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汉当更强TXT下载汉当更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汉当更强全文阅读

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二章 兵仙与天才之间的差距(下)

    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独当一面了,西楚军偏师主将项庄却依然还保持着在少帅军时历练出来的稳重作风,胜不骄败不馁,丝毫不象他的霸王堂兄一样暴躁易怒,喜欢意气用事,所以即便是在北上途中就已经收到了汉军周叔兵团突破了黄河天险的消息,项庄也没有丝毫的冲动失态,相反还立即找来了刘老三和范老头叮嘱他重视的韩信,与他们商量应对之策。

    倒是心理素质历来坚强的刘老三难得有些焦急,生怕汉军搂草打兔子,既突破了黄河天险又顺手重创了齐济联军的主力,彻底粉碎了自己在齐地东山再起的美梦,还是在通过田达等人派来的信使确认了齐济联军元气尚存后,刘老三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暗道:“只要还有希望就行。”

    说是商量应对之策,其实项庄和刘老三等人也没有什么多余选择,黄河天险被突破后,西楚军偏师和齐济联军就只有联手坚守位于驰道要冲的历城重镇等待援军这惟一一个办法,所以匆匆商量过后,项庄和刘老三除了催促西楚军偏师加快北上历城外,再有就是要求田达和田部他们赶紧退守历城,千万不要奢望保住济水以北的城池土地,给了汉军把楚齐济联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也还好,田达和田部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早早就把剩下的军队全部带回了历城战场躲避汉军锋芒,还把济水河面上的大小船只全部收缴一空,再加上汉军攻打平原和进兵漯阴又耗费了不少时间,所以西楚军偏师最终还是抢先一步赶到了历城与齐济联军会师一处,重新拥有了在汉军周叔兵团面前的一战之力。

    会师后,项庄当然在第一时间召见了田达、田寄和田部等人,与他们一起商量如何迎接汉军即将发起的猛烈进攻,然而让项庄颇为意外的是,与会众人都已经到齐了,西楚军二号人物范老头一再要求他重视的韩信却没有出现,纳闷之下,项庄忙向刘老三问道:“沛公,韩信将军呢?你怎么没有把他带来?”

    “回禀左司马。”刘老三神情有些无奈的说道:“刚到历城,韩信他就领着几个骑兵出去了,说是要到济水河边去仔细查看情况,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末将仓促之间又找不到他,所以就没有把他带来。”

    “济水才有多宽,还用得怎么细看?算了,我们先商量吧。”

    项庄也颇是无奈,只能是暂时不去理会韩信,宣布会议开始,然而商量的结果却让项庄更是无奈,与会的所有人倒是都认为应该坚守历城,等待西楚军的后续援军抵达,还有就是让齐王田假赶紧出动齐国主力来历城帮忙,可是具体该如何守,如何让目前后院起火的田假赶紧派来主力,众人却都没有什么特别高明的意见。

    甚至就是连应该全力坚守济水防线,还是集中兵力在历城城外建立坚固营垒与汉军死扛,众人都是意见不一,有人认为应该不惜代价的死守济水,挡住肯定渡河船只不足的汉军进攻,也有人认为应该效仿当初巨鹿战场上的楚齐济联军,在历城南部的金鸡岭等地修筑坚固营垒,还谁也说服不了谁,把自打离开少帅军后就严重缺乏历练的项庄吵得是头晕脑胀,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还有给项庄添乱的事,争执不下间,济北军营地突然派人来报,说是有一人自称是西楚军裨将军韩信,要深入济北军营中了解军情,还要济北军将士全力配合,可是又没有出示项庄或者田达的命令,所以留守营地的济北军将领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派人来向田达请示是否同意。

    对于此事,济北王田达当然是多少有些不满,忍不住向项庄说道:“左司马,不是小王不敬西楚王,是你麾下这个韩信有些太过份了吧?小小一个裨将军,没有你的命令,竟然也想进小王的营地了解军情,还要小王麾下的将士配合,是不是有些太狂了?”

    项庄把目光转向刘老三,刘老三无奈,只能是赶紧满脸赔笑的说道:“济北王,这一点都是外臣不好,是外臣惯坏了那个韩信的骄狂脾气,不过这个韩信也的确有点本事,他这么做,也肯定有他的原因,还请济北王看在外臣薄面上,允许他这么行事。”

    言罢,刘老三还赶紧对项庄使了几个眼色,项庄明白刘老三的意思,也只能是向田达微笑说道:“济北王,韩信将军智谋超群,战术眼光独到,这一点就连我们西楚军的亚父都赞不绝口,他这么做也肯定是为了我们携手迎敌的大事着想,还请济北王给本将军一个面子,准允他到你的营地里任意行事。”

    连王位都是靠贿赂项伯项大师买到的,田达当然也不敢不给项庄和刘老三这个面子,只能是勉强点了点头,同意让韩信进自己的营地任意了解军情,还吩咐自己的麾下将士全力配合。而刘老三也是怕了韩信的狂傲脾气,怕他又跑到齐**队的营地里也闹这么一出,赶紧又向田部打了招呼,好在田部的性格远比田达宽宏大度,笑了笑就答应让韩信也跑到自己的营地里随意胡闹。

    因为战术意见严重相反,项庄主持召开的这个会议当然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最后还是刘老三出了一个主意,建议项庄亲自到适合筑垒坚守的金鸡岭等地勘探一番,然后再做决定,项庄这才采纳了刘老三的意见,领着众人出营南下到了距离济水十余里外的金鸡岭等地亲自实地勘察,研究能否在这一带与汉军长期对峙。

    也还别说,金鸡岭等地还真的特别适合长期坚守,首先是山势够高不用害怕汉军的该死投石机,其次是山上有水源不用担心断水,再然后就是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与汉军长时间对峙肯定不难,所以项庄也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打算让军队休息一夜,第二天就移师到这一带深沟高垒。

    项庄等人重新回到营地时,时间已是接见傍晚,韩信却依然还是没有回来,好在项庄也没理会这点,只是让人准备宴席,与田达等人聚宴共饮联络感情,然而就在众人交杯换盏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了韩信求见的报告,项庄一听大喜,慌忙下令宣召韩信入帐。那边的田达和田寄等人却是心中忿忿,暗道:“终于来了,我们倒要看一看,这个小小的裨将军,到底是何方神圣?”

    性格狂傲远胜周叔的韩信当然不可能给田达等人留下什么好的第一印象,进得了大帐后,韩信只是象征性的向项庄行了礼,然后就极是目中无人的环视在场众人问道:“冒昧了,请问那一位是齐国来的田部将军?”

    还好,被韩信点名的田部恰好是一个性格比较温和的人,对韩信的无礼举动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还马上就答道:“我就是,韩将军有什么见教?”

    “有几个问题,请将军务必如实回答,千万不要有什么隐瞒。”韩信的态度依然还是傲得可以,追问道:“请问将军,贵国的田横逆贼,目前到底一个是什么样的情况?现在究竟有多少兵力?究竟有没有能力能够威胁到贵国的国都临淄安全?”

    没想到韩信会这么冒昧的田部有些奇怪的去看项庄,已经很清楚韩信脾气的项庄无奈,只能是赶紧说道:“田将军,请务必回答一下,这些情况我也十分关心。”

    见项庄也开了口,田部这才回答道:“因为田横逆贼是在我领兵到了济北后起的事,所以他的情况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我只知道他好象是拉起了一万多军队,又有一些齐国的败类宗亲给他助纣为虐,在我们齐国的胶东郡南部闹得颇是猖獗。好在不久之前,我们齐国的田旺将军在高密一带逮住了他的主力,和他打了一仗,虽然没有取得什么大胜,却也把他给撵回了胶东郡的东南部。”

    “那贵国的田旺将军,是统领多少军队打败的田横逆贼?”韩信赶紧又问道。

    “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不是很多。”田部答道:“田横逆贼起兵后害怕我们的军队征讨,一直都在胶东郡与琅琊郡的交界处流窜,我们大王只能是把我们的主力分为三路围追堵截,所以田旺将军麾下的军队,应该不会很多。”

    “太好了!”韩信一听大喜,微笑说道:“这么说来,贵国应该是只要在潍水一带驻扎两万军队,就足够防范田横匹夫西进了。余下的军队中,至少能够抽调出四万军队赶来历城增援,我们这一战有希望了。”

    田部愕然,然后笑道:“韩将军,这是我们大王才能决定的事,我可做不了主。”

    “田部将军放心,这件事不会让你为难,我们自有办法。”韩信回答依然无比狂傲,然后又转向项庄拱手说道:“左司马,如何迎敌,末将已有办法,只要左司马依照末将的计划行事,不但可以确保守住历城,挡住汉贼,甚至还有把握不用我们西楚后方继续派来援军,就可以直接击败周叔匹夫。”

    听到韩信的狂言,对他印象极其不好的田达当然直接笑出了声音,已经知道韩信本事的项庄却是十分冷静,立即问道:“韩将军的计划具体为何?”

    “首先第一点,全力坚守济水防线,万万不可保守被动,主动退守历城南部的什么山岭高地。”韩信答道:“只有守住济水防线,我们才可以利用汉贼急于渡河决战的机会,逐步吃掉汉贼的抢渡军队,削弱汉贼兵力,同时利用我们掌握舟船可以随时渡河的优势,不断骚扰游击,让汉贼日夜不得安生,待到汉贼师老兵疲,锐气尽失,我们就可以乘机大举反击,大破汉贼。”

    “哈哈!”田达再一次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这位韩将军说得倒是容易,全力坚守济水防线,拖到汉贼师老兵疲?你难道不知道,连滔滔大河都拦不住汉贼,更何况这小小济水?”

    “汉贼能够顺利渡过大河,是因为他们从濮阳调来了庞大船队助战,在济水他们能够找到这么多船只吗?”韩信不动声色的反问,又说道:“还有,这位将军……。”

    “韩信,他就是济北王。”刘老三赶紧打断韩信并且纠正。

    “原来是济北王,外臣失礼了。”韩信象征性的拱拱手道歉,又说道:“济北王,既然你身为济北至尊,那你怎么忘了,齐地的雨季将至,济水的春汛马上就要来了?这几天一直天色阴沉,就是济水春汛即将抵达的信号?”

    田达突然张大了嘴巴,又突然大吼一声,“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没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几天,济水的春汛就要来了!到时候济水的水量不但会大增,水流也可以加快许多,还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才会结束!”

    惊呼过后,田达又满脸诧异的向韩信问道:“听你口音,不是我们齐地人啊?你怎么会对我们济北的气候水文这么清楚?”

    “当然是从本地渔民那里打听到的。”韩信不动声色的回答,又反问道:“济北王,现在你还舍得拱手让出汛期迫在眉睫的济水,让汉贼轻易渡过我们有把握长时间坚守的济水防线吗?”

    田达闭上嘴巴,项庄和刘老三却是一起面露喜色,忙说道:“没错,绝对不能放弃济水防线,汉贼没有足够的舟船,想要渡河肯定只能是靠木筏竹筏,济水的汛期又马上就要到了,这么好的守河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第二点,必须马上向齐王求援,请他立即派遣四万军队沿着驰道东进,来历城增援我们。”韩信又说道:“不算燕国贼军,周叔匹夫目前手里至少还有十三万以上的军队,我们现在的总兵力加在一起却不到九万,决战时过于被动,惟有请齐王立即派来四万军队给我们帮忙,弥补我们的兵力数量劣势,我们才有把握打赢这一战。”

    “这是恐怕不容易吧?”项庄有些担心的说道:“田横逆贼给汉贼助纣为虐,在胶东起兵反叛,齐王的后院起火,他恐怕不会派这么多军队来给我们帮忙。”

    “左司马放心,这事不难办。”韩信答道:“左司马只需派出沛公帐下的陆贾先生为使,轻车赶往临淄向齐王说明利害,指出田横匹夫不过是肘腋之患,汉贼才是灭国大敌,就肯定不难说服齐王优先增援我们。”

    “左司马,末将帐下陆贾一定能够办成此事。”刘老三赶紧给韩信帮腔,拱手说道:“请左司马务必全力争取让齐王尽快给我们派来援军,千万不要重蹈我们之前在南阳被汉贼用兵力优势活活耗死的覆辙。”

    考虑到自己是肯定要让田假再派援军来帮忙的,项庄只是稍一盘算,很快就点头说道:“好吧,那就这么办。韩将军,你的计划还有什么?”

    “请左司马、济北王和田部将军即刻让人公布消息,就说我们收到了齐国捷报。”韩信拱手说道:“齐**队在高密一带大破田横逆贼,把田横贼军杀得几乎全军覆没,田横逆贼本人也还可能惨死在了乱军之中。然后再要我们的士卒把这个喜讯广为传播,务必要让汉贼派来历城打听消息的细作知道。”

    “这是为了什么?”项庄惊奇问道。

    “目的有二,第一当然是鼓舞我们的军心士气,我们的士卒如果知道齐国的叛乱已平,援军将至,当然是想不士气高昂都不行。”韩信又接着说道:“第二嘛,逼迫周叔匹夫命令燕国贼军改道东进,攻打狄县进逼临淄,为我们减轻正面战场上的压力。”

    “如何逼迫?”项庄更加傻眼。

    “我们故意散播田横匹夫已经在高密惨败的谣言,就已经逼迫了啊?”韩信笑着说道:“按常理来说,我们现在应该是想方设法的暂时稳住汉贼军队争取时间才对,绝对不会故意引诱汉贼加快进兵来历城和我们决战,所以周叔那个奸贼一旦听到我们故意散播的谣言,就一定认为这个消息不假,为了防范齐国大举增援历城战场,他只有让燕国贼军直接进兵齐国腹地牵制齐国主力这一个选择。”

    项庄恍然大悟,也顿时面露喜色,旁边的刘老三却是暗叫不妙,然后也不出刘老三所料,旁边的田部果然是一拍面前案几,咆哮道:“匹夫!你想要我们齐王的命?又是要我们齐国出动主力增援历城战场,又是故意设计引诱燕**队直接杀入我们齐国腹地,我们齐王如果真听了你的,我们齐国本土怎么办?”

    “田部将军想到那里去了?末将有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故意设计害你们齐国啊。”韩信微笑说道:“贵国在本土还有八万以上的军队,出兵四万增援历城,余下两万防范田横匹夫,再余下的两万多军队用来保卫国都和防范燕贼,已经足够了。”

    “放屁!”田部大怒说道:“燕国贼军有三万之众,我们剩下的两万多军队又要保卫国都又要防范燕贼,如何够用?”

    韩信笑了,笑得还无比的轻松,说道:“田部将军,刚刚才说过的事,你怎么就忘了?迫在眉睫的济水汛期,岂不是你们齐国的最好防线?”

    田部一楞,也这才想起,马上就水量大涨和流量大增的济水大河,不但可以保护历城战场,同样还可以保护齐国腹地和国都临淄。韩信见他醒悟,便又说道:“田将军放心,周叔匹夫让燕国贼军进兵齐国腹地,也最多只是佯攻,决计不会真的让燕国孤军冒险杀入齐国腹地。”

    “而且周叔匹夫就算这么命令了,统领燕国贼军的臧衍匹夫也绝对不敢这么做,因为他的粮草根本没有办法保证。所以我敢料定,燕国贼军即便进兵齐国,也一定会先拿下狄县就粮,然后再考虑是否进兵你们的齐国腹地,你们也只需要守住狄县,就可以让燕贼不敢派遣一兵一卒渡过济水。”

    田部默然,半晌才说道:“这个情况,你们要提前对我们大王说明,你们如果不说,一切后果由你们自己承担。”

    “田部将军如果不放心,可以现在就写信向齐王禀报此事。”韩信淡淡的回答道:“但是请田将军务必提醒齐王一点,如果我们在历城这里挡不住汉贼,他就算留下再多的军队保卫本土腹地也是无用,照样挡不住汉贼在将来进兵齐国。到时候你们没有援军可以指望,后方又有田横逆贼叛乱接应,你们的形势只会更加难以挽救。”

    田部沉默不语,韩信却难得再理会他,只是又转向项庄说道:“左司马,这也是我们惟一的办法,汉贼奸诈,大举进兵齐地的同时,肯定也会在中路出击,威胁我们的西楚腹地,让我们大王腾不出手救援齐地,我们后方是否还能派来援军,还能派来多少援军,援军究竟什么时候能到,我们都无法保证!”

    “所以现在我们只能是请齐王稍微冒一下险,优先增援历城战场,帮助我们打赢历城之战,才可以彻底扭转我们的被动形势!”韩信又接着说道:“好在齐王素来深明大义,知道什么叫做唇亡齿寒,又和我们西楚王君臣恩深,应该不会拒绝我们的请求。”

    项庄权衡利弊,许久后才点了点头,说道:“汉贼兵多将广,兵力优势明显,一味的被动坚守,我们是很容易被汉贼各个击破,看来也只有尽量请齐王冒一下险,在历城集中足够的兵力,争取打赢这场决战了。”

    “左司马放心,只要齐国给我们派来四万援军,让我们能够与汉贼的兵力大致相等,这一场仗我们就赢定了。”韩信自信的回答道:“因为我们有济水天险可守,又有足够的舟船可以随时渡河进击,尽握战场主动,想打不赢这一场仗都难!”

    “就这么有把握?”项庄问得明显不是有绝对信心。

    “有这个把握。”韩信更加自信的回答道:“今天末将已经到济北军和齐军营中仔细了解过汉贼情况,之前汉贼在追击拦截我们的鬲县军队时,士卒除了装备稍占优势外,单兵战斗力只是与我们的齐济军队大致相当,在兵力处于劣势时,还险些被我们的鬲县军队直接杀败。由此可见,周叔那个匹夫也只是一味贪多,拼命扩大军队,军队的整体战斗力并不强大,所以只要我们和他的兵力大致相等,就一定能打赢这场历城决战!”

第四百五十三章 搬起石头

    “禀周将军,叔孙先生求见。”

    周叔随口下令接见后,很快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许多的叔孙先生,就抱着一堆竹简快步冲进了中军大帐,一边向周叔行礼,一边抱怨和卖弄,说道:“这天是下漏了?天不亮就下的大雨,到现在还不见停一下,还让不让人活了?可怜下官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得用衣服盖住公文爰书,顾得了军中文书顾不了自己。”

    随意瞟了叔孙先生一眼,见他身上确实被雨水淋湿了好大一片,手里抱着竹简却是干干净净不见一点水渍,周叔便又随口说道:“有劳叔孙先生了,先生保重身体,千万被雨淋病了,本将军还指望着先生多替我帮办军务。来人,快替叔孙先生擦去身上的雨水。”

    “没事,没事。”见周叔果然注意到了自己的尽职尽责,叔孙先生甚是开心,忙笑道:“多谢周将军关心,不过下官的身子没有那么娇贵,淋点雨算不了什么。咦,都在啊,郦大夫,两位商山前辈,你们在忙什么呢?”

    “正在和周将军商量一些军务。”看在叔孙先生确实为汉军立下了不少功劳的份上,目前官封御史大夫的郦食其开口回答了叔孙先生的问题,又问道:“叔孙先生,什么文书这么紧要?”

    其实叔孙先生带来的汉军文书并不是十分紧要,都是一些汉军内部的寻常事务,只是需要周叔过目批准而已,所以叔孙先生把公文的大概内容说了后,正在盘算大事的周叔便吩咐道:“请先生交给我的卫士吧,一会我再看。”

    叔孙先生忙不迭答应的时候,周叔便又重新分析起了之前让自己警觉的问题,暗暗说道:“按理来说,我让燕**队直接进兵齐国腹地,暂时牵制住已经腾出了手来的齐**队主力,这一点肯定会在韩信那个匹夫的预料之中。这也就是说,故意散播田横在高密惨败的消息,就有可能是那个匹夫的故意为之,试图引诱我如此行事,如果真是这样,他是为了什么目的这么做呢?”

    这也就是军事天才周叔与兵仙韩信之间的差距,周叔再是如何的天纵其才,也说什么都想不到韩信会如此大胆,竟然敢赌上盟友齐国的国运来弥补他的局部兵力劣势,还因为对齐地的气候水文缺乏了解,比韩信少算了济水汛期这个重要客观因素,自然也就无法识破韩信的真正意图,没办法能够做到料敌机先,做出真正正确的选择。

    也正因为如此,周叔便也只能在自己的思维范围内权衡利弊,暗道:“历城敌人不可能故意刺激我们加快进兵,田横惨败的消息肯定不假,齐国还有八万以上的后军,我如果不采取行动,齐国至少能派出五万以上的军队增援历城战场,还因为从临淄到历城有驰道可通,来的速度肯定极快,不会给我打时间差的机会。保险起见,还是让燕**队暂时牵制住齐**队主力为上。”

    盘算到这里,周叔便也拿定主意,坐回原位亲自提笔给燕军统将臧衍写了一道书信,先是把齐国发生的变故告诉给臧衍,又要求他改道东进建昌小城,攻打狄县威胁齐都临淄,逼迫齐王田假出动主力迎战,又要求臧衍负责暂时缠住齐军主力,为自己把齐地敌人各个击破创造时间机会。

    这个时候,韩信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见周叔提笔写信,出于好奇,目前已经积功升至汉军侍中的叔孙先生凑了过来观看,还在周叔把信写完签名用印时惊讶问道:“周将军,田横已经不行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下官此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才刚收到的消息。”

    周叔一边签名,一边随口把汉军细作的探报告诉给了叔孙先生,叔孙先生听了醒悟,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却脑洞大开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说道:“周将军,那你让臧衍负责牵制住齐国贼军的主力,会不会有危险?下官可是清楚记得我们的细作探报,齐国本土还有八万以上的军队啊,燕**队只有三万,如果齐**队乘机用主力迎击,我们反过来会有被齐国贼军各个击破的危险啊?”

    “先生放心,臧衍不是傻子。”周叔一边亲自用印一边说道:“不用我提醒,只要看到齐国贼军倾巢反击,他肯定会立即退却,绝对不会冒险和齐国贼军的主力决战。而且他进兵狄县,和齐国国都临淄之间还隔着一条济水大河,有天险可守,被齐国贼军利用兵力优势包围的可能极小。”

    看了看悬挂在中军帐中的齐地地图,见狄县与临淄之间确实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济水大河,叔孙先生稍微安心,然而转念一想后,叔孙先生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忙又说道:“周将军,那齐国贼军会不会识破我们的意图,只用部分军队牵制住燕**队,主力还是跑来历城给那里的贼军帮忙?”

    周叔心中一动,拿印的手顿时定住,另一边的郦食其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叔孙先生,你不懂行军打仗就不要乱插话,狄县距离临淄不过百余里,伪齐王田假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顾他的国都安全,继续把他的主力派来历县。”

    “但是郦大夫,狄县的南面有一条济水大河啊?”叔孙先生不服气的反驳道:“那里已经是齐国腹地,发现燕**队进兵狄县,齐国贼军肯定会立即收缴船只,燕**队无舟无船,只能是靠木筏渡河,齐国贼军如果只想守的话,用得了多少军队防范燕**队?”

    郦食其有些语塞,然后说道:“那也要看田假匹夫有没有这个胆量,老夫就不行了,田假匹夫会赌上他的国都安全,只留部分军队守河,把主力派来历城和我们决战。”

    叔孙先生从来就不是什么杠精,以己度人发现如果是自己处在田假的位置上,确实不可能赌上自己的老巢安全把主力派来历城冒险,便也闭上了嘴巴。然而让叔孙先生意外的是,盘算了片刻后,真正能做出决定的周叔竟然站到了他的一边,说道:“田假匹夫未必没有这个胆量,历城这里如果守不住,不管他留下再多的军队守卫国都,也照样挡不住我们和燕**队两路夹击临淄!他只要明白这个道理,恐怕就真敢这么赌上一把,只留部分军队守卫济水防线,把主力派来历城参战!”

    听到周叔这话,在场的郦食其、周术和崔广都难免有些吃惊,首先提出这个可能的叔孙先生本人更是傻眼,忙说道:“周将军,下官不懂行军打仗,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胡说八道几句,你可千万别当了真。”

    “叔孙先生不必谦虚,你这话不是胡说八道,还反过来提醒了我。”周叔摇头,说道:“我派燕军进兵齐国腹地,这点肯定会在敌人的预料之中,敌人也一定会明白燕**队东进狄县不过是在佯攻牵制,绝无可能真的指望燕**队拿下临淄,只要他们胆量够大,就一定敢只用偏师防范燕**队,让主力来历城增援,弥补他们在历城主战场上的兵力劣势。”

    说完了这句话,周叔迅速将自己刚刚写好的书信揉成了一团,扔进了中军大帐的地灶里烧毁,果断说道:“燕**队有三万之众,不能让他们在没有希望得手的狄县战场白白闲置,还是让他们继续南下,来历城战场和我们会师为上!”

    没想到自己的胡说八道竟然又被周叔采纳,叔孙先生的老脸当然是再一次笑成了一朵菊花,旁边的郦食其、周术和崔广却不干了,都说道:“周将军,如果我们不让燕**队佯攻齐地,齐国贼军后顾无忧,肯定就会把能派来的军队全都派来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周叔十分无奈的回答道:“我们如果坚持让燕**队进兵齐国腹地,了不起就是牵制住两万齐国贼军,同时还得考虑燕**队的粮草供应问题,加大我们的后勤负担。掐来算去,还是让燕**队直接来历城给我们帮忙更合算一些。”

    郦食其和周术等人失望的时候,叔孙先生又出高论,突然说道:“周将军,我们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劝降田假匹夫?这么做如果得手的话,我们不但再不用担心齐国贼军的威胁,还马上就可以增添一个东进助力,让我们拿下济北消灭西楚贼军偏师易如反掌啊?”

    “劝降田假匹夫?”周叔笑出了声音,说道:“叔孙先生,你这话是在说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之前,我们也曾经这么尝试过,但是使者连田假匹夫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赶回来了,现在我们又已经和田假匹夫刀兵相见,还因为田横的事和他结下了深仇大恨,他怎么可能还会归降我们?”

    “再试一试有什么打紧?”叔孙先生随口说道:“以前田假匹夫不肯理会我们的使者,是因为我们那时候腾不出手来发起东征,田假匹夫不用怕我们的威胁,当然就不肯见我们的使者了。但现在情况就不同了,我们的大军已经发起了东征,还迅速突破了齐济贼军的大河防线,实实在在的威胁到了齐国的安全,田假匹夫怕挡不住我们,未必就不会考虑接受我们的劝降。”

    “至于田横匹夫的事更好办。”叔孙先生更加轻松的说道:“我们可以答应田假匹夫,就说他只要接受我们的劝降,我们就命令田横带着军队离开齐国,田横匹夫不听我们的,我们还可以出兵帮着他田假匹夫讨伐,那田假匹夫不但不会再计较田横的事情,相反还得谢我们。”

    “可是叔孙先生,田横已经在高密惨败,没有办法再威胁齐国的后方,田假匹夫没必要再为了田横的事向我们低头啊?”崔广赶紧提醒道。

    “但田横匹夫没死啊?”叔孙先生摊手,笑嘻嘻的说道:“田横田广叔侄在齐地树大根深,随时都有可能东山再起,他们只要还活着,就依然还是田假匹夫的隐患。再说了,田横匹夫在高密惨败,是历城贼军那边主动放出来的消息,谁敢保证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崔广被叔孙先生驳得哑口无言的时候,郦食其突然又重重打了一个喷嚏,然后说道:“周将军,叔孙先生这话颇有道理,眼下我们已经直接威胁到了齐国的生死存亡,又有被我们设计强迫起兵的田横可以做为和田假匹夫交易的筹码,不如再派使者去碰碰运气?如果真能成功的话,形势就对我们太有利了。”

    言罢,郦食其又自告奋勇道:“周将军,如果你决定如此行事,老夫情愿冒险去齐国为你走上一趟,争取游说田假归降。”

    听到郦食其这话,叔孙先生当然是心中偷笑,暗道:“知道你这个老匹夫肯定会主动请缨,不然的话,老夫那敢出这样的主意?”

