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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临阵变卦

    突然看到巨大的配重式投石机出现在了济水北岸后,西楚军现任大司马桓楚就立即明白,自己一度寄予厚望的济水防线,是寡妇死了独生子彻底没有什么指望了。

    在此之前,桓楚是对济水防线抱有巨大期待的,寻摸着就算没有办法长时间守住这道天然防线,守住十天以上的时间肯定问题不大,然后自己只要汲取濮阳大战时的教训,让麾下士卒对汉军投掷的巨石和燃烧弹做好心理准备,再加上汉军攻城所必须准备的时间,守住城防更加坚固的定陶一个月时间肯定不是没有希望。

    所以早在西楚军主力还没有离开定陶战场的时候,桓楚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河防部署,早早就在周边适合发起抢渡的几处河段修筑起了防御工事,建立营垒互相接应增援,同时又在济水南岸每隔一段距离建立了一个烽火台,严密监视对岸汉军的一举一动,时刻防范汉军发起偷渡,花了大力气守卫这条可以为自己争取宝贵时间的河流防线。

    汉军匮乏的船只也让桓楚安心,虽说早在西楚军主力还没有离开定陶之前,汉军士卒就已经分头赶往定陶的上下游收集渡河船只,但因为西楚军早早就将济水河上的船只收缴一空的缘故,再加上上游的宛朐、济阳等地也还被西楚军的地方军队暂时控制,所以直到西楚军主力离开了定陶后的第五天傍晚,汉军也仅仅只是收集到了六十余条大小不一的民间船只,一次顶天能够运载八百多名士卒过河,仍然没有发起抢渡的足够运载力量。

    桓楚也因此心中窃喜,认定以项康用兵一贯的谨慎性格,必然还会再花时间准备舟筏,然后才有可能发起抢渡。

    然而桓楚却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才刚到了第六天的清晨,汉军中路主力就在项康的亲自率领下大举出动,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定陶下游最适合渡河搭建浮桥、并且也是西楚军最为重视的定陶码头渡口,还把整整五十架屡次让桓楚从噩梦中惊醒的配重式投石机在济水的南岸排开,对准了西楚军修筑在济水南岸的防御工事。

    见此情景,大部分的西楚军将士倒是没有过于惊讶,相反还纷纷议论汉军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桓楚本人和一部分曾经参加过濮阳大战的西楚军将士却是面如土色,马上就明白汉军是想用大石头砸垮他们的防御工事,也砸乱砸散准备保卫滩头阵地的西楚军队伍,掩护汉军突击队抢渡过河,占领滩头阵地搭建浮桥。

    定陶位于济水中游,没有汶水、菏水这两条中型河流和其他小河的水量补充,济水中游的河面宽度才只有三十多秦丈,汉军投石机砸出的巨石可以轻松逾越河面,覆盖整个滩头阵地,还有西楚军此前辛苦修筑的工事防线,有着这么强大的火力掩护,汉军即便是仅凭六十余条民船,也可以轻松抢渡得手,占领渡口建立浮桥,让后续援军源源不绝的过河参战。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当五十架汉军投石机一起开火投掷,巨大的石弹呼啸着飞过济水,直接砸落到了西楚军的河防工事头上后,西楚军此前辛苦修建的鹿角拒马和箭楼,果然就象纸糊的一样纷纷粉碎,又将西楚军的羊马墙砸得是处处缺口,也把躲藏在工事后的西楚军士卒砸得是鬼哭狼嚎,死伤惨重,难以立足。

    见此情景,此前还没有亲眼看到过汉军配重式投石机的西楚军将士当然是惊呼连连,士气下滑,桓楚却是无奈苦笑,自言自语说道:“还以为济水防线至少能挡住十天,现在看来,能撑过今天就已经是奇迹了。”

    桓楚心中焦急,殊不知济水北岸的项康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心中还暗藏犹豫,因为早在昨天接近傍晚的时候,项康就已经收到了细作探报,知道了五天前离开定陶战场的西楚军主力最新动向没有继续向东南面的单父撤退,居然选择了继续东进,走向了成武通往方与的道路。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项康、陈平和张良等人无一不是大惑不解,全都不明白项羽好不容易摆脱了汉军中路主力的纠缠后,怎么会不走单父和丰邑这条近路直接撤回彭城,争取时间深沟高垒准备迎接汉军的两路进攻?偏偏要舍近就远,到薛郡南部去兜一个圈子再回彭城?还一度认为项羽是嫌丰邑通往彭城的乡镇级道路相对比较难走,想到方与和胡陵去走县级大路南下。

    精于战术的李左车倒是一眼看穿了项羽的目的,认定项羽是准备先到薛郡南部去接应楚济联军的余部,然后再一起撤回彭城,还就此提出了一个相当冒险的战术,一个只要成功,就能让项羽和西楚军主力没有希望撤回彭城的战术。

    一向行事果断的项康也因此难得犹豫了一番,一度无比倾向于采纳李左车的冒险战术,可是考虑到这么做的危险性,还有来不及确认西楚军是否真的准备横穿砀郡东北的突出部直接前往方与,最后还是否定了李左车的战术,选择了继续执行原订的各个击破战术。

    但是李左车的提议也在项康的心里扎了下根,让项康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是否选择错误,错过了一个尽快消灭西楚军主力的难得机会,所以这会汉军的抢渡战虽然进展顺利,项康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依然还是隐约觉得自己不该继续抢渡济水。

    “大王,西楚贼军撑不住了,已经主动放弃了河防工事,我们是不是可以发起抢渡了?”

    张良的提醒让项康回过了神,抬头去看济水南岸的情况时,见死伤惨重西楚军果然已经暂时放弃了被砸得支离破碎的河防工事,撤退到了汉军投石机的射程之外重整队伍,项康点了点头,吩咐道:“给投石机队传令,暂停投掷大石,改装羊头石,准备掩护我们的突击队抢渡。另外,叫突击队上船。”

    旁边的卫士唱诺,立即打出旗号让投石机暂时停止投石,还有让汉军突击队上船准备发起抢渡,旁边的李左车却赶紧说道:“大王,这是我们的最后机会了,你拿定了主意没有?”

    项康神色更加犹豫,没有急着回答,另一边的陈平则说道:“广武君,虽然你的分析很合理,但我们无法证明西楚贼军的主力东进方与,是准备去接应楚济贼军南下撤退,如果西楚贼军只是为了行军方便,选择走大路到了胡陵后直接南下,那我们不但会徒劳一场,还会错过歼灭定陶西楚贼军的机会啊?”

    “陈中尉放心,西楚贼军绝对不会是为了行军方便而改道方与!”李左车回答得斩钉截铁,又说道:“下官昨天傍晚时已经说得很明白,丰邑到彭城的路虽然相对比较难走,但是成武到方与这条路的情况也差不多,这点就足以证明西楚贼军不是为了贪图道路方便而改道方与!既然如此,那么西楚军贼军横穿砀郡东北部直往方与,就一定是为了去接应楚济贼军的余部南下!”

    “大王,机会难得啊。”李左车又接着说道:“现在放弃抢渡济水,改道乘丘渡河,取驰道行军的便捷之利,直接奔袭砀郡南部,我们就能出其不意,突然咬住西楚贼军的主力,然后再等周叔将军的军队赶到,以我们的两军之力,把西楚贼军的主力歼灭在彭城之北易如反掌!如此就算项羽侥幸逃脱,他也再没有了在彭城负隅顽抗的机会,顶天就是逃到淮南和江东苟延残喘,再无实力对我们形成威胁。”

    “这么做我们要冒两个危险。”娄敬说道:“一是判断失误,错过了把西楚贼军各个击破的战机,给了定陶贼军从容逃脱的机会。二是周叔将军的军队如果不能及时赶到,我们不但要在没有坚固营垒的情况下,独自应对西楚贼军主力的疯狂反扑,还有可能被从薛郡腹地撤回来的楚济贼军南北夹击。”

    “另外,和周叔将军的交通联系也是一个大问题。”娄敬又皱着眉头补充道:“我们冒险深入薛郡南部,又不知道周叔将军他们已经打到了那里,一旦信使不能及时与周叔将军取得联系,他的军队就肯定很难及时赶到增援,我们孤军苦战的时间就肯定更长。”

    “战争本来就是赌博。”李左车回答得十分直接,说道:“如此冒险,如果输了,我们固然中路兵败,灭楚时间必须推迟。可我们如果赢了,灭楚时间就可以大为提前,项羽也再没有带着西楚贼军主力撤往淮南和江东重整旗鼓的机会。”

    项康阴沉着脸不说话,依然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然而汉军将士却不给项康考虑的时间,只是稍微一迟疑间,汉军突击队就已经全部登船完毕,只等项康一声令下,就马上发起抢渡进攻,张良赶紧再次提醒,说道:“大王,我们的将士已经全部上船了。”

    项康还是不吭声,心情复杂之下,项康还干脆站起身来,走到了汉军旗阵所在的北岸高处紧张盘算,心中还焦躁异常,“到底要不要冒险?如果不冒险的话,又会有什么样后果?”

    恰在此时,一阵突然吹来的凛冽河风,让历史稀烂的项康忽然想起了一个著名的故事乌江自刎。然后稍一盘算后,项康还又回头,向李左车和张良等人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乌江在那里?我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好象是叫乌江亭。”

    “乌江在那里?”

    张良和陈平等人无不傻眼,好在在场众人也颇为熟悉项康的跳跃性思维,回过神来后,熟悉地理的张良马上就回答道:“回禀大王,在九江郡东北部的长江边上,大王也没有记错,那里确实是一个小亭,隶属于历阳县管辖。”

    “在长江边上?”项康的表情明显有些吃惊,还忍不住脱口说道:“这么说来,乌江和垓下之间,不但中间隔着一条淮水,距离还有好几百里啊?”

    陈平等人听了更是傻眼,张良无奈,只能是硬着头皮回答道:“回禀大王,垓下到乌江的具体路程不知道,不过粗约估算,至少在四百里以上。”

    项康也这才闭上嘴巴,然后才在心里说道:“历史上项羽在垓下惨败,只带少数骑兵突围逃命,一直逃了四百多里到了乌江彻底穷途末路,最后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这才横下心来自刎而死,这一点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想死,最起码在垓下突围时还有跑到江东东山再起的打算。”

    “现在淮南和江东都还掌握在项羽手里,我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就算和周叔联手南下彭城,项羽为了活命和东山再起,也很有可能会继续撤往淮南和江东,到时候我的粮道已经拉得无比漫长,周边又尽是还没有归降的西楚城池,肯定没有办法再追下去,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项羽在淮南和江东重整旗鼓,到了那个时候,我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彻底消灭,刘老三那个奸贼也有可能在江东淮南浑水摸鱼,变成我更大的威胁!”

    还是在盘算到了这里的时候,项康脸上的犹豫神色才彻底的一扫而空,然后果断大喝道:“鸣金,收兵回营!”

    “大王!我们没有听错吧?”除了李左车之外,在场的汉军文武全都惊叫出了声音,争先恐后的惊叫说道:“鸣金收兵?这个时候鸣金收兵?”

    “你们没有听错!”项康冷冷说道:“立即鸣金,收兵回营!这是命令!”

    难得看到项康的神情如此凝重,陈平和张良等人也马上明白项康已经下定了决心,再不敢多说什么,许季也赶紧让卫士敲响收兵金钲,命令已经登船的汉军将士立即下船退兵。结果也不用多说,金钲敲响之后,已经登船的汉军突击队将士当然是个个莫名其妙,全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济水南岸的西楚军上下更是个个张口结舌,无不难以置信的大声惊叫,“我们没有听错吧?汉贼鸣金了?”

    “汉贼鸣金了?”正在提心吊胆的西楚军大司马桓楚当然惊叫得最为大声,嚷嚷道:“出了什么事了?汉贼为什么要突然鸣金,这没有任何理由啊?”

    同一时间的汉军旗阵中,项康又把灌婴叫到了面前,向他吩咐道:“带上骑兵和搭建浮桥的器械,立即出发,到乘丘去搭建浮桥,明天天亮之前,无论如何要在乘丘搭建起六道浮桥,不得有误。”

    灌婴大声答应后,项康又赶紧补充道:“先往北走,到了驰道大路再转向乘丘的方向。一会我会假装疏散船只,给你送一些船去,帮你在乘丘那里搭建浮桥。”

    灌婴明白项康的交代肯定事出有因,赶紧又抱拳唱诺,然后才回营去准备率领骑兵出击,项康则又吩咐道:“让军队立刻回营准备出发,严密封锁河岸,尽量不给西楚军斥候过河探察我们动向的机会。另外,放出风去让西楚贼军那边知道,就说赵王赵歇勾结齐国田横叛乱,本王要亲自率军返回赵地平叛。”

    “大王,这么做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军心士气?”陈平赶紧问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项康神情严峻的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我们争取时间,越晚让定陶贼军知道我们的真正动向越好。”

    见项康决心已定,汉军文武不敢违背,赶紧保全唱诺,然后又故意派人到济水岸边大声嚷嚷,宣称说赵王赵歇勾结齐国反叛,项康要亲自率军返回赵国平叛。项康也这才在心里说道:“大不了中路兵败,撤回去重整旗鼓就是了。以项羽的脾气,只要打了一个胜仗,肯定会马上图谋反扑,到时候我的仗或许还能更好打一些。”

    也还别说,陈平麾下的汉军军法队故意跑到了济水岸边假意催促汉军将士赶紧退兵,乘机大声嚷嚷宣称说赵歇在赵国反叛后,情况还真的很快就被耳尖的西楚军斥候听到,也很快就报告到了桓楚的面前,结果桓楚一听当然是欣喜若狂,激动得高举双手,放声欢呼,“苍天保佑啊!赵国突然叛乱,难怪汉贼会突然鸣金啊!这下子我们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不用再怕被汉贼歼灭在定陶城了!”

    欢呼过后,鉴于项康的一向奸诈,为了谨慎起见,桓楚除了没敢立即向项羽报告这个未经证实的消息外,又赶紧派遣斥候过河探察汉军动静,与严密封锁河岸的汉军斥候展开了多场小规模的斥候战不提。

    回营之后,项康又立即颁布了三道命令,一是让汉军中路主力立即拔营准备撤退,二是让戚鳃和韩信率领的后援军队沿驰道赶往薛郡南部与自己会合,三是让钟离昧率领两万军队继续留守济水北岸,佯装为汉军中路主力的大队殿后,实则负责监视和牵制桓楚麾下的三万西楚军,还有就是负责与定陶西楚军展开斥候战,尽量延迟桓楚所部知道汉军主力正在动向的时间。

    除此之外,项康还颇为冒险的让钟离昧对留守的两万汉军将士也封锁消息,大肆宣称说自己回师向北是为了去赵国平叛,不惜影响军心士气,以此继续误导桓楚所部对自军动向的判断。

    也还好,因为早就已经在准备渡河南下的缘故,项康的决定虽然无比仓促,汉军主力大队还是在当天下午申时刚过时就做好了出发准备,然后项康也不迟疑,马上就亲自统领着十万汉军北上出发,准备先北上到驰道再掉头向东,走宽达数十米的驰道去追击西楚军主力。另外项康还明白吩咐道:“多备鼓锣,连夜行军,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赶到乘丘横渡济水!冲到薛郡南部给我阿兄一个惊喜!”

第四百八十三章 薛郡乱局

    又该来看看战场已经转移到薛郡境内的汉军北线情况了,因为道路和距离方面的关系,项康决定发起灭楚之战后,最先收到命令的参战军队,当然是躲藏在巨野泽周边养伤的彭越军。严格来说,现在已经应该叫楚军了,同时更加严格的来说,彭越的直属上司已经不是项康,而是他在彭城拥立的楚国王室后裔新楚王景嘉。

    小人得志的项康几乎是摆明了不把景嘉这个所谓的新楚王放在眼里,要求彭越军出兵薛郡腹地帮助周叔兵团歼灭楚济联军残部,也是以命令的口气直接下达给实际掌握兵权的彭越,连过场都懒得让景嘉这个所谓楚王走一个,然而收到了项康的书信命令后,彭越不但没有丝毫的介意,更不敢象历史上一样逼得刘老三封他为梁王才出兵,相反还马上来见景嘉和他商量出兵事宜。

    彭越这么乖巧当然也是被形势所迫,在被项庄和刘老三击败后,好不容易靠着汉军援助才东山再起的彭越军元气再度大伤,不要说是再有什么实力左右天下战局了,就是想恢复到刚刚拿下彭城时的鼎盛状态都是难如登天,而汉军则在各条战线上接连告捷,已然对西楚军形成了绝对的实力优势,彭越如果再不赶紧为项康立下一点功劳,项康如何可能真的给他拥立的景嘉裂土封王?彭越又如何可能成为景嘉封地上的无冕之王?

    景嘉同样也十分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看完了项康直接写给彭越的书信后,景嘉的心中虽然有气,脸上却不敢有半点流露,还连连点头说道:“汉王英明,项羽匹夫弑君犯上,残害生灵,罪恶充积,是时候把他彻底铲除了。我们楚国是汉王的臣属,也一定得倾尽全力,帮助汉王尽早荡平西楚逆贼,擒杀项羽匹夫。”

    冠冕堂皇的说罢,景嘉又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我们的实力恐怕有些不足啊?上次柱国在张县不慎战败之后,虽蒙汉王不弃,又给我们支援了一部分粮草军需,帮助我们把兵力恢复到了一万四千多点,可是这点兵力就算是全部出动,恐怕也没有任何把握正面拦住项羽贼军,这该如何是好?”

    “这也正是臣下来拜见大王你的原因。”彭越回答道:“臣下想请大王你亲自率领两千军队守卫我们的屯粮地,自领主力进兵薛郡腹地,机动作战,尽最大限度牵制迟缓项羽贼军的南下速度,帮助汉国的大将军周叔围歼项羽贼军,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瞟了一眼看似征求自己意见的彭越,景嘉心中盘算,暗道:“这个匹夫看来是早就拿定主意了,他亲自率军去给汉军帮忙,事成之后,项康小竖子肯定只会谢他不会谢本王,将来项康竖子论功行赏时,他自然也要排在本王的前面,到时候本王不但更加没有希望摆脱他的掌握,说不定还有可能让他象臧荼把韩广取而代之一样,也把本王如此料理,这一点不得不防。”

    盘算到这点,景嘉马上就露出了一幅亲切笑容,说道:“彭柱国,你这话就不对了,同样是为汉王效力,那能一直让你在前面冲锋陷阵,让寡人一直躲在后面安享清闲?进兵薛郡事关重大,寡人应该亲自挂帅出征才对,这样吧,寡人与柱国你同往薛郡,让吕青吕爱卿和陈婴陈爱卿他们留守屯粮地。”

    “匹夫,果然想和我抢功劳。”野心不在韩信之下的彭越心中冷哼,脸上却笑道:“大王,依臣下看就不必了,军旅行军本来就辛苦异常,我们这次又是去以弱敌强,以少战多,肯定少不了奔袭穿插,迂回转进,一天两夜不得休息都属寻常,大王乃是万金之躯,如何受得了这份罪?还是请大王留守巨野泽,让臣下独自率军去吧。”

    “寡人是吃不了苦的人?”景嘉笑着说道:“柱国忘了,从彭城撤退时,寡人与你千里转战,可曾叫过一声苦,说过一声累?就这么定了,兹事体大,关系到汉王的全盘战局,也关系到我们楚国复兴,还是寡人和你一起去吧。”

    言罢,景嘉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彭柱国放心,寡人虽然与你同去,但是绝对不会干涉你的作战指挥,战术决策,就是去帮你安抚士卒,鼓舞军心,不会拖你的后腿。”

    见景嘉坚持要去,还说什么都不肯改口,名誉上是景嘉臣子的彭越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颇为勉强的点了点头,同意与景嘉一起率军去执行项康交代的任务,然后又在心里说道:“分就分吧,只要军队掌握在我手里,将来重建了楚国,还是我说了算,你这个匹夫如果不知好歹,韩广就是你的下场。”

    就这样,在各怀鬼胎的情况下,景嘉和彭越最后还是联手打着楚王大旗从巨野泽出发东进,直接杀向暇丘西南部的乘丘小邑(重名,上一章提到的乘丘后来改名为乘氏),意图进逼鲁县,威胁楚济联军的侧翼和驰道主动脉,迟滞楚济联军的南下速度。还靠着突然出手的先发优势,第一战就打败了乘丘的地方守军,拿下了这个乡级小城,在实质上对刚刚才撤到鲁县的楚济联军形成了威胁。

    彭越的游击天才想必就不用多说了,以他的本事,再加上挂名主帅的景嘉也确实不敢干预他的作战指挥,拖住必须携带大批军需粮草南下的楚济联军残部,为周叔那边争取时间,当然不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很可惜,因为历史轨道的严重改变,彭越并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楚济联军军队里,不但有着一个举世无双的军事天才,还有着一个在战术风格方面恰好克制着他的危险敌人……

    …………

    楚济联军这边,前文说过,项康和项羽是在同一天做出的灭楚决定和南撤决定,所以距离虽然远了一些,可是因为彭越军需要准备出发和进兵也需要时间的缘故,事实上早在彭越军抵达乘丘小邑城下的前两天,项庄和田达就已经收到了项羽要求他们撤回彭城的命令,并且已经开始了准备南撤。

    彭越军的突然杀出一度打乱了楚济联军的撤退计划,楚济联军从济北国都带来的粮草军需本来就数量不小,从来没有被汉军或彭越军攻占过的鲁县城里也有着不少钱粮,再加上当时还没有发现汉军周叔兵团有继续南下的迹象,项庄和田达等人还打算尽可能把这些重要物资转移南下,以便迎接极有可能面临的彭城大战,然而彭越军的突然出现,却严重威胁到了楚济联军的行军安全。

    所以当时即便还没有收到乘丘被彭越一战拿下的消息,楚济联军事实上的首席智囊韩信就马上向项庄发出警告,说道:“左司马,彭越匹夫在这个关口突然进兵东进,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末将揣测,他这次东进薛郡腹地,很可能是项康奸贼的命令驱使,目的是为了牵制住我们,迟滞我们的进兵速度,为北面的周叔匹夫南下追击我们争取时间。”

    言罢,韩信还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周叔匹夫至不济也要很快出动一支军队南下,与彭越匹夫联手夹击我们,不给我们撤回彭城的机会,甚至还有可能是周叔匹夫亲自率领主力南下。”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该如何是好?”项庄盘算着问道。

    “彭越匹夫用兵的战术灵活,尤其擅长穿插迂回,奔袭骚扰,如果被动迎战,我们肯定会被他骚扰得日夜不得安生,无法全速南下。”韩信说道:“好在他的兵力不多,军队战斗力也不是很强,我们只需要分出一支军队主动迎战,咬住他的尾巴紧追不舍,就可以让他无法抽出身来骚扰我们的主力大队,让我们的主力大队可以放心保护军需钱粮全速南下。”

    这里也顺便交代一下楚济联军的情况,因为楚济联军是主动放弃博阳抢先南下的缘故,从历城逃回来的近两万楚济联军败兵,还有博阳的四多余济北守军,以及走小路最后逃回博阳的西楚军大将季布,全部都是毫发无损的撤回了鲁县。而在更早之前,被西楚军强迫南下薛郡的一万多齐**队,经过重新整编后,除了一部分被打散分派往其他地方驻守外,还有将近万人被留在了鲁县一带听用,这些士卒的战斗力虽然不是很强,可是用来运送粮草军需却是没有任何问题,另外再加上鲁县原有的驻军,所以楚济联军目前的兵力不但没有再遭削减,相反还恢复到了三万四千多人,分出一支军队单独应对彭越,当然也就有了这个可能。

    话虽如此,即便觉得韩信分析有理,提出的办法可行,项庄也不得不考虑另一个问题,盘算着说道:“那派谁去对付彭越匹夫?这个匹夫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人,当初连我们的国都彭城,都被他给打下过。”

    “只能是让沛公去。”韩信马上就回答道:“沛公的麾下军队能打硬仗苦仗,又擅长安抚士卒,鼓舞军心,能够带着军队长途跋涉而不至于士卒离散,所以也只有他去才能死死咬住彭越贼军,让彭越贼军腾出不手来威胁我们的主力,还可以保证在彭越贼军狗急跳墙被迫决战时有把握正面取胜,是对付彭越匹夫的不二人选。”

    听到韩信这话,项庄当然马上就想起了范老头对自己的一再叮嘱,要自己千万不能给刘老三独领一军的机会,便立即摇头说道:“不行,沛公不能去!我身边不能离开了他。”

    “左司马,那除了沛公以外,你还能派谁去?”韩信苦笑问道:“让济北王亲自去?他会答应吗?他对薛郡的地形道路是否熟悉?让季布将军去,他误会你在金鸡岭扔下他独自逃命,到现在还在发你的火,你还敢让他单独统兵?项冠、项悍和项它这三位项将军,他们又可有把握担当起这样的重任?再或者,如果左司马你信得过末将,让末将去对付彭越匹夫如何?”

    麾下人才匮乏的项庄哑口无言,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把韩信从自己的身边调走,半晌才回答道:“先不用急,让我想一想。”

    项庄才刚到了第二天上午就被迫下定了决心,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博阳那边传来急报,说是周叔以汉军大将郦商为先锋,已经从博阳出发南下,沿着驰道直接向鲁县大步杀来,还光是郦商率领的前锋队伍就兵力多达四万军队!项庄闻报大惊,除了命令楚济联军加紧准备南下之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采纳了韩信的建议,让自己麾下惟一有把握对付彭越的刘老三单独统兵,率领一万军队去对付肯定会跑来捣乱的彭越军。

    “沛公,一定要咬住彭越贼军不放,不用担心他会把你诱入伏击圈,他没有这个力量。也不用担心他会把你牵着远离我们的主力大队,他为了讨好项康逆贼,绝对不敢远离我们南撤必走的驰道大路,不管如何奔袭流窜,都一定会很快掉头返回驰道附近。另外,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抓紧时间多准备干粮,军队里一定要常备三天之用的干粮预防万一。”

    这是韩信对刘老三的一再叮嘱,刘老三也拱手谢了,然后才大模大样的说道:“放心,彭越那个匹夫是什么货色我清楚,对付别人或许我还没有把握,对付他,我有绝对把握!”

    …………

    再来看一看汉军周叔兵团这边的情况,其实西楚军这边绝对得埋怨他们自作聪明,痴心妄想企图策反项康最信任的汉军大将周叔自立为王,实际上早在项康还没有下定决心发起灭楚之战的时候,有着最大限度自主权的周叔就已经抢先一步拿定了主意,决定亲自率领包括一部分新降士卒在内的十九万大军南下,追击楚济联军的残部和向西楚军腹地发起进攻!

    周叔拿定这个主意的时候,把他视为子侄全力呵护的商山老头周术,也马上就看出了周叔的心思,私下里向周叔问道:“大将军,你决定现在就南下西楚腹地,是不是因为西楚贼军策反你的事?所以想故意离开齐地,以此证明你的清白?”

    “确实有这个意思。”周叔点点头,坦然承认道:“齐地远离我们汉国本土,疆土辽阔,人口众多,钱粮也颇是丰足,虽然我们大王英明睿智,从来不会被谣言所动,对我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极尽信任,但是瓜田李下,又有西楚贼军挑拨离间,我如果不赶紧离开齐地,肯定只会招来更多的闲言碎语,不利于我们的军队团结。所以要想堵住悠悠众口,我惟一的办法,就是借着这个机会离开齐地,让那些宵小鼠辈彻底无话可说。”

    “另外从战略上而言,我们的主力也必须立即进兵西楚腹地。”周叔又赶紧补充道:“截止到目前,我们收到的消息是西楚贼军的主力仍然还在濮阳,就算西楚贼军现在已经开始撤退,短时间内,也很难立即撤到彭城,我们现在就大举南下,有很大希望把西楚贼军的主力截杀在半道。”

    “即便不能办到这点,我们也可以顺势夺占薛郡,西进打通与我们大王的联络,把西楚贼军压缩到泗水以南,从容占领彭城以北的大片土地,然后再集合我们的人力物力,灭楚便可易如反掌。”

    无比惋惜的叹息了一句之后,周术又问道:“那大将军,你打算让谁留守齐地?这个时候谁留守齐地,将来攻灭齐国的灭国之功就肯定归谁,这个大功劳你准备让给谁?”

