “主意倒是不错,但我们恐怕来不及了啊?”田旺皱眉说道:“这一带地形开阔,没有险要可守,树木也十分稀少,短时间很难建立起坚固营地,如果汉贼不给我们立营机会,立即就发起进攻,我们如何是好?”

    “无妨。”田横说道:“汉贼主动迎来,士卒的体力肯定会下降不少,如果他们真的一到这里就发起进攻,我们就各自结阵而战,首先受到进攻的全力采取守势,另一方负责掩护援救,挡住汉贼攻势肯定不难,然后只要汉贼进攻不顺主动撤退,我们就有时间建立营垒坚守了。”

    田旺一听叫好,立即与田横约定好了具体的互相掩护援救细节,然后让他的军队一边做好战斗准备,一边抓紧时间建立营地。

    近一个时辰后,当天的下午未时过半的时候,急行而来的汉军偏师果然直接赶来了齐国联军正在抢筑的营地附近,摆出了要和齐国联军直接决战的架势,还来不及建立起营垒的田横和田旺二军不敢怠慢,立即各自摆下战阵并肩而立,准备与汉军偏师正面决战。

    汉军这边,看到齐国联军各摆战阵并肩而立,已有充足准备,几名汉军中级将领为了谨慎起见,纷纷建议朱鸡石让军队暂时后退,先建立起营地休息一夜,待远道而来的汉军士卒恢复体力后再发起决战,朱鸡石却断然摇头,说道:“不能浪费时间,我们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立即决战,齐国贼军肯定会抓紧时间修筑营垒,明天我们再出兵的时候,就会面临攻坚难题。”

    言罢,朱鸡石果断下令汉军将士布阵,以步骑配合的进攻型混合战阵打这一场决战,又让逐渐面临淘汰却在战阵中仍然还有一定作用的车兵居前,摆出了不惜代价冲击敌阵的架势,期间又抓紧时间查看敌人的军阵情况,寻找首先下手的对象。

    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将,迅速观察了一番敌人情况后,朱鸡石很快就发现田横叛军的战阵相对来说要严整一些,正面冲击得手的难度明显更大,而田旺叛军的战阵虽然看上去也不错,在气势方面却明显要逊色一筹,再加上考虑到田横叛军是田横亲手组建,凝聚力比较强,田旺叛军则是以田假分派给田旺的军队为骨干组建,军队里肯定有不少人还在思念旧主田假,未必真的愿意为田旺死心塌地的卖命。朱鸡石便果断一指田旺叛军,说道:“先破田旺匹夫,打掉贼军的气焰,然后再收拾田横匹夫!”

    同样也是沙场老将,才刚看到汉军的车兵列队到了自军的战阵面前,田旺就马上明白汉军要先向自己下手了,暗恨之余,田旺也不敢怠慢,早早就让自己的中军队伍建立起了多个有利于防守的步兵圆阵,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汉贼,来吧!”

    “擂鼓,车兵冲锋,步兵跟上,为我们的后军打开进兵道路!目标,田旺匹夫首级!”

    朱鸡石十分简单的下达了命令后,汉军旗阵中的战鼓立即敲响,由八十余辆战车组成的汉军车兵立即小跑向前,逐渐加速冲向敌阵,后面则是五千汉军步兵快步跟上,汉军战阵中也立即响起了整齐的呐喊加油声,“风!风!风!风!”

    逐渐加速的汉军车兵很快就变成了冲锋之势,全速冲向田旺叛军的中军阵地,然后才刚进入射程,无数羽箭就已经铺天盖地的射来,汉军战车人马中箭不断,闷哼声音此起彼伏,还不时出现车兵中箭身亡的情况,可是汉军车兵的冲锋势头却几乎不见减缓,依然还是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直接撞在了田旺叛军的密集横队之上。

    人喊马嘶的声音随之冲天而起,沉重坚固的战车在马匹的拉动之下,接连撞在田旺叛军的士卒身上,巨大的冲击力把许多叛军士卒直接撞倒撞翻,马蹄踩中摔倒的叛军士卒身体,车轮压断叛军士卒的骨骼,惨叫声连绵不绝。而叛军士卒也不甘示弱,不断用长矛捅穿汉军士卒和战马的身体,以战戈拖拽下陷入敌群的汉军车兵士卒,鲜血飞溅,田旺叛军的密集横队也随之一片大乱。

    再紧接着,当尾随而来的三千汉军步兵精锐冲入敌群的时候,更加惨烈的激战也随之展开,双方士卒刀来矛往,捅砍不绝,盾牌砸击人体,斧头劈开头颅,期间又有原始手雷接连炸响,与喊杀声与金铁碰撞声汇为一股,直插云霄。

    让田旺傻眼,他的军队虽然也表现得还算不错,可依然还是无法挡住汉军的猛烈攻势,前排横队接连溃散,士卒纷纷后退,全靠他之前提前组建的防御圆阵才勉强挡住汉军进攻,然而却还是挡不住汉军步兵不断向他的中军阵地深处前进渗透,不过片刻时间,汉军步兵就已经推进到了他的中军阵地腹地。

    “督战队,上!有敢后退者,杀无赦!”

    迫于无奈,田旺只能是赶紧出动督战队上前,以铁刀利斧逼迫后退的自军士卒上前迎敌,然而和朱鸡石预测的一样,无耻背叛旧主和友军的田旺叛军队伍中,果然有着许多不愿为田旺当炮灰的齐军将士,所以不管田旺督战队如何砍杀逼迫,溃散的叛军士卒依然还是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

    这个时候,朱鸡石又已经果断的派遣了五千军队上前,尾随前军冲击田旺叛军的中军阵地,田旺一看不妙,只能是赶紧命令他的两翼之兵左右夹击,妄图挡住汉军的后队,为兵力拥有优势的中军阵地争取消灭汉军前军的时间。汉军后队则毫无畏惧,坚持上前冲击,还是在田旺叛军的两翼之兵左右杀到近前时才停下脚步迎战,还打得无比顽强坚决,丝毫不落下风。

    更让田旺魂飞魄散的还在后面,他的两翼军队才刚勉强缠住了汉军后队,朱鸡石就无比果断的又出动了一万军队,冲锋上来继续猛攻他的中军阵地,田旺见了怒吼,咆哮道:“汉贼!欺人太甚!寡人就不信了,你们真的能够从正面直接冲溃本王的战阵!”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抽肿了田旺的小脸,汉军第三阵上前接住了他的两翼之兵后,汉军第二阵立即腾出手来增援前队,红着眼睛继续猛冲田旺叛军的中军阵面,还靠着得到补强的兵力,接连杀散了田旺叛军的两个千人级圆阵,叛军士卒哭着喊着四处逃跑,汉军的第一二队则迅速汇为一股,始终向着田旺的旗阵冲锋不断。

    见此情景,田旺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派人向右边北面的田横叛军求援,田横则回答得十分直接,说道:“去告诉胶东王,请他再坚持一段时间,只要汉贼再派军队上前,我就马上出兵增援!”

    朱鸡石没有让田旺等待太久,才刚见汉军的第三阵占据上风,在势头上压制住了田旺叛军的两翼之兵,朱鸡石就再一次果断出动了一万兵力,以三万军队猛攻田旺叛军的阵地,只留两万预备队用于防范田横叛军,还命令旗阵加紧擂鼓,催促前线军队不惜代价的全力猛攻。

    田横也兑现了诺言,见汉军果然又增兵攻打田旺叛军的战阵后,田横马上就抽调了五千军队南下增援田旺叛军,抢在汉军第三阵抽身上前之前,列队拦住了汉军第三阵增援前两阵的道路,为田旺叛军争取时间。

    田横叛军的增援也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让汉军第三阵无法尽快向前补充兵力,可是田旺叛军两翼军队的表现却让田旺和田横一起破口大骂,被汉军第四阵冲击不过片刻,左翼之兵竟然就迅速溃散,右翼军队也是不断败退,士卒出阵逃跑者不计其数,还连累得田横派去的援军也在军心士气方面受到了巨大影响,迅速露出了败象。

    无耻背叛的田旺确实不得人心,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他的右翼之兵也迅速溃散,汉军第三四阵乘机联手,把田横派来增援的五千步兵杀溃,然后如同潮水一般的冲向已经混乱的田旺叛军中军营地,田旺大惊,赶紧再次派人向田横求援,田横这一次却不再理会,黑着脸只是说道:“回去告诉胶东王,叫他全力死守,等汉贼再派后军上前,我马上猛攻汉贼旗阵!”

    答复被使者带回到了田旺的面前,田旺也迅速明白了田横的意思,知道田横是想用自军当做诱饵,逼迫已经只剩下两万预备队的汉军偏师继续增兵他的防御阵地,为田横叛军乘机进攻汉军旗阵创造机会。暗骂田横无耻的同时,已经无路可退的田旺也别无选择,只能是逼着自己的军队继续死战,给田横那边创造机会。

    无法,既是不得人心,麾下军队中又有着许多曾经与汉军在济水战场上并肩血战的田私旧部,这些人此前迫于田旺的淫威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这会田旺叛军战事不利处于下风,这些田私的旧部当然不会错过乘机脱身乃至为田私报仇的机会,除了乘机逃散之外,还有人直接大喊口号动摇田旺叛军的军心……

    “输了!我们输了!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这些动摇军心的呐喊很快就起到了巨大作用,让无数的田旺叛军士卒心中慌乱,逃散更快,汉军将士乘机加紧进攻,接连冲溃多个田旺叛军的圆阵,逐渐冲杀到了田旺叛军的旗阵附近,田旺见势已极,为了活命也不敢选择,只能是匆匆上马,连金钲都来不及敲响就直接向来路撒腿逃命,而当他的旗阵溃散之后,余下叛军圆阵也迅速土崩瓦解,将领士卒逃得四面八方都是。

    见此情景,田横也马上明白接下来该自己倒霉了,好在此时已是接近酉时,天色已然不早,所以田横心里也不是十分慌张,还笑着向旁边的叛军将领说道:“不用怕,汉贼的车兵已经耗完了,没有办法直接冲溃我们的前队,又得分兵追杀田旺的叛军,无法集中兵力,我们只要坚持到天色全黑,就一定能守住一场和局。”

    让田横狂喜还在后面,见田旺叛军彻底溃败之后,朱鸡石不但没有收回参战军队重整队伍,任由前线军队全力追杀田旺叛军,还把后阵的四千骑兵也派上前去加入追杀,田横见了握拳欢呼,“好!看来汉贼今天的目标就只有田旺那个匹夫,不会再来打我们了!”

    话音未落,田横也马上傻了眼睛,因为他突然看到,朱鸡石竟然直接解散了汉军旗阵,携带自己的旗帜直接进入汉军队伍,领着余下的一万六千汉军直接向着他的战阵杀来,田横也顿时象杀猪一样的惊叫了起来,“朱鸡石匹夫疯了?用这么一点兵力,也想直接冲溃我们的战阵?”

    惊叫归惊叫,敌人已经直接杀来,田横也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是立即命令麾下军队立稳阵脚,备足弓箭,准备全力迎战朱鸡石的亲自率军冲击,期间出于对自己军队凝聚力和战斗力的自信,田横还咬牙切齿的说道:“汉贼,来吧,看你们这点军队,能不能冲动我们的阵脚!”

    这个时候,汉军突然在前进路上做出了两阵,普通步兵主动放慢脚步间,两千穿着古怪漆黑盔甲的汉军步兵大步上前,走到了汉军队伍的最前列。结果因为太阳才刚开始落山光线还十分充足的机会,田横叛军中就已经有不少士卒惨叫了起来,“天哪!重甲兵!汉军的重甲兵!怎么有这么多?我们还怎么打?”

    “什么是重甲兵?”

    无数的田横叛军土包子当然都好奇的问,那些被田横叛军强行收编的田私旧部士卒则马上答道:“是汉王麾下的绝对精锐!个个身上穿着刀枪不入的盔甲,在战场上根本就打不死!他们拿的武器还什么盔甲都挡不住!我以前在济水战场上见过!不过那个时候,汉军只有五百重甲兵,今天怎么会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

    依照军法,好几个大声叫嚷这种话的田私旧部士卒马上就被田横叛军的将领亲手砍了,砍了这些惑乱军心的士卒后,田横叛军的将领还纷纷怒吼道:“别听这些匹夫的胡说八道!天下那有刀枪不入的盔甲?青铜甲和石甲难道你们没有见过,那有这么厉害?”

    还是在两千汉军重甲兵冲进了田横叛军弓弩射程范围之内后,田横叛军的土包子们才目瞪口呆的看到,他们射出的密集羽箭确实无法洞穿汉军重甲兵身上的钢甲,全身插满羽箭的汉军重甲兵列队前进,如同一道道铜墙铁壁一样,迅速逼近他们的密集队列,嘹亮的军歌声音,还在阵上回荡不断……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与子偕行!”

    “杀!”这是汉军重甲兵冲到田横叛军阵前的整齐呐喊。

    “快跑啊!”这是无数齐军旧卒争先恐后发出的惊惶喊叫。

    是日,五万汉军大破齐国联军七万,先后击溃田旺和田横两支叛军的严密战阵,斩首超过两万,俘虏过万,缴获了几乎所有齐国联军的粮草辎重,并且还在追击战中砍下了齐军无耻叛徒田旺的首级,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野战大胜。叛军士卒逃亡无数,田横虽然侥幸逃回了临淄暂时保住性命,却再也无力重新组织军队西进,救援被汉军重重包围在金鸡岭的楚济联军,复杂多变的齐地战场也彻底的局势明朗,汉军拿下整个齐地,只剩下了时间和方式的问题。

第四百七十章 韩周斗诈

    顺利杀败了齐国联军之后,才刚确认了田旺战死,田横叛军彻底溃败,一定时间内绝不可能卷土重来,汉军偏师的主将朱鸡石就赶紧派遣快马把捷报和田旺的首级送回了历城交给周叔,同时立即准备着手撤退,计划用两天时间急行军撤回历城,补强汉军对金鸡岭战场的包围圈,尽量不给楚济联军乘着汉军封锁力量暂时削弱全力突围的机会。

    从交战战场到历城全程都有驰道可通,交通相对来说比较方便,朱鸡石派出的快马全力赶路之下,正午奉命出发,午夜前就把喜讯送回了汉军北线主力的营地,然后自不用说,大喜过望的周叔不顾夜深,马上就召集了汉军主力营地的主要文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他们,郦食其和虫达等汉军文武闻讯同样是欢喜不胜,都说这一次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全力围歼剩下的楚济联军,彻底奠定汉军在齐地战场上的胜局。

    欢喜的同时,汉军的主要文武依然还能保持冷静,稍微盘算了一下情况后,郦食其向周叔进言道:“大将军,依老朽之见,我们目前最好还是继续沉住气,暂时不要把这个消息向我们的全军将士公布,等朱鸡石将军把我们的军队带回来再说。不然的话,一旦让金鸡岭上的楚济贼军听到风声,他们就很可能会乘着朱将军暂时还没有回来的机会全力突围,增加我们把楚济贼军彻底歼灭的难度。”

    “这是当然。”周叔顺口答道:“朱将军那边也很清楚这个情况,所以他在书信上已经明白告诉我,他会以急行军的速度撤回来,顺利的话,后天下午之前他就能带着军队回来……,咦?”

    顺口说到这里,周叔突然心中一动,顿时自行打住,神情还露出了盘算,旁边的商山老头周术看出不对,忙问道:“大将军,怎么了?有那里不对?”

    周叔很难得的没给自己的同姓长辈面子,挥手示意周术不要打乱自己的思路,心胸还算开阔的周术当然也没有计较,只是闭上嘴巴任由周叔自行盘算,另一边的郦食其和虫达等人也没有多话,都是耐心等待周叔考虑问题。而过了许久后,周叔才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是很有把握,但是值得一试,如果成功的话,主动权就在我们的手里,怎么都强过让楚济贼军掌握主动,想什么时候突围就什么时候突围的强。”

    嘀咕完了这段话后,周叔很快就坐到了书案旁亲自提笔写信,周术和郦食其等人好奇凑上前去观看时,却见周叔是给朱鸡石写了一道回信,要求朱鸡石放弃直接撤回金鸡岭战场的计划,给朱鸡石两天时间撤回到金鸡岭东北部三十里外的济水河畔,在那里好生休息一个晚上,然后再在上午巳时过半的时候出发南下,以急行军的速度撤回金鸡岭战场。

    除此之外,周叔还向朱鸡石明白交代,要求朱鸡石所部在回师路上提前备足干粮,在济水河畔宿营的时候不得点火生烟,尽量隐藏行迹,不得暴露宿营位置,同时在急行撤回金鸡岭的时候,旗帜队列可以故做杂乱,多用担架运载伤兵,一定要装出匆忙回师的模样。

    再接着,还是在周叔派快马把书信连夜送走之后,旁边的郦食其和周术等人才疑惑问道:“大将军,能否指点一下,你为什么要如此安排?”

    “我要引诱楚济贼军在朱鸡石回师金鸡岭的当天晚上突围。”周叔很直接的回答道:“楚济贼军屯兵山上,我们的斥候很难发现他们有没有暗中准备弃营撤退,只能是等楚济贼军开始动手突围做出反应,留给我们的应变时间太短。与其如此被动,我们倒不如利用朱将军回师这点做足文章,全力争取引诱楚济贼军在他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发起突围,如果成功的话,我们乘机歼灭楚济贼军的把握就可以大上许多。”

    “妙计!”郦食其醒悟,立即开口赞道:“让朱将军的军队暗中保留体力,表面上装出匆忙回师的模样,楚济贼军害怕我们的偏师缓过气来把他们彻底困死,就一定会在当天晚上就抓紧时间突围,然后我们只要提前准备充足,仗就好打多了。”

    “仅凭这一点还不够。”周叔盘算着说道:“楚济贼军狡猾异常,想让他们按照我们安排的时间突围,我们还得再做些其他的文章,这样才有把握成功。”

    机遇当然与风险并存,接下来连续的两个晚上,周叔和汉军的主要文武没有一个人能睡上一个踏实觉,怕的就是楚济联军发现端倪,抢先动手突围南逃,然后还是到了汉军偏师准备回到金鸡岭战场的当天清晨时,迷糊中看到帐外天际的曙光,熬成了熊猫眼的周叔才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度过了最难的一关,接下来即便不能诱敌得手,也用不着再担心得夜不安眠。

    再紧接着,周叔连最起码的早起洗漱都来不及做,马上就吩咐道:“立即传令各营,把朱鸡石将军已经杀败齐国贼军的消息向我们全军将士公布,务必要让我们的每一名士卒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命令传达后,很快的,正在吃早饭的汉军各营之中就先后响起了欢呼声音,然后很自然的,这个重要情况当然很快就被严密监视汉军营地动静的楚济联军斥候报告到了项庄和田达等人的面前,也马上就引起了项庄等人的警觉,除了立即加强对汉军营地的监视外,又派人冒险靠近汉军营地,不惜代价的探听汉军军心突然振奋的原因。

    再紧接着,因为汉军故意大肆宣扬的缘故,楚济联军的斥候很快又从汉军将士的叫嚷中知道了情况大概,赶紧又把消息报告到了项庄等人面前,项庄等人闻讯又惊又疑,慌忙召开会议,讨论此事真假。然后就在楚济联军的决策层对此将信将疑的时候,帐外又有西楚军卫士入内急报,说是汉军派遣使者上山,有关于齐国的重要大事要主动向楚济联军知会。

    汉军使者当然很快就被押到了项庄等人的面前,结果让项庄等人大吃一惊的是,汉军使者除了主动向他们介绍齐国近来发生的各种变故外,又向他们呈上了田旺的首级,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汉军偏师已经将齐国叛军杀败,彻底粉碎了齐国叛军接应楚济联军突围的希望。再有就是递交周叔写给项庄和田达的劝降书信,劝说楚济联军主动放下武器突围。

    刚开始的时候,项庄当然不会轻信汉军使者的一面之词,也无比怀疑所谓的田旺首级不过汉军的诈骗恐吓手段,可是当看到田达仔细辨认了田旺首级后流露出的绝望神色,项庄马上就知道情况不妙了,赶紧三言两语把异想天开的汉军使者打发滚蛋,然后立即向田达问道:“济北王,难道真的是田旺的首级?”

    田达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然后脸色灰白的说道:“确实是田旺的首级不会错,我和他没有出五服,以前见面的次数不止一次两次,不会认错。”

    田达说完了这番话后,中军大帐里立即就变得鸦雀无声,然后还是在过了许久后,项庄才重重一拳砸到了面前的案几上,黑着脸说道:“看来齐国方面是真的指望不上了,除非兄长还能给我们派来援军,否则我们就只能是想办法自己突围了。”

    “那我们还楞着干什么?”季布赶紧说道:“我们后方现在是什么情况,左司马你难道还不清楚,短时间内那里还有可能再给我们派来援军?再耽搁下去,让我们的将士都知道了齐国那边的情况,军心动摇士气下滑,这仗就更没办法打了!乘着汉贼的偏师还没回来,我们赶快做好突围准备,今天晚上就连夜突围去博阳。”

    “不能冒险!”韩信立即提出反对,说道:“周叔匹夫何等奸诈,如何可能猜不到我们会利用这个机会突围?他故意派使者给我们送来田旺的首级,就很可能是故意逼迫我们在今天晚上就发起突围,然后他只要让汉贼军队提前做好准备,不但能够乘着这个机会重创我们,还有希望把我们彻底歼灭!”

    “那汉贼偏师如果抢先回来了怎么办?”季布厉声说道:“那时候汉贼不但可用兵力更多,还一定会把金鸡岭封锁得更严密,我们再发起突围岂不是更没把握?”

    “将军不必担心,我们还有时间。”韩信答道:“汉贼不可能每天都严密戒备,我们的粮草也还可以支撑一个月时间以上,只要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一定会有突围机会,怎么都强过今天晚上就冒险突围。”

    早就看韩信不顺眼的季布大怒,立即大骂韩信不过是夸夸其谈的胯下小儿,竹上谈兵只会害了近十万楚济联军将士,好在项庄始终牢记范老头的叮嘱,也更加信任韩信一些,最后还是没有采纳季布当天晚上就突围南下的建议,决定继续观望一段时间的情况,然后再做最终决定,季布对此当然万分不满,可是又无可奈何。

    事还没完,下午未时刚到的时候,严密监视汉军营地动静的楚济联军将士又送来急报,说是汉军偏师已经从东面的齐国方向回师到了金鸡岭战场,项庄、刘老三和韩信等人闻报,赶紧又登上山顶高处,居高临下查看汉军回师的情况。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韩信和同样奸诈的刘老三马上就双眼放光了,因为汉军偏师回营时的情况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不但是以急行军的速度飞奔回来,旗帜和队列明显有些杂乱,队伍中还随处可见躺在担架上被同伴抬回来的伤兵,众多士卒还刚刚回到营地,马上就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一地,很明显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见此情景,不要说韩信和刘老三心中大动了,就是为人比较厚道的项庄都看出了机会所在,忙回头向刘老三和韩信说道:“沛公,韩将军,看情况,汉贼偏师虽然杀败了我们的齐国友军,但是他们自己的损失也不小,还回来得这么仓促,不出意外的话,刚回来的这些汉贼,今天晚上就算勉强上阵,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啊?”