    周叔有些犹豫,说道:“试一试倒是可以,但是派一个普通使者就行了,没有必要让郦大夫你亲自出使敌国,你的年龄这么大,身体又不好,如果田假那个匹夫不肯听你的劝,还象当初的项羽一样把你扣留,甚至将你杀害,那晚辈就是万死莫辞了。”

    郦食其在这方面是什么样的为人想必就不用罗嗦了,所以郦食其马上就说道:“周将军,这事情只能老夫亲自去,如果派普通使者去,未免显得我们太过没有诚意,只有老夫这个官职仅居相国之下的御史大夫去,才能让田假匹夫明白我们汉军的诚意。然后他只要和老夫见上一面,事情就好办了,老夫就算说服不了他直接归降,起码也能让他心中动摇,方便我们接下来继续行事。”

    见郦食其态度坚决,叔孙先生赶紧说便宜话,假惺惺的说道:“郦老先生,你身体不好,还是让下官去吧,下官虽然没有位居三公九卿,却也是九卿之副的汉国侍中,也勉强算是我们汉国的重臣了,虽然希望很小,但说不定就有希望见到田假匹夫。”

    “叔孙先生不必和老夫争。”郦食其果然摇头挥手,说道:“还是老夫去更有把握一些。”

    害怕再说便宜话真的摊上自己最为痛恨的危险差使,叔孙先生赶紧见好就收,闭上嘴巴让周叔决断,结果周叔思来想去,一是因为齐**队确实会给汉军北线兵团带来大麻烦,二是汉军在招降策反方面屡屡得手,有众多的成功先例在前,还连臧荼、申阳和英布这样的诸侯王都能策反成功。所以周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也罢,那就去碰一碰运气吧,好在田假匹夫还算讲点规矩,以前只是把我们的使者赶走,从来没有动手伤害,那就烦劳郦大夫亲自去一趟临淄。”

    喜欢游说郦食其一听大喜,赶紧和周叔商量起了策反劝降田假的具体细节,旁边的叔孙先生也喜滋滋的不断帮腔,给准备出使齐国的郦食其出了好几个不错的建议,然而因为外面一直下着大雨帐内光线不足的缘故,叔孙先生却没有注意到,郦食其枯瘦的老脸上,逐渐泛起了两团异样的红晕……

    帐外的大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才逐渐收歇,然而到了入睡的时候,阴沉的天空中又哩哩啦啦的下起了春雨,好在叔孙先生已经成功躲过了自己最讨厌的出使差使,心情舒爽之下,叔孙先生还在雨声中睡得比谁都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大天亮。醒来后见帐外依然还是阴雨连绵,叔孙先生还又得意的嘀咕了一句,“还好,是郦食其老匹夫去,不然老夫肯定有得罪受了。”

    叔孙先生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接近正午他还在署理军中文书的时候,一个周叔的卫士突然来到了他的帐中,说道:“叔孙先生,周将军有令,请你立即去一趟郦大夫的营帐。”

    “郦大夫的营帐?”叔孙先生一楞,疑惑问道:“为什么是去郦大夫的营帐?”

    “郦大夫病了。”周叔卫士的回答让叔孙先生如遭雷击,说道:“昨天上半夜就开始发高烧,到今天早上才勉强退下来,可是没过多久病情又有反复,周将军和里先生他们现在全都在郦大夫那里探病,说是有重要大事请你马上过去。”

    哗啦一声,叔孙先生手里的竹简落地,半晌才万分悲戗的突然大吼了起来,“郦大夫,你病得太不是时候了!”

    再怎么心惊肉跳也没用,既有周叔的命令,又和郦食其一样都是汉军重臣,叔孙先生最终还是提心吊胆的来到了郦食其的寝帐,结果让叔孙先生绝望的是,此时此刻的郦食其不但依然还躺在简陋的病榻上,还在面色赤红的全身发抖,嘴里不时发出不知道什么意义的低语声……

    “叔孙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当使者,但是没办法,郦大夫他突然病倒,还病得这么严重,里先生和夏黄公他们不但年龄更大,还不擅长交际,所以我是真没办法了,只能是请你辛苦一趟了。”

    “周将军,不是下官贪生怕死不愿去,是下官没有这个把握啊,要不,我们再重新商量一下劝降田假匹夫的事?”

    “叔孙先生千万不要谦虚,当年连正在统兵北上攻打我们侧翼的韩王申阳,你都能够劝得他临阵倒戈,归降我们汉王,更何况目前还在临淄的田假?还有,就目前的形势,不管希望再小,我们都必须得试上一试?”

    “为什么必须要试上一试?”

    “因为济水的汛期。”周叔苦笑回答道:“昨天和今天的雨水提醒了我,让我想起济水的春讯问题。今天早上我已经仔细了解过济水这一带的汛期情况,济水的春汛已经开始来了,我们想要抢渡济水已经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如果齐国贼军的主力再到了历城,我们就更没希望抢渡济水歼灭历城敌人了。所以不管希望再下,我们都要尽量试一试,如果时间耽搁久了,等西楚贼军再派援军北上历城,我们就只能是打道回府了。”

    “那我们就打道回府算了!凭什么一定要拿老夫的脑袋去碰这个运气?”

    叔孙先生心中怒吼的时候,病塌上的郦食其突然恢复了一些意识,还艰难的抓住了叔孙先生的左手,声音微弱的说道:“叔孙先生,老朽无能,突然成了这个样子,齐国的事,就只能是拜托你了。请先生记住,不管希望再小,都请你尽力一试。”

    看着郦食其挣扎叮嘱的艰难模样,叔孙先生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老夫自己的脚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被逼急了

    为了确保能够说服齐王田假依照计划行事,项庄和刘老三不但依照韩信的要求,把秦末著名辨士陆贾任命为出使临淄的西楚军使者,刘老三还又特意安排了同样能言善辩的亲信随何给陆贾担任副手,让他们联袂去劝说田假。

    历城到临淄有宽敞的驰道可通,陆随二人轻车急行不过三天来点时间就赶到了临淄,还靠着西楚军的虎皮,无比顺利的当天就见到了齐王田假,可是再接下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不管陆贾与随何如何的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田假就是没有办法下定这个决心。

    原因当然很简单,韩信提出这个战术计划对齐国来说实在是太冒险了,一半的主力军队前往历城参战,只留两万军队驻守在潍水一线防范田横叛军,余下的两万军队既得保卫齐国国都临淄,又得应对西楚军故意给齐国招来的燕**队,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意外,齐国就肯定不止是后方告急那么简单,国都临淄被敌人给端了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也正因为如此,不但田都本人犹豫难决,他的文武亲信更是纷纷怒不可遏,都对西楚军设计引诱燕军直接进兵齐国腹地大为不满,觉得西楚军是在故意牺牲齐国的利益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还好,仅仅一个唇亡齿寒的千古至理,就让齐国王廷绝对不敢因此和西楚军翻脸,田假也不得不郑重考虑是否依照西楚军的要求行事,冒着老巢被端的巨大风险帮助西楚军和济北军打赢历城决战。

    陆贾和随何也是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一再指出此举对齐国而言虽然冒险,但如果齐国不冒险帮着西楚军打赢历城决战,就算留下再多的军队守卫本土,也挡不住汉军将来进兵齐国,更别说是汉军、燕军和田横叛军三路夹击齐国,惟有打败了汉军北线兵团的主力,田假才有希望保住齐国,从容收拾在胶东郡小丑跳梁的田横叛军。

    除此之外,陆贾和随何当然少不得替项庄对田假许下承诺,答应说只要田假帮着西楚军打赢了历城决战,那么不管齐国丢了城池土地,将来西楚军也一定会帮齐国给抢回来,同时还会奏请项羽拿赵国和燕国的城池土地给齐国适当补偿。

    田假确实也很明白挡不住汉军就是留下再多军队有没用的道理,所以田假还是没有当面拒绝西楚军的要求,选择了让陆贾一行人先到驿馆休息,然后与自己最信得过的几个文武心腹坐下来仔细商议此事,结果讨论了许久之后,鉴于齐**队已经和汉军结下了深仇大恨的缘故,田假等人最终还是决定赌上一把,冒险帮西楚军打赢历城这一战,保住济北屏藩也保住齐国。

    “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本王是真不愿意赌上所有老本啊!”

    这是田假的心理话,但是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王位和地盘,田假还是一边去令东线,调整部署转攻为守,抽调军队西援历城,一边在狄县和济水建立防线,准备抵达燕军即将发起进攻,同时再次召见陆贾与随何,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给他们。

    见田假果然还是乖乖就范,陆贾和随何当然都是欢喜万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陆贾与随何并没有急着告辞返回历城复命,仅仅只是用书信向项庄等人禀报这个喜讯,打算等到齐军主力撤到临淄,然后再与齐**队一同前往历城,同时陆贾又极不放心的叮嘱田假道:“齐王,汉贼是出了名的擅长离间策反,眼下他们又已经有机会与你直接联系,只怕会故技重施,又派使者来你这里招摇撞骗,劝你中立乃至直接归降他们,还望大王千万不要忘了齐共王(田建)被暴秦坑害(活活饿死)的教训,中了汉贼使者的诡计。”

    “放心,本王早就知道项康那个奸贼的为人,怎么可能会上他的当?”心里正七上八下的田假很是不耐烦的答道:“汉贼不派使者来临淄便罢,如果真敢派什么贼使来本王面前挑拨离间,本王二话不说,马上用鼎把他烹死。”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田假这话无意戳中了西楚军副使随何的心头伤疤,不愿再重蹈当年的覆辙,随何忙向田假进言道:“大王,汉贼使者个个都是狡诈无匹,尤其擅长花言巧语,谨慎起见,还请大王去令边境,只要有汉贼使者入境,就让贵国的边境将士当场斩杀,如此才能彻底断了汉贼的念想。”

    “无须先生多言,本王自有安排。”田假回答得更不耐烦,还嫌麻烦一转身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嫌麻烦的田假当然在无意中救了叔孙先生的一条小命,三天多时间后,晚出发了几天的叔孙先生领着二十名随从,乘车走小路来到了济水北岸的齐国边境时,虽然马上就被已经和汉军开战的齐军将士拿下,却因为是汉军使者的身份,并没有被齐军将士当场干掉,还被齐军将士带到了狄县,继续又被齐国的狄县守将派人押来临淄交给田假发落。

    叔孙先生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被齐军将士监视着,才刚在连绵阴雨中进到齐都临淄,目前还在临淄城里的陆贾与随何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得知周叔是把他派来担任使者后,曾经在他手里吃过大亏的随何还当场就脸上变色,脱口说道:“不好!叔孙通这个老匹夫不但能说会道,还厚颜无耻尤其擅长阿谀奉承,如果让他和田假见了面,搞不好事情就会有反复。”

    “那我们马上去见田假,请他直接把叔孙通匹夫一剑宰了。”陆贾马上说道。

    “不是上策。”随何摇头,说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田假未必会听我们的。最好的办法,是我们立即去叔孙通匹夫住的驿馆,找借口和他见面,然后直接一剑把他干掉,这样才能确保万一。”

    “妙计!”陆贾一听大喜,说道:“以现在的情况,我们就算直接杀了汉贼使者,田假也绝对不敢多说什么,而且我们杀了叔孙通老匹夫之后,汉贼只会把这笔帐记到田假的头上,我们也更不用担心田假会生出什么反复了。”

    计议一定,陆贾与随何忙带上了两口利剑,领着一些随从乘车出门,赶来齐**队为叔孙先生安排的驿馆依计行事,为了确保能够获得叔孙先生的接见,随何竟然还是借口是来向叔孙先生道谢,来当面感谢叔孙先生当初在申阳刀下救了自己一命,让同样带有随从的叔孙先生不做防备的接见自己和陆贾。

    也还别说,随何找的这个借口还真的骗过了叔孙先生,得知是曾经被自己救过的随何来向自己道谢后,叔孙先生不但没有生出任何的疑心,相反还得意哼道:“算你这个匹夫还讲点良心,知道报答老夫的救命之恩,看你怎么谢我了。”

    言罢,叔孙先生也没犹豫,当即就起身出屋,满脸笑容的赶来客厅与陆贾、随何见面,还刚到客厅门口,就迫不及待的伸长了脖子,去看随何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谢礼。

    这个时候,陆贾与随何也终于露出了一点破绽,擅长留心细节的叔孙先生只是往厅内看得两眼,马上就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随何面前的案几没有什么包裹礼盒,他身后的随从手里同样没有捧着这些东西。叔孙先生也顿时心里奇怪,暗道:“真是来向老夫道谢的吗?救命大恩,没有什么钱财表示,难道就想用两句空话就把老夫打发了?”

    心中奇怪之下,叔孙先生的脚步不由停了一下,随何也稍微急了一些,才刚看清楚曾经让自己蒙受奇耻大辱的叔孙先生模样,马上就起身离席,快步迎向叔孙先生,笑容满面的拱手说道:“叔孙先生,久违了,随何拜谢先生的救命大恩。”

    言罢,随何还真的向叔孙先生伏地拜倒,叔孙先生赶紧假惺惺客气着的来搀随何,心里却十分不满的嘀咕道:“竖子,看来真是想三言两语就把老夫打发了,没良心的东西,下次如果再有象在申阳面前那样的机会,看老夫还救不救你。”

    “在下陆贾,见过叔孙先生。”

    这时候,陆贾也迎了上来向叔孙先生拱手行礼,分散叔孙先生的注意力为随何创造动手机会,随何心领神会,立即乘着叔孙先生抬头去看陆贾的机会,飞快伸手去拔腰间利剑……

    随何实在是小瞧了叔孙先生一些,眼角余光看到他的手臂一动,叔孙先生还道他去袖袋里拿感谢自己的贵重礼物,赶紧打起了精神细看,而当看到随何竟然去握腰间剑柄时,叔孙先生顿时就大吃一惊,暗道:“这匹夫想做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才刚握到剑柄,随何马上就往拔剑,然而让随何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叔孙先生的反应速度远在他的想象之上,才刚看到他的宝剑出鞘一半,叔孙先生就已经回过神来,双手立即往他的胸前奋力一推,一把将他推得退后两步还撞到了陆贾的身上,然后掉头就往厅外跑,还象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救命!杀人了!”

    “匹夫!”

    刺杀在最后关头失败,大怒之下,随何与陆贾也不迟疑,马上一起拔出宝剑冲出厅来追杀叔孙先生,他们带来的随从也立即跟上,还拔剑砍翻了两个陪同叔孙先生前来接见他们的汉军随从,驿馆里齐军吏员和仆役则全部被这一幕吓呆,吃惊之下纷纷后退,没有一个敢上来给任何一方帮忙。

    如此当然苦了可怜的叔孙先生,自己的随从被敌人干掉,其他的随从又住在下房一时赶不过来帮忙,齐军差役又被异变吓得袖手旁观,叔孙先生也就只能一个人应对双眼通红同时追杀自己的随何与陆贾二人。

    不过还好,叔孙先生在这方面经验十分丰富原因一会再说,匆忙回头看到情况不对,叔孙先生半步都不敢停歇,只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连滚带爬的直接冲向驿馆大门,还在逃命间奋力扯开自己的身上长袍,飞快脱了扔掉,以免宽袍大袖的长袍带风,影响自己的逃命速度,乃至绊倒了自己。

    这还不算,冲到驿馆大门前时,听到响动的守门士卒过来查看情况间,叔孙先生不但象耗子老鼠一样灵敏的从他们的缝隙中穿过,还一转身把一个齐军士卒推向了陆贾和随何,再次放声大喊,“杀人了!救命啊!”

    利用推过去的齐军士卒挡了随何和陆贾一下,叔孙先生又毫不犹豫的冲上大街,还专门往人群密集处钻,一有机会就连推带拉,利用措手不及的来往路人替自己阻拦追兵,随何与陆贾几次宝剑的剑尖都已经碰到他的身上了,都被他灵活无比的躲过,期间随何还被自己的长袍绊了一个嘴啃泥,气得破口大骂,“老匹夫!给乃翁站住!”

    事情到了这步,叔孙先生还会站住当然是犯傻了,脚步如飞的拼命奔逃间,叔孙先生还看到路旁有一户人家的院门敞开,门前也没有人阻拦,便二话不说就往院子里面冲了进去,用闪电一般的速度迅速关上院门,又抢在随何与陆贾把门撞开之前,飞一般的锁好门闩,暂时挡住了气冲斗牛的随何和陆贾。

    随何和陆贾的怒骂声和撞门声很快就惊出了这家宅院的主人,看到衣衫不整的叔孙先生顶住了院门,主人当然赶紧过来质问情况,叔孙先生则一边用后背死死顶住院门,一边向那主人拱手作揖,故意大声说道:“先生救命!先生救命!在下被凶徒追杀,走投无路逃到这里,请让在下进你的房子里暂时躲一躲,等官兵赶来拿下了凶徒,在下一定厚报先生。”

    说完了这句话,叔孙先生又猛吸一口气让自己有充足的氧气可以让身体使用,然后一溜烟的冲向了这间宅院的后院,嘴里还故意大声喊道:“这位夫人,在下无礼了,请让在下进房里躲一躲!”

    没有了叔孙先生用身体顶住房门,单薄的院门当然很快就被随何和陆贾撞开,领着几个随从提剑冲进了院中后,听到叔孙先生叫喊的随何等人当然直接冲进了房子里搜查,也马上就把这户人家的女眷孩子吓得连哭带喊,随何等人却根本不理,只是飞快搜查每一个房间还连房梁上都没有放过。最后还是在一无所获后,陆贾才一把揪住已经被吓瘫了的女主人,红着眼睛吼道:“那个匹夫呢?他藏那里去了?”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他没进来,直接从后院翻墙跑了。”

    女主人的哭喊回答让随何和陆贾傻眼,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答案,还是在揪着女主人冲到了后院,看到了叔孙先生翻墙出院后留下的痕迹,随何和陆贾才疯狂咆哮了起来,“无耻老贼!太狡猾了!这个时候还能玩得出这样的花招!”

    再怎么咆哮也没用了,待随何和陆贾等人冲出宅院去找叔孙先生的时候,人海茫茫,房屋比落,那里还能看到叔孙先生的踪影?然而陆贾和随何等人依然不肯死心,除了继续搜查叔孙先生的下落间,又向闻讯赶来的临淄官寺差役亮出身份,逼着临淄差役帮着他们四处搜查叔孙先生的下落。

    还是那句话,齐国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西楚,所以知道了陆贾等人的身份后,临淄差役也只能是老实帮着他们四处搜查叔孙先生,然而让陆贾等人气爆肚皮的是,即便是有这些临淄的地头蛇帮忙,他们在附近周边搜查了许久,竟然还是没有能够找到叔孙先生的下落,陆贾和随何既是惊讶又是奇怪,气得连连怒吼,“这个老匹夫到底那里去了?是飞天了?还是遁地了?”

    叔孙先生当然既没有飞天也没有遁地,同一时间的齐国王宫门前,一辆运炭的驴车忽然小跑过来,在附近停定之后,赶车的车夫才回头冲着炭堆说了一句到了,炭堆就猛然掀开,全身被炭灰染得漆黑的叔孙先生跳下驴车,直接冲着齐国王宫门前冲来,车夫大怒,忙喊道:“先生,你答应我的钱,答应我的钱!”

    已经脱了长袍的叔孙先生当然没有理会那个车夫,只是直接冲到齐国王宫门前,向上来阻拦的齐宫卫士拱手作揖的说道:“烦请将军通禀贵国大王,就说汉国使臣叔孙通被西楚使臣陆贾、随何追杀,特来求救,还请大王开恩,不吝伸手援救。”

    “你是汉国来的使臣?”齐宫卫士瞪着满脸炭灰的叔孙先生惊讶问道。

    “千真万确。”叔孙先生赶紧拱手回答,又说道:“请将军现在就将在下拿下,如果一会证明在下说谎,就请将军用腰中宝剑斩下在下的项上首级!”

    无比惊讶的上下打量了叔孙先生一番,见叔孙先生的神情庄重不似作伪,齐宫卫士这才点了点头,吩咐叔孙先生跟他走,叔孙先生赶紧道谢,又请那卫士稍微等待,然后回头走向那个已经不敢追近的车夫,向他拱手说道:“壮士,多谢救命之恩,你放心,答应你的一百金,在下绝对不会少了你的。请你现在就去东街的驿馆,找我们汉国的使节团要钱,就说是老夫叔孙通让他们给的,他们一定会马上给你一百金。”

    “真的假的?你别又骗我啊?”那车夫将信将疑的问道。

    “壮士,如果你不想要老夫答应给你的一百金,你也可以不去。”叔孙先生马上就说道:“还有,壮士你拿到了金子后,请务必再告诉我们汉国使节团我的下落,让他们马上带着老夫的衣服和书信、印绶来这里见我。”

    贪图叔孙先生许诺的一百金重谢,那车夫还是将信将疑的赶车去了叔孙先生下榻的驿馆,叔孙先生则看了看自己逃来的方向,满脸狞笑的说道:“就凭你们几个鼠辈,也想杀得了老夫?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当初老夫逃出咸阳,辗转千里逃回薛地,胡亥和赵高派了那么多人追杀老夫,可伤到老夫半根毫毛?!”

    无比得意的狞笑说罢,叔孙先生又果断一转身,大步走向了齐国王宫的大门,神情破天荒的变得无比庄严郑重,还在心里一字一句的说道:“陆贾匹夫,随何匹夫,既然你们如此恩将仇报,就别怪老夫出手无情了!这一次,老夫如果不劝得田假匹夫用鼎把你们烹死,老夫跟你们姓陆姓随!”

第四百五十五章 火力全开

    其实随何和陆贾无意中帮了叔孙先生一个大忙,假如没有他们亲自动手刺杀叔孙先生这件事,从来与汉军没有直接联络的齐王田假有极大的可能不会和叔孙先生见面,甚至还有很大可能兑现他答应陆贾、随何的诺言,二话不说就把叔孙先生直接用鼎烹死,以此表明他对项羽的不二忠心。

    然而陆贾和随何的刺杀之举却起到了反效果,逃命经验丰富的叔孙先生摆脱了他们的追杀后,马上就意识到如果不能赶紧见到田假,自己就算再能跑也决计不可能逃出临淄城,还不管藏到什么地方只要被陆贾等人发现,他们也绝对敢不经田假同意直接干掉自己,便一横心一咬牙,干脆逃来了齐国王宫门前求见,直接寻求田假本人的保护。

    被叔孙先生料中,情况辗转报告到了田假的面前后,田假果然马上就是暴跳如雷,拍案怒道:“好大的胆子!西楚军使臣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未经本王准允,竟然也敢在寡人的国都动手斩杀汉贼的使者,简直就是猖狂到了极点!”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情,当然更何况田假好歹还是一方诸侯?所以极度震怒之下,田假除了命令卫士立即把叔孙先生带进王宫保护起来外,又喝道:“马上派人去把西楚军使臣给本王带来!本王要当面问一问他们,这个齐国到底是他们说了算,还是本王说了算?!”

    对陆贾与随何来说也还算好,终于进到齐国王宫后,虽说叔孙先生马上就向田假提出了见面要求,田假却没有急着接见他,不然的话,如果让叔孙先生抢先说出自己曾经对随何有过救命之恩,那么田假肯定得对陆贾与随何二人的印象更加恶劣几分。而当齐宫卫士终于找到了正在满城搜捕叔孙先生的陆贾与随何后,得知叔孙先生竟然直接逃到了齐国王宫,陆贾与随何也马上暗叫不妙,只能是赶紧随着卫士赶来王宫拜见田假。

    运气这一次站到了陆贾与随何一边,他们进到王宫时,正好收到消息的汉军使节团给叔孙先生送来了衣服、印绶和周叔写给田假的书信,刚刚洗去身上炭灰的叔孙先生正在更换衣服,所以他们也就后发先至,比叔孙先生更快一步见到了田假。

    “今天的事,二位先生是不是要给寡人一个交代?”

    这当然是田假见到陆贾与随何后的第一句话,路上已经有过商议的陆贾与随何则马上扯虎皮做大旗,向田假行礼说道:“齐王恕罪,外臣等也知道今天的事情过于冒昧,但是外臣我们也没有办法,立即处死汉贼派来临淄的使者,乃是我们西楚军左司马项庄项将军的命令,外臣等也是奉命行事。外臣等知道这么做太过冒犯齐王圣威,不敢再有多言,只请大王随意发落。”

    言罢,陆贾与随何还真的向田假伏地请罪,装出了一幅任由田假宰割的惶恐模样,然后也不出陆贾随何所料,目前不敢得罪西楚军的田假不管再是如何的怒火冲天,也果然没有敢把他们给怎么样,只能是铁青着脸吼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先向寡人禀报一声?汉贼也是寡人的敌人,你们要杀汉贼使者,寡人能不答应吗?”

    “你如果会爽快答应,我们就不会这么做了。”陆贾与随何一起心中冷哼,然后由陆贾顿首答道:“大王责备得是,外臣等是太过冲动了。但这也是事出有因,原因一是我们西楚军的左司马项庄将军有令,二是大王你也知道,外臣等在南阳的家眷妇孺,全都已经遭到了汉贼的毒手,与汉贼的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所以一时冲动,就赶出了这样的事。”

    “大王,请下诏处置外臣二人吧。”随何也赶紧说道:“外臣等一时冲动,干出了这样的荒唐事,实在是追悔莫及,所以外臣等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请大王随意处置,外臣等绝对不敢有任何怨言。”

    如果说陆贾与随何没有西楚军的背景,那么不用说,田假肯定马上喝令卫士立即把他们推出去斩了,但是没办法,田假目前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西楚军,所以也只能是胸膛起伏的强迫自己冷静,还得想办法给自己找台阶下。结果也是凑巧,恰好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了叔孙先生带到的禀报声,田假便也乘机下了台阶,喝道:“起来吧,你们的事一会再说,先把汉贼使者带上来。”

    “谢大王。”陆贾与随何赶紧道谢,然后在起身的时候,陆贾与随何还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全都做好了准备只等叔孙先生开口怒骂他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他们就马上颠倒黑白,一口咬定汉军在南阳杀害了他们的家眷老小!

    让陆贾与随何意外,被领到了齐宫大殿上后,叔孙先生不但没有一见到他们就红眉毛绿眼睛,相反还神色如常的向田假恭敬行礼,朗声说道:“汉王麾下仆射侍中叔孙通,拜谢齐王救命大恩。”

    “先生先不忙谢。”田假对叔孙先生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冷笑说道:“寡人只是暂时留你一命,如何发落你,还要一会再说。”

    “没关系,外臣既然来了齐国,自然也就做好了任由齐王发落的准备。”叔孙先生就好象突然变了一个人,不但脸上再没有他标志性的贪生怕死谄媚模样,相反还变得镇定和自信无比,又向田假拱手说道:“不过在齐王处置外臣之前,还请齐王开恩,准许外臣问西楚军使者一个问题。”

    “问西楚军使者一个问题?”田假一楞,然后下意识的点头说道:“好,你问吧。”

    “谢齐王。”叔孙先生无比潇洒的拱手道谢,然后更加潇洒的起身转向了随何与陆贾,朗声说道:“随何先生,陆贾先生,正所谓各为其主,你们不念老夫当年的救命之恩,对老夫痛下毒手,老夫不怪你们。老夫现在只问你们一个问题,适才舍身搭救老夫的那一家齐国子民,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害他们?”

    “好狡猾的老匹夫,明明是在骂我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竟然还能说得这么漂亮。”

    随何与陆贾一起心中暗怒,也就没有回答叔孙先生的问题,叔孙先生则马上就怒容满面,大声喝道:“为什么不说话?你们是不是把那家齐国人给害了?老夫告诉你们,你们恩将仇报杀我,老夫可以不和你们计较,但你们如果真的杀了搭救老夫的那一户齐国子民,你们就死定了!我们汉军将士将来就算抓到了你们,也绝对不会接受你们的投降,只会把你们车裂腰斩,为那一户无辜的齐国子民报仇雪恨!”

    言罢,叔孙先生又飞快转向了田假,再次拱手说道:“齐王,看来那一户齐国子民真的已经遭了这两个匹夫的毒手了,外臣素来受人滴水之恩,定然以涌泉相报,还请齐王准允外臣拿出一笔钱财,答谢那户齐国子民的在世亲眷,以此表示外臣对他们的谢意。”

    田假当然明白叔孙先生这是在旁敲侧击,告诉自己陆贾与随何在临淄城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横行霸道,究竟是如何的不把自己这个齐王放在眼里,但还是忍不住怒意重生,转向陆贾与随何冷笑问道:“二位先生,怎么不说话?你们到底把本王国都的子民怎么样了?”