    “当然是朱鸡石。”周叔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他是大王的麾下老将,大王信得过他,我也信得过他,而且他这些年来跟着大王南征北战,每次都运气不好,专打苦战恶战,打赢了也没什么显赫功劳的冤枉战,也是时候替大王补偿一下他了。”

    “大将军,老朽真是服了你了。”周术益发苦笑,说道:“灭国之功啊,你居然也能舍得拱手送人。”

    “晚辈灭的国已经够多了。”周叔微笑说道:“功高难赏,武安君白起的教训,晚辈可是时刻不敢忘记,也不想重蹈他的覆辙。”

    周术再不多言,只是向周叔拱了拱手,由衷的说道:“大将军,老朽除了钦佩你以外,更钦佩我们大王的识人之明,我们汉国之中,也只有你才配担任我们的大将军。”

    周叔的谨慎与细致还不止如此,第二天的军事会议上,周叔除了当场宣布让汉军老将朱鸡石留守齐地外,又把自己在长年征战中亲手提拔的钟蚋、沈坷和萧贺等亲信将领,还有熟悉赵国情况的赵相夏说,都一并划归给了朱鸡石指挥,同时重用郦商、冯仲和傅宽等绝对不会背叛项康的少帅军老人,以此证明自己绝无叛汉之心。

    不消多说,周叔的决定还没有完全说完,在场的汉军文武就已经纷纷明白了他的心思,多少存在的一点担心疑虑也顿时一扫而空,即将白拣攻灭齐国大功的朱鸡石更是感动得难以自禁,主动表态说道:“大将军请放心,齐国我不打,等你回来了,再由你亲自带兵去打。”

    “千万别。”周叔微笑说道:“如果战机出现,该打就打,我留下八万军队给你,除了让你替我保护粮道,就是让你对付齐国的,不要给田横匹夫太多的备战时间,不然我们以后打起来肯定更难。”

    朱鸡石再无多言,只是向周叔郑重抱拳,眼中还不由泛起泪光,旁边的郦商和冯仲等人却是一起叫嚣,“朱将军,打下了齐国,三顿太牢大宴,少一顿都不行!”

    就这样,在还没有收到项康命令的情况下,更在还不知道项康其实即将亲自率军奔袭薛郡南部的情况下,周叔这边就已经自作主张,亲自率领着十九万大军南下向薛郡出发。汉军周叔兵团,项康亲自率领的汉军中路主力,项羽率领的西楚军主力,还有项庄和刘老三各自统领的军队,以及野心勃勃的彭越军,总共六支军队,也即将在小小的一个薛郡境内,展开一场场惊天动地的血战恶战,还注定是一场场混乱到了极点的战局!

第四百八十四章 遇到克星

    还是先来看彭越这边的情况,顺利拿下了暇丘西南的乘丘小城后,和往常一样,彭越军除了尽可能收降俘虏、招揽新兵扩大军队外,又立即派人探察周边情况,联络彭越军此前安插在薛郡各地的眼线细作,掌握薛郡各地西楚军的动向。

    游击战天才彭越麾下的眼线细作自然十分得力,负责对付他的刘老三带着一万军队才刚抵达暇丘,彭越就已经知道了这一重要情况,另外项庄和田达已经率领楚济联军主力携带大批军需钱粮从鲁县出发南下的消息,也几乎在同时送到了彭越的面前。

    尽管与汉军北线兵团没有直接联系,不知道周叔麾下军队的最新动静,然而才刚听到这两个消息,军事才华出众的彭越就马上猜到周叔那边已经动手了不然的话,楚济联军完全可以通过泗水航线把军需钱粮分批送回彭城,来不及征调足够船只用水路运送,被迫采取陆运,就是周叔那边已经动手的铁证!

    这一点让彭越既欢喜又犯愁,欢喜的当然是周叔那边既然已经动手,他这里只要稍微迟滞一下楚济联军的南下速度,便能顺利完成项康交托给他的任务;犯愁的则是刘老三主动率军西进,摆明了是想咬住自己,掩护楚济联军撤退,自己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刘老三这个麻烦,不但无法迟滞楚济联军的南下速度,还会有被楚济联军反咬一口的危险。

    商量对策的时候,追随彭越多年的心腹扈辄提出了一个建议,说道:“柱国,西楚贼军的兵力要比我们少上一些,又急着南下摆脱汉王大军的追击,肯定会急于求战,希望能够尽快打败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干脆遂了他们的愿,就在乘丘城下和他们决一死战,只要打败了他们,我们不但可以报上次的张县惨败之仇,还可以腾出手来死死缠住西楚贼军的主力,为汉王的军队争取时间。”

    “不能冒险!”在丰邑加入彭越军的刘老三同乡雍齿立即提出反对,说道:“千万不要小看了刘季这个匹夫,他不但为人奸猾,擅长用兵,麾下的周勃、樊哙和曹参这些人都是万夫难当的猛将,我们的兵力虽然要比他们多上一些,但是正面决战,我们取胜的把握并不大。最好的办法,还是避敌锋芒,尽快放弃乘丘南下,先甩开刘季匹夫再想办法去缠住西楚贼军。”

    “雍将军,何必长别人的志气,灭我们的威风?”扈辄不服气的说道:“西楚贼军是在齐地打了大败仗以后逃回来的,精锐损失惨重,军队疲惫,士卒也没有多少士气斗志,兵力也不及我们,正面决战,我们还能把握不大?”

    “扈将军,还是不要轻敌。”雍齿再次摇头,说道:“我太了解刘季那个匹夫了,他最擅长的就是笼络人心鼓舞士气,就算他的军队比较疲惫,战斗力也不容小觑,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和他硬拼为上。”

    扈辄和雍齿争执不下,皮球自然踢到了彭越的面前,然而让雍齿失望的是,反复盘算了片刻后,彭越还是选择了采纳老部下扈辄的意见,说道:“扈辄的话有道理,西楚贼军是打了大败仗后重建的军队,士气斗志不高,军队里还肯定伤病众多,就算有几个猛将统领,战斗力也肯定及不上以前,我们和他们正面决战,取胜的把握很大!”

    “柱国……。”

    雍齿本想坚持,却被彭越挥手打断,然后彭越说道:“雍将军,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意,但是没办法,汉王给我们的命令是死死缠住西楚贼军,如果不尽快干掉刘季匹夫,我们就没办法完成汉王交代的命令,所以必须得冒一下险。”

    见彭越坚持,还搬出了自己的偶像项康颁布的命令,雍齿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和其他的彭越军将领一起抱拳唱诺,然后彭越连向景嘉稍微请示一下的过场都懒得走,马上就着手准备迎接与刘老三的正面决战,准备在乘丘城外以逸待劳,与自己在这个历史层面上还从来没有见过刘老三正面较量一把。

    其实彭越也并不是不能打正面的硬仗,第二天正午,当刘老三率领西楚军来到乘丘附近时,距离乘丘小城还有十余里路程,彭越就果断率领麾下军队主动迎击,逼迫远来疲惫的西楚军决战于乘丘东郊,结果让彭越和扈辄等人心中暗喜的是,西楚军果然和他们预料的一样急于求战,不顾远来疲惫,才刚与彭越军撞上,马上就排开阵式,正面迎接彭越军的挑战。

    事有意外,两军将士排兵布阵的时候,西楚军那边突然派人手打白旗来到了彭越军阵前,冲着彭越军将士大声喊道:“去告诉你们的彭柱国,就说你们的司马雍齿匹夫,是汉贼项康安插在你们军队里的眼线,随时准备着把你们的彭柱国和楚王拿下,献给汉贼项康!你们彭柱国愿意相信就信,不愿意相信就自己小心点!”

    喊完了这段话,西楚军使者立即掉头就跑,不敢在彭越军阵前过于耽搁,情况也很快就被报告到了彭越的旗阵,结果景嘉和彭越听了全都是面无表情,果断下令宣布这是离间谣言,然后彭越才在心里冷哼道:“这一点还用你刘季匹夫告诉乃翁?早在彭城的时候,雍齿匹夫选择加入我们楚国的时候,乃翁就知道他肯定是郦食其老匹夫替项康奸贼安插进乃翁军队里的眼线!”

    彭越很快就明白刘老三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了,决战正式开始后,兵力居少的西楚军不但主动发起了进攻,还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雍齿所在的彭越军左翼,重点猛攻雍齿旗帜所在的方向,雍齿麾下的士卒虽然也极力抵抗,无奈率军进攻的刘老三部将周勃勇猛异常,身先士卒鼓舞士气,还在阵上接连手刃三敌,激励西楚军将士奋力向前,把雍齿所部压得难以喘气。

    见此情景,彭越也没有多余选择,为了不至于让雍齿误会,继而引起雍齿背后的项康猜忌,彭越只能是从中军抽调兵力增援左翼,帮助雍齿分担压力,又在刘老三不断增兵左翼的情况下,被迫以添油战术接连调兵向左,逐渐把重心左倾。

    战场老麻雀刘老三这么做当然不是无的放矢,猛攻彭越被迫救援的左翼,逼得彭越不断从中军调兵增援雍齿后,乘着彭越中军兵力削弱的机会,刘老三先是以一千兵力上前,不惜代价冲到彭越军的中军阵地近前,争取到了与彭越中军近身肉搏的机会,然后刘老三麾下的头号猛将樊哙立即率领一千精锐发起冲锋,直接突击彭越的中军阵地。

    当初掩护冯仲率军突围的时候,彭越曾经在薛郡腹地被迫和项羽打过一仗,也亲眼见识到了项羽万夫莫敌的盖世雄风,原本彭越还一直以为这世上不可能出现第二个类似的变态,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彭越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着一个和项羽相差不是很大的变态。这货的最高阵斩纪录可是一场仗亲手砍下六十八颗首级!

    手握从项康那里骗来的屠狗宝刀冲进敌群后,满身黑肉的樊哙完全只能用德州电锯狂人来形容,砍瓜切菜一般排头儿砍将去,直将可怜的彭越军士卒杀得是血肉横飞,惨叫倒地不断,后面的西楚军精锐紧紧跟上,以樊哙为刀锋,宛如一把利刃一样,直接插向彭越军的中军阵地深处,所向披靡,无一能当,彭越军士卒惊叫连连,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猛将,士气为之大坠,西楚军将士则是越杀越勇,楞是直接在彭越军的中军阵地上撕出了一个大缺口,打开了后军进兵的道路。

    见此情景,刘老三当然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就下令擂鼓发起总攻,亲自披挂上阵,率领余下的西楚军将士猛冲敌阵,西楚军将士也被樊哙军的凌厉攻势所激励,不但冲锋速度远比平时为快,砍杀时同样也是勇猛无比,宛如一道洪水奔流,直接冲进了樊哙为他们撕开的缺口,一鼓作气直接将彭越军的中军阵地撕为两半,继而又直接杀向彭越和景嘉的旗阵所在。

    见情况不妙,彭越除了后悔没有听雍齿的良言劝阻之外,也只能是赶紧抛弃金鼓旗帜,带着景嘉和卫队匆匆西逃,而当看到他的旗帜逃走后,一直都在遭到西楚军猛攻的彭越军左翼也迅速崩溃,乱糟糟的逃向乘丘小城的方向,右翼的彭越军扈辄所部无奈,只能是赶紧担起殿后任务,硬着头皮接住士气如虹的西楚军主力大队,掩护自军败兵撤退。

    也还好,彭越军打硬仗的本事虽然只能用勉强还行来形容,逃命转移的本事却在这个时代数一数二,靠着扈辄后军的掩护,不但迅速拉开了与西楚军的距离,还在十分短暂的时间里完成了转进准备,携带着作战必需的武器旗帜和部分粮草迅速西逃,大踏步逃向巨野泽方向,随后扈辄所部也加快了逃命速度,以溃而不散的态势迅速西进来追自军主力,完美栓释了游击战的精髓打不过就跑!

    还是在向西逃出了二十多里后,彭越才明白自己这一次是遇上克星了,一直都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刘老三军队,在高速前进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做到勉强保持编制不乱,始终没给彭越军掉头反击的机会,也死死的咬住了自军的尾巴,让自军无法甩脱追击,彭越无奈,也只好是硬着头皮命令扈辄掉头迎战,为自军主力争取拉开距离的时间,然后到任坑会合,用壁虎断尾的战术摆脱西楚军追击。

    还好,扈辄的战术建议虽然误导了彭越做出错误决定,但是对彭越的忠心却没有话说,果断回头迎战后,还真给彭越争取到了甩开追兵的机会,不过到了当天入夜时,当扈辄好不容易带着残兵败卒逃到任坑与彭越会合的时候,他所率领的三千士卒也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再接着,筋疲力尽的扈辄大口嚼着干粮的时候,彭越也匆匆与在场的部下商议了一下对策,还颇有风度的主动向雍齿谢罪,承认是自己没有听雍齿的逆耳忠言,才导致了今天的阵战大败。又黑又矮的雍齿则挥手表示不必,又问道:“柱国,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撤回巨野泽重整旗鼓?”

    假如是换成了平时,那么不用多说,游击战的开创人彭越肯定是马上选择撤兵,先逃回巨野泽保存住有生力量再说,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不同了,首先是项康的命令放在了那里,还暗示说这是给景嘉、彭越的最后机会,其次是天下的大局已定,西楚军已经只剩下了向南收缩这惟一一个选择,以巨野泽为基地的彭越军即将失去战略战术方面的价值,注定再没有任何表现机会,待到汉军灭楚之后,也肯定不可能再把楚国的土地还给景嘉称王,让彭越当上楚国的太上皇。

    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彭越只能是果断抛开撤回巨野泽的诱人念头,说道:“不能回巨野泽,汉王的命令交代得很清楚,我们如果无法完成他交代的命令,以后无法交代,不管想什么办法,我们都要西楚贼军的主力缠住,给周叔将军那边争取时间。”

    “柱国所言极是。”不用亲自上阵的景嘉大点其头,又迫不及待的问道:“柱国,那我们怎么办?”

    仔细盘算了片刻后,彭越拿定主意,说道:“去任城,在那里捞一把补充粮草,也在那里横渡泗水,然后西进邹县,摸清楚了西楚贼军的情况再做决定。”

    景嘉赶紧点头叫好,还称赞道:“柱国妙计,我军今天不慎战败,西楚军肯定认为我们会直接逃回巨野泽,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继续东进,还又直接去断驰道,我们直接进兵邹县,肯定会大大出乎西楚贼军的意料。”

    按理来说确实应该这样,在乘丘吃了一个大败仗后,西楚军肯定会认为彭越军只有逃回地形复杂的巨野泽周边这惟一选择,决计不会想到彭越军竟然还敢动静。事实上也仿佛就是如此,两天多时间后,彭越军突然奔袭到了泗水西岸任城小邑城下后,果然杀了任城这里的西楚军一个措手不及,逼得几百守军主动弃城而逃,让彭越军冲进城里补充了一把粮草,继而又顺利渡过泗水,兵锋直指楚济联军南下必经的邹县转运重地。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就大大出乎彭越等人的预料了,顺利渡过了泗水后,向邹县开拔才走到半路,甚至还没有等彭越派去邹县探察敌情的斥候细作回来报告消息,正北面就已经是旗帜招展,尘烟冲天,几天前已经被彭越军甩开的西楚军刘老三所部,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了彭越军的北面。

    见此情景,就连游击天才彭越都忍不住惊叫出声,“怎么可能?刘季匹夫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就算是任城的西楚贼军送信,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渡过泗水,出现在我们的正北面啊?难道说,我们把他甩开以后,他就马上渡过了泗水,跑到了驰道旁边等着我们?”

    没有人能够回答彭越的问题,彭越也来不及去仔细盘算刘老三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自知不敌之下,彭越只能是果断放弃东进邹县,选择了让部将栾布率军殿后,带着主力向南急退不要问为什么不走回头路,泗水大河就可以要了彭越和景嘉的命!

    很不幸,彭越军这一次再没能甩开刘老三的追击,到了第二天时,好不容易逃到与栾布约定了会合的东袅山一带后,还没等彭越军主力喘够气,栾布就已经带着败兵狼狈不堪的逃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刘老三的主力大队,彭越别无选择,为了让军队能够获得休息时间,只能是带着败兵匆匆上山据险而守,暂时避开刘老三的锋芒,刘老三也十分理智的没有急着攻山,果断让军队在山下就地休息,等待彭越军主动下山送死。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景嘉和彭越才彻底的死心认命,明白自军再无希望完成项康交代给他们的任务,改为考虑如何甩开刘老三优先逃命,也还好,东袅山的南部地形复杂,山林密集,湖泊众多(现在的独山湖),摆脱兵力没有优势的刘老三追击不是很难,同时彭越军中还有熟悉这一带地形的士卒可以带路,也不用担心在复杂地形中迷路,不过在向那一个方向突围时,彭越却犯了难,

    “西楚贼军守在山下,亢父那边去不了,腾县也肯定不能去,那里地势开阔,又远离巨野泽,到了那里太过危险。另外还有两条路,一条是去靠近巨野泽的方与,另一条是去胡陵,我们该往那里去?”

    彭越与部下及景嘉商量这个问题的时候,上次争得不可开交的雍齿和扈辄这次意见无比统一,雍齿马上就抢着说道:“柱国,绝对不能去方与,只能去胡陵。因为方与距离巨野泽最近,刘季匹夫奸诈无匹,只要发现我们突围,一定会优先封堵我们撤往方与的道路,我们向方与突围,不但容易被他追上,还有被他拦住的危险。”

    “雍将军说得对。”扈辄立即附和道:“方与距离巨野泽最近,西楚贼军肯定优先封堵那边的道路,只有向西南走去胡陵,才能出乎西楚贼军的预料,摆脱他们的追击。”

    仔细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又见众人都是这个意见,彭越便也很快下定决心,点头说道:“好吧,那就去胡陵。”

第四百八十五章 回光返照

    彭越军想出乎刘老三的意料,选择纵穿东袅山南部的地形复杂地带,向距离巨野泽相对比较远的胡陵突围,但是很不幸,实际上早在彭越还没有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历史上把他做成人肉羹的刘老三就已经料定了这点。

    率军追击到东袅山脚下后,一度尝试攻山被彭越军居高临下杀退,又见彭越军在山上露营休息,刘老三除了挑选合适地点也让麾下军队露营休息外,很快就说道:“彭越匹夫肯定不会在山上耽搁太久,快的话明天黎明之前,最迟明天的下半夜,他就一定会下山流窜,往胡陵那边逃命。”

    “为什么是胡陵?”满身黑肉的樊哙诧异问道:“按理来说,彭越匹夫去方与不但路要好走许多,距离他的巢穴巨野泽也近得多,他应该往方与的方向突围啊?”

    “和狗一样聪明!”刘老三对待自己的妹夫从来就不客气,先是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说道:“连你都知道彭越匹夫应该往方与突围,彭越匹夫为了不让我们把他拦住干掉,怎么可能还会再去方与送死?既然知道方与是死路一条,彭越匹夫当然只有往南跑去胡陵,不给我们把他堵死的机会了!”

    樊哙似懂非懂的点头,刘老三却懒得再理会他,只是吩咐道:“传令下去,抓紧时间休息和准备干粮火把,多派人手严密监视山上的贼军动静,防范彭越匹夫狗急跳墙,下山偷袭我们的露宿营地。”

    还是在命令传达之后,曹参才向刘老三说道:“沛公,东袅山南部的地形复杂,道路狭窄,贼军的殿后军队比较容易把我们暂时拦住,我们恐怕未必有把握在彭越贼军逃到胡陵之前把他干掉,如果追到了胡陵还是没能干掉彭越贼军,贼军又往其他地方跑,我们距离左司马统领的主力就肯定更远了。”

    “你还想回去送死?”刘老三低声反问,说道:“周叔匹夫正在全力追杀我们的主力,项庄竖子他们又是沿着驰道南下,很难甩开追兵,我们回去和他们会合,万一被汉贼军队追上了怎么办?在颖川南阳被汉贼千里追杀的滋味,你还没有尝够?”

    曹参愕然,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忙低声问道:“沛公,这么说,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故意甩开项庄他们了?”

    刘老三点了点头,冷笑说道:“周叔匹夫大举南下,跟着主力走随时都有被汉贼追上的危险,只有借着这个机会把我们的主力甩开才安全,反正咬着彭越贼军不放是项庄竖子的命令,就算他全军覆没了,我们在项羽竖子面前也有话说,不用担心被他追究责任。”

    曹参恍悟,忙称赞刘老三的见识英明,又突然灵机一动,忙向刘老三说道:“沛公,既然你料定彭越匹夫会往胡陵的方向逃命,那我们不如在晚上分出一支军队,连夜到南面通往胡陵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等彭越贼军逃到那里时突然杀出,不就可以把彭越匹夫一网打尽了?”

    “想得美。”刘老三冷哼说道:“东袅山南部的地形那么复杂,没有熟悉地理的向导带路,我们上那里找合适的地形埋伏去?别进了深山老林就出不来。”

    曹参彻底听糊涂了,还忍不住伸手去摸刘老三的额头,疑惑说道:“沛公,你没发烧吧?在这一带行军作战,布置埋伏,我们还需要什么向导带路?难道你忘了,以前我们在沛县的时候,一起来这里玩了多少次?我和你,还有周勃和樊哙,那一个不是对这一带的地形道路了如指掌?”

    刘老三没好气的打开曹参的手,然后凝视着曹参问道:“你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道路吗?”

    见刘老三的神情严峻,曹参隐约明白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就回答道:“不熟悉。”

    “不熟悉就好。”刘老三冷哼,然后说道:“记住,如果将来项羽或者项庄问起,我们为什么不抢在彭越匹夫南逃前布置埋伏,你们一定要回答没有向导,不知道道路,更找不到适合埋伏的地方!明白了没有?”

    熟知刘老三禀性的曹参赶紧点头,刘老三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才在心里咆哮道:“乃翁身边怎么都是一群蠢猪笨牛?这个时候急着把彭越匹夫干掉,我们那来的借口甩开主力继续单独行动?再说了,这个时候把彭越匹夫干掉,对项康小奸贼来说又有什么影响?还不如把他和景嘉匹夫留下,用景嘉的王位问题去恶心项康小奸贼!”

    “到时候项康小奸贼给景嘉匹夫地盘称王,我们有拉拢离间景嘉匹夫的机会,项康小奸贼不给景嘉匹夫地盘,景嘉和彭越匹夫就一定会造他的反!这么有利用价值的匹夫,乃翁怎么舍得宰掉?!”

    心里存着故意放水的念头,可是为了不让旁人察觉,导致项羽和项庄将来找自己算后帐,刘老三把表面工作还是做得极好,一天多时间后,第二天的下半夜时,彭越军悄悄下山开始南逃后,情况才刚被斥候报告到刘老三的面前,刘老三就马上命令士卒全部起身集结,火急火燎的带着军队杀入山区,装模作样的对彭越军再次展开了全力追击。

    和曹参意料的一样,天明时逃进了东袅山南部的地形复杂地带后,彭越果然再次派出了他的心腹爱将扈辄率军殿后,在道路狭窄处扼险而守,阻拦西楚军追击为主力大队争取逃命时间,结果刘老三对彭越的部将倒是毫不客气,每次都是强行猛攻,利用兵精将猛的优势,接连三次冲溃扈辄仓促组建的防线,接连三次打垮扈辄,最终逼得损失惨重的扈辄只能是放弃殿后,带着残余士卒赶紧去追主力,虽然没有能够追上彭越军的主力,却也没有被彭越军彻底甩开。

    丘陵树木众多,湖泊沼泽密布,道路崎岖难行,彭越军和西楚军一逃一追,足足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到了当天傍晚的时候,才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胡陵北郊,而当斥候报告说已经看到了胡陵城池即将走出山林时,疲惫不堪的彭越军队伍里也顿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上到彭越景嘉,下到普通士卒,没有一个不是喜形于色,庆祝自军终于离开了深山老林,重新回到开阔平原。

    再紧接着,彭越还迫不及待的盘算起了下一步该怎么走,迅速在心里琢磨道:“接下来怎么办?西楚贼军追得太紧,打下胡陵补充粮草是肯定不可能了,不过胡陵这边西楚贼军守军空虚,我们又是走山林小路过来,这里的西楚贼军肯定来不及破坏桥梁渡口,我们只要抓紧时间冲过泗水,堵住渡口,就可以获得安心休息的时间,然后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事有意外,彭越刚刚盘算到这里的时候,前面突然跌跌撞撞的冲回来了一个斥候,远远就大声喊叫道:“柱国!彭柱国!敌情!有敌情!胡陵城外有贼军!有西楚贼军!”

    “慌什么慌?那座城池没有军队驻守?”彭越没好气的呵斥,然后才问道:“有多少?”

    “多!多得数不清!胡陵城下,泗水岸边到处都是西楚贼军的营帐营地,多得根本数不清楚!”

    斥候的回答让彭越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旁边的景嘉和雍齿等人也个个傻眼,全都向那斥候脱口问道:“你在说胡话?胡陵这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贼军?”

    “大王,真的!千真万确!”来报信的斥候赶紧回答道:“泗水岸边真的到处都是西楚贼军,对岸也有,虽然没有北岸那么多,但也相当不少!小的如果敢有半句虚言,请大王和柱**法从事!”

    景嘉和雍齿等人惊讶对视,彭越却是脸色严峻,赶紧喝令军队暂时停止前进,严禁点亮火把,然后立即亲自到前方查看情况,景嘉和雍齿等人也知道情况不妙,慌忙全部跟上。结果登上了一个视野开阔的丘陵土山后,往胡陵城下只是看得了一眼,彭越和雍齿等人顿时就个个脸色苍白如纸,所谓的楚王景嘉还差点当场尿了裤子。

    逐渐降临的夜幕下,胡陵城外从北到南好几里地,到处都是深褐色的营帐,还有正在陆续点燃篝火与火把,也到处都是迎风飘展的墨绿色西楚军旗帜,还有来往活动的西楚军士卒,密密麻麻,遮原蔽野,数量多得根本无法清点。而当反复揉了自己的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后,雍齿又脱口说了一句,“我不是在做梦吧?胡陵这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西楚贼军?”

    “我们运气不好,遇上西楚贼军的主力了。”彭越得出正确结论,说道:“这么多贼军,肯定是项羽匹夫亲自统领的西楚贼军主力,不然的话,西楚贼军不可能还会有这么多兵力。”

    “项羽匹夫跑到这里干什么?”景嘉颤抖着说道:“他不是在濮阳和汉王的主力对峙吗?怎么会跑到了这里?”

    “我怎么知道?”彭越苦笑回答道:“这下子麻烦了,后面的西楚贼军我们都对付不了,又走邪运撞上了西楚贼军的主力,我们这次就是逃命都难了。”

    “那怎么办?”景嘉赶紧问道。

    “两个选择。”彭越无奈的回答道:“一是放下武器投降,任由西楚贼军发落,二是往西北跑,继续走林区逃命,看有没有运气逃出去。”

    “我不投降!我绝对不投降!”景嘉突然变得无比骨气,惨叫着说道:“项羽匹夫恨我入骨,绝对不会饶了我,就算我放下武器投降,项羽匹夫也一定会把我扔进鼎里活烹了!”

    瞟了一眼彭越,外粗里细的雍齿开口说道:“柱国,我无所谓,但是项羽匹夫脾气暴躁,残暴寡恩,你曾经攻破过他的国都彭城,还烧了他的宫殿,救走了无数汉国文武重臣的家眷,他恨你的程度估计也不会轻到那里,最好的办法,还是只有逃命。”

    雍齿的提醒让彭越立即下定了决心,无路可退之下,彭越只能是硬着头皮立即下令,让军队马上改道东北,钻往后时已经沉入独山湖湖底的草木树林密集地带,连夜向胡陵的东北部突围逃命。而紧接着,通过斥候探察发现敌情的西楚军那边也紧急出动,派遣了一支军队匆匆赶来查看情况,也很快就发现了彭越军向东北逃命的重要情况。

    或许是上天可怜已经日暮西山的西楚军主力,采纳了项伯项大师的馊主意东进胡陵后,西楚军主力竟然阴错阳差的堵住了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的彭越军主力,给了他们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同时上天也跟可怜的彭越军开了一个大玩笑,原本在他们身后追击的刘老三早就在故意放水,为了长远利益想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他们只要抢先渡过了泗水就基本上可以保证获得逃命机会,但是包括有意放水的刘老三都没有想到的是,彭越军才刚刚逃出虎口,竟然就一头撞进了狼窝!

    半个多时辰后,西楚军通过抓到了彭越军掉队士卒,问出了彭越军的大概情况,也很快就把这个消息报告到了项羽面前,项羽闻报大喜过望,立即命令军队紧急出动,杀入山区去追击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彭越,赌咒发誓一定要把彭越和景嘉生擒活捉,抓到自己面前来活活烹死!

    再紧接着,二更将至的时候,尾随而来的刘老三所部与西楚军主力取得联系,知道了项羽已经亲自率领西楚军主力抵达了胡陵的惊人消息,然后刘老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大吼道:“传令全军,全力追击彭越贼军,一定要把彭越贼军斩尽杀绝,不留活口!谁能抓到彭越或者景嘉这两个匹夫,本司马私人奖励他千金!”