    刘老三立即点头,认可项庄的分析,韩信却是不动声色,半晌才说道:“左司马如果愿意的话,是可以暗中准备突围南下,不过是否真的在今天晚上突围南下,我们最好还是等到了晚上再做决定。”

    言罢,韩信又补充道:“原因也很简单,距离隔得这么远,我们没办法肯定汉贼偏师的这些模样是不是装的,会不会是周叔匹夫故意让他们做的戏,所以我们一定要沉住气,留心观察汉贼营地的蛛丝马迹,然后才能做出决定。”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项庄确实十分信任韩信,马上就说道:“我先去让我们的军队做好撤退准备,你留在这里观察,是不是在今天晚上撤退,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再决定。”

    韩信立即答应,也一直留在了山顶高处继续观察汉军营地的各种动静,除了小心留意那些刚回来的汉军队伍外,心里还不断盘算推演周叔可能采取的各种诱敌手段,也说什么都不肯轻信这些刚回来的汉军将士已经战斗力大为下降。

    也还别说,还真让韩信等到了汉军营地的情况出现变化,未时将过的时候,汉军各营在距离晚饭时间还比较早的情况下,就接连升起了大量炊烟,提前开始了生火造饭,另外在周叔直属的汉军主力营地,还出动了一支军队,在大白天里就直接赶往了楚济联军突围所必须经过的金鸡岭西南方向。

    见此情景,韩信心中也终于得出结论,暗暗说道:“不会错了,周叔匹夫肯定是在亡羊补牢,他此前一时疏忽,得意忘形忘了考虑他的偏师体力问题,还是在他的偏师回来以后才发现情况不妙,所以才赶紧虚张声势,一边提前造饭装出准备夜战干粮的模样,一边假意分兵到西南面的地形复杂处布置埋伏,想唬住我们让我们不敢连夜突围,为他紧急撤退回来的贼兵休息争取时间。”

    当然,得出了这个结论后,韩信当然还得考虑周叔的这些安排也是在故意引诱楚济联军突围,然而反复推演之后,韩信又很快发现,假如这也是周叔故意布置的假象,那么周叔至少得提前几天就着手设置这个陷阱,如此才有可能解决汉军偏师急行军撤退回来时的体力问题。

    然后再仔细盘算片刻,韩信又赶紧昨天晚上在山顶站岗的楚济联军哨兵,问道:“昨天晚上,你们在山顶上,有没有看到周边远处有异常动静?比如火光什么的?”

    “回禀韩将军,没有。”昨夜当值的哨兵立即如实回答道:“昨天一整个晚上,山下只有汉贼营地的火光,还有历城城上的火光,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异常动静。”

    韩信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才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周叔匹夫,我知道你奸诈,但我就不相信你能奸诈到这个地步,能够提前好几天就着手布置这个陷阱给我钻,还连你的偏师露营时的火光细节问题都能考虑到!就今天晚上了,突围得手的把握最大!”

第四百七十一章 流血之夜

    但凡是还有一点希望,楚济联军的决策层就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发起突围。

    可是没办法,楚济联军是真的没希望了,本小利薄的济北军已经是再也拉不起一支象样的军队赶来增援,积小败为大败的西楚军又早就是元气大伤,机动兵力捉襟见肘,即便在江东淮南还能再组建一点军队,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北上前来解救被困的楚济联军而更糟糕的是,人才逐渐凋零的西楚军后方,还再也找不出一个象样的大将统领援军,担起救援重任。

    最后再加上原本极有希望的齐国叛军也被汉军偏师在半途杀败,彻底粉碎了楚济联军就近获得增援的最后希望,所以楚济联军的决策层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决定乘着汉军整体实力暂时下降的机会,连夜发起突围撤退,保住西楚一方在北线的最后有生力量。

    也还好,虽然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才做出的这个重大决定,然而在此之前,早就明白局势不妙的楚济联军其实早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军队里一直囤积着大量的夜战火把和三天用的干粮,只要迅速发放到位,就足够九万多楚济联军将士在不必生火做饭的情况下直接撤退到汶水一线,同时弓箭、武器和军械等行军作战的必须之物,也已经提前装上了车,随时可以随军南下,所以最多只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做最后的准备,楚济联军就可以直接放弃营地发起突围。

    最大的问题还是如何尽可能的保住军队,冲出汉军的包围圈要想不遭受一些损失当然不可能,但是楚济联军毕竟元气尚存,只要编制不被汉军彻底杀乱,冲杀到了地势开阔的泰山山脉西部后,楚济联军还是有很大把握成编制转移南下,几乎不可能被汉军歼灭,同时失散的士卒也有很大希望自行撤退到汶水一线归队。

    也正因为如此,项庄和田达等人很快就商量决定兵分四队突围,让项家子弟中最为勇猛的项声与项悍二将率领一万六千军队担任开路先锋,田达率领余下的两万多济北军为第二队,项庄和刘老三统领西楚军主力为第三队,同样擅长打硬仗的季布率领一万五千军队殿后为第四队。同时项庄和田达等人又早早的传令全军,明确要求在突围路上不幸失散的士卒自行南下,到博阳去与大队会合。

    突围时间被项庄等人选择了是夜的三更过半,也就是半夜的零点,计划在天明前突破汉军重兵守卫的英雄山防线,成编制转移到英雄山以西的地形相对开阔地带,利用黎明时的充足光线,应对汉军白天时大张旗鼓分派到西南面,最有可能埋伏在青龙山的伏兵。而经过了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后,还没到三更时分,楚济联军就已经做好了最后的突围准备。

    三更正时,九万多楚济联军将士依照命令,抓紧时间吃下了突围前的最后一顿夜宵,补充足了随身饮水,楚济联军的主要文武也最后一次齐聚帅帐,同饮壮行酒互道保重,彼此叮嘱一定要活着回到博阳重聚,不少人还流下了眼泪。然后在三更初刻过后,楚济联军的主要将领才各回本队,耐心等待约定的突围时间到来。

    零点时分终于到来,伴随着中军大帐帅旗的迅速落下,楚济联军的突围正式开始,紧闭多时的营门突然全部开启后,西楚军大将项声与项悍并肩步出营门,后面的西楚军将士立即快步跟上,在不打火把的情况下,全靠天上的月光照明,迅速完成了出营集结,然后列队冲向西北面山下的汉军围山防线。在此期间,田达亲自率领的济北军也以最快速度出营集结,准备担起后援重任。

    让项声与项悍率领的西楚军前队心中暗喜,他们都已经快步冲到了汉军拦路壕沟旁边了,壕沟对面的汉军哨兵竟然都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发出警报,然后还是在西楚军将士开始把壕板搭设到了壕沟上时,壕沟对面的羊马墙背后才响起了汉军士卒的铜锣报警声音,西楚军敢死队也不犹豫,马上就踏板冲锋,越过壕沟杀向羊马墙后的汉军哨兵。

    靠着突然动手的先发优势,西楚军敢死队十分轻松的就杀散了匆忙起身拦截的汉军值夜军队,没给汉军将士把他们堵死在壕沟对面的机会,然而相应的,伴随着喊杀声大作,羊马墙背后的汉军营垒中也是铜锣震天,还匆匆点燃了设置在营中高处的烽火,向其他营地的汉军队伍发出警告,导致周边的几座汉军营垒中也迅速先后响起铜锣报警声音。

    见此情景,西楚军前队当然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除了不断踏着壕板冲锋过壕增援敢死队外,又把随军带来的柴捆接连投入壕沟,紧急开辟更为宽敞的过壕道路。而与此同时,见行踪已泄,后面的楚济联军将士也马上紧急点燃火把,增加照明光线全速冲锋下山,呐喊冲向汉军重点防御的金鸡岭西北面阵地。

    依然还是让楚济联军的开路前队欣喜若狂,在他们快如电光火石一般的冲击下,首当其冲的汉军营垒竟然被他们十分轻松的就突破了营门,匆忙起身的汉军将士还不敢与战,纷纷大呼小叫着冲出营地逃向其他营垒求救,西楚军将士大喜下也不迟疑,马上纵火点燃汉军营中的军帐、辎重和工事,破坏汉军营地的同时也制造更多火光为后队照明。

    西楚军前队的将士倒是打得顺风顺水,可是看到汉军的第一座营垒迅速燃起大火后,正在陪同项庄领兵出营的韩信却是脸色一变,脱口说道:“不好!怎么会这么顺利?”

    “你疯了?”听到韩信脱口惊叫的项庄回头,疑惑说道:“这么顺利还不好?难道非要不顺才好?”

    “左司马误会了,末将不是那个意思。”韩信赶紧解释道:“末将只是觉得顺利得太古怪了,起火这座汉贼营垒,是汉贼拦截我们下山的第一道防线,为了预防万一和给后面的汉贼军队争取时间,周叔匹夫肯定会派最靠得住的精锐军队驻守在这座营垒里,也绝不可能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拿下这座营垒,现在情况却完全不一样,所以末将才觉得情况不对。”

    听了韩信的分析后,项庄也马上发现情况是有一点不对,忙问道:“那怎么办?”

    “谨慎起见,我们最好是马上停止突围。”韩信赶紧说道:“最好是马上鸣金,把我们的军队撤回来再说。”

    考验项庄决策能力的关键时刻,项庄却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放弃太可惜了,还是继续突围吧,实在不行再另做考虑。”

    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韩信不愿和项庄争辩,只是立即改口说道:“如果左司马一定要继续突围也行,但我们的计划得调整一下,请左司马立即给季布将军下令,让他暂时停止出营,先替我们守住营地,直到我们确认汉贼没有充足准备,再派人传令让他出营!”

    项庄也知道韩信这是为了军队的安全考虑,便立即点了点头派人去给季布传令,担心自军会被孤立的季布当然是勃然大怒,可是又毫无办法,也只好是铁青着脸接受了项庄的这道命令。

    这个时候,西楚军前队已经越过了汉军的第一道防线,杀向了西面的汉军第二道防线,结果也是到了这里,西楚军前队才遇到了汉军将士的顽强阻击,被密集羽箭射得死伤惨重,没有能够一举越过汉军的第二道拦路深壕。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项声和项悍二将也没有多余选择,只能是全力催促西楚军将士奋勇上前,不惜代价的冲击汉军的第二道防线。

    与此同时,济北军也已经冲到了汉军的第一道防线面前,还靠着前队开辟的道路,十分轻松的越过了壕沟羊马墙阵地,更后面的项庄通过火把光芒判断出济北军动向,便也不敢迟疑,马上命令西楚军主力下山冲锋,只留下季布的后队暂时守卫金鸡岭大营。

    在此情景,韩信的脸色阴沉,一双锐利鹰眼只是死死盯住汉军的第二道防线,心中暗道:“如果能顺利拿下汉贼的第二座营垒,那么倒是什么都好说,可以马上证明汉贼确实是准备不足才让我们顺利冲过了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但如果拿不下汉贼的第二座营垒,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又过得片刻后,靠着不惜代价的全力猛攻,西楚军前队终于还是突破了汉军的第二道壕沟和羊马墙防线,杀散了这一带的汉军将士,可是当西楚军将士继续猛攻汉军的第二道营垒时,却又遭到了汉军将士的顽强阻击,密集羽箭射得西楚军将士别说是杀进汉军营垒了,就是想摸到汉军的营门都是难如登天。而稍微耽搁间,后面的济北军也已经赶到了这个战场。

    遇到这样的情况,项声和项悍二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稍微商量了一下,马上就带着军队绕过汉军的第二座营垒继续向前,冲向汉军的第三道同时也是最后一道防线,腾出空间让后面的济北军负责对付汉军的第二座营垒。

    运气在这一刻抛弃了兵仙韩信,随着项庄下山的他如果能够晚一点下山,继续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倒是可以凭借着火把光芒判断出西楚军前队的动向,马上猜到是楚济联军已经彻底落入了汉军的陷阱。但是造化弄人,西楚军前队开始绕过汉军的第二道营垒继续向前时,韩信偏偏已经随着项庄下到了山下,黑夜中只看到前方火把缭乱,听到前方杀声震天,无法迅速判断出了西楚军前队的动向,自然也就错过了挽救楚济联军的最后机会……

    最后,还是在汉军的最后一道围山防线前,遭到了汉军将士更为猛烈顽强的拦截时,项声和项悍才隐约发现情况不妙,可是发现不对也已经晚了,时间一再耽搁之下,项庄统领的西楚军主力也已经逼近到了汉军的第二座营垒处,与淤积在这里的济北军前队互相拥挤,前进变得无比困难。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韩信才魂飞魄散的确认,汉军的第二座营垒依然还牢牢的掌握在汉军将士手中……

    “左司马,今天晚上是陷阱!不能再耽搁了,马上鸣金,不然我们撤退都来不及了!”

    韩信拉着项庄马缰的大吼话音未落,远处的汉军中军营地中突然战鼓齐鸣,火光冲天,再紧接着,附近的几处山顶上,也马上燃起了大火,韩信一见大惊,再次脱口说道:“完了!”

    确实完了,冲天而起的喊杀声中,两旁的黑暗山林中突然火把缭乱,无数的汉军将士打着火把呐喊冲出,全速杀向金鸡岭西北部的那道缓坡,项庄见了大惊失色,赶紧大吼说道:“快鸣金!鸣金回营!”

    金钲声音终于在项庄身边敲响,淤积在一起的楚济联军第二三队却一片大乱,仓促之间根本无法做出及时反应。相反的,倒是率军守卫第二座营垒里的汉军大将郦商无比果断,立即命令敲响战鼓,亲自率军从营内杀出,还直接杀向了项庄的帅旗所在,受到冲击的楚济联军将士更是大乱,争先恐后的四处逃窜间自相践踏不绝,死者众多,准备充足的汉军将士则是奋力砍杀,象砍瓜切菜一样的大肆屠杀军心大乱的楚济联军将士。

    与此同时,第三道防线上的汉军将士当然也开始了全力反击,迅速抛掷杂物紧急铺路,越过壕沟杀向西楚军前队,项声和项悍见了大惊,虽然鼓起勇气催促士卒全力死战,却还是无法挡住源源不绝从前方杀来的汉军将士,迅速被迫向后退却。

    局势当然对准备充足又突然动手的汉军有利,虽说楚济联军的第三队也迅速退却,全力撤回金鸡岭去保护回营道路,无奈汉军将士动作更快,楞是比他们更早一步冲到了金鸡岭西北面的那道惟一缓坡处,拦住了楚济联军的回营大路。项庄和田达等人见了大惊,只能是赶紧催促军队全力冲击,妄图杀出一条血路回营。

    之前被项庄强迫留守在山上的季布也很果断,见主力中了埋伏,即便对项庄一万个不服气和不满,也仍然果断出兵下山,接应主力撤退回营。而与此同时,此前埋伏在周边的汉军突击队,也开始了从其他小路上山冲击,全力争取烧毁楚济联军的营垒,彻底粉碎楚济联军回营继续坚守的最后希望。

    一方全力封堵,另外一方则全力冲锋,金鸡岭西北部那道惟一缓坡当然很快就变成了血与火的地狱,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双方士卒都象疯了一样,使出吃奶的力气只是拼命用武器往对方的身上招呼,鲜血不断飞溅,头颅与肢体骨骸也不断飞舞,互相搂抱着在地面上翻滚的士卒处处可见,然后又迅速被潮水一般的人群彻底淹没。

    靠着局部的兵力优势,楚济联军倒是一度在缓坡战场上占据了上风,不断有士卒冲破汉军将士的阻拦逃回山上,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近两千名身穿漆黑盔甲的汉军步兵逐渐加入了战场后,楚济联军的将士又魂飞魄散的发现,他们竟然碰上了一群根本杀不死伤不了的人形怪物,也逐渐被这群人形怪物和穿着普通皮甲的汉军将士死死拦在了缓坡上,再也无法集群回山逃命,还即便是项庄亲自率军冲锋,刘老三麾下的绝代猛将樊哙和周勃等人也上阵冲杀,都没有办法冲过汉军将士的拦截。

    在此期间,汉军队伍当然还在源源不绝的杀来增援,与之前就投入战场的友军联手,就象洪水海洋一样逐渐把楚济联军压缩在金鸡岭山下的狭窄空间内,不过也还好,因为南面是山高林密的泰山山脉的缘故,楚济联军在南面受到了压力很小,也在激战中不断被迫向南移动,缓缓靠近了正南面的山林密集处。

    即便不用韩信指点,项庄也当然明白汉军是想故意把自己的军队赶进山区,用饥饿、毒蛇猛兽和难见天日的深山老林代替军队士卒,逐渐削弱和消灭楚济联军的主力,为了不让汉军将士的恶毒目的如愿,项庄和刘老三等人也一直在努力约束军队,带着军队继续向金鸡岭上冲锋回营,不敢主动进入汉军故意让出的南面山区。

    很可惜,项庄、刘老三和韩信等人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麾下的士卒却不明白这点,见实在冲不过汉军重甲兵的拦截,无数的楚济联军将士在求生的意识催促下,还是纷纷南下逃进了山区,在山林中寻找道路逃生逃命,其中还严重不乏楚济联军的中基层将领。

    最后,因为死活冲不过汉军重甲兵拦截的缘故,又看到汉军不断在前军的接应下增援缓坡战场,以更多兵力封死了楚济联军的回营道路,就连济北王田达也一咬牙一横心,在乱军中冲到了项庄的帅旗附近,红着眼睛冲项庄吼道:“左司马,回不去了!乘着我们现在还有希望,不惜代价往西南面冲,绕过山区向博阳突围!能保住多少军队算多少!”

    “你走吧!”项庄回答得无比坚决,大声说道:“季布和我们的上万将士还被困在山上,我不能扔下他们独自逃命!”

    “你不要犯傻了行不行?”田达怒吼道:“事情到了这步,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季布他们,只能是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突围逃命了,余下的西楚军全都看你的旗帜行动,你不走,我们济北军突不了围,剩下的西楚军将士也得陪你送死!”

    项庄稍微犹豫间,旁边的韩信已经一把抱住了他,冲着他的卫士亲兵大吼道:“还楞着干什么?快保护左司马走!”

    指望西楚军与自己联手逃命的田达也不迟疑,同样是冲上来和韩信联手按住项庄,拉起项庄的战马就往西南面走,项庄的卫士则或是为了活命,或是出于对项庄的忠诚爱戴,不但没有一个人过来给项庄帮忙,相反还一拥而上,强行簇拥着往汉军封堵兵力相对比较薄弱的西南面大步逃命,掌旗手赶紧跟上间,仍然还看项庄旗帜行事的西楚军队伍也立即冲杀向了西南面,不惜代价的去争取最后的活命机会。

    “放开我!放开我!要走你们走!我不能扔下山上的将士逃命!放开我!这是命令!”

    项庄带着哭音的怒吼,并没有能阻止韩信和田达等人强行裹挟他扔下后军逃命,仍然还在缓坡上端作战的西楚军后队季布所部,当然也听不到项庄的哭喊声音,所以看到项庄的旗帜抛弃他们直接逃走后,无数的西楚军后队将士顿时怒吼震天,疯狂咒骂无耻抛弃他们的项庄,季布更是气得双眼通红,放声狂吼……

    “项庄匹夫!你这个无情无义无耻的畜生!不打了!向山下突围!大家都一起逃命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 真正凶手

    清晨就下起了密雨,象牛毛轻丝,细细斜斜,浇湿须发,淋透衣甲,让赤红色的汉军旗帜也不得不紧贴在旗杆上,挥动起来能洒出一串水珠。

    但雨势再大,也化不淡空气弥漫的浓烈血腥气味,冲不去地面上缓缓流淌的暗红鲜血,更遮不住漫山遍野的尸体残骸。

    骑在马上放眼看去,东到金鸡岭,南至连绵起伏的泰山山脉,再往西南一直到一望无际的开阔平原,处处可见横七竖八的死尸遗骸,汉燕楚济四军的将士遗体都有,保持着各种各样姿态的尸骸都有,很多尸体还残缺不全,被刀斧斩下劈碎的头颅和四肢随处可见,肝肠内脏淌出体外的死人到处都是,鲜血与雨水混合在一起缓慢流淌,漂起断折破碎的军旗,在低洼处积起血潭,马蹄践踏上去能够溅起尺高的血花。

    策马走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汉军军界第一人周叔脸上毫无大胜后的喜悦与兴奋,相反还突然长叹了一声,神情落寞的说道:“听说武安君白起当年被赐死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是获罪于天,该当赐死,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他当时的心境了,造下这样的杀戮,上天岂能有不降罪的道理?”

    “大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更千万不要如此自责。”旁边的商山老头周术开口安慰道:“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惨景,全是因为西楚伪王项羽倒行逆施,贪婪无度,执意要与我们大王骨肉相残,挑起战火荼毒天下,与我们没有任何干系,更与大将军你没有任何干系。”

    周叔勉强一笑,然后才在心里叹道:“话虽然是有道理,但严格来说,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怎么心中不忍也没办法,在战场上对敌人仁慈,永远都是对自己人的残忍,为了减少汉燕两军将士的伤亡损失,更为了尽快拿下齐地,更早结束已经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的楚汉大战,周叔别无选择,只能是让参战的汉军各部继续南下追击还在败逃中的楚济联军残部,尽最大限度把敌人消灭在南逃路上,减轻汉军下一步进兵济北国都博阳和西楚本土的阻力。

    全力追杀残敌的汉军各部与帮忙打下手的燕军也没让周叔等人失望,喜讯捷报一直都在象雪片一样的不断飞来,先是昨天下午时西进埋伏在英雄山一带的汉军伏兵成功拦截了楚济联军的败兵大队,与追兵联手再次大败楚济联军,斩杀俘虏敌人无数;接着又在二重山一带将全力南逃楚济联军残部彻底击溃,逼得项庄和田达都一起抛弃帅旗放弃指挥,让余下的楚济联军将士自行南逃;下午的时候,汉军追兵又顺势拿下了莅城小邑,逼得众多仓促逃亡到这里的楚济联军将士放下武器投降,彻底打开了汉军进兵博阳的道路。

    在此期间,汉军将士还在山林旷野中斩杀俘虏了无数的楚济联军失散士卒,衣衫褴褛又全身精湿的楚济联军士卒被成群成片押往临时营地关押,冒着热气的尸体也在无时无刻的增加,兵力一度多达十四万以上的楚济联军,也在这一天彻底的土崩瓦解,死伤被俘无可计数,注定再也无法阻拦汉军拿下整个齐地的前进脚步。

    还是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周叔才命令昨夜参战的军队停下脚步休息和重整队伍,轮换自己亲自率领的后队继续追击,也在入夜之后,再一次击溃了好不容易才勉强聚在一起的一群大股敌人,阵斩首级无数,楚济联军残余士卒的哭喊声与垂死惨叫声在黑夜中回荡,凄惨得如同无数冤魂在修罗地狱中尖叫。

    第二天正午的时候,直到前方已经找寻不到百人以上的敌人败兵人群,周叔才下令停止追击,在一条不断飘来死尸的小河旁建立临时营地,等待后队赶来会合。在这个期间,分头追击的汉军燕军各部也纷纷带着斩获的首级与抓到的俘虏赶来会合,逐渐将汉军的临时营地变成了一片欢呼沸腾的海洋。

    “大将军,好消息!到刚才为止,我们斩杀的楚济贼军首级已经超过了三万八千人,俘虏超过一万六,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最终斩首数字绝对不会低过四万五千,俘虏也很可能能达到两万,另外再加上死在深山老林里的贼军士卒,还有乘乱逃走不愿意归队贼军士卒,楚济贼军顶天能逃到博阳两万人!还肯定是武器军需都会严重不足!”