    “大王放心。”陆贾硬着头皮回答道:“外臣等没有把他们怎么样,就只是问了他们几句汉贼的使者下落,然后就把他们放了。”

    “随何先生,希望你没有再骗老夫。”叔孙先生马上就说道:“当初韩王申阳要用鼎把你烹死,是老夫求韩王法外开恩,饶了你一命,希望你不要是用答谢老夫的办法,答谢那一户无辜的齐国子民。”

    “老匹夫!”随何顿时急了,忙喝道:“本官杀你,是因为……。”

    “行了!”叔孙先生立即打断随何,说道:“老夫已经说过,不计较你的恩将仇报,反噬救命恩人,你不用再多说了。老夫当年救你,算老夫当时瞎了眼救了一条白眼狼就是了!”

    “老匹夫!”

    随何被叔孙先生辱骂得勃然大怒,下意识的又去抓腰间剑柄,叔孙先生见了大笑,说道:“随何先生,怎么?当着齐王的面,你还想干什么?”

    陆贾赶紧按住随何,田假则是怒容满面,冷哼说道:“随何先生,难道真要寡人开口提醒,你才知道这里是本王的齐国王宫,不是你们的西楚军营?”

    随何无奈放开剑柄,乖乖向田假再次谢罪,叔孙先生则乘机火上加油,说道:“齐王,恕外臣直言,陆贾先生和随何先生他们这一一次不止是想要外臣的命,还是想要你的命啊!他们如果杀了老夫,也等于是间接杀了齐王你啊!”

    “危言耸听!”田假傲然说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寡人相提并论?”

    “外臣一介卑微儒生,当然不配与齐王相提并论。”叔孙先生打蛇随棍上,马上就接着说道:“不过外臣却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他们一旦杀了外臣,等于也就是把齐王你逼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从今往后,大王你就只能是任由他们摆布,如差奴役,不敢有半点违抗,更是不得不为西楚贼军陪葬殉葬。”

    “老匹夫,住口!休得在这里花言巧语!”陆贾一听急了,赶紧向田假拱手说道:“齐王,叔孙通这个老匹夫摆明了是在挑拨中伤,妄图离间贵国与我们西楚军的关系,请齐王即刻下旨,把这个老匹夫推出去当众斩了!”

    “齐王请看,陆贾先生果然急了不是?”

    叔孙先生哈哈一笑,说道:“陆贾先生,你急也没用,齐王何等英明睿智,那能不明白你们的恶毒用心?你们只要杀了老夫,汉齐两国就会彻底的反目成仇,再没有任何的和好可能,然后齐王别无选择,就只能是任由你们的狐假虎威的打着西楚军旗号任意摆布,也只能是任由你们在齐国横行无忌,欺凌霸道,你们真的以为齐王什么都不知道?齐王他不过是暂且忍让,暂时看你们小丑跳梁罢了。”

    “老匹夫,你胡说!”陆贾听了更急,忙转向田假说道:“齐王,请千万不要听这个老匹夫的挑唆之言,外臣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啊。”

    “你们如果没有这样的胆子,今天就不会在临淄城里直接动手杀人,欺凌寡人的子民了。”田假心中冷哼,嘴上却一言不发。

    “齐王,请容许外臣直入正题。”叔孙先生又拱手说道:“外臣虽然是今天才到的临淄,还来不及打听什么消息,却也猜得出陆贾与随何他们的来意,无非就是来劝大王你出兵增援历城战场,让齐国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帮着他们西楚军打赢历城的仗,还一定会用什么唇亡齿寒的道理来蛊惑于你,劝你牺牲齐国利益,保住齐国的济北屏藩也间接保住齐国本土,不外乎就是这些话。外臣斗胆,敢请齐王明示,外臣的话有没有猜对?”

    “猜对了又怎么样?”田假依然还是对叔孙先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哼说道:“他们的这些话,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很对!”

    叔孙先生的意外回答让田假愕然,也让陆贾和随何一起瞪大了眼睛,然后叔孙先生还更加的语出惊人,说道:“假设外臣处在了齐王你的位置上,也一定会如此选择,原因也很简单,只有保住了济北,才能挡得住我们汉军进兵齐国的脚步,也只有不惜代价的帮着西楚军和济北军打赢历城一战,齐王你才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后方的其他敌人。如果不然的话,就算留下再多的军队在齐国,济北军一旦覆灭,大王你也照样挡不住我们汉军进兵齐国!”

    没想到叔孙先生竟然会帮西楚军说话,田假当然只能是满怀狐疑的上下打量叔孙先生,然后疑惑说道:“那先生你还想说什么?”

    “外臣只想提醒齐王,这么做虽然是正确选择,但是太过冒险,等于是赌上了齐国的国运和齐王你的身家性命。”叔孙先生微笑说道:“这一把赌赢了倒是好说,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一旦赌输了,那不但齐国必亡,齐王你的王位不保,身家性命和项上首级也一定保不住!”

    “大胆老匹夫,竟然敢如此威胁齐王?!”陆贾赶紧喝道:“齐王,这个老匹夫对你如此无礼,你为什么还不把他斩了?”

    随何也赶紧跟着帮腔,对着叔孙先生喊打喊杀,出了名贪生怕死的叔孙先生却是难得的毫无惧色,又向田假微笑说道:“齐王,外臣就不明白了,既然是赌上了齐国的国运和你的身家性命,你为什么就不把赌注押在必胜的一方?偏偏要把赌注押在没有必胜把握的一方?还注定是勉强赌赢了,也只会是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陆贾与随何的脸色全都变了,忙向叔孙先生质问道:“必胜的一方?难道你们汉贼敢说你们稳操胜算?”

    “当然不敢说稳操胜算。”叔孙先生的回答再次让在场众人愕然,又更加直接的说道:“假如齐王不肯听外臣的良言规劝,坚持要把外臣车裂腰斩,也坚持要出兵历城,我们汉军或许是没有把握拿下历城,拿下济北。老夫从来不喜欢虚言诓人,自然不会欺瞒齐王,说就算齐王出兵历城,我们汉军也稳操胜算。”

    说到这,叔孙先生顿了一顿,又微笑说道:“但是齐王,你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就算你帮着西楚贼军勉强打赢了历城之战,又能得到什么?我们汉军就算在历城输了,也可以退兵赵地重整旗鼓,以后再卷土重来,现今关中蜀地,三晋燕北,还有南阳荆楚,全都已经为我们汉王所有,我们就算东征齐地失败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都可以征召军队重新再来,不管输上几次都不怕,但是齐王你呢?你敢输上一次吗?”

    田假彻底沉默,陆贾与随何听了则更是焦急,马上就说道:“大王,请千万不要听这个老匹夫危言耸听,只要在我们杀退了汉贼周叔所部,马上就会大举反攻,夺回赵地三晋,然后进兵关中巴蜀!”

    “齐王,你相信有这个可能吗?”叔孙先生再次笑出了声音,说道:“当初我们汉王只是有关中巴蜀之地,西楚王举关外六国之力攻打我们汉王,现在打成了什么样子?那个时候我们汉军尚且不怕西楚贼军的疯狂攻打,更何况现在?”

    “齐王,不要听这个老匹夫胡说八道!”随何和陆贾几近怒吼了。

    “齐王,以你的英明睿智,想必也一定很清楚。”叔孙先生又接着说道:“不错,你不惜代价的起倾国之兵增援历城,确实有希望帮着西楚贼军打赢济北决战,但是相应的,你的军队也一定会付出惨重代价!另外乘着你国内空虚的机会,类似于田横之流的齐国王室之后,也一定会乘机兴风作浪,叛乱起兵,到时候你就算在济北赢了,也一定会元气大伤,实力大损,得不偿失!”

    “既然没有必胜把握,又注定是就算赢了也得元气大伤,齐王你为什么不把赌注押在必胜的一方?”

    叔孙先生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假如齐王你现在弃楚归汉,甚至不需要冒险出动你的主力进兵历城,只要让你在历城的军队临阵倒戈,那么就肯定是必胜无疑,还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汉军不但再不会进兵攻打齐国,夺走你的王位,还会马上去令田横,命令他率领军队撤出齐地,他如果不听,我们汉军不但不会帮他,相反还会出兵帮你征讨于他!”

    “到了那个时候,大王你还用担心什么后方隐患,还用担心类似田横之流的逆臣贼子起兵反叛?你的齐王之位,你的齐国社稷江山,岂不是如同铁打铜铸,万年不易?如此做,岂不是远远胜过把赌注押在西楚贼军一方千倍?万倍?!”

    “老匹夫!住口!住口!我宰了你!”

    陆贾与随何彻底理屈词穷,也彻底的忍无可忍,只能是双双拔剑上来要和叔孙先生拼命,然而他们在暴怒之下却忘了这里是齐国王宫,他们的宝剑才刚出鞘,殿上卫士就已经冲了上来,挺起武器指住他们,逼得他们不敢动弹。叔孙先生却是神色如常,也这才双手呈上周叔写给田假的劝降书信,说道:“齐王,外臣言尽于此,如何决断,还请齐王自行定夺。”

    书信当然很快就呈到了田假的面前,田假接过书信细看的时候,陆贾与随何心里的惊惧也已经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赶紧在卫士的包围下大声嚷嚷道:“齐王,齐王,千万不要听这个老匹夫的胡说八道,你不要忘了,当初是西楚王封你做的齐王,西楚王对你有大恩啊!”

    “西楚王对齐王有大恩?”叔孙先生大笑出声,说道:“随何先生,这个问题难道你忘了,老夫当年早就告诉过韩王申阳答案,齐王的王位,是他当年领着齐国将士在讨伐暴秦的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是齐王应得的报答,齐王凭了什么要谢他?”

    “还有,西楚王如果真的对齐王有恩,那么他当年出兵讨伐田市、田荣的时候,为什么要在齐地四处杀人放火,坑杀俘虏,劫掠民财,抢夺女子?为什么就不考虑一下齐王的感受?倘若他西楚王当年但凡有半点仁义之心,稍微善待一下齐地子民,田横又何至于在胶东城阳一呼百应,迅速拉起上万大军与齐王为难?”

    “老匹夫,你住口!”陆贾用剑指着叔孙先生狂吼道:“再敢多说一句,乃翁现在就宰了你!”

    “你给寡人住口!”

    怒喝打断了陆贾之后,已经看完周叔书信的田假先是抬头凝视叔孙先生,半晌后缓缓说道:“寡人出身行伍,是挺喜欢赌博,不过寡人只喜欢赌赢,从来不喜欢赌输。”

    言罢,田假突然大声喝道:“把陆贾和随何两个匹夫,给寡人拿下!再派人去驿馆,把他们的随从全部给寡人拿下,一个都不许放跑!”

    殿上卫士唱诺的时候,叔孙先生转向了已经面如死灰的随何,说道:“随何先生,老夫学自儒家,讲究的是以德报怨,但是老夫的先师孔子还说过这么一句话,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老夫谨记先师教诲,对于你这种以德报怨的人,老夫这一次再也不会重蹈覆辙,又求齐王饶你不死。”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处变不惊

    听了叔孙先生推心置腹的良言规劝,毅然决定叛出西楚,把赌注押到了必胜的汉军一方后,本来就和汉军没有什么过深冤仇的齐王田假当然是以接待上宾之礼热情款待了叔孙先生,什么美酒佳肴、歌姬舞女和丝竹编钟之类的应有尽有,可怜的陆贾与随何则被齐宫卫士依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扔进了大鼎里生火放水活生生烹死,以此证明田假弃楚投汉的决心和诚意,也顺便为叔孙先生报仇出气。

    再接下来,与叔孙先生商量如何联手行事的时候,田假当然选择了最方便也最省力的办法,一边派遣使臣去和周叔联系,告诉自己的决定,让周叔放心与历城前线的齐军联手破敌,一边封锁消息,派遣密使去给历城前线的齐军主将田部传令,让田部改为服从周叔的号令指挥,帮助汉军突破济水天险,突然往楚济联军背后捅上一刀。

    见田假如此乖巧听话和诚意十足,叔孙先生大喜过望之下,当然也马上就拍着胸口保证尽快讨来周叔的手令,逼迫汉军旗号起兵的田横率领齐国叛军离开齐国,前往济北接受汉军收编,还保证说如果田横敢不听话,一定让汉军出兵帮着田假收拾田横,实际上很是为田横叛军头疼的田假听了也是欢喜不胜,赶紧连连向叔孙先生举杯道谢。

    事有意外,正当田假和叔孙先生交杯换盏的时候,殿外突然有卫士入报,说是齐军将士抓捕西楚军使节团的行动没有能够取得全部成功,有两个陆贾、随何的随从因为恰好没在驿馆没能抓到,还四处搜寻都不见影踪。田假听了皱眉,说道:“糟了,如果让这两个匹夫逃出了临淄,把消息送到了济北,田部那边不但没有机会突然动手,只怕还会有危险。”

    “齐王放心,不会有多少关系。”叔孙先生忙说道:“外臣出发的时候,我们的军队已经在准备攻打漯阴,距离济水也已经不到百里,推算时间,我们的主力也应该已经拿下了漯阴,进兵到了济水北岸。大王你只需要立即封锁边境,给田部将军那边稍微争取几天时间,我们的军队就可以在田部将军的接应下渡过济水,到时候就不用再担心任何的万一了。”

    田假一想也是,便立即派遣快马赶赴边境传令,让齐军将士暂时封锁边境交通,尽最大限度为前线的齐**队争取时间。

    叔孙先生提出的建议十分正确,然而叔孙先生毕竟对齐国内部的情况了解不多,更不知道成员众多的齐国王室内部那些错综复杂的缭乱关系,所以不管是叔孙先生还是田假都不知道的是,事实上就在田假做出弃楚投汉的决定后没过多久,就已经有心怀叵测的齐国王室成员出手,通过各种渠道与齐地的其他军阀势力联系,向他们知会了这一惊人消息……

    这还不算,叔孙先生还更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连日大雨,土地松软大型攻城武器移动困难,弓弦遇水变软无法使用,再加上济水暴涨难以抢渡,即便不惜代价的全力拿下漯阴,也没办法迅速渡过济水,更不知道叔孙先生这边会得手这么顺利和这么快,实际上还是在叔孙先生劝得田假投降的同一天,汉军北线兵团才利用连绵春雨的间歇期,向漯阴小城发起了进攻……

    也还好,汉军的攻城战事还算顺利,靠着大量准备的攻城武器和绝对的兵力优势,同样是只用了不到一个白天的时间,汉军就成功拿下了漯阴,同时汉军偏师吕匡所部也顺利拿下了著县,成功肃清了济北军在济水北岸的残余势力,也终于打开了汉军北线兵团进兵历城战场的道路。

    距离不到百里,才刚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立营在济水南岸的楚齐济联军就已经收到了漯阴陷落的消息,然后西楚军的偏师主帅项庄也不敢怠慢,赶紧命令西楚楚军、济北军和目前还不知道临淄变故的齐**队加强戒备,多派斥候细作严密监视汉军动静,然后又向自己的副手刘老三问道:“齐国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田假答应派给我们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目前还没有消息。”刘老三答道:“不过也不奇怪,齐**队要先从胶东战场抽身撤回临淄集结,然后才能赶来历城战场增援我们,怎么都要花上一些时间。”

    “催着一点,把漯阴的情况告诉田假,叫他越快把援军派来越好。”项庄随口吩咐,又说道:“再给我阿兄也去一道书信,请他也尽快给我们派来援军。”

    刘老三答应的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了济北王田达求见的通禀,不象堂兄那么倨傲的项庄赶紧起身亲自出帐迎接时,田达却已经独自一人快步直接冲了进来,还一见面就急匆匆的说道:“左司马,出大事了!十万火急!”

    “什么大事这么急?”项庄疑惑问道。

    田达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看了看左右,低声问道:“左司马,事关重大,这里的人可靠吗?”

    “济北王放心,绝对可靠。”项庄顺口回答,心里也顿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田达点点头,这才拿出了一卷很小的白绢,递给项庄低声说道:“刚收到的,是小王在临淄的一个同族,用信鸽给小王送来的。田假那个天杀的匹夫,已经背叛了我们!”

    田达的话还没有说完,项庄和刘老三就已经一起脸色大变,赶紧打开那卷小绢细看时,却见绢上用蝇头小楷清楚写着这么一行字田假背叛西楚王,已降汉贼!

    有些不敢相信的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又仔细看了绢上文字,项庄这才苍白着脸向田达问道:“济北王,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田达低声回答得斩钉截铁,说道:“给小王送消息的人,不但是小王的同族血亲,还是在齐国王宫里任职,能够直接参与田假匹夫的军机大事。”

    项庄彻底呆住,刘老三却是脸上青一阵黑一阵,半晌才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好厉害的汉贼,竟然连田假匹夫都能策反,这一次,我们在历城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马上把军中诸将召来,商量对策!”项庄红着眼睛吩咐道。

    “且慢。”刘老三赶紧喝阻,说道:“左司马,事情干系太大,越少让人知道越好,不然稍微走漏一点风声,后果马上不堪设想!依末将之见,把项冠将军请来和把韩信叫来就足够了。”

    项庄本来就缺少主见,听了刘老三的话后只是马上点头,也赶紧派人去传项冠和韩信来见,然后不一刻,项冠和韩信二人就几乎同时赶到了中军大帐,也马上就从项庄口中知道了田假已经叛楚投汉的惊人消息。结果也自然不用多说,如果不是刘老三眼明手快赶紧捂住项冠的嘴巴,项冠的怒吼声音绝对能够把西楚军的中军大帐直接掀翻。

    “田假匹……。”

    “项冠将军,冷静!千万别大声说话,这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我们的军心士气马上就完了!齐国贼军那边也有可能会立即动手!”

    “冠弟,不要大声说话,叫你来,是要和你商量怎么处置这件事,不是让你大叫大嚷,让我们的将士都知道。”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过于冲动的项冠后,项庄转向了沉默不语的韩信,问道:“韩将军,你主意多,依你之见,这事情我们应该如何处置?”

    “左司马不必担心,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解决这个问题。”韩信盘算着回答道:“济北王的内线,是用信鸽给我们送来的消息,速度远比车马为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田部那边肯定还来不及知道这个消息,我们只需要借口商量如何应对汉贼进攻,就可以把田部和齐国贼军的重要将领全部骗来拿下,夺走他们的印绶,接管他们的兵权。”

    “然后呢?”项庄赶紧问道:“拿下田部或许容易,但是齐国贼军的其他将领和士卒未必会听我们的啊?他们如果不服,又和田假匹夫还有汉贼暗中取得了联系,照样是我们的隐患啊?”

    “三个办法。”韩信答道:“一,就地遣散,发给粮食让他们各自回家。二,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暂时担任齐**队主帅,借口南下押运粮草,让齐国贼军到薛地去接受我们西楚军的收编。”

    “第三嘛……。”韩信比画了一个杀人的手势,说道:“效仿白起,乘着汉贼现在还没来得及兵临济水河畔,把他们全部坑杀!”

    如果说这会统领西楚军的是项羽,那么不用多说,田部麾下的近两万齐军将士肯定是一个都活不了,也还好,项庄的心肠远远没有项羽那么狠毒,所以盘算了片刻后,项庄还是这么说道:“就地遣散虽然方便,但是这些齐国士卒放了回去,肯定会马上又被齐国贼军收编,重新变成我们的威胁。还是稍微冒一点风险,让齐国贼军去薛地接受我们的收编吧。”

    “那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动手。”韩信说道:“不然的话,如果让田部那边收到了消息,他们就绝对不会再来我们的营地上门送死了。还有,最好请济北王从田氏宗亲中挑选一个靠得住的人,接替田部担任齐**队的主将,这样才比较容易被齐国将士接受。”

    项庄等人点头称是,当下众人匆匆商议,很快就决定由比较熟悉齐**队情况的济北军大将田派接替田部掌兵,统领一千济北军率领齐军南下,再由西楚军分出一万兵力监视齐军全速南下薛地,然后又商量了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最后才派人赶往齐**队营地,以商量作战计划为名,邀请田部和他的主要助手来西楚军营地参与会议。

    计划进行得比项庄和刘老三等人预计的还要顺利,田部的为人本来就宽宏厚道,又极其重视团结,在还没有来得及收到临淄消息的情况下,很快就领着他的几个主要副手来到了西楚军营地拜见项庄,然后又在齐军将士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突然冲出来的西楚军卫士全部拿下,他们用来统领和指挥军队的印绶,也被西楚军卫士全部抢走。

    突然被擒的田部等人当然是莫名其妙,还即便项庄亲自告诉他们田假已经叛楚的消息,他们也根本不敢相信,然而已经在这方面吃够了大亏的刘老三等人却不由分说,立即喝令西楚军将士把他们全部打入囚车,暂时拘押在西楚军营中。田部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便也不再吼叫喊冤,只是红着眼睛向项庄问道:“左司马,既然你一定要收走末将的兵权,那末将也没办法反抗,末将只问你一句话,你打算把我们齐国的将士怎么办?”

    “将军放心,我不会把他们怎么样。”项庄满脸歉意的回答道:“只要他们不反抗不做乱,我就让田派将军率领他们南下到薛郡去接受我们西楚军的收编,绝对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已经和项庄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知道项庄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为了自己麾下的无辜将士着想,田部咬了咬牙,说道:“好吧,我相信你左司马不会说谎,暂时把我放开,我给你们写一道手令,让暂时替我掌管军队的田泗把军队移交给你们,也让他服从田派的命令。不然的话,你们就算拿着我的印绶去接管军队,田泗也未必会听你们的。”

    项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田部还真的给自己的部将田泗写了一道这样的手令,签字后交给项庄说道:“左司马,请不要骗我,历城的齐**队里,有着很多跟随我南征北战多年的将士,他们都是无辜的,你如果骗了我,我做鬼都不会饶了你。”

    “田部将军放心。”项庄郑重回答道:“我不但不会骗你,我还可以保证,只要你们齐**队不耍花样到薛地接受收编,我还会如实向我的阿兄西楚王禀报你的情况,请他重用于你。”

    楚济联军接管历城齐军的过程顺利得近乎奇迹,同时也是必然注定,看到田部亲笔所写的手令后,留守齐军营地田泗虽然奇怪,却还是因为一直都对田部忠心不二的缘故,被迫选择了依令行事,乖乖让济北军将领田派接管了齐**队,然后再当田派命令齐**队放弃营地连夜南下去押运粮草后,绝大部分的齐军将士虽然也是奇怪无比,却照样还是欢天喜地的服从了命令。

    毕竟,齐军将士也知道只要能够离开历城战场,就再不用着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和汉军拼命,只要能够躲避战火交锋,大部分的齐国将士还是十分乐意的。不过齐国将士就算不乐意也没用,主要将领已经被西楚军秘密拿下,中军指挥系统又被济北军控制,齐军将士只要稍有异动,已经秘密做好了战斗准备的西楚军和济北军马上就能把他们杀得尸横遍野,土崩瓦解。

    放弃了大部分武器辎重,轻装撤退的齐**队南下速度极快,当夜就南下急行了四十余里,失去了直接威胁齐济联军的能力,第二天又在一万西楚军的尾随监视下,沿着驰道一路南行到了济北的国都博阳附近,彻底远离了济水战场,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的项庄、刘老三和田达等人,也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也是在同一天,田假从临淄派来给田部传令的使者才赶到了历城,还马上就被严密监视西面道路的西楚军将士拿下,从他身上搜出了田假要求田部率领齐**队叛乱的命令。结果看到田假的这道命令后,尽管已经早就知道这一情况,项庄和田达等人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恨不得将只差一点就把楚济联军彻底害死的田假生吞活剥。

    大骂过后,项庄、刘老三和田达等人当然又赶紧商量下一步的对策,然后也不用多说,包括刘老三都认为应该主动放弃历城战场,乘着汉军还在从漯阴南下的机会,赶紧把军队撤回博阳去重建防线,就近等待西楚军的后续援军增援。然而韩信却坚决反对此举,还大声说道:“为什么要放弃历城战场?我们在历城战场还有正值汛期的济水可守,南下到博阳我们怎么守?退过汶水继续守河,先不说汶水的水量远比济水为小,汶水北岸的博阳城怎么办?”

    “但我们现在已经守不住济水了啊?”刘老三无奈的说道:“就算靠着济水大河,我们可以暂时挡住汉贼和燕国贼军,但是齐国贼军已经投降了汉贼,周叔匹夫肯定会命令齐国贼军继续出兵,沿着驰道向历城杀来攻打我们的侧翼,接应他的贼军渡河,我们还如何可能守得住历城?”

    “沛公放心,末将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只要依照我的计划行事,我们不但守得住济水挡住汉贼,还根本不用害怕齐国贼军出兵西进,攻打我们的侧翼。”韩信自信的回答道。

    “那你打算如何做?”刘老三赶紧问道。

    “当然是马上派人去和齐国叛军田横联系。”韩信答道:“田假匹夫无耻背叛我们西楚军,汉贼那边肯定会牺牲田横匹夫讨好田假,也肯定会逼迫田横率领麾下军队西出齐国,来历城前线参战,我们只需要答应田横,说打败田假匹夫后封他为齐王,他就一定不会拒绝。然后,我们可以让他在西出齐国的路上……。”

    说完了自己的第一步计划打算后,韩信又接着说道:“如果此计不成也没有多少关系,田横匹夫到了前线,照样能在背后突然捅齐国贼军一刀,只要我们在田横叛军的帮助下打败了齐国贼军,化解了侧翼的危险,然后就可以心无旁骛的抵御汉贼,坚持到我们西楚本土的后续援军赶到。”

    项庄、刘老三和田达听了盘算,韩信则又说道:“左司马,沛公,还有济北王,我们真的不能再主动撤退了,如果再主动放弃了历城,我们等于就是丢掉了整个济北,也丢掉了我们反攻齐国的最后希望,只有不惜代价的拼死一战,利用济水地利保住历城,我们才有希望保住济北,也才有希望反攻齐国,挽救还有希望保住的齐国,”

    毕竟是关乎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盘算了片刻后,田达咬了咬牙,一拍面前案几说道:“韩将军所言极是,如果再放弃了历城,本王就等于是放弃整个济北全境,就算保住了国都博阳又有什么意义?不退了,就在历城和汉贼、齐贼死拼到底,那怕是战死在历城战场,本王也绝对不会再退后一步!”

    齐地已经是刘老三浑水摸鱼的最后希望所在,刘老三当然也站在了田达的一边,决心拿楚济联军为自己的东山再起希望全力一赌,项庄犹豫了许久后,也点了点头,说道:“为了我们在齐地的最后希望,那就死守历城战场吧。”

    “左司马说这话的底气好象有些不足啊。”韩信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没关系,机会已经来了,我们只需要略施小计,就一定能给汉贼迎头痛击,打掉汉贼的猖獗气势,也鼓舞起我们的军心士气。”

第四百五十七章 的确如此

    路程和时间方面的关系,还没有能够知道叔孙先生在临淄干得有多漂亮多出色,所以在收到斥候探报,听说楚济齐联军竟然提前从历城战场分兵南下的时候,汉军北线兵团的主帅周叔当然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十分难得的吃惊说道:“你们是不是在说笑?我们马上就要抵达济水北岸了,历城贼军竟然还会分兵南下?他们分兵南下干什么?”

    来禀报敌情的汉军斥候赶紧老实回答,说自己绝对不敢拿脑袋和周叔开这样的玩笑,赌咒发誓说自己所在的斥候哨队绝对没有把敌情探错,齐**队和一部分西楚军队确实已经提前出兵南下,目前历城战场上已经只剩下了楚济联军六万来人。周叔听了之后当然也更加傻眼,更加不明白历城敌人会选择临阵分兵,分出的军队还是南下离开济水防线。

    “会不会是楚齐贼军打算放弃历城,退守博阳?”