    还是在大吼过后,刘老三才在心里说道:“彭越小儿,景嘉竖子,本来乃翁还想饶你们一命,但是没办法,项羽匹夫亲自来了,那个匹夫听不进任何良言规劝,我也只好借你们的脑袋讨好他了!”

    半个多时辰后,刘老三率军加入追击的消息,也报告到了项羽的面前,项羽闻报更是大喜,激动搓手说道:“好!好!既然刘季来了,那就证明项庄阿弟的军队距离我们也不远了,不用担心他的军队再有什么危险了。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前天桓楚才送来好消息,说赵国那边叛乱项康奸贼被迫退兵,今天居然又堵住了彭越和景嘉两个匹夫,这下子本王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大王,这是我们西楚重兴的好兆头啊!”项伯项大师赶紧恭维道:“赵歇反叛,项康奸贼被迫退兵,彭越景嘉两个逆贼自投罗网,主动上门送死,这是上天都在帮我们西楚,我们西楚就是想不复兴都难啊!”

    项羽兴奋点头的时候,另一旁的蒯彻却是满脸忧虑,几次都想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劝说项羽放过已经根本无关紧要的彭越军,让彭越和景嘉回去恶心项康,可是考虑到项羽的火暴脾气,还有项伯项大师自带的陷害忠良属性,蒯彻还是闭上了嘴巴,无奈的在心里说道:“随他去吧,先让他高兴一下也好。”

    同一时间的胡陵西北部,体力充沛的西楚军追兵也成功追上了疲惫不堪的彭越军,并且靠着体力、装备和战斗力方面的优势,迅速击溃了只能算是游击队的彭越军,彭越军被迫四散逃命,西楚军穷追猛打,斩杀俘获无数,在日暮西山之际,取得了一场回光返照的夜战大胜!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刘老三收到彭越军大队已经被击溃的消息,然后刘老三只是稍一盘算,马上就大喝道:“保持队形,不要理会零散敌人,直接去鱼台亭!前面只有鱼台亭可以渡过泗水,在那里才能捞到大鱼!”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我们回家了

    夜本来就深,茂密的枝叶又吞噬了月光星光,将荆棘藤蔓丛生的树林变得更是一片漆黑,深手难见五指,雨水又将堆积多年的落叶浸泡发酵,将地面变得又湿又滑,行走在其间,只要稍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被绊倒挂到,一头撞在树上,乃至一脚踏进齐腰深的淤泥,陷入沼泽,更或是掉进深坑。

    如果是换成了在平时,那怕是最为熟悉地形道路的当地猎人,深夜里也绝对不敢深入到这样的密林深处,然而在这一个晚上,以彭越景嘉为首的数千彭越军将士,却只能依靠不多的一点火把光芒照明,在这一片区域辽阔又蛇虫横行的密林中奔逃遁窜,狼奔兔逐,仓皇逃命。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摔倒跌倒,撞在树上的闷哼声,荆棘撕破衣服的破裂声,掉进了泥沼陷坑的惨叫求救声,一起此起彼伏,不时还有被惊动的虎啸声和狼嚎声传来,躲藏在杂草深处的毒蛇也不时窜出,重重一口咬在打扰它休息的路过人体身上,但这一切都没有能够阻拦彭越军将士逃命的步伐,因为就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垂死惨叫声和求饶声音也在时刻传来,无数打着火把追击的西楚军将士也在快速追来,他们只要稍一停歇,马上就有可能被西楚军将士追上,惨死在深恨他们入骨的西楚军将士剑矛斧戈之下。

    项羽领导下的西楚军本来就是以残暴闻名,这会好不容易揪住了曾经攻入过他们国都又无数次骚扰过他们粮道后方的彭越军,还是处于痛打落水狗的优势地位,西楚军当然不会对彭越军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一度心存幻想的彭越军将士看到跪地投降的同伴同样被毫不留情的残杀后,也明白了他们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所以不管黑夜中的密林深处究竟有多么危险,彭越军将士也只能是拼命向前,远离后面那些比猛兽毒蛇更加恐怕恐怖的西楚军敌人。

    彭越和景嘉等人更是如此,被西楚军追上击溃后,见势已极,彭越和景嘉除了果断抛弃帅旗放弃指挥外,又早早就换上了普通士卒的衣服,还连在林间行动不便的马匹都果断放弃,步行着只是往密林深处逃命,更来不及辨别什么方向道路,一个劲只是往黑暗处钻,怕的就是逃得慢了,被后面的西楚军将士追上生擒活捉,押到项羽的面前遭受比死还惨的下场。

    也还好,漆黑的密林同样给西楚军的追击造成了巨大困难,靠着求生的**支撑,也靠着几分运气,接近黎明的时候,彭越和景嘉等人还是十分幸运的摆脱了西楚军的追击,逃到了一处林间开阔地稍做休息,然而即便如此,不管是彭越景嘉还是普通士卒,上上下下全部都是身上伤痕累累,到处都是被荆棘乱石挂出来的血痕伤痕,景嘉还在逃亡中崴伤了脚,全靠卫士搀扶才勉强逃到这里。

    匆匆吃了一点游击战中从来不敢离身的干粮,又喝了一些带着土腥味的地面积水,稍微恢复了体力后,彭越这才定下心来清点身边的人数,结果让彭越眉头紧皱的是,除了他自己和景嘉之外,他身边余下的将领士卒已经只剩下了八十余人,还全部都是疲惫不堪,难以再战。而更糟糕的是,事前挑选出来的带路向导也已经在黑夜中失散,导致彭越等人目前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所处的位置,更不知道接下来往那走,往那一个方向去。

    彭越正犯愁的时候,又矮又壮也同样穿着普通士卒的雍齿突然站了出来,四下打量着周边环境,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片刻后,雍齿还又突然说道:“大王,彭柱国,这地方末将好象来过。”

    “雍将军你来过这里?”彭越诧异问道:“你什么时候来过?”

    “二十多年前,老楚国还没有被暴秦灭了的时候。”雍齿回忆着说道:“那时候我还年轻,经常和刘季、卢绾那帮匹夫一起四处东游西逛,曾经来过这里一次,好象还路过了一次这里,只是时间太长,记不太清楚了。”

    “雍将军,那你可还记得这里是那里?有没有什么路走?”还在揉脚的景嘉赶紧问道。

    雍齿不答,又仔细回忆了许久,雍齿才不是很有把握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位置的话,这里应该距离泗水不是很远,往南走一段距离,还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胡陵和鱼台亭,只不过时间太长了,我不敢担保有没有记错。”

    “往南走有小路?”彭越有些警惕的看了雍齿一眼,心说项羽驻军胡陵,肯定会往林区边缘派兵搜杀我们,往南走会不会出了林区自投罗网?这匹夫和项羽匹夫没有深仇大恨,该不会见情况不妙,想把我们卖给项羽匹夫保命吧?所以稍一盘算后,彭越又问道:“雍将军,那往北走或者继续往西走,有没有其他道路?”

    雍齿摇头,说道:“我只来过一次,不知道,我只肯定的是,如果继续往西走的话,应该能找到泗水,但是要走多远才能找到泗水我不知道,另外就我所知,胡陵的西北方向,好象就只有鱼台亭一个渡口可以过河。”

    言罢,雍齿又主动说道:“柱国,要不先往南走吧,只要能够找到通往鱼台亭那条小路,我就有把握领路走出这片深山老林了。”

    “彭柱国,那我们就往南走吧。”景嘉赶紧说道:“先找到雍将军走过那条小路再说,不然的话,如果干粮吃完了还没走出这片树林,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彭越不答,半晌才说道:“就算能够找到那条路,我们只怕会更危险,西楚贼军如果紧追着我们不放,肯定不会放过那条小路,我们在那条路上行军也只会更危险。”

    “但是彭柱国,如果往其他方向走,我们进了树林恐怕会有迷路的危险。”雍齿忙说道:“今天没有太阳,进了树林以后,我们没办法分辨方向,只有乘着现在我们还可以通过树木的枝叶辨别东西,赶紧向南走找到那条小路,我们才有希望走出去。”

    看了看周围过于茂密的树林,又看看头上的阴沉天空,彭越心中为难,旁边的景嘉则给雍齿帮腔道:“彭柱国,要不就往南走吧,这样才更有把握一点,反正我们人不多,就算遇到了西楚贼军,我们也可以赶紧藏进树林,不容易被西楚贼军抓到。”

    反复犹豫了许久,在没有把握自行走出这片密林的情况下,彭越才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麻烦雍将军带路,我们先往南走,先找到了你走过那条路再说。”

    雍齿答应,赶紧通过树木枝叶喜欢面向阳光这点,反复确认了东南西北的方向,然后又在休息了片刻之后,便亲自上前引路,领着众人小心翼翼的向南行进,去寻找自己当游侠时曾经走过一次的那条小路,景嘉靠着卫士搀扶走在中间,彭越则遥遥尾随在后,还早早就做好了见情况不对就钻进密林的准备。

    事实证明雍齿确实没有记错,向南艰难行进得数里路程后,雍齿还真的找到了那条他曾经走过的林区小路,而更让雍齿和景嘉等人欢喜的是,通过小路上的痕迹判断,在此之前,还肯定没有大股军队走过这条小路,也基本上可以肯定没有敌人抢在前面拦截封堵,所以彭越虽然还是多少有些担心,最后还是接受了雍齿的建议,决定去西面的鱼台亭渡过泗水。

    更让雍齿和景嘉等人欢喜的还在后面,沿着脚印不多的小路向西行进了一段路程后,先后有好些在夜战中失散的彭越军士卒赶来与彭越等人会合,很快就把彭越的队伍重新扩大到了两百多人,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的彭越也这才稍微放心,知道只要能够顺利抵达雍齿所说的鱼台亭,就算是动手强抢,也一定能够抢到船只渡过阻拦在前面的泗水大河。

    很可惜,彭越和雍齿等人的好运气很快用完,又沿着小路向西行进了一段路程后,后方先是冲来了两三百人的彭越军残兵败将,然后还没有等彭越等人上前表明身份,要求这股败兵归队,冲来的败兵就已经抢先吼叫开了,“快跑!后面有西楚贼军!赶快跑!”

    话音未落,更远处已然出现了一支数量众多的西楚军追兵,吼叫着大步追了过来,彭越和雍齿等人见了大惊,赶紧撒腿就往西跑,脚上有伤的景嘉也是连滚带爬,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西逃,后面的西楚军则是见竟然又追上了一股大群敌人,欢呼之下追击更快,还靠着白天树林中光线比较充足的优势,死死咬住了彭越等人的尾巴。

    见此情景,彭越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快步追到了雍齿的面前,大喝命令道:“雍将军,你认识路,到最前面给我们带路,后面你不用管,只管带路就行了。”

    雍齿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赶紧加快脚步上前,也很快就靠着自己身体壮实冲到最前面带路,彭越则又安慰了脚上有伤的景嘉几句,交代卫士务必保护好景嘉,然后在景嘉千恩万谢之后,彭越却向自己最信的两个卫士使了一个眼色,向北面努了努嘴,两个卫士会意,也很快就利用众人都急着逃命的机会,赶紧跟着彭越突然脱离大队,消失在了北面的密林深处……

    彭越的独自逃亡非常及时,他的身影才刚在密林中消失不见,好不容易才逮住鱼群的西楚军追军就已经追上了后面那群彭越军败兵,象砍瓜切菜一样的把后面的彭越军败兵杀散,然后四散追击,而更后面的西楚军大队则继续追击,嚎叫着向雍齿和景嘉等人追来,雍齿和景嘉等人见了更是心慌,逃得更加慌乱间,也更加没有留意到彭越其实早就已经独自逃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当然就更别说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彭越军败兵了,雍齿和景嘉等人亡命逃窜间,人性的险恶也逐渐暴露,随着西楚军大队的越追越近,搀扶景嘉逃命的两个卫士招架不住心中的恐惧,突然齐发一声喊,一起扔下了崴伤了脚的景嘉快步逃命,景嘉见了大惊,赶紧大吼道:“你们干什么?带上我!带上我!我是你们的楚王!我是你们的大王啊!”

    景嘉的大喊当然没能叫回那两个卫士,相反的,后面的西楚军士卒却迅速追了上来,景嘉走投无路,也这才赶紧向南往密林里钻,然而崴伤的脚却注定了他跑不了多快,只是稍一转眼,两个西楚军士兵就已经追了上来,二话不说挺戈就往他的背后猛刺,鲜血飞溅间,穿着普通士卒衣服的景嘉只是发出了一声惨叫,马上就摔倒在了血泊中,以目前还被项康违心承认的楚王身份,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的西楚军大队人群中,亲自率军追击的刘老三当然不知道他已经为项羽立下了一个大功,紧盯着道路前方,刘老三只是面无表情的催促道:“吩咐下去,加快前进,再往前走十几里路就是鱼台亭了,到了那里再停下来休息,堵住了彭越贼军的过河道路再慢慢找大鱼。”

    命令传达后,实际上已经相当疲惫的西楚军将士强打精神,再次加快了追击速度,冲在最前面的雍齿等人当然也逃得更快,连滚带爬的只是沿着小路向西,期间雍齿还不断大吼,“快!快!前面没多远就是鱼台亭了,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过河,过了河就安全了!”

    再怎么快也没用,后面的西楚军追得太紧,雍齿身边的士卒因为体力严重下降的缘故,一直都在不断的掉队失散,甚至还没有等雍齿逃出密林,他身边的士卒就已经只剩下了十来人,而更糟糕的是,好不容易逃到了林区边缘,才刚看到前面出现了开阔地带,雍齿又突然一脚踩滑,象景嘉一样的崴伤了脚,顿时痛得大声惨叫了起来。

    “雍大兄,快起来!我们扶你跑!”

    两只温暖的手及时伸来,一左一右搀住了雍齿,托着雍齿继续前冲,雍齿扭头张望,见搀住的自己两名士兵竟然都是自己当初从丰邑带出来的同乡老卒,眼中顿时涌出泪水,哽咽说道:“好兄弟,只要能过了这一关,将来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雍大兄,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一个同乡老卒喘着粗气说道:“如果逃不掉,我们一起死就是了。”

    雍齿点了点头,咬牙忍着脚上的钻心疼痛,含着眼泪一瘸一拐的继续前进,然而就在这时候,雍齿突然看到,扔下他独自跑到了前面的几个自军败卒逃到了树林边缘后,竟然不约而同的一起站住了脚步,外粗里细的雍齿见了大惊,下意识的脱口说道:“不会吧?难道前面也有西楚贼军?”

    惊疑归惊疑,在西楚军即将追上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依然还是催促雍齿和他的两个同乡继续西,结果好不容易冲到了林区边缘,往西面鱼台亭方向的开阔地带只看得一眼,雍齿不由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在事隔不到一天的情况下,再次吼出了同一句话,“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个时候,追得最快的几名西楚军士卒也终于追上了雍齿等人,可是还没有等他们抡起武器往雍齿等人身上招呼,就已经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惊叫,“我在做梦?这么多汉贼?!”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一枚原始手雷在林间深处炸开,小路两旁的树林深处,一南一北突然同时杀出了两支打着赤红色旗帜的汉军队伍,呐喊着杀向还在拼命向西的西楚军刘老三所部,与此同时,早已列队守在小路出口处的汉军队伍也呐喊冲锋,毫不犹豫的杀向林间小路,已经追上了雍齿等人的几个西楚军士卒则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不是立即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就是赶紧掉头逃命,还一边跑一边绝望大喊,“快跑啊!汉贼!有汉贼的大军!”

    “我真不是在做梦!”雍齿激动跪倒,面向呐喊杀来汉军将士嚎啕大哭,“真的是汉王的军队!真的是汉王的军队!回家了!我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雍齿激动得号啕大哭的时候,刘老三却是在西楚军的大队里杀猪一样的嚎叫,“我是在做梦?这里怎么会有汉贼的伏兵?汉贼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提前布置好了埋伏等着我来钻陷阱?”

    再怎么嚎叫也没有用,不管刘老三再是如何的擅长安抚士卒,能够带着军队长途跋涉连续行军,西楚军将士在长距离追击战中严重消耗的体力也没有办法立即恢复,所以汉军布置在道路两旁的伏兵虽然不是很多,却也照样把筋疲力尽的西楚军追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继而又将西楚军追兵杀得土崩瓦解,被迫向着东面来路逃命,汉军将士则紧追不舍,又逼着刘老三的军队象昨天晚上的彭越军一样,被迫在沼泽密布的树林中四散逃命,失散被俘无数。

    也还好,本身就擅长逃命,身边又有绝对可靠的猛将护卫,刘老三本人的安全倒是没有多大问题,然而在东逃期间,刘老三却打破脑袋都弄不明白,“汉贼是从那里冒出来的?鱼台亭这里虽然是渡口,但是位置偏僻,又是项羽匹夫的西楚本土,怎么会突然钻出来这么多汉贼?把我杀得这么措手不及?”

    同一时间的密林深处,因为距离过于遥远的缘故,彭越和他的两个心腹卫士并没有听到鱼台亭这边响起的喊杀声,一个劲的还是在密林深处逃窜,然而逃着逃着,此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一带的彭越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情况……

    “这里是什么地方?方向,方向……,糟了,我们迷路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霸王也耍流氓

    突然出现在鱼台亭战场的汉军队伍,当然是项康亲自率领的汉军中路主力,不顾后果的谎称赵歇谋反撤离了定陶战场后,汉军中路主力先是连夜北上返回驰道,第二天时又在驰道要冲乘丘小亭迅速渡过济水,又沿着宽达数十米的平坦驰道一路急行,仅仅用时两天便抵达了亢父,继续又冒险南下到鱼台亭,全面渡过了泗水,打开了直接进兵胡陵的道路。

    在鱼台亭渡过泗水绝对是项康自称王以来最冒险的决定还没有之一,原因有二,第一是在渡河前,项康根本来不及确认项羽统领的西楚军主力是否已经发现自军情况,有没有提前做好半渡而击的准备,倘若项羽事先有备,在鱼台亭正东的地形复杂地带和密林中布置了伏兵,或者是在汉军渡河时突然赶到鱼台亭战场,乘着汉军渡河时前后难以呼应的机会发起突袭,那么汉军中路主力即便不会全军覆没,也注定得是损失惨重,再也无法缠住西楚军主力,为周叔率领的汉军北线兵团赶来增援赢得时间。

    第二个原因是汉军就算顺利渡过了泗水,处境也同样十分危险,项羽本来就是野战无敌,麾下兵力又在汉军中路主力之上,仓促之间汉军还绝无可能修筑起足够坚固的营垒,只能是靠血肉长城抵御西楚军主力的疯狂进攻,另外项康又无法与周叔兵团取得直接联系,告诉周叔自己在那里等他带着军队过来会师,一旦周叔兵团不能及时赶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被西楚军一举翻转战略全盘,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比方说项康本人如果不幸被西楚军直接干掉。

    然而为了争取尽快消灭西楚军主力的机会,项康还是毅然决然的做出了在鱼台亭全面渡过泗水的决定,结果也还算好,冒险渡河期间,汉军不但遇到任何敌人阻拦或者偷袭,全面渡河完毕之后,还马上就和抢在雍齿等人之前逃到鱼台亭的彭越军败兵取得了联系,收到了与彭越军、西楚军主力相关的重要情报,又顺手在通往胡陵的山林小路中布置了一个埋伏,重创了尾随追击而来的西楚军刘老三所部,再度削弱了西楚军的同时,也顺便替彭越军报仇出了一口恶气。

    再紧接着,当初第一次见面就把项康崇拜得五体投地的雍齿,当然很快就领到了汉军营中,在时隔数年之后与偶像项康重新见面,然后激动万分的雍齿马上就在项康面伏地痛哭不说,项康也感动得泪眼朦胧,先是亲手搀起了雍齿好言安慰,然后又极其大方的给自己的头号粉丝赐予重赏,很有自知之明的雍齿则连连顿首推辞,说什么都不愿无功受赏。

    最后,还是在张良陈平等人的劝说下,雍齿才含着眼泪接受了项康的珠玉金钱赏赐,项康则也没有和雍齿过于客套,很快就直接说道:“雍将军,军情如火,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我现在先问你最重要的事,你和景嘉、彭越失散之前,有没有和周叔将军他们取得联系?知不知道周叔将军的军队打到了那里?”

    “回禀大王,没有。”雍齿赶紧摇头,如实说道:“末将不敢欺瞒大王,事实上我们从来没有和周叔将军取得联系,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确认周叔将军有没有南下薛郡腹地,只不过楚王和彭柱国他们都不敢违背大王你的命令,所以收到了你的命令后,就赶紧出兵薛郡腹地了。”(具体情况见本书第四百八十三章)

    “不过请大王放心,从西楚贼军的反应来看,周叔大将军那边基本上可以肯定已经出了兵了。”

    见项康面露失望,雍齿又赶紧补充了一句,然后才把楚济联军携带大批钱粮军需走陆路南下的情况也告诉给了项康,说明彭越就是凭这一点推测出周叔已经动手,项康听了点头,先是认可彭越的推测,也觉得楚济联军来不及通过水路转运物资肯定是因为周叔那边已经动了手,然后又皱眉说道:“但还是麻烦,不知道周叔那边的具体动向,我们派去和他联络的信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消息送到他的面前,谁也不敢保证,我们在鱼台亭这里究竟要撑多少时间,也是谁都不知道了。”

    “大王放心。”地理出色的张良安慰道:“薛郡的面积不大,周叔将军他们又肯定是沿着驰道进兵,不管再怎么耽搁或者困难,我们在亢父派出去的信使,也应该在五六天内就和周叔将军的军队取得联系,周叔将军只要加紧南下,大约十天之内就能够赶来和我们会师了。”

    “大王,别怪老朽出言不吉,张仆射的分析可能有些过于乐观。”商山老头唐秉说道:“因为掐算时间,彭越判断出周叔将军已经出兵南下时,大王你给周叔将军下达的出兵命令,应该才只是刚刚送到博阳,这也就是说,周叔将军那边有可能只是派遣了一支偏师南下,是否出动了主力南下薛郡腹地,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

    得唐秉提醒,又赶紧仔细掐算了时间,项康和张良也这才十分吃惊的发现,周叔的确是在灭楚命令送到博阳之前就出的兵,也绝对不能排除周叔只是派遣一支偏师南下薛郡腹地的可能——因为要想对付楚济联军的残部,周叔那边其实只需要派遣一支偏师就足够了。所以张良很快就改口说道:“东圆公所言极是,晚辈的分析确实有些过于乐观,如果周叔将军那边只是派遣了一支偏师南下的话,那么我们很可能要坚持半个月时间以上,才有可能等到周叔将军的主力赶来和我们会合。”

    “我军孤军轻进,凡事最好是做最坏打算。”陈平开口说道:“不管周叔将军的主力是十天之内能够赶到,还是半个月以后才能抵达,我们都最好是提前做好苦战半个月以上的准备。臣下的建议是,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在鱼台亭这里深沟高垒,做好坚守准备,同时想办法激怒脾气暴躁的项羽,引诱他从胡陵西进,来鱼台亭和我们决战。”

    “也只好如此了。”项康点点头,然后说道:“再牺牲一个使者吧,陈平先生,你文笔好,马上帮我写一道书信给我阿兄,故意嘲笑讥讽,劝他割让淮水以北的土地城池换取和我们停战,激他来鱼台亭和我们决战。”

    陈平立即答应,张良和李左车等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因为谁都知道以项羽的火暴脾气,看到这样的书信肯定会暴跳如雷,也一定会什么逆耳忠言都听不进去,不管不顾的主动跑来鱼台亭找项康决战——尤其是在如今范老头已经被项羽气走的情况下。然而项康和汉军决策层失算的是,一个比范老头更加能够控制约束项羽的危险人物,已经即将回到项羽的身边……

    …………

    这个危险人物当然是刘老三,在鱼台亭以东的密林中惨败后,尽管损失相当惨重,然而靠着樊哙和周勃等猛将的舍命死战,刘老三最终还是带着近半的军队摆脱了汉军追击,在当天的傍晚时分回到了胡陵城下,与西楚军主力会合一处。然后也不用多说,刘老三当然是马上在第一时间派遣使者与项伯项大师联系,表示自己会让目前在彭城的萧何把一笔厚礼送到项大师的府上,先把爱财如命的项大师马屁给拍舒服了,最后才在天色全黑的时候入营拜见项羽。

    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刘老三才知道了范老头已经被项羽气走的情况,然后还没等刘老三分析出范老头离去究竟是利大于弊或者弊大于利,西楚军斥候就已经把项康率领汉军中路主力出现在鱼台亭的重要情况,报告到了西楚军主力营中。结果这一点又无意中帮了刘老三一个大忙,让项羽再没有任何心思追究刘老三追击中伏的责任,红着独眼只是吼道:“桓楚是干什么吃的?他不是说赵歇在赵地叛乱,项康奸贼亲自率军到赵地平叛了么?项康奸贼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鱼台亭?这么重大的军情奏报,怎么也会错得这么厉害?”

    “大王息怒。”范老头走后才得到重用的西楚军谋士武涉鼓起勇气安慰道:“项康奸贼诡计多端,桓楚将军肯定是中了他的计,所以才报告了错误军情。好在鱼台亭距离胡陵还有近五十里,道路也不是十分好走,我们只要马上渡过泗水,就能摆脱汉贼的纠缠。”

    “放屁!”项羽马上怒吼,“我们过了泗水,那项庄的军队怎么办?留在泗水北岸让汉贼把他们全部歼灭?”

    武涉赶紧闭上嘴巴,项羽则背着手匆匆在中军大帐里转了一圈,然后还是在突然看到刘老三时,项羽才赶紧开口喝问道:“刘季,我阿弟他们现在撤到那里了?周叔匹夫的军队,又追到那里了?有多少兵力?”

    “大王恕罪。”刘老三哭丧着脸回答道:“臣下在乘丘击败了彭越贼军之后,为了执行左司马让臣下咬住彭越贼军掩护主力撤退的命令,一直都紧追彭越贼军不放,也那时候开始就和左司马他们失去了联系,所以臣下不知道左司马他们现在的情况,也只知道周叔匹夫是派郦商率领四万军队先行南下,不知道周叔匹夫总共出动了多少兵力,更不知道北面的汉贼军队究竟到了那里。”

    “废物!蠢材!”项羽勃然大怒,咆哮道:“天底下居然还有你这样的偏师主将,能够不知道敌情,不知道主力究竟什么情况!”

    刘老三双手奉上的厚礼在这一刻起了作用,项伯项大师及时站了出来,替刘老三开脱道:“大王恕罪,右司马也是因为坚决执行项庄贤侄的命令,所以才和主力断绝了联系,责任不在右司马。”

    万分不满的重重哼了一声后,项羽先是一脚踢飞了一个案几,又盘算了片刻,然后才铁青着脸说道:“你们说吧,现在的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

    清楚项羽的火暴脾气,心中虽有主意,刘老三却不敢开口胡乱说话,项大师和武涉则是因为能力不足,想不出什么对策,同样不敢吭声,项羽帐下目前惟一靠谱的蒯彻也是牢记范老头的前车之鉴,同样没有开口说话,中军大帐中陷入沉默。项羽见了却是怒气更盛,又咆哮道:“怎么都不说话?都是敢什么吃的?本王问你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刘老三、蒯彻和武涉等人还是不敢吭声,项伯项大师怕项羽更加发火,也只好十分难得的主动求教,向蒯彻说道:“蒯大夫,平时你不是主意最多吗?怎么今天不说话了?说一说吧,你有什么主意?”

    见项羽把独眼转向自己,蒯彻也没了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大王,项大师,臣下愚见,项康奸贼既然设计欺骗桓楚将军突然奔袭到鱼台亭渡过泗水,其目的肯定是想缠住我们的主力,等待周叔匹夫的援军抵达,合力击败我们的主力。既如此,我们现在也只有两个选择,就是不知道大王打算如何行事。”

    “快说,那两个选择?”项羽赶紧问道。

    “第一,毒蛇噬碗,壮士断臂。”蒯彻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乘着项康奸贼才刚刚渡过泗水,还来不及进兵胡陵威胁我们渡河,我们的主力马上南渡泗水撤回彭城,不给项康奸贼咬住我们的机会,也让项庄将军他们自行突围南下,能保得住项庄将军的多少军队算多少,优先确保我们的主力安全。”

    重重的咬了咬牙齿,项羽又喝问道:“那第二个选择呢?”