    叔孙先生眉飞色舞的报告,让聚集在周叔身边的汉军主要文武再一次放声欢呼,继而又迫不及待的纷纷向周叔拱手道贺,交口称赞道:“大将军用兵如神,一战大破楚济贼军,彻底奠定齐地胜局,功高盖世,末将下官等向大将军道贺了!”

    “大将军,下官叔孙通真是把你钦佩得五体投地了!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才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你就已经把齐地的仗打成了这个样子,纵然是孙武再世,吴起重生,也未必能够做到这点啊!”

    叔孙先生的夸张附和让周叔微微一笑,然后周叔还十分发自肺腑的说道:“叔孙先生,你千万不要如此谬赞,齐地的仗能够打到这一步,其实功劳最大的并不是我,是我们大王,是我们的每一名将士,是我们的燕齐友军,还有你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与我真的关系不大,我才是真正托了你们的福。”

    “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假惺惺的谦虚客套,我说的是实话,齐地之战能够打到这个地步,假如没有我们汉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把脑袋拴在绔带上浴血奋战,我们绝对做不到这点。”

    “齐地之战,假如没有我们大王的高瞻远瞩,及时给我们派来足够的援军,假如没有燕齐友军的全力帮助,假如没有朱鸡石将军、郦商将军和冯仲将军你们的忍让牺牲,对我的鼎力支持,假如没有郦大夫和两位商山前辈的深谋远虑,大公无私,没有众位将军的英勇作战,统兵得力,我们也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取得这么大的胜利。”

    由衷的感叹到这里,周叔又想起一事,忙又微笑着补充道:“差点忘了,这次齐地大战,叔孙先生你也是功勋卓著,倘若不是你出使临淄劝得齐王田假举国归降,帮着我们在汛期渡过济水,我们也绝不可能会有这么辉煌的胜利。请先生放心,你的大功,我一定会向大王如实禀报,请大王重重嘉奖于你。”

    “别!大将军千万别!”叔孙先生赶紧摆手,神情慌张的说道:“大将军你如果真要奖励下官,只请你以后千万不要让下官出使敌营,下官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在临淄遇到的情况,下官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了!”

    叔孙先生的慌张模样让汉军众文武哄堂大笑,周叔也笑出了声音,点头说道:“好,叔孙先生,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再逼着你冒险出使敌营了。”

    其实说的也是真心话的叔孙先生一听大喜,赶紧向周叔千恩万谢,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汉军文吏突然快步来到了周叔的面前,捧上一颗首级说道:“启禀大将军,刚发现的重要情况,我们大王的堂兄、西楚贼军大将项声,乔装成了西楚贼军的普通士卒后,被我们的将士在追击路上斩杀,经甄别已经确认就是项声,首级在此,请大将军过目。”

    仔细看了那首级模样,确认是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过的项声本人后,周叔脸上顿时露出了黯然神色,旁边的朱鸡石、郦商和傅宽等少帅军老人也是神情落寞,严格来说算是项声同乡的冯仲,还亲手接过了项声的首级,流着眼泪说道:“项声兄弟,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见面。其实,你们项家兄弟里,大部分人都罪不至死啊。”

    “我们大王知道这个情况,恐怕又要落泪了。”周叔叹息了一声,然后问道:“他的身体还能不能找到?”

    “回禀大将军,应该能吧。”来报告的汉军文吏忙回答道:“帮我们甄别项声将军首级的俘虏,知道他大概阵亡的位置,如果一定要找的话,应该有希望找得回来。”

    “那就去找回来。”周叔吩咐道:“找到以后,和首级一起用棺木收殓,然后派人给楚济贼军那边送过去,让楚济贼军把项声将军的遗骸送回我们大王的家乡安葬。”

    汉军文吏赶紧答应,旁边的商山老头周术却是心中一动,忙说道:“大将军,如果能把项声将军的尸骸找回来,让老朽把他的棺木送去博阳吧。”

    “这种小事,何必辛苦前辈你亲自前往?”周叔很奇怪的问道:“再说了,这么做还相当危险,万一楚济贼军那边红了眼睛,说不定就会对前辈你下毒手。”

    “大将军放心,就老朽所知,楚济贼军的主帅项庄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老朽好心把他堂弟的尸骸送回去,他肯定不会恩将仇报,把老朽当场斩杀。”周术回答道:“老朽想亲自把项声将军的棺木送去,是有几句话,想借着这个机会当面和项家子弟说一说。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够帮助我们大王解决一个他无法避免的大难题。”

    靠着汉军将士和西楚军俘虏的共同努力,第二天的时候,穿着士卒服装的项声无头遗体还真被找了回来,与他的首级一起装殓入棺,还了他一具全尸,然后虽然周叔等人一再劝阻,商山老头周术还是坚持领着一队随从,亲自护送项声的棺木南下博阳,送还给已经确认逃到了这里的项庄。

    因为送来了项声棺木的缘故,周术当然很快就获得了项庄和项悍等人的亲自接见,不过在开棺看到项声的尸体后,项庄、项冠、项悍和项它四个项家子弟除了放声大哭之外,脾气比较冲动的项悍又拔剑在手,仰面向天号哭狂吼,“阿弟,你慢些走!阿兄我对天发誓,一定会亲手斩下项康逆贼的首级,为你报仇雪恨!”

    “这位项将军,你的话老朽就听不明白了。”周术开口,满脸奇怪的说道:“是我们大王杀了你的堂弟项声将军吗?你为什么要这笔帐算在我们大王头上,对天发誓要找我们大王报仇算帐?”

    听到这话,情绪极度激动的项声当然是马上怒视周术,握着宝剑的右手手背上还青筋暴跳,随时都有可能在盛怒之下动手杀人,旁边的项庄看出不对,忙喝阻道:“项悍阿弟,冷静!是这位里先生把我们阿弟的棺木送回来的,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左司马,没关系,老朽很清楚你们现在的心情,不会放在心上的。”周术摆手,又近乎挑衅的接着说道:“不过老朽必须得纠正一点,不是我们大王杀了你们的堂弟项声将军,你们想算帐报仇别找错了人。”

    “少在这里花言巧语!”项悍怒吼出声,咆哮道:“就算不是他项康逆贼亲手杀的,也是他的帮凶走狗杀的我们阿弟,我们这笔帐当然得算在项康逆贼的头上!”

    “错!大错特错!”周术大声说道:“项悍将军,项庄左司马,还有这两位项将军,真正杀了项声将军的人,既不是我们汉王,更不是我们汉军将士,是另有其人!你们如果真的想要报仇雪恨,就一定得找对了人才行,千万别把帐硬算到我们汉王头上!”

    “老匹夫!”

    项悍也是气急,不顾后果上前一步就要一剑斩了周术,幸亏项庄眼明手快,及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然后回头冲周术喝道:“里先生,你走吧,送还我们阿弟遗体的事,我谢了,有机会一定加倍回报,但是现在我不想和你再说什么,你马上走!”

    “左司马,不用急。”周术不肯动弹,还昂起了头,平静说道:“你赶老朽走人,只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你如果坚持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杀害了项声将军,你的心里只会痛苦一辈子,你们项家子弟的心里,也只会被良心谴责一辈子。”

    “你究竟想说什么?”项庄死死按住项悍奇怪问道。

    “老夫只是想向左司马你明白指出,究竟是谁杀害项声将军,还有之前战死在水战场的项睢将军。”周术冷冷说道:“怎么?左司马,还有三位项将军,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没有勇气问一问老夫,究竟是谁杀了项声和项睢将军么?”

    “那你说是谁?”项庄终于开口问了这个问题,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里先生,别怪晚辈没有警告你,你如果胡攀扯乱牵连,硬是责任推卸到我们阿兄西楚王身上,或者其他的西楚文武身上,别怪晚辈不遵守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规矩。”

    “左司马放心,老朽绝对不会胡攀扯乱牵连,也绝对不会把责任推到西楚王或者其他人的身上。”周术冷笑,说道:“真正杀害项声和项睢将军的,不是别人,就是你们项家子弟自己!”

    “什么?”项庄楞住,暴怒中的项悍也吃惊得停止了叫喊,另一边的项冠则是接替项悍发怒,大吼道:“老匹夫,你说什么?是我们害了项声和项睢两个兄弟?”

    “不错,就是你们。”周术平静说道:“假如你们能够勇敢一些,有担当一些,项声和项睢两位将军就绝对不会死,你们项家子弟和我们大王,也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你到底什么意思?”项庄越听越是糊涂,问道:“我们如何不够勇敢,又如何不够有担当了?”

    “左司马。”周术稍微放缓了一点声音,说道:“你们如果真的有勇气和有担当,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查一查当年函谷关那件事的真相?以你们在西楚军队伍里的权势,想要自己查出函谷关那件事的真相,难道很难吗?”

    项庄呆住,项悍、项冠和项它也吃惊的盯紧了周术,周术则又说道:“左司马,三位项将军,我们大王与你们项家子弟之所以骨肉相残,全是因为函谷关那件事引起,你们如果有勇气有担当,其实早就可以秘密调查函谷关那件事的事实真相,弄清楚究竟是谁对谁错,究竟是谁执意要颠倒黑白,逼着我们大王和你们项家子弟刀兵相见,兄弟阋墙。”

    “但你们却没有勇气去这么做。”周术又接着说道:“因为你们心里清楚,如果你们查出函谷关那件事的真相,你们就必须在西楚王和汉王之间做出选择,你们一直都在害怕做出这个选择,所以你们才不敢去知道这个真相。你们兄弟项声将军和项睢将军,也是因为你们没有这个勇气而死,所以真正害了你们兄弟的,不是别人,甚至不是函谷关那件事的罪魁祸首刘季,而是你们项家兄弟自己!”

    项庄和项冠等四人彻底沉默,周术则又说道:“四位项将军,逃避不是办法,如果你们不想一错再错下去,就勇敢一些,自己去查一查函谷关那件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真相,然后你们的心里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也不用时时刻刻遭受良心的折磨了。四位项将军,你们自己说,老朽的话对不对?”

    项庄等人更是沉默,然后也是凑巧,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收到消息的刘老三也领着韩信来到了现场,还早早就放声大哭,捶胸顿足的哭喊道:“项声兄弟,你怎么就如此狠心,扔下我们独自去了?你放心,愚兄刘季我一定会替你报仇,一定会亲手斩下项康那个逆贼的首级,让所有汉贼都给你陪葬!”

    懒得理会惺惺作态的刘老三,周术向项庄等人拱了拱手,说道:“左司马,老朽言尽于此,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老朽就告辞回去复命了,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们不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言罢,周术转身就往回走,留下项庄等四人在原地神情复杂,心头起伏,还有刘老三问东问西,拐弯抹角的打听周术刚才都胡说八道些什么鬼话。

第四百七十三章 翻盘毒计

    项家子弟这一次终于没有依靠项羽和项康自己争气了一把,尽管刘老三一再拐弯抹角的打听,项庄和项悍等人还是心照不宣的一起守口如瓶,没有把商山老头周术对他们说的话,告诉给当初函谷关一事的罪魁祸首刘老三,一口咬定周术只是拿一些不要骨肉相残的鬼话劝说他们,然后还对当时在场的其他人下了禁口令,不许泄露半点风声。

    也还别说,因为项家子弟除了项康这个败类奸诈狡猾外,也就是项伯项大师的宝贝儿子项猷比较油滑,其他的项家子弟平时个个都是直肠子的老实疙瘩,再加上周术带来的周叔礼节性书信上,也丝毫没有提起要求项庄等人自行调查函谷关事件真相的事,所以这一次就连刘老三都难得被项庄等人骗过,没有生出什么疑心,一个劲的只是号哭不幸阵亡的项声,赌咒发誓要为项声报仇。

    当然,刘老三也就是嘴上说说什么报仇了,突围战遭到重创后,最终逃回博阳的楚济联军残部总过不到一万八千人,即便是在济北国都博阳城里获得了几千兵力补充,总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汉军北线军队的十分之一左右,力量薄弱得连守住博阳都毫无指望,当然更别说是绝地反击,打败汉军北线军队为项声报仇。

    也正因为如此,迎回了项声棺木的当天晚上,基本确认了不可能再有更多的残兵逃回博阳归队后,在刘老三的极力主张下,楚济联军剩下的高层文武便凑在了一起开了一个会,讨论下一步的对策。

    会议开始后,刘老三还抢着第一个发言,开门见山就说道:“左司马,济北王,还有各位将军,以在下之见,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想要守住博阳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另外因为汶水的水量远远不及大河济水,指望依靠汶水拦住汉贼也基本上没有任何可能,所以在下认为,我们最好是早些做好主动放弃博阳的准备,抢先撤到对我们有利的战场重整旗鼓,等待援军。”

    出于职责,项庄暂时把商山老头周术的话放到了一边,问道:“那我们往那里撤?”

    “两个选择。”早就仔细考虑过这点的刘老三立即回答道:“一是向西撤退到巨野泽北部的张县无盐一带,利用那里河流众多的复杂地形与汉贼对峙,等待我们西楚王从濮阳回师增援。第二是直接向南撤往薛郡腹地,拉长汉贼的补给线,以空间换时间,等待我们大王从驰道回师增援,还有缩短我们西楚后方其他援军的北上路程。”

    “绝对不能撤往张县无盐。”韩信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们如果向西撤往张县无盐,周叔匹夫马上就能明白我们是希望与西楚王会师于巨野泽北部,也肯定会抓住机会果断进兵追击,然后项康奸贼也一定会乘机率军追击,与周叔匹夫联手夹击我们和西楚王的军队,直接发起汉楚决战。”

    “在巨野泽北部决战,所有情况都对我们不利。”韩信又补充道:“首先就是我们的粮道无法保证,张县无盐一带虽然与我们的定陶重镇有水路可通,但是中间有一个巨野泽是彭越贼军的巢穴,以彭越贼军的能力,得到了汉贼的援助后,切断我们的水上粮道易如反掌。而相反的是,汉贼却可以通过济水航道,从历城给前线送来源源不竭的补给,不会象我们一样必须得为粮道担心。”

    “另外巨野泽北部远离我们的西楚腹地,我们的后续援军容易被汉贼围点打援,各个击破,所以我们如果和西楚王会师在张县无盐一带,不但依然没有任何翻盘指望,还连西楚王亲自统领的军队都会有被汉贼乘机歼灭的危险。”

    刘老三点点头,然后说道:“那没办法,我们也只要撤往薛郡腹地这最后一个选择了,左司马,你觉得如何?”

    必须得为剩下的西楚军将士性命负责,犹豫了片刻之后,项庄点了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了,如果确认了汉贼继续南下进攻博阳,我们就赶紧向南直接撤往薛郡腹地。”

    见项庄认可了刘老三的建议,此前就一直神情复杂的济北王田达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左司马,沛公,那博阳怎么办?博阳可是我们济北的国都啊。”

    “济北王,外臣知道你舍不得。”刘老三苦笑说道:“可是没办法,形势摆在这里,坚守博阳肯定是死路一条,留下青山在才能有柴烧,所以济北王你这一次也只能是忍痛割爱了,不但得主动放弃博阳,还得尽量把博阳城里的粮草军需转移南下,实在带不走的也要全部烧掉,不然的话,白白便宜了汉贼不说,汉贼还肯定会利用这些军需粮草继续追击,不给我们喘气的机会。”

    田达痛苦的扭开了脸,济北相田浏却不肯死心,说道:“左司马,沛公,不能再想一想其他办法了?博阳是我们济北的国都,城高壕深工事坚固,全力坚守的话,未必没有希望守住啊?”

    “守不住。”刘老三痛苦的摇头,说道:“博阳城再坚固,能有巨鹿濮阳这些天下名城坚固?连巨鹿和濮阳都挡不住汉贼的那种古怪投石机,就更别说是博阳了。”

    在金鸡岭上亲眼看到过汉军用配重式投石机攻破历城的景象,济北王田达当然也明白刘老三这话绝对不是夸张,咬了咬牙之后,田达干脆说道:“本王可以主动放弃博阳,但是左司马,沛公,本王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汉贼拿下了博阳还是不肯罢休,继续又南下追击,我们怎么办?总不至于一退再退,退到彭城又退到淮南,然后又退到江东吧?”

    刘老三彻底无言可对,半晌才回答道:“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先尽量拉长汉贼的补给粮道,争取时间和我们大王的主力会师,然后才能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走。”

    田达无奈冷笑,对刘老三的敷衍回答甚是不屑,然后倒是田浏突发奇想,突然说道:“大王,左司马,既然你们都认为应该主动放弃博阳,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做些文章,设法策反周叔那个匹夫?”

    “田相在说笑话吗?”刘老三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先不说周叔匹夫已经是汉贼的大将军了,在汉贼军队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凭眼下的形势,周叔那个匹夫又怎么可能会向我们投……,咦?”

    苦笑着说到这里,刘老三突然心中一动,顿时惊喜出声,改口说道:“我怎么忘了这个办法?眼下的情况,周叔那个匹夫是不可能投降我们,但我们可以策反他,劝他自立为王啊?他只要贪图王位背叛项康那个奸贼,不但我们目前的危机可以马上化解,整个天下的战局也会彻底翻盘啊?”

    “我就是这个意思。”田浏点头,说道:“既然大王和左司马你们都认为应该主动放弃博阳,那我们不妨把人情做大一些,主动派人去和周叔那个匹夫联系,以主动献出博阳为借口,乘机劝说周叔那个匹夫背叛项康奸贼,带着他麾下的军队在齐地自立为王,他只要动了心,为了争取西楚王对他的承认和帮助,就肯定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然后我们不但可以获得喘息的机会,还可以严重削弱汉贼的整体实力,彻底扭转我们目前越来越被动的战略形势。”

    言罢,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田达后,田浏又赶紧补充道:“当然,做为补偿,还得请西楚王从其他地方拿出一块土地封给我们大王,弥补我们济北军的损失。”

    听到这话,田达也马上明白了田浏的意思,考虑到自己无论如何都保不住济北国土,即将寄人篱下靠乞食西楚军的残羹剩饭过日子,田达稍一盘算就立即说道:“左司马,沛公,只要西楚王答应弥补我们济北军的损失,那本王不但可以主动让出济北全境,还可以利用我们田氏宗族的力量帮着周叔匹夫在齐地自立为王,换取周叔匹夫叛出汉贼军队,扭转天下形势。”

    “问题肯定不大,以西楚王的英明神武,为了全盘考虑,肯定不会吝啬给济北王你一定补偿。”刘老三马上就给济北军画下大饼,然后转向项庄说道:“左司马,你的意下如何?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马上就商量如何策反周叔那个匹夫。”

    依然还是职责使然,虽然心中已经开始出现动摇,但项庄反复盘算之后,还是这么说道:“这件事太大,我们必须先禀报了大王,然后再依照大王的决定行事。”

    “左司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老三赶紧说道:“周叔匹夫的营地,距离博阳已经只有一天多时间的路程,随时都有可能南下来攻打博阳,我们如果要先等大王做出决定再动手行事,就很可能浪费利用博阳策反周叔匹夫这个宝贵机会。依末将之见,我们最好是一边派人去向大王禀明情况,一边现在就动手策反周叔匹夫自立为王!此举若能成功,天下形势肯定会马上逆转,即便不能成功,我们也可以让项康逆贼对周叔匹夫生出疑心,方便我们大王同意之后亲自出手策反!”

    “还有。”刘老三又补充道:“依末将之见,就目前的天下形势,我们大王肯定不会反对我们的这个计划,知道了情况之后,只会夸我们做得好做得对,绝对不会责怪我们擅自做主,替他做出这个决定。”

    缺少主见的项庄依然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招架不住刘老三的一再劝说,还有即将寄人篱下的田达希望通过做顺水人情换取项羽给自己补偿,也不断帮腔劝说项庄决定,项庄最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你们赶紧商量一下具体如何做,然后我们依计行事就是了。”

    刘老三和田达等人一听大喜,赶紧匆匆商量,很快就决定派遣一个能说会道的辩士担任使者,携带项庄写给周叔的书信北上与周叔联系,以主动献出齐地全境和承认周叔为齐王为交换条件,极力劝说周叔背叛项康自立为王,诱使其他的汉军文武向项康打小报告,同时不做任何抵抗就直接放弃不可能守住的博阳,做顺水人情证明西楚军愿意与周叔化敌为友的诚意,也诱导汉军文武和项康对周叔更加生出疑心。

    拗不过刘老三和田达的一再请求,项庄先是亲自提笔给周叔写了一道策反书信,接着又给项羽写了一道书信,向项羽说明事情的原委经过,请求项羽原谅并支持自己越权决定。然而就在项庄安排人手给项羽送信的时候,旁边的韩信却突然开口说道:“左司马,等一等,请教一个问题,今天汉贼派遣使者送回项声将军的遗骸时,有没有带来周叔匹夫写给你的书信?”

    “带来了一道,内容是宽慰我不可过于伤心,怎么?”项庄疑惑问道。

    “太好了!”旁边的刘老三醒过味,忙跳起来说道:“左司马,请把周叔匹夫写给你的书信,连同你刚才写好的这道书信,一起送到濮阳前线去交给我们大王!”

    毕竟是跟着顶级坏种项康厮混过不少时间的人,项庄也马上明白了刘老三和韩信的意思,说道:“沛公,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大王安排人模仿周叔匹夫的笔迹印章,伪造他的书信离间汉贼君臣?”