    与周叔名字同音的商山老头周术提出了这么一个可能,结果不用周叔开口,颇通军事的郦食其就坐在担架上咳嗽着说道:“绝不可能,历城是济北腹地的交通中枢,除了道路直通济北各城之外,还是济北贼军与齐国贼军联系的驰道要冲,一旦失守,整个济北腹地都将无险可守,和齐国贼军联系的大路也会被我们切断,楚齐济贼军就算可以主动放弃博阳,都绝对不会主动放弃历城。”

    “那贼军会不会是在耍花招?布置陷阱引诱我们上当?”

    另一个商山老头崔广提出了另外一个可能,结果周叔和郦食其在这点上也都颇为怀疑,然而却又打破脑袋都不明白敌人将要如何布置陷阱。百思不解之下,周叔只能是这么说道:“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赶到济水北岸再说,到了那里我们只要谨慎行事,楚济贼军不管耍什么花样都不用怕。”

    就这样,在满腹不解的情况下,齐**队离开历城战场的第三天下午时,汉军北线兵团的主力还是在连绵春雨中开抵到了济水北岸,然后为了谨慎起见,周叔当然是选择了一片高地立营,预防正值汛期的济水继续上涨,威胁到汉军营地的安全,同时多派斥候,严密探察周边情况,再有就是勘探水文,寻找适合抢渡过河的地点。

    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当叔孙先生和田假的书信终于被齐国使者走济水北岸的小路送到周叔面前后,真相也这才终于大白,得知齐国竟然举国归降,周叔除了立即明白齐**队南下离开历城战场的原因外,还更加难得的激动欢呼出声,“天助我也!有了齐**队帮忙,我们就是想突破不了济水拿不下济北都难了!”

    “叔孙先生这一次为我们立下了盖世奇功啊!”病情还没有痊愈的郦食其同样是激动得手舞足蹈,连声说道:“其实就算是老夫,也没把握敢说一定能够劝得齐国归降,想不到叔孙先生这么快就把事情给办成了,简直就是奇迹!奇迹啊!”

    “齐地大局定矣!”其他的汉军文武也无一不是喜形于色,欢声雷动,兴奋得高举双手欢呼者比比皆是,还有不少人请求周叔赐酒,一定要痛饮三杯才能发泄心中的激动与喜悦。

    不能怪汉军文武如此兴奋,主要是齐国归降后,齐地战场上的形式对汉军实在是太有利了,在兵力本来就占不小优势的情况下,突然多了实力不俗的齐**队这个帮手,实力方面更是对西楚军偏师和济北军形成了碾压性优势。同时有了齐**队的帮忙后,汉军不但很快就可以获得齐**队的舟船帮助,解决抢渡济水的船只问题,另外齐**队还可以直接出兵攻打楚济联军的背后,接应汉军和燕**队抢渡南下,然后总兵力超过二十万的汉齐燕联军如果还灭不了只剩下六万军队的楚济联军,周叔等人也没脸再活在这世上了!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仍然还在奇怪楚济联军会那么快做出反应,还那么顺利的调走了原本能直接为自军帮上大忙的历城齐军,汉军上下依然还是欢声不断,全都对打赢历城决战充满了绝对信心,士气高昂到了极点不说,信心也膨胀到了极点,甚至就连一向不喜欢饮酒的周叔,也忍不住在与汉军文武庆祝时多饮了两杯。

    这还不算,同一天下午时,从南皮战场南下的燕**队三万步骑,在成功消灭了南皮济北军之后,还比周叔要求的提前一天赶到了济水北岸,与汉军北线兵团会师一处,让周叔麾下的可用兵力达到了十六万以上的恐怖数字,也再一次振奋了汉军将士的军心士气,让无数的汉军将士益发不把济水南岸的六万敌人放在眼里。毕竟,自楚汉大战开打以来,汉军还是第一次在一个战场上拥有这么巨大的力量优势。

    燕**队臣服汉军的诚意也明显十足,除了按照周叔的命令要求,在另一片高地上建立营地外,还不用周叔吩咐,燕军主帅燕王臧荼的宝贝儿子臧衍就主动来到汉军营地拜见周叔,亲自呈上燕军将士在追击路上斩下的南皮济北军主将田讵的首级,还依照臧荼的要求,在周叔的面前坚持以晚辈自居,铁了心想靠臣服汉军保住燕国编制的打算溢于言表。

    不止如此,知道了齐国已经投降的情况后,臧衍除了大赞汉军的兵锋所至无坚不催之外,又迫不及待的请令担任抢渡先锋,率先渡河向楚济联军发起进攻,周叔大笑着一口答应,又说道:“不过也不用急,贤侄你的军队远道而来,需要一些时间休整,齐国那边收集船只给我们送来船队也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这事以后再说。来人,快上酒上菜,本将军今天要亲自为臧衍将军接风洗尘。”

    按照周叔的要求,为臧衍和几名燕军文武接风洗尘的宴席很快送进了中军大帐,上午时已经喝过一次酒的周叔,也破天荒的在一天之中第二次饮酒,还和毕恭毕敬刻意讨好自己的臧衍言谈极欢。不过即便如此,周叔依然还是能够保持一定的冷静,到了天色全黑之后,周叔仍然还是要离席去亲自迅速营地夜防情况,不敢过于的轻敌大意。

    周叔还能保持一定冷静,汉军文武却不由自主的开始大意轻敌,包括商山老头周术和崔广都劝周叔不必这么费事,把巡视营地的差使交给其他汉军将领就行,没有必要为了巡视营地而怠慢了抱着十足诚意来给汉军帮忙的臧衍一行人,最后周叔犹豫了一下后,也第一次在这方面做出了让步,让行事谨慎的汉军大将吕匡代替自己巡营,自己留下来继续陪臧衍等人饮酒,还因为不擅饮酒的缘故,难得喝得脸红脖子粗,说话时舌头和牙齿打上了架。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晚上竟然真的出现了意外变故!

    不过还好,这个晚上意外变故是对汉军有利,接近三更的时候,集结在历城东北部济水河弯的济北军船队,在事前毫无迹象的情况下,竟突然发生了叛乱,一个叫做卢翼的济北军五百长,率领一部分济北军士卒偷袭他的上司营帐,虽然没有能够砍下上司的脑袋,却也逼得他的上司狼狈逃出营地,然后卢翼等人又抢在其他济北军队伍做出反应之前,持械强迫一些船工水手驾船渡河,北逃到了济水北岸向汉军投降,给急需船只的汉军带来了九十余条大小不一的渡船。

    天色微明的时候,卢翼被带到周叔的面前,也很快就向周叔交代了他的叛乱原因与上司素来不和,又见楚济联军败局已定,所以就干脆叛变给汉军送来渡船请功。周叔细问没有发现破绽,又见卢翼等人给自己送来了急需的渡船,大喜之下不但给了卢翼等人重赏,还把卢翼封为了汉军的五百长,让他在汉军队伍中任职,又命汉军将士小心看护船只,以便在紧急情况下使用。

    除了这些以外,卢翼还向周叔报告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说是他听说楚济联军的高层目前分歧很大,很多西楚军将领都认为楚济联军应该尽快南撤博阳等待西楚军的后续援军,不要留在历城战场等死被汉军和齐**队东西夹击,但是济北王田达却坚决反对南撤,坚持要死守历城,保住他的济北腹地,为了这件事还与许多西楚军将领闹得甚是不快。

    卢翼的报告当然十分的合情合理,西楚军不愿意留在历城等死,当然希望撤到距离楚地最近的博阳作战,田达想要保住地盘城池,当然希望借助西楚军的力量死守历城,所以周叔听了之后也没有任何意外,还对这个情报留下了一定印象。

    让周叔意外的还在后面,当天下午未时将过的时候,负责监视敌人营地动静的斥候突然来报,说是西楚军和济北军的营地从午时刚过就升起了炊烟,还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歇。周叔听了诧异,暗道:“怎么回事?这么做就生火造饭?楚济贼军想干什么?”

    奇怪之下,周叔干脆亲自上马出营,来到了水面大为上涨的济水岸边亲自探察敌情,好在这一天齐地的连绵阴雨暂且收歇,太阳还在时隔数日之后难得钻出云层,向着湿漉漉的齐鲁大地慷慨播洒阳光,视线极是开朗,所以周叔也很快就看到,济水南岸的各处楚济联军营地之中,确实都有袅袅炊烟飘荡。

    仔细观察了一番敌营动静后,周叔心中得出结论,吩咐道:“传令我军各营,就说楚济贼军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动作,让各营备足干粮火把,预防万一。还有,今天晚上,我们的值夜军队、岗哨和游骑全部加一倍。”

    依照周叔的命令要求,汉军各营抓紧时间,很快就做好了夜战的相应准备,还有单独立营的燕**队也是如此。然后也不出周叔所料,是夜接近二更的时候,驻扎在码头上的汉军队伍果然派人送来急报,说是发现驻守在南岸渡口处的济北军队在夜间出营集结,周叔闻报不敢怠慢,除了命令值夜汉军做好战斗准备外,又让岸边的汉军将士加强监视。

    二更过半时,更加让周叔意外的消息传来,汉军将士竟然来报,说是对岸的敌人已经在打着很少火把的情况下,直接放弃了营地向南撤退。周叔听了一惊,忙喝道:“马上派人过河探察,看看是不是敌人已经放弃营地跑了。再有,把我们的船全部集中到码头处听用,立即把我们提前备好的绳索和木板送到码头,出动三千军队去码头侯命。”

    做好了这些安排,周叔当然也再没有心思睡觉,赶紧披衣起身,穿戴盔甲之后到中军大帐等候消息,另外又召集汉军值夜将领到中军大帐侯命。结果让周叔苦笑的是,他这边才刚在中军大帐里做下没过不久,帐外就传来急报,说是燕**队已经在夜间紧急出动,赶来了济水码头准备作战,还一口气出动了不下万余兵力。

    再紧接着,臧衍也急匆匆的来到了周叔的面前,还刚一见面就满脸兴奋的说道:“叔父,你这边也应该收到消息了吧?楚济贼军已经放弃营地往南跑了!”

    周叔点点头,然后说道:“但是还没有确认,我已经派人乘船过河去探察了,如果楚济贼军真的连夜跑了,我马上就让士卒连夜抢搭浮桥。”

    “叔父,小侄斗胆,想向你恳求一件事。”臧衍迫不及待的说道:“如果一会确认了楚济贼军真的跑了,浮桥搭好之后,请让小侄首先率军渡河追击。”

    言罢,臧衍又赶紧补充道:“请叔父放心,小侄的军队已经备足了火把干粮,随时都可以上阵作战。”

    周叔笑笑,念在臧衍着急立功的份上,很爽快的就点了点头,结果也是凑巧,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帐外突然有斥候飞奔进来禀报,满脸狂喜的说道:“禀周将军,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的过河斥候已经确认,南岸的楚济贼军营地都已经空了,贼军都已经向南跑了!”

    “立即去令码头!”周叔果断喝道:“马上搭建浮桥,越快越好,但浮桥一定要坚固!”

    帐中卫士领命飞奔出去传令,臧衍则是更加的迫不及待,说道:“叔父,你刚才答应小侄的事……?”

    “去吧。”周叔微笑说道:“浮桥搭好以后,不用再请令了,可以立即过河,但是在追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么意外,立即撤回渡口与后军会合,千万不能贪功。”

    臧衍欢天喜地的拱手道谢,然后赶紧飞奔出去到渡口准备率军渡河追击,周叔则又命令凌敬统兵两万出营,到渡口去给臧衍担任后队,另外命令汉军各营立即生火造饭,四更起身准备出击。

    如果不是济北军叛徒卢翼恰好给汉军送来了九十来条大小船只,手里只有绳索、木板和一些浮垒的汉军将士肯定很难立即搭建起浮桥过河,也多亏了这九十多条意外获得的船只帮忙,才刚到了四更时分,汉军将士就在水位上涨的济水大河上紧急搭建起了一大一小两道浮桥,然后才刚检查了浮桥牢固可靠,臧衍就迫不及待的率领一万燕军将士渡河南下,到济水南岸去紧急集结。期间汉军将士自然少不得抓紧时间,抢搭更多的浮桥以便汉军将士过河。

    这个时候,周术和崔广等汉军参谋当然都已经被惊醒,全都跑到了中军大帐来了解情况,就连病情没有痊愈的郦食其也是如此,得知了大概的情况经过后,周术和郦食其等人当然都是喜形于色,都说道:“好,多了我们也不去贪图,只要能够咬住楚济贼军的尾巴,在追击路上把他们干掉一部分,接下来我们在博阳就可以好打许多。”

    周叔点点头,然后说道:“走,到外面去看看我们的渡河情况。”

    众人唱诺,赶紧随着周叔出帐,到帐外高处去居高临下查看汉军和燕军的渡河情况,而此刻燕军将士也已经完成了紧急抢渡,还迫不及待的打着火把向南追击而去,轮换凌敬统领的汉军渡河集结。结果看到这一情况,汉军文武当然个个都是喜形于色,郦食其还笑着说道:“幸亏今天晚上的天气不错,如果象前些天一样阴雨不断,我们还真难这么快就发现楚济贼军已经跑了。”

    郦食其的随意一言让周叔立即一楞,再细一盘算之后,周叔还突然脸色大变,赶紧大吼道:“快,马上派人去给臧衍传令,叫他马上撤回来!再有,叫凌敬停止渡河,全力保护渡口和浮桥!”

    “周将军,出什么事了?”旁边的周术和崔广等人大惊问道。

    “我上当了,今天晚上是楚济贼军精心布置的陷阱。”周叔神情痛苦的回答道:“如果楚济贼军真想连夜撤退,完全可以再等上一两天,等晚上风大雨大的时候再弃营撤退。但是楚济贼军偏偏选择了在今天晚上天气好的时候撤退,明显是在故意引诱我们连夜渡河追击,我大意轻敌,中了敌人的诡计了。”

    听了周叔的分析,汉军文武当然无一不是脸上变色,然而等汉军按照周叔的命令做出反应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漆黑的夜空下,东南面的历城城头突然升起了熊熊火头,发出了动手信号,再紧接着,南岸的至高点金鸡岭山顶上,也迅速燃起了冲天大火。

    “杀啊!”

    喊杀声也突然在历城战场各地响起,金鸡岭下的密集山林之中,无数楚济联军打着火把呐喊杀出,正面迎向措手不及的燕**队,同时历城的四门大开,同样是有无数的楚济联军打着火把呐喊冲出,迅速完成集结后直接杀向济水渡口,而更要命的是,济水上游的芦苇荡深处,也冲出了上百条满载着柴草还泼有火油的小船,摇橹划桨,以最快速度冲向下游的济水渡口,冲向汉军连夜搭建好的两道浮桥……

    在北岸高地上看到这样的景象,汉军文武当然是个个面如土色,无不明白今天晚上肯定要吃一场败仗,还是肯定相当不小的败仗。周叔则是摇头叹气,无奈说道:“还是大王明断万里啊,的确如此,西楚贼军里的那个韩信,确实是我最可怕的对手。在他的面前,我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大意和轻敌啊。”

    是夜,项康在军事方面最信任的汉军大将周叔,吃到了他加入汉军之后的最大一场败仗。

第四百五十八章 被迫的出卖

    如果不是汉军将士利用有限的船只舍命营救,那么燕王臧荼之子臧衍肯定就得打破纪录,一举成为楚汉战争开打以来汉军一方阵亡的最高级别将领了。

    然而即便如此,臧衍被汉军将士用小船救回济水北岸后,身上还是发现了十余处轻重深浅不一的伤口,才刚被抬到周叔的面前就昏迷了过去,能不能再救回来,就是汉军和燕军的军医都不敢保证。

    臧衍本人尚且如此,当然就更别说燕**队了,因为正值汛期的济水大河阻拦,连夜过河的万余燕军将士中,竟然只有不到千人从各处河段逃回了济水北岸,余下的大半被杀,超过两千士卒被俘,再剩下的尽数失踪失散,几乎全军覆没。

    汉军凌敬所部也遭到了重创,阵亡、失踪加被俘共计接近五千人,牺牲校尉一人,千人将六人,包括多名少帅军老人在内的基层将领不计其数,凌敬本人也在战斗中负伤。水流遄急的济水河面上密密麻麻,飘荡的尽是汉燕两军的将士尸骸,济水南岸的地面上死尸横七竖八,同样大部分都是汉燕两军将士的遗体。

    面对着这样的空前惨败,汉军将士当然普遍都是神情凝重,沉默无声,军心士气一起受挫,汉军决策层的文武官员则是个个心如刀绞,纷纷扭头不忍去看河面和济水南岸的惨景,不慎中计的周叔更是眼中含泪,双手关节攥得发白,心中懊悔到了无法描述的地步。

    还是在确认了济水南岸已经没有了幸存的汉燕两军将士后,从头至尾亲眼目睹了这场惨败的汉军郦食其才挣扎着下了马车,走到周叔的身边,语气温和的说道:“周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军此战虽然惨败,但是我们的整体实力没有受到影响,用不着放在心上,等齐国那边送来了足够的渡船,我们再渡河报仇不迟。”

    周叔点点头,强打精神说道:“这一战的责任是我,是我一时大意,误中了贼军奸计,才酿成了现在的后果。传令下去,好生救治我们的负伤将士,再明白告诉我们的将士,就说我会主动上表,向大王说明原委,请求大王降诏处置。”

    “周将军,没那个必要吧?”郦食其强笑说道:“老朽刚才不是说了,胜败不过兵家常事,偶然吃一个亏十分正常,将军你何必如此自责?”

    “如果不这么做,我没有脸去见这些阵亡的将士家眷。”周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收兵吧,回营去商量怎么找楚济贼军报仇。”

    命令传达后,垂头丧气的汉军将士开始列队撤退,郦食其和周术等人也面无表情的乘车回营,周叔却并没有急着掉转马头,而是继续眺望济水南岸正在欢呼雀跃的楚军联军人群。然后仿佛是心意相通一般,一名西楚军的中级将领打马越众而出,小跑到了济水岸边与周叔隔河对视,尽管距离极远,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当初在少帅军时也和韩信的见面次数极少,但周叔还是猜到,那人十有**就是项康一再要求自己小心应对的韩信。

    “不错,你这匹夫确实厉害,不过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们的较量才刚开始。”冲着那人说了这句话,周叔这才掉转马头,策马行向自军营地,神情还逐渐恢复了平时的坚毅镇定模样。

    “派人去和齐国联系,叫他们多派军队护送船队来历城助战,防范楚济贼军出动船队,拦截他们的船队。”这是周叔在回营路上就颁布的命令。

    相应的,隔河目送周叔离开之后,韩信回到了项庄的面前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道:“左司马,接下来我们必须得立即挑选熟练水手,组建临时水师,多派人手监视济水下游,一旦发现齐国贼军给汉贼送来船队,就要全力拦截,千万不能让齐国贼军顺利给汉贼送来足够的渡船。”

    还是来看汉军这边的情况,收兵回到了营地后,汉军重臣郦食其不顾自己病情未愈,坚持又来到了中军大帐与周叔见面,向周叔进言道:“周将军,虽然我们的兵力已经足够,但是为了确保取胜,减轻我们的渡河压力,我们最好还是催一催齐王田假,让他尽快派遣齐国主力从驰道西进,攻打楚济贼军的侧翼,也接应我们的军队过河。”

    “我也正有此意。”周叔答道:“不过我现在非常担心田横,我们要齐国出动主力给我们帮忙,田假那边肯定会要求我们先把田横从齐地调走,那个匹夫本来就是被我们用计逼着起兵的,现在我们又要逼着他放弃已经到手的城池土地,离开齐国来接受我们的整编,只怕这个匹夫不但不肯听命,还有可能会倒向西楚贼军一边,反过来替西楚贼军暂时牵制住齐**队。”

    “将军勿忧,我有一计,可以担保让田横匹夫乖乖从命。”分封制的支持者郦食其献计道:“我们只需要答应田横匹夫,在攻灭田达之后封他为济北王,他就一定会立即从命西出齐国,到时候他为了王位一定会与楚济贼军死战到底,齐**队也可以后顾无忧,全力帮助我们破敌。”

    也还好,旁边的商山老头周术和崔广不但是分封制的反对者,还政治目光更加长远,马上就说道:“周将军,万万不可如此行事。郦大夫,不要怪老朽我们反驳你,先不说我们大王素来不喜欢分封,一心想效仿始皇帝统一天下,就算我们可以暂时委屈求全,剜肉补疮先封田横匹夫为济北王,恐怕也很难让田横匹夫为我们所用了。”

    “为什么?”郦食其诧异问道:“我们白送他给一个王位,他还嫌不够?”

    “绝对会嫌不够。”周术回答得很直接,说道:“因为区区济北一郡之地,绝对不可能满足田横匹夫的胃口,所有的齐国旧土,才是田横匹夫想要拿下的目标。”

    “齐国本是在田横的兄长田儋手中复创,田儋死后被田荣、田横兄弟掌握,后来项羽三分齐地,田荣兄弟宁可与项羽死战到底也不肯从命,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崔广也说道:“况且西楚贼军现在为了拉拢田横匹夫,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把田横或者田广封为齐王,出兵帮助他们复国。所以我们就算答应把田横匹夫封为济北王,他也未必会死心塌地的为我们所用,说不定还有可能会在两军交战之时临阵倒戈,帮着楚济贼军突然往我们背后捅上一刀。”

    回想起田荣和田横兄弟为了齐国土地顽强抵抗西楚军的往事,郦食其当然也不敢否认这个可能,周叔也点了点头,说道:“里先生和夏黄公所言极是,田横那个匹夫野心太大,也肯定正在怨恨我们牺牲他的利益讨好田假,就算真的被我们逼到了前线参战,也很可能会变成我们的隐患,所以相比之下,反倒不要让他来历城前线参战比较好。”

    赞同了周术和崔广的看法后,周叔又皱眉说道:“但是这事情还是有些不好办,我们答应过田假,说他只要归降我们汉军,我们就马上命令田横带着军队离开齐国,现在我们不但没有兑现诺言,还要田假出兵出船给我们帮忙,田假那边未必会答应啊?”

    “周将军,如果你能够狠下这个心来,那老朽倒是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崔广阴阴的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以故意不给田横匹夫任何封赏,直接下令强迫他离开齐地前来历城参战,如此田横必然不肯从命,还极有可能会直接反叛,然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宣称他为叛逆,帮着田假直接把他干掉。”

    “当然,如此做有一个弊端。”崔广忙又补充道:“就是一旦真的逼反了田横匹夫,田假肯定就没办法出动所有主力来给我们帮忙了,好在影响也不是很大,齐国本土至少还有八万以上的军队,即便留下一半的军队对付田横匹夫也绰绰有余,余下的另外一半军队照样可以西进增援我们。”

    当初为了减轻自军抢渡黄河的阻力,想方设法逼得田横立即在齐地起兵反叛,现在田横逐渐失去利用价值还有成为隐患的危险,又要设计故意把他逼反,给自己有借口把他直接干掉消弭隐患,这么不要脸的事如果是放在了项康或者刘老三的身上倒是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放在了为人比较厚道的周叔身上,却让周叔难免有些为难和不忍心了。

    也还好,在给项康当帮凶以后,周叔别的什么学到,就是脸皮厚心肠黑学到了不少,所以盘算了片刻之后,周叔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也罢,反正是田横匹夫不义在先,为了当上齐王竟然敢要挟我们,那就这么办吧,直接给他去令,逼着他立即带着军队沿驰道西进,来历城前线给我们帮忙。也顺便给田假那边打一个招呼,叫他做好准备,如果田横匹夫抗令乃至公然反对,就准许田假匹夫出兵替我们讨伐这个叛逆。”

    “周将军放心,田假绝对不会拒绝你的这个要求。”崔广捋着雪白胡须阴笑说道:“田横匹夫在城阳起兵反叛,田假肯定是把他生嚼了的心都有,我们准许他对田横匹夫下手,他绝对能把嘴巴都笑歪了。”

    周叔苦笑,也再一次明白了项康把周术和崔广这两个商山老头派来给自己当帮凶的苦心。而旁边的郦食其虽然没有反对周叔采纳两个商山老头的无耻诡计,却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说道:“如果田横那个匹夫故意忍气吞声,真的来了历城战场怎么办?到时候以他对我们的切齿痛恨,更有可能突然临阵倒戈啊?”

    这个问题不用周术和崔广回答,周叔自己就回答道:“让田横匹夫单独立营在前,齐**队立营在后,给齐**队提前打好招呼,小心防着些他,如果他有什么异动,我们就和齐**队联手干掉他。他如果真的乖巧听话,等消灭历城战场上的楚济贼军,就把他的军队打散收编,请大王给他封侯就是了。”

    “也只好如此了。”郦食其点头,说道:“让他单独立营济水南岸,他就算有什么异心,也威胁不到我们的主力安全,只要我们的主力安全,也就不用担心齐**队那边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就这样,反复权衡了齐地战场的全盘利弊之后,为了战术方面的安全起见,周叔很快就亲自提笔做书,向更加重要的盟友齐王田假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打算,要求田假尽快给自己派来船队帮助自己发起抢渡,又要田假出动一半的齐**队西进接应自军渡河,留下一半防范可能会靠不住的田横。同时直接去令已经基本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田横,在不给任何承诺的前提下,要求田横立即率领麾下军队西出齐国,到历城前线来给自军帮忙。

    因为已经疏通了陆路联系的缘故,周叔派出的信使绕道狄县,没用几天时间就把他的书信送到了临淄,然后也不出两个商山老头所料,见周叔不但要求田横逆贼立即离开齐国,还准许自己留下一半的军队防范田横继续作乱,田假果然是大喜过望,马上就答应了周叔提出的一切要求,除了加紧组织船队和准备出兵西进之外,又迫不及待的安排轻车专人护送周叔信使赶往胶东,去和盘踞在城阳一带的田横联系。

    周叔派来和田横联系的汉军信使当然知道自己此行有多么危险,也不得不早早就做好了见情况不对就向田横跪地求饶的准备,然而让这名汉军信使意外的是,反复细看了周叔的命令之后,田横虽然明显是满脸的怒容,最后却意外的强压下了心头怒气,不但没有对汉军信使喊打喊杀,相反还让人把汉军信使请下去以礼相待。

    更让汉军信使意外的还在后面,到了第二天的时候,田横竟然又当面告诉他自己会依令行事,还说自己已经在着手准备率军撤退,三两天内就会带着麾下的一万六千多军队沿着驰道西进,离开齐国前往历城参战,要汉军信使立即返回临淄,请田假下令让齐**队给自己的军队让路放行。汉军信使一听大喜,赶紧向田横连连道谢,然后立即从驰道返回临淄向田假复命。

    汉军信使把田横的答复带回临淄后,田假当然也是大喜过望,当即去令齐国的东线战场,让那里的齐**队允许田横的军队从驰道撤离齐国,还有就是做好接管被田横放弃的土地城池准备当然,为了安全起见,田假自然少不得安排了两万军队尾随监视田横军离境。

    这个时候,早在叔孙先生抵达临淄之前就已经着手准备西征的齐军主力,也已经全部完成了出征准备,另外在狄县和博昌等地征调的船只和水手也已经集结完毕,目前还在临淄主持汉军与齐军联系工作的叔孙先生为了尽快给周叔分担压力,便开口请求田假立即让船队和军队一起出发,先行赶到历城给汉军帮忙。

    因为田横叛军还没有离开齐国的缘故,田假在这件事上当然多少有些犹豫,然而让叔孙先生颇为意外的是,竟然有好几个齐国朝廷上的田氏宗亲给他帮忙,劝田假尽快出兵以证明降汉诚意,还指出说如果把汉军的马屁给拍舒服了,说不定汉军在拿下济北之后,会把原本属于齐国的济北郡还给田假。田假则一是降汉的诚意十足,二是也确实想捧好周叔和周叔背后的项康,便也点头同意了叔孙先生的要求,当天就命令已经完成了集结的四万齐军和齐国船队向西出发。

    再接着,还是在又时隔了数日之后,周叔才知道田横竟然真的无条件服从了自己命令的情况,奇怪和担忧之余,周叔除了分派军队西进去接应齐**队和船队外,又给齐军方面去了两道命令,一是让齐**队派来的船队尽量靠着北岸行驶,二是让统领齐军的齐国大将田私小心防范即将到来的田横军,如有意外优先固守营地,只要挺过了田横的突然偷袭,汉军就马上把田横的蛋黄子捏出来喂苍蝇!