    “主动西进,到鱼台亭和项康奸贼决一死战!”蒯彻回答道:“项康奸贼虽然耍诈骗过了桓楚将军,但是他留下了两万军队在定陶牵制桓楚将军这点,桓楚将军绝对不可能误报。这也就是说,项康奸贼目前在鱼台亭的军队,最多只是十万之数,兵力在我军主力面前处于下风,另外项康奸贼初来乍到,鱼台亭那边也没有城垣可守,不管他如何的日夜赶工,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修筑起坚固营地,我军只要抓紧时间移师西进,就有很大希望获得与项康奸贼野外决战的机会。”

    和蒯彻的预料一样,他的这番话还没有说完,项羽就已经是喜形于色,马上就拍腿喜道:“妙计!就这么办!让我们的军队连夜做好准备,明天就出兵鱼台亭,去找项康那个奸贼决一死战!”

    “大王三思。”武涉赶紧提醒道:“主动西进鱼台亭去找项康奸贼决战,能够取胜当然最好,倘若还是象以前一样久攻不下,周叔匹夫率领的汉贼援军又突然赶到,只怕我们……。”

    武涉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项羽的独目早已喷火,也早就死死的盯住了他,旁边的刘老三见了,也马上明白项羽又犯了浑,就算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他主动西进决战的决心,这才赶紧开口说道:“大王,如果你决心与项康奸贼决一死战的话,那么臣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项康奸贼主动从鱼台亭出兵来胡陵找我们决战,让我们尽握主动,不用辛苦我们的主力拔营起兵,西进到鱼台亭求战,给项康奸贼以逸待劳的机会。”

    “你有这个本事?”项羽如听神话,满脸不敢相信的说道:“项康那个奸贼有多奸诈,你难道不知道?你居然也有把握让他主动西进,主动来找我们决一死战?”

    “倘若大王给臣下这个机会,臣下就一定能办到。”刘老三自信的回答道。

    “那你快说,你有什么办法做到这点?”项羽赶紧问道。

    “大王,这件事其实很容易。”刘老三马上一指项伯项大师,说道:“只需请项大师亲自提笔,给项康奸贼写一道书信,明白告诉项康奸贼,倘若在两天之内,项康奸贼不出兵来胡陵决战,我们的主力就马上南渡泗水撤回彭城,同时让项庄将军他们改道东海撤退,然后派遣一个使者给项康奸贼送去,那么在后天日落之前,项康奸贼就一定会主动离开鱼台亭,到胡陵城下来上门送死。”

    “就这么简单?”项羽惊奇问道:“就这么一道书信,就能让项康奸贼乖乖上门送死?”

    “大王放心,此事必成。”刘老三更加自信的回答道:“项康奸贼甘冒奇险,为了缠住我们的主力不惜孤军轻进,就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南下撤退,抢先撤回彭城,所以我们只要用退兵避战威胁于他,他为了不至于前功尽弃,就一定会冒险前来胡陵咬住我们。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项康奸贼也更没有修筑坚固营垒的机会,情况远胜于我军西进鱼台亭主动求战百倍。”

    “真的可行?”项羽还是将信将疑。

    “大王,此计应该可行。”蒯彻开口说道:“沛公的话说得很对,项康奸贼奔袭轻进,最大的目的就是缠住我们,不给我们撤回彭城机会,我们只要公然扬言撤退,项康奸贼为了不至于前功尽弃,就很可能会冒这个险。”

    项羽犹豫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试一试吧,看看能不能成功。”

    刘老三一听大喜,赶紧请项伯项大师立即提笔给项康写信,项伯项大师却不愿费这个心,十分不满的说道:“为什么要老夫亲自提笔?这种小事,随便找一个小吏写不就行了?”

    “项大师恕罪,这道书信一定得你亲自提笔和落款才行。”刘老三微笑说道:“原因也很简单,项大师你是大王的长辈,也是我们大王最尊敬的人,只有你亲自出面威胁项康奸贼,说他如果不出兵我们就撤退,项康奸贼才会明白大王这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如果不按我们的要求行事,我们就一定会主动撤退。”

    言罢,刘老三又赶紧补充一句,说道:“大师如果不愿费神润色,那臣下也可以替你草拟一道书信,请你腾抄一份就行了。”

    “季叔,不必那么费事了。”项羽极不耐烦的说道:“就辛苦你写一道书信吧,叫刘季在旁边指点就是了。”

    见项羽亲自开了口,又念在刘老三答应送给自己的厚礼份上,项伯项大师这才极不情愿坐了下来亲自提笔,在刘老三的指点下,以自己的口气给项康写了一道公然耍流氓的书信,除了明白指出项康孤军轻进的恶毒目的外,又直接放出狠话——汉军如果两天之内不主动来胡陵决战,西楚军就马上渡河南下,直接撤回彭城!

    也是凑巧,书信才刚写好,抱定必死决心的汉军使者就已经带着项康的书信来到了西楚军营中,把原本十拿九稳的挑衅书信呈到了项羽的面前,结果刘老三当然是拉着项大师力劝项羽息怒,明白指出这不过是项康的挑衅激将,力劝项羽不要和项康一般见识,还劝得项羽顺便让汉军使者把西楚军耍流氓的书信带回去交给项康。

    事还没完,打发走了汉军使者之后,反复的盘算了许久,项羽还又自行拿定了主意,吩咐道:“给项庄去一道命令,叫他收到命令后立即放弃撤退,就地坚守,全力挡住周叔匹夫,给我们这边争取时间!”

    刘老三和蒯彻听了一起苦笑,也这才明白项羽其实早就拿定了主意,如果耍流氓失败就要主动西进去找项康决战,但是考虑到没有了项庄这个累赘之后,劝说项羽放弃决战抢先撤退肯定更加容易,刘老三和蒯彻还是没有提出反对,选择了任由项羽去瞎折腾——反正是项家子弟自己的事情,只要能够保住主力,主动放弃楚济联军残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也还别说,第二天正午时,当汉军使者把项大师的书信送到了项康的面前后,项康还真的吃了一惊,脱口就说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的霸王阿兄,居然也学会耍流氓了?真的假的,他如果真和我耍这个流氓,我的事情还真不好办啊?”

    “大王,不用担心项羽匹夫的要挟。”陈平说道:“我军兵少,营垒也不够坚固,项羽匹夫肯定不会舍得放弃这个决战机会,我们只要不去理会,后天项羽匹夫就一定会沉不住气,主动西进来鱼台亭找我们决战。”

    考虑到项羽在垓下之战后的求生表现,项康这次没敢轻易认同陈平的看法,仔细盘算了片刻后,项康还摇了摇头,说道:“难说,西楚贼军目前的情况摆在了这里,我阿兄只要还有一点脑子,再加上其他人鼓动,未必就不会真的渡河南下,优先固保主力安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彻底的前功尽弃了。”

    “那大王打算如何办?”陈平提出疑问,又提醒道:“大王,如果按照西楚贼军的要求主动进兵胡陵,我们的情况就太被动了,决战取胜的把握非常之小。”

    项康仔细盘算了许久,然后才说道:“现在就让丁疾率领三万军队先行,到鱼台亭和胡陵之间的老砦去,修筑一座可以容纳我们主力大军的营垒。另外,加紧在鱼台亭准备火筏,安排熟练水手时刻候命,一旦发现西楚贼军渡河南撤,立即出动火筏,去烧他们的浮桥!太阳从西边出来,既然我阿兄耍流氓,我们也只有做好和他硬拼一把的准备了。”

    “大王,这么做恐怕没用。”精于战术的李左车说道:“看到我军在老砦修筑营地,项羽肯定会明白我们是交战不利就马上进营坚守,也绝对不会给我们在老砦立营的机会。”

    “我知道。”项康立即回答道:“这也是我的目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叛徒告密

    其实李左车稍微小看了一些项羽的自信气度,倘若项康派遣丁疾率军先进,是命令丁疾在其他地方立营的话,那么项羽很可能就不加理会,任由汉军前队在近处建立营地,让项康率领主力大队送上门来为自军创造决战机会。

    惟独汉军在老砦立营不行,老砦不但是胡陵与鱼台亭之间的惟一高地,地势易守难攻,南面还紧挨着泗水大河,泗水又恰好在这个位置水流比较平缓,可以充当临时渡口,一旦让汉军在老砦站稳了脚跟,那么西楚军不但很难攻下汉军的营地,汉军还可以随时放出火筏,突袭泗水下游的西楚军浮桥,另外如果需要的话,汉军还可以在老砦就地搭建浮桥,渡过泗水展开奇袭或者追击,掌握很大的战场主动权。

    也正因为如此,当天接近傍晚时,丁疾率领三万汉军才刚赶到老砦开始抢筑营地,情况报告到了项羽的面前后,项羽就马上决定在第二天一早就亲自率军攻打老砦,不给汉军在老砦立足的机会,刘老三和蒯彻等西楚军的智谋之士为了西楚军主力的安全着想,也全都支持项羽的这一决定。

    汉军中路主力与西楚军主力之间的决战也因此正式打响,第二天上午时,项羽才刚率领六万西楚军抵达老砦,马上就象还在抢筑营垒的汉军发起进攻,丁疾统领的三万汉军前队也被迫迎战,靠着地势较高的优势与刚见雏形的营垒工事顽强抵御西楚军进攻,与西楚军在老砦高地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喜欢野战的项羽也终于打了一个痛快仗,在他的亲自指挥下,六万西楚军依次上阵,如同起伏的波浪一样猛攻汉军阵地不止,把营垒未成的汉军杀得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兴之所至间,项羽还亲自披挂上阵,身穿重铠杀向汉军阵地,在阵上亲自手刃二十余敌,激励得西楚军将士人人争先,个个奋勇,硬生生在汉军的防御阵地上撕开了一个缺口,继而杀入汉军营地的内部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地。

    见势已极,自知不是项羽敌手的丁疾无奈,只能是赶紧放弃还没有筑成的老砦营地向鱼台亭逃窜,西楚军乘势追杀,将汉军杀得彻底溃败,又气势汹汹的直接追杀到了鱼台亭附近,还是在看到汉军败兵大队狼狈逃回了较为坚固的鱼台亭营地后,项羽才下令收兵,狂笑着率领缺乏攻坚武器的西楚军撤回胡陵休息。

    狼狈不堪的逃回了营地后,丁疾当然是灰头土脸的跑到项康面前请罪,好在项康也没有追究丁疾的作战不力,只是挥了挥手,说道:“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我阿兄野战无敌,你又来不及筑起营垒,打不过他很正常,等我们的北线主力到了再报仇不迟。快去重整队伍,清点损失,然后好生休息。”

    安慰了丁疾过后,项康又转向旁边的另一名汉军大将郑布吩咐道:“郑布将军,你马上去准备一下,酉时出动,率领三万军队再去老砦,连夜抢筑营地,全力争取在老砦把我们的新营垒筑起来,让我们的主力大队可以放心东进,靠近胡陵立营。”

    “这……。”郑布的神情明显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才拱手说道:“大王,不是臣下贪生怕死,是短短一夜时间,臣下真没有把握在老砦筑起坚固营垒,如果明天西楚贼军继续出兵攻打老砦的话,臣下恐怕没有把握守得住。”

    “全力争取。”项康吩咐道:“不管想什么办法,付出多少代价,都有尽量给我做到这点。”

    郑布见项康态度坚决,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立即抱拳唱诺,然后赶紧下去准备率军出动,接替丁疾再去老砦抢筑营地。然后还是在郑布走后,精于战术的李左车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骄兵计虽然对项羽来说肯定有用,但是未必瞒得过西楚贼军的其他人,他们中间如果有人能够向项羽指出这点,建议项羽稍微占点便宜就跑,我们只怕会白白死伤众多士卒。”

    “我也是没办法才用这种损失巨大的骄兵计。”项康十分无奈的回答道:“野外决战我们毫无胜算,我阿兄又十分清楚我们是在等周叔将军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渡过泗水抢先撤回彭城,所以没办法,我也只好故意打几场败仗,让他觉得胜利在望,舍不得就此撤兵,尽量给周叔那边争取时间了。”

    李左车同样无奈的点头,说道:“大王英明,现在这个情况,我们确实只能是能够多拖一天算一天了。”

    是夜,在傍晚时出动的汉军郑布所部急行赶至老砦,立即着手继续抢筑丁疾没有来得及筑成的营垒,这一情况很快就被报告到了项羽面前后,项羽也果然是大声叫好,当即决定第二天再次率军出击,继续攻打汉军试图立足的老砦战术要地,再给汉军一点颜色看看。

    项羽也如愿以偿的做到了这一点,第二天在他的率领下,西楚军再次猛攻老砦的时候,郑布统领的汉军将士虽然无比顽强的死守仍然还是来不及筑成的老砦营垒,却依然还是挡不住西楚军有如怒海狂涛一般的疯狂攻势,才刚坚守到正午,就再一次被项羽亲自率军冲入营内,在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后,仍然还是被迫西逃,项羽再一次率军猛追,斩杀俘虏汉军将士不可计数。

    刘老三也参与了这次战斗,随着项羽追杀到汉军的鱼台亭营地门外,项羽和许多的西楚军骄兵悍将倒是在汉军营外狂笑辱骂,张狂不可一世,刘老三却是脸色阴沉,不见半点喜色,迅速重整好了麾下军队后,见项羽仍然还是没有下令退兵,刘老三还忍不住向旁边的几个部下说道:“麻烦了,我们大王中了项康奸贼的骄兵计,这下子想劝他赶紧撤过泗水,尽快撤回彭城,肯定只会更难了。”

    能用脑子打仗的周勃和曹参一.asxs.头,同样明白汉军这两天的大败很可能是项康故意为之,樊哙外粗里细从来不喜欢多嘴,也没有说话,倒是恰好在场的另一个刘老三老部下开了口,好奇问道:“沛公,我们已经连打两个胜仗了,你怎么还想劝大王赶紧渡过泗水,撤回彭城?”

    随意瞟了一眼问话的那个部下,见他是曹参的同族曹无伤,同是跟随自己多年的沛县老人,刘老三也没顾忌,骂道:“你懂个屁?项康奸贼摆明了是故意打败仗让我们大王大意轻敌,让我们大王舍不得赶紧撤回彭城,尽可能为周叔匹夫那边争取时间。大王只要上了当,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沛公,那末将多问一句,周叔匹夫的军队究竟到了那里了?大概什么时候能赶到胡陵?”曹无伤又好奇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刘老三没好气的回答道:“我们派去和左司马联系的信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左司马那边也一直没有派人来和我们联络,我怎么知道周叔匹夫现在究竟到了那里?”

    “什么?”曹无伤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说道:“沛公,这也就是说,我们其实连左司马到了那里都不知道?”

    刘老三脸色阴郁的点了点头,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不许外传,其实我怀疑我们之所以和左司马他们失去联系,很可能是左司马他们已经被汉贼包围了,他们如果支撑不住,周叔那个匹夫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赶到胡陵。”

    曹无伤赶紧点头,刘老三则又看了看远处还在狂妄叫嚣的项羽,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行,今天晚上一定得去劝一劝我们大王,不管希望再小,都要劝他赶紧先过了泗水再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刘老三这话,曹无伤也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所以好不容易等到项羽叫骂发泄够了,带着西楚军回到了胡陵休息后,曹无伤便留了一个心眼,暗中盯住了刘老三的一举一动,也很快就看到刘老三去了中军营地的方向,熟知刘老三禀性的曹无伤也马上猜出,刘老三很可能是去劝项羽尽快撤兵返回彭城。

    也正因为如此,到了天色全黑的时候,估摸着刘老三已经回到了营帐,曹无伤便找了一个借口来刘老三的营帐求见,结果让曹无伤暗暗担忧的是,见面的时候,刘老三不但满身的酒气,很明显陪着项羽喝了一顿酒,眉目之中还尽是喜色,显得十分的兴奋得意。

    颇是凑巧,曹无伤准备告辞的时候,他的族兄曹参恰好也来和刘老三见面,还一进帐就说道:“沛公,派去鱼台亭探察敌情的斥候回来了,截止到日落之前,汉贼还没有任何的出兵迹象。不出意外的话,汉贼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那是当然。”刘老三得意说道:“项康奸贼也得考虑他的损失,今天这一战,我们光是阵斩的首级就超过了四千大关,项康奸贼就是再怎么的不惜代价,也不敢每天都派几万军队到老砦给我们送人头啊。”

    “那如果汉贼故意隔上一天,到了明天晚上又派军队到老砦抢筑营垒怎么办?”曹参好奇的问道。

    刘老三确实有点喝高了,随口就说道:“不用担心,刚才我已经劝得大王同意了,明天我们就开始秘密准备撤退,后天黎明渡过泗水,只要过了泗水,我们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曹参一听大喜,赶紧向刘老三追问详细,刘老三也顺口介绍了大概情况,说是自己拉着项伯项大师向项羽指出了项康的骄兵计,也劝得项羽占点便宜就跑,下定了抢先撤过泗水的决心。曹无伤在旁边听了也没有多说话,只是随着曹参一起告退,然而在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后,曹无伤却翻来覆去整整一晚上没有睡好,接近黎明的时候,曹无伤还披衣起身,亲自提笔写下了一道书信……

    …………

    和刘老三分析的一样,项康确实是承受不了军队的损失,才没有在丁疾和郑布连续兵败之后,接连第三天往老砦派遣军队——两天的战斗下来,汉军连阵亡带失踪,士卒已然逼近了万人大关,轻重伤员也超过了三千之数,损失远比项康事先估计的更加惨重,所以项康的本钱虽厚,但是在援军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项康也不敢继续再往老砦派兵故意吃败仗。

    可是到了郑布兵败的第二天正午的时候,为了继续缠住西楚军主力,项康又不得不考虑再次出兵老砦,争取再缠住项羽几天,甚至还打算亲自率军前往老砦,钩着自己的霸王堂兄让他舍不得急着撤退。

    张良、陈平和李左车等人都强烈反对项康亲自率军前往老砦,原因也很简单,时间过于仓促,汉军绝对没有任何可能迅速修筑起可以坚守的营垒,西楚军只要大举进兵老砦,汉军基本上就必败无疑,项康如果亲自率军去老砦打这场必败之仗,一旦在阵上有什么闪失,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反复思量过后,项康还是接受了张良和陈平等人的好意,改为决定让龙且去老砦诱敌,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帐外突然有卫士来报,说是汉军斥候在鱼台亭东南面的树林之中,抓到了一个西楚军士卒,期间那西楚军士卒不但没有逃跑,还主动表示说自己有机密大事要见项康,希望能够获得项康的亲自接见。

    “他有没有说他是什么人?”项康随口问道。

    “回禀大王,说了,他自称是西楚贼军五百长曹无伤的亲信,奉了曹无伤的命令来见你。”

    卫士的回答还没有说完,项康就已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喝道:“快,马上把那人带进来,本王要立即见他!再有,下禁口令,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依照项康的命令,曹无伤派来的信使很快就被带到了项康的面前,先表示身份说自己是曹无伤的部下,因为在阵上被曹无伤救过性命,受过曹无伤的大恩也和曹无伤关系亲密,所以才被曹无伤派来和项康联系,然后才呈上了曹无伤写给项康的亲笔书信。

    在书信上,曹无伤当然是向项康告密,说项羽已经决定占了点便宜就跑,在明天黎明时就率领西楚军主力渡过泗水,另外还向项康报告了西楚军主力其实一直没有和楚济联军残部取得联系的重要情况。项康见了当然难以置信,直接就脱口说道:“怎么可能?西楚贼军的主力,一直都没有和楚济贼军的余部取得联系?也和我们一样,对薛郡腹地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陈平和张良等人同样满脸惊奇,赶紧凑上来与项康同看书信,匆匆看完了曹无伤的亲笔书信后,张良还赶紧在项康的耳边低声提醒道:“大王,谨防有诈,这有可能是西楚贼军的诱兵之计,让曹无伤诈降引诱我们冒险出兵。”

    项康紧张盘算,先是又仔细看了一遍曹无伤的书信,然后抬头打量曹无伤派来的信使,半晌才问道:“除了这道书信以外,曹将军还有没有让你给本王带来什么话?”

    “回禀汉王,曹将军他还说,请你放心相信他的书信内容。”曹无伤信使忙回答道:“这些情况,都是他亲自从刘季嘴里听到的,不可能有假。另外曹将军还说了,小人可以不用冒险回去,就留在大王你的军营里等他。”

    “有可能是个不知情的死间。”

    擅长利用死间诈敌的项康心中得出结论,可是再三盘算后,项康还是命令卫士把曹无伤的信使带下去好生安置,还有就是给予重赏。然后还是在曹无伤的信使被带走之后,负责汉军情报工作的陈平才开口说道:“大王,最好不要轻信这个曹无伤。臣下清楚记得,我们当初派去和曹无伤联系的细作说过,曹无伤答应给我们做内线的时候,答应得非常爽快,爽快得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大王,臣下也认为不能轻信。”李左车也说道:“尤其是西楚贼军主力到现在还没有和楚济贼军取得联系这一点,最为可疑,按理来说,除非是周叔将军的麾下军队彻底包围了楚济贼军,才有可能彻底断绝楚济贼军和西楚贼军主力的联系,但是薛郡的地势开阔,周叔将军想要做到这点肯定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项康不吭声,只是反复回忆自己看过的鸿门宴电影和书籍,又站在曹无伤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推敲了许久,突然开口说道:“传令下去,全军秘密备战,二更出兵,黎明前赶到胡陵阻拦西楚贼军渡河!”

    “大王……。”

    “不必多说了。”项康挥手打断众人的劝阻,冷冷说道:“我信得过曹无伤!周叔那边也一定创造了奇迹!我们只要再拖住西楚贼军主力一两天时间,就有可能会出现更大的奇迹!”

第四百八十九章 比输还惨

    如果不是有项伯项大师全力帮忙,光凭刘老三的一己之力,基本上肯定没有办法说服项羽占了便宜就跑,抢先渡过泗水走大路撤回彭城。

    也多亏了项大师的贪生怕死程度远胜常人,全力帮着刘老三劝说项羽,再加上没有其他人反对,以及项羽几次派人北上联络项庄都一去不返,让肌肉过于发达的项羽都隐约感觉到情况不妙,又经过再三考虑之后,项羽这才接受了项大师和刘老三的好意劝谏,决定在打败郑布后的第三天黎明突然渡过泗水,抢先撤回彭城,让失去联系的楚济联军自己想办法突围逃命。

    还算好,因为西楚军主力此前就没有打算在胡陵长期驻扎的缘故,西楚军这次撤退不用象上次在濮阳临阵撤退那么麻烦,只用了一个白天时间就做好了出发准备,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尽量不给汉军收到消息后跑来捣乱的机会,项羽还是在西楚军文武的帮助下,制订了一个相当周密的撤退计划,决定在四更拔营,五更起兵,用时两个时辰渡过泗水,让汉军就算收到消息紧急出动,也来不及给西楚军造成太大的麻烦。

    不过即便如此,刘老三和蒯彻等明白人还是有一层担心,害怕汉军又象头两天一样,在傍晚时出兵赶到老砦抢筑营地,借着距离优势过早发现了西楚军渡河撤退,结果也还算好,天色全黑后最后一队西楚军斥候回营报告,证实了截止到天色全黑,汉军都没有出动军队,刘老三和蒯彻等人才悄悄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当夜四更正时,依照原定计划,兵力约在十二万左右的西楚军将士全部起身准备,匆匆吃了一些晚饭时赶造的干粮,然后马上着手收拾营帐辎重,也十分顺利的抢在五更正前把所有的营帐辎重装车,打着火把集结列队,项羽也很快就一声令下,让西楚军按照顺序分批渡过泗水。

    还是在下达了撤退命令后,刚打了两个痛快仗的项羽才不无遗憾的说道:“全怪项庄那个笨阿弟,他如果能和我们取得联络,让我们知道北线汉贼的大概情况,本王是真舍不得就这么主动撤退。”

    “大王,安全起见,不要那么遗憾了。”项伯项大师难得发表一点正确意见,说道:“我们撤回彭城深沟高垒也需要时间,只要抢先撤回了彭城,修筑起可以长期坚守的坚固营垒,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到时候粮道漫长的汉贼一旦露出什么破绽,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兵反击。”

    项羽无比惋惜的点了点头,又用独眼看了看泗水上游的鱼台亭方向,冷哼道:“小竖子,先让你得意一下,有胆子你就别等周叔那个匹夫,天亮就渡河追击,看本王怎么收拾……。”

    冷哼到这里,项羽就哼不下去了,因为他的独眼突然看到,月光照耀下的泗水上游,似乎燃起了几点火光,怀疑自己看错赶紧揉了揉眼睛后,项羽再仔细用独眼去看上游情况时,这才张口结舌的确认,自己不但没有看错,泗水上游不但确实出现了几点火光,火光的数量,还在迅速的增多!

    “敌袭!敌袭!”

    “铛铛铛铛铛!敌袭!汉贼来了!汉贼的火筏来了!”

    这个时候,西面的泗水上游方向,也突然传来了铜锣报警声音和西楚军将士的喊叫声,才刚开始渡河的西楚军也顿时一片大哗,项羽身边的项大师和蒯彻等人更是个个惊叫出声,“怎么可能?我们才刚开始渡河,怎么汉贼的火筏就来烧浮桥了?”

    再怎么惊叫也没用,在河水的推动之下,数以百计的竹筏满载着已经点燃柴草顺流而下,迅速冲向西楚军搭建在泗水河面上的十道浮桥,夜风助燃,又让汉军火筏的火势越烧越大,逐渐变成了一个个在水面上飘荡的巨大火团,势不可挡的流向西楚军浮桥,浮桥上的西楚军将士也彻底一片大乱,有人飞奔过河,也有人赶紧退回泗水北岸,生怕浮桥被火筏烧断,让自己跌入河中。

    “停止渡河!马上结阵,准备迎战!汉贼马上就要来了!”

    毕竟是在战场上摸跌滚打多年的人,才刚回过神来,项羽就马上明白汉军的突袭即将到来,也果断下令停止渡河,优先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汉军敌人。然后也不出项羽所料,西楚军这边才刚停止渡河南撤,也还没等西楚军主力做好迎战准备,泗水上游就已经是蹄声如雷,无数汉军骑兵打着火把呐喊杀来。

    还好,过早出动的汉军火筏给了西楚军一定的应变时间,负责殿后的西楚军后队已经紧急做好了战斗准备,及时用乱箭射住了汉军骑兵,没给汉军骑兵杀溃西楚军后队的机会。然而汉军骑兵才刚主动退却,泗水的上游方向就出现了无数的火把光芒,又有无数的汉军步兵快步冲来。

    这时,刘老三也飞奔到了项羽的面前,还一见面就嚷嚷道:“大王,肯定是提前走漏了风声,或者是有内奸抢先向汉贼告了密,不然汉贼绝对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这还用你说?”项羽没好气的大声呵斥,又果断命令道:“季叔,你和项襄、项猷他们留守渡口,小心保护军需辎重,其余众将,随本王西进迎敌!”

    “大王,不要上当!”刘老三赶紧反对道:“汉贼这么着急动手,故意在我们才刚开始渡河就放出火筏烧桥,目的肯定是为了缠住我们,不让我们顺利渡河南下!我们千万不能让汉贼如愿以偿!最好的办法,是就地迎战,全力保护浮桥,等汉贼的火筏烧完了再坚决渡河,尽早摆脱汉贼的纠缠!”

    “放屁!”项羽骂了一句脏话,咆哮道:“汉贼敢主动上门送死,这么好的机会,本王怎么可能舍得错过?马上西进,给本王把汉贼杀光宰绝!”

    不敢违拗项羽的命令,西楚军众将只能是乖乖的依令行事,马上就返回各自的队伍统兵,然后在项羽的亲自率领下大步西进,毫不犹豫的迎向主动杀来的汉军队伍,刘老三虽然明知项羽中计,却还是无可奈何,也只能是和众人一起如此行事。

    和刘老三的估计差不多,看到西楚军大举杀来后,汉军步骑果然是稍触即退,迅速向着来路退却,喜欢野战的项羽当然紧追不舍,吼叫着率领超过七万的西楚军大步追击,红着独眼发誓要把主动送上门来的汉军全部宰光杀绝,还早早就咆哮道:“追!就算有埋伏也不用怕!汉贼的伏兵只要敢冲出来,一起给本王全部杀掉!”

    也和项羽意料的差不多,往西追出了近二十里后,北面的密林中果然是杀声大作,数量众多的汉军伏兵突然呐喊杀出,突袭冲击西楚军腰部,此前向西逃窜的汉军步骑也果断掉头杀回,两面夹击西楚军大队。好在西楚军上下对此早有准备,不但没有丝毫的慌乱,相反还果断的发起反击,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与汉军展开两路混战。

    这也是楚汉大战开打之后,项羽捞到的最大规模野战机会,结果让项羽得意万分的是,在他的统领指挥之下,西楚军即便是遭到了汉军的伏击,也仍然靠着凌厉无比的强力反击,把汉军杀得是难以招架,不仅丝毫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还在天色才刚微明时就逐渐露出了败象。

    更让项羽狂喜过望的还在后面,第一束阳光终于照耀到西山之巅时,项羽的独眼还清楚看到,败类堂弟那面一看就让人讨厌的汉王大旗,竟然出现在了西面不远处的老砦高地之上!大喜之下,项羽也不顾老砦高地上早已列队站满了汉军将士,用长矛一指老砦高地,疯狂大吼道:“杀上去!谁能取得项康奸贼首级,本王与他平分天下!”