    “准确来说,是以直报怨!”刘老三狞笑说道:“项康奸贼向来喜欢伪造别人的书信挑拨离间,现在也该轮到我们用他的手段去收拾他了,我就不信了,他真的会对统领军队比他还多的周叔匹夫绝对放心!然后他只要稍微对周叔匹夫有点动作,我们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项庄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先是命令卫士去找来周术今天顺便带来的周叔书信,交给信使一同送往濮阳前线,然后才在心里说道:“以直报怨这句话是你说的,我会记住的。”

    “周叔匹夫,不要怪我用卑鄙手段害你。”韩信也在心里说道:“是你无耻在先,和我交战一味只会倚多取胜,我只能用这个办法除掉你这个麻烦对手。只要项康奸贼中计夺走了你的兵权,就算我们只剩下两万多军队,我也未必赢不了你们汉贼的二十多万大军!”

第四百七十四章 项大师又立奇功

    下面该来看一看楚汉战争中路战场的情况了,与波谲云诡、峰回路转的北线齐地战场不同,几乎在同时展开的中路大战,只是在最前期稍微拉锯一下,然后就一直处于胶着僵持状态,双方都没有任何机会真正打败对手,也从始至终都看不到决出胜负的希望。

    和北线战场一样,中路大战最先动手的同样是已经逐渐占据了战略上风的汉军,才刚收到周叔那边即将动手的消息,镇守濮阳的汉军大将郑布,马上就在李左车的辅佐下率领四万汉军南下,向西楚军重镇定陶发起进攻,同时项康也亲自率领着新组建的关中巴蜀后军东出函谷关,与驻守在三川的汉军龙且和钟离昧等部会合,继续兵进濮阳增援郑布。

    然后也和项康、周叔等人的预料一样,虽然明知道汉军进兵定陶是为了给北线战场分担压力,逼迫西楚军主力进兵中路保卫腹地,项羽还是果断选择了亲自率军迎战败类堂弟,把北线重任全权委托给听话堂弟项庄,没敢托大北上,让其他人与败类堂弟项康对垒。

    顺便说一句,即便项羽鼓起勇气让部下迎战项康,自己冒险北上增援齐地,这么选择也是于事无补,因为同时从中路和北线进兵东进的汉军随时可以调整战略,让周叔兵团承担起缠住项羽主力的任务,由项康亲自率军担任主攻,到时候汉军大举杀入兵力已经严重空虚的西楚腹地,切断项羽与西楚后方的联系,西楚军的损失明显只会更大。另外再加上当时项康还没有给北线增兵,汉军在中路的兵力优势明显,所以就连范老头都不敢反对项羽的决策,只能是硬着头皮让项羽被动迎战。

    野战无敌的项羽率领超过十三万的主力逼近定陶后,正在和桓楚盘肠大战的汉军郑布所部当然是溜得比兔子还快,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迅速撤离定陶战场,逃回濮阳与已经抵达这里的项康会合。再接着,因为汉军在中路战场的兵力实在过于雄厚的缘故,项羽还破天荒的没有急着北上濮阳寻求决战,十分难得的在败类堂弟面前采取守势,集兵于定陶一带与汉军中路主力遥遥对峙。

    在此期间,遥远的南线战场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汉军南线军队成功突破了西楚军的汉水防线后,野心与实力呈反比的西楚军大将利几已经败局注定,仅凭在南郡和长沙余部众多的英布与他的老丈人吴芮就可以轻松收拾利几残部,汉军郦商和丁疾等部也得以抽出身来北上回援中路战场,促使项康做出了优先增兵北线的决定,这才有了周叔即便没有向项康求援,项康也主动给周叔派去援军的后事。

    项康的这个决定既扩大了汉军在北线的兵力优势,也成功的彻底激怒了暴脾气的项羽,见败类堂弟竟然敢如此藐视自己,主动削弱中路兵力不把自己当一盘菜,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侮辱的项羽便立即提兵北上,带着包括桓楚所部在内的十六万西楚大军,向自行把兵力削弱到十二万左右的败类堂弟发起进攻。

    再接下来当然是残酷血腥又注定无用的营垒攻防大战,效仿当年的章邯和后来的曹咎,项康十分无耻的开壕引流,利用这个时代还不是地上河的黄河河水灌满深壕,配合垒墙工事,在濮阳城下修筑起了坚固营垒,坚守不战的同时还抽出时间搂着美女造人,任由西楚军攻打不去理会,又时不时的耍点小花招故意刺激自己的霸王堂兄,挑衅激怒,引诱西楚军不断猛攻。

    营垒本来就修筑得坚固无比,守营的主力军队又是龙且、钟离昧、丁疾和郑布等汉军大将麾下的精锐部队,西楚军的猛攻当然是一次次的碰到了铜墙铁壁上,而当项羽揉着脑袋上的众多肿包终于回过神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的十六万主力已经在濮阳战场上泥足深陷,损失不小的同时还被汉军的中路主力彻底牵制,即便收到了项庄和田达的求援书信,也很难再腾出手来去增援北线了。

    在这个期间,项羽和范老头等人除了拼命催促江东淮南的后军北上外,当然也考虑过冒险分兵去救楚济联军的计划,可是想到此前曹咎留守濮阳的教训,项羽却更加难得的没敢冲动行事从中路抽兵少了肯定没用,只会注定给北线汉军围点打援的机会,抽调多了,不要碧莲的项康肯定会乘机在中路发起反攻,象之前一样把西楚军各个击破。

    所以犹豫再三之后,项羽和范老头等人是被迫放弃了从中路抽兵去救齐地的打算,选择了让项庄和田达自行坚守,等待淮南江东的远水去救近火,还有就是指望当时还有希望的齐国战场能够局势逆转,为楚济联军提供直接帮助。

    因为后来汉军很快就包围了楚济联军,切断了项庄等人与西楚军后方联系的缘故,再后来倒是没有什么事去让项羽心烦,相反的,田横和田旺两支齐国叛军辗转送来的消息,还让项羽和范老头等人悄悄松了口气,寻摸着就算齐国叛军不是汉军的对手,也肯定能给楚济联军分担巨大压力,为西楚军后续援军争取到必须的时间。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项羽等人的美梦,没过几天时间,项庄从博阳发出的请罪书信就被快马送到了项羽的面前,也给项羽带来了齐国叛军和楚济联军一起惨败的噩耗,结果这一次,项羽不但再没有象以前一样一脚把面前案几踢到半空,相反还象傻了一样的呆坐不动,过了许久才满脸难以置信的说道:“这么快就输了?还输得这么惨?怎么可能?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么,那么……。”

    “那么汉贼乘势南下,我们还有什么指望?”

    绝望的声音生平第一次出现在了项羽的口中,在场的范老头、蒯彻和桓楚等人也是个个面如死灰,嘴唇颤抖,不敢再去想象以后西楚军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局面。反而倒是项伯项大师不象他们一样绝望无助,仅仅只是开始脸色苍白了片刻,然后很快就垂下了头,眨巴着绝不浑浊的老眼飞快盘算,神情还若有所思。

    还是在过了许久后,项羽才开口问道:“亚父,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范老头也很难得的没有立即回答项羽的问题,片刻后才说道:“只有两个选择了,一是尽快退兵,乘着北线还来不及从齐地南下我们腹地的机会,缓缓撤回彭城,然后集中兵力准备抵挡汉贼的进攻。”

    “那砀郡和陈郡怎么办?”项羽赶紧追问道:“还有定陶和薛郡,这些地方怎么办?”

    “大王,你认为我们还有希望保住这些地方吗?”范老头苦笑,又说道:“退到了彭城以后,如果形势不利,我们还得考虑主动撤退到淮南和江东,当然就别说这些地方了。”

    项羽无奈的把脸扭开,然后又问道:“那第二个办法呢?”

    “求和。”

    范老头说出的这两个字,让正在紧张盘算的项伯项大师眼睛一亮,还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去看项羽,可惜项羽听到这两个字后却是勃然大怒,怒吼出声道:“什么?让我向项康那个逆贼鼠辈低头求和?”

    “老臣只是告诉大王,我们还有这个选择。”范老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请大王放心,以项康奸贼的假仁假义,还有你和他的骨肉亲情,他绝对不会一定要你的命,不过肯定会要求大王你退位,还有就是乘机吞并我们西楚。”

    “他做梦!”项羽咆哮道:“本王宁可战死沙场,也绝对不会向那个无耻鼠辈低头投降!”

    “那我们就只有一个选择了。”范老头神情无奈的回答道:“乘着汉贼还来不及南下包围我们,尽快撤回彭城,然后再想办法如何应对汉贼的进攻。”

    “让本王再想一想。”项羽还是舍不得主动放弃彭城西北两个方向的大片土地,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王再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解决目前的问题。”

    范老头叹了口气,也没催促项羽急着做出决定,只是点了点头,任由项羽开动他满是肌肉的大脑自行盘算对策,旁边的桓楚和蒯彻二人也是眉头紧锁,对目前的危急局面束手无策。而那边的项伯项大师见陷入了冷场,便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告辞离开,返回自己的营帐去施行自己刚刚做出的重大决定。

    手里已经没有机动兵力可用,北线又突然全面崩盘,项羽在当天当然没有想出任何办法解决目前面临的危机,足智多谋的范老头和蒯彻等人也同样如此,西楚军的决策层也因此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然后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范老头派到军中的眼线还突然跑来打小报告,向正在处理军务的范老头禀报道:“禀亚父,昨天傍晚的时候,有一个项伯项大师的亲随出营,在营外过了一夜,直到今天清晨才回到我们营地,直接去见了项大师。”

    范老头手里的毛笔停住,雪白的胡须乱抖,牙齿还直接咬出了声音,可是把手里的毛笔攥断了之后,范老头又突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算了,那是项家人的事情,老夫多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随便他去吧,反正汉贼那边走驰道水路送信,也能很快就把消息送到项康奸贼那里,影响不了什么。”

    无奈的哀叹过后,范老头摇着头把这事放在了一边,面无表情的继续替项羽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心里还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地动(地震)来的时候,老鼠耗子总是溜得比谁都快。

    让范老头意外,下午的时候,项羽突然派人来请他到中军帅帐议事,再当他匆匆赶到中军帅帐见到项羽的时候,竟然看到项羽满面的激动狂喜,还迫不及待的嚷嚷道:“亚父,快来,快来看我阿弟项庄刚刚派快马送来的书信,他给我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如果这件事办成了的话,我们不但再也用不着犯愁,还肯定可以反败为胜!”

    不用说,项庄刚刚派人送来的这道书信,当然是请求项羽准许他全力策反汉军重臣周叔的书信,结果在看完了这道书信后,范老头也不由是满面狂喜,脱口说道:“妙计啊!如果把这事办成了,我们确实可以马上逆转天下形势啊!”

    范老头都如此反应,自然就不用说西楚军的另一个重要谋士蒯彻和新任大将军桓楚了,才刚知道了情况,就异口同声的说道:“大王,此计可行!周叔匹夫手里的汉贼军队,被项康奸贼亲自统领的汉贼军队都还多,只要我们能激起他的野心,让他在齐地自立为王,我们马上就能扭转所有局面!”

    言罢,蒯彻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即便不能直接成功,那怕是让项康奸贼对周叔匹夫生出疑心都行,他只要怀疑周叔匹夫又叛变自立的野心,就一定会对周叔匹夫采取动作,然后我们再火上加油,继续策反周叔匹夫肯定大有希望!最起码也能让汉贼君臣失和,彼此猜忌,有利于我们下一步的战事!”

    “那还楞着干什么?”项羽迫不及待的大吼道:“快快快,赶紧商量一个主意出来,无论如何要把这件事情给办成了!”

    遵照项羽的要求,足智多谋的范老头和蒯彻联手,很快就商量决定赶铸一枚齐王印玺和准备一份贵重礼物,派遣使者送往齐地送给周叔,全力劝说周叔在齐地称王自立,与汉军西楚军三分天下。项羽一听大喜,立即点头同意,吩咐军中工匠立即动手赶铸齐王印信,又迫不及待拿起项庄随信送来的周叔亲笔书信,说道:“阿弟还让信使给我们顺便带来了周叔匹夫的书信,信上不但是周叔匹夫的亲笔,还有周叔匹夫的汉贼大将军印章,又带口信说这道书信肯定对我们有大用处,你们说,有什么大用处?”

    范老头运思盘算,蒯彻却稍一琢磨就苦笑说道:“大王,这事恐怕不好办,利用这道书信,伪造一道可以证明周叔匹夫有谋反自立打算的书信倒是不难,可是书信伪造出来了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把书信合情合理的交到项康奸贼的手里啊?”

    “想想办法。”项羽不肯死心的说道:“那个奸贼动不动就伪造别人的书信挑拨离间,这次本王一定要教训教训他,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办法利用伪造的书信离间项康奸贼和周叔匹夫!”

    蒯彻努力盘算的时候,范老头突然心中一动,又赶紧盘算了一下,然后立即转向坐在旁边不说话的项伯项大师问道:“项大师,老朽昨天请你派人和项康奸贼秘密联系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什么?!”

    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项伯项大师更是一下子就苍白了脸色,然后项羽又马上傻眼惊叫道:“亚父,你让我季叔和项康奸贼秘密联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王恕罪,这件事一会再向你解释。”范老头摇头拒绝回答,只是又向项伯项大师说道:“项大师,你怎么不说话?老夫的人可是亲眼看到你派去和项康奸贼联系的密使已经回了营了,只不过老夫刚才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去问你结果,现在没有必要再对我们大王隐瞒了,快说吧,究竟结果如何?”

    项伯项大师的脸色又青又白,慌张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范老头明白他的心思,忙起身上前,硬是把项大师拉到远处,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说了实话,老夫替你打圆场,承认你去和项康奸贼联系是我的安排,大王就绝对不会责怪你。但你如果不说实话,就别怪老朽不给你面子,马上派人去把你派去你那个亲随抓来交给大王审问,到时候大王发起火来,老朽看你还能不能顺利受封河雍侯,住进咸阳的同宗宫,享受三千户食邑(具体见本书第四百零二章)。”

    脸青嘴白的盘算了一下后,招架不住范老头的一再威胁,项伯项大师还是低声说道:“我就是给项康奸贼送了一道书信,书信是我丘嫂(项梁之妻)和我妻子写的,劝他和我们大王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不要再打得你死我活了,那个奸贼谢了我的信使,给我带了一句好,还有带了一道给我丘嫂她们的回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足够了。”范老头露出了轻松笑容,然后低声说道:“项大师,你这一次,真的是为我们大王立下了大功啊。”

    言罢,范老头还真的转向了正在满脸不解的项羽,拱手笑着说道:“大王,老朽真的得向你请罪了,昨天你虽然拒绝了向项康奸贼求和,但老朽不肯死心,想试探一下项康奸贼是否愿意与我们和谈,就暗中说服了项大师同意,求得他以季叔的身份出面,用替武安君夫人给项康奸贼送信的名誉,和项康奸贼暗中联系了一次。这件事全是老朽擅自做主,与项大师无关,请大王千万不要责罚他。”

    项伯项大师悄悄松了口气,忙向项羽拱手说道:“大王恕罪,情况确实是这样,微臣背着你擅自与项康奸贼联系,罪该万死,还请大王千万宽恕。”

    “你们!”项羽还是发了点火,铁青着脸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本王长辈,竟然敢背着本王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太过份了?”

    范老头和项大师赶紧伏地请罪,旁边的蒯彻则是早已经明白了范老头的意思,赶紧向项羽拱手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大王洪福齐天,亚父与项大师歪打正着,这一次,我们终于有办法合情合理的离间项康奸贼和周叔匹夫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是我瞎了眼!

    虽说受限于直线距离和道路交通条件,项康注定要比项羽更晚收到齐地战场的战报,可是项伯项大师才刚派遣密使把项梁之妻的书信送到项康面前,项康就马上猜到齐地战场肯定出现了巨大变化,还一定是对汉军有利的变化。

    不然的话,汉军中路主力和西楚军主力在濮阳对峙了两个多月时间,项伯项大师怎么就一直没想起把这道他从彭城出发时二叔母就交给他的书信送来?还有以项大师对项康的切齿痛恨,又怎么可能会好心给项康带信?

    不光项康如此判断,深知项大师为人的张良也是如此怀疑,无比怀疑项伯项大师是看到西楚军的形势不妙,所以才赶紧找借口来缓和与项康这个不孝堂侄之间的关系,以便在将来迷途知返悬崖勒马弃暗投明,投降汉军享受项康明文许诺给他的河雍侯爵位与三千户食邑,住进用北阪仿楚宫改建而成的同宗宫。

    当然,以项康、张良和陈平等人的奸诈谨慎,不管心中再是如何怀疑,在没有收到周叔派人送来的准确消息前,也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以免阴沟里翻船,反过来被西楚军给阴了,所以项康反而还加强了军队戒备,一边小心防范着西楚军突然发起偷袭,一边耐心等待周叔那边的军情奏报,为此还耽搁了一些搂着美女造人的时间。

    颇让项康意外,打发走了项大师密使后仅隔了一天,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时,那个叫做靳强的项伯密使竟然再一次来汉军营外请求觐见项康,还说给项康带来了十分重要的情报,恳求项康无论如何要立即接见。消息报告到项康面前后,然后出于好奇,项康便放过了自己在三川郡猎艳时勾搭到的美女,又一次接见了项伯项大师派来的密使。

    此前已经见过一面,这次再接见项大师的心腹随从靳强时,项康当然就省了许多的废话,直接了当就问起靳强的来意,靳强也没浪费项康的时间,一边恭恭敬敬的向项康行礼,一边拿出了一道书信双手捧起,语气更加恭敬的说道:“启禀汉王,这是家主命令小人带来的,是我们西楚左司马项庄将军写给我们西楚王的军情急报抄件,家主说十分重要,请大王你立即过目。”

    “项庄的军情急报抄件?”

    项康顿时来了兴趣,立即向旁边的卫士长许季努嘴,许季会意,忙上前接过了书信,转递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接过粗略的看了一眼,见上面的笔迹潦草,应该是匆匆抄写而成,忙又细看书信内容,然后再当看到项庄向项羽禀报楚济联军在齐地惨败和齐国叛军一同惨败的前后经过后,饶是项康素来稳重谨慎,也忍不住心头狂喜,几乎呐喊出声,“如果这是真的,那西楚贼军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细一盘算后,发现这道书信不管是真是假,自己都没有任何必要刻意掩饰心中兴奋,索性一拍桌子,大笑着说道:“好!天大的好消息!快,给靳壮士设坐,上酒上菜,本王今天要亲自答谢靳壮士的冒险送信!”

    靳强赶紧假惺惺的推让,表示自己的身份低微,绝对不配与项康同席饮酒,项康却大笑着挥手说道:“靳壮士不必客气,你是本王季叔的心腹家人,自然也是我们项家的家人,好生为本王的季叔效力,本王以后绝对亏待不了你。不必多礼了,靳壮士快请坐。”

    其实不知情的靳强受宠若惊,还道自己的冒险送信真的已经抱上了项康的天下第一粗大腿,赶紧向项康千恩万谢,然后才诚惶诚恐的坐到了卫士为他安排的座位上,项康则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靳壮士,除了这道抄写的书信之外,季叔他老人家还没有让你给本王带来什么口信?”

    “回禀汉王,带来了。”靳强忙回答道:“家主他要小人务必禀报汉王,说我们西楚王收到了左司马的军情奏报后,马上召集众人商议对策,结果亚父他们给我们大王提出了两个主意,一是赶紧退兵撤回彭城转攻为守,二是向汉王你请求和谈,就此停战平分天下,但是我们大王不愿意主动放弃那么多城池土地,又害怕向汉王你求和,汉王你肯定会要求他退位,说不定还会直接吞并我们西楚,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

    项康听着盘算,片刻后才又问道:“靳壮士,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回禀大王,还有。”靳强的神情变得有些小心,说道:“家主他说,如果汉王你能开恩同意我们西楚王继续称王,他愿意以长辈和项氏家族的现任族长身份出面,全力从中斡旋,帮助汉王你说服我们大王接受和谈。”

    言罢,靳强又赶紧补充道:“当然了,家主他还说了,如果汉王你不肯宽恕西楚王,坚持要让西楚王退位,或者是在城池土地和君臣关系方面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明白提出,只要有希望,家主他一定会全力促成。”

    项康沉吟着点了点头,然后还是在酒菜送上来了以后,项康才吩咐道:“请靳壮士回禀本王的季叔,如果你们西楚军想要求和也可以,三个条件,一是西楚王必须退位,二是西楚必须并入我们汉国,三是把当初在函谷关颠倒黑白挑起战火的刘季,还有本王点名的刘季部下全部无条件交给我们,只要你们同意这三个条件,其他方面的条件都可以商量。另外再请靳壮士明白告诉本王的季叔,他如果能够促成此事,本王当初在巨鹿颁布诏书答应给他的封赏,绝对只会更多!”