    也果然不愧是韩信,才刚收到斥候探报,说是汉军分派兵力从济水北岸东进,韩信就马上明白齐国的船队已经出发了,然后在他的劝说之下,以济北军平原水师剩下士卒为骨干组建的楚济军临时水师船队,便在当天就离港出发,全速赶往下游去阻击齐国船队。同时又果断分出一万军队,西进赶往五十里外的驰道上当道立营,阻拦齐**队接近历城战场。

    也多亏了周叔同样是未雨绸缪,早早就叮嘱齐国方面一定要派军队护送船队,楚济联军船队才没有能全部完成阻击任务,尽管也靠着顺流而下的速度优势,突击干掉了好几十条齐国船只,然而回过神来以后,齐国船队马上就靠北岸集结,利用乘船西进的士卒奋力作战,全力保护对汉军来说至关重要的宝贵船只,坚持到了汉军的援军抵达。

    最后,齐国方面给汉军派来的五百余条大小船只中,还是有超过四百条成功抵达了历城战场,为汉军提供了抢渡必须的足够船只,周叔见状大喜,除了重赏齐军水手和护送船队的士卒外,又不无兴奋的说道:“好,等天气稍微好转,济水的水位稍微下降,我们就可以发起抢渡了。只要我们的军队过了河,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周将军,谨慎起见。”郦食其不放心的叮嘱道:“不管田横是比我们先到还是晚到,我们过了河以后,最好找一个借口把田横的军队远远调开,这样才能预防万一。”

    周叔点头的时候,一直都在盘算推演战局的周术突然心中一动,忙开口想要说话,不料旁边的另一个商山老头崔广却突然拉了他一把,还把他稍微拉开,附到他耳边低声问道:“里先生,你是不是想提醒周将军防着……?”

    崔广飞快把话说完后,周术顿时无比诧异,忙低声问道:“夏黄公,既然你已经考虑到这点了,那为什么不提醒周将军?”

    “为什么要提醒?”崔广笑得颇是有些狰狞,低声说道:“船队已经到手了,四万齐**队也马上就要赶到历城战场了,我们何必那么多事再去提醒?让那个匹夫得手,再以后的情况难道不是对我们更有利?”

    周术的雪白长眉一扬,然后偷偷的向崔广竖起了大拇指。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临淄惊变

    “阿嚏!阿嚏!”

    商山老头周术悄悄向另一条商山老狐狸崔广竖起大拇指的时候,两百七十多里外齐都临淄城内,以使者身份客居于此的汉军重臣叔孙先生突然重重打了两个喷嚏,然后揉着鼻子颇是奇怪的嘀咕道:“没吹风也没着凉,老夫怎么打上喷嚏了?该不会象我们汉王说的一样,无缘无故打喷嚏,是有无耻鼠辈在背后算计老夫吧?”

    叔孙先生当然很快就把这件小事忘在了脑后,因为即便是暂居临淄,叔孙先生的公务仍然十分繁忙,除了要担起主持汉军与齐国朝廷联络工作的重任外,还得暂时担起汉军在齐国的临时情报总管的职务,不断收集齐国的各种军政情报,让汉军方面能够基本掌握齐国的各种实际情况,以便将来象驱使燕军一样,驱使齐**队帮助汉军发起灭楚之战。

    除此之外,叔孙先生还得关心田横叛军的撤出齐国问题,因为田横叛军是打着汉军旗号在胶东起的兵反叛齐国,在名誉上是属于汉军队伍,现在田横又答应了奉命率领麾下军队撤离齐国,身为汉军重臣的叔孙先生当仁不让,当然必须得参与这件大事。

    也还好,应该是明白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的缘故吧,尽管被汉军先利用后出卖,然而田横还是忍气吞声的选择了兑现诺言,在收到周叔命令后的第三天就率领他麾下的一万六千多叛军北上即墨,然后又在齐**队的监视之下,沿着秦始皇留下的驰道西进临淄,速度还相当之快,一天能走八十里以上。

    在这个期间,齐国大将田旺率领的两万齐军,当然都一直尾随在田横叛军的背后跟踪监视,怕的就是田横军突然翻脸动手,杀齐军一个措手不及,但仍然还好,虽说齐**队对田横叛军的猜忌防范和不信任溢于言表,田横却还是咬牙咽下了这口窝囊气,不但努力约束士卒不许骚扰百姓伤害地方,尽量避免与齐**队发生冲突误会,还一度亲临田旺军中,与同为齐国王室之后的田旺饮酒叙旧,摆出了绝对信任田旺和齐**队的模样。

    田横名誉上是项康的臣子,目前已经归降了汉军的齐**队当然除非是疯了才会对他下什么毒手,所以田旺不但对田横以礼相待,还多少相信了一些田横的离开诚意,还把这个情况向临淄方面做了报告,田假和叔孙先生也因此悄悄松了口气,也开始对顺利调走田横叛军这件事信心大增。

    这还不算,距离临淄只剩下一天多路程的时候,田横还派他的侄子、曾经的齐相田荣之子田广,携带礼物先行一步赶到了临淄,以子侄之礼拜见与田横、田荣同一辈分的田假,流着眼泪向田假叙述别来之情,伏地顿首恳求田假宽恕他和亲叔叔田横反叛的罪行,当初为了反秦战事也曾经背叛过田荣的田假念及同宗亲情,不但立即表示既往不咎,还亲自搀起了老上司的儿子田广唏嘘落泪,拿出了相当的诚意安抚田广和他背后的田横。

    设宴款待完了田广之后,因为田横叛军第二天就将抵达临淄城下的缘故,田假还顺便和几个齐国朝臣以及叔孙先生商量了一下如何迎接田横叛军,期间负责礼仪的齐国大行田苌进言,说道:“大王,田横不但是你的同宗,还是汉王麾下的臣子,现在他又是主动离开我们齐国,还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臣下建议,大王你不妨亲自出城迎接田横,在城外设宴为他饯行,以此彰显大王你的同宗之情,以及大王你对汉王的尊重。”

    “万万不可!”齐相田亚立即反对道:“田横是带着军队而来,大王亲自出城迎接,倘若突生变故,大王岂不是要立即陷入险境?要想彰显大王对田横的恩义,派遣一名朝廷重臣代表大王出城迎接,为田横设宴饯行就足够了,何必要大王亲自出城?”

    “相国是不是太多虑了?”田苌微笑说道:“前番田横亲临田旺将军军中,现在田横又派田广先行一步赶到临淄,已经表示出了足够的和解诚意,大王如果还对他们不够放心,甚至都不肯亲自和田横见面,传扬了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大王太过苛刻寡恩?”

    言罢,田苌还又转向了叔孙先生说道:“叔孙先生,田横现在已经是你们汉国的臣子了,你觉得应该如何?”

    按常理来说,叔孙先生当然得希望田假亲自出城迎接现在名誉上是汉军臣子的田横,既显摆汉军的威风,也安抚被汉军接连出卖的田横,然而叔孙先生有个优点就是喜欢要里子不要面子,稍微盘算了片刻后,叔孙先生还是向田假进言道:“齐王,虽说田横此番确实诚意十足,齐王你也应该给他一点面子,亲自出城迎接于他。但是田相国的话说得对,人心隔肚皮,田横这次毕竟是带着军队来的,为了谨慎起见,大王最好还是不要亲自出城的好。”

    田假本来就不是很愿意见到敢起兵反叛自己的田横,再听叔孙先生这么一说,田假便马上点头说道:“叔孙先生和田亚爱卿言之有理,寡人不是信不过田横,是寡人身为一国之君,最好不能轻涉险地。这样吧,明天就劳烦相国亲自出城,代表寡人去迎接田横,为他饯行罢了。”

    忠心于田假的田亚一听大喜,立即拱手唱诺,田苌则先是悄悄瞟了叔孙先生一眼,然后赶紧满面笑容的恭维田假的英明决定,再不敢劝说田假亲自出城迎接田横一行人。

    匆忙的准备安排间,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正午刚过时,收到了田横军队已经距离临淄不远的消息,齐相田亚便赶紧率领着一些齐国官员和叔孙先生出城,到城外的驰道上去当道迎接田横叛军。然后没过多久,打着赤红色汉军旗帜的田横叛军便抵达了临淄西面的甾水渡口,也很快就在齐军将士的让路放行之下,开始列队过桥越过甾水,尾随而来的两万齐军则暂时列队甾水东岸,准备等走在前面的田横叛军过了河再继续西进。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积累了一些军事经验的叔孙先生才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忙凑到带队的齐相田亚身边说道:“相国,你们事前怎么没有考虑一下渡河顺序?临淄城是在甾水西岸,你们应该先让你们的军队过河才对啊?”

    “为什么?”

    田亚的奇怪反问让叔孙先生愕然,突然想起田亚是文官出身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后,叔孙先生这才醒悟,忙低声说道:“田相国,让田横的军队先过河太危险了,他如果有什么异心,只需要在过河以后把桥梁一堵,或者是直接捣毁桥梁,你们在甾水东岸的军队就暂时没有办法过河了,到时候你们在一定时间里,也就没有办法制约住田横了。”

    还是得叔孙先生提醒,文官出身的田亚才醒过味来,可是醒悟过来也没有什么用了,田横叛军这会已经开始了踏桥过河,如果再叫田横停下,让后面的齐**队先过河,不管换成了是谁都会觉得受到侮辱,所以田亚也没有办法,只能是低声回答道:“多谢叔孙先生提醒,以后我们会汲取这个教训的,不过也没有多少关系,临淄城里有军队守卫,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们也可以马上退回城里。”

    叔孙先生一想也是,便也老实闭上了嘴巴不再挑唆中伤,还在心里说道:“没事的,田横不是傻子,肯定明白就算他突然动手,也肯定没办法打进临淄城里,稍微耽搁一下,齐**队马上就能在其他地方渡河增援,他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田横叛军顺利全部渡过了甾水,开始向着临淄南门这边列队行来,陪同田亚出城的田广也赶紧向田亚说道:“田相国,我叔父来了,我先过去和他说明一下情况,然后领他来见你。”

    田亚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擅长细节的叔孙先生则是在田广快步迎向田横时才回过神来,暗道:“怎么好象有点不对?田广这个小竖子,有必要先去和他叔父打招呼吗?”

    生出了这个担忧,叔孙先生当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留心田横叛军的情况,也远远看到田广步行回到了田横叛军的队伍里后,很快就上了一辆车在上面稍微耽搁了一下时间,然后田横叛军也很快就停止了前进,再紧接着……

    再紧接着,才刚看到一队田横叛军突然发足冲锋,集群向着这边冲来时,逃命经验丰富的叔孙先生就马上明白不对,赶紧一拉田亚,大吼道:“田相国,快走!田横匹夫反叛了!”

    说着,叔孙先生还拉着田亚就往临淄的南门冲逃,田亚则还是在发足冲锋的田横叛军发出喊杀声时才回过神来,赶紧随着叔孙先生连滚带爬的冲向临淄南门,田亚带出城外的齐国文武官员、礼仪卫队也立即一片大乱,同样是纷纷逃向临淄南门,期间当然也有许多人因为措手不及,没有能够及时做出反应,转眼间就被田横叛军砍倒捅翻了许多。

    反应最快,逃命开溜的本事又丝毫不在战场保命大师刘老三之下,叔孙先生当然是第一个冲进了临淄南门,还迫不及待的冲着已经一片大乱的城门守军大喊大叫,要求他们马上关闭城门,然而叔孙先生却忘了自己并非齐国官员的身份,城门守兵当然没听他的。好在被叔孙先生拽着逃命的田亚也很快逃来,叔孙先生不敢迟疑,赶紧冲着田亚吼道:“田相国,快让你们的人关上城门,如果让田横匹夫的贼兵冲进了城里,我们就全完了。”

    田亚一想也是,赶紧喝令门兵立即关门,然而就在门兵开始推动城门关闭的时候,还在城外的众多齐国官员和礼仪卫士就已经疯狂的哭喊了起来,“先不要关!不要关!我们还没进城!不要关啊,我们还没进来!”

    都是自己的同僚和齐国将士,听到这些哭喊,心肠远远没有叔孙先生那么歹毒的田亚当然是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喊道:“先别急,先让我们的人尽量先进来!”

    “田相国,你疯了?”叔孙先生气急败坏的大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们干什么?”

    田亚醒悟,立即又再次喝令马上关门,然而就连叔孙先生都没有想到的是,一群已经冲到了城门处的齐国礼仪卫队士卒竟突然亮出了武器,对着正在关门的临淄门兵连砍带捅,很快就把这些门兵砍倒杀散,还重新推开了已经半闭的城门,后面的田横叛军士卒则是欢声雷动,全力冲锋着很快就冲过了护城河!

    “叛徒?怎么可能?临淄城里也有田横匹夫的人?”

    瞠目结舌的吼叫过后,叔孙先生猛然醒悟,也顿时就明白了齐国大行田苌昨天为什么要怂恿田假亲自出城迎接田横的原因按照齐国的制度,国都临淄城里的礼仪队,是由负责礼仪宾客的田苌掌管,他想在里面安插一些自己的人还不是跟玩的一样?

    叔孙先生明白这一点也已经晚了,在齐军叛徒的帮忙接应之下,田横叛军的士卒已经呐喊着冲进了临淄南门,通红着双眼疯狂砍杀措手不及的临淄南门守军,而临淄城上的守军和城内驻军因为事发太过突然的缘故,又那里来得及赶来增援阻拦?所以叔孙先生别无选择,只能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第二次在临淄城里撒腿逃命,冲回自己暂住的驿馆更换衣服准备逃命。

    与此同时,田横叛军当然也有分兵封锁甾水桥梁,切断东岸过河增援临淄守军的道路,也顺利靠着突然动手的先发优势,顺利杀散了甾水桥梁的守军,争分夺秒的破坏桥梁阻拦齐军过河,大吃一惊的齐国大将田旺虽然也有立即催军进攻,却因为桥梁狭窄,还有正值汛期甾水上涨的缘故,始终没有能够冲过桥来增援国都守军,被数量只有五千的田横叛军牢牢挡在了甾水东岸,田旺急得放声大叫,可是又毫无办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倘若田假能够果断一点,赶紧带着人弃城出逃,那么他倒是肯定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然而临淄城里的奢华生活却严重侵蚀了田假的意志,腐蚀了他的勇气与果敢,巨变到来之时,田假不但丝毫没有想到应该赶紧逃命,相反命令齐宫卫士死守王宫,还有就是命令城中驻军全力增援王宫,保住自己的宫室亭阁与奢华生活。

    破釜沉舟的田横叛军当然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先是在田横和田广的率领下倾巢出城,然后二话不说直捣他们无比熟悉的齐国王宫,期间还不断大吼,“杀!杀进王宫!干掉田假匹夫!杀!”

    靠着这股悍不畏死的必死决心,田横叛军势如破竹一般接连杀溃了好几支先后赶来救援王宫的临淄城内驻军,继而利用在城内抢到的梁木撞开宫门,红着眼睛蜂拥杀入宫内,直接杀向齐宫大殿,然后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田假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此刻应该优先逃跑保命,领着一群卫士急慌慌的逃入后宫。

    这么做当然已经晚了,田横军中本来就有许多人十分熟悉齐宫内部的情况,又从抓到的宦官和宫女口中问出了他的去向,没过多少时间就追上了他,他的卫士虽然还算忠心死战殿后,却还是没能挡住人多势众的田横叛军,几个田横叛军的士卒追到他的身后时,先是用战戈钩住了他,然后乱剑乱矛齐下,当场就把他杀死在了后宫之中。

    “田假死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象一道惊雷一样,迅速在临淄的城里城外传开,听到这一消息,孤注一掷的田横叛军当然是欢声如雷,士气大振,失去了效忠对象的齐军将士则士气崩溃,士卒纷纷逃散,已经换上了普通百姓衣服的叔孙先生听到这一消息后,也不敢有半点的迟疑,赶紧乘着临淄城内已经大乱的机会,在自己随从的保护下乘乱出城逃命,不敢再留在城里送死。

    是日,田横叛军靠着突然偷袭和齐国叛徒的接应,完成了一次近乎完美的斩首行动,不但成功斩杀了弃楚投汉还不到一个月的齐王田假,还一举夺占了齐都临淄,齐**队则空有两万军队尾随监视田横叛军,却因为甾水阻拦,死活没能阻止田横叛军完成这一行动。而当田旺带着齐**队好不容易从其他渡口渡过甾水城下救援时,不仅临淄四门已经早就被田横叛军掌握,田假的首级也已经悬挂在了临淄城头。

    见田假已死,好不容易赶到临淄城下的齐**队顿时一片哗然,气冲斗牛的田旺虽然立即喝令挥师攻城,却因为没有攻城武器,被田横叛军十分轻松的杀退,最后只能是被迫放弃。而田横在城上才刚看到田旺的军队撤退,就马上宣布了三道命令,第一是立自己的侄子田广为齐王,第二是以齐王名誉传檄齐国各地,要求其他的齐国城池军民改为臣服新齐王田广,同时派人联络田旺,以高官厚禄为引诱,再以田旺在临淄城里的全家老小性命为要挟,劝说田旺率军归降田广。

    田横的第三道命令当然不用多说,自然是要求西楚军尽快给自己派来援军,帮着自己镇压不肯臣服齐国的臣民。除此之外,田横还向自己派去与西楚军联系的使者一再叮嘱道:“记住,一定要请西楚军尽快给我们派来援军!不然的话,我们就算拿下了临淄,挡不住田假匹夫余部的反扑,齐国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

第四百六十章 我也不知道

    田横叛军奇迹般完成了斩首行动,一举拿下了齐都临淄,当然给局势错综复杂的齐地战场增添了许多变数,也给彻底处于下风的楚济联军带来一线翻盘的希望倘若楚济联军能够坚持到后续的西楚军援军抵达,自行挡住了汉军北线兵团,那么在田横的接应下,西楚军重新夺回齐国肯定不难。

    然而,所有的好运气都不是全部站在楚济联军和田横叛军一边,因为田横叛军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靠着齐国叛徒接应拿下临淄城的时候,两百七十里外的历城战场上,局势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这一点还得从汉军成功获得齐国船队的增援说起,汉军终于获得了数量足够的渡河船只后,虽说气候不好济水的水位上涨,汉军方面立即就发起抢渡的可能不大,然而兵力处于绝对下风的楚济联军还是马上就感受到了巨大压力,不得不立即加强河防戒备,再不敢想之前那么轻松自在,晚上只派些许岗哨监视渡口就放心睡觉,被迫安排军队轮流值夜,时刻防范汉军突然发起抢渡进攻。

    军事天才周叔也马上调整了战术,从当天晚上开始,就每隔一段时间让汉军将士在济北水北岸鸣号擂鼓,惊扰驻守在济水南岸的楚济联军,让楚济联军的将士彻夜不得安生;到了白天的时候,周叔又挑选熟悉水性的汉军将士操船来往于济水沿岸,勘探水文寻找合适的渡河地点,同时让汉军以万人为单位轮流出动,轮流到码头处演练操习,装出随时都有可能乘船渡河的模样,虚张声势恐吓敌人,让楚济联军的神经紧绷,片刻不敢有半点放松。

    对此,不要说是项庄和田达了,就连刘老三也大感挠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应对周叔的卑鄙手段,惟有韩信依然是神情轻松,十分自信的说道:“放心,周叔匹夫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从陆路西进的齐国贼军马上就要到了,这几天的天气也不是太好,周叔匹夫绝对不会冒险在这之前就发起渡河,我们只要稍微加强一些防范就行,用不着一天到晚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军事天才周叔很快就抽冷子突然给了兵仙韩信一个耳光,次日晚上接近五更的时候,利用南岸敌人已经被自军惊扰战术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机会,六百余名精选出来的汉军劲卒突然乘船渡河,偷袭了位于济水岸边的一座济北军营地,冲入敌营杀人放火,斩将夺旗,将措手不及的济北军杀得死伤极多,又抢在楚济联军的救兵赶到之前乘船撤退,以很小的代价给楚济联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也小小报了一把此前惨败的仇。

    这一战的规模虽小,注定影响不了什么大局,却也让楚济联军明白了汉军真有渡河偷袭的能力与决心,所以即便就连韩信,也不敢再反对项庄和田达督促楚济联军更加加强戒备,益发的紧绷神经。而更让楚济联军揪心的是,就在同一天的正午,齐国大将田私也率领着四万齐军取道陆路赶到了历城战场周边,与此前主动东进五十里当道立营的一万西楚军迎头相遇。

    见齐军到来,统领一万军队前来拦截的西楚军大将项冠立即统兵迎击,主动以弱势兵力正面迎战齐**队别看兵力悬殊,正面硬拼的话,战斗力强悍的一万西楚军还未必就怕了四万齐**队。然而让项冠万分意外的是,兵力足足是他四倍的齐**队竟然选择了结圆阵而战,采取守势与西楚军较量,还不管西楚军如何冲击引诱,就是不肯变阵进攻,让急于求战的西楚军就象是老虎啃刺猬,怎么都找不到地方下口,相反还在冲击齐**队的严密战阵时遭受了不小损失。

    见齐军坚持死守,又死活冲不溃齐**队的严密战阵,项冠无奈,也只能是鸣金收兵,带着军队撤回了营地休息,然而让项冠更加意外的是,他带着军队才刚撤走,齐**队竟然就主动离开了宽敞平整的驰道,践踏着农田(当然是济北军的农田)向北面的济水方向前进,傍晚时又在旷野上直接立营,严密戒备。

    隐约明白情况不妙,项冠只得赶紧派遣快马返回历城主战场,向项庄和刘老三报告这一情况,韩信得知这一情况后,也顿时叫苦,说道:“糟了,周叔这个匹夫用兵太稳了,齐**队只守不战肯定是他的命令,他根本就不指望齐**队能够突破我们的拦截,直接到历城来接应汉贼主力渡河,他是想让齐国贼军先占据一处下游的渡口,建立坚固工事保护住渡口,然后再接应他的贼军从下游渡河!”

    “那汉贼会在那个渡口过河?”项庄赶紧问道。

    “不知道。”韩信十分无奈的回答道:“济水毕竟比不上长江大河,只要天气稍微好转,适合渡河的地方到处都是,所以我也没有办法预测汉贼会在下游的那一处渡口渡河。我惟一能肯定的,是这个渡口肯定距离历城主战场不会太近,至少会距离历城渡口四十里以上。”

    “为什么会距离这么远?”项庄不解的问道:“距离过远,汉贼的军队很难互相呼应啊?”

    “因为周叔匹夫要逼我们分兵而守。”韩信更加无奈的回答道:“虽然我们监视齐贼前军南下的一万军队已经回来了,但我们的总兵力依然还是只有七万,仍然还是不到汉贼的一半,又得防着汉贼虚张声势,佯装要在下游渡河,骗得我们把主力调到了下游渡口后,突然在历城直接发起抢渡,只能是把军队一分为二,同时防范两个渡口,如此汉贼不管是那个渡口发起渡河,我们都没有办法集中力量全力封堵。”

    “换句话说,周叔匹夫就是在学此前攻打南阳的项康逆贼。”韩信补充道:“不去贪图什么投机取巧,出奇制胜,就是用兵多欺负我们兵少,逼着我们自行摊薄守河兵力,用兵力优势把我们活生生堆死。”

    “那如何破解?”项庄忙又问道。

    “无法破解。”韩信苦笑答道:“除非我们的援军能够及时赶到,扭转我们的兵力劣势,否则就没有办法破解周叔匹夫这种无耻手段,最多只能是用一些小手段,增加汉贼的渡河难度和渡河损失,还有就是指望济水的水位能够再次上涨,气候一直都这么恶劣,让汉贼没有办法尽快渡河。”

    项庄沉默,半晌才说道:“那就尽量想办法吧,能挡住汉贼多少时间,算多少时间。”

    就这样,在兵力对比过于悬殊的情况下,就连韩信都只能是采取了折中手段,与项庄等人商量决定给项冠那边增兵两万,帮着项冠防范汉军从下游渡河,留下四万军队在历城主战场应对汉军主力和保护粮草军需。同时让士卒在历城主战场和下游渡口之间秘密准备火船,以便随时出击,象上次一样纵火焚烧汉军的浮桥。当然,韩信心里也很清楚,周叔这一次肯定会汲取教训,想方设法的保护护桥。

    期间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就是刘老三自告奋勇,希望率领军队去给项冠帮忙,还厚着脸皮希望获得对项冠军的指挥权,可惜项庄却牢记范老头在出发前给自己的叮嘱,死活不肯给刘老三单独统兵的机会,坚持从西楚军和济北军中各调一万军队去增援项冠,让项冠继续担任侧翼战场的总指挥。刘老三对此当然十分不满,可是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又发生了很多情况,首先当然是还没有等楚济联军分兵下游,周叔就已经命令吕匡、王陵和夏说等将率领六万军队沿河而下,赶到下游去与齐**队会合。同时齐**队继续北上逼近济水南岸,期间项冠再次出兵交战,齐**队仍然还是结成圆阵坚守,以守势耗退了兵力远远不及自军的西楚军,并于当天成功抵达了距离历城主战场大约四十五里处的济水土城渡口,立即深沟高垒,建立坚固防御。而在同一天的傍晚,汉军和楚济联军也先后赶到了土城渡口附近。

    是夜,汉军方面又突然抽调了一百五十条船只顺流而下,赶到土城渡口靠上北岸,接受汉军的严密保护,余下的两百七十余条船只仍然停留在历城主战场,也让楚济联军一方更加难以判断汉军的首先渡河地点。

    接下来的情况主要发生在土城渡口,从抵达土城渡后的第二天清晨开始,汉军偏师就开始全力在土城渡修建临时码头和准备浮桥,期间获得了增援的项冠也再次统兵进击,猛攻还没有来得及修筑完善的齐军营地,妄图杀溃齐军不给汉军渡河机会,齐军将士则在田私的率领下全力死守营地,与楚济联军厮杀得十分惨烈。

    也还好,齐**队的战斗力虽然不怎么样,但防守战毕竟要好打一些,靠着连夜抢筑的简易工事,齐军还是挡住了楚济联军的全力猛攻,没有给楚济联军直接杀进他们营地的机会。而让齐军将士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期间,汉军不但用船给他们送来了一批宝贵无比的原始手雷,帮着他们在战场上突然给楚济联军制造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还把周叔手中仅有的五百重甲兵也送到了济水南岸,反冲锋把几乎已经攻破齐军营门的楚济联军生生杀退,极大的提高了齐**队的战斗力。

    如此激战了两天之后,靠着齐军将士的力战掩护,汉军将士还是终于在土城渡口处准备好了五道以浮垒为主要飘载物的坚固浮桥,随时可以连接两岸发起渡河,同时还准备了一条长度足够的一道青铜巨链,可以紧急架设,挡住可能从上游冲来的楚济联军火船,基本完成了渡河准备。

    在这几天时间里,擅长水攻的韩信当然是每天都观察天象水文,期盼神灵保佑,能够让济水的水位再次上涨,然而还是那句话,运气不可能每一次都站在楚济联军这边,这段时间里济水的水位虽然还是要比平时高出不少,却再没有任何继续上涨的迹象,相反还有将要下降的苗头。

    见此情景,韩信当然也明白济水防线很难再守得住了,可是韩信依然还是不肯死心,除了建议项庄和田达逼迫历城民夫加紧在南岸至高点金鸡岭一带修筑营垒外,又冷笑说道:“周叔匹夫,就算守不住济水防线又怎么样?只要我能提前发现你的渡河地点,就算最终挡不住你过河,也要让你付出惨重代价!”

    周叔这边,还是在土城渡口的浮桥已经准备完毕的消息送到周叔面前时,旁边的郦食其才好奇问道:“周将军,现在可以说了吧,我们到底在那一个渡口先渡河?”