    出了名吝啬赏赐的项羽终于大方了一把后,本来就强悍骁勇的西楚军主力更是爆发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强大战斗力,先是迅速杀溃从北面杀来的汉军伏兵,逼得汉军伏兵向北逃回山林,继而又大步向前,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冲击老砦高地,还在片刻之间就杀溃了正面阻拦的汉军步骑,冲到老砦高地旁边。

    居高临下的看着西楚军不可阻挡的凌厉攻势,饶是项康和汉军众将已经是身经百战了,也不由为之咋舌,项康还不得不由衷的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我的霸王阿兄,果然所向无敌!盖世无双!”

    再怎么感叹也枉然,为了缠住西楚军主力争取时间,也为了活命,项康只能是命令汉军将士坚守高地,全力争取将西楚军耗退,然而让项康和汉军众将再次震惊的是,即便汉军拥有一部分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负责保护项康的将士也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汉军精锐,竟然还是被项羽率领的西楚军冲得连连后退,接连好几个步兵方阵都被西楚军强行冲溃。

    见此情景,项康也只能是赶紧命令汉军将士收缩阵地,试图以密集兵力挡住西楚军的疯狂冲击,结果这么做却只是起到了部分效果,延缓了汉军的失败时间,杀红了眼的西楚军依然还是猛攻不断,接连将面前的汉军横队不断杀溃,犹如洪水奔流一样,势不可挡的缓缓逼近项康的旗阵所在。

    看到这点,就连项康麾下的头号猛将龙且都开始心惊胆战,不得不象项康说道:“大王,如果情况不对的话,请让末将负责殿后,你不用理会末将的情况,先撤回鱼台亭大营保证你的安全。”

    项康点了点头,接受了龙且的好意,又自言自语说道:“但愿不至于到那一步,不然的话,我们的损失就大了。”

    事与愿违,激战到了巳时近半的时候,汉军前队始终还是没有能够挡住西楚军的疯狂进攻,在项羽的亲自率军冲击下彻底溃散,大呼小叫着被迫向来路逃命,项羽兴奋狂吼,率领西楚军直接杀向项康所在的汉军中军阵地,西楚军将士也是个个奋勇当先,吼叫声音远传数里,“杀!活捉项康!活捉项康!”

    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愿白白送命的项康别无选择,只能是早就开始催促自己逃命的龙且说道:“龙将军,殿后就拜托你了!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龙且郑重抱拳答应,项康也这才掉转马头,迅速逃入后军,生平第一次在临阵之际扔下军队率先逃命,张仲率领的汉军重甲兵紧紧跟上,随时准备担起掩护项康撤退的第二支殿后队伍身份。结果看到项康的帅旗西逃,项羽和西楚军将士更是个个吼声如雷,冲杀如火,“追!绝对不能让项康奸贼跑了!”

    龙且率领的汉军殿后队伍只是给项康争取到了片刻时间,迅速在汉军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后,项羽率领着西楚军将士个个奔走如飞,吼叫着紧追着项康的帅旗不放,期间灌婴率领的汉军骑兵从侧面杀来掩护,也被士气如虹的西楚军迅速杀溃,西楚军的队伍如同出海蛟龙,不断向西冲驰。

    见西楚军追得实在太紧,项康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是采纳了许季等人的好心建议,破天荒的第一次在逃亡中放下自己的帅旗,让项羽和西楚军将士难以发现自己的位置所在,可就算如此,西楚军依然还是死死的咬住了项康所在的汉军大队,始终没有给项康从容脱身的机会,还即便龙且带着还能约束的汉军后队强行随后追来,也没有逼得项羽和西楚军回头迎战。

    还好,老砦距离汉军的鱼台亭大营只有二十多里,骑马逃命的项康用不着长途奔袭才能逃回营地,不过在已经可以遥遥看到鱼台亭大营的时候,项康又突然考虑到了一个危险可能,不得不象始终尾随在自己背后的张仲大喝说道:“张仲,你带重甲兵留下来殿后!给我争取时间!不然的话,如果西楚贼军乘势尾随着我们杀进了我们的营地,我们就全完了!”

    张仲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率领项康身边仅有的五百汉军重甲兵掉头,还直接冲向了项羽的帅旗所在,项羽见了开始还不以为意,可是在愕然看到他的长矛竟然没有能够刺穿汉军重甲兵的盔甲时,项羽也顿时就明白了情况,咆哮道:“好!为了逃命,连你的重甲兵都不要了!行,本王今天倒要看一看,究竟是你重甲兵厉害,还是本王厉害!”

    咆哮着,项羽果断该刺为砸,挥舞着长矛专砸汉军重甲兵的脑袋,也靠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绝代神力,把一个个项康视为珍宝的汉军重甲兵砸倒砸晕,后面的西楚军将士则乘机冲杀,或是用长矛利剑捅死已经昏迷过去重甲兵,或是以人数优势,迅速淹没被项羽冲杀得被迫各自为战的汉军重甲兵。

    很可惜,项羽虽然神力无双,他手里的长矛却受耐久度的限制,在他接连砸晕了十几个汉军重甲兵后,突然应声而折,而更倒霉的是,恰好就在这个时候,秦末汉初时代天下知名的武术好手张仲也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钢矛神速刺出间,竟然直接刺中了项羽的小腹,还直接洞穿了项羽身上的青铜铠甲,刺破了项羽小腹的皮肤!

    “天助我也!”

    暗喜之下,力量同样出众的张仲赶紧全力捅刺,试图直接将项羽一矛捅死,然而项羽却眼明手快,果断抛去断矛,双手抓住已经将自己刺伤的张仲钢矛,不但拨出了即将洞穿自己小腹的钢矛,还生生将张仲举得双足立地,凌空而起,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力的张仲难以置信的大声惊叫,项羽却双手猛挥,将全身穿着钢甲的张仲直接砸到了地上,继而夺过张仲手里的钢矛,用矛柄重重砸击到张仲的头盔上,鲜血和脑浆也一起从张仲的护面中喷出。

    强行反杀了张仲,又抢到了不会折断的钢矛后,项羽在乱军中更是变成了无敌的存在,不顾自己的小腹已经开始流血,挥舞着钢矛有如魔神降世,把一个个强行冲来的汉军重甲兵接连砸翻打倒,怒吼声音还直接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哗声,“还有谁!还有谁!”

    没有人能够挡得住处于这种状态的项羽,在他的亲自率军冲杀下,这一战,包括汉军著名猛将张仲在内的五百汉军重甲兵全部牺牲,无一幸免!

    也还好,张仲和汉军重甲兵也不是白白牺牲,靠着他们的舍命殿后,贪生怕死的项康终于还是顺利逃回了汉军营地,与留守营地的汉军将士会合一处,又在接应了许多汉军败兵回营之后,用密集羽箭射住了项羽亲自率领的西楚军追兵,没有给西楚军乘势杀入汉军营地的机会,项羽在营外愤怒狂吼,项康也在汉军营中心有余悸,叹道:“好险!这样的情况,我是绝对不想遇到第二次了。”

    接连三次冲击都被汉军用箭射退,见实在无法冲进汉军营地,项羽也没了办法,只能是放弃攻坚重整队伍,一边命令西楚军将士全力追杀还没有来得及逃回营地的汉军败兵,一边匆匆包扎自己被张仲刺出来的腹部伤口,然后也还是在脱下了盔甲后,项羽才破天荒的打了一个冷战——张仲刺出来的伤口,已经可以看到他自己的肠子!

    看到这样的情况,旁边的西楚军将士当然也是个个惊叫,包括刚刚赶来的刘老三在内,都赶紧上来帮着项羽包扎伤口,项羽则强作镇定,笑道:“没事,小伤,影响不了本王继续杀敌!”

    “阿兄……,大王!大王!大王,你怎么也受伤了?要不要紧?”

    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项羽的耳中,项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时,却见是自己的堂弟项庄带着满身满脸的血渍和汗水冲到了面前,忙又强笑道:“没事,只是小伤……。”

    话还没有说完,项羽就已经突然回过神来,赶紧冲着项庄大吼问道:“阿弟,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项庄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扑通一声向项羽双膝跪倒,流着眼泪说道:“阿兄,小弟无能,你交给我的军队,我只带回来不到一千人,其他的,都被汉贼歼灭了。济北王田达,也阵亡了。”

    “那北面的汉贼到那里了?”项羽赶紧又吼道:“周叔那个匹夫,到那里了?”

    “到,到腾县了。”项庄哭着回答道:“昨天下半夜的时候,我好不容易带着败兵逃回腾县,那曾想腾县的县令王泷那个匹夫叛变,突然打出了汉贼的旗帜,出兵拦截我们的败兵,我冲过他拦截的时候,汉贼的追兵也到了。”

    项羽呆住,也生平第一次彻底苍白了脸色,半晌才喃喃说道:“已经到腾县了?这也就是说,昨天下半夜的时候,北线的汉贼,就已经距离我们只有四十里了。”

    “难怪一直和左司马他们联系不上,原来是腾县那里出了问题。”

    旁边的刘老三终于恍然大悟,可是恍悟之后,刘老三又忍不住苦笑着自言自语说道:“好了,这一场仗虽然赢了,可是最后,比输还惨。那怕让我们先过了泗水,情况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啊!”

    上天又和可怜的西楚霸王项羽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好不容易获得了和汉军中路主力野外决战的机会,也如愿以偿的终于打了一场大胜仗,逼得项康生平第一次放倒帅旗逃命,可是还没有等西楚军凯旋回营,实力远在汉军中路主力之上的汉军北线主力,就已经突然出现在了西楚军主力的附近,也在历时数年之后,第一次让项羽亲自率领的西楚军主力,在汉军面前处于了绝对的兵力弱势!

第四百九十章 殿后重任

    汉军北线兵团追击楚济联军余部之战,是郦食其和叔孙先生的同门鲁地儒生们给汉军帮了大忙,坑苦了可怜的楚济联军余部,也顺带着坑了更加可怜的西楚军主力。

    事实上早在周叔未得项康命令就决定发起大举南征之前,因为知道儒生出身的郦食其和叔孙先生双双得到汉军重用的缘故,儒家大本营薛郡鲁地的儒生们就已经争先恐后的主动北上投靠汉军,不但为汉军北线兵团送来了许多文职人才,也给汉军带来了无数的薛郡腹地情报,让周叔等人早早就对薛郡腹地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还帮着汉军北线兵团与薛郡各地的众多地方官员取得了直接联系,极大的方便了汉军招降即将被西楚军战略性放弃的薛郡各地城池。

    也正是靠着这些儒生们提供的重要情报,即便不知道彭越军将要依照项康的命令出手帮忙,周叔就已经制订了一个独自歼灭楚济联军的战术计划,决定让郦商率领四万前军轻装急行,绕开楚济联军的拦截,直接奔袭城池已经被彭越军在此前夷为平地的邹县要冲,前堵后追将楚济联军围歼在薛郡腹地。

    结果这一计划进行得比周叔等人预计的更加顺利,因为彭越军突然横插一杠,逼得楚济联军分兵迎击自行削弱了兵力,郦商率领汉军前队轻装追上楚济联军后,楚济联军根本不敢接战,马上就选择了结阵而守,对薛郡腹地情况比楚济联军更加了解的汉军前队乘机大胆穿插,绕过了楚济联军的拦截阵地,在只携带少量干粮的情况下直接奔袭邹县,一下子就直接抢到了楚济联军的前面。

    事实证明鲁地儒生们给汉军提供的情报果然不假,国力消耗严重的西楚军确实没有在邹县重新修筑起城池,同时在儒生们的策反下,西楚军的邹县县令不但没有做任何抵抗,还连项庄让他烧毁屯粮军需的命令都没有执行,马上就带着薛郡守军和粮草军需向汉军投降,让轻装奔袭的汉军前队就地获得了补给,拥有了正面拦截楚济联军余部的物资基础。

    不仅如此,抢先一步奔袭到了邹县要冲后,汉军前队还无意中拦截住了项羽从成武出发东进后派来和项庄联系的信使,知道了项羽率领西楚军主力东进胡陵接应楚济联军的重要情况,也让楚济联军对此情况一无所知。然后为了彻底切断楚济联军余部和项羽的联系,郦商又采纳鲁地儒生的建议,派遣了两个主动请缨的儒生抢先南下腾县,策反同为儒家出身的腾县县令王泷,请他帮忙封锁消息和拦截西楚军信使,不让项羽和楚济联军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

    再紧接着,因为邹县突然叛变而措手不及的项庄,虽然采纳了韩信提出的建议,抛弃大部分军需辎重不惜代价的全力突围,也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好不容易南逃到了驺邑小城,终于知道了项羽就在胡陵的情况,却又在转眼之间就被郦商追上包围,同时西楚军的腾县县令王泷也和他的同门师兄弟们一样擅长随大势抱大腿,不但果断接受了汉军的策反劝降,还把项庄被包围前派来求援的信使干掉,对西楚军主力封锁了薛郡腹地的情况消息,暗中切断了项羽和项庄之间的联系。

    这还不算,依照汉军方面的要求,王泷还派人与项庄联系,假称项羽要求楚济联军固守待援,成功骗得项庄放弃了自行突围的打算,傻乎乎的留在驺邑等待项羽亲自率军北上救援,为汉军北线兵团的主力南下包围楚济联军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另外在汉军北线主力赶到驺邑彻底包围了楚济联军余部后,王泷又在第一时间向汉军报告了项康已经率领汉军中路主力抵达鱼台亭的重要消息,帮着北线汉军做到了对敌情消息的单向透明,也促使周叔做出了立即发起攻坚的关键决定。

    最后,与敌人力量悬殊巨大的楚济联军始终还是没能挡住汉军的全力进攻,仓促修筑的营垒只是坚持了大半个白天就被汉军攻破,济北王田达战死,项康的族侄项它受伤被俘,死活等不到救兵的项庄被迫率领残部突围逃命,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逃到了腾县城下后,已经被汉军秘密封为郡守并且许诺封侯的王泷又突然打出了汉军旗号,率领腾县守军狠狠的往楚济联军残部身上补了一刀,差点生擒项庄本人,也害得项庄最终只能率领不到千人的残兵败将勉强逃到胡陵,成功帮助汉军北线兵团完成了基本歼灭楚济联军余部的既定战术计划,用楚济联军将士的鲜血,染红了周叔即将奖励给他的汉军郡守官服。

    在汉军的鱼台亭大营营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死活联系不上楚济联军余部后,脾气火暴的项羽当然是把无耻叛徒王泷生嚼了的心都有,大吼大叫着要马上进兵腾县诛杀叛徒,然而项庄却流着眼泪只用了一段话就让项羽冷静了下来……

    “阿兄,我们不可能再反攻腾县了,周叔那个匹夫这次足足带着十九万大军南下,又在路上招降纳叛,收编我们的降兵,现在兵力肯定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以上!我们现在这点兵力,怎么可能还反攻拿下腾县?”

    “二十万以上?!”受伤失血的项羽再次脸色苍白,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确认过没有?周叔那个匹夫,真的带来了这么多的汉贼军队?”

    “反复确认过,绝对不会错。”

    项庄的无力回答让项羽的脸色更加难看,而更糟糕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留守胡陵渡口的项伯项大师又派人送来急报,说是汉军北线兵团已经从腾县出兵南下,逼近了胡陵战场,请求项羽马上回师胡陵渡口。项羽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大吼道:“鸣金,收兵,尽快打扫战场撤回胡陵渡口。”

    依照项羽的命令,刚刚才取得野战大胜的西楚军再不敢浪费时间追杀残敌,只能是匆匆打扫了战场和收容了伤员,还有残忍处死了被俘的汉军将士,赶紧沿着来路向胡陵渡口撤退。结果还没有撤到老砦,后面的西楚军斥候就匆匆来报,说是刚刚才打了一个大败仗的汉军鱼台亭大营突然欢声大作,很明显是周叔那边已经和项康取得了联系,项羽闻报脸色当然更是难看,可是又无可奈何,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撤退,全速返回渡口主持大局。

    西楚军这次做出了错误判断,事实上,因为腾县与鱼台亭之间只有林中小路可以联系的缘故,项康这边其实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北线汉军抵达腾县的重要情况,汉军营中之所以发出欢呼,是因为戚鳃和鲍夸等将率领的四万三川汉军与项康取得了联系,报告说他们进兵顺利,即将在第二天就抵达鱼台亭增援项康,另外韩王信率领的一万多颖川军队也将在后天之内赶来增援,刚刚吃了一个大败仗的项康为了鼓舞军心,振奋士气,立即把这些好消息公之于众,这才让汉军营中爆发出了欢呼庆祝声音。

    所以,事实上,西楚军即将面临的危险处境,其实比项羽等人估计的更加恶劣。而又过了一段时间,周叔派出的信使终于与项康取得联系,告诉了项康汉军北线兵团目前的情况后,项康除了狂喜过望之外,又果断命令余下的火筏出动,赶到老砦附近停靠南岸侯命,随时准备顺流而下,再次突袭西楚军的浮桥,同时在鱼台亭下游的泗水河面上抢搭浮桥,做好随时渡过泗水追击西楚军的准备,然后才假惺惺的痛哭失声,为张仲等阵亡的汉军将士流下鳄鱼眼泪.

    还是先来看西楚军主力这边的情况,对项羽来说还算好,因为北线汉军刚刚才结束了追击战,士卒颇为疲惫的缘故,郦商率领的汉军前队虽然当天就从腾县南下来到了胡陵附近,却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选择了在胡陵以北二十里外建立营地,等待周叔率领的主力南下会合,没有与留守渡口的西楚军后队直接开战。

    但也足够了,项羽带着军队回到了胡陵渡口后,刚刚才取得一场大胜的西楚军营地中不但没有任何欢呼嬉笑,相反还到处都是一片风声鹤唳,将领士卒神色慌张,留守渡口的项伯项大师见到了在阵上受伤的项羽后,还十分难得的没有马上对项羽嘘寒问暖,阿谀奉承,只是脸色苍白的大声嚷嚷,“大王,从北面来的汉贼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立即抢渡泗水?”

    “慌什么慌?”项羽没好气的呵斥,一边跳下战马,一边赶紧向南张望,见泗水渡口上已经只剩下了四道浮桥后,项羽又马上勃然大怒,咆哮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被汉贼烧得只剩下四道浮桥了?”

    “汉贼的火筏太多,我们挡不住。”项大师慌忙解释道:“就这四道浮桥,都还是我们先砍断了绳索,躲开了火筏才保住的。不过大王放心,臣下已经在让人继续抢搭了,二更之前,一定能重新搭起十道浮桥。”

    还没等项羽点头,北面就又飞奔来了一个斥候,冲到项羽的面前神色慌张的奏报道:“启禀大王,周叔匹夫率领的汉贼北线主力,已经赶到了北面二十里处,与汉贼前队会师在了一处,兵力多少暂时还来不及确认,但是数量肯定在十万以上!”

    斥候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场的西楚军文武就已经全部再次变了脸色,而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探察西面敌情的斥候也飞奔来报,说是汉军已经再次出动了火筏船队,再次向着胡陵渡口这边杀来,项羽的脸色也彻底发黑,半晌才无比痛苦的说道:“早知道会这样,应该别去理会汉贼,先渡过泗水再说。”

    “大王,不能在胡陵渡河了。”旁边的蒯彻开口说道:“正值夏季,泗水的水面上涨,汉贼的火筏在上游虎视耽耽,随时都有可能顺流而下,焚烧我们的浮桥。周叔匹夫的主力又距离我们只有二十里,我们只要一渡河,他那边肯定会马上动手,我们就算勉强渡过了泗水,也肯定得伤亡惨重,更加不是汉贼的对手。”

    “还有。”蒯彻又赶紧补充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项康奸贼的狡诈,他只要和周叔取得了联系,肯定会马上做好渡河追击的准备,我们即便不惜代价的强渡泗水,也会很快就被汉贼追上!”

    项羽脸色铁青的席地坐下,抚摸着小腹的伤势思索,又随口问道:“那你们以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走泗水北岸的小路,到彭城去渡河!”

    人群中响起了刘老三和项羽都十分熟悉的声音,再紧接着,身材高大的韩信站了出来,继续说道:“泗水北岸这条路虽然比较难走,但是地形比较复杂,不利于汉贼展开兵力,我们撤退要比走南岸大路还更容易一些。另外,如果实在甩不掉汉贼的追兵,我们还有东进傅阳,改走驰道往东海郡撤退这个选择。”

    “放屁!”项伯项大师马上就骂了一句脏话,说道:“改道傅阳去东海郡,那我们的国都彭城怎么办?你难道不知道,本大师的所有……,我们无数的家眷老小都在彭城?”

    也还好,项羽这次没听希望保全家产的项大师自私建议,只是盘算了一下,马上就说道:“传令下去,从泗水北岸的小路南下,今天参战的军队走在前面,季叔,你和项襄、项猷率领没有参战的军队殿后!”

    “我殿后?”项大师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声音还不由带上了颤抖,说道:“大王,你让老臣率军殿……,殿后?”

    “除了你还能有谁?”项羽没好气的咆哮道:“我受了伤,麾下军队又疲惫,项庄阿弟他们才刚刚回来,比我们更累,还没时间熟悉军队,除了你以外,还能有谁率军殿后?”

    爱惜老命程度远在众人之上的项伯脸色更苍白了,刘老三也很清楚项大师的德行,便硬着头皮说道:“大王,项大师缺乏独自领兵的经验,如果你信得过臣下,就让臣下率军殿后吧。”

    瞟了一眼楚汉大战全面爆发的真正罪魁祸首刘老三,项羽先是心里说了一句本王信得过你才怪,然后才说道:“不必,季叔追随本王南征北战多年,我信得过他。项康奸贼距离远,又刚刚打了一场大败仗,周叔匹夫才刚到胡陵附近,士卒疲惫,就算出兵追击,季叔也有把握挡得住他们。”

    知道项羽信不过自己,刘老三也只能是乖乖闭嘴,还在心里说了一句希望你季叔别扔下军队独自跑了,项伯项大师却是提心吊胆,可是又不敢违拗项羽的决定,也只能是老实抱拳说道:“老臣遵命。”

    就这样,在历时数年之后,曾经无比想伸手摘桃子抢走少帅军兵权的项伯项大师,终于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独自统兵作战机会,还初次统兵就挑起了千钧重担——为西楚军主力殿后!掩护体力严重下降的西楚军战兵和受伤的项羽撤退!

    不过也挺好,西楚军是早就做好了撤退准备的,不但干粮颇为充足,粮草辎重全部装车随时可以出发,还连火把都已经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所以迅速重整好了队伍后,才刚到了当天晚上的二更时分,项羽就率领白天参战的七万主力战兵先行出发,走泗水北岸的小路向彭城方向撤退,然后因为失血颇多的缘故,项羽还很快就在车上昏睡了过去,项伯项大师则和两个子侄率领四万六千军队担起了殿后重任,在主力走远后才出发南下。

    无法,西楚军虽然是在夜间果断撤退,但是他们的选择却早在汉军军界第一人周叔的预料之中,不但早早就派出了斥候严密监视胡陵渡口的情况,还让以作战顽强著称的汉军大将冯仲率领三万军队提前做好了追击准备,火把、干粮和武器饮水无一不是准备充足,所以收到了西楚军走泗水北岸的小路向南撤退的斥候探报后,周叔除了冷笑嘲讽西楚军果然不敢抢渡泗水外,又果断命令冯仲立即率军出击,坚决咬住西楚军。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亲自向冯仲交代了追击命令后,周叔又多少有些不放心的向冯仲叮嘱道:“冯将军,西楚贼军连夜撤退,肯定会以精兵强将殿后,所以你追击的时候,千万不要贪功轻进,大意奔袭,只需要咬住西楚贼军的后队,拖住他们的撤退速度就行。不到天色全明,光线充足,最好不要冒险突击。”

    “大将军放心,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冯仲拱手郑重回答,然后才飞奔下去率军出击,同时十分熟悉西楚军情况的冯仲还忍不住开始在心里琢磨,“西楚贼军会派谁率军殿后?千万别是项羽亲自殿后,碰上他我没有任何把握,还有反胜为败的危险。最好是丁固,那个老匹夫既自私又油滑,最怕打硬仗,我有把握对付得了他!”

    想到这点,冯仲当然少不得在统兵出击后,立即派遣斥候轻骑先行,探察西楚军殿后军队的大概情况……

第四百九十一章 疯了的冯仲

    为了让白天参战的疲惫士卒可以安心撤退,从胡陵渡口出发东进后,项羽率领的西楚军主力便一味只是全速急行,再不理会后方的情况,项伯项大师则是提心吊胆,主力才刚让开空间道路,项大师就赶紧带着四万多后军启程出发,生怕跑得慢了被汉军追上。

    向东行得数里,流经胡陵城下的泗水大河逐渐改道向南,西楚军也因此逐渐变成了沿着泗水东岸行军南下,在此期间,项伯项大师当然一直都在不断回头张望,悄悄祈祷上天保佑,让汉军追兵来得晚点还最好别来,然而事与愿违,项大师统领的殿后军队才刚刚全部沿着道路改道向南,西北面的胡陵渡口一带就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火光,很明显已经有大量军队打着火把抵达了胡陵城下。

    见此情景,项伯项大师突然开口说道:“但愿汉贼是在打胡陵城,也但愿胡陵县令能争点气,好歹挡住汉贼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陪伴着父亲身边的项大师宝贝儿子项猷马上大点其头,同样由衷希望是这样的情况出现,辅佐项大师统兵的西楚军大将吴典却是满脸不解,忍不住开口说道:“项大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先不说汉贼现在根本没有必要立即攻打胡陵城,看到我们的主力撤退,胡陵县令也肯定明白我们已经把他抛弃了,没有马上投降就算好的了,还怎么可能冒险出城帮我们暂时挡住汉贼?”

    “这点老夫当然知道,老夫也就是随口说一说。”项大师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催促道:“快,传令全军,全速前进,尽量拉开和汉贼追兵的距离。”

    “全速前进?”在实战中历练出来的吴典吓了一跳,忙说道:“大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们既是在殿后,又是在走夜路,全速前进士卒一旦掉队失散就再没机会回来了,混乱了队列编制,汉贼又突然追到了背后,我们还怎么列阵挡住他们?”

    项大师十分难得的老脸一红,忙改口说道:“你等老夫把话说完,老夫是要我们的军队尽量以最快速度前进,但是绝对不能混乱了队列编制。”

    吴典松了口气,也这才把项大师的命令传达给了自己麾下的军队,同时项大师的卫士也飞奔到前后各军传令,然后也还别说,靠着平时的严格训练和长期积累起来的凝集力,西楚军后队在加快速度行进的同时,还是做到了队列和编制基本不乱,也几乎没有出现士卒掉队落单的情况,体现出了一支主力军队应有的军容风范。

    同时这个晚上的天气也对西楚军的紧急撤退十分有利,夜空晴朗,万里无云,又时值月半,月光皎洁明亮,即便不打火把也能基本看清道路,行军难度不是很高,再加上胡陵东南部的地势相对来说比较开阔平坦,所以西楚军的行进速度极快,基本上与白天时的正常行军速度没有多少区别。

    但是这样的天气情况和地形地势也对汉军的追击比较有利,继续向南急行了十来里路程后,走在最后的西楚军队伍中就突然传来了喧哗声音,严重缺乏实战经验的项大师也顿时大吃一惊,下意识大吼道:“汉贼追来了!快跑!”

    “不可能!”吴典赶紧说道:“只有喧哗声,没有喊杀声,我们后队的火把也没乱,肯定只是汉贼的骑兵小队追上了我们,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威胁!”