    目的只是为了充当信使的靳强赶紧答应,还把项康的话复述了一遍以免忘记,项康听了大喜,忙亲自给靳强赐酒,又令人取来金玉重赏靳强,然后和上次一样,让靳强在汉军营地里住了一夜,第二天黎明才让他回去向项伯复命。

    打发走了靳强后,项康当然把情况告诉给了自己的几个重要帮凶,结果张良、陈平和娄敬等人听了虽然也是欢喜万分,却一起劝项康先不要着急得出结论,继续耐心等待周叔那边的军情奏报,然后再见机行事,项康听了深以为然,也更加沉住了气,一边小心防范近在咫尺的西楚军主力突然耍什么花样,一边多少有些焦急的等待周叔的消息。

    也还好,没让项康过于煎熬,才过去了两天时间,周叔就通过水陆两路,先后给项康送来了两道内容一样的军情奏报,证实了项伯项大师偷抄送给项康的项庄军报并非伪造,汉军北线兵团确实已经在齐地战场上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彻底粉碎了西楚军依托齐地力量与汉军继续对峙的美梦,也彻底奠定了汉军取得楚汉大战胜利的基础。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汉军的中军帅帐中才响起了兴奋难当的欢呼声音,再紧接着,当项康亲自下令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后,汉军各营各军之中也先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激动吼叫,无数饱受军旅之苦的汉军将士欢呼雀跃,都明白自军已经稳操胜算,彻底打败西楚军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事情到了这一步,项康当然也基本相信了项伯项大师刻意讨好自己的谄媚诚意,张良和陈平等当世巨奸也一致认为,项伯主动向汉军方面泄露重要军情,即便是出自项羽和范老头的安排,目的也不过是想试探汉军是否能够接受和谈,妄想通过谈判稳住汉军,为已经穷途末路的西楚军争取东山再起的时间。

    然后也不出所料,从当天开始,严密监视西楚军营地动向的汉军斥候细作,就发现西楚军有秘密准备撤退的迹象,然后到了第二天时,西楚军方面还派遣秦末著名辩士蒯彻为使,携带项羽要求和谈的书信过营拜见项康,向汉军方面提出了以济水鸿沟为界的和平条件,舌灿莲花的请求项康念在手足亲情的份上,接受西楚军的求和诚意。

    无耻在先行事卑鄙,实力强大的时候横行霸道,形势危急就厚着脸皮以亲情求饶,这样的反派手段用在伟光正的圣人主角身上,倒是或许还有点希望奏效,但是用着为人更加卑劣的项康身上当然无效,所以项康不但马上断然拒绝,逐条反驳蒯彻的无耻言论,还再次提出了自己之前向项大师密使提出的三个条件项羽退位,吞并西楚,还有无条件交出刘老三和他的帮凶走狗。

    条件悬殊巨大,谈判几乎注定不可能成功,蒯彻却不肯死心,又厚着脸皮巧言令色的恳求项康做出让步,无奈蒯彻的口才虽然出众,却无论如何都驳不倒积累了华夏三千年语言之精华的项康,还反过来被项康驳斥得哑口无言。

    最后见项康态度坚决,蒯彻也只好老老实实的提出告辞,然而在告辞出帐的时候,蒯彻却又回过了头,神情颇是复杂的说道:“汉王,有一句话外臣本不该说,但是汉王既然态度如此坚决,丝毫不留情面,外臣必须得冒犯一句,现在的天下形势虽然对汉王你无比有利,但是汉王你却未必就是已经稳操胜算。”

    “怎么?”项康冷笑说道:“还想垂死挣扎吗?欢迎,想打就继续打吧,本王和我们汉国将士奉陪到底。”

    蒯彻的神情明显有些犹豫,但最后却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项康的中军大帐。然后蒯彻才刚走远,在一旁做陪的商山老头吴实就提醒道:“大王小心,蒯彻的话似乎弦外有音,仿佛另有所指。”

    “多谢绮里季先生指点,我也听出来了。”项康点头,也多少有些奇怪的在心里说道:“蒯彻最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项康和汉军决策层颇为意外,项康断然拒绝了西楚军的求和条件后,原本已经在秘密准备撤退的西楚军竟然放弃了这一行动,还反过来着手加强营防,继续深沟高垒摆出了要和汉军长时间对峙的架势,导致项康和汉军决策层在不解之余,还开始怀疑西楚军准备全力垂死挣扎,争取在中路取得胜利扭转战局。这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假如项羽能够正面击败汉军中路主力,直接干掉项康这个无情无义的败类堂弟,天下仍然还有可能继续跟项羽姓。

    又是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断然拒绝了西楚军求和的第二天晚上,项康正准备上床欺负自己在咸阳街头泡到的关中美女时,帐外卫士突然匆匆来报,向项康奏道:“启禀大王,有一人自称是你的堂兄项猷,来到我们的营地门前求见,请大王你务必开恩接见。”

    “项猷?”项康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还忍不住脱口说道:“他居然还有脸来求见本王?”

    “大王,那如何处置?”卫士听出项康的语气不善,忙说道:“那人已经被我们的营前士卒拿下,大王想如何处置他都行。”

    犹豫了一下后,项康改了口,吩咐道:“把他带到中军大帐等候,严密搜身,不能让他暗藏武器。另外,请子房先生、陈平先生和娄侍郎一起去中军大帐,陪同本王接见他。”

    好言宽慰了神情明显带着失望的关中马子后,都已经脱了衣服的项康这才换了一身常服,领着许季等卫士前往中军大帐与项猷见面,然后也和项康估计的一样,被卫士带到中军大帐里等候的人,果然是项家子弟中除项羽外最对不起自己的堂兄项猷。

    时隔多年终于与项猷重新见面,即便心里早就恨不得把项猷掐死,然而出于虚伪,项康还是与项猷抱头痛哭了一番当然,这是建立在卫士已经把项猷严密搜身的基础上,好在张良、陈平和娄敬等人也先后奉命来到了中军大帐陪同接见,坑侄老爸受过张良大恩的项猷必须得向张良恭敬行礼,项康很快就顺理成章的放开了自己极度鄙夷的项猷,不用再口不对心的流着眼泪与项猷互叙别来之情。

    虚情假意的互相客套了良久,宾主各自落坐,项康也这才向项猷问起来意,项猷则先是抹去脸上的眼泪,然后哽咽着说道:“阿弟,是父亲让我来的,父亲让我来求你,在和谈的事情上,多少做出一些让步吧,千万不要把我们阿兄给逼到了绝路,也千万不要便宜了其他外姓人,华夏九州你和阿兄两个项家人平分就行了,没必要再分一份给其他人。”

    “阿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明白一点。”项康立即听出不对,旁边的张良、陈平等人也马上对视了一眼,一起明白今天晚上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阿弟,愚兄接下来的话,对你来说可能过于震撼,你要有心理准备。”项猷的神情十分真诚,沙哑着嗓子说道:“但是请你务必明白一点,愚兄和父亲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我们项家的利益着想,我们为了争夺天下可以打死打活,但是绝对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阿兄,你直接说吧。”项康的神情开始严肃,说道:“我会明白你和季叔的意思的。”

    项猷点点头,然后才从怀里掏出了一道书信,双手呈起说道:“阿弟,这是父亲他冒着生命危险,亲自从阿兄的寝帐里偷出来的,是我们阿兄前天收到的书信原件。”

    项康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才向许季努了努嘴,许季会意,立即上前接过了那道书信,转呈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伸手接过展开时,项康最信任的汉军大将周叔的熟悉笔迹,也马上就映入了项康的眼帘,然后项康还忍不住脱口说道:“怎么可能?”

    飞快把周叔的书信原件看完,见内容是周叔试探项羽是否支持他在齐地自立为王,与汉楚两国三分天下后,项康的脸色逐渐变得无比阴沉,接着又反复细看周叔的书信,还吩咐卫士取来周叔此前写给自己的亲笔书信仔细对照,期间又多次抬头查看项猷的神情反应,项猷当然是强做镇定,装出了一幅大义凛然的坦荡表情。

    中军大帐里足足安静了二十多分钟,还是在过了许久后,项康才突然一拍案几,大喝说道:“来人,给本王把项猷拿下!”

    帐中卫士唱诺,立即上前按住项猷,项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慌,然后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道:“阿弟,如果你怀疑这道书信是伪造的,是我和父亲拿来骗你的,那你就动手吧,阿兄我绝对没有任何怨言!”

    “你以为我不敢?”项康拍案怒吼道:“跟我玩这一套,你们还嫩了点!就凭这一道书信,想要离间本王与我们汉国大将军之间的关系,你们想得美!”

    “那你就动手吧。”项猷壮着胆子说道:“但是在受刑之前,我有一句话必须要告诉你,因为你拒绝了与我们阿兄和谈,我们阿兄已经答应了周叔密使提出的条件,准备全力帮助周叔在齐地称王,汉齐楚三国三分天下,然后下一步还有可能和周叔联手向你发起进攻。父亲他全力反对,不愿意把本应该属于我们项家的天下分给外人,但阿兄说什么都不肯听。”

    项康的神情露出了犹豫,项猷则又说道:“还有一件事,阿弟你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阿兄他为什么会提出与你划济水和鸿沟为界,在土地城池方面对你让步不多?就是因为他知道周叔存有反心,他还有余地,所以他才不肯过多让步。”

    项康陷入沉默,也终于把那道周叔的书信交给了陈平和张良等人共看,陈平和张良等人看了之后也是个个神色骇然,不敢说一句话半个字,只是又讨来周叔之前的书信仔细对照比较。然后还是在陈平把书信放下之后,项康才走到他的面前,背对着项猷向陈平问道:“陈平先生,你是模仿笔迹的行家,你怎么看?”

    陈平张口准备回答,项康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直接说话,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陈平会意,忙起身附到了项康的耳边低声细语,神情还十分凝重严肃……

    这一刻,项猷的心脏当然提到了嗓子眼,蹦跳得几乎冲出胸膛,不过还好,陈平说完了之后,项康并没有对他喊打喊杀,相反还背着手在中军大帐里转起了圈子,脚步也越走越快,显然心情正处于十分激荡的状态。项猷察言观色,忙又说道:“阿弟,现在只要和谈,天下就马上是我们项家人的了,任何人都再没有机会从我们项家人手里抢走一尺一寸的土地,你又何必这么固执,给外人和我们项家人三分天下的机会呢?算我求你了,让一步吧,不要便宜外人了!”

    项康的脚步猛然定住,脸上肌肉抽搐的呆立了半晌后,项康突然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案几,怒吼道:“匹夫!本王如此信任于你,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回报于我!本王用你为大将军,是我瞎了眼!”

第四百七十六章 奸雄本色

    “匹夫!本王如此信任于你,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回报于我!本王用你为大将军,是我瞎了眼!”

    项康气急败坏的怒吼让项猷长松了一口气,顿时明白自己终于还是过了最难的一关,旁边的张良和陈平一声不吭,不敢与盛怒中的项康答腔,倒是资历很浅的娄敬壮着胆子开口,说道:“大王息怒,大将军历来对你忠心耿耿,恐怕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这道书信怎么解释?”项康厉声喝道:“还有,前几天吕匡的密报又怎么解释?那件事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娄敬赶紧闭上嘴巴,仍然还被卫士按住的项猷则眼睛一亮,心中顿时更是狂喜,也这才明白项康其实早就在防着周叔,周叔还肯定做出了让项康生出疑心的事情。

    然后也不出所料,脸色极度阴沉的盘算了片刻后,项康突然大声喝道:“陈平,马上拟一道诏书给朱鸡石,让他严密监视周叔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什么异常,就马上用这道诏书把周叔拿下,代替周叔匹夫接管我们在齐地的所有军队!任何人胆敢违令,立即处死!再有,给咸阳去令,盯紧周叔在咸阳的家眷,如果周叔的家眷有逃跑的迹象,立即全部捕拿下狱!”

    很少看到项康如此正颜厉色,陈平不敢怠慢,赶紧唱了一个诺就拿来绢笔亲自替项康草拟诏书,项康则胸口起伏,久久不能平静,项猷见火候已到,赶紧趁热打铁说道:“阿弟,父亲说了,只要你能稍微做出一点让步,他就保证能劝得阿兄同意重开和谈,然后阿弟你只要和我们阿兄停了战,我们阿兄肯定就会放弃对周叔匹夫的支持,你也可以腾出手来收拾周叔那个无耻匹夫了。”

    “阿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项康大声冷笑,说道:“我和阿兄停了战,他缓过了这口气,只怕更会支持周叔那个匹夫在齐地自立为王,借周叔的手牵制住我吧?”

    “不会,不会。”项猷赶紧摇头,说道:“都是项家人,阿兄怎么会做出这种便宜外姓人的事?”

    项康更是冷笑,旁边的张良和正在拟诏的陈平也一起冷笑出声,神情全都无比不屑,项猷也知道项康不会相信这种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话,忙改口说道:“阿弟,那你决定吧,你打算怎么办?”

    项康明显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背着手走到了项猷的面前,神情复杂的缓缓说道:“阿兄,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回去告诉季叔,就说这次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了,将来一定会加倍回报。”

    “这个当然没问题。”项猷赶紧答应,又说道:“至于回报什么的,阿弟你千万不要提,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项康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挥手让卫士放开项猷,又向项猷赔罪道:“阿兄,别怪我多疑试探你,事情太大,我实在不敢轻信。不瞒你说,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是多少有些怀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不管是不是真的,就凭季叔冒险盗书和你冒险送信这一点,我就必须得感谢你们,所以我不会强迫你留下,让阿兄对季叔生出疑心。”

    “还没完全相信?果然奸诈多疑得厉害!”

    项猷心中暗惊,也这才知道项康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但是这话项猷当然不敢说出口,相反还得赶紧感谢项康的考虑周全,项康也这才命人把项猷请去客帐暂时休息,吩咐了好生款待,又答应在黎明前把项猷送出汉军营地,项猷知道项康肯定是有大事要和陈平等心腹商量,忙知情识趣的赶紧告辞,随着项康的卫士下去休息。

    再然后,当然还是在确认了项猷已经走远之后,陈平、张良和娄敬三人才先后露出得意微笑,然后一起向项康拱手赞道:“大王做戏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如果不是臣下等人知道大王你对大将军的绝对信任,肯定也看不出大王你的真正用意。”

    “是你们配合得好。”项康微笑答道:“没有你们帮忙,我这位阿兄怎么可能会相信我真的已经上了他的当?”

    张良和陈平等人一起大笑,不过在大笑之余,深知项康恶劣秉性的张良和陈平也悄悄盘算这么一个问题以项康的奸诈多疑,是否真的对周叔完全放心,坚信这道无法辨别真假的周叔书信是西楚军伪造?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

    果不其然,项康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说道:“那么西楚贼军那边肯定是花了大心思的,先是让我那位季叔暗中向我示好,让我觉得他有投降打算,然后又故意送来我阿兄项庄的书信抄件,循序渐进骗取我的信任,接着又让蒯彻故意在我们面前说漏了嘴,埋下伏笔让我们生出疑心,最后才来这么一出戏,给我们致命一击。”

    张良、陈平和娄敬三人一起点头,全都认为情况肯定是如此,然后陈平说道:“大王故意装做中计,肯定是想将计就计,反戈一击,就是不知道大王打算如何反击。”

    “是时候除掉亚父了。”项康的声音变得十分冰冷,阴森森的说道:“西楚贼军虽然败局已定,但是他们一定要垂死挣扎的话,还是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只有借着这个机会搬掉亚父这块绊脚石,让我阿兄身边再也没有得力还能直接左右他决策的谋士帮忙,我们彻底消灭西楚贼军才可以容易许多。”

    “那大王准备如何行事?”张良好奇问道。

    “时间仓促,具体办法还没有想出来,不过已经有大概思路了。”项康盘算着说道:“我的思路是这样的,西楚贼军这一次的离间计如此精妙,即便不是亚父亲自布置,他也肯定参与了其中,是最早的知情人之一,如果主动向我们告密肯定早就动手了,所以我们想要栽赃他之前就已经告密,是绝对行不通了的。惟一的办法,只能是布置假象,让阿兄认为亚父在事后被我们收买,向我们泄密坏了他的好事,然后我阿兄就肯定容不下亚父了。”

    或许是历史的注定吧,听完了项康介绍的思路后,陈平只是盘算了片刻,很快就说道:“此事不难,只要分这几步走就行了。首先第一步,不但我们细作收集到的情报显示,还有大王你也亲口说过,你的这位堂兄项猷将军是贪财好色之人,所以大王你这次得稍微破费一点,多给他一些答谢重赏,那么他在贪婪之下,下一次就极有可能还会再来拜见大王你,方便我们利用他的身份行事。”

    “第二步,明天黎明前,大王你辛苦一下,亲自送一送项猷将军,然后在临别的时候告诉他,我们很快就会派遣使者主动请求与西楚王重开和谈,到时候请他的父亲项伯项大师务必劝说西楚王以亚父范增为使者,亲自前来我们的营地与大王你当面谈判。当然了,以亚父的精明,肯定……。”

    听完了陈平的详细周密还带有补救办法的全盘计划,项康很快就面露喜色,鼓掌叫好,当场就同意了按照这个计划行事,然后才在心里说道:“这么做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尽快证明周叔的这道书信,究竟有没有可能是真的?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小心点好。”

第四百七十七章 彭城刘邦之事

    跟着项羽南征北战多年,又得项羽的信任和喜爱,长期负责油水最为丰厚的粮草军需管理工作,项猷当然见过不少的珍贵珠宝,可是不管项猷见过的珠宝再多,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珍贵的明珠,直径绝对达到一寸,纯白无暇,项康随手把盛载这颗明珠的木匣打开后,仿佛月光一样的珠辉还将项康的丑陋嘴脸映得纤毫可见。

    “阿兄,小弟的一点心意,暴秦皇帝胡亥寝宫里的东西,虽然比不上与和氏璧齐名的随侯珠,但也差不了多少,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特意亲自为你挑选的,所以千万别推辞。另外还有这个,是小弟我孝敬季叔的,麻烦你一并带回去。”

    十分随意的说着,项康又随手打开了另一个木匣,露出了一个碧绿晶莹的勾连云纹玉环,说道:“以前赵国王宫里的东西,暴秦灭赵后落到了暴秦皇帝手里,本来我是想有机会送还给赵歇,想想与其便宜外人,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孝敬季叔算了。”

    项猷的哈喇子差点没流出来,赶紧假惺惺的客气推辞,项康却坚决要让项猷带走,还明白说这是项猷和项伯项大师该得的东西,并且暗示说将来还会有更加丰厚的重赏,项猷这才千恩万谢的收下,迫不及待的捧在了手里。

    事情当然还没完,亲手将两件价值连城的珍宝送给了项猷之后,项康又嘱托道:“阿兄,有一件事务必要请你和季叔帮忙,今明两天之内,我就会派遣使者去和我们阿兄联系,主动要求重开和谈,还会提出请阿兄派遣够分量的西楚重臣来与小弟我当面谈判,到了那个时候,还请季叔和阿兄你帮忙,务必劝项羽阿兄让亚父亲自出面来和小弟谈判。”

    “让亚父亲自来和阿弟你谈判?”项猷万分不解,好奇问道:“阿弟你为什么点名要让亚父来和你谈判?”

    “我派去的使者不会直接点名让亚父来。”项康摇头,说道:“我的使者只会要求让项羽阿兄派遣够分量的西楚重臣来谈判,到时候请阿兄和季叔帮忙,一定要让亚父代表项羽阿兄来和我谈判。至于原因,小弟现在我不方便解释,以后阿兄你就会知道了。”

    知道这事情肯定非同寻常,项猷当然是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尽力替项康办到这点,项康听了大喜,忙向项猷再次道谢,然后又自降身份,亲自把项猷送出了汉军大营,让项猷乘着黎明前的黑暗返回西楚军营地,去向冒险偷盗周叔书信送给自己的项伯项大师复命。

    不用多说,鬼鬼祟祟的回到了西楚军营地后,项猷当然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西楚军的中军大帐,向翘首以盼的项羽和范老头等人禀报自己出面诈降的前后经过,除了如实交代自己与项康见面后的详细过程外,还十分难得的主动交出了项康送给自己和项伯的厚礼,让项羽决定如何处置。

    也还好,项羽虽然是出了名的吝啬赏赐,可是对待项氏家族的成员却素来大方,虽然也多少有点眼红,却还是故做潇洒的把秦宫明珠和赵宫玉环赏给了项伯和项猷父子做为奖励。同时项羽也当然十分奇怪项康点名让范老头去和他当面谈判这点,疑惑说道:“项康这个奸贼又在耍什么花样,为什么要点名让亚父去和他谈判?”

    “那个奸贼当然不会安什么好心。”

    范老头冷哼,虽然猜不到项康为什么要点名让自己去和他当面谈判的真正原因,却也马上明白项康这么做肯定是不怀好意。然后只是稍一盘算,范老头就又向项羽说道:“大王,该做的事我们都已经做完了,然后就看项康奸贼会不会真的中计,还有我们策反周叔匹夫能不能顺利得手了。接下来我们必须得沉住气,不能急于求成让项康奸贼看出了破绽,只能是等齐地那边有了消息再见机行事。”

    “那汉贼派人来要求谈判怎么办?”项羽问道:“谈还是不谈?要不要辛苦亚父你亲自去汉贼营地跑上一趟?”

    “当然不能谈。”范老头想都不想就说道:“我们只有虚张声势,故意断然拒绝和汉贼重开谈判,项康那个奸贼才会认为我们是有恃无恐,也才会更加怀疑周叔那个匹夫真的准备在齐地自立为王,然后他只要对周叔匹夫采取动作,我们就有更大的希望真的策反周叔匹夫,彻底扭转天下形势。”

    项羽缓缓点头的时候,蒯彻也说道:“项康奸贼给朱鸡石匹夫密诏的事情,我们必须得马上想办法让周叔匹夫知道,周叔匹夫只要生出疑心暗中查出真有这么一件事,就算不想反叛,也一定会立场动摇。”

    项羽赶紧再次点头,旁边的项伯项大师忙插嘴说道:“这事情一定要办得机密,千万不能让其他的汉贼知道,不然除了可能会坏了我们的大事,老夫和猷儿诈降的事也会马上被项康奸贼识破,这点老夫和猷儿虽然不怕,但是以后我们就再没有办法为大王做这样的事了。”

    “你是怕项康奸贼知道了恨你,不肯再兑现封你为河雍侯的承诺吧?”

    范老头和蒯彻一起心里冷哼,却懒得点破项大师的真正用意,项羽则没有这样的机心,除了点头同意之外,也很快接受了项大师提出的另一个请求在汉军使者前来要求重开谈判时,允许项大师假意劝说自己接受,还有就是劝自己派范老头为使,前往汉军营地与项康当面谈判。

    项康也是一个行事干脆的人,才刚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项康就派遣一名使者过营拜访项羽,以借口不愿意继续骨肉相残为名,主动要求与西楚军方面重开和谈,还表示只要项羽答应把函谷关事件的罪魁祸首刘老三和他的同党交给汉军,土地城池和项羽的退位问题都可以商量,同时也果然要求项羽派遣够分量的西楚军过营与项康亲自谈判,以此证明西楚军的和谈诚意。

    和之前说好的一样,在此期间,项伯项大师也果然极力劝说项羽接受谈判,还建议项羽派遣西楚军的二号人物范老头过营与项康当面谈判,尽力争取以谈判手段结束旷日持久的楚汉战争,项羽则牢记范老头和蒯彻的叮嘱,故意虚张声势断然拒绝,摆出了一幅有恃无恐的自信模样。最后被项伯项大师劝得急了,项羽还破天荒的当众呵斥了项大师几句,这才逼得项伯项大师无奈住嘴,然后又下令直接将汉军使者给赶出了西楚军营地。

    还是在汉军使者被撵出了营地后,项羽才和范老头等人坐下来商量项康此举的用意,对于项康主动要求重开谈判这一点,范老头和蒯彻两个谋士倒是毫不奇怪,知道项康是在找借口试探西楚军的虚实,通过项羽的反应判断周叔的书信真假,然而对于项康暗中要求项大师促使范老头出使汉营这一点,范老头和蒯彻却是说什么都猜不出原因了。

    范老头和蒯彻都想不通这个疑问,智商远远不及他们的项伯项大师当然更想不通,可是在项羽和范老头等人决定不去理会这个问题后,重新开始帮着项羽署理军务的时候,得到项羽重用,负责监管西楚军文武的项伯项大师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暗道:“该不会是这样吧?项康那个小奸贼点名要范增老匹夫去和他当面谈判,会不会是想撬开这个老匹夫的嘴巴,乘机从他那里知道真相?”