    “郦大夫,那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周叔的微笑反问让郦食其傻眼,楞了一下后,郦食其忙问道:“周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当然想听真话了。”

    “真话是我也没有拿定主意。”周叔微笑说道:“也就是说,直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我们应该先在那里渡河。”

    郦食其彻底瞪大了眼睛,周叔则微笑着解释道:“我也是故意如此,只有我们同时在土城渡和历城主战场做好渡河准备,临时决定先在那一个渡口渡河,我的那个危险对手韩信才无法判断我的真正意图,没有办法通过蛛丝马迹判断出我们的抢渡地点,提前做好应对准备,这样我们突然发起渡河的时候,才可以杀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无法提前集中兵力,重创我们的渡河军队。”

    “那我们什么时候决定在那里渡河?”郦食其赶紧又问道。

    “今天晚上。”周叔答道:“今天晚上,我先仔细看一看天气情况,然后再做决定。”

    是夜二更,不但周叔亲自来到了济水北岸码头观察天气水文,还有汉军花费重金从附近请来的十几名渔夫船工也来到了现场,帮着周叔预测第二天的天气水文情况,结果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勘探后,十几名常年在济水河上混饭吃的渔翁船工得出一致结论,全都预测第二天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雨,还有济水的水位也应该不会突然上涨,周叔这才拿定主意,吩咐道:“派快马给吕匡他们传令,明天巳时正,在土城渡渡河!”

    这还不算,回营之后,周叔还又派遣五千军队连夜出动,到下游的济水河道狭窄处布置埋伏,多携强弓、硬弩与火箭,准备拦截楚济联军突然派出的火船火筏。

    为了尽量不给敌人提前准备的时间,除了直到接近半夜才做出最终决定外,周叔还把时间掐算得极准,估算土城渡的敌人大约能在辰时过半之前发现自军准备抢渡过河,快马加鞭大约半个时辰能把消息送到历城战场,果断在辰时正便率领汉军主力大举出动,赶来历城渡口佯装准备发起抢渡。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在历城渡直接发起抢渡,因为汉军主力在历城渡口准备的船只不但更多,还同样准备好了五道以浮垒为主要飘载物的浮桥,随时可以真的发起抢滩登陆战,搭建浮桥过河。

    韩信这边,才刚收到汉军主力大举出动的消息,韩信就明白真章已经来了,只能是一边飞快盘算着,一边快步赶来中军大帐侯命,结果到得中军大帐后,把他倚为长城的项庄和刘老三马上就问道:“怎么样?汉贼最有可能在那里发起抢渡?”

    “末将也无法判断。”韩信难得没有自信的回答道:“汉贼同时在历城渡和土城渡都做好了渡河准备,两个渡口的兵力都可以确保抢渡得手,又没有任何迹象发现他们会在那里首先发起抢渡,所以末将这次也没有办法判断了。”

    “还是吃亏在兵力太少啊。”韩信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汉贼在土城渡有齐国贼军接应,在那里渡河的可能极大,但是历城这边如果抽调的军队过多了,汉贼真的在历城渡发起抢渡,我们不但同样挡不住汉贼抢渡,还连主力营地和军需粮草都会有危险,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看来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了。”项庄更加无奈的说道:“出兵吧,先去守住历城渡口,然后再见机行事。”

    周叔的花招还不止如此,当项庄、田达和刘老三等人带着楚济联军的主力,急匆匆赶到汉军集结的历城渡口准备迎战时,济水对岸竟然就象变魔术一样,突然出现了三十架配重式投石机,还直接用上了造价昂贵的燃烧弹,猛轰济水岸边的楚济联军防御阵地,已经进入了战斗位置的楚济联军将士措手不及,顿时就被汉军的燃烧弹砸得死伤惨重,辛苦修筑的箭楼和哨塔也很快就燃起了冲天大火,楚济联军将士叫苦不迭,只能是赶紧放弃这些工事赶紧后退避弹。

    也就在这个时候,项冠那边也派快马给项庄送来了急报,说是发现汉军偏师有在土城渡发起渡河的迹象,项庄闻报却不敢继续增兵土城渡,只能是回答道:“告诉项冠将军,叫他先自行应战,如果确认了汉贼真的在土城渡发起渡河,再派人来向我报告。”

    假如项庄能够果断一点,及时给项冠这边派来足够的援军冒险一搏,那么西楚军倒是有希望给在土城渡河的汉军偏师造成巨大损失,可是没办法,因为汉军主力在历城渡也有可能立即发起抢渡的缘故,手中兵力不足的项庄却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汉军偏师在土城渡这边,自然也就象计划中一样顺利渡河得手了。

    这是一场教科书一般的冷兵器时代抢渡战,此前一直龟缩不出的齐**队突然大举出动,保护住了渡口滩头阵地,汉军船只则争分夺秒的运送绳索过河,把在北岸建成的浮桥拉过济水固定,期间楚济联军虽然也象发疯一样的猛攻渡口不断,妄图捣毁正在固定中的汉军浮桥,却还是被齐军将士牢牢挡住,而当第一道浮桥搭建完毕后,汉军将士立即列队过河,冲锋过来增援齐国友军。

    这个时候,项冠当然也明白汉军是真的要在土城渡全力抢渡了,除了红着眼睛催促军队全力进攻之外,又再次派人向项庄求援,同时派人联系埋伏在上游芦苇荡中的火船队,让他们冲下来烧断汉军浮桥,全力切断汉军的过河道路。

    很可惜,已经吃过一次亏,汉军当然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楚济联军的火船队出击后没过多久,马上就遭到了埋伏在狭窄河段的汉军伏兵迎头痛击,密集的火箭不但把驾驶火船的楚济联军将士射得损失惨重,还把许多楚济联军的火船都直接引燃,提前变成了一个个漂浮在江面上的巨大火团。

    当然了,汉军伏兵也绝不可能把楚济联军的火船队全部消灭,仍然还是有一部分楚济联军的火船冲过了汉军的伏击河段,继续驶往下游去威胁汉军浮桥,然而汉军此前派来的船只则满载水手倾巢出动,建立保护浮桥的第二道防线,再次捣毁拦截了大量的楚济联军火船,偶有几条漏网之鱼冲到更下游后,也被汉军紧急架设的青铜链拦住,然后又被紧急赶来救援的汉军船只用钩拒拉开。

    最后,没有一条火船能够靠近汉军的浮桥,汉军事前准备的五条坚固浮桥,也全部在汉齐两军将士的掩护下紧急搭成,汉军偏师的主力列队过河,迅速在济水南岸形成了绝对的兵力优势,反过来杀溃了兵力严重不足的楚济联军。

    这一情况被报告到了项庄的面前时,项庄的脸色当然是铁青无比,刘老三和田达面如死灰,韩信却是再一次苦笑连连,然后向项庄说道:“左司马,又是吃亏在兵力不足,没有必要垂死挣扎了,请让项冠将军立即退兵吧,尽量保住军队,退守金鸡岭坚守险要,然后再见机行事。”

    “那怕是再多五万军队,我们也有把握拦住汉贼,让他们过不了济水!”项庄黑着脸吼道。

    “如果不是碰上了周叔这个匹夫,我不但有把握守得住济水,还有把握以弱胜强,以少胜多!”韩信也在心里无奈的说道:“可是没办法,这个匹夫用兵太稳了,半点险都不冒,一味只靠兵多取胜,让我是没有半点机会可以抓啊。”

第四百六十一章 疯狂升级

    为了尽可能保住本就严重不足的兵力,项庄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采纳了韩信的建议,派遣快马去给土城渡战场上的楚济联军偏师项冠所部传令,让项冠率领军队立即撤回在此之前就已经征召民夫抢筑的金鸡岭营地,不要再与汉军偏师做已经注定无用的战斗。同时为了安全起见,项庄还早早就交代,允许项冠在必要时放弃营帐辎重,优先保全军队。

    命令传达到项冠面前时,被汉军反击击溃的楚济联军偏师其实已经自行撤回了营地,所以心中虽然万分不甘,早就明白自军已经没胜算的项冠还是大吼了一声,虎目含泪的大声下令,让楚济联军立即放弃营地全速撤退,乘着汉军偏师还没有全部渡河完毕,也乘着汉军和齐**队还没有来得及包围他的营地,抢先一步逃往金鸡岭重整军队。

    也还好,楚济联军的主力也不是白白被汉军主力牵制在了历城主战场,至少在这个要命时刻,楚济联军的主力可以继续堵住渡口,为偏师撤退和后军转移辎重军需争取时间,而汉军主力虽然也很快就收到了这一消息,周叔却并没有急着让汉军将士在历城渡发起抢渡,很是冷静的说道:“不要急,现在就抢渡不但难度大伤亡多,还是等西楚贼军的主力也开始撤退的时候,我们再抢渡追击不迟。”

    很可惜,周叔的如意算盘同样在韩信的意料之中,确认了项冠军已经开始撤退,又等待了一段时间仍然不见汉军主力急着发起抢渡,韩信马上就料到了周叔的打算,也赶紧向项庄进言道:“左司马,历城汉贼到现在还没有发起抢渡,肯定是想等我们的主力开始撤退的时候再动手,利用我们向后撤退军心慌乱的机会重创我们的军队,末将认为,只有请左司马你亲自率领精锐部队殿后,才能稳定住军心,掩护我们的主力顺利撤回金鸡岭营地。”

    从来就不怕打硬仗的项庄立即点头答应,又问道:“要不要坚持到天色全黑再撤退?天黑以后汉贼害怕象上次一样有埋伏,肯定不敢过于追击,这样我们撤退时损失可以更小一些。”

    “不能。”韩信马上就答道:“我们得防着汉贼偏师从土城渡杀来增援,所以只要项冠将军的军队撤到了金鸡岭营地,我们就得马上撤退。”

    项庄再次默默点头,然后耐心等到了项冠率领偏师撤到了金鸡岭附近后,项庄马上就命令刘老三和田达率领楚济联军主力向南撤退,自己则亲自率领一万军队留在原地殿后,而看到楚济联军主力开始撤退时,周叔也立即催动汉军主力发起抢渡,全力争取在野战中削弱敌人,为过河后的决战奠定更大优势。

    没办法,项庄的亲自率军殿后果然起到了稳定军心士气的巨大作用,见汉军开始抢渡,项庄不但没有让殿后军队结阵自保,相反还无比勇敢的催军进攻,阻拦汉军尽快拿下滩头阵地,也利用局部的兵力优势奋勇杀敌,发泄济水防线失守的怒火。

    有限的兵力注定了西楚军殿后军队没有办法拦住汉军登陆,即便在汉军紧急架设浮桥的期间,楚济联军派出了所有埋伏在上游的火船也一样,仍然还是没能挡住汉军将士越过济水的步伐,好在项庄也不需要长时间拦住汉军,楚济联军的主力才刚刚全部撤到了金鸡岭的新营地,项庄就马上率军南走,汉军将士虽然也全力追击,却始终没能杀溃项庄亲自统领的西楚军精锐部队,被项庄率军突围成功,在损失仅有两千余人的情况下成功撤到金鸡岭摆脱追击。

    这一点当然让周叔十分失望,可是没办法,楚济联军强迫历城民夫修筑的新营地,不但是修筑在易守难攻的险要地形之上,还已经修筑得坚固无比,即便是攻坚武器充足,汉军也不敢说有一举拿下的把握,更别说现在才刚过河连一架蚁附用的飞梯都没有,所以周叔也只能是赶紧召回追击军队,全力保护渡口,同时让汉军主力抓紧时间渡过济水,把营地转移到济水南岸。

    军队规模太过庞大,携带的军需粮草更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汉军主力和偏师足足用了一天多时间才完成了全面渡河与会师,还得花更多的时间在济水南岸的高地上修筑新的营垒。而在此期间,汉军的斥候细作当然是四处活动,探察历城城池和楚济联军新营地各种情况,汇总起来向周叔报告。

    汉军斥候收集到的情报让周叔颇有一些皱眉,济北重镇历城的城防坚固都还是小事,只要多给汉军北线兵团一点时间,用配重式投石机拿下城池肯定问题不大,最让周叔头疼的还是楚济联军的金鸡岭营地,构筑在山腰高地投石机打不上去,地势险峻强攻极难,山上又有湖泊泉水水源充足,不怕被汉军切断他们的取水道路,另外楚济联军还无比狡猾的早早就把粮草囤积在了金鸡岭,无法确认敌人能够在山上坚持多少时间,所以周叔也不得不担心这么一个问题自己能否在西楚军的后续援军抵达之前,消灭山上的楚济联军?

    更让周叔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就在这个时候,齐军大将田私突然飞奔来到了他的面前,给他带来了田横拿下临淄和斩杀田假的惊人消息,结果知道这一情况,镇定如周叔都难免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惊叫问道:“消息可靠吗?怎么可能?田横匹夫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直接拿下临淄和杀害齐王?”

    “不瞒周将军,开始末将也不敢相信。”田私擦着脸上的汗水说道:“可是田旺将军派来和我联系的信使敢对天发誓,临淄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末将已经派我的人快马赶回临淄去了解情况了。还有,末将已经封锁了消息,免得影响我们齐**队的军心士气。”

    “周将军,我们必须得马上封锁历城和临淄之间的所有道路。”旁边的郦食其赶紧说道:“如果真有此事,田横那个匹夫肯定会派人来和西楚贼军联络,一旦让西楚贼军知道了这个情况,就肯定会更加死守金鸡岭等待援军了。”

    周叔点头,正要下令时,却又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恐怕来不及了,上次齐王弃楚归汉,楚济贼军差不多比我们提前两天做出反应,已经证明楚济贼军和临淄之间肯定有着更加迅速的秘密联络,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这个时候,恐怕楚济联军那边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

    周叔的话音未落,帐外就传来了新的禀报声音,说是齐军营地派人来和田私联系,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大事要向田私禀报,得周叔允许,田私下令召见后,一个齐国卫士就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大声说道:“田将军,大事不好了,西楚贼军刚才派遣使者到我们的营地拜见你,说是他们已经收到消息,我们大王已经被田横匹夫打着汉王的旗号害了,还说要封你为齐王,劝你带着我们齐**队归降西楚贼军。”

    “封我为齐王?”田私一惊,然后马上回过神来,怒喝道:“把那个西楚贼军的使者拿下,立即押来交给周将军。再有,明白告诉我们的将士,就说西楚贼军的使者是在妖言惑众,我们大王怎么可能会被田横匹夫害了?”

    齐军卫士领命而去的时候,周叔和郦食其也马上对视苦笑,知道这件事很可能真的不假,楚济联军也马上用汉军最拿手的挑拨离间来以牙还牙了,另一边的商山老头周术和崔广也是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却一起紧紧闭上嘴巴,不肯在这件事上发表任何意见。

    稍微盘算后,周叔只能是先表扬了田私主动交出西楚军使者的忠诚行为,然后让田私先回营地安抚军心,好生约束军队,等确认了临淄的情况以后再做决定。而田私拱手告退后,周叔又突然说道:“如果西楚贼军的后续援军数量不多,那问题倒是不大,我们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的吞并齐国。如果西楚贼军派来的援军数量足够,甚至是项羽亲自率军前来,那齐地的战事,恐怕就有可能节外生枝了。”

    真的当然假不了,很快的,关于齐国巨变的各种消息就如同雪片一样的传来,先是田私留在齐国的亲信旧部派人来证实这一情况,接着田旺再次派人前来求援,然后田横干脆直接派人来和田私联系,以田私在临淄城里的父母妻儿为要挟,又以封田私为齐国上将军为诱饵,劝说田私投降田横拥立的齐王田广,帮着楚济联军突然往汉军的背后捅上一刀。同时田假遇害和齐国变天的消息也不断在齐军营地和汉军营地中流传,导致齐**队军心大乱,汉军的军心士气也受到了不小影响。

    再接着,田私派回临淄的亲信也带来了准确消息,彻底证明了田假遇害和临淄沦陷的消息不假,结果这下子不但田私和齐军将士心急如焚,就连周叔都沉不住气了,不得不与郦食其、周术和崔广等人匆匆商量,决定封田私为齐国相国,让田私率领齐**队先行返回临淄平叛,不给田横乘机坐大的机会。

    得知了周叔的决定后,田私的反应非常奇怪,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多谢周将军提拔,不过末将斗胆多问一句,你打算封谁为齐王?”

    瞟了田私一眼,周叔答道:“封王大事,必须请我们汉王亲自决断,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谁能封为齐王。”

    “田相国,把握机会。”郦食其赶紧冲田私微笑说道:“你当上齐相,距离齐王已经只剩下一步之遥了,这次平叛大战好生表现,我们大王心里自然有数。”

    还是在听了郦食其的暗示后,田私才欢天喜地的拱手道谢,然后告辞回去率领军队回国平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郦食其冷哼了一句,道:“野心不小,想当齐王,你当然有机会,不过先得看看你能不能夺回临淄,镇住田旺这些手握兵权的齐国大将。”

    “不管他能不能顺利拿回临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没办法指望齐**队继续帮忙了。”周叔考虑的是目前问题,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抓紧时间攻城吧,先拿下历城,然后再考虑如何对付金鸡岭上的敌人,最后再考虑如何解决齐国的问题。”

    …………

    齐**队突然撤回本土这么大的动作,当然很快就被报告到了项庄和田达等人面前,得知这一情况后,本来就已经在偷笑的项庄等人当然更是大喜过望,无不拍案笑道:“好,只要齐国贼军走了就行!齐国贼军走了,我们不但可以减轻一部分压力,汉贼和燕贼的军心士气也肯定会受到影响,而且汉贼也再没办法指望得到齐国贼军的粮草军需供应了!”

    “济北王,田旺那边,可有消息?”刘老三不动声色的问道:“算时间,我们派去和田旺联系,封他为胶东王的使者,应该已经赶到临淄了,他应该会有点反应了吧?”

    “本王在田旺身边没有眼线,暂时还没有消息。”田达摇头,又说道:“不过沛公放心,本王和田旺是没有出五服的同宗,我派去的使者,他怎么都会给面子见上一见,所以本王至少可以担保左司马的书信一定能送到他的手里。”

    “那就没问题了。”刘老三微笑说道:“田旺和田私两个匹夫原本平级,现在田私匹夫率军回国,汉贼那边肯定会给他加官晋级让他统领指挥田旺,田旺只要心中不服,齐国那边的事情就好办了。”

    “这是当然,我们田家……。”田达开心得都有些口不择言,笑道:“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们齐地田家的人,虽然都是田成子的后代,但是我们各自的先祖是怎么来的天下人都知道,只要一有机会,窝里斗向来是比和外敌斗更狠。”

    听说过田成子故事的刘老三忍笑不语,另一边的韩信则不动声色的说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西楚军的后续援军,他们如果能在汉贼攻破历城之前赶到,数量也足够,那我们在齐地就肯定还有机会。如果他们不能在汉贼拿下历城之前赶到,兵力也比我们希望的少,情况就很难说了。”

    “不要急。”项庄揉着指关节说道:“算时间,我们的援军应该就要到了,我们也该就要收到援军的消息了。齐地战场关乎我们西楚国运,兄长和亚父他们肯定不会等闲视之,我想就算汉贼也在中路进兵,缠住了我们大王,给我们派来的援军也绝对不会少。”

    项庄的希望成真,一天多时间后,一个从后方赶来的西楚军信使,利用汉军还无法彻底封锁历城与后方联系的机会,终于来到了金鸡岭,也终于给项庄等人带来了西楚军援军的消息。项庄等人闻讯如同久旱逢甘霖,赶紧在第一时间接见了那名信使,才刚验明他的身份,就马上问道:“我们的援军到那里了?有多少?谁是主将?”

    “回禀左司马,小人领命北上的时候,我们的援军已经抵达了成亭,算时间路程,这个时候肯定已经到了博阳。”西楚军信使如实回答,道:“来了八万,由季布将军、项它将军和项声、项悍将军他们统领,大王有令,让他们统一接受你的号令指挥!”

    “八万!”另一边的韩信兴奋得直接跳了起来,放声狂吼道:“太好了!这下子我们终于有和汉贼正面一战之力了!”

    兵仙韩信尚且如此,当然就更别说项庄、刘老三和田达等人了,兴奋握拳挥舞间,项庄等人纷纷怒吼,放声狂笑道:“八万援军,加上我们的六万军队,已经和汉贼燕贼的总兵力基本一样了(汉燕联军必须扣除战争损失)!这一下子,就算是正面决战,我们也不用怕汉贼了!”

    笑得最开心的当然是韩信,激动之下,韩信还张开了双臂,仰面看天,自言自语的说道:“和汉贼打了这么多仗,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终于有和汉贼基本一样的兵力正面对垒了,这一次,我倒要看一看你周叔匹夫这个汉贼第一大将,到底有多少本事,正面对决,是不是我的对手!”

    …………

    韩信这边狂笑,他目前的对手周叔当然是如遭雷击,一天多时间后,当汉军派往博阳的细作,以最快速度把西楚军后续援军的大概情况送到周叔面前时,因为气候影响到现在都还没有能出兵攻打的周叔顿时呆住,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一次,看来只能是和西楚贼军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正面决战了。”

    “将军勿忧。”郦食其赶紧安慰道:“就算西楚贼军的援军能够及时赶到历城战场,我们的军队在经验和装备方面,还是拥有一定的优势,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战,我们也用不着怕他们。”

    “还有。”郦食其又补充道:“不要忘了,大王曾经用书信告诉过我们,说我们如果兵力不足的话,可以随时向他求援,他不管想什么办法,都会给我们派来数量足够的援军,我们大不了向大王求援就是了。”

    “希望不用向大王求援吧。”周叔这话回答得底气有些不足,因为周叔也非常汉军北线兵团的情况先是在晋地和代北大量征兵,又在赵国补充了更多兵员,自己当初从关中、河东带来的老兵一再稀释,整体实力其实不升反降,虽然在武器装备方面还有一定优势,可是这点优势并不大,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除了这些,周叔当然还记得项康的一再叮嘱,碰上了韩信,除了靠兵力优势碾压取胜之外,千万不要指望什么投机取巧,出奇制胜。而这一点,周叔已经是付出了鲜血的教训。

    依然还是无巧不成书,就在周叔悄悄犯愁的时候,帐外突然有卫士入报,说是项康派遣信使前来与周叔联系,周叔赶紧下令接见时,一个汉军信使很快就被领到了他的面前,还一见面就拱手笑道:“恭喜周将军,贺喜周将军,恭喜周将军受封我们汉国的大将军,下官向大将军道贺了。”

    “封我为大将军?”周叔听得傻眼,赶紧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回禀大将军,是我们大王统兵出关以后才做出的决定,所以大将军你还没有来得及知道。”

    汉军信使赶紧回答,又赶紧捧出了项康给周叔的大将军印绶,还有册封周叔为大将军的诏书,周叔等人见了不敢怠慢,赶紧伏地接诏,汉军信使展开项康的诏书大声念诵,先是替项康很是称赞了周叔在北线的卓越表现,又正式册封周叔为汉军军界第一人的大将军,然后才笑容满面的一起把诏书和大将军印绶郑重交到了周叔手里。

    见此情景,汉军文武当然是赶紧向周叔道贺,周叔则是既意外又尴尬,主动说道:“看来大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应该还不知道我在济水吃了一个大败仗,不然的话,就凭那一仗,我就没资格出任我们汉国的大将军。”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将军你又何必放在心上?”汉军信使安慰,又微笑说道:“再说了,我们大王如果不给大将军你升这个官,大将军你如何能够指挥制约大王派来给你帮忙的各位汉军大将?”

    “先生这话什么意思?”周叔听出不对,忙问道:“听先生的口气,大王还给我派来了援军?”

    “派来了。”汉军信使随意点头,又说道:“算时间和路程,朱鸡石将军、郦商将军和冯仲将军他们,现在应该越过了东武城,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到历城来给大将军你帮忙了。对了,大王还有旨意,我们的十二万援军一到,马上接受大将军你的号令指挥。”

    “十二万援军?!”周叔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惊叫说道:“我没有向大王求援,大王就给我派来了十二万援军?”

    汉军信使微笑点头,说道:“大王说了,齐地之战,关系重大,只许取胜,不许失败!所以大王把我们关中巴蜀和河东晋地征召的新兵,还有我们能够在南线中路抽调的兵力,能派的全都派来了,只请大将军你务必取胜,顺利替我们大王拿下齐地,铲除掉西楚贼军的最后羽翼,也顺便干掉西楚贼军派到齐地的军队。”

    言罢,汉军信使除了赶紧拿出项康写给周叔的书信外,又补充了一句,“差点忘了,我们在关中又新组建了两千重甲兵,大王他自己一个重甲兵没留,也全部给大将军你派来了。”

    双手颤抖着接过项康写给自己的亲笔书信细看,见内容与使者的口述大概一致,周叔不由闭上了双眼,嘴唇也微微抽动,过了许久后,周叔突然睁开眼睛,飞快说道:“马上,把我们十二万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公之于众,四处散播,务必要让西楚贼军那边知道!”

    “大将军,没这个必要吧?”旁边的周术赶紧说道:“等我们的援军突然赶到,岂不是更能给楚济贼军一个惊喜?”

    “不!”周叔断然摇头,狞笑说道:“绝对有这个必要!”

第四百六十二章 无解阳谋

    “阿弟……,哦不,项康奸贼,又给齐地战场派来了十二万汉贼援军?还很快就要抵达历城了?消息可靠吗?”

    刚刚升任汉军大将军的周叔媚眼算是抛给了瞎子看,当楚济联军的细作打听到他让汉军将士刻意散播的汉军增援消息,赶紧把情况报告到了项庄、刘老三和田达等楚济联军高层的面前后,项庄和田达等人的第一反应不但不是震惊和恐惧,相反还一起生出了疑心,都是无比狐疑的说道:“真的假的?就这么巧?我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汉贼会这么凑巧也有援军马上赶到?还要一口气来这么多的援军?”

    “这不是项康奸贼一贯的用兵习惯啊?”奸诈如狐的刘老三也同样有些将信将疑,盘算着说道:“先不说项康奸贼敢不敢把这么多军队同时交给周叔匹夫的问题,就算这个奸贼有这个魄力敢这么做,也用不着一口气给周叔派来这么多援军啊?在此之前,周叔匹夫也没有任何必要向项康奸贼请求派遣这么多的援军啊?”

    也由不得项庄、田达和刘老三等人疑惑,因为在这之前,汉军北线兵团的进展严格来说其实相当顺利,不但一举突破了齐济军队重兵驻守的黄河防线,兵力方面也一直优势明显,同时还成功诱降了齐**队倒戈,于情于理就没有必要向后方求援,更没有必要请求项康一口气派来这么多的援军。就算田横作梗搅乱了齐国局势,给齐地战场增添了无数可能存在的变数,周叔有可能会请求项康增派军队预防万一,时间方面也绝对来不及这么快。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汉军方面宣称的援军数量也过于夸张,如果汉军的后续援军真有十二万之巨,那么再加上燕**队,项康交给周叔统领的总兵力便达到了恐怖的二十六万以上,不但大幅度打破了汉军在一个战场上集结的兵力记录,还肯定占到了汉军全国总兵力一半以上,夸张得让人难以置信不说,也极不符合项康一向用兵喜欢贵精不贵多的习惯。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项庄和刘老三等人不仅没敢轻信汉军主动散播的这个消息,相反还一起怀疑其中有诈,都这么怀疑道:“该不会是周叔那个匹夫在虚张声势吧?想唬住我们,乘机从中取事?”

    到了这个时候,项庄和刘老三自然少不得要把韩信请来,听取他的意见,结果就连兵仙韩信听了也忍不住有些将信将疑,盘算了半晌才说道:“暂时无法判断真假,但不管是真是假,周叔匹夫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引诱或者逼迫我们抢先动手,给他赢得后发制人的机会。”

    “为什么会说不管是真是假?目的都是为了让我们抢先动手?”项庄不解的问道。

    “道理很简单,我们派往汉贼背后的细作如果确认了汉贼真有这么多援军,那么我们就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是尽快寻求决战,争取在汉贼援军抵达之前把周叔匹夫打败。”韩信答道:“如此周叔匹夫只要选择守势,用相对好打的防守战耗掉我们一部分作战力量,坚持到他的援军抵达,然后他再想歼灭我们就可以容易许多。”

    “如果是假的也一样。”韩信又补充道:“只要他周叔匹夫散播的谣言能够骗过我们,故弄玄虚让我们摸不清楚真假,我们为了稳妥起见,也只能是尽快寻求决战。然后不管我们是正面搦战,还是想方设法的出奇制胜,他周叔匹夫都可以后发制人,利用我们主动出手的机会反过来布置陷阱让我们钻。所以就是一句话,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周叔匹夫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先动手。”

    “那就不好办了。”项庄皱眉说道:“如果是假的还好说,只要齐国那边再发生什么变故,首先沉不住气的肯定是他周叔匹夫。如果是真的就麻烦了,如果真有这么多汉贼援军即将抵达,那我们就算和季布将军他们顺利会了师,也只会继续处于下风啊?”