    被吴典猜中,片刻后,先是喧哗声音消失,接着率军走在最后的西楚军将领齐进派人来报,说是汉军一支斥候小队试图捕拿在路边方便的西楚军士卒被他们发现,为了营救暂时落单的士卒,他们才和汉军骑兵发生了斥候战,还十分顺利的把汉军斥候杀跑,没让汉军斥候抓走俘虏,项大师也这才松了口气,忙喝道:“快,快,继续往南走,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许停下休息。”

    情况也确实和齐进派人报告的一样,因为西楚军始终保持着完整队列编制几乎没有士卒掉队的缘故,奉命前行的汉军斥候小队也一直找不到机会抓舌头问口供,了解西楚军后队的详细情况,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在路边方便的西楚军士卒后,汉军斥候小队赶紧冒险突袭抓俘虏,不曾想西楚军的后队反应迅速,不但马上反击救出了落单同伴,还反杀了一名冒险突袭的汉军斥候,让汉军斥候的美梦落空。

    汉军斥候当然不可能就此放弃,继续尾随西楚军后队南下间,经验丰富的汉军斥候一直都在小心留意路边动静,努力寻找可能落单的敌人,但是很可惜,项大师麾下的西楚军主力队伍同样经验丰富,也一直都在小心留意路边情况,但凡发现因为意外落单的同伴,马上就催促同伴赶紧上前归队,偶尔出现的几个崴脚士卒,也被同伴搀着或者抬着继续前进,汉军斥候一直尾随到了三更过半时分,都没有能够抓到那怕一个舌头。

    这个时候,率军追击的冯仲也派亲兵来和追在前面的斥候联系,了解他们探听到了什么样的军情消息,得知自军斥候一无所获后,冯仲的亲兵还发了火,冲着带队的汉军斥候屯长喝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到现在了,还连西楚贼军的后队有多少人,是谁统兵都不知道?别以为我们冯将军好说话就不和你们计较,再不赶紧摸清楚西楚贼军的后队情况,小心军法从事!”

    被冯仲的亲兵逼得没了办法,汉军斥候屯长只能是想出了一个笨办法,让自己麾下的斥候提前装好强弩,然后轮流冲到西楚军的后队近处放箭盲射,全力争取射伤几个西楚军后队士卒抓俘虏,而当汉军斥候冒险如此行事后,弩箭乱射间,还真的射死射伤了几个西楚军士卒——当然,相应的,汉军斥候也被立即发起反击的西楚军将士射死射伤了几人。

    又过了片刻,见西楚军大队走远,汉军斥候当然赶紧冲到现场寻找中箭死伤的西楚军士卒,然后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路边的草地上,汉军斥候还真的找到了一个还有呼吸的西楚军重伤士卒,然后赶紧用水把他淋醒,以为他治伤为交换,逼着他交代西楚军后队的情况,被同伴抛弃的西楚军重伤士卒为了活命,也乖乖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老实交代,让汉军斥候知道了西楚军殿后军队是由大名鼎鼎的项伯项大师亲自统率的重要情况……

    “西楚贼军的殿后军队,是由项伯统领?真的假的?情况确认了没有?项羽真的是让项伯那个老匹夫率军殿后?”

    不消多说,这一重要情况被报告到了冯仲面前后,冯仲当然是大吃一惊,根本不敢相信会是这一情况。回来禀报的汉军斥候则如实回答道:“回禀冯将军,反复确认过了,早在白天的时候,就是项伯率领西楚贼军留守胡陵渡口,保护西楚贼军的军需辎重,西楚贼军开始撤退后,项羽就让项伯率领没有参战的西楚贼军负责殿后,情况绝对不可能有错!”

    冯仲瞪圆了眼睛,压根不敢相信自己能遇上这样的好事,旁边跟着冯仲在彭城叛出西楚军的少帅军老人魏不更则是放声欢呼,激动大吼道:“冯大兄,既然是项伯那个老匹夫统兵,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赶紧追!用最快速度追上去,一口气把殿后的西楚贼军直接干掉!”

    “魏将军,你疯了?”旁边的另一名汉军将领童畴惊讶说道:“你没听我们的斥候报告说,西楚贼军的后队有四万多人,兵力比我们多出一半,你还敢劝冯将军追击突袭?”

    “童兄弟,你放一百个心!”魏不更狂笑着说道:“既然是项伯那个老匹夫统兵殿后,我们别说是还有三万军队,就算只有一万军队,我也敢当前锋发起突击!”

    魏不更的话还没有说完,冯仲就已经大吼了起来,咆哮道:“传令全军,加快前进,以最快速度追杀西楚贼军!”

    “冯将军,你怎么也这样?”童畴傻眼说道:“我们的兵少,又是夜战,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一点险都不冒!”冯仲和魏不更异口同声的回答,说道:“追了上去你就知道了,今天晚上,我们是走了大运了!”

    尽管还是不明白冯仲和魏不更为什么会突然信心十足,可是冯仲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职责在身的童畴还是赶紧和其他的汉军将领一样执行命令,各自飞奔回队催促麾下将士加快前进,在明明知道兵力不及敌人的情况下,以最快速度向西楚军后队发起追击——还是危险系数远比白天为高的夜间全力追击。

    轻装追击的冯仲军注定了行进速度极快,全力前进之下,四更才刚过半,冯仲率领的汉军追兵就已经追到了西楚军后队的近处,率军走在最后面的西楚军将领齐进无奈,只能是赶紧让麾下士卒列队准备迎战,同时紧急敲响铜锣,向走在队伍中段的项伯项大师告警。

    项大师做出的反应绝对能让齐进等西楚军将士傻眼,听到告警铜锣声音,项大师不但没有立即命令军队停止前进掉头迎战,相反还象受惊的公驴一样惨叫了起来,“汉贼追上来了!快跑!”

    “项大师,你疯了?”旁边的吴典差点没被项大师的命令吓死,赶紧大吼阻拦道:“汉贼已经追上了我们,你还让我们的军队赶紧跑,不是等于让我们的军队亮出屁股给汉贼随便砍?”

    “那你说该怎么办?”项大师赶紧问道。

    “当然是停止前进,全军掉头迎战!”吴典赶紧回答道:“先把汉贼杀退,然后再继续往南撤!”

    无比惊惶的看了看旁边的其他西楚军将领,见包括自己的宝贝儿子项猷在内的西楚军众将全部点头,表示吴典的建议才是正确选择,项大师这才硬着头皮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很可惜,吴典等人虽然成功劝得项大师做出了正确选择,可怜的西楚军后队却不幸碰上了一个发狂的敌将,率领前队首先追上了西楚军后,冯仲的副手、少帅军老人徐次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甚至都不愿浪费时间整理队形,马上就拍马上前,亲自率领汉军前队发起了冲锋,还激动大吼道:“杀!给我杀!给项伯老匹夫一点厉害瞧瞧!”

    吼叫着,徐次还一夹战马,第一个冲向了正在紧急列队的西楚军后队,受到他身先士卒首先冲锋的激励,汉军将士也是纷纷呐喊而上,如同脱弦之箭一样冲向敌阵,西楚军后队虽然也匆匆放箭阻拦,却还是无法挡住汉军将士的凶猛攻势,转眼间就被汉军将士冲到了近前,被迫与汉军将士展开近身肉搏血战。

    刀光剑影,血肉狂飚,汉楚士卒在乱军之中各自为战,吼叫着奋力挥动武器,拼命为对方的身上招呼,鲜血不断喷溅,两军士卒也在不断发出吼叫和垂死受伤的惨叫,随处可见两军士卒的武器几乎同时刺进捅进对方的身体,也随处可见双方士卒扭打成一团在地上翻滚,刀矛剑戟时时刻刻都在夺走交战士兵的生命,血洒如雨。

    项大师麾下的西楚军毕竟是主力军队,战斗经验要明显要胜过精锐老卒一再稀释后的汉军一筹,反应到了战场上后,汉军的勇猛冲锋便也仅仅只是杀乱了西楚军的后队,把西楚军后队逼得与自军展开近身混战,然后迅速被西楚军拖入了僵持,无法一鼓作气直接转化为胜势。

    不过这一情况很快就出现了改变,冯仲率领主力大队追到了近处后,见徐次已经成功将敌人拉入了混战,冯仲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吼道:“擂鼓,总攻!把西楚贼军杀溃!”

    行军战鼓匆匆敲响,汉军主力也立即发起全面总攻,呐喊着犹如潮水奔流一样冲锋向前,在项大师身旁看到这一景象,吴典也顿时傻了眼睛,脱口惊叫道:“汉贼疯了?一上来就全面总攻?他们就这么信心直接打垮我们?”

    “怎么办?汉贼总攻了?我们怎么办?”

    项大师的惊惶叫喊让吴典回过神来,稍一盘算后,吴典马上就说道:“大师,让我们的中军顶上,前军殿后!只要顶住了汉贼的这一波势头,再用项襄将军率领的前军发起反击,就有把握杀退汉贼了!”

    “那好,猷儿,你和吴典率领中军顶上!老夫先去和项襄贤侄的前军会合,然后给你们帮忙!”

    飞快吼出了这句话后,项伯项大师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南面的前队跑,他的卫士当然也赶紧带着他的帅旗跟上,吴典见了更是傻眼,忙大吼道:“大师,你把帅旗带走了,我们怎么指挥中军顶上?”

    这么喊已经晚了,项大师早已经马不停蹄的逃远,而看到他的帅旗向南逃窜后,项伯军的中军大队也顿时一片哗然,无数的西楚军将士直接惊叫出声,“怎么回事?我们的帅旗怎么已经开始跑了?难道这场仗已经输了?”

    军心士气突然受到这么巨大的打击,反应到了战场后,当然是吴典和项猷等人即便硬着头皮率军迎上,增援前队战场,西楚军将士也是拖拖拉拉,不断东张西望,不明白为什么自军的帅旗率先逃窜,再没有心思把所有精力放在作战迎敌上。

    与士气自行受挫的西楚军相反,直接发起总攻的冯仲军主力冲锋加入前队战场后,马上就靠着局部的兵力优势占据了上风,把西楚军后队杀得难以招架,继而又坚决迎上硬着头皮冲来的西楚军中军大队,与西楚军殿后军队在黑夜中展开超大规模的数万人械斗血战。

    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不止项伯项大师这个西楚军主将,已经被项大师和项羽联手娇惯得养尊处优的项猷也是如此,被迫与汉军展开近身混战后,项猷不但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少帅军时的几次勇猛表现,还一个劲的催促身旁士卒上前迎战,同时悄悄的不断后退,早早就东张西望寻找退路,导致他的直属军队所处位置明显拖后,与其他奋勇作战的西楚军队伍形成了鲜明对比。

    亲自挥戈杀敌的冯仲很快就发现了这一情况,也马上就明白有机可乘,赶紧用戈一指项猷军所处的位置,大吼道:“往那里冲,先把那里的西楚贼军杀溃!”

    在冯仲的旗帜指引下,汉军很快就调整了主攻方向,集中机动兵力猛攻项猷所处的位置,项猷见了难免更是心慌,除了逼迫自己的麾下士卒向前阻拦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脚步也迅速加快,而当看到他的旗帜不断后退后,他的亲兵队也被迫后退继续保护他的旗帜不说,他麾下的其他士卒将领也纷纷心中大慌,更加阻拦不住汉军向他们阵地的重点冲击。

    也还好,在实战中历练出来的西楚军大将吴典所部,恰好就在项猷军阵地的附近,看到项猷这边形势危急,害怕项猷军崩溃后形成连锁反应,吴典赶紧率军过来增援,从侧面接住了冲在最前面的汉军魏不更所部,暂时替项猷分担了压力。可是这么做仍然没用,同样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冯仲紧紧抓住战机,任由魏不更的军队与吴典所部血战,亲自率领直属亲兵继续上前,从战场的侧翼继续向项猷的军队发起强攻。

    终于捞到了与项猷军近身激战的机会,装备精良的冯仲亲兵队马上就扔出了一大堆原始手雷,尽管西楚军主力已经和汉军交战多次,早就知道汉军的原始手雷其实杀伤力小得可怜,可是原始手雷接见在人群中炸响后,项猷军的前队还是东倒西歪,队形大乱,冯仲的直属亲兵乘机发力,将项猷军士卒杀得彻底混乱,士卒四散逃命不绝。

    不止如此,看到汉军的原始手雷接连在自己的军队里炸响,项猷还脱口说道:“糟了!这么多掌心雷,我们遇上汉贼的精锐了!”

    项猷惊叫的时候,冯仲也试图再一次越阵而出,身先士卒冲到最前面,他的卫士赶紧把他死死拉住,他的直属亲兵队则红着眼睛呐喊向前,疯狂杀向项猷的旗帜所在,后面靠着冯仲旗帜指引前进的汉军将士也是如潮跟上,转眼就对项猷的军队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

    很可惜,冯仲还是没能得到与自己老部下项猷在阵上直接见面的机会,因为就在汉军将士冲杀到了项猷面前的五十步距离的时候,项猷就已经招架不住心中的恐惧,突然掉转了马头,夹马逃向了族弟项襄率领的西楚军前队所在方向……

    …………

    顺便说一句,还是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周叔才收到斥候探报,知道了冯仲率军向西楚军殿后军队发起了突击的重要情况。结果听到这个消息,饶是周叔素来镇定,也对打仗以顽强著称的冯仲十分信任,也忍不住变容失色,怒吼出声,“冯仲疯了?我一再叮嘱过他,叫他不要在晚上冒险突击,他怎么就是不听?他怎么就不想想,他这次遇到的,是西楚贼军的主力精锐!”

    “吕匡!你马上率领三万军队先行,去增援冯仲!他如果已经兵败,西楚贼军乘势反击,坚决挡住,掩护我们的败兵撤回来和主力会合!”

    汉军大将吕匡大声答应后,旁边的郦食其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吕将军,如果你见到了冯仲,一定要好生宽慰他几句!他和我们大王亲如手足,又救过我们汉军的无数家眷,千万不要让他因为羞愧难当而自杀!”

第四百九十二章 气死郦商

    体质变态,即便被张仲舍命捅出来的伤口可以直接看到肠子,失血相当严重,天色才刚全明没过多久,昏睡了大半夜的项羽,就已经在南下的途中从车上醒来,重新恢复了意识。再然后,看了看天色已是全明,又见西楚军将士还在列队前进,项羽当然第一句话就是问道:“后军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被汉贼追杀?”

    “回禀大王,到目前为止,项大师那边还没有消息。”回答问题的是项羽的卫士长吕马童,很是恭敬的说道:“不过这应该是好事,起码说明项大师那边没有什么危险,用不着派人向我们告急。”

    失血还是有些过多,项羽点头时神情多少有些疲惫,又问了吕马童得知军队一夜都在行军,一直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还算知道体惜士卒的项羽便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军队暂停前进,就地休息吃饭。”

    命令传达,昨天才打了一场打仗就马上急行撤退的西楚军将士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赶紧停了下来就地休息,或是拿出干粮大嚼,或是跑到西面的泗水河边补充饮水,更多的人则是直接横七竖八的躺倒在了地面上呼呼大睡,上上下下都是尽露疲态,项羽也靠着吕马童等卫士的搀扶下车,坐到了车旁就地休息。

    喝了一葫芦水补充水分,又强迫自己吃干粮尽快恢复体力时,项庄、季布、蒯彻和刘老三等西楚军主要文武也纷纷来到了车旁探望项羽的情况,无比关心的问候项羽伤势,项羽则强做笑颜,语气轻松的说道:“没事,刚才看了下,已经没流血了,就算现在就重新上阵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嘴上倒是说得轻松,可是说完了这句话后,腹部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痛却让项羽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赶紧咬牙忍住后,项羽又转移话题,问道:“我们现在到那里了?”

    “回禀大王,马上到沛县的大沙河了。”刘老三马上就回答道:“再往前走两三里路就是大沙亭,旁边的高地叫庄台,东面有七八个小湖,地形很复杂,有小路可以直通戚县。”

    “你怎么这么清楚?”项羽有些诧异的问道。

    “因为再往前走十二三里路,就是沛县的泗水亭了。”刘老三的笑容难得变得有些苦涩,说道:“臣下在泗水亭当了十来年的亭长,来这里就是回自己的家,所以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

    “原来这里就是沛公的老家啊。”项羽笑了笑,然后问道:“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泗水亭的旁边好象就是沛县的泗水渡口,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是否适合我们的军队迅速渡河?”

    “回禀大王,如果我们的后军能够暂时甩开汉贼,汉贼也没有把火筏带来捣乱,用沛县渡口的船只抢搭浮桥,我们应该有把握在两个半时辰之内全部渡过泗水。”刘老三如实回答,又说道:“不过臣下以为,我们最好还是别过泗水去沛县,继续走泗水东岸的道路南下,才是上策。”

    “为什么?”项羽立即问道。

    “原因有两个。”刘老三马上答道:“第一,泗水西岸地势开阔,适合汉贼展开兵力,我们一旦被汉贼追上,就有被汉贼利用兵力优势包围的危险。第二,过了泗水以后,如果情况紧急,我们就没有机会改道傅阳,走驰道向东海郡转移。”

    舍不得直接放弃彭城的项羽沉默,半晌才说道:“是否改道傅阳,只能等以后再说,我们还是先继续南下吧。”

    知道项羽舍不得彭城的刘老三无奈点头,然后又颇是担心的问道:“大王,我们的殿后军队有没有消息?有没有被汉贼追上?”

    “还没有。”项羽摇头,又顺口说道:“不过没事,我们的后军昨天没有参战,体力充沛,战斗力也靠得住,就算被汉贼追上也有把握挡得住,用不着我们为他们操心。”

    刘老三当然也很清楚西楚军主力的战斗力强悍,即便和兵力相等的汉军一线军队正面硬拼也可以担保不落下风,再加上项伯没有派人来告急求援,间接证明了后军没有遇到危险,所以刘老三也没有过于担心,相反还想念起了自己在泗水亭的故人,暗道:“不知道王媪和武负还在没在泗水亭卖酒?一会她们还能不能再请本王喝几杯?记得我最后一次离开沛县的时候,接替我当泗水亭亭长的是邱越那个小竖子,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他,如果是的话,一定得叫他把他家的狗宰了,再请我吃一次狗肉……。”

    “后面有情况!”

    后队突然传来的巨大喧哗声音,打断了刘老三对泗水亭往事的回忆,刘老三等人赶紧回头向来路张望时,又一起无比惊讶的看到,北面的来路之上,竟然有一群丢盔卸甲的西楚军士卒狼狈逃来,还远远就大声嚷嚷,“汉贼追来了!汉贼追来了!快帮我们,快救我们啊!”

    “怎么回事?!”项羽第一个惊叫出声,大吼道:“难道我们的后军已经溃败了?怎么可能?我们的后军足足有四万六千人,怎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被汉贼打垮?”

    很快就尾随西楚军败兵出现的汉军赤红色旗帜,清楚告诉了项羽答案,也用铁一般的事实向项羽证明,他的四万多精锐后军,确实已经在一夜之间就被汉军追兵打垮杀溃,结果这一点当然让项羽难以置信的怒吼连连,也让刚刚才就地休息没有多久的西楚军将士只能是匆匆起身结阵,做好迎战准备防范汉军追兵发起突袭。

    也还好,靠着平时的严格训练和强大的军纪约束,即便事发突然,西楚军主力也在短时间内迅速结下了阵势,没有给汉军追兵以任何的突击机会,同时汉军追兵看到已经追上了西楚军的主力大队后,也赶紧停下脚步主动退却,没敢继续冒险前进,并没有与西楚军主力大队发生战斗。倒是那一大群西楚军败兵连哭带喊,连滚带爬的直接冲回了西楚军阵后,然后才纷纷趴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庆幸自己终于逃得活命,得到了主力大队的救助。

    粗略的看了败兵人群一眼,见这群败兵已经把旗帜几乎丢光,不知道都有那些将领逃了回来,项羽只能是赶紧向项庄吩咐道:“阿弟,你快过去看一看情况,问问我们季叔在那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项庄答应,赶紧领着项冠和项悍等项家子弟飞奔了过去,也才刚冲进了败兵人群,就随手抓住了一个穿着屯长服色的西楚军基层将领,向他大喝问道:“出什么事了?项大师回来了没有?”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被项庄揪住那个西楚军中年屯长赶紧把头扭开,不敢与项庄正面对视,又飞快一指西楚军的败兵人群,语气慌张的说道:“项大师和项猷将军、项襄将军都回来了,就在那边,请将军自己去找。”

    得知长辈和兄弟无恙,项庄顿时松了口气,可是才刚放开那中年屯长时,项庄却又心中一动,赶紧反手又抓住那中年屯长,硬把他拉了面向自己,再细一打量间,项庄还脱口说道:“居然是你!”

    “项将军……。”那中年屯长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还记得小人啊。”

    不止项庄记得这个中年屯长,旁边的项冠和项悍也几乎在同时认出了那中年屯长,还忍不住一起怒吼道:“单敞单右尉!你这个匹夫居然还没有死?”

    见自己已被认出,当年与项家子弟结下了深仇大恨的单右尉无奈,只能是赶紧双膝跪倒,连连顿首说道:“项将军饶命!几位项将军饶命!请你们念在小人这些年为西楚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小人这条小命吧。”

    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西楚军基层和项家子弟眼皮子底下摸打滚爬了多年还活了下来的单右尉确实运气极好,就在这个时候,项猷和项襄恰好搀着项伯项大师来到了项庄等人面前,项大师还十分奇怪的问道:“贤侄,你们在干什么?这个匹夫怎么了?为什么要向你们磕头?”

    “少将军救命!少将军救命!”单右尉也马上看到了救星,赶紧膝行几步上前抱住项猷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哭哀求道:“少将军,项庄将军他们认出我来了,求求你救我一命,救我一命,这些年我在你的麾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单右尉与项猷之事,详见本书第一百一十四章。)

    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知道自己如果不救单右尉,单右尉就很可能把自己当年出卖手足骨肉的丑事当众抖出来,项猷别无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向项庄等人说道:“阿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别在意以前的事了,看在小弟我的面子上,也念在这个匹夫这些年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份上,饶了他吧。”

    “阿弟,你这话什么意思?”项庄马上听出了不对,忙向项猷喝问道:“听你的口气,你早就知道这个匹夫一直藏在我们的军队里?好象还一直让他在你的麾下任职?”

    项猷无颜回答,只能是默默点头,项庄和项冠等人大怒的时候,听得满头雾水的项伯项大师却喝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老夫怎么听不懂?大王在那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什么轻什么重难道你们不知道?”

    还是被项大师喝住,项庄等人才想起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赶紧替项羽问起项伯等人昨夜遇到的情况,项伯项大师则不愿直接回答,只是要项庄等人立即带着自己去见项羽,项庄等人是晚辈不敢强求,只能是乖乖答应,不过在领着项伯去见项羽时,脾气比较火暴的项冠却一把抓住了单右尉,硬是把他也拖去一起见项羽。

    再接着,还是在冲到了项羽的面前伏地拜倒之后,项伯项大师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起了昨天晚上的情况,说是自己率领的西楚军殿后军队被汉军追上后,自己虽然和宝贝儿子项猷一起率军死战,差点就把汉军杀退,无奈外姓将领吴典和齐进等人贪生怕死,畏敌如虎竟然在阵上率军逃窜,还冲乱了自己的中军旗阵,导致西楚军的军心士气一起崩溃,汉军又乘机发力猛攻,所以自己就吃了败仗。

    不消多说,项伯项大师的话还没有说完,项羽就已经气得是吼声如雷,恨不得将吴典和齐进等西楚军败类揪到面前生吞活嚼,偏巧又在这个时候,西楚军斥候又飞奔来报,说是汉军追兵在北面来路上拦住了一群西楚军败兵,军队越打越少的项羽不敢怠慢,赶紧吼道:“快牵马来!本王要亲自率军去接应我们的败兵!”

    卫士赶紧牵来项羽的乌稚马,然而项羽抬腿上马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小腹处又传来了一阵钻心剧痛,赶紧掀起盔甲查看情况时,又见自己的小腹伤口处鲜血大量渗出了纱布,很明显是在刚才怒吼时重新撕裂了伤口。

    见此情景,不要说西楚军文武赶紧规劝项羽不可弄险,之前吃过类似大亏的项羽也不敢再坚持上阵,只能是被迫改口,咆哮道:“给周兰传令,叫他马上带着本部人马去接应我们的败兵,一定要把能救回来的士卒全部救回来!”

    卫士领命而去,西楚军大将周兰也赶紧带着麾下的一万多军队匆匆北上,返回来路去接应对西楚军来说已经无比宝贵的后军残余士卒,然而项羽才刚在卫士的搀扶下坐下,异变又生,被项冠强揪到这里的单右尉看到项冠拔剑,马上明白自己命在旦夕,赶紧又冲到项猷的背后寻求保护,嚎啕大哭着恳求项猷保护自己。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之前被单右尉弄得莫名其妙的项伯项大师,才终于自己宝贝儿子的嘴里,知道和单右尉相关事件的来龙去脉——当然,是删除修改版。项猷除了十分聪明的修改了单右尉的入伍时间,让单右尉变成了在项羽和项康翻脸之后才加入自己麾下的西楚军,也理所当然的隐瞒了自己帮着单右尉暗害项家兄弟的情况,一口咬定说自己是痛恨项康背叛项羽,所以才接纳了只是和项康有仇的单右尉。

    项猷的编造其实还有一个漏洞,就是当年他在秦嘉军的俘虏人群里发现单右尉时,项伯项大师也正好在场,还隐约觉得单右尉似乎有些面熟,不过项伯项大师也当然不会揭穿自己的宝贝儿子。所以鬼扯了一通后,项猷便放心大胆的向项羽求情道:“大王,这个单敞确实该死,但他只是因为曾经想杀项康那个逆贼才和我们项家兄弟结仇。而且他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你念在这点的份上,饶他一条命吧。”

    项猷的求情起到了作用,得知单右尉是因为想杀自己最恨的项康才和自家兄弟结仇后,项羽马上就拿定了主意,说道:“行,既然他是因为想杀项康那个逆贼才和我们项家结仇,那这事就算了吧。把他升为百长,让他继续在阿弟你的帐下效力。”

    单右尉一听大喜,赶紧向项羽连连顿首道谢,当年为了项康和单右尉斗得死去活来的项冠和项悍当然心有不甘,全都说道:“大王,这个匹夫人品卑劣,做事无耻,不能留啊!”

    “闭嘴!”心情正极度不好的项羽怒吼,咆哮道:“本王说饶了他就饶了他!他只差一点就可以杀了项康那个奸贼,就凭这点,那怕他犯下了滔天大罪,本王也可以饶了他!”

    项冠和项悍无奈闭嘴,垂头丧气的退到了项庄身旁,眼睁睁的看着单右尉向项羽千恩万谢,连滚带爬的跑回败兵人群归队,项庄同样也是脸色阴郁无比,还几次偷看站到旁边一言不发的刘老三,心里拿定主意,暗道:“不能再耽搁了,无论如何要尽快把那件事情的真相给查清楚。”

    也还别说,因为冯仲率领的汉军追兵体力下降严重的缘故,西楚军大将周兰率军北上接应后,还真的救出了不少侥幸躲过汉军追杀的西楚军败兵,可是让周兰措手不及的是,当他继续北上救援剩下的其他败兵时,汉军大将吕匡却突然带着三万军队赶来增援冯仲,还和冯仲联手凭借兵力优势把他打得大败,逼着他只能是赶紧带着败兵逃回大沙河与主力会合。

    得知这一情况,脾气火暴的项羽当然要马上出兵反击,然而这一次就连项伯项大师都不敢继续顺着他的性子了,主动和刘老三、蒯彻等人联手,流着眼泪恳求他不要再回头交战,再加上自身的腹部伤口迸裂,失血严重,也实在没有办法继续上阵杀敌,项羽只能是违心的大吼道:“传令全军,立即重整队伍,让丁固率军殿后,继续向彭城撤退!”

    没有了后军掩护,西楚军主力当然再没有任何机会从容撤退,因为他们才刚启程出发,贪得无厌的冯仲和吕匡就马上象两条闻到了血腥味的饿狼一样,很快就带着军队联手追了上来,死死咬住了西楚军主力的尾巴,拖住了西楚军主力的撤退速度。

    期间,冯仲还眉飞色舞的向吕匡说道:“吕兄弟,如果西楚贼军敢前后脱节,扔下后队抢先撤退,我们只管放心突击!因为现在给西楚贼军殿后的丁固老匹夫,和项伯那个老匹夫是一模一样的货色!最是贪生怕死又最怕打硬仗,看到项羽让他殿后送死,我们只要发起突击,他就肯定象项伯老匹夫一样,非跑不可!”

    已经拣到无数便宜的吕匡大点其头的时候,另一名汉军大将郦商却是在周叔的身边捶胸顿足,懊恼大叫,疯狂咆哮道:“早知道项伯老匹夫是这种德行!昨天我就应该乘着项羽还在鱼台亭的机会,全力突击胡陵渡口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让我给错过了?怎么就让我给错过了?我操他媪的,当初我如果早一点加入少帅军,有机会提前和项伯老匹夫见面就好了!如果早知道他能废物到这个地步,昨天我肯定是不惜代价的全力突击啊!”

    “苍天啊!大地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让我给白白错过了啊——?!”