    以己度人,又考虑到范老头最先是到彭城投奔的少帅军,与项康有过一段时间的主臣之情,在项梁帐下时还不止一次帮着项康与自己为难,项伯项大师当然不敢掉以轻心,也很快就利用自己手里的权力,增派人手暗中加强了对范老头的监视……

    事实证明项大师绝对不是在杞人忧天,才刚到了项羽拒绝重开谈判的第二天下午时分,他派去暗中监视范老头的眼线就匆匆来报,说是有一个百姓打扮的男子,自称是认识范老头的昔日故人,跑到了西楚军的大营门前请求拜见范老头,守卫营门的西楚军士卒还已经替他向范老头通传。项大师闻报不敢怠慢,只是稍微盘算了一下,然后就匆匆赶来了范老头的营帐查看情况。

    也是凑巧,项大师赶到了范老头的营帐门外时,迎面就撞见范老头的卫士连踢带打的把一个百姓打扮的男子押出了营帐,再紧接着,范老头也怒容满面的拿着一道书信大步冲出了营帐,项大师见了奇怪,当然是赶紧迎上去问道:“亚父,出什么事了?这人是谁?你怎么把他这样?”

    “老朽中计了!”范老头回答得十分直接,铁青着脸说道:“老朽一时不慎,上当接见了这个项康奸贼派来的信使,还看了他带来的项康奸贼书信,这下子老朽很难说得清楚了!”

    “他是项康奸贼派的信使?”项大师故作惊讶的一指那百姓打扮的男子,又赶紧问道:“亚父,那项康奸贼的书信说什么?”

    知道项羽肯定会让项伯看项康的书信,范老头也没犹豫,马上就把那道书信顺手递给了项大师,项大师接过细看时,见书信的落款是项康亲笔,还盖有项康的汉王印章,内容则是项康向范老头套近乎,利用范老头之前最早是投奔项康的这层关系,极力劝说范老头叛出已经日暮西山的西楚军,到项康的麾下去享受荣华富贵,重续当年的君臣之情。

    最关键的是书信最后,在书信的最后,项康除了直截了当的要求范老头交代周叔书信这件事的真假外,又十分随意的提到了彭城刘邦之事几个字,还就彭城刘邦之事向范老头郑重道谢,表示将来一定会重重报答范老头。

    顺理成章的事情,仔细看完了项康的书信后,项大师当然十分奇怪的问道:“亚父,能否请教一下,项康奸贼提到的彭城刘邦之事是什么事?”

    “老夫怎么知道?”范老头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这会又在极度震怒之下,范老头当然更是吼声如雷,“这么简单的离间计,你项大师难道还看不出来?项康奸贼故弄玄虚,捏造一个彭城刘邦的事,摆明了是想让我们大王疑神疑鬼,怀疑老夫曾经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让大王对老夫生出疑心!”

    “还有!”范老头也确实厉害,很快就猜到了另一个事实,又指着项伯项大师喝道:“你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巧?是不是暗中派人盯紧了老夫,所以项康奸贼才刚派人来和老朽联系,你就马上知道了?”

    “亚父此言太过了。”项大师赶紧矢口否认,说道:“在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派人暗中监视你啊。”

    “少来这一套,你项伯项大师是什么人,老夫比谁都清楚!”

    范老头大声怒吼,快步冲向项羽的中军帅帐间,范老头又突然醒悟,更是咆哮道:“明白了!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针对老夫安排的陷阱!先是故意点名让老夫去汉贼营地和他项康奸贼当面谈判,老夫如果中计去了,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老夫不中计,就派人来假意要挟老夫,逼着老夫出卖大王,同样让老夫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项康奸贼,你好歹毒的心肠啊!”

    不止是范老头看穿了项康的恶毒用意,蒯彻也是如此,当汉军密使被押到了西楚军的中军大帐后,闻讯赶来的蒯彻才刚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看完了项康鬼扯的书信,蒯彻就马上向项羽拱手说道:“大王,这是项康奸贼的将计就计,我们的离间计早就已经被他给识破了,他故意不揭破,就是为了利用这个机会陷害亚父,离间我们西楚军的君臣关系,让大王你和亚父互相猜忌,方便他下一步行事。”

    如果不是项羽还对范老头十分信任,那么不用说,范老头肯定会步无数同僚的后尘,成为又一个被项康陷害致死的西楚军重臣,也多亏了项羽目前还信得过范老头,项羽最后还是接受了范老头和蒯彻的解释,选择了将汉军的信使处死,还有就是表态自己绝对信得过范老头,让范老头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光是看到项羽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范老头和蒯彻就明白这件事肯定没完,也不得不在心里哀叹道:“以项康奸贼的毒辣手段,这件事肯定还有后续,还能不能化解项康奸贼的后招,就只能听天由命看运气了。”

    无奈暗叹过后,蒯彻心里还突然有些发寒,暗道:“亚父对大王如此忠心,项康奸贼尚且还能想尽办法,不惜代价的让大王对他生出疑心。如果那一天项康奸贼也看我不顺眼了,把矛头指向了我,那我还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百七十八章 刻薄骨肉

    不止蒯彻和范老头看出项羽并不是完全冰释疑心,天生就是范老头死对头的项伯项大师同样也看了出来。

    所以当天傍晚和项羽单独相处的时候,项大师不但坦然承认自己确实已经暗中派人盯住了范老头,还又向项羽进言道:“大王,不要怪臣下挑唆,对于亚父,你最好还是稍微防着一点,你给他的权力太大了,他知道我们的内部情况也太多了,一旦他墙头草随风倒,看到情况不妙真的生出什么了什么异心,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季叔,不要胡乱揣测,亚父不是那样的人。”项羽呵斥道:“今天难道你没有看到?项康那个奸贼才刚试图策反他,他就马上连人带信一起交给我,证明他对本王的耿耿忠心。”

    “大王,不是臣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亚父今天这么做,或许是另有原因。”项大师冷笑说道:“亚父在我们军队里同样耳目众多,臣下收到消息去他营帐查看情况的事,他未必没有可能提前知晓,所以才被迫演这么一出戏来为他洗白。不然的话,世上那有那么巧的事,臣下才刚刚赶到他的营帐门前,他就赶紧让他的卫士把项康奸贼的信使押出来。”

    项羽被项伯挑唆得有些动摇,不由沉默了一下,项伯项大师又乘机说道:“还有,亚父也不是第一次当墙头草了,当年你随着你二叔父北上淮泗与项康奸贼的军队会合,当时是项康奸贼部下的亚父才刚一见面,马上就彻底倒向了我的兄长和你,现在汉贼又已经在整体实力方面彻底超过了我们,项康奸贼反攻在即,谁敢担保亚父不会第二次改换门庭,生出重新回到项康奸贼帐下的念头?”

    项羽更是沉默,项大师则是滔滔不绝,又说道:“还有今天项康奸贼在书信上提到的彭城刘邦之事,亚父一口咬定是项康奸贼故弄玄虚,但是谁能证明项康奸贼费这么大的劲,就只是为了故弄玄虚?又有谁能证明,究竟有没有彭城的事情?另外,项康如果真的有意和谈,肯定是应该请我这个季叔出面调停才对,为什么会偏偏点名要亚父去他的营地……?”

    “不要再说了。”项羽很没好气的打断项伯,沉着脸说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我自己会有主张。”

    见项羽的情绪很是不好,就连项伯项大师都不敢违背他的要求,只能是乖乖闭上嘴巴,不过项羽却并没有要求项伯项大师放弃对范老头的监视,项大师当然也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

    项羽当然没有办法真的把这件事忘掉,才过去了两个晚上,项庄那边就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他们派去策反周叔的使者已经被周叔让卫士用乱棍打出了汉军营地,项庄写给周叔的策反书信也被周叔当面撕得粉碎,然后周叔还果断进兵博阳,项庄和田达等人知道博阳难保,也只好按照原订计划主动弃城南下,被迫向薛郡腹地撤退转移。

    得知这一情况,项羽当然是大失所望,可是项羽却并没有完全死心,觉得自己之前派去与周叔联系的密使,只要能够顺利把项康准备让朱鸡石随时取代周叔的消息告诉给周叔,受到猜忌防范的周叔担心权力地位受到威胁,未必不会接受项羽亲自册封给他的齐王王位,到时候只要汉军的北线生变,西楚军就一定还有翻盘希望。

    范老头和蒯彻当然明白这个美梦其实早已破碎,其中蒯彻还好点,只是委婉建议项羽早些做好两手准备,范老头却是无比直接,明白指出项康其实早就识破了西楚军的离间计,所谓给朱鸡石的密诏不过是演戏给项猷看,即便是当着项猷的面写了出来,也绝对没有真的给朱鸡石送去,派人去向周叔告密不过是自取其辱,力劝项羽尽快退兵撤回彭城重整旗鼓,不要给汉军周叔兵团从张县无盐这条路杀来包围西楚军最后主力的机会。

    野战无敌,不用过于害怕项康会亲自率军追击,项羽这个时候率军撤回彭城当然有着很大把握,但是直接率军撤回彭城,等于也就是直接放弃大半个东郡和薛郡、陈郡、砀郡的大片土地城池,项羽当然是大感肉痛,也迟迟下不定这个决心。

    项羽是舍不得,项伯项大师却是思路清奇,认为范老头的结论过于武断,觉得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西楚军的离间计已经失败,提出了不妨再耐心等待几天的建议,还因此又一次和范老头发生了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举棋不定的项羽只能是做出让自己考虑一点时间的决定,范老头苦劝无用,也只好任由项羽去用他满是肌肉的大脑考虑,项伯项大师也不敢违拗自己的霸王侄子,同样是老实拱手唱诺,与范老头刚出大帐就分道扬镳,大摇大摆的返回自己的营帐休息。

    让项大师意外,接近傍晚的时候,项羽竟然派遣卫士前来传令,让他和他的宝贝儿子项猷马上去帅帐拜见项羽,项大师闻言不敢怠慢,立即领着项猷匆匆赶来中军大帐,与独自一人坐在帐中盘算的项羽见面。

    见项大师父子进来,项羽也没客气,先是挥手制止了项大师父子行礼,然后开门见山就说道:“季叔,本王仔细考虑了你在上午时说的话,觉得亚父的结论是有些武断,目前确实已经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们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我们在北线战场,未必还没有重新获得转机的希望。”

    “大王明见。”项大师赶紧附和道:“我们只需要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等我们的密使把消息告诉给了周叔匹夫,也等周叔匹夫发现了项康奸贼给朱鸡石匹夫的密诏,我们就一定还有重新扭转天下形势的希望。”

    项羽点点头,又说道:“但是亚父的提醒,我们也不能忽略,我们如果在濮阳战场耽搁久了,周叔匹夫乘机率领北线汉贼走张县无盐这条路增援项康奸贼,北线和中路的汉贼联手,光是靠兵力优势就可以把我们彻底淹死,这一点我们也必须得早做准备。”

    “那大王你打算如何做?”项大师好奇问道。

    “我想让项猷阿弟再去汉贼营地一趟。”项羽一指项大师旁边的项猷,说道:“借口向项康奸贼解释是亚父他们反对和谈,所以你才没有能劝动我,去和他商量以后该怎么办,也顺便试探一下项康奸贼的虚实,看看他是什么反应,然后我就可以如何见机行事了。”

    项羽的话还没有说完,项猷的脸色就已经有些变了,项大师对这个儿子倒是无比疼爱,忙说道:“大王,试探可以,但是没有必要让猷儿亲自去吧?这样的小事,派一个平常的使者去就行了。”

    “必须得项猷阿弟去。”项羽马上就说道:“别人我信不过,只有项猷阿弟去,我才不用担心被项康奸贼给耍了,更不用担心使者被项康奸贼收买,出卖了我。”

    项大师无奈,只能是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宝贝儿子,项猷则是表情哭丧,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项羽对自己的过于信任,项羽也终于看出他的心思,冷哼道:“怎么?阿弟,本王才让你去冒这么一点险,你就没有胆量了?”

    “大王,这一次和上次不同。”项大师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一次项康奸贼或许可能已经识破了我们的离间计,项猷又去和他见面,他如果……。”

    “季叔,你刚刚才说项康奸贼不可能已经识破我们的离间计,怎么现在又马上改口了?”项羽恼怒问道。

    见项羽已经动了怒,项大师也没办法,只能是转向宝贝儿子低声说道:“猷儿,不行就跑一趟吧,用不着太担心,当初你项猷阿兄被那个奸贼抓到都没事,念在都是项家人的情分上,他就算识破了,也肯定不会把你给怎么样。”

    想起项康当初释放项悍的往事,还有想起项康上次给自己的重赏,知道项康只要还没有识破自己的诈降,就肯定不会亏待了自己,项猷最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向项羽拱手说道:“大王放心,小弟马上就去。”

    项羽一听大喜,赶紧与项伯父子仔细商量了一下让项猷再次去和项康联系的借口,还有试探汉军虚实的办法,然后让项猷回帐换了一身便衣,借着逐渐降临的夜色掩护,匆匆赶去汉军营地试探项康。而这一次,因为项羽懒得找范老头等人商量的缘故,范老头和蒯彻等人也就全都不知道这一情况……

    …………

    有项羽卫士的暗中护送,项猷当然十分顺利的离开了西楚军的防区,在天色全黑后来到了汉军营地的附近,也很快就被来往巡逻的汉军哨队拦住盘问身份,而当项猷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后,汉军将士同样不敢怠慢,赶紧把他带到了大营门前暂时看押,同时派人匆匆赶来中军营地,向正准备休息的项康报告情况。

    不用多说,听到这一情况,项康当然是立即大喜过望,脱口就说道:“好,天助我也!这下子可以省无数的事了!快,马上在中军大帐里准备酒宴,派人去请龙且、钟离昧、丁疾和郑布他们四个到中军大帐陪我饮酒。另外,许季,你抓紧时间安排人手……。”

    …………

    因为项康这边需要点时间准备的缘故,项大师的宝贝儿子项猷当然很是等待一段时间,然后才被项康派来的卫士领进了中军营地,带到了项康的中军大帐中。结果让项猷意外的是,曾经与他在淮泗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龙且和钟离昧等少帅军老人,此刻竟然都在中军大帐之中,还正在陪着项康有说有笑的饮酒作乐。

    也还别说,虽说曾经极度厌恶和嫉妒得到项康重用的龙且、郑布等人,但因为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的缘故,进到了中军大帐后,项猷还是十分惊喜的抢着说道:“龙将军,钟离将军,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好几年不见了,你们近来可好?”

    “托将军的福,还不错。”曾经与项猷关系十分恶劣的丁疾抢先开口,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怎么?项猷将军,又来诈降了?”

    “诈降?!”

    项猷顿时傻眼呆住,旁边的钟离昧和郑布等将也是顿时哄堂大笑,项康同样是大笑出声,还向丁疾埋怨道:“丁将军,你急什么急?让我们逗一逗我阿兄然后再说这话,不是更好?”

    听到项康这话,项猷的脸色当然更是苍白如纸了,郑布和龙且等人则更是大笑,附和着项康纷纷埋怨丁疾太早揭破谜底,错过了戏耍项猷的难得机会,丁疾见自己犯了众怒,忙举杯说道:“行行行,到此为止,算我错了行不行?我自罚一杯,一会大王下旨砍人,我亲自动手,这总行了吧?”

    言罢,丁疾还真的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放下酒杯,盯着项猷满脸都是狞笑,项猷心中慌乱,极度恐惧之下干脆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给忘了,一转身撒腿就往外跑,然后也不用多说,他身后的项康卫士当然是立即把他拦住,还直接把他掀翻在地。结果看到项猷狼狈跌倒的模样,龙且和丁疾等武将当然更是放声大笑。

    “阿兄,小弟真的佩服你的胆量啊。”项康笑着开口,狞笑说道:“上次上了你大当,让我差点冤枉了周叔不说,还让你从我这里骗走了价值连城的秦宫明珠,想不到你这一次竟然还有胆量主动上门来送死,说吧,这一次你又打算如何骗我?”

    见事情已经败露,又身陷重围绝对无法逃走,可怜的项猷将军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半爬起身体,生平第二次向项康双膝跪倒,嚎啕大哭着拼命磕头哀求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大王你看在我们都是项家兄弟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条狗命吧!”

    再一次看到项猷跪伏在自己面前的哭泣求饶,又想起项伯父子这些年来的各种所作所为,项康心头的怒气难以遏制,干脆冷冷说道:“阿兄,你要我饶你几次?上次我已经饶过你一次了,后来你可曾知道悔改?这些年来,你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又可曾兑现了你在我面前磕头求饶时赌咒发誓的一字半句,现在难道还要我再饶你第二次?”

    项猷理屈不敢反驳,只能是继续号哭着拼命磕头求饶,旁边的钟离昧和龙且等人却听出不对,全都将疑惑的目光转向项康,项康明白他们的心思,又说道:“各位将军,本来我不想把我们项家的家丑外扬的,但是今天为了不让你们觉得我刻薄骨肉,不肯给同宗堂兄一个活命的机会,也为了让你们以后可以给本王做一个证,当着我们项家这个败类的面,我告诉你们一件几年前的往事。”

    再接着,大口喝下了一杯酒后,项康这才把项猷当年为了女人,勾结单右尉前途暗杀自己的事,对龙且和钟离昧等人仔细说了,又说了自己揭穿项猷出卖手足的前后经过,还有项猷在自己和冯仲面前磕头求饶的丑态。在此期间,最得项康信任的陈平和张良虽然也先后赶来,却全都站到了一旁没有说话,任由项康陈述那段已经尘封多年的往事。

    “当时我之所以饶了他,是因为我知道,我如果把这件事情抖出去,亲手把我抚养长大的两位叔母肯定接受不了,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模样,所以我才给了他一个机会。但是我没有想到,我这位阿兄竟然会丝毫不知道悔改,继续带兵和我骨肉相残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又跑来骗我……。”

    项康的愤怒控诉还没有全部说完,在场的丁疾和郑布等将都已经是怒容满面,个个吼声如雷,丁疾还气得抓起面前的酒杯砸到了项猷的脸上,狂吼道:“匹夫!你也配当人?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手足兄弟都想害?!”

    项康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小命又捏在项康的手里,项猷当然不敢抵赖,只能是拼命的磕头号哭,绝望大喊道:“阿弟,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承认!都承认!我该死!我罪该万死!可我毕竟是你的同胞兄弟啊,求求你看在我们都是一个高大父(曾祖父)生的份上,再给我一个机会吧,你叫我干什么都行!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少来这套,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项康冷哼,又转向旁边的张良说道:“子房先生,你和我这位阿兄的父亲是至交,你说我对他是不是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我才杀他,还算不算骨肉相残?”

    张良满脸的犹豫,迟疑着不敢说话,项猷则是就象看到了救星一样,赶紧转向张良磕头哀求道:“叔父!张叔父!你救一救我,救一救小侄!小侄我是罪该万死,可我的父亲和你是比亲兄弟更亲的兄弟啊!求求你救一救我,救一救我!”

    张良的神情更是犹豫,却还是不敢开口替项猷求情,项康则冷冷说道:“阿兄,念在我们都是一个高大父的份上,我给你留一具全尸。来人,把这个匹夫拖出去,用白绫缢死。”

    帐中卫士唱诺,项猷则是魂飞魄散,惨叫求饶的声音堪比杀猪,张良则是咬了咬牙,赶紧喝住已经在动手拖拉的卫士,然后向项康双膝跪倒,拱手说道:“大王,项猷将军确实罪该万死,可他毕竟是你的堂兄弟,还请你念在这一点的份上,也看在微臣的一点薄面份上,再饶他一次吧。”

    “子房先生,你不用多说了。”项康黑着脸说道:“我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可是他不但不知道珍惜,这次竟然还想来离间本王和周叔将军的君臣关系,我如果再饶了他,以后如何向周叔将军交代?”

    “大王,恕臣下直言,如果周叔将军此刻就在这里,他也会求你再饶项猷将军一次的。”张良说道:“因为周将军知道大王你和项猷是兄弟,还知道大王你为了让你的兄弟们迷途知返,悬崖勒马,在咸阳建了同宗宫,重建了一个和你老家一模一样的侍岭亭,所以他绝对不会愿意为了他的事,耽误了大王你准备与同宗兄弟和好如初的大事。”

    项康终于闭上嘴巴,张良则又说道:“还有,大王,臣下还可以肯定,这次诈降的事,肯定不是项猷贤侄的本意,他也是奉命行事,勉强可以算是情有可原,而且我们已经确认了周叔将军那件事是假的,西楚贼军败局已定,项猷就算还想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也再没有任何机会了。你就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再饶他一次吧。”

    项康把脸扭开,项猷看出项康已经动摇,忙又拼命的大哭求饶,赌咒发誓再也不敢和项康做对,回去以后马上返回彭城老家侍侯两位叔母,再不留在军队里和汉军作战,还突然又想起了极受项康尊重的两位叔母,忙又大哭说道:“阿弟,你不看别人的面子,两位叔母的面子,你总该看吧?我求你了,念在我母亲和二叔母亲手把你抚养长大的份上,再饶我这一次吧。不然的话,她们如果知道我是死在你手里,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了!”

    想到了亲手把自己抚养长大的两位叔母,项康的脸色难免更是铁青,张良则硬着头皮继续恳求,还提起了项猷在少帅军时也曾给项康立过一些功劳的往事,项康心中不忍,也这才无比勉强的挥了挥手,示意卫士将项猷放开。项猷被放开后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又向项康和张良连连磕头道谢。

    “先别高兴得太早。”项康冷冷说道:“明白告诉你,这是我最后饶你一次,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言罢,项康又转向龙且和钟离昧等人说道:“几位将军,把本王的命令明白告诉我们全军将士,今后在战场上如果再遇到这个匹夫,还有他的父亲项伯,不用给本王任何面子,先宰了再说,不要俘虏!”

    龙且和郑布等汉军四将立即抱拳唱诺,项康则又转向早就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项猷,冷冷说道:“回去告诉你父亲,本王决定收回给他的河雍侯封爵,也收回对他的一切封赏和赦免!他不是喜欢帮着项羽阿兄和我做对吗?那他就给我们的项羽阿兄陪葬吧!滚!把这个匹夫拖出去,扔到营外让他滚蛋!本王以后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匹夫!”