    听到这里,正在盘算的刘老三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向田达问道:“济北王,你在汉贼的后方可还有信鸽驿站?”

    “原来在平原城里倒是有一个。”田达答道:“不过那个驿站是设在平原官寺里,平原城破的时候,那里的信鸽就被全部放回来了,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了。”

    “那我们只能是靠细作探听消息了。”刘老三失望的说道。

    “沛公勿忧,左司马也不必担心。”韩信安慰道:“就算汉贼封锁了驰道,我们的细作也可以走卢县这条路传递消息,无论如何都能先把汉贼援军的消息送到历城,绝对不会让汉贼援军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最重要的,我们还是做好接应援军抵达的准备,只要我们顺利和援军会了师,不管汉贼是不是真有这么多援军,我们都有正面取胜的希望。如果我们的援军有什么意外,那我们的麻烦才叫大了。”

    项庄和田达等人一想也是,便也只能点了点头,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优先准备接应援军会师,再有就是多派细作北上,探听该死的汉军援军问题。韩信则是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低声嘀咕道:“我就不信了,我的运气会有这么烂,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以和汉贼正面较量的机会,项康奸贼会恰好给周叔匹夫派来这么多的援军。”

    让楚济联军意外,尽管汉军方面肯定能通过斥候细作探听到他们援军的情况,有希望提前分兵阻拦乃至将楚济联军各个击破,然而在这个期间,汉军竟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应对这一情况,同时还在次日天气转好的情况下,没有急着出兵攻打与金鸡岭互为掎角的历城城池,有恃无恐的架势让韩信都难免有些心虚。

    也正因为汉军没有采取任何动作的缘故,到了第三天的正午时,季布和项声、项悍等将统领的八万西楚军便顺利抵达了金鸡岭,与退守到了这里的楚济联军会师在了一处,将包括历城守军在内的楚济联军兵力扩大到十四万以上,也让楚济联军实际意义上的军师韩信第一次拥有了与交战汉军基本一致的兵力难得啊。

    可惜会师后的楚济联军内部却并不都是一片欢呼喜悦声音,这次统领援军北上的项声、项悍和项它等人倒好说,都是项家子弟又都是项庄的堂弟堂侄,自然能够心甘情愿的接受项庄的号令指挥,然而资历还在项庄之上的季布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不但神情倨傲行礼敷衍,还在与项庄说话时语气不善,对项庄不服气的态度几乎溢于言表。

    也还好,项庄的性格稳重在项家子弟中仅仅只次于项康,即便看出了季布的不满不服,为了大局着想也故意装做没有看到,有说有笑的只是让卫士赶紧摆设酒宴,与众人一起共庆顺利会师,也顺便商量如何打赢与汉军北线兵团的这场决战。

    季布仍然还是不愿给项庄面子,才刚开始商量,季布就抢着说道:“左司马,虽然我们会师顺利,但是我们的军队远道而来,士卒疲惫,又需要时间在金鸡岭下修筑营垒,所以短时间内,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急着和汉贼发起决战。”

    “季将军放心,这个道理我当然懂。”项庄依然还是强做笑容,又说道:“不过事无绝对,如果汉贼前天故意散播的那个消息不假,我们恐怕就不敢耐心和汉贼耗下去了。”

    言罢,项庄这才把细作探听到的汉军增援情况对季布和项声等人大概说了,结果项声和项悍等人听了当然是脸色大变,全都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败类堂弟会有这样的魄力,竟然敢把这么多军队同时交给周叔这个外姓大将指挥。季布听了却是赶紧问道:“那消息确认了没有?是真有其事,还是汉贼那边故意虚张声势?”

    “还没有确认。”项庄微笑说道:“不过季将军放心,已经加派了细作北上,如果汉贼那边真有援军抵达,我们一定能抢先收到准确消息。”

    季布听了冷笑,还满脸你也不过如此的表情,项庄正强忍怒气的时候,帐外却突然有卫士入内飞报,奏道:“启禀左司马,济北王,汉贼那边派遣一队士卒,打着白旗押解一个男子来到了我们的防区,和我们的斥候取得联络后,把那名男子移交给了我们的斥候,说那男子是济北王此前安插在赵地的细作,被他们拿获后好意交还给我们。”

    “居然有这种事?”项庄听了先是一楞,然后赶紧问道:“人带来了没有?快押进来!”

    汉军主动移交给楚济联军的济北军细作当然已经被押到了帐外,也很快就被押到了项庄等人的面前,田达先是亲自出面,验明了那人确实是他的军队安插在赵地的细作,然后赶紧问道:“你是怎么被抓的?汉贼为什么会那么好心把你还给我们?”

    “回禀大王,小的也不知道汉贼为什么会放了我。”济北军细作哭丧着脸答道:“小人是在赵地的东武城探听到了重要敌情,赶紧回国向你禀报,不曾想在路上被汉贼的巡逻士卒识破身份,被他们给抓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汉贼就用轻车连夜把小人送来了历城,又把小人押到了这里释放。”

    “你探听到了什么重要敌情?”田达赶紧又问道。

    “回禀大王,汉贼的援军来了!”

    济北军细作回答的第一句话就让项庄和田达等人一起脸上变色,然后又接着说道:“四天多前,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一支规模庞大的汉贼军队突然赶到了东武城,稍做休整后马上又向我们济北过来,小的奉命在东武城监视汉贼动静,知道事情重大,所以就赶紧回来向你禀报。”

    “那支汉贼军队大概有多少兵力?”田达忙又追问道。

    “回禀大王,应该有十一二万,时间仓促,小人来不及仔细清点,但肯定是大概这个数字。”济北军细作忙又回答道:“还有,初步确认,这支汉贼的带队将领有朱鸡石和郦商,另外还有以前在平原和我们打过仗的冯仲也来了。”

    楚军联军的中军大帐中彻底鸦雀无声,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楚听到,坐在下首的韩信则慢慢将目光转向了北面的汉军营地方向,还仿佛看到自己极不服气的周叔正在无比轻蔑的用手指钩动,也仿佛听到了周叔的心声,“竖子,来吧,你不是喜欢决战吗?本将军这次和你奉陪到底。”

    脸色灰白的项庄不肯死心,发呆了一会后又赶紧喝问济北军细作提供的情报真假,济北军细作当然是赌咒发誓,说自己亲眼在东武城看到了汉军的这支援军,还用脑袋担保这个消息不假。最后,还是刘老三无奈的开口说道:“左司马,不必问了,消息肯定不假,周叔匹夫故意把我们的细作放回来,目的就是要让我们知道这个消息,逼着我们尽快和他决战。”

    砰一声,项庄重重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案几上,震得碗筷齐跳,然后才铁青着脸说道:“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希望,没想到汉贼竟然会一口气调来这么多援军,这下子我们的仗又无比难打了。”

    “那还楞着干什么?”刚才还在反对尽快决战的季布大声嚷嚷了起来,说道:“乘着汉贼的援军还没到,我们的兵力和历城战场上汉贼兵力基本一样,赶紧给汉贼下战书,约汉贼和我们决一死战,争取在汉贼援军赶到之前把周叔匹夫杀败!”

    “季将军,你当周叔匹夫是白痴?”项庄终于忍无可忍,愤怒说道:“现在他只要耐心等到他的援军抵达,就马上能稳操胜算,凭了什么还要答应和我们决战?强攻汉贼的营地,打攻坚战,我们有没有把握拿下来?”

    “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季布怒吼答道:“等汉贼的援军到了,你们在躲在山上倒是容易守,我们驻扎在山下的军队怎么守?”

    见季布和项庄有翻脸的迹象,旁边的刘老三和田达等人赶紧开口劝和,好在项庄为了大局,也没有和季布过于计较,只是气呼呼的转向韩信,问道:“韩信将军,这事你怎么看?”

    “只有一个办法了,主动进攻,逼汉贼决战。”韩信强作笑容回答道:“然后全力在野战中打败汉贼,让汉贼的援军就算到了也起不了作用。”

    “但是周叔匹夫肯定不会冒险和我们决战啊?我们又如何才能逼他决战?”项庄皱眉说道。

    “汉贼目前有一个弱点,也是他们惟一一个弱点。”韩信答道:“就是周叔匹夫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是让燕国贼军单独立营,我们只要向燕国贼军的营地下手,就有希望逼得汉贼出兵救援燕国贼军的营地,不得不和我们打这场决战。”

    “是个办法。”项庄点头说道:“燕国贼军此前已经被我们重创,连主帅臧衍都受了重伤,我们强攻拿下他们的营地应该有很大希望,只要他们的营地告急,汉贼就是想不出兵都不行。”

    “燕国贼军立营数日,已经把营垒修筑得颇为坚固,仅仅只是正面强攻,我们恐怕很难拿下,还有可能会燕国贼军耗掉我们的大量兵力。”韩信说道:“要想达成我们的目的,必须还得用上一些计谋战术……。”

    仿佛是心有灵犀,同一时间的汉军营内,当卫士把济北军细作已经顺利送还给楚济联军的情况报告到周叔面前时,周叔立即就微笑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楚济贼军肯定得沉不住气了,我们的燕国友军也该倒霉了。”

    “大将军认为,楚济贼军会强攻燕**队的营地,逼迫我们出兵增援,乘机发起和我们的决战?”颇通军事的郦食其马上就明白了周叔的弦外之音。

    “这也是他们惟一的办法。”周叔微笑说道:“不过我敢打赌,韩信那个匹夫绝对不会傻到一味的正面强攻,肯定会耍上一些花样。这一次,就看韩信匹夫的先发制人,还有我的后发制人,究竟谁能制得住谁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先发制人

    臧衍重伤昏迷之后,空余出来的燕**队主帅的位置,是由他的妻兄李舀暂时代理。不过还好,李舀很是清楚燕军上次惨败的原因主要还是臧衍过于贪功,与汉军一方关系不大,所以坐上了临时主帅的位置后,不但没有什么怨言嘀咕,还和臧衍一样对周叔十分尊敬,继续努力维持燕军和汉军之间目前的友好关系。

    因为燕**队只是汉军的仆从军,汉军虽然有权调遣指挥燕**队,却没有权力过问燕**队的具体内部事务,终于渡过了曾经让汉燕联军付出惨重代价的济水大河后,按照这个时代的诸侯联军联手时的习惯,燕国依然还是单独立营在了东距汉军营地大约八里外的一片高地上,避免号令、旗帜和编制不一发生意外,也顺便暂时担起了监视齐国大将田寄率领的历城城内守军的任务。

    做为对燕**队忠心听话的回报,周叔当然也对燕**队颇多照顾,除了粮草军需尽量给足,对燕军众将极尽笼络,还特意送给了燕**队一批汉军方面采用后世技术冶炼打造的上好铁制兵器,帮助仍然还是以青铜武器为主要装备的燕**队提高战斗力,被汉军文武怂恿设宴庆祝自己升任汉军大将军的时候,也没忘了给李舀下一张请贴,期间还关心的打听了臧衍的伤势恢复情况。

    也正因为如此,李舀也在事发当天就知道了十二万汉军援军正向历城赶来的好消息,艳羡汉军的底子大本钱厚之余,李舀也再不把随后赶到的西楚军增援放在眼里,收到了西楚军援军抵达金鸡岭战场的斥候报告后,李舀还不无得意的冷笑道:“来得好,你们不过只是增兵八万,我们增兵十二万,照样可以用兵多欺负你们兵少!”

    当然,汲取臧衍上次贪功轻敌的教训,李舀还是没有因为汉军的援军即将抵达而放松警惕,除了多派人手严密监视自己对面的历城敌人外,还不用周叔吩咐指点,就组织燕军将士把营地修筑得十分坚固,深沟高垒不算,还不嫌麻烦的在几个关键位置的壕沟里埋上了密集尖桩,怕的就是重蹈覆辙,又被不肯死心的楚济联军给阴了。

    众所周知的原因,事情当然不可能这么就让汉燕联军顺利等到援军赶到历城战场会师一处,西楚军增援抵达历城战场后的第三天下半夜时,三名在燕军惨败时被迫投降楚济联军的燕军将士,乘着夜间黑暗的机会逃出楚济联军的队伍,并在第四天的黎明过后,逃进了燕**队的防区请求归队,还说有重要军情要向燕**队禀报。

    验明了这三名士卒确实是自军旧卒后,燕军方面自然派遣了官员出面向他们了解情况,结果这三名燕军士卒竟然报告说楚济联军营地中传言,说是项庄和田达因为确认了汉军将有援军抵达的情况,已经做出了打算连夜撤军返回博阳的决定,在这一两天内就有可能突然撤走。

    得知这一情况,燕军官吏当然不敢怠慢,赶紧就把消息报告到了李舀的面前,而李舀因为知道汉军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不假,当然也马上信以为真,除了决定加派人手监视楚济联军营地的动静外,又立即派人赶往汉军营地,向周叔报告这一重要情况。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差点没有把李舀的鼻子气歪,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有燕军将领匆匆来报,说是三名刚刚回来的燕军旧卒中有一个人突然倒戈,撇开同伴向他告密,承认他们其实是被楚济联军故意放走,收了项庄的重赏回来向故**队报告假消息。李舀闻报大怒,立即亲自召见了那名主动告密的降卒,同时让人立即把余下两名变节士卒拿下审问。

    被带到了李舀的面前后,那名主动告密的降卒除了主动交出西楚军赏给他的钱财外,又承认说他们之前禀报的楚济联军即将秘密撤退的是假消息,是项庄命令他们如此报告,同时其他两名降卒也在拷问下说了实话,承认他们也确实收了西楚军的好处。差点被骗的李舀听了以后更是大怒,立即喝令将那两名叛徒处斩和去文后方追究他们的家人连带责任,然后只是稍一盘算,又赶紧亲自赶来汉军营地向周叔请罪,还有主动交代实情。

    李舀不怕丢脸的主动坦白当然换来了周叔的夸奖和好言安慰,李舀在羞惭之余也稍感宽心,然后又无比好奇的向周叔问道:“大将军,楚济贼军派人诓骗末将,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想通过你误导我,让我无法判断出真正的敌情变化,露出破绽让他们钻。”周叔微笑说道:“因为楚济贼军非常清楚,以李将军你对我们汉王的耿耿忠心,听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向我报告,只要骗过你,也等于就是骗过了我。”

    听了周叔的变相夸奖,确实没有什么异心的李舀当然心里颇是舒坦,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汉军卫士突然入帐禀报,向周叔说道:“禀大将军,我军斥候来报,他们偷点的楚济贼军营地炊烟数量,要比昨天和前天多出三成,持续时间也比昨前两天长出了半个多时辰,金鸡岭上的贼军营地和山下的营地都是同一情况。”

    “知道了,继续再探,务必要继续偷点贼军的晚饭炊烟数量。”周叔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卫士唱诺而去,旁边的李舀则听出不对,忙向周叔说道:“大将军,楚济贼军悄悄增加造饭火灶,延长做饭时间,会不会是在赶造干粮,有什么卑鄙企图?”

    “只有这个可能。”周叔点了点头,又盘算了片刻后,周叔吩咐道:“李将军,你回营以后,立即让你的军队做好夜战准备,多备干粮火把,今天晚上的值夜军队加倍,小心防范敌人夜袭。”

    李舀立即抱拳唱诺,周叔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注意你的营地安全,一定要留下足够的军队守卫你的营地。”

    李舀再次答应,又见周叔没有其他吩咐,便赶紧告辞回去组织军队准备夜战。而李舀走后,周叔马上又下令道:“吩咐下去,各营多备夜战火把,入夜前把我们提前的准备烙饼干粮分发到位,发两天的数量。另外,今天晚饭给我们的士卒加餐,值夜军队和岗哨一律加倍。”

    还是在卫士出帐去传令后,另一边的商山老头周术才好奇问道:“大将军,贼军想要干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周叔不动声色的回答道:“不过不出意外的话,楚济贼军今天晚上肯定会有大动作,因为他们只要掐算时间就能知道,最快在大后天之内,我们的援军就应该要到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周术点头,却又觉得周叔的安排布置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究竟在那里不对,并不是很懂军队的周术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还是来看燕**队这边的情况,回到了自军营地后,李舀立即就按照周叔的要求给燕军各营传令,让燕军各营抓紧时间做好夜战准备,又决定安排最得力的将领率军值夜,还更加谨慎的决定安排五千将士在夜间披甲侯命,随时准备防范一切万一。

    迅速的安排准备间,白天很快过去,到了晚上的时候,十分尽职尽责的李舀除了亲自率队巡营外,还连衣服盔甲都不肯脱就直接和衣入睡,结果证明燕军将士还不是在瞎折腾,二更即将过半的时候,一股数量不明的敌人借着夜色掩护,突然摸到了燕军营地的门前,试图偷开营门直接杀入燕军营地,幸得燕军将士防备严密,还没有等敌人摸到营门就已经发出了警报,严密戒备的燕军将士立即冲到营前乱箭齐射,生生将试图破坏营门的敌人射退,其他燕军将士也赶紧起身出帐集结,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

    几次冲击都被燕军乱箭射退后,营外的敌人见燕军防备严密,只能是赶紧撤退逃往了历城方向,燕军将领向李舀请示是否出兵追击,李舀犹豫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敌人退得太快,有诱敌的可能,又才刚到下半夜,营外情况不明,谨慎为上,不要追了。”

    遵照李舀的命令,继续严密监视了一段时间的营外动静,见再没有新的情况,之前偷袭的敌人也打着火把逃回了历城城内,燕军这才解除了戒备,没有担任值夜任务的燕军将士纷纷回帐继续休息,留下值夜军队继续防范敌人,李舀则是再三叮嘱了守夜军队小心,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寝帐继续和衣休息。

    过了一段时间后,周叔派人来和李舀联系,带口信说敌人狡猾,要防着敌人上半夜假意偷袭失败,让燕军将士掉以轻心,到了下半夜时卷土重来,真正向燕军营地发起偷袭突击。李舀听了深以为然,也再次叮嘱值夜将领务必小心防范下半夜。

    这个晚上,困扰汉军多日的天气依然不是很好,漆黑的夜空上不见半点星光,营外的野地更是一片黝黑,伸手难见五指,也正因为这点,再加上李舀一再叮嘱,尽管天气十分寒冷,值夜的燕军将士依然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小心防备着敌人再次发起偷袭。然而生物钟的问题毕竟难以克服,到了四更将过的五更将至时,许多值夜的燕军将士依然还是抗拒不住睡魔的淫威,打着呵欠逐渐进入了梦乡,还连许多岗哨都是如此。

    被周叔料定,五更正才刚到的时候,果然又有一群黑影悄悄的摸到了燕军营地的门前,还乘着燕军岗哨已经疲惫不堪的机会,成功摸到了燕军营门,直到动手去取门闩的时候才被燕军将士发现,赶紧挺起武器上前阻拦,同时匆匆敲响铜锣报警,燕军营地也很快就在一个晚上里第二次紧急进入战斗状态。

    楚济联军这一次也果然是来真的,即便是被燕军将士发现,也仍然挥动利斧疯狂砍伐燕军营门,同时还利用几架随军带来的飞梯展开蚁附,攀登垒墙试图杀入燕军营地,几乎真的把燕军营门直接劈开。好在值夜燕军将士仍然保持着一定戒备,迅速出动赶来增援,这才挡住了楚济联军的疯狂进攻。

    但楚济联军依然还是不肯放弃,变偷袭为强攻后,楚济联军又接连向着燕军营内施放火箭和投掷草束,也果然引燃了一些燕军的营帐和木制工事,李舀见状大怒,立即派遣军队到营门旁边集结侯命,既准备随时增援营门战场,也准备随时出营反击。

    楚济联军的这次进攻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还是在看到燕军已经全部出动后,见已经没有希望得手的楚济联军才放弃进攻,匆忙重整队伍后撤向历城,撤退时还冲着燕军营地大声叫骂,言语中对燕军队伍蔑视之至,燕军众将再次请示是否出兵追击时,李舀先是看了看旁边的滴壶,见距离天明已经不远,便一咬牙说道:“追!让张谷率军三千追击!给楚济联军一点教训看看,让他们知道,我们燕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命令才刚下达到位,早就已经憋足了一肚子火的燕军大将张谷立即率领三千精锐出营追击,红着眼睛杀向一再骚扰藐视自军的历城敌人,正在撤退中的历城敌人也赶紧加快脚步,引诱燕军远离营地,结果当燕军快要追到历城城下,西面的黑暗处突然杀声大起,一队楚济联军呐喊杀来,同时历城敌人也掉头杀回。

    “有埋伏!快撤!”

    见情况不妙,黎明前的黑夜之中也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伏兵,张谷只能是赶紧下令撤退,带着燕军将士赶紧向来路撤退,可是让燕军上下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他们眼看就要撤到大营门前的时候,西北面竟然再一次杀出了一支西楚军队,还全都是骑兵马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了他们的面前,顿时就冲乱了他们的队列,燕军将士心慌不敢与战,只能是乱哄哄的逃向大营,在垒上战友的弓箭掩护下迅速入营逃命。

    这个时候,韩信的真正杀手锏也终于出现,处于混乱状态下的燕军将士匆忙回营的时候,燕军营地的西北面突然出现了更多的火把光芒,无数的楚济联军将士抬着飞梯和壕板打着火把呐喊杀来,火把数量密密麻麻,根本就无法判断来敌多少,同时首先出动的楚济联军也是个个发足冲锋,用最快速度突击过来,摆出了要乘着燕军将士回营的机会乘势杀入燕军营地。

    见此情景,燕军将士只能是更加拼命抓紧时间回营,好在燕军之前退得及时,多少拉开了一些与敌人的距离,最终还是在敌人追兵追到大营门前五十步左右时全数逃回营内,守卫营门的燕军将士也赶紧动手关门……

    “杀!”

    意外又生,已经逃进了大营里的燕军将士中,突然冲出了近百名士卒,挥舞着锋利钢刀铁刀杀向正在关门的燕军将士,燕军将士措手不及,顿时被这群穿着燕军士卒服装的敌人杀乱,已经快要关上的营门也被重新打开,已经追到近处的楚济联军将士乘机加快速度,在乘乱混入燕军人群的士卒接应下,一举夺占了对燕**队来说至关重要的营地大门……

    “怎么可能?”李舀在中军营地的高处大声惊叫,继续又大怒咆哮,“张谷是干什么吃的?楚济贼军的贼兵混进了我们的军队,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怎么可能?”犯下大错的燕军大将张谷也在营门附近惊叫,“贼兵什么时候混进我的军队的?我之前没有和我们其他的军队接触啊?怎么就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了?”

    稍微回忆后,张谷突然又惨叫了一声,锤胸说道:“我太大意了!肯定贼军骑兵把我们杀乱的时候,穿着我们军服的贼兵也是骑马过来的,乘着我们混乱的时候,就混进来了!”

    发现蹊跷当然也已经晚了,楚济联军已经成功夺占了营门入口,还在第一时间破坏了营地大门,逼得燕军将士只能是赶紧出动塞门刀车过来补漏,同时拼命上前阻拦敌人入营,与楚济联军在营门附近厮杀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李舀也别无选择,除了立即派人向周叔告急之外,又赶紧给营门战场传令,要求燕军将士全力死守营门,绝对不能让楚济联军冲入自军营地深处。

    楚济联军的主力这边,事实上早在五更刚至,楚济联军的前军动手第二次偷袭燕军营地的时候,楚济联军的主力就已经开始了出营集结,还只是用时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完成了全军集结备战,然后在韩信的参谋和项庄的指挥下,楚济联军除了立即派遣一支军队轻装赶来燕军营地战场增援外,又立即打上火把大步前进,铺天盖地的涌来燕军营地准备参战。

    在此期间,成功掩护战友混入敌情的燕军骑兵,当然很快就把浑水摸鱼已经顺利得手的喜讯报告到了项庄的面前,项庄和刘老三等人闻讯大喜,忙催促军队加快前进,尽快赶到燕军营地准备决战。喜欢装酷的韩信也难得露出了一些笑容,喃喃说道:

    “周叔匹夫,知道你一定会料定我们先向燕军营地下手,逼你决战,但你一定没有想到吧,我会用这样的办法攻打燕国贼军的营地?计划顺利,燕国贼军的营地告急,现在就看你出兵还是不出兵了?”

    狞笑到了这里,韩信又微笑着低声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的本钱大底子厚,就算丢掉了燕国贼军的营地,甚至让燕国贼军遭到重创,你也不会心疼,可是你如果见死不救,看以后燕国贼军还会不会对你俯首听命?看关外诸侯谁还敢死心塌地给你们汉贼卖命。”

    …………

    同一时间的汉军营内,早就已经来到中军大帐给周叔帮忙料理军务的商山老头,突然想起自己白天发现的那里不对,忙向周叔说道:“大将军莫怪,白天的时候,你嘱咐李舀将军在夜间加强防备,怎么没有提醒李舀将军一句,让他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派遣军队出营?”

    轮到周叔学韩信一样装酷了,面无表情的淡淡回答道:“里先生责备得是,白天的时候我一时大意,把这事给忘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后发制于人?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周叔说我忘了之前,回到楚济联军在一夜之内第二次出兵偷袭燕**队营地的那一刻。

    才刚收到卫士的报告,同样几乎是一个晚上没睡的周叔马上就坐直了身体,然而周叔问的第一句话并不是燕军营地是否有危险,而是想都不想就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大将军,五更正刚到。”卫士立即答道。

    “五更正?”周叔稍稍有些诧异楚济联军的动手时间之晚,可是略一盘算后,周叔又马上明白了敌人的险恶用心,冷笑说道:“时间拿捏得正好,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就是黎明了,到时候光线充足,已经适合大兵团决战。这个时候动手,能够攻破燕军营垒当然最好,即便不能,也可以引诱我出兵救援燕军营地,赢得野战机会,最不济也能在黎明时立即向燕军发起正面进攻,不给燕**队休息调整的时间。”

    冷笑着猜出了危险对手韩信的用意后,周叔又稍一盘算,立即就下令道:“敲起身鼓,让我们的将士全部起身备战,让各营伙夫抓紧时间造饭。”

    派遣卫士传达了命令后,周叔马上披衣起身,连梳洗都来不及,直接来到了中军大帐主持全局,又在汉军主要文武纷纷赶来侯命时,来到了营中高处东望敌情,通过火把光芒判断燕军营地的战局变化。

    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后,遥遥看到楚济联军第二次撤向历城方向,又看到燕军营地中有一支军队打着火把出击,对此已有心理准备的周叔马上明白燕军果然还是没有沉不住气,然后周叔也不敢犹豫,马上向自己麾下的骑兵大将杨喜吩咐道:“杨喜,马上率领我们的骑兵从东门出营,到大营门前集结侯命,但是别慌着打火把。”

    杨喜立即依令而行后,又过得片刻,先是埋伏在历城附近的敌人突然杀出,逼得燕军掉头撤退,接着埋伏在西南面的楚济联军骑兵杀出,突然杀向了撤退中的燕军队伍。而大概看到这一情况后,周叔还一时有些糊涂,暗道:“贼军在搞什么名堂?按理来说,他们第二支杀出的伏兵,应该是直冲燕**队的营门,切断燕**队的退路啊?怎么直接杀向了燕**队?”

    最后,还是在遥遥看到燕军大营门前火光大作时,周叔才隐约明白了敌人的意图很可能是想乘乱夺占营门,夺取一条进兵燕军营垒的道路,为楚济联军的主力攻打燕军营地减轻难度。然后又细一盘算后,周叔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吩咐道:“给杨喜传令,马上率领我们的骑兵出击,增援遭到楚济贼军进攻的燕军营门,不惜代价掩护燕军守住营门!叫杨喜记住两点,路上如果有敌人伏兵突然杀出,不必理会,全速冲过敌人的拦截阵地,二是帮燕军守住了营门后,马上撤退回来,不得有半点耽搁!”