    最后,还是听不下去的郦食其亲手给了弟弟一记耳光,才让郦商闭上了嘴巴,不过就算如此,郦商还是悔青了肠子,气爆了肚皮。

第四百九十三章 穷途末路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汉军大将冯仲和吕匡联手追击咬住了西楚军主力的时候,项康亲自率领的汉军中路主力,也终于在胡陵城下与周叔率领的汉军北线主力会师一处,彻底结束了汉军两大主力长期以来只能是各自为战的历史。

    这也是时隔数年后,汉军文武重臣最大规模的一次重聚,场面自然也感人异常,项康一见面就和果然没有背叛自己的周叔主动拥抱,泪眼朦胧的互叙别来之情,然后又接受虫达、凌敬和杨喜等少帅军老人的哽咽见礼,自打周叔独自负责北线战场后就再没有见过面的龙且,同样是紧紧抱住了周叔久久不放,叔孙先生匍匐在项康的面前嚎啕大哭,夸张卖弄自己的恋主之情,终于又聚在一起的四个商山老头也彼此拉着手唏嘘感叹,庆幸他们还能在有生之年重逢。——就年龄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这些情况还导致了主动来降的胡陵县令李腾备受冷落,看到西楚军主力扔下胡陵自行撤退,又看到数量超过二十万的汉军在胡陵城外会师,尽管项康和周叔都懒得派人到城下吆喝劝降,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李腾就赶紧带着城里仅有的几百县兵出城投降,然后便因为汉军高层根本没有时间搭理他的缘故,即便是主动献城投降,也被汉军将士暂时押在远处,许久都没有得到项康的召见。

    也还好,为了不让西楚降人寒心,回过神来后,陈平还是赶紧提醒项康不要彻底忘了主动请降的胡陵县令,然后又带着项康的口令来到李腾面前,说道:“李县尊,大王这会实在是太忙了,暂时没有时间见你,不过你能主动弃暗投明,我们大王还是非常欣慰。所以大王恩旨,封你为泗水郡丞,赏金五千,让你随军听用,等有空了再召见你。”

    李腾一听大喜,赶紧向陈平连连顿首道谢,公务繁忙的陈平也没时间和他继续谈话,吩咐了李腾去找汉军官吏报告和领取奖励就准备离开,然而着急表忠的李腾又赶紧说道:“陈中尉,请稍等,下官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要请你转奏大王。”

    “什么事?”陈平随口问道。

    “禀陈中尉,西楚伪王项羽已经受伤了,伤势好象还不轻。”李腾赶紧回答道。

    “什么?有这事?”陈平的心中一凛,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下官亲耳听到西楚大师项伯说的。”李腾又赶紧回答道:“昨天晚上二更,西楚军队开始撤退的时候,下官因为没有收到命令不知道怎么办,就赶紧出城请示命令,然后见到项伯的时候,项伯就随口说了一句西楚伪王项羽已经受了伤,让下官死守胡陵,给他们撤退争取时间,还要下官坚守三天以上再突围去彭城和他们会合。”

    陈平眨巴眨巴了眼睛,然后很快就点头说道:“很好,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我这就去禀报大王,如果消息属实,将来肯定少不了还有奖赏。”

    言罢,陈平又赶紧回到了项康的面前,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项康和周叔等人,结果听到这个消息后,项康和周叔也马上就对视了一眼,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神色,然后项康还突然明白了什么,脱口说道:“难道昨天晚上是我那个从来没有领过兵的季叔率军殿后,让冯仲拣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有可能。”周叔也马上说道:“西楚王虽然暴躁残忍,但是从来不贪生怕死,基本上每次撤退都是他亲自率军殿后,昨天晚上他虽然是在刚打了一场大战后就立即撤退,也应该是由他亲自率领没有参战的军队殿后才对,被迫用项伯率军殿后,很可能就是因为他受了伤。”

    言罢,周叔又皱着眉头说道:“就是不知道西楚王的伤势如何,如果只是轻伤的话,我们恐怕也没有太多的机会。”

    “不管我阿兄是轻伤还是重伤,这个机会都不能错过!”项康果断做出决定,立即说道:“其他的事情暂时不去理会,军队的编制也暂时不去调整,大将军你马上率领我们的北线主力先行,全力追击西楚贼军的余下军队,先追上西楚贼军再说,粮草、军需和辎重,由本王亲自率军替你押送。”

    知道战机难得,周叔也没迟疑,立即率领本应该移交给项康指挥的汉军北线主力出发,尾随着冯仲、吕匡去追西楚军余部,项康则暂时接管周叔留下的粮草军需,率领中路主力保护粮草后行。然后没过多少时间,戚鳃和鲍夸率领的四万三川汉军也和项康取得了联系,说是他们已经在鱼台亭渡过了泗水,接着也很快率军急行,尾随着周叔和项康二军向西楚军发起了全力追击。

    …………

    汉军果断发起全力追击的时候,因为被冯仲和吕匡咬住了尾巴的缘故,西楚军的主力大队才仅仅只是撤退到了刘老三无比熟悉的泗水亭附近,结果让刘老三感慨万千的是,现在泗水亭的亭长不但依然还是他认识的沛县老乡邱越,还在他刚刚抵达泗水亭的时候,邱越就主动跑到了他的面前问安,并且迫不及待的说自己已经让媳妇把自家养的狗杀了,一定要请刘老三和樊哙等沛县老乡喝上几杯。

    “邱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没办法,军务在身,所以你的狗肉我恐怕没机会品尝了,喝酒也只能是等以后有机会了。”

    苦笑着向邱越道谢之后,素来大方的刘老三还亲自拿出了几金答谢老乡的好意,然而或许是上天一定要让刘老三在泗水亭留下吧,正当邱越满脸失望的时候,项羽的卫士突然飞奔过来传令,命令走在前面的西楚军停止前进,还要西楚军将士立即在泗水亭建立营地,准备休息过夜。刘老三闻令一惊,说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在泗水亭立营?大王难道不知道汉贼马上就有可能追上我们吗?”

    “恐怕和大王的伤势有关。”韩信猜测,又建议道:“沛公,你最好马上去看看情况,打听一下大王下一步打算如何行事。”

    刘老三点点头,忙又谢了好意邀请自己喝酒吃肉的老乡,把麾下军队暂时移交给曹参和周勃等人统领,匆匆赶来项羽的帅旗所在查看情况,然后情况也果然被韩信料中,刘老三再次见到项羽时,项羽的面色不但明显比之前更加苍白,还被好几个随军医工包围着重新包扎伤口。刘老三不敢怠慢,忙向旁边的项伯项大师低声问道:“大师,大王的伤是不是加重了?”

    项伯阴沉着脸点点头,低声说道:“伤口又裂开了,医工说一定要马上休息,不然伤势只会更严重。”

    “可是汉贼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啊?”刘老三忙说道:“能不能请大王坚持一下,继续乘车南下,不要停下来浪费时间?”

    “你以为老夫没有劝过?”项大师没好气的低声回答,又说道:“大王已经拿定主意了,要在泗水亭这里建立营地守上几天,等他的伤势稍微好转,就和汉贼决一死战,谁劝都不听。”

    刘老三听了当然是暗暗叫苦,不曾想项羽这个时候也已经注意到了他,没好气的喝道:“刘季,你不带着军队抢筑营地,来这里干什么?本王的卫士,难道没有把命令下达给你?”

    刘老三也是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大王,臣下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汉贼马上就要追来了,我们是不是最好不要浪费时间了,坚持着继续南撤为上?”

    “不撤了!”项羽怒吼道:“本王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我们就算撤到了彭城,汉贼也一定会追到彭城,与其在撤退路上被汉贼追杀削弱,倒还不如主动停下来休息,等本王的伤稍微好转,就和汉贼在这里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

    “可是大王,汉贼的兵力是我们的两倍还多啊。”刘老三小心翼翼的说道:“在这里决战,我们的胜算不大啊。”

    “放屁!”项羽再次咆哮,吼道:“本王纵横天下,所向无敌,正面决战怕过谁?汉贼的兵力再多,能有当年章邯、王离的暴秦军队多?项康那个奸贼只要敢和本王决战,他的兵力就是再多上一倍,本王也用不着怕他!滚!马上滚回去修筑营地!”

    见项羽又犯了狗熊脾气,害怕他的伤势继续加重,更怕他在震怒中一剑干掉自己,刘老三无可奈何,只能是乖乖的拱手告退,老实回去率领士卒抢筑营地,项羽则又大吼大叫,命令项伯和项庄等人去督促西楚军各部加紧立营,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修筑起足够坚固的营地,为自己可以安心养伤和重整军队。

    还是来看刘老三这边的情况,回到了自己的军队后,刘老三当然是在第一时间把项羽的决定告诉给了韩信等亲信,结果让刘老三意外的是,经过了一番仔细盘算后,韩信竟然这么说道:“大王的决定虽然冲动,但也可以算是一个正确选择,我们的军队已经被汉贼咬住,他又受了伤无法亲自率军殿后,不管是往那个方向撤退,都逃不过被汉贼逐步削弱的下场,也照样有被汉贼主力追上包围的危险。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在泗水亭这里深沟高垒,重整军队,等他的伤势稍微恢复,然后我们突围转移才更有把握。”

    “但问题是,大王根本就不打算突围转移啊。”刘老三苦恼的说道:“听他的口气,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他的伤势稍微好转,就要在这里和汉贼决一死战了。”

    “假如大王能够采取我的策略,就算是正面决战,我们也未必会输。”韩信十分自信的回答道:“泗水亭这一带的地形是南北狭长,西有泗水保护我们的侧翼,东面的地形复杂,不利于大股军队行进作战,汉贼的军队难以展开,也就很难发挥兵力优势,如果我们的策略正确,战术运用得当,靠着兵精将猛的优势,未必没有希望以少胜多,杀败汉贼。”

    刘老三当然不敢轻信这种结论,可是没有办法,项羽已经做出了在泗水亭立营的决定,刘老三也不敢违拗,只能是硬着头皮执行命令,然后没过多少时间,刘老三还又发现项羽的决定其实十分正确,因为时间才刚到当天的傍晚,周叔就已经率领着汉军北线主力轻装急行,追击到了泗水亭的附近,彻底粉碎了西楚军甩开汉军大队追兵的美梦不说,还全是因为项羽已经让西楚军修筑起了一道简陋的营地防线,远来疲惫的汉军才没敢立即发起进攻。——当然,这也和汉军方面无法确认项羽的伤势情况有着很大关系。

    见此情景,刘老三也只好彻底打消了劝说项羽继续撤退的念头,改为向韩信请教应该让项羽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应对汉军进攻,韩信则回答得十分直接,说道:“我们的军队士卒疲惫,大王又有伤在身,只能是想尽办法争取时间,暂时稳住汉贼,等我们缓过了这口气,然后才有希望反击破敌。但如果汉贼知道我们的情况,乘着我们营垒还没有来得及修筑完善的机会全力进攻,我们就肯定危险了。”

    “那你有没有办法暂时稳住汉贼?”刘老三赶紧问道。

    “当然有,不过就要看沛公你能不能说服大王依计行事了。”韩信马上就说道:“首先第一点,必须要请大王带伤巡营,装出伤势无碍的模样稳定军心,避免我们的士卒走漏消息,被汉贼那边听到风声。第二,得请我们的大王暂时隐忍,用同宗之情做点文章,假意遣使求和,利用谈判争取时间,然后只要我们的营垒筑成,就有把握挡住汉贼的进攻了。”

    盘算了片刻,发现自军目前也的确只有这两个办法了,刘老三便也不再迟疑,马上就赶到了只是初具雏形的西楚军中军营地拜见项伯,先说服了与自己八字投缘的项伯项大师,然后才在项大师的引领下拜见项羽,劝说项羽采纳韩信的计策行事。

    为了稳定军心,项羽当然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让自己带伤巡营的建议,可是在第二个问题上,死要面子的项羽却难免无比犹豫,不过对刘老三和项大师来说也还好,考虑到士卒疲惫,自己又难以上阵杀敌,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情愿,项羽最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你们说,该如何向项康奸贼示弱争取时间?”

    “大王,只有一个办法,把你的二叔母和三叔母请出来逼项康奸贼暂时停止进攻。”已经和刘老三商量好主意的项伯马上就说道:“明天就让项庄贤侄担任使者去见项康奸贼,就说你的两位叔母已经在从彭城北上的途中,要亲自调停你和项康奸贼之间的战事,让项庄贤侄求他暂时停战,等你的两位叔母和他见了面以后再说。”

    “项康奸贼是被你的两位叔母亲手抚养长大,项庄贤侄又曾经在剿灭山贼时救过他的命,她们和项庄贤侄的面子,项康奸贼绝对不会不给。”项大师接着说道:“然后多的也不要,只要汉贼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就能修筑起一座坚固营垒,让我们的将士可以安心休整,也让你可以安心养伤,等你的伤势好转,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用妇女长辈当挡箭牌,为自己争取时间,心高气傲的项羽当然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做这么丢脸的事,可是被形势所迫,历史上最终丢下西楚军余部只带八百骑兵逃命的项羽犹豫了许久后,还是声音软弱的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第四百九十四章 堂兄的顺水推舟

    距离不是很远,才刚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分,项康就率领汉军中路主力护送粮草军需赶到了泗水亭战场,同时抵达泗水亭的,还有戚鳃和鲍夸等将率领的四万三川汉军生力军。

    汉军的兵力数字也因此一举突破了三十万人的大关,另外再加上即将赶到的一万多颖川军队,汉军的总兵力便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二万之巨,足足是西楚军主力的三倍还多!——这一点也和项伯项大师有关,托了他的福,从胡陵撤退时的十二万西楚军主力,现在已经只剩下了十万左右,在兵力方面的劣势也变得更加明显。

    军情如火,吩咐麾下军队在周叔留下的场地建立营地后,项康马上就领了一队骑兵直奔西楚军的大营而来,实地勘察西楚军的营地情况,判断是否能够强攻拿下,周叔和张良、陈平等人也跟了过来。结果到得现场亲眼一看后,让项康颇为欢喜的是,因为泗水亭一带没有什么象样高地的缘故,西楚军只能是选择旁依泗水安营,把营地建立在了地势平坦处,营地的地利优势很小。另外又因为西楚军是在昨天下午时才决定在泗水亭建立营垒,即便是连夜赶工抢筑,营垒也还没有来得及修筑完善,垒墙仅有一丈多高,护营壕沟也只来得及挖出一道,营防明显还不够坚固。

    粗略看到这些情况后,项康马上回头向周叔问道:“周将军,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可能还没有开始准备攻坚武器吧?”

    “大王放心,昨天傍晚才刚到泗水亭,臣下就已经分出了一万军队,连夜赶造飞梯和壕桥车等攻坚武器。”周叔马上回答,又说道:“不过周围没有合适的树木,所以臣下无法制造大王你亲自首创的新式投石机,只能是让工匠赶造一些老式投石机备用。”

    “赶造新式投石机太耗时间,合适的石弹也不好收集,只能是等以后再说。”项康盘算着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果仅凭壕桥车和飞梯这些攻坚武器,我们到底有没有把握拿下西楚贼军这座还没有来得及建成的营地?”

    “大王,关于这一点,臣下也说不准。”周叔说道:“臣下昨天晚上已经仔细向冯仲和吕匡了解过西楚贼军主力的情况,发现西楚贼军主力的战斗力要比臣下估计的强出不少,前天晚上在项伯率先逃窜,西楚贼军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西楚贼军的各支队伍仍然没有立即崩溃,逼得冯仲将军又多打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军心士气受到严重影响的西楚贼军各个击破,也让我们付出相当不小的代价。所以臣下担心,就算是西楚贼军营垒未成,我们恐怕也很难攻破他们的营地,把他们彻底杀败。”

    “这一点不奇怪。”项康说道:“我们面前这支西楚贼军,是我阿兄西楚霸王的核心骨干军队,装备好战斗力强,军纪严明,凝聚力也在西楚贼军里面排第一,正面交战,就连我们的中路主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绝对不是其他的敌人可以相比。”

    坦然承认了西楚军的主力确实战斗力强悍后,项康又盘算着说道:“就看我阿兄的伤势情况了,如果他真的受了重伤,我们就算是强行攻坚也肯定有希望,但是他如果只是受了轻伤,还能继续上阵作战,那就算西楚贼军的营地未成,我们也很难拿下他的营地,相反还肯定得在攻坚战里损失惨重。”

    “关于这点,臣下正想禀报一个重要情况。”周叔忙又说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们的斥候亲眼看到西楚王骑马巡营,督促士卒抢筑营地,行动与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虽然这一点有可能是西楚王强装出来的,但也有可能是他真的伤势轻微,影响不了他继续统兵作战。”

    项康点了点头,在没有上帝视角的情况下,也拿不准项羽是否真的受了重伤,会不会影响到他领兵作战。旁边的张良却提出疑问,说道:“大王,如果西楚王伤势不重的话,他为什么会选择在泗水亭立营?他让西楚军贼军停止撤退,还在泗水亭这边抢筑营地,会不会就是他已经身受重伤的证据?”

    “这点虽然可疑,但也绝对不能因为这点肯定我阿兄已经受了重伤。”项康摇头说道:“我阿兄暴躁脾气放在了那里,不想灰溜溜的撤回彭城,选择在撤退路上就地决战,这么冲动的事情他绝对做得出来。”

    “臣下也怀疑西楚王这么做是有意为之。”周叔帮腔说道:“泗水亭这一带的地形南北狭长,不利于我们的兵力展开,可以最大限度抵消我们的兵力优势。另外在这里决战,西楚贼军还可以通过水路运粮补给,能够长期坚守,甚至还有希望耗到我们粮尽自退。假设换成了我处在西楚王的位置上,我也有可能会选择在这里决战。”

    不擅长战术的张良无奈闭嘴,项康则又仔细观察了西楚军营地一段时间,然后才说道:“敌情不明,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然后再仔细商量是否尽快发起强攻。”

    众人答应,忙随着项康一起策马返回营地,项康则在回营的路上仔细盘算,反复分析项羽是否真的受了重伤,还一度打算派人冒险联系曹无伤,通过曹无伤了解项羽现在的情况,然而考虑到以曹无伤的身份肯定很难知道详情,刘老三既奸诈又嘴严,一旦被他看出了破绽,还肯定会被他利用曹无伤反过来给自己下套,项康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还是算了,以曹无伤的精明,只要他能知道真相,肯定会主动给我送来情报,没必要去冒险和他联系,暴露我好不容易才安插在刘老三身边的眼线。”

    因为中路汉军还在立营的缘故,回到了营地后,项康只能是暂时借用周叔的中军大帐召开会议,讨论是否应该乘着西楚军营地未成的机会发起进攻,可惜汉军文武的意见却严重相左,一部分人倒是认为应该立即进攻,不给西楚军建立起坚固营垒的机会,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汉军远来疲惫,士卒体力普遍都受到了不小影响,现在就发起攻坚不但把握不大,还肯定会增加无谓的伤亡,觉得应该先立营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考虑与西楚军决战。另外再加上就连周叔都态度犹豫,不敢轻下定论,所以项康也迟迟拿不定主意做出决定。

    正犹豫的时候,帐外卫士突然来报,说是有一人自称是项康的堂兄项庄,从西楚军营地直来汉军大营门前求见,要求获得项康的亲自召见。项康听了一惊,脱口就说道:“快,马上把他请进来,对他尽量礼貌些。”

    卫士飞奔出去传令的时候,正好在场的商山老头周术也马上站了起来,赶紧把自己与项庄上次见面的情况对项康说了,建议项康用自己的办法劝说项庄,解决长期以来一直都在困扰项康的手足亲情问题,项康听了点头,向周术道谢道:“多谢甪里先生,这事情让你费心了。”

    又过了片刻,曾经在马陵山山贼剑下救过项康性命的项庄,便被卫士请到了项康面前,然而时隔数年兄弟重逢后,曾经关系十分亲密的项康和项庄却都是久久不语,还只是目光相撞了一次,就各自把头扭开,谁都没有颜面凝视对方。

    还道项康是因为有外人在场不方便说话,张良第一个站了起来主动告辞,项康却摇了摇头,说道:“子房先生,没有这个必要,我和阿兄不会耽搁很长时间,你坐下吧,我们一会还有事要商量。”

    张良无奈答应,赶紧又重新坐下,项康也这才对项庄说道:“阿兄,项它他没事,被周将军带到这里来了,你如果愿意,一会可以把他带走。”

    “谢了。”项庄的声音明显有些沙哑,然后才说道:“是两位叔母让我来的,她们正在从彭城来这里的路上,希望你先别急着和项羽阿兄决战,等她们到了以后,和你见上一面,然后再由你决定是不是再和项羽阿兄打下去。”

    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完,项庄又违心的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项羽阿兄本来不想答应,季叔也劝阿兄不要同意,是我领着其他阿弟一起求他,他才勉强点的头,让我来的这里。”

    听到项庄这话,旁边的汉军文武当然是偷偷对视,全都对项庄的话将信将疑,也无比好奇项康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项康则是玩弄着面前案几上的毛笔盘算,片刻后才突然说道:“阿兄,是项羽阿兄逼你来的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项庄心中一凛。

    “他的缓兵计骗不了我。”项康语出惊人,说道:“其实就在刚才,我安插在刘季身边的眼线,已经给我送来了消息,说是阿兄逼你来替他骗我,想让我暂时别急着发起进攻,二叔母和三叔母她们,根本就一直还在彭城。”

    熟知项康的禀性,在场的汉军文武听了这话当然都是不动声色,装得就好象真已经有内线提前向项康告密一样,项庄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项康察言观色,心里也顿时有了底,又说道:“阿兄,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你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如果不是阿兄逼你,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还道项康真的已经提前知道了内情,项庄也不再浪费口水图谋用亲情打动项康,只是直接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带句话回去给项羽阿兄,就是他只要投降,我绝对不杀他,还保他富贵终身。”项康答非所问,又说道:“还有,告诉我们其他的兄弟,叫他们在战场上小心保命,我不想再看到我们的兄弟无辜送命了。”

    项庄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如果你真的说话算话,请让我见一见项它,他如果愿意跟我走,我想把他带回去。”

    “我对谁食言,都不会对阿兄你食言。”项康马上回答,又顺口吩咐道:“来人,把项它带到我们的大营门口,让他和我这位阿兄见面,他如果不想留下,就让他和我阿兄一起回去。”

    “谢了,告辞,你多保重。”

    项庄向项康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就往外走,项康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开口说道:“阿兄,稍等一下,函谷关的事情,你查了没有?到底是谁害得我们项家兄弟骨肉相残,你知道了没有?”

    项庄的神情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回答项康的问题,只是脚步沉重的直接离去,再没有回头看上项康一眼,项康也没有阻拦,然后还是在项庄出帐走远了以后,项康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他真的还没有查出来,不然的话,以我这位阿兄的耿直脾气,肯定早就和我的西楚王阿兄闹翻了。”

    “大王,你是怎么看出项庄将军是来骗你的?”郦食其好奇问道:“你就不怕他说的是真话,伤了你两位叔母的心?”

    “就算是真的,我也必须得说他是在骗我。”项康再次语出惊人,神情伤感的说道:“不然的话,我一旦被亲情羁绊,接受了两位叔母的劝和,我们这些年牺牲的将士就全都白死了,天下苍生也会因为我的手下留情,继续遭受战火之灾,战乱荼毒。所以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我们的将士,就算两位叔母真的已经在北上路上,我也只能做一个不孝子。”

    “还好。”陈平微笑说道:“看项庄将军的神情反应,大王你这一次应该是讹对了,他确实应该是西楚王逼着他来骗你的。”

    “项庄将军这次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周叔也说道:“不管西楚王是为了什么逼着他来用缓兵计,都可以证明西楚王现在非常希望我们暂时不要发起进攻,所以大王,臣下认为不必犹豫了,让我们的将士辛苦一下,明天就向西楚贼军的营地发起进攻,不给西楚贼军从容修筑起坚固营垒的机会。”

    项康郑重点头,说道:“赶紧商量一下吧,明天的攻坚战,我们如何打?”

    …………

    此时此刻的项庄当然不知道项羽逼着他行使的缓兵计已经起到了反效果,回到了汉军大营门前后,项庄也很快就见到了之前在驺邑突围战中受伤被俘的项它,结果项庄向项它问起是否愿意随自己回去时,项它竟然神情颇为犹豫,项庄看出他的心思,便主动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回去,可以留下,这事情我不会对阿兄和其他兄弟说的,就当你没有和我见过面。”

    “阿兄,不是我不愿回去。”项它忙说道:“是这几天,郦食其先生已经把函谷关的事仔细告诉我了,项康季叔确实是被刘季那个匹夫栽赃陷害的,项羽族叔他也很可能知道真相,只不过他当时不想让项康季叔在关中称王,所以才故意帮着刘季匹夫冤枉季叔。”

    “那你就留下吧。”项庄果断说道:“既然你已经相信了汉贼的话,那就别回去了,让大王知道了这事,不管函谷关的事情是真是假,他都不会饶了你。”

    言罢,项庄转身就走,历史上在项羽死后改名刘它的项它则犹豫再三,几次想要快步追上项庄,最后却还是咬牙停下了脚步,也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还是来看项庄这边的情况,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还在修筑中的西楚军营地后,项庄当然是在第一时间来到中军大帐拜见项羽,向项羽禀报出使情况,结果自不用说,得知项康声称说有内线告密已经识破了自己的缓兵计后,项羽当然是脸色铁青,吼声如雷,还要马上传来刘老三问罪和算帐。

    太阳也从西边出来,收了刘老三无数好处的项伯项大师破天荒的没有顺着项羽的意思落井下石,反倒替刘老三极力开脱,十分聪明的指出项康这么做不过是在离间陷害,就算真有人向项康告密,也绝对不可能是刘老三的部下——道理也很简单,以项康的奸诈,如何可能主动把内线是谁告诉给项庄?

    事情继续一反常态,听着项伯项大师为刘老三开脱的话语,项庄突然心中一动,破天荒的这么说道:“大王,臣下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仔细查一下,原因有两个,一是项康奸贼说是沛公的部下告密时,他的好几个心腹都赶紧咳嗽提醒,很明显象是项康奸贼不小心说漏了嘴。二是你决定对项康奸贼用缓兵计,我们的军队里除了你我以外,只有季叔和沛公两个人知道内情,季叔的人肯定靠得住,沛公的人就肯定难说了,所以臣下认为,我们应该仔细调查一下这件事,争取把项康奸贼安插在沛公身边的眼线揪出来,免得我们的机密军情继续被内奸出卖。”

    生性多疑的项羽一听大点其头,立即同意仔细调查刘老三的亲信部下,项庄又自告奋勇道:“阿兄,我们负责监视军队的季叔事务繁忙,要不这件事就交给我吧,让小弟我去调查这件事情,小弟保证,一定会尽快把汉贼安插在沛公身边的内奸揪出来!”

    项羽当然信得过自己的族弟项庄,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吼道:“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带着本王的宝剑去仔细调查,刘季匹夫的部下你想查谁就查谁,谁要敢耍花招故意包庇,包括刘季匹夫在内,你都可以先斩后奏!”

    项庄一听大喜,赶紧向项羽拱手唱诺,然后又在心里狞笑说道:“匹夫,这次我如果还查不出函谷关的真相,我项庄就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结果无奈

    才刚看到项庄拿着项羽的佩剑来自己的军队里调查告密内奸,刘老三就马上明白自己又被项康给坑了。

    不过也还好,在与汉军勾结这个方面,刘老三是货真价实的身正不怕影子歪,所以刘老三仅仅只是问清楚了项庄来调查内奸的起因,就马上同意项庄随意调查自己麾下的每一名将领士卒,还一再要求自己的沛县小伙伴们务必配合项庄的调查,不准闹情绪更不准闹脾气,以免坏了自己通过项大师左右项羽决策的首要大事。

    让刘老三欣慰,项庄虽然是带着项冠和项悍两个堂兄弟一起来调查他的军队,却很给面子的没有故意为难樊哙、夏侯婴、曹参和周勃等刘老三的绝对心腹,甚至就连之前几次被项康恶意栽赃陷害的韩信,项庄都只是随便问了几句话就算了事,把调查重点放在了刘老三的卫士和军中士卒身上,只问苍蝇不碰老虎,似乎明显不想把事情搞大。

    但是也有让刘老三奇怪的地方,折腾到了天色全黑后,项庄不但把七八个刘老三的麾下士卒带回他的营地继续查问,带走的还全都是跟随刘老三多年的亲随卫士和军中老卒,也全部都是最不应该怀疑的对象。对此,刘老三虽然也小心翼翼的向项庄打听了一下原因,项庄却拒绝回答,只是答应保证不会冤枉被他带走的人。

    刘老三也很快就没有精力去关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才刚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时分,西楚军斥候就送来急报,说是汉军营地那边有大动作,象是要出兵攻打西楚军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筑成的营地,接着没过多久,刘老三才刚随着其他西楚军文武赶到中军帅帐侯命的时候,西楚军的营地边缘又突然传来了异常的喧哗声音。

    “出什么事了?汉贼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啊?快派人去看看情况。”

    已经带伤在帅帐里坐定的项羽听出不对,忙命卫士出去查看情况,然后出帐卫士先是回报,说是汉军派遣百余轻骑奔袭到西楚军营地边缘,用强弩把一些羽箭射进西楚军营地引起喧哗,接着还没等项羽和刘老三等人弄明白汉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帐外就又有卫士飞奔进来,将一支捆有书信的羽箭呈到了项羽面前,大声说道:“启禀大王,汉贼射进我们营地的羽箭上绑有书信,还似乎每一支弩箭都是如此。”

    “奸贼,你不耍花样会死?!”