    帐中卫士唱诺,立即拖起项猷就往走,还直接拖向了汉军的营地大门,然而事有凑巧,卫士把项猷拖到了中军营地门前的时候,一名汉军传令兵突然快步跑到了中军营地门,向守卫中军营地大门的汉军营门官奏道:“请将军立即禀报大王,亚父的使者来了,要立即拜见我们大王。”

    “谁的使者?”营门官明显没有听清楚。

    “回禀将军,是亚父的使者,说是又带来了亚父给我们大王的亲笔书信。”传令兵这次回答得非常清楚。

第四百七十九章 真正对项康最好

    被项康的卫士扔出汉军营地后,害怕在营外露宿危险,可怜的项猷将军只能是连夜赶回西楚军营地复命,好在他的身份地位足够,即便是在深夜之中回营也没有什么人敢阻拦,一路有惊无险,总算是安全的抵达了目的地。

    不过项猷回到营地时,时间已然是深夜的三更过半,项羽早已入睡,好在项猷也不想马上去见项羽,选择了直奔项伯项大师的营帐而来,把沉睡中的项伯叫醒,先将自己出使汉军营地的具体情况和经过告诉给项伯项大师当然,项猷自然隐瞒了和单右尉有关的事情,改编成项康恼恨自己去汉军营地诈降,坚持要杀自己。

    得知诈降离间果然已经被项康识破,项伯项大师当然是大吃一惊,再当听说项康收回了许诺给自己的爵位封赏,还要汉军将士在阵上不许手下留情后,项大师更是气得再一次对不孝侄子破口大骂,“小孽畜!老夫以前没有一剑把你宰了,是老夫瞎了眼!”

    捶胸顿足的后悔了一番没有把年幼时的项康斩杀,项大师又怒气冲冲的问道:“那个小孽畜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了,他宣布收回给父亲你的封赏赦免后,就让人把孩儿给赶出了营地。”项猷摇头,又赶紧说道:“不过在出营的时候,孩儿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重要情况,亚父他今天晚上也派了人去给项康那个奸贼送信!”

    “什么?还有这事情?”项大师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追问道:“快说,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情况的?”

    项猷答应,然后才把自己无意中听到范老头派人去和项康联系的情况仔细说了,项大师听得须发怒张,忍不住铁青着脸再次怒吼了起来,“无耻老贼!难怪项康那个小孽畜能够识破我们的诈降计,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无耻老贼告的密啊!”

    “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项猷战战兢兢的问道:“项康那个奸贼已经深恨我们父子入骨,不但收回了给你的封赏爵位,还要汉贼军队对我们格杀勿论,阿兄现在也越来越不可能打赢这个奸贼了,我们父子以后还能怎么办?”

    项伯黑着脸紧张盘算,很快就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把情况和范增老匹夫出卖我们的事情告诉给你兄长,走,随我马上去见你兄长。”

    “现在?”项猷有些诧异的说道:“现在这么晚了,没有必要现在就去告诉兄长吧?天亮以后再告诉他还不是一样?”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粪?”项伯项大师在中伤同僚方面倒是经验丰富,算无遗策,怒吼道:“天亮以后再去见你兄长,到时候有外人在场插嘴,我们说话那有现在去方便?”

    项猷一想也是,赶紧称赞了一句父亲的思虑周全,然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马上就随着项大师连夜来拜见项羽,好在项大师的身份地位更高,项羽又急于知道项猷出使汉军营地的情况,所以听说了是项猷已经回来,项羽也不顾夜深,马上就披衣下榻,直接在自己的寝帐里接见了项大师父子,还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项康那个奸贼,是不是还没有识破我们的计策?”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项羽的美梦,项猷才刚把项康差点没宰了自己的情况说完,项羽的脸色就已经阴沉得可以滴水,独眼中更是直接喷出了熊熊烈火,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奸贼,果然没有上当!”

    “大王,这事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项伯赶紧说道:“大王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诈降计和离间计被项康那个小孽畜识破,是因为我们的军队里出现了叛徒,暗中向汉贼告了密!”

    “什么?还有这事?”

    项羽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项猷将军也这才赶紧把范老头派人去和项康联系的事情仔细说了,但是很可惜,项羽听了以后不但没有对范老头喊打喊杀,相反还一把将项猷提起,咆哮道:“胡说八道!亚父对我忠心不二,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王,微臣也不敢相信。”项猷哭丧着脸说道:“可是微臣听得清清楚楚,汉贼的传令兵,确实是说亚父的信使到了,汉贼中军营地的营门官,还亲自赶去汉贼的中军大帐向项康奸贼禀报。”

    项羽怒视项猷,依然还是不肯相信范老头会背着自己和项康偷偷联系,项猷被项羽瞪得心慌,忙又说道:“兄长,这么大的事情,小弟绝对不敢和你开玩笑,小弟我真的听清楚了,是亚父派人去给项康奸贼送信!”

    项羽闭上独眼盘算,许久后,项羽还重重的把项猷往地上一顿,怒吼道:“蠢货,你中计了!世上那有这么巧的事,能让你恰好听到亚父信使求见的消息?这肯定是汉贼提前安排好了演给你看,用你来离间本王和亚父之间的关系!”

    项猷赶紧点头,不敢否认没有这个可能,旁边的项伯项大师则是恨急了抢先叛变堵死自己退路的范老头,语气阴森的开口说道:“贤侄,这件事恐怕未必会是汉贼的离间计。请贤侄不要忘了,此前项康那个小孽畜先是点命要亚父去汉贼营地谈判,然后又派人直接给他送信,打听周叔匹夫的书信是真是假,这些都可以证明汉贼正在全力策反亚父,现在我们的形势又放在了这里,亚父会不会动摇,我们谁都不敢保证。”

    “不可能!”项羽武断的挥手,黑着脸说道:“亚父不是那样的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主动把项康奸贼的书信和使者交给我!”

    “那有可能是因为亚父知道我已经到了他的帐外。”项大师指出了一个重要可能,说道:“担心事情败露,所以才赶紧主动交出项康奸贼的书信和使者。事后他只要向项康奸贼稍微解释一下,项康奸贼就肯定不会介意这样的小事。”

    项羽沉默,半晌才问道:“你不是派人暗中盯着亚父的吗?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贤侄,有那么容易就好了。”项大师苦笑说道:“亚父的权力那么大,军队里的将领士卒他全部可以指挥调遣,你有事外出的时候,连你的卫士郎中都得听他的指挥,我怎么可能把他完全盯住?他只要随便找一个借口,派个人去给项康奸贼送一道书信,不是玩的一样?”

    项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许久才恶狠狠的说道:“没有真凭实据,我绝对不相信亚父会背叛我!”

    知道项羽对范老头的信任和依赖,从认识开始就和范老头是死对头的项大师,当然不会指望仅凭三言两语就报仇出气,便改口说道:“贤侄,你如果坚持认为亚父不可能有异心,那老夫也不反对。但是贤侄,你最好还是稍微控制一下亚父的权力,天下形势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只会越来越难过,如果再让汉贼那边对我们的内部情况和军政决策了如指掌,我们恐怕就更没指望了。”

    项羽黑着脸盘算,半晌才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让我仔细考虑一下。”

    即便是项大师也不敢违拗项羽的命令,项伯父子当然是马上就拱手告辞,项羽却再也无心入睡,坐在寝帐中只是不断的盘算思索,过了一段时间后,项羽还干脆让卫士拿来了酒,一个人喝上了闷酒,脸上的表情还一直阴晴不定,变化不断……

    最后,到了天色微明,曙光射进了项羽的寝帐时,项羽突然重重将酒杯摔在了地上,一拍案几,彻底拿定了主意……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匆匆吃完了早饭,和往常一样,范老头照例抱着一堆军中文书来到了项羽的中军帅帐,和平时一样走过场请项羽在这些公文上签字用印,然而让范老头十分意外的是,项羽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没有看都不看就直接签字,相反还把几道最为重要的军中公文拿起来反复细看,迟迟不肯在范老头已经代替他做出决定的公文上落笔正式批准。

    不知道内情,范老头一度还暗暗有些欢喜,以为是铁树开花马长角,项羽终于有了一点长进。可是让范老头傻眼的是,好不容易才批准了他拟就的公文后,项羽竟然这么说道:“亚父,你年纪大了,不要过于劳累。这样吧,以后军队里千人长和以上级别的将领任命,由本王亲自决定,你就不要插手了。还有,彭城后方送来的公文,直接交给蒯彻和武涉他们处理,你也不用费心了。”

    听到这话,不但范老头目瞪口呆,正好在场的西楚军文官蒯彻和武涉也一起瞠目结舌,不明白项羽为什么突然从范老头手里收走权力。再接着,范老头竟然还以为项羽真的是在体谅自己,想帮自己减轻负担,忙说道:“多谢大王,不过没关系,老臣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即便继续大王操办这些事也没什么影响。”

    “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多保重一下。”项羽的笑容明显有些勉强,又说道:“对了,要不这样,军队里粮草军械这些杂事,也顺便交给本王的季叔负责吧,亚父你也别操心了,以后专心为本王出谋划策,帮着本王决定战略战术的计划。”

    听到这话,蒯彻和武涉等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也更加明白项羽确实是在故意削减范老头手里的权力,而范老头也是终于恍然大悟,无比惊讶的上下打量了项羽一番后,范老头还直接问道:“大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出什么事啊?”项羽矢口否认,又装模作样的打了一个呵欠,说道:“本王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想再去休息一下,你们也回去办自己的事吧。”

    言罢,项羽起身就往走,留下范老头在中军大帐里张口结舌,不明白项羽为什么会突然收走自己手里的众多权力,另一边的蒯彻和武涉则悄悄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在心里说道:“糟了,肯定要出大事了。”

    最后,依照项羽的命令,范老头还是满头雾水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然而就在范老头益发万分不解的时候,几乎让他气爆肚皮的事情发生了项羽竟然派又来了一队卫士,借口他要亲自过目,把范老头帐中的重要军情公文几乎全部取走!范老头见了当然是勃然大怒,干脆直接问道:“大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这些公文送回来?”

    “回禀亚父,大王没有说。”带队的项羽卫士拱手回答,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亚父,大王还让小人给你一个口信,他听说你原来的卫士把你侍侯得不好,决定把你的卫士全部换掉,一会就会有人来替换亚父你的卫士。”

    范老头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狞笑出了声音,说道:“回去告诉大王,就说老朽谢了,多谢他的关心!”

    项羽派来的卫士也知道这事肯定不正常,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赶紧唱诺答应,然后又赶紧带着项羽点名要的西楚军重要公文告辞离开,留下范老头在突然变得空荡了许多的营帐里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更加让范老头气炸胸膛的还在后面,过了一段时间后,项羽不但真的派了一队卫士来替换跟随他多年的得力卫士,派来的这队新卫士,居然还全部是范老头死对头项伯项大师麾下的士卒,带队的卫士长,还是项猷众多妻兄的其中之一!

    看到项猷的大舅子笑容满面站到自己面前,表示说今后由他负责侍侯自己,范老头就算再迟钝,也明白项羽已经对自己起了巨大疑心,再也不会象以前一样信任自己。而众所周知的是,范老头本来脾气就暴,受到了这么明显的猜忌后,范老头自然更是难以忍受,黑着脸盘算了许久后,范老头还干脆站起身来,推开了列队在自己面前的新卫士,大步冲出了自己的营帐。

    在新卫士的跟随监视下,范老头快步如飞的直接冲到了项羽的营帐门前,然后还不等帐前的卫士通禀,就直接推开卫士进帐,无比愤怒的大吼道:“滚开!老夫要见大王!”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还是在直接冲进了项羽的营帐后,范老头才发现八字与自己相克的项伯项大师也恰好就在帐中,还正在和项羽鬼鬼祟祟的低声嘀咕着什么。然后见范老头脸色难看的直接冲了进来,就连项羽都稍稍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亚父,你干什么?”

    “有军情大事要和大王你商量。”范老头黑着脸说道:“大王你今天收走老臣权力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让老臣以后专心负责帮你出谋划策,制订战略战术的计划,老臣遵旨行事,所以现在来了。”

    “亚父说笑了。”项大师接过话头,笑吟吟的说道:“大王这么信任你,怎么可能会收走你的权力?大王不过是体谅亚父你年老体弱,想让其他人为你分担一点。”

    范老头懒得理会项大师的笑里藏刀,只是一屁股坐到了项羽的对面,无比直接的说道:“大王,我们在齐地战场上已经全线崩溃,汉贼的北线军队腾出手来以后,肯定会乘虚杀入我们的腹地,切断我们和彭城后方的联系,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老臣认为,我们现在惟一的选择,只能是赶紧直接撤回彭城,拉长汉贼的粮道补给换取时间,然后集合江东淮南的力量全力保卫彭城!老臣希望你不要再心存幻想,立即依计而行,你说吧。”

    “直接撤回彭城,那我们的东郡、砀郡和陈郡怎么办?”项羽犹豫着说道:“这么多的城池土地,难道就这么直接让给汉贼?”

    “我们还有希望保住这些地方吗?”范老头冷笑反问,说道:“这些年来,我们西楚军越打越弱,汉贼却是越打越强,现在天下诸侯除了一个孤立在临淄苟延残喘的田横外,全都已经倒向了汉贼,汉贼的几十万大军势不可挡,我们还有什么希望保住这些地方?既然保不住,那还不如索性直接放弃的好。”

    项羽无法回驳,旁边的项大师则阴阳怪气的说道:“亚父真够大方的啊,既然保不住就不如干脆直接放弃?亚父难道忘了,当初我们是费了多少劲,死了多少人,才拿下的这些土地城池?”

    “那你项大师认为该怎么办?”范老头冷笑问道:“如果你项大师有更好的办法应对目前的局面,老朽愿意听从你的决定。”

    战略战术数值几乎为负的项大师哑口无言,片刻后才强笑道:“这件事我们大王自然会有决断,老臣那敢胡乱进言,干扰大王的英明决策?”

    “英明决策?”范老头在极度气愤下,干脆直接笑出了声音,然后又冲着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项羽说道:“大王,你决定吧,是否采纳老臣的计划?如果采纳,老臣就随你回彭城,如果不采纳的话……。”

    “那亚父打算做什么?”项伯项大师赶紧追问道。

    “那就请大王准许老朽告老还乡!”范老头脱口回答,又说道:“老朽无能,没有辅佐好大王,以至于我们西楚军的形势败坏至此,做为谢罪,老朽自请大王把我削职为民,让老朽返回居巢老家闭合思过!”

    万没想到范老头会气得直接辞职,项羽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旁边的项大师却是喜色难掩,忙故做惊讶的说道:“亚父,你怎么能走?现在我们的形势如此危急,大王正需要你帮他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你怎么能说辞官就辞官?这叫我们大王怎么办?”

    “项大师,别装了。”范老头彻底忍无可忍,咆哮道:“把老朽从大王身边赶走,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么?老朽今天遂你的愿了,也请你不要再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了!”

    项大师赶紧大声喊冤,还要项羽替自己做证,证明自己从来没有希望把范老头赶走的意思,范老头却懒得再理会项大师,只是又转向项羽,大声说道:“大王,请决定吧,是立即撤回彭城?还是让老朽告老还乡?你一句话决定!”

    和历史上不一样,虽说项羽同样已经对范老头生出了严重疑心,但因为西楚军目前形势危急的缘故,项羽却不敢轻易决定把范老头这个得力助手撵走。另一边的项大师看出项羽的心思,为了能有机会继续进谗中伤,促使项羽下定决心让范老头滚蛋,项大师眼珠子一转,忙又说道:“亚父,这么大的事情,你叫我们大王如何能够轻易做出决定?这样吧,让我们大王考虑一个晚上,明天再给你答复,你觉得怎么样?”

    范老头还是懒得搭理项大师,一双浑浊双目,只是紧紧盯着坐在就对面的项羽。可是让范老头彻底死心的是,项羽不但并没有象他想象中一样,断然拒绝他的辞职,还向他赔礼道歉,归还他长久以来掌握的西楚军大权,相反在盘算了许久后,项羽还神情犹豫的说道:“亚父,这事太大,让本王考虑一个晚上,明天再给你答复。”

    听到这话,项大师当然是大喜过望,还马上就在心里恶狠狠的说道:“老匹夫,今天晚上老夫如果不劝得贤侄叫你滚蛋,老夫以后不姓项,跟你姓!”

    还是听到这话,范老头顿时就好象突然苍老了十岁一样,然后慢慢的站起了身来,缓缓说道:“好吧,那大王你仔细考虑吧。”

    言罢,范老头脚步有些踉跄的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了营帐门前时,范老头还又回过了身,向项伯项大师说道:“项大师,听说你一直在背后埋怨,埋怨你的兄长武安君对项康逆贼太好。其实你错了,你才是真正对项康逆贼最好的叔父。”

    说完了这句话,范老头甩袖出帐,项羽见了心中不忍,赶紧起身想要出帐追赶,对项康确实更好的项大师慌忙拦住,迫不及待的说道:“大王,亚父现在情绪激动,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我们还是先让他冷静一下,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招架不住亲叔叔的一再劝说,项羽还是重新坐了下来,也彻底错过了最后一个留下范老头的机会。

    其实也用不着项伯项大师费力气劝说中伤,才刚到了当天的晚上,项羽还在盘算是否应该全力留下范老头的时候,心灰意冷到了极点的范老头就已经收拾了行李,乘坐着一辆轻车独自离开了西楚军营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当项猷的大舅子把情况报告到了项大师的面前后,项大师不但压住了这个消息没有向项羽禀报,还吩咐道:“明天大王问起的时候,你就说亚父往汉贼营地的方向去了。”

第四百八十章 决定灭楚

    亚父范增辞官出走的消息,很快就象一道惊雷一样,传遍了西楚军各营各军的里里外外,也顿时惊呆了无数的西楚军将领士卒。

    在这一个历史层面上,范老头对西楚军的影响力还要更加巨大,也更加难以替代,西楚军这些年不管如何的起起落落,也不管什么样的大事小事,都离不开范老头为项羽出谋划策,指点迷津,还因为项羽几乎从不关心民政的缘故,和国计民生有关的大事小务差不多全部都是范老头在为项羽处理。

    不知道多少地方官员是范老头替项羽选拔任命,不知道多少必不可少的恢复农耕经济的抚民政策是范老头实际上制订颁发,不知道多少西楚军将士是范老头领着西楚军大小官员征召入伍,更不知道多少西楚军作战耗费的钱粮军需是范老头亲手操办筹集,还因为项羽暴躁寡恩的缘故,不知道多少西楚军的将领士卒是范老头替项羽安抚慰问,顶着压力赏功罚过,提拔任免。

    毫不夸张的说,假如没有范老头,被迫臣服西楚的关外诸侯很可能在项羽中箭中伤那次就已经彻底四分五裂,西楚军也绝对挺不过彭冯之乱西楚朝廷运转中枢彻底瘫痪那一关,更没有任何可能在外部屡遭重创、内部奸佞横行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坚持到现在。

    但谁也没有想到,为西楚军做了这么多事之后,为项羽的霸王大业熬干了无数心血后,范老头竟然会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独自一人就离开了西楚军,在深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抛弃了他追随多年的西楚霸王项羽,也抛弃了无数衷心爱戴尊敬他的西楚军将士。

    西楚军营地一片大哗,无数的西楚军将领士卒在目瞪口呆之余,军心和士气一起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巨大影响,也争先恐后的打听范老头连夜出走的原因,然而关于这点,知情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出于面子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或是兔死狐悲不敢重蹈覆辙,全部都是缄口不言,寻常的西楚军将士自然无法知道真相,无法知道范老头为了什么抛弃他们和项羽。

    非常可笑的是,范老头不辞而别的第二天,此前说什么都不肯撤离濮阳战场的项羽,反倒想起了范老头此前的坚决主张,终于下定决心向南撤退,放弃早就不可能实现的拿下濮阳计划,主动退却返回西楚腹地,并且在当天就开始着手准备撤退南下。

    西楚军大张旗鼓准备撤退的情况,当然很快就被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同时靠着汉军细作的努力,范老头离开了西楚军营地的消息,也几乎在同时报告给了项康,项康对此当然十分重视,马上就要求汉军特务头子陈平不惜代价确认这一消息的真假。

    陈平掌管的汉军特务一向工作得力,才刚到了当天的傍晚时分,陈平就给项康送来了准确情报,同时通过多条明暗渠道证明了范老头确实已经离开西楚军的消息,巧合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齐地战场那边也传来了准确消息,证实了周叔对项康的耿耿忠心,不但乱棍打走了西楚军派去的策反使者,还马上就出兵南下,向南逃到博阳一线的楚济联军残部发起进攻。

    仔细了解了周叔打跑西楚军策反使者的相信情况后,项康在欣慰之余,突然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朱鸡石的运气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他可以白捡一个大功劳了。”

    项康这话说得甚是突兀,旁边的张良和陈平却马上就明白了项康的意思,也立即就点头附和,然后陈平还又笑道:“这或许是上天给朱将军的补偿吧,此前的几次大战,他一直都是负责脏活累活,专打硬仗恶仗不说,还注定是很难有机会立功,臣下还一直想提醒大王适当给他一点补偿,没想到上天不欺厚道人,竟然会让他白拣这么一个大功劳。”

    项康笑着点点头,也承认这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然后稍微盘算了一下,项康又吩咐道:“许季,马上派人去把广武君和娄侍郎请来,就说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们,也有大事想和他们商量。”

    许季唱诺,立即派人依令而行,另一边的张良则笑着问道:“大王,下定决心发起灭楚之战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再错过了。”项康点点头,又笑着说道:“子房先生你长于战略,陈平先生长于谋略,战术方面我虽然自信不差,但是兼听则明,我们最好还是征求一下广武君和娄侍郎的意见看法。”

    言罢,项康还又让人取来了酒菜,准备与几个重要谋士一起讨论下一步的战略战术,然后不一刻,精于战术的李左车和在各方面都有独到见解的娄敬,就先后被请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对他们也没有什么隐瞒,马上就把范老头负气出走的前因后果,还有齐地那边的最新情况,全部告诉给了他们,然后又说道:“情况大概就这样,战机难得,本王已经下定决心了,抓住这个机会发起灭楚之战,给我阿兄和西楚贼军最后一击,彻底结束这个乱世,就是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见。”

    娄敬的性格稳重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略微盘算了一下就说道:“大王,是不是稍微操切了一些?我们在齐地战场上虽然已经稳操胜算,但是田横未灭,齐地的人力物力也还来不及整合利用,是不是再稍微等一下?等我们先彻底平定了齐地,把齐地的人力物力真正转化为我们的力量,然后再发起灭楚之战不迟?”

    “娄侍郎,这次你恐怕有些过于保守了。”李左车马上就反对道:“在我看来,大王的决定最为正确,倘若不抓住这个机会果断发起灭楚之战,给了西楚贼军喘息的机会,那么等我们彻底平定了齐地再发起灭楚之战时,西楚贼军那边肯定已经重新扩充了军队,在各个险要重地建立了坚固营垒,我们进兵灭楚只会更难,不会更容易。”

    “不要忘了淮南和江东。”李左车补充道:“西楚腹地目前虽然已经是元气大伤,但是更南面的淮南和江东却被战火破坏很小,仍然还有余力可挖,另外再加上西楚王穷兵黩武的性格,如果给了他时间的话,重新拉起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绝对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娄敬点头,承认确实是这个情况,项康却又说道:“还有更危险的可能,没有了亚父的制约阻拦,以刘季那个奸贼的为人手腕,迅速得到我阿兄重用是肯定的事,我们如果再给了他时间,以他的本事,再加上西楚贼军的后续余力,我们的麻烦只会更大。”

    娄敬尴尬笑笑,说道:“看来是臣下思虑不够周全,臣下收回刚才的话,请大王决定吧,灭楚之战我们怎么打?”

    “这也是我请广武君来的目的。”项康转向了李左车,笑着说道:“广武君,该你大显身手了,灭楚之战该怎么打,你有什么高见?请畅所欲言吧。”

    李左车很是盘算了一段时间,然后才拱手说道:“大王,高见不敢当,只有一点粗浅愚见,臣下认为,灭楚之战,我们最好是争取把西楚贼军各个击破,逐步削弱,然后再设法全歼西楚贼军的余下主力,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冀图一战灭楚。”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李左车又接着说道:“西楚贼军目前在濮阳战场上还有十五万以上的军队,兵力还在我们的中路主力之上,正面硬碰,我们取胜的希望很小,只能是指望周叔将军那边赶来帮忙,两军合力才有把握稳操胜算。但是周叔将军那边既得分出兵力对付反复无常的田横逆贼,又得负责歼灭仍然还有一点余力的楚济贼军残部,短时间内肯定很难和我们的中路主力会师。”

    “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急,必须得稳扎稳打。”李左车继续说道:“周叔将军那边,我们除了要让他留下足够的兵力对付田横匹夫外,还得全力争取将楚济贼军的残部歼灭在薛郡腹地,不给楚济贼军残部与西楚贼军主力会师的机会,增加我们的灭楚难度。”

    “以周叔那边的力量,只要能够包围楚济贼军的残部,歼灭他们倒是肯定没问题。”项康盘算着说道:“难就难在薛郡那一带地势开阔,围歼战难打,再加上又有刘季和韩信两个匹夫添乱,周叔想要包围歼灭他们肯定更难。”

    “大王,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难得看到你漏算失误啊。”张良含笑提醒道:“大王你怎么把盘踞在巨野泽一带的景嘉和彭越给忘了?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单独对付楚济贼军的残部倒是肯定没有什么把握,但是稍微缠住楚济贼军残部一段时间,肯定问题不大,他们只要稍微给周叔将军争取一点时间,周叔将军不就有把握歼灭楚济贼军的残部了?”

    项康一拍额头,也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把彭越给忘了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项康,主要是彭越军在薛郡被刘老三和韩信抽得满地找牙后,已经再次挫伤了元气,事后一直都躲在巨野泽周边舔拭伤口,再没有任何象样的表现,所以项康才没有立即想起薛郡战场的侧翼还有这么一支敌后游击队。

    懊悔过后,项康又赶紧点头说道:“那就这样了,马上给彭越那边去令,让他立即进兵薛郡腹地,想办法缠住楚济贼军的残部,给周叔那边创造歼灭楚济贼军残部的机会。”

    众人唱诺后,项康又转向了李左车,问道:“广武君,那我们在中路该如何行动?又该如何逐步削弱西楚贼军?”

    “中路这边只能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同时再从后方抽调军队增援中路战场,补强我们的中路兵力。”李左车答道:“至于如何逐步削弱西楚贼军的军队,我们也只能是在追击路上见机行事。好在以西楚王的脾气性格,叫他一口气放弃众多的城池土地直接撤回彭城,他肯定会心疼舍不得,极有可能选择分兵留守撤退路上的沿途重镇,他只要这么做了,我们就一定有把握把他的留守军队逐支吃掉,让他就算撤回了彭城,也带不回去过多的兵力。”

    “但情况如果出乎了臣下的预料,西楚王果断放弃已经注定不可能守得住的城池土地,集中所有兵力南下,那我们就比较麻烦了。”李左车又接着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只能是想办法利用河流道路做文章,甚至冒险和西楚贼军的主力正面对垒,拼耗兵力,等我们的援军到了才有希望扭转局面。”

    “放心,以我阿兄的脾气性格,他绝对不会直接放弃那么多的城池土地,集中所有兵力南下,他太过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了。”项康自信的回答,又更加自信的说道:“而且他就算有这个打算,我也会想方设法的让他分兵守城,给我们创造把他余下军队各个击破的机会。”

    知道项康历来就是把项羽当猴耍,李左车和张良等人当然立即点头称是,当下项康和在场众人又仔细商议,决定让戚鳃率领三川汉军走驰道直接赶来濮阳战场增援,让韩王信从颖川出兵,取道陈留外黄直接赶来定陶与中路汉军会师,同时去令周叔,命令他安排一将率领一支偏师负责对付田横,自领主力南下歼灭楚济联军残部,然后赶来与汉军中路主力会师,发起灭楚决战。

    除此之外,项康自然少不得让汉军中路主力立即着手准备追击,只等西楚军主力一动,就马上出兵展开追击,全力争取在追击路上逐步削弱敌人,为最后的灭楚决战夯实基础。

    事还没完,在这个期间,汉军文吏分别替项康书写公文命令的时候,经过了十分慎重的再三考虑,项康单独对陈平吩咐道:“陈平先生,辛苦一下,亲自替本王给景嘉和彭越去令,命令的语气尽量严厉一些,让他们无论如何要把楚济贼军的残部缠住拦住,务必配合我们的北线军队把楚济贼军歼灭在薛郡腹地。最后明白提醒他们一句,这是本王给他们的机会。”

    陈平眨巴了一下眼睛,马上就点头唱诺,然后亲自提笔替项康给自封楚王楚相的景嘉和彭越,书写了一道语气颇为严厉的出击命令,并且明白提醒这是项康给他们的机会,项康亲自看过后觉得满意,也这才在命令上签名用印,派遣可靠信使立即送去巨野泽交给彭越和景嘉。

    西楚军这边,十五万以上的军队规模,又得携带大量的粮草军需,同时还得考虑应对汉军追击的问题,西楚军想要做到有条不紊的顺利撤退,准备工作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足足用了两天多时间,西楚军才把这些千头万绪的事情做完,也这才决定在第二天的清晨拔营南下,取道定陶向彭城撤退。

    依然可笑,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接替范老头担任项羽首席副手项伯项大师,才考虑到了是否要定陶守军提前做好携带粮草军需与西楚军主力一起撤退的问题,而当项大师向项羽问起这个问题时,项羽也是万分的犹豫和不舍,考虑了半天才说道:“这事情等我们到了定陶再决定,叫定陶那边提前做好接应我们南渡济水的准备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项大师忙不迭的答应,另一边的蒯彻却是嘴唇动了一动,可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一下后,蒯彻还是又把已经说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没敢在项大师的面前逞能,更没敢招惹自打范老头不辞而别后就心情极度不好的项羽。

    次日一早,西楚军正式开始撤退,十五万大军兵分三路,由周兰率军开路先行,项伯和桓楚率领主力保护粮草军需居中,项羽亲自率领两万精锐殿后,有条不紊的撤离濮阳战场,以日行四十里的稳妥速度向定陶方向南下。在这个期间,项羽还不止一次的回头怒视濮阳城下的汉军营地,咬牙欲碎,“竖子,有胆量就来追吧!只要你敢来和本王正面决战,本王担保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西楚军才刚开始撤退,随时可以掉头决战,项康当然是只有傻了才会马上就出兵追击,所以收到了西楚军拔营起兵的消息后,项康除了让斥候严密监视之外,就只是做了一件事与文笔出众的张良鼓捣了一道汉军檄文,一道劝定陶军民在汉军抵达城下时立即开城投降的檄文,红口白牙的咬定项羽准备抛弃定陶军民官吏直接逃回彭城,让定陶军民官吏提前做好迎接汉军入城安民的准备。

    檄文写好后,仔细看了觉得满意,项康也这才把檄文交给陈平,吩咐道:“派遣精干细作抢先南下,抢在西楚军抵达濮阳之前,把这道檄文张贴在定陶的城门上,务必要让我阿兄知道,我根本看不起他,料定他会主动放弃定陶重镇直接南逃。”

    陈平奸笑着接过,又建议道:“大王,要不再气一气西楚王?干脆给他写一道书信,劝他主动退到淮水以南,主动让出淮水以北的土地,换取我们和他和解停战?”

    “不用急,循序渐进。”项康笑着说道:“这样的大招,留着以后再用。”

第四百八十一章 脱缰野马

    “哒哒哒哒哒!”

    “西楚狗贼,那里跑?纳命来!”

    密集的马蹄声和嚣张的叫骂声再一次从背后传来,尘烟翻滚中,上千汉军铁骑奋马扬蹄,从北向南直接向正在撤退中的西楚军后队杀来,负责在后方侦察巡哨的少量西楚军斥候不敢与敌,只能是象前几次一样,紧夹战马连连挥鞭,争分夺秒的赶来与自军大队会合寻求保护。

    见此情景,即便明知道希望不大,亲自率军殿后的项羽还是怒吼了一声,命令一千西楚军骑兵冲上去迎敌,然后或许是奇迹出现,亦或许是没有看到项羽亲自率军迎战,还有西楚军出动迎战的骑兵数量与自军基本一样,突然杀来的汉军骑兵竟然破天荒的没有立即掉头撤退,果断选择了继续加速,与掉头杀来西楚军骑兵会战于野。

    人喊马嘶,血肉横飞,雪亮的马刀不断斩落,长矛利剑也不断刺捅,重伤垂死的骑兵接连掉下战马,失去主人的战马冲出沙尘,抖着凌乱的鬓毛,惨嘶着逃得到处都是,地面上很快就躺满了横七竖八的人马尸体,场面惨烈异常。

    让项羽愤怒,虽说他派出阵迎战的一千骑兵都是西楚军的精锐,但因为汉军骑兵统一装备的马刀更加适合骑兵战的缘故,他麾下的精锐骑兵竟然在战场上占不到任何上风,仅仅是与他以前不屑一顾的汉军骑兵打得难分难解,不露败象而已。

    恼恨自军骑兵的无能,也无法忍受汉军骑兵的一再挑衅,项羽再一次热血冲头,不顾部下的好心提醒,坚持一夹四蹄踏雪的乌骓马,亲自率领骑兵大队北上助战,红着独眼要把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汉军骑兵全部赶尽杀绝。

    汉军骑兵依然还是无耻得可以,才刚看到项羽亲自率军杀来,激战中的汉军骑兵队伍中马上就响起了撤退的铜锣声音,全部能够骑在马上作战的汉军骑兵也立即撤出战场,快马加鞭向北疾逃,项羽怒不可遏,坚持率军追赶,迅速带着骑兵远离了西楚军后军大队。

    见此情景,西楚军后队的步兵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停下脚步防范万一,同时情况报告到了前方后,西楚军大将周兰率领的开路前队,还有桓楚和项伯率领的西楚军中军大队,也只能是先后停止前进,避免前后脱节。

    最后,靠着乌骓马的神骏,项羽倒是成功的亲手一矛捅死了一名掉队的汉军骑兵,多少出了一口鸟气,然而大部分的汉军骑兵依然还是成功的逃出生天,在狂奔出了三十余里的路程后,终于还是摆脱了项羽的亲自追击。

    项羽也是实在没办法才被迫停止追击的,因为他很清楚,他的败类堂弟项康正在亲自率领着汉军中路主力向南追来,他如果再追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和汉军的步兵大队遭遇,同时始终尾随在后却暂时不知道位置的汉军骑兵大队,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杀来,到时候项羽本人虽然不惧,但是他麾下的西楚军骑兵肯定得吃大亏,所以没办法,项羽只能是怒吼着命令西楚军骑兵停止前进,重整队伍回去与西楚军的大队会合。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人比项康更了解项羽的狗熊脾气,遇事喜欢蛮干从不用脑子,脾气又象火药桶只要稍微有点火星就会爆炸,为了助长项羽的这种优秀性格,也为了尽可能的拖住西楚军主力的撤退速度,为周叔那边争取时间,正式开始南下追击后,项康便果断分出骑兵先行,让汉军骑兵不惜代价的轮流上前,骚扰挑衅项羽亲自率领的西楚军后队,目的除了迟滞西楚军主力的撤退速度外,再有就是让项羽满是肌肉的大脑不断充血,更加挤压脑细胞的活动空间,让项羽更加容易做出对汉军有利的决定。

    项康这一手也收到了让自己满意的效果,在汉军骑兵的轮流骚扰下,携带着大批粮草军需的西楚军主力一直都快不起来,甚至就连日行四十里的速度都无法保持,从濮阳到定陶三百里的路程,西楚军主力楞是足足走了十天时间。稳扎稳打的汉军中路主力则乘机不断拉近与西楚军的距离,待西楚军主力抵达济水的定陶渡口时,汉军中路主力距离定陶也只剩下了五十来里的路程。

    也还好,定陶这边已经为项羽准备了数量足够的宽畅浮桥,西楚军的粮草军需转移过河十分容易,同时又有野战无敌的项羽亲自率军殿后,西楚军倒也用不着太过担心汉军会在他们渡河时发起突击,最后还是成功的顺利渡过了有可能会给他们造成麻烦的济水大河,尽数转移到了济水南岸,始终没给汉军任何半渡而击的机会。

    到了这个时候,是否留兵守卫定陶重镇这个重要问题,也终于放到了项羽的面前,定陶一直都是西楚军的腹地重镇,在战国时又早在秦昭王时期就已经是秦国的飞地,没有遭到秦始皇统一六国时的战火破坏,城池规模和民生经济都远在东郡郡治濮阳之上,直接放弃当然无比可惜。同时西楚军如果留军驻守定陶的话,凭借西楚军此前留下的坚固营防工事,还有济水天险,挡住汉军中路主力相当长一段时间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可以为西楚军主力顺利撤回彭城争取到足够时间,不必再担心在撤退路上遭到汉军偷袭突击。

    当然,有利就有弊,倘若西楚军选择留下一支军队驻守定陶,留少了肯定起不到任何作用,留多了的话,就有可能被汉军各个击破,再度削弱西楚军本就已经处于下风的整体实力。所以项羽犹豫再三,怎么都拿不定这个主意。

    事有凑巧,恰好就在这个时候,项伯项大师突然拿着一道檄文气呼呼的来到了项羽的面前,还一见面就大声嚷嚷道:“大王,项康那个奸贼实在是太狂妄了,汉贼的军队还没到定陶,他的细作竟然就已经把招降告示贴到了定陶城门上,说你要主动放弃定陶,鼓动定陶主动开城投降。”

    “有这事?”项羽大怒,劈手抢过了那道檄文细看,见败类堂弟竟然真的在檄文上宣称说自己要主动放弃定陶后,项羽更是气得独眼捅红,三下两下把檄文撕得粉碎,怒吼道:“竖子,你做梦!本王偏要留军驻守定陶,看你能怎么办?!”

    “大王,臣下也认为必须得留下一支军队驻守定陶。”

    没有了范老头在旁边添乱,志向远大的项伯项大师也终于得以自己的军事才华,振振有词的说道:“先不说定陶城池坚固,易守难攻,绝对可以长期久守,就是光凭定陶城外的济水这道天险,我们就绝对不能轻易放弃,只要留下一支军队坚守,我们不但可以为我们的主力争取到足够的撤退时间,说不定还有希望凭借定陶坚城挡住汉贼,让汉贼无法入寇我们腹地。”

    西楚军的另一个重要谋士蒯彻在旁边不敢吭声,项羽则是连连点头,又果断一指另一边的桓楚,大声说道:“桓楚,定陶一直都是你在守,熟悉情况,现在还是交给你守,无论如何要为本王守住定陶,为我们的主力撤回彭城争取时间。”

    桓楚愁眉苦脸的拱手唱诺,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那你给末将多少军队?还有让末将守住定陶多少时间?”

    “给你两万军队!”项羽大声喝道:“坚守时间越长越好,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许弃城突围!但最起码不能少于一个月!”

    “两万军队?”桓楚差点没有哭出声音,赶紧说道:“大王,如果是其他的贼军来打定陶,以定陶城池的坚固,末将率领两万军队守住一个月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汉贼不同啊,汉贼的那种投石机,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万军队怎么可能会挡住汉贼一个月时间?”

    犹豫了一下之后,项羽答道:“那给你三万军队,不能更多了!但你必须要给本王守住一个月时间,少一天都不行!否则军法从事!”

    考虑到定陶城池要比濮阳坚固,城外又有济水可以给自己拖延一段时间,另外还有现在的情况和濮阳大战时不同,留守定陶的军队不是当时濮阳大战时城外惨败后逃进城里仓促重建的乌合之众,桓楚这才无比勉强的拱手唱诺,硬着头皮接过了这个艰难任务。旁边的蒯彻依然还是一言不发,任由项伯项大师眉飞色舞的称赞项羽英明,决策正确。

    就这样,就因为一道极度藐视项羽的汉军招降檄文,项羽便果断做出了范老头绝对不会同意的英明决策,决定让现在的西楚军大司马桓楚率军三万留守定陶,挡住汉军追兵为西楚军主力争取从容撤退的时间,也把项羽亲自统领的西楚军主力降格为了十二万人。

    不过还是那句话,有失就必然有得,虽说只留下了三万军队守卫定陶和济水防线,然而因为西楚军已经抢先没收了周边船只的缘故,西楚军主力稍做休整撤离了定陶战场后,项康即便马上就率军南下了济水河畔,也没有办法立即渡过济水继续追击,被兵力远不及自军的西楚军桓楚所部暂时挡在了济水北岸,无法再拖住西楚军主力的撤退速度。

    西楚军主力的撤退速度也因此大为加快,迅速提升到了日行六十里以上,仅仅只用了两天来点时间,就从定陶南撤到了成武,然而在这个期间,薛郡那边却先后送来了两道急报,第一道是汉军大将周叔安排朱鸡石率军留守齐地后,亲自率领汉军北线主力杀入了薛郡腹地,摆出了要乘势拿下薛郡和歼灭楚济联军残部的架势,第二道急报则是秦末汉初的著名小强彭越再次离开巨野泽,带着一万多军队不知道第几次杀入薛郡腹地,进犯乘丘威胁驰道,与北线汉军联手,对薛郡腹地和楚济联军的残部形成了双重威胁。

    或许是临阵磨枪抓紧时间读了几本兵书的缘故吧,这个时候,项伯项大师终于得出了一个正确结论,向项羽进言道:“大王,彭越这个匹夫又跑到薛郡腹地小丑跳梁,目的肯定是为了牵制住项庄贤侄他们的军队,争取时间给周叔匹夫创造歼灭我们的北线军队,这一点我们不得不防,必须想办法把项庄贤侄他们救出来,不然的话,项庄贤侄的军队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们以后的仗就肯定更难打了。”

    项羽缓缓点头,然后问道:“那以季叔之见,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赶紧分出一支军队,去把项庄贤侄他们的军队接应回来……。”

    项伯项大师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另一边的蒯彻就已经彻底忍无可忍了,赶紧说道:“大王,绝对不能再分兵了,周叔匹夫的兵力还在项康奸贼的兵力之上,我们如果再分兵去薛郡,肯定会有被汉贼各个击破的危险。”

    项羽这一次也终于没有听项大师的胡说八道,点头说道:“蒯大夫所言极是,我们的总兵力本来就已经处于下风,一再分兵,肯定只会给汉贼把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

    无比怨毒的瞪了蒯彻一眼,悄悄把这笔帐记在了自己的小黑帐本上,项大师改口说道:“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军队被汉贼歼灭吧?”

    心中烦乱的揉着手指头盘算了半晌,项羽拿定主意,说道:“只能是这样了,让项庄阿弟他们带着军队全速南下,不给周叔匹夫把他们包围的机会,到胡陵和我们的主力会合。我们的主力改道向东,先到胡陵接应阿弟他们的军队,然后再一起南下彭城。”

    见项羽刚才好歹还是听了一次自己的劝,蒯彻壮起胆子,说道:“大王,军情如火,时间宝贵,我们的主力最好还是尽快撤回彭城为好。只有赶紧撤到了彭城深沟高垒,建立坚固防御,我们才有希望挡住汉贼的两路夹击。”

    “那我们的北线军队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全军覆没?”项大师马上就找到了报仇的机会,怒喝道:“再说了,西进胡陵接应我们的北线军队,能够耗费多少时间?能耽搁得了什么?”

    有范老头的前车之鉴,身份地位和范老头差着一大截的蒯彻,当然不敢再顶项大师的嘴,只能是把目光转向项羽,希望能够出现奇迹,让项羽再次做出正确决定。然而很可惜,项羽只是稍一盘算就说道:“季叔说得对,从这里到胡陵没多远,去接应阿弟他们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再说了,从胡陵走沛县那条路南下,也比我们走单父丰邑这条路撤回彭城要容易许多,严格来说,也不算浪费时间。”

    “大王……。”

    蒯彻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当项羽扭头看向蒯彻时,项伯项大师的阴狠目光也随之转向了蒯彻,蒯彻胆怯,只能是表情有些哭丧的改口说道:“大王英明,沛县那条路,确实要好走许多。”

    违心的称赞了过后,蒯彻强笑着扭转脑袋,目光之中尽是痛苦,无奈暗道:“但愿项康那个奸贼想不到那一招,或者是他行事谨慎,即便想到了那一招,也不愿意冒险实施,不然的话,我们恐怕连撤回彭城的机会都没有了。”

    万分无奈的在心里说罢,蒯彻的心头还又突然烧起了一把无名怒火,忍不住又在心里说道:“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就算项康奸贼想到了那一招又怎么办?此处不留翁,自有留翁处,处处不留翁,翁去投汉贼!大不了投降汉王就是了!”

    就这样,没有了范老头的劝阻约束之后,项羽彻底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失控的原野上扬蹄狂奔,另外再加上项伯项大师化身为展翅的马蜂,不时在项羽这匹脱缰野马的屁股上盯上一下,项羽自然也就更加收不住蹄,不顾时间宝贵,居然楞是放弃了迅速撤回彭城的原定计划,选择了改道东进,冲向薛郡南部的胡陵去接应已经元气大伤的楚济联军残部。

    不过话又说回来,项羽自行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没有他的道理,以西楚军目前的情况,他确实已经无法再接受楚济联军余部被汉军周叔兵团和彭越军联手全歼的损失,同时他如果能够把目前正在楚济联军队伍里的那几个人救回来,也听取他们的正确意见,目前还有淮南和江东两个大后方的西楚军,也不是完全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221/ 第一时间欣赏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作者:吴老狼所写的《汉当更强》为转载作品,汉当更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汉当更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汉当更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汉当更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汉当更强介绍:
项康:“项羽,你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邦哥,我跟你一起开创大汉盛世!”项羽:“阿斗是谁?”刘邦:“好,我当老大,咱们一起开创汉朝!”项康:“你当老大不行!你对功臣不地道!我来当老大!我保证,我来开创的汉朝,一定更强大!更伟大!”汉当更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当更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当更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