    怒吼了一句后,项羽赶紧抢过羽箭扯下箭书展开观看,结果让西楚军文武意外的是,粗略看完了汉军射来的箭书后,项羽不但没有象他们熟悉的一样暴跳如雷,相反还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无耻狗贼,不忠不孝,竟然想让本王交出季叔和沛公求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什么?大王,老臣没听错吧?汉贼居然要你把老臣交出去求和?”

    项羽倒是笑得轻松了,可是当事人项伯项大师却是大吃一惊,赶紧讨过箭书亲自观看,另一个被项羽点了名的当事人刘老三也赶紧凑了上去同看,结果让项大师和刘老三同时脸上变色的是,汉军竟然在箭书上给他们列举了两大罪状,一是项大师故意隐瞒项羽已经身受重伤的消息,无耻窃取西楚军权柄,二是项大师与刘老三勾结,执意挑起楚汉战争,导致数十万楚汉将士葬身沙场,天下生灵遭受战火涂炭,要求项羽在今天巳时初刻之前把项大师和刘老三交给汉军处置,换取汉军与西楚军展开和平谈判。

    除此之外,汉军方面当然狂妄扬言,说是项羽如果把项大师和刘老三这两个祸害交出去,他们就要向西楚军营地发起进攻,把尚未建成的西楚军营地踏成齑粉!

    匆匆看完了汉军的威胁要求,魂飞魄散的项伯项大师当然是大声喊冤,破口大骂不孝堂侄的无耻狠毒,刘老三却是稍一盘算就赶紧说道:“大王,这是汉贼的攻心计,目的是想让我们的将士知道你已经受伤,打击我们的军心士气,再有就是让西楚将士误会臣下与项大师,继而怨恨不肯答应汉贼谈和条件的大王你,让我们的将士不愿意为了项大师和臣下而战,惑乱我们的军心,涣散我们的士气。”

    “这点本王当然知道。”项羽冷笑,又说道:“放心,本王不会上当的,汉贼越是怨恨你和季叔,本王就只会越是重用你们。”

    “大王,这也正是汉贼的目的啊。”刘老三苦笑说道:“人之常情,我们的军队里肯定有无数士卒将领希望和谈停战,不要再继续打下去,看到大王你拒绝和谈,还重要臣下和项大师,心里肯定不满,作战时也肯定会受到影响。所以臣下恳求,还请大王立即没收销毁所有射进我们营地的箭书,让各军将领向我们的每一位士卒说明汉贼的险恶目的,也顺便宣布你根本没有受伤,再有就是为项大师和臣下辟谣正名。”

    听刘老三的话有理,也多少有些担心西楚军的军心士气会受到影响,项羽马上就点头同意了刘老三的建议,一边让西楚军将士加紧备战,准备迎接汉军即将发起的猛烈进攻,一边收集销毁箭书,禁止已经看过箭书的西楚军将士散播箭书内容,再有就是为项大师和刘老三辟谣,声明他们的无辜,还有宣布说项羽根本没有受伤。

    即便如此,项康自行琢磨出来的攻心计依然还是起到了不小作用,得知了项康其实愿意与西楚军和谈后,众多长年征战始终没有能与家人团聚的西楚军将士还是生出了厌战心理,再加上项伯项大师是出了名的不得军心,许多西楚军将士还发自内心的希望项羽能够接受汉军的要求,交出人憎狗厌的项伯项大师换取和谈,尤其是那些几天前被项大师亲自率领了殿后的西楚军将士,更是如此。另外还有项羽已经身受重伤的消息,也让不少西楚军将士的心里七上八下。

    事情当然还没完,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当项康亲自率领着超过十五万的汉军将士来到西楚军营外,准备发起正面强攻的时候,在项康的授意下,无数汉军将士还整齐呐喊起了口号……

    “交出项伯,换取停战!交出刘季,就地和谈!交出项伯,换取停战!交出刘季,就地和谈!”

    听到这些整齐而有节奏的呐喊,西楚军将士当然是忍不住交头接耳,悄悄的低声议论,军心士气更加受到影响,项伯项大师益发破口大骂堂侄的不孝歹毒,刘老三却是益发苦笑,知道肯定会有无数西楚军将士因此恨上自己。

    巳时初刻,汉军做好了最后的战前准备,项康也十分大方给了西楚军最后一个和谈机会,派遣了一个使者手打白旗上前,向西楚军下达最后通牒,要求西楚军立即交出恶毒挑起楚汉战争的项大师和刘老三换取停战谈判,然后还是在项大师黑着脸命令放箭把汉军使者赶走后,项康才下达命令,让汉军将士向尚未修筑完成的西楚军营地发起进攻。

    这也是历时数年之后,汉军方面第一次主动向项羽亲自率领的西楚军主力发起正面进攻,结果让项康颇为满意的是,尽管西楚军已经有了一定的工事可守,限制了汉军投入兵力的速度和道路,可是在汉军猛将虫达的率领下,汉军还是在第一次冲锋时就越过了西楚军仓促挖掘的护营壕沟,冲杀到了仅有一丈半高的西楚军垒下。

    接下来的战斗既残酷血腥又枯燥无趣,尽管汉军将士拿出了最大力量冲锋蚁附,攻营的队伍如同波涛一样的起伏不息,可是凭借着有限的工事优势,战斗力强悍的西楚军主力将士还是顽强的挡住了汉军的进攻,导致战斗始终都局限在西楚军的营垒垒墙一带,还不管汉军将士多少次冲上远远不及城墙坚固高大的垒墙,都难以再进寸步,始终都看不到任何突破西楚军垒墙防线的希望。

    不过也没有多少关系,因为十分清楚西楚军主力的强悍善战,不管是项康还是周叔,全都没有指望汉军在第一天就能真的杀进西楚军营地,直接取得楚汉决战的胜利,首日发起的攻坚战,项康和周叔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破坏西楚军营地的外围防御工事,填平西楚军的护营壕沟,不给西楚军继续加固营垒的机会,再有就是强迫西楚军流血,利用西楚军营垒未成容易蚁附的机会,逼着西楚军与自军对耗兵力损失。

    汉军将士也十分坚决的执行了汉军决策层制订的战术计划,从汉军的蚁附战展开开始,汉军辅兵就一直都在搬运沙包土石来往不绝,不断把土石沙包扔进壕中,逐渐填平壕沟拓宽进兵道路,轮流上阵的汉军将士也一直都在反复冲击垒墙不断,与工事优势不大的西楚军对拼消耗,即便伤亡明显要比西楚军为大也在所不惜。

    汉军的这种攻坚战术当然十分笨拙,然而让西楚军众将愤怒的是,他们却偏偏没有任何办法破解汉军的这种笨拙战术,只能是一味的被动应对,再加上他们的垒墙只有三米多高(秦时一丈为二米三一),又没有女墙箭垛,汉军将士冲上他们的营垒十分容易,所以他们麾下的西楚军将士一直都在伤亡不断,即便打出了一换二的战损比例,在兵力雄厚的汉军面前也只有吃亏的份。

    反倒是项羽显得无比轻松,带伤登上了营中高地,看着在攻坚战中死伤不断的汉军将士,项羽还直接冷笑出了声音,十分自信的冷哼说道:“继续来吧,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本事攻破本王的营地,只要你们攻不破,等本王的伤势稍微好转,能够重新上阵作战,看本王怎么把你们这些汉贼杀光宰绝!”

    “阿兄!阿兄!”

    项庄的熟悉声音突然传来,项羽扭头一看时,却见项庄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近处,双眼还布满血丝,双手拳头紧攥,脸颊赤红得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从没见过项庄这种模样的项羽奇怪,忙问道:“阿弟,你怎么了?”

    “阿兄,请你马上回中军大帐,小弟有话要对你说!”项庄回答得十分直接,又补充道:“是十分重要的事!”

    “什么事能比现在汉贼攻营更重要?”项羽诧异问道。

    “阿兄放心,绝对比这个更重要!”项庄回答得更加粗暴,还直接上前来拉项羽,说道:“阿兄,请跟我来,我要带你去见两个人,你见了他们,就什么都知道了。”

    毕竟是为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堂弟,尽管心中奇怪无比,项羽最后还是随着项庄回到了中军大帐,结果让项羽更加诧异的是,他的另外两个堂弟项冠和项悍此刻竟然也都在中军大帐里,另外中军大帐里还跪着两个穿着普通士卒衣服的人,然后项羽还马上误会,惊喜说道:“汉贼的内奸揪出来了?这么快?阿弟你们办事得力啊!”

    “回禀阿兄,他们确实是刘季匹夫的军中士卒,但他们并不是汉贼的内奸。”项庄的回答再次让项羽意外,然后又踢了一个刘老三的军中士卒,咆哮道:“说!把你们之前交代的话,禀报给我们大王!”

    “大王,和我们无关啊,当初我们也是被沛公逼着那么做的啊!”两个刘老三的军中士卒赶紧嚷嚷起来,又赶紧仔细说道:“当年在函谷关,项康奸贼确实没有下令封关,函谷关的暴秦军队改打汉贼旗帜以后,也马上打开了关门向我们投降,是沛公下令直接杀进了关城,屠杀函谷关城里的所有人,然后又宣布说是汉贼封关,率先和我们开战!”

    嚷嚷着,两个被项庄等人精心挑选出来的刘老三麾下老卒一五一十,把当年函谷关事件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诉给了项羽,然而让项庄、项冠和项悍三人诧异的是,他们好不容易终于让真相大白过后,项羽的神情不但没有丝毫的愤怒,相反还显得无比的镇静从容,就好象……,就好象早就知道这一情况一样!

    更让项庄等人傻眼的还在后面,当两个刘老三的旧部士卒把情况完全说完后,项羽还突然拔出了宝剑,手起剑落一剑一个,把两个刘老三的旧部士卒迅速刺死,项庄和项悍等人见了大惊,都惊叫道:“阿兄!你干什么?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证啊?”

    “他们是汉贼的内奸细作,是被汉贼收买,污蔑陷害沛公,离间本王和沛公的关系的。”项羽回答得十分轻松,又说道:“你们能够把他们揪出来,做得很好,回去休息吧,一会我会让人把赏赐送去给你们的。”

    “阿兄,他们不是细作!”项庄赶紧说道:“他们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证,函谷关那件事,是刘季匹夫故意栽赃陷害,你冤枉项康阿弟了!”

    “项康阿弟?”项羽冷冷的看了项庄一眼,独眼中尽是愤怒,哼道:“阿弟,你突然改了称呼,是什么意思?”

    “我……。”

    素来畏惧项羽的项庄没敢立即回答,项羽则又冷哼道:“念在兄弟情分上,我当你一时口误,这次不和你计较,但如果再有下次,绝不轻饶!还有,函谷关的事情,不是沛公冤枉项康奸贼,那件事情,我早就派人仔细查过了,和沛公说的一模一样,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查这件事了!”

    项庄、项冠和项悍三兄弟同时傻眼,呆立了片刻后,项庄还逐渐醒悟,颤抖着说道:“阿兄,难道说,你早就知道真相?”

    “我当然知道。”项羽冷笑着说道:“不过我知道的是,沛公没有骗我,项康那个奸贼,是为了独吞关中才关闭函谷关,不想让我率领关外诸侯进关,沛公他强行攻关,屠杀函谷关城里的所有汉贼,做得很对,为我立了大功。”

    “阿兄,你……。”

    “闭嘴!”

    项羽终于发出火来,咆哮道:“你们如果还是我的阿弟,就不要再管以前函谷关的事情了!我对你们怎么样,项康那个奸贼又对你们怎么样,你们难道不清楚?难道你们还想恩将仇报?”

    就待遇来说,项羽之前给项庄等人的待遇确实要胜过自己都粗衣陋食的项康无数倍,所以项羽提到了这点后,项庄和项悍等人顿时只能闭上嘴巴,项羽见自己的怒吼生效,也这才又改了口,说道:“回去休息吧,等我们杀败了汉贼,平定了天下,我会给你们封王的,以后给你们的待遇,也保证比以前更好。”

    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项庄和项悍等人当然呆立不动,项羽的脸色也很快就重新阴沉了下来,冷哼说道:“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马上回去!”

    不敢违拗项羽,项庄和项悍等人只能是无奈告退,不过在离开中军帅帐的时候,项庄和项悍等人的神情当然变得无比茫然,也说什么都无法接受项羽坚持帮着刘老三继续冤枉项康的结果。同时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项羽也心里有些打鼓,暗道:“这三个小竖子,该不会生出什么异心吧?虽然他们手里现在的兵力不多,但本王最好还是防着一点。”

第四百九十六章 车**战

    汉军的强迫对耗兵力战术也不是一味的硬上瞎打,受泗水亭一带南北狭长的地形限制,在东西两面出兵不便的情况下,从来没有只守不战习惯的西楚军为了出兵反击方便,依照项羽的命令,在西楚军营地的北方正面修筑了一大两小三道营门,彼此相距大约半里左右,拒马鹿角、哨塔箭楼和羊马墙等辅助防御工事,也都是重点围绕这三道营门展开。

    依照汉军决策层战前制订的战术计划,首日发起的强攻期间,汉军重点攻打的只是楚营正面的左右两道小门,故意放开道路直通西楚军中军帅帐的中间大门不打,目的也十分简单,就是想要引诱脾气暴躁的项羽从中门出兵反击,赢得与西楚军在营外交战的机会。

    项羽也差点上当,下午申时的时候,靠着不惜代价的反复强攻,也利用西楚军营地未成的机会,汉军将士一度大量冲上西楚军营地的西面左门墙垒,看到了直接杀入西楚军营地的希望,沉不住气的项羽便下达命令,要让周兰率军杀出营外,突袭形势危急的左门战场,减轻这边西楚军的正面压力。

    是刘老三死死拉住了项羽,把韩信的观点变成自己的看法,明确指出汉军是在故意诱敌想把西楚军逐步削弱的目的打算,力劝项羽沉住气不要着急,优先利用工事优势凭营坚守,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冒险出兵,另外再加上目前惟一能够左右项羽决策的项大师也坚决站在了刘老三一边,项羽这才收回成命,改为命令让预备队从营地内侧增援告急的西门墙段。

    最后也不出韩信和刘老三所料,靠着一定的工事优势,也靠着西楚军主力的强悍战斗力,从内侧上前增援的西楚军将士终究还是夺回了阵地,把侥幸冲上垒墙的汉军将士杀得死伤惨重,无法招架,不得不狼狈逃下垒去,西楚军乘机重建防线,继续利用单薄的垒墙工事顽强抵御汉军进攻,再也没给汉军类似的机会。

    如此当然也注定了交战双方都是伤亡巨大,太阳落山后,天色微黑时,见自军始终看不到破营希望,也根本没指望第一天就能攻破西楚军营地,亲自指挥这场攻坚大战的项康便果断下达了鸣金命令,而当汉军将士终于放弃进攻主动撤退的时候,一幅触目惊心的惨烈血腥画面,也彻底的展露在了两军将士的面前。

    到处都是死尸,也到处都是鲜血,密密麻麻的残旗断戈和破损武器无可计数,五颜六色的羽箭插满垒墙和大地,遭到汉军重点攻击的西楚军东西两道侧门处,两军士卒的尸骸层层叠叠,堆起了半人多高,鲜血将大片垒墙染成了暗红色,浓稠的血浆顺着地面缓缓流淌,在两侧还没有填平的壕沟中积成血洼,飘起断旗盾牌,空气中的浓烈血腥味道连泗水的河风都吹之不散。

    见此情景,即便是早有心里准备,项康也忍不住暗暗心悸肉疼,不愿开口询问自军的伤亡损失,相反的,手中兵力仅有项康三分之一的项羽依然还是大大咧咧。冲着主动退却的汉军大声嘲笑,“打啊,有本事继续来打啊,本王我倒想看一看,你们到底有没有和本王死耗到底的决心。”

    “大王,时间宝贵。”旁边的刘老三提醒道:“乘着汉贼收兵回营的机会,我们最好是让今天没有参战的预备队立即打扫战场,疏浚壕沟,还有就是继续修筑营垒,以便迎接汉贼的下一次强攻。”

    项羽这次倒也听劝,点了点头就说道:“马上打扫战场,把那些没有断气的汉贼士卒全部干掉,让白天没有参战的预备队继续抢筑营垒。”

    命令传达后,西楚军预备队也马上开始依令行事,一边拿起各种工具修补和加筑在战斗中受损的垒墙,一边出营疏浚壕沟,残忍杀害战场上遗留的汉军重伤员,白天参战的西楚军各部则赶紧回营吃饭休息,已经带伤坚持了一个白天的项羽也回到了自己的寝帐准备休息,然而就在项羽强迫自己吃饭尽快恢复体力的时候,北面的前营方向突然锣鼓震天,发出了敌袭警报。

    “怎么回事?汉贼才刚撤退,前营怎么又告急了?”

    心中诧异之下,项羽赶紧扔下饭碗,捂着重新开始生疼的腹部伤口快步出帐,结果向北只是张望得一眼,项羽就顿时变了脸色——夜幕下,西楚军大营的北面火把漫山遍野,又有无数汉军将士列队袭来,同时营垒战场那边还已经传来了喧哗声音,垒上火把杂乱,很明显已经有汉军前队已经冲到了垒旁,与之前出营疏浚壕沟的西楚军将士发生了战斗。

    不敢有任何的迟疑,项羽只能是快步冲到中军大帐召集众将准备迎战,结果西楚军众将即将到齐的时候,帐外就已经有卫士飞奔入报,向项羽奏道:“启禀大王,我们的斥候已经探察清楚,这一次是汉贼大将军周叔统兵来袭,带来了多少军队暂时还无法确认,但肯定有**万人!另外因为汉贼派遣骑兵奔袭,我们的将士没能把壕沟疏浚出多少。”

    “匹夫,居然给本王来车轮战!”项羽怒吼了一句,然后咆哮道:“让白天没有参战的军队上垒守卫,从白天参战的军队里挑选两万人充当预备队,和汉贼血拼到底!”

    项羽的这个安排也是西楚军目前惟一的选择,所以西楚军文武全都不敢吭声,全部都是立即抱拳唱诺,期间刘老三为了预防万一,更为了讨好项羽,还主动请缨让自己麾下的军队加入预备队,不辞劳苦帮着项羽守营,换来了项羽的满意点头,一口答应。

    再接着,回到了自己麾下军队的时候,刘老三当然马上把西楚军斥候发现的汉军大概情况告诉给韩信,韩信一听就大皱眉头,说道:“汉贼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是利用车轮战消耗我们的将士体力,让我们的将士无法安心休息,没有足够体力守营作战,更没有时间从容修筑营垒。第二是冲着我们大王现在的特殊情况来的。”

    “冲着我们大王现在的特殊情况来的?”刘老三马上就明白了韩信的意思,说道:“汉贼想让我们大王无法休息,伤势加重?”

    韩信点头,说道:“我们大王的脾气急噪,遇到战事喜欢亲力亲为,汉贼在营外攻营,他就肯定不会在营帐里安心休息养伤。而且项康和周叔两个匹夫都是大将之才,除了我们大王亲自指挥督战,其他的西楚军大将就谁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只需要轮流率军攻营,用不了三天时间,就能把我们大王活活累垮。大王垮了,我们也就完了。”

    已经亲身领教过项康和周叔厉害的刘老三点头,然后问道:“有没有办法应对?”

    “办法倒是有,但是肯定无法做到。”韩信苦笑说道:“除非我们能说服大王暂时收敛他的暴脾气,效仿汉贼设立一个副帅,轮流率领军队抵御汉贼进攻,让他可以抽出身来休息养伤。”

    刘老三一听苦笑了,不过仔细盘算了一下后,刘老三又抱着一线希望说道:“我试一试吧,看看能不能劝大王让项伯担任副帅,接替他指挥军队守营,有你我辅佐项伯,也就对付得了项康和周叔两个奸贼的轮流率军攻营了。”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刘老三的美梦,夜战开始后,和白天一样,周叔指挥下的汉军将士依然还是猛攻西楚军前营的东西两道侧门,还因为壕沟已经被项康率军填平大半的缘故,第一次进攻就双双蚁附上垒,再次逼得西楚军只能是凭借血肉长城才能抵御汉军进攻,垒墙战场也很快就是杀声震天,人头似蚁,双方士卒拉锯厮杀不停。

    在这样的情况下,项羽当然断然拒绝了西楚军文武让他回帐休息的好心建议,被刘老三鼓动的项伯项大师硬着头皮主动请缨,提出接替项羽指挥夜战,也被项羽呵斥了一个灰头土脸,“就凭你,也挡得住周叔匹夫的率军攻营?别本王才刚回帐躺下,汉贼就已经杀进了我们的营地里!”

    事实证明,也的确只有项羽亲自指挥督战,西楚军才有把握挡得住项康和周叔的轮流率军攻营,激战到二更过半的时候,西门这边的战场上,攻营汉军的背后,突然接连飞起十几个牛头大小的陶瓮,直接越过厮杀得血肉横飞的垒墙战场,飞进西楚军营内落地,其中有好几个陶瓮直接在空中炸开,发出远比原始手雷爆炸时响亮的巨响,其他的陶瓮则是在落地后立即迸发出了大片火焰,将无数躲避不及的西楚军士卒衣服须发引燃,也把现场变成了一片火海。

    即便是已经身经百战的西楚军主力也在这样的异变前措手不及,顿时就被汉军的火药坛炸得烧得一片大乱,正在蚁附进攻的汉军将士却是士气大振,抓住机会加强攻势,迅速大量冲上垒墙顶端,成功夺占了大片的垒上阵地,转眼就看到了破营希望。

    见此情景,项羽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命令预备队上前增援,还又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坚持亲临第一线指挥督战,这才重新激励起了西楚军将士的士气斗志,血战夺回沦陷阵地,重新稳住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线。——假如换成了项伯项大师,当然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事还没完,西门这边的葫芦才刚按下去,东门那边又接连传来如雷巨响,靠着夜色掩护上前的汉军拖拽式投石机接连投出火药坛,又把东门这边的西楚军炸乱,汉军将士乘机冲杀上垒,又对东侧门这边的西楚军形成了巨大压力。项羽无奈,只能是赶紧又赶到东门战场这边指挥督战,也自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腹部伤口已经重新开始悄悄渗血。

    最后,靠着西楚军将士的浴血奋战,还有项羽果断坚决的战术指挥,西楚军还是无比顽强的挺过了这个晚上,坚持到了天色全明,久攻不下的汉军周叔所部被迫鸣金收兵。然而这一次,西楚军却是连派出军队到营外打扫战场的机会都没有了,周叔率领的汉军才刚走远,西楚军斥候就再一次飞奔来报,说是项康已经再次率领汉军出营,正向这边列队杀来。

    还是到了这时候,又一次破口自己败类堂弟的阴险无耻时,项羽才在卫士的提醒下,发现自己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大片的甲下绔衣,再赶紧叫医工重新包扎伤口,才刚解开纱布,项羽又十分吃惊的看到,自己的小腹伤口不但已经重新裂开,伤口周围还出现了红肿,出现了加重的迹象。

    “大王,你的伤口中了邪热(伤口感染),一定得好生休息了。如果不然的话,恐怕……,恐怕还会更重。”

    医工的小心提醒换来了项羽的一记响亮耳光,臭骂了自己的军医无能后,项羽盘算了片刻,然后突然大吼道:“传令全军,即刻出营列阵,与汉贼决一死战!”

    “大王……。”

    “闭嘴!”项羽怒吼打断了西楚军文武的好心劝阻,红着独眼咆哮道:“本王决心已定!与其被汉贼活生生耗死,不如现在就出营和汉贼决一死战!和项康奸贼血拼到底!”

    见项羽已经处于癫狂状态,在场的西楚军文武包括刘老三在内,全都不敢再碰他的火头。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一向对项羽言听计从的项庄突然站了出来,板着脸说道:“阿兄,你就算现在杀了我,我也要劝你一句,求和吧!我们和项康阿弟是同族兄弟,骨肉手足,没有必要一定要拼一个你死我活!你如果答应求和,我现在就去见项康阿弟,求他放你一条生路!”

    “竖子,你说什么?”项羽第一次对项庄破口大骂,还不顾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强行站起来直接拔剑,冲着项庄咆哮道:“贪生怕死的匹夫,你要本王向项康奸贼求和求饶?”

    “阿兄,你到底要顽固到什么时候?”项庄毫无惧色,凝视着项羽说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阿弟的对手?当初我们有几十万大军,关外诸侯也全部都奉你为主,你最后还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继续再打下去,你还有什么样的希望?与其让我们的将士白白送死,不如现在就求和吧。”

    “匹夫!”

    “阿兄——!”项冠和项悍二人同时惨呼一声,一起上前,死死拉住了项羽已经挥剑刺向项庄的手臂,含着眼泪大喊道:“阿兄!项庄阿兄是你兄弟啊,是你的亲堂弟啊!”

    “阿兄,我最后再劝你一句。”项庄又说道:“求和吧,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替你去求项康阿弟,求他让你带着军队撤回淮南江东,让你在淮南称王,这总可以了吧?”

    听到这话,刘老三马上明白情况不妙,赶紧又去看项伯项大师的神色时,见项大师的目光出现犹豫,似乎已经开始动摇,刘老三更是不敢怠慢,忙抢着向项羽拱手说道:“大王!万万不可求和!天下诸侯谁都可以向项康奸贼求和称臣,惟独你不能向项康奸贼求和称臣!”

    “匹夫,闭嘴!”项庄大怒喝道。

    “贪生怕死之徒,你闭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劝大王求和,是贪图项康奸贼许诺给你的荣华富贵!”

    刘老三吼得比项庄更大声,又忙向项羽拱手说道:“大王,请你仔细想一想,你和汉贼交战这几年来,已经有多少将士葬身沙场,又有多少天下苍生受到战火波及连累,如果你最后选择向项康奸贼屈膝求和,以长兄身份向项康奸贼面北称臣,岂不是马上就会成为天下笑柄?就算项康奸贼准许你在淮南称王,你又还有什么颜面称孤道寡?”

    死要面子的项羽顿时就脸色阴沉了,刘老三则又振振有辞的说道:“况且现在的形势,我们也还没有走到绝路!汉贼是兵多将广不假,但是我们照样还有**万的将士可以继续作战,现在周叔匹夫又已经带着汉贼疲兵撤退回营,项康奸贼独自率军而来,我们乘机出营与他决战,未必就没有机会将他阵上斩首!只要杀了项康奸贼,这天下还能有谁是你的对手?”

    项羽微微点头的时候,刘老三又赶紧伏地跪倒,向项羽抱拳大声说道:“大王,是成为天下笑柄,再也无颜苟活于天地之间,还是一战破敌,夺取天下,已经在你一念之间了!还望大王你千万不要犹豫,立即率军出战,末将不才,情愿率军担任先锋,替你在阵上斩下项康奸贼的首级,夺取天下江山!”

    项羽彻底被刘老三的话打动,奋力挥手甩开拉住自己胳膊的项冠和项悍,咆哮道:“滚!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匹夫!想贪图项康奸贼给你们的荣华富贵,现在就给我滚!传令全军,即刻出营列阵,本王要亲手斩下项康奸贼的首级!”

    “阿兄!”

    项庄、项冠和项悍三人一起向项羽跪下惨叫,项羽却是脸色铁青,吼道:“吕马童,把这三个贪生怕死的鼠辈拿下,关进囚车!等本王凯旋归来之时,再亲自发落他们!”

    吕马童等项羽卫士还有些犹豫,可是被项羽的独眼一瞪之后,吕马童等卫士还是不敢违拗项羽的命令,上前把冲着刘老三破口大骂的项庄等人拿下,刘老三也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暗道:“险啊!如果项羽竖子真的向项康奸贼求和,那本王肯定就得马上被项羽竖子交给项康奸贼,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了。”

    项羽身边也不是没有明眼人,瞟了一眼暗暗庆幸的刘老三,旁边的蒯彻就在心里冷哼说道:“别高兴得太早,你劝项羽坚持要和项康决一死战,项康奸贼其实只会谢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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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当更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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