    “大将军,天色还太黑,敌情不明,贸然把我们的骑兵都派了过去,是不是有些冒险?”郦食其担心的问道。

    “必须得冒一下险。”周叔答道:“不然的话,燕军营地一旦被贼军打开了一个口子,天亮以后我们只会更被动。好在我们的骑兵都可以骑在马上作战,机动速度要比敌人快得多,就算有什么危险,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命令传达到位后,杨喜立即统领他麾下的八千汉军小跑出发,继而扬蹄冲锋,全速杀向正在遭到敌人猛攻的燕军营地南面正门,然后也不出周叔所料,汉军骑兵冲锋前进的路上,不但南面的黑暗处又有一支数量不明的敌人伏兵杀出,之前已经暴露了的楚济联军也迎面杀来,妄图拦住乃至缠住汉军骑兵。

    如果换成了是在平时,曾经刺中过项羽一矛的杨喜倒是绝对有兴趣和楚济联军正面一战打个痛快,可惜周叔的命令十分明确,直接交代了不许让他和敌人纠缠,必须全速增援燕军营地,所以杨喜率领汉军骑兵只是与正面迎来的敌人骑兵展开了一次面对面冲锋,在双方一定死伤的情况下,继续向着燕军营地全速冲锋,西楚军骑兵见了大惊,只能是赶紧掉头追来,速度稍慢的另一支楚济联军伏兵也赶紧改变方向,追了上来给友军帮忙。

    坚决增援友军的汉军骑兵当然给燕**队帮了大忙,即便这个时代的骑兵战斗力不是很强,可是七千多骑兵冲锋杀到了正在激战的营门战场后,还是给这里的楚济联军造成了巨大压力,冲进敌人密集处马刀起落间,正在拼命向前的楚济联军士卒不得不掉头迎战,再也无法全力冲击已经他们夺占的燕军营门,对燕军营地的攻势也顿时大减。

    燕**队也很能抓住机会,见援军赶到除了士气大振外,也马上就加强了反击力度,宛如潮水一般的涌向已经冲进自军营地的敌人,吼叫着疯狂挥舞各种武器对着敌人猛刺猛捅,推着救急用的塞门刀车全力向前,也利用敌人的后续力量暂时转弱的机会,强行把敌人压制到了营门附近,虽然还没有来得及把敌人全部驱逐出营,却也成功的化解了已经火烧眉毛的危机,赢得了自行堵住营门的希望。

    这个时候,西楚军骑兵也已经追击到了汉军骑兵的背后,与步兵联手前后夹击汉军骑兵,杨喜见情况不妙,也不敢贪功恋战,赶紧率领着骑兵奋力冲杀突围,从敌人的兵力薄弱处杀开了一条血路,策马冲锋突出包围,没有与敌人继续纠缠,西楚骑兵随后追来,杨喜也没有回头交战,只是领着汉军骑兵在平原上与西楚军骑兵兜起了圈子,一边观察敌情,一边寻找再次冲击营门战场的机会。

    还真让杨喜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兜着圈子逐渐把马头重新对准西面后,见敌人的步兵再次加强了对燕军营门的攻势,杨喜果断再次率军冲击,又一次往正在攻营的楚济联军屁股上狠狠捅了一刀,逼得敌人再次回身迎战,然后又在西楚军骑兵追杀过来时扬蹄狂奔,迅速撤离了战场。

    如此反复间,燕军那边自然是压力大减,顽强挡住了敌人的同时,又抓紧时间用各种杂物堵塞缺口,还十分聪明的纵火点燃了这些杂物,燃起大火逼迫敌人后退,烈火熊熊,炙烤得楚济联军无法近前,也终于暂时挡住了敌人的进攻。杨喜在激战中看到这一情况,也赶紧带着汉军骑兵撤退回营,不敢留在营外被敌人围攻。

    这些情况说起来倒是容易,做起来当然无比凶险艰难,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八千汉军骑兵中,竟然有超过一千二百余人永远的留在了营外,再也能够回到营地吃上汉军伙夫为他们赶造的早饭,损失相当惨重。好在汉军骑兵也不是白白牺牲,靠着他们的全力援救,燕军不但将所有的敌人驱逐出营,还用烈火暂时封堵住了缺口,粉碎了楚济联军妄图在主力赶到前打开一个燕军营地缺口的美梦。

    当然,燕**队只是暂时渡过了危机,此时此刻,五更时就已经出营集结的楚济联军主力,已经列队赶到了燕军营地与汉军的连接处,同时被烈火暂时逼退的楚济联军也已经迅速完成了重整队伍,只等燕军营门处的火势稍歇,马上就会再次发起进攻。

    乘着楚济联军还没有来得及彻底切断燕军和汉军联系的机会,燕军代理主帅李舀派遣快马,与周叔取得了大战前的最后一次联系,结果周叔大概了解了燕军营地目前的情况后,马上就向李舀派来的使者吩咐道:“回去告诉你们李将军,叫他抓紧时间,一边不惜代价的加大火势,暂时阻拦敌人争取时间,一边马上在被破坏的营门后方挖掘一道壕沟,用挖出来的土方在壕沟背后抢筑一道羊马墙,然后全力守营!”

    “还有!”周叔又大声说道:“死守到底,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守住营地!情况危急的时候,我自然会想办法为你们分担压力!”

    燕军使者抱拳唱诺,赶紧上马飞奔回营去传达周叔的命令,周叔不肯放心,又马上安排了一队自己的卫士护送这名使者回营传令,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东南面的楚济联军主力,自言自语道:“该准备的,你我都准备好了,来吧。”

    这个时候,天色已然逐渐微明,当第一缕阳光斜射到了西南面的泰山山脉山巅时,楚济联军的主力全貌,也终于出现在了汉燕两军将士的面前。然后只是看得一眼,周叔就马上明白,楚济联军这一次是主力尽出,要不惜代价的逼迫自己和他们打一场决战了。

    楚济联军也的确是主力尽出,不算守侯在燕军营外的夜战前军,光是列阵在汉军营地东南面的楚济联军主力,兵力就达到了惊人的超过九万之众,矛戈如林,旗帜似海,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同时楚济联军还明显开展过战前的动员鼓舞,嘹亮的军歌从刚开始就从未停歇,军心士气都十分旺盛。

    见此情景,汉军文武虽然不惧,却也深知楚济联军这一次来势不善,今天必然将是一个血雨腥风的日子,赶紧都向周叔问起应该如何应对,周叔却是微微一笑,说道:“不急,让贼军尽情显摆威风去,我们先吃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上阵杀敌,先消耗掉一部分贼军力量,然后方便我们再下一步歼灭敌人。”

    周叔在汉军营中泰然自若,他这次的真正对手韩信也在楚济联军的旗阵中神色如常,然后战阵才刚立定,韩信就向项庄说道:“左司马,可以进兵攻打燕国贼军的营地了,今天能不能逼出汉贼决战,就看我们能不能攻破燕贼营垒了。”

    项庄点点头,转向旁边的田达拱手说道:“济北王,拜托了,燕贼营地就交给你了,我在那边的军队,也暂时划归你指挥。”

    田达拱手还礼,一言不发的离开旗阵,率领济北军赶到燕军营外接管攻营军队,然后毫不犹豫的催动军队发起进攻,从西南两个方向同时猛攻燕军营垒,一场惊天动地的营垒攻防大战,也随之迅速展开。

    楚济联军的战前动员工作做得十分出色,负责攻打燕军营垒的济北军从上到下都知道此战不容有失,所以即便燕军营垒修筑得十分坚固,仍然还是马上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被不惜代价猛攻的敌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不断出现被敌人通过飞梯冲上垒墙的情况,防线接连告急,不得不早早就投入预备队增援垒墙防线。

    被重点照顾的依然还是夜战中被破坏的这道营门,靠着不断堆积杂物燃起的熊熊烈火,燕**队虽然暂时封堵住了这个缺口,却也烧得燕军将士难以在附近墙段容身,无法放箭阻拦敌人靠近,准备充足的楚济联军则乘机用沙包杂物填塞壕沟,打开宽敞的进兵道路,然后又在营门处的火势稍歇时,突然呐喊冲锋,以沙包灭火开路,再次直接突击燕军营内。

    燕军将士争分夺秒挖掘的营内壕沟起到了巨大作用,冒火突烟冲进来的楚济联军将士有许多人收拾不及,直接就摔进了刚挖好的壕沟中,及时收住脚步的楚济联军将士也被临时抢筑的羊马墙后的燕军将士用强攻硬弩射得死伤惨重,惨叫不绝,而后面的楚济联军将士因为被余火烟雾阻拦视线,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情况,依然还在一个劲的往里冲,就象飞蛾投火一样的迎向燕军将士的密集箭雨。

    最后,还是听了侥幸逃回来的士卒报告,田达才明白燕军营地的现在情况,大骂燕军狡猾的同时,田达也别无选择,不但毫不犹豫的向前方继续投入兵力,还把自己麾下最能打仗的几支精锐部队都毫不吝啬的投入前线,疯狂猛攻垒墙高度不到两丈的燕军营垒。

    历史上在楚汉大战中只是打酱油,燕**队在战斗力方面当然的确有所欠缺,再加上昨天晚上被折腾得不轻,士卒体力普遍下降,战斗力自然又打折扣,所以在楚济联军的连续强攻之下,燕军营垒还是不可避免的处处告急,被义无返顾的楚济联军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以至于不要说是普通的燕军将士了,就是燕军的代理主帅李舀也急得头上冒汗,不断低声埋怨,“周大将军,你怎么还不出兵?还不出兵?”

    而此时此刻,时间才只是当天的巳时过半。

    距离不算是十分遥远,所处地势也要高上一些,汉军文武当然能够多少看清楚一些燕军营地的情况,隐约看到西楚军的墨绿色旗帜不断出现在燕军垒上,郦食其和周术等人无一不是心中焦急,也不断向周叔提醒道:“大将军,燕**队那边形势危急,我们是不是应该采取点动作了?虽说燕**队就算全军覆没了,我们也可以不用心疼,可是我们还得考虑以后的其他问题。”

    “不要急。”周叔微笑着回答道:“到午时半再说,只要燕**队能够坚持到午时过半,我们这场仗就有希望了。”

    周叔之所以这么自信,当然是他心里十分明白,燕**队坚持的时间越长,项庄和田达等人就越是心急,也越是容易在急噪中露出破绽。结果也正如周叔所料,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他真正的对手韩信虽然一直都保持着冷静从容的心态,项庄和楚济联军的其他高级将领却个个都越来越是心急如焚,不断左右张望着燕军和汉军的营垒,心中不断说道:“汉贼怎么还不出兵?还不出兵?”

    最终,靠着有限的地利优势,燕**队还是咬牙坚持到了午时过半,中午的十二点以后,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燕军营垒上已经到处都是敌人,随时都有可能防线崩溃,在远处观战的汉军文武也是个个心中发慌,生怕燕**队一个不小心,让楚济联军一举突破了他们的垒墙防线。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周叔才招手把自己提拔的汉军青年将领钟蚋叫到了面前,附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盘,钟蚋抱拳领命之后,立即飞奔下去率领军队出营。然后当汉军营地的东门终于打开,第一面汉军旗帜冲出营外时,不但东面远处的燕军营垒上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楚济联军的严密战阵之中,也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汉贼终于出兵了!”

    让楚济联军跌破眼镜,汉军竟然只出动了一万军队,然后就停止了出兵,接着在钟蚋的率领下,汉军又从楚济联军的北面直接冲向燕军营地战场,攻打正在进攻燕军营垒的楚济联军背后。见此情景,项庄当然是下意识的开口喝令,让一万军队北上拦截,韩信则赶紧阻止道:“左司马,不要急,等他们靠近了燕国贼军的营地再说。”

    “为什么?”项庄赶紧问道。

    韩信正想解释,不曾想旁边的季布冷笑了起来,“左司马,我们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这位韩将军的?你发布的命令,我们是不是要先请示这位韩将军才能执行?”

    项庄愤怒看向季布,季布却冷笑更盛,满脸的有恃无恐,旁边的刘老三忙上来劝说,又向韩信问道:“为什么不能急着出兵?让汉贼援军靠近了燕国贼军的营垒,就算没有打起来,也会给济北王那边造成很大的压力啊?”

    “要防着这是周叔匹夫抛出的诱饵,引诱我们出兵拦截,然后乘机把我们诱到他的营地附近作战。”韩信答道。

    颇让韩信意外,靠近了燕**队的营地后,出营汉军竟然不做任何犹豫,马上就出兵向楚济联军的背后发起进攻,正在攻营的楚济联军被迫回身迎战,燕军压力大减士气也大振,项庄也不敢有任何的迟疑,赶紧命令一万军队北上,去冲击出营汉军的侧翼,谁曾想还没有等到北上的楚济联军加入战场,出营汉军就马上紧急组建了一个圆阵,采取守势与敌人苦战。

    再紧接着,才刚看到北上的楚济联军队列自然延伸,包围住了汉军钟蚋所部组建的圆阵,汉军的大营东门就再次打开,又有一万军队快步出营,迅速完成集结后立即东进过来增援钟蚋。见此情景,韩信先是一楞,然后就马上明白了周叔的恶毒用心,也顿时就破口大骂了起来,“周叔匹夫,你这个无耻小人,没有胆量和我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比拼阵战变化,竟然给我玩这一套!”

    同一时间的汉军营内,周叔则是微笑连连,自言自语道:“不出意外的话,我的打算肯定瞒不了你多久,可是你识破了又有什么用?谁叫你的胆子那么小,怕我乘虚去打你的金鸡岭老巢,足足留下了三万军队守卫营地?咱们继续耗吧,看谁耗得过谁。”

    冷兵器时代,倘若交战双方的兵力大概相等的话,正面阵战,最讲究的就是阵法变化,孙子八阵相生相克,奥妙无穷,一个高明的指挥官,通常能够利用地形、兵种和距离等客观条件,采取各种阵法手段,创造出在局部以多打少的优势,逐步削弱敌人,最后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兵仙韩信当然是一个无比高明的指挥官,历史上西楚霸王百战百胜,野战阵战所向披靡,打得天下诸侯闻风丧胆,惟独在遇到韩信时,被韩信用阵战堂堂正正的击败,千古名阵背水阵,也是由韩信独创,后人无法模仿,韩信的阵战能力之强悍,自然可见一斑。

    军事天才周叔当然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即便是与韩信正面对垒,周叔也未必会真的怕了韩信,然而这一次,周叔却突然变得就好象刚学兵法拿着兵书打仗的菜鸟一样,不但没有鼓起勇气和韩信正面比试阵法,相反还采取了一个最笨的战术与韩信决战。

    孙子八阵相生相克,变化无穷,战术手段同样也相生相克,虽说周叔才刚派第二支军队出营,韩信就马上明白了他将要采取的战术,可是韩信不但没有半点的得意和欢喜,反倒是心里开始发寒,因为就连韩信,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破解周叔的笨拙战术……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大巧不工

    “贼军又出来了!”

    看到汉军又从大营东门出兵,这次作战目的就是为了逼迫汉军决战的楚济联军总指挥官项庄,当然是马上大喜过望,可是项庄却又记得韩信的提醒,并没有立即派遣军队过去营地,在对汉军有利的营地旁边作战,选择了象刚才一样,耐心等待汉军完成出营集结,主动东进增援已经打得热火朝天的燕军营地战场。

    在这个期间,已经识破了周叔用意的韩信虽然明知道这么做不妥,却苦于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是暂时放弃干涉指点项庄的指挥,任由项庄自行决定,同时紧张盘算对策,苦苦思索如何才能破解周叔的笨拙战术。

    和韩信预料的一样,第二批出营的汉军逼近燕军营地后,虽然马上就向正在围攻第一批汉军的西楚军发起了进攻,可是当项庄再次派遣一万军队北上增援时,第二批出营的汉军又马上紧急变阵为防御力最强的圆阵,采取守势与来敌周旋,第二批北上的西楚军无法立即冲溃汉军圆阵,只能是让队列自然向两翼延伸,逐渐包围了汉军圆阵。

    如此一来,先后两批出动的两万汉军,便直接牵制住了两万西楚军,还有部分正在攻打燕军营地的济北军,虽然在局部处于兵力劣势,却因为阵型容易防守,仍然显得十分的游刃有余,丝毫不露任何败象。

    再紧接着,汉军营地的东门再开,又有一支汉军鱼贯而出,迅速在营外集结成军。结果看到这样的情况,就连缺少独当一面经验的项庄也看出不对了,惊讶说道:“汉贼是在干什么?怎么会一点一点的往营外派军队?这是什么打法?”

    “汉贼是在逼我们拼消耗。”韩信终于开口,脸色阴沉的说道:“周叔匹夫每次派遣一万军队出营,目的是为了引诱我们不断出兵迎击,然后以圆阵采取守势,拖住我们大致相等乃至更多的兵力,等把我们主力战阵的军队牵制得差不多了,他就可以利用我们留下了军队守卫营地局部兵力处于下风的机会,或是出动重兵直接攻打我们的旗阵,一锤定音拿下胜利,或是逐个突击局部战场,积少成多把我们全面杀败。”

    “还有这样的打法?”项庄傻眼吃惊。

    “无耻的匹夫啊!”刘老三痛苦呻吟,说道:“这帮不要脸的汉贼,怎么一碰上我们,就专门打消耗战只拼兵力?”

    “不能让周叔匹夫如愿。”韩信又说道:“如果再让他这么打下去,我们迟早要吃大亏,只能是赌上一把了。”

    “如何赌?”项庄赶紧问,韩信也赶紧低声介绍自己的战术和目的意图……

    依照韩信的战术调整,西楚军这一次再没有给汉军第三阵靠近前两阵的机会,早早就出动同样兵力的军队当道拦住了汉军第三阵的东进去路,然后汉军第三阵也果然紧急变换圆阵,再次缠住了对面的西楚军。然后汉军的东营大门立即打开,汉军第四阵开始冲出营外集结。

    “杀啊!”

    令旗挥舞间,又是一万西楚军向着西北方向冲锋前进,直接杀向了正在出营期间的汉军第四阵,不肯再给汉军第四阵轻松出营的机会,周叔在汉军营中见了大笑,立即接连下令,一口气又派遣了两万军队,同时从汉军营地的南北两个方向出营,继续以万人为单位向营外投入兵力。

    在此期间,西楚军再次调整战术,已经处于淘汰边缘的百余架战车东进集中,列队到了汉军第一阵钟蚋所部的南面,准备完善后立即集群冲锋,以最为原始的战车破阵战术冲击汉军圆阵,意欲利用战车冲散汉军的战阵,获得彻底击溃汉军圆阵的机会。

    战马扬蹄,车声隆隆,西楚军的战车奔腾如风,义无返顾的北上而来,正在围攻汉军的西楚军将士慌忙两面散开,让出道路让战车冲阵,汉军圆阵中却是吼声不断,“扎稳阵脚!扎稳阵脚!掌心雷准备!分三轮投!”

    这也是汉军第一次以步兵用原始手雷应对敌人的战车冲击,结果也还好,尽管西楚军的车队直到冲近了五十步内,汉军将士才获得投掷原始手雷扰乱敌人战马的机会,能够创造的乱敌空间非常之小,可是当原始手雷接连投入车群炸开后,受惊的战马还是纷纷失去控制,不是人立止步,就是不受控制的四处乱撞,严重搅乱了西楚军战车队形,导致西楚军车队无法以集群之势撞入汉军人群,冲锋突击的威力大减。

    但是也只能做到这点,连续的手雷爆炸声中,仍然还是二十多乘战车冲进了汉军人群,撞死撞伤了许多的汉军将士,导致汉军的队列大乱,两旁的西楚军将士一见有机可乘,也马上呐喊着冲锋杀来,再也没给汉军重新结成密集圆阵的机会,远处的项庄和刘老三等人也一起叫好,知道自军还是有机会打赢今天的决战。

    战场的激烈程度也陡然上升了一个台阶,为了尽快击溃汉军的第一个圆阵形成连锁反应,楚济联军的将士从四面八方猛攻汉军第一阵不止,矛戟剑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疯狂劈向捅向汉军的第一阵,把汉军将士杀得是不断退缩,阵地空间被压缩了一半都不止。而与此同时,又有两万西楚军飞奔而上,再次拦住了正在从南北两门出营的汉军队伍,为友军彻底击溃汉军第一阵争取时间。

    不过相应的,连续分兵迎战之后,项庄手里也已经只剩下了三万左右的西楚军预备队可用,正在攻打燕军营地的济北军,同样也只有万余预备队可以冲动机动部队,而汉军营中,预备队则高达六万之众!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否尽快击溃汉军第一阵当然成了楚济联军取胜的关键,倘若楚济联军能够在汉军做出新的调整前,成功击溃汉军第一阵,那么参战马上就可以腾出手来增援第二阵战场,象滚雪球一样的逐渐积累胜利,而楚济联军一旦无法做到这点,被汉军第一阵自行咬牙扛住,那么不用说,光是凭耗,汉军就能把留下了三万军队守营的楚济联军耗垮。

    在韩信的设想中,周叔最有可能采取动作的位置,当然是目前惟一没有受敌汉军营地西门,从这里出兵迂回其他战场,形成局部的兵力优势扭转局势,然而周叔的选择却再一次出乎了韩信的预料,杀声如雷的激战中,汉军竟然从东门强行派遣了一支援军出营,直接加入了遭到西楚军全力封堵的东门战场。

    不用多说,这支军队当然是周叔手中的步战王牌重甲兵,数量仅有五百的汉军重甲兵兵力虽少,然而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上后,却马上变成了一柄直捅敌人心脏的尖刀,自身几乎刀枪不入就算了,手里的钢刀钢枪还锋利无比,能够轻而易举的直接捅穿西楚军将士身上单薄的皮甲,犹如五百架人形坦克一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汉军将士也尾随在重甲兵的身后连砍带杀,迅速打开阵地空间,淤塞在营门处的汉军人群得到释放,迅速展开反攻,很快就把围堵东门的西楚军杀得连连后退,迅速露出败象。

    见此情景,项庄也是急红了眼,忙向旁边的季布喝道:“季布,马上带一万军队上,给我把东门外的汉贼压住!”

    “左司马,我再上了,你这里的兵力就更单薄了。”季布冷笑说道:“汉贼如果又从西门出兵,直接来冲击我们的旗阵,你如何应对?”

    “这你不用管!”项庄红着眼睛吼道:“马上执行命令,否则军法从事!”

    重重冷哼了一声后,季布这才象征性的拱了拱手,大步下去率军出击,然后项庄又马上转向刘老三,吩咐道:“沛公,汉贼大营西门那边,就看你的了,给你一万军队,无论如何要给我堵住汉贼的出营道路,给我们击溃汉贼第一阵争取时间!”

    刘老三倒是很给项庄面子,一拱手就飞奔下去统兵出击,编制方面隶属于刘老三的韩信本想跟上,项庄却叫住了他,说道:“韩信将军,你留下,叫你副手代替你领兵就行了。”

    韩信唱诺驻步,向刘老三拱了拱手,然后马上将目光转向已经厮杀得血肉横飞的汉军第一阵战场,暗道:“快点,快点,今天是输是赢,就看你们的了。”

    项庄或许是在无意中救了韩信一命,看到西楚军终于分兵赶来封堵自军的大营西门后,周叔先是一喜,然后又看清楚来敌竟然是打着刘老三的旗号后,周叔还顿时就笑出了声音,说道:“还真是冤家路窄,希望那个叫韩信的匹夫也来了,这样才不辜负我精心设置的陷阱!虫达,西门这边就交给你了,按计划行事!”

    刘老三这边,迅速带着军队飞奔到汉军大营西门之外后,乘着汉军还没有来得及从这里派兵出营的机会,同样已经是战场老麻雀的刘老三立即指挥军队在汉军弓弩的射程外排列起了密集队列,张弓搭弩对准了汉军西营的两道营门,然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汉贼,想从这里出来,就尽管来吧!”

    来了!

    真的来了!

    不过很可惜,出来的不是汉军将士,而是……

    “呼!呼!呼!”

    呼啸声中,一个个带着浓烟的黑色大瓮突然从汉军营中飞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抛物线,劈头盖脸的砸进了刘老三麾下军队的密集队列,火光四射间,刘老三麾下的无数西楚军士卒顿时就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其中一个大瓮还正好砸到了刘老三的旗帜附近,一块迸射的燃烧木炭砸到刘老三长得还算帅气的脸上,顿时就引燃了刘老三的胡须和头发,也让刘老三也象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

    “无耻汉贼!竟然在这里埋伏了投石机!”

    接二连三落下的原始燃烧弹把刘老三麾下的士卒砸得一片大乱,再紧接着,又是无数羊头石从天而降,把列队堵门的西楚军将士砸头破血流,脑浆迸裂,死伤惨重,欢呼声音也在汉军营中此起彼伏,刘老三则一边拍打着脸上的火焰,一边绝望的大喊,“快撤!往后撤!快!”

    周叔麾下的头号猛将虫达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刘老三的军队才刚在慌乱中向后撤退,战鼓齐擂间,汉军西营的两道营门就一起大开,虫达提着钢刀率先冲出,后面的汉军将士人人奋勇,个个卖力,疾冲如风,象两把尖刀一样的直接捅向已经被投石机砸乱了队列的刘老三军队,同时汉军投石机还抓紧时间,再次投出了一波乱石,更加混乱了刘老三本就已经十分混乱的队列。

    悬念依然不大,突然杀出的汉军精锐冲进了队列已乱的西楚军队伍后,只管尽情的挥刀杀人砍人就行,还即便樊哙、周勃等猛将率军死战,也没有能够挡住汉军的如潮攻势,而后面的汉军将士更是源源不竭,不断从大营西门出营,迅速占据了西门外的兵力优势,战场保命大师刘老三一看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掉转马头,领着军队撒腿就往南跑,虫达率军穷追猛赶,一口气追杀出十余里地,直到将刘老三的军队彻底杀溃。

    这个时候,尽管西楚军已经如愿以偿的击溃了汉军的第一阵,可是看到刘老三迅速败退,韩信还是马上明白情况不妙,赶紧向项庄说道:“左司马,沛公那边已经败了,等汉贼追兵掉过头来,肯定会猛攻我们的旗阵,形势对我们不利,最好的办法,还是赶紧鸣金收兵,这样才可以把我们的损失减少到最小。”

    犹豫了一下,项庄断然拒绝了韩信的建议,说道:“不行,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和汉贼纠缠在了一起,这个时候退兵,等于是背过身子让汉贼砍,继续打下去!”

    言罢,项庄除了命令手里的最后一万军队立即结圆阵保护旗阵外,又赶紧派人去和田达联系,命令济北军放弃攻打燕军营地,改为全力进攻汉军的第二阵,妄图利用汉军兵力分散的机会,把汉军各个击破奠定胜局。韩信见了无奈摇头,暗道:“这下子遂了周叔匹夫的愿了。”

    也还别说,当济北军放弃攻营改为全力野战之后,还真的在一定时间内重新占据了战场上风,可是当虫达率领两万军队回师到主战场,开始围攻项庄的旗阵后,项庄也就失去了和北面所有军队的联系,导致楚济联军各部只能是各自为战,全凭感觉打仗,周叔则是无比从容的又从西门出兵,首先增援自军营地的南门战场。

    失去了与旗阵的联系,又被兵力远胜自己的汉军前后夹击,南门外的西楚军当然很快就被汉军杀溃,然后两股汉军又果断增援东门战场,向季布率领的西楚军发起猛攻,以局部的兵力优势碾压敌人,再加上又有汉军重甲兵在乱军中横冲直撞,无坚不摧,西楚军猛将季布也同样支撑不住,最后不得不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撒腿南逃,余下的楚济军队见了无不心慌,虽然还在硬着头皮强撑,却也是败象尽露,济北军也开始逐渐向后退却。

    见此情景,韩信也只能是赶紧冲项庄说道:“左司马,你还要顽固到什么地步?再不鸣金,不但我们的军队要完了,你也完了!”

    极度不甘的大吼了一声过后,项庄还是极不情愿的下达了鸣金命令,同时上马亲自率军冲杀突围,而当金钲声音终于在西楚军旗阵中敲响后,北面的楚济联军各队如蒙大赦,从上到下都是争先恐后的撒腿南逃,汉军将士乘机大举追杀,撵着屁股尽情砍杀败退中的楚济联军将士,被楚济联军暴虐了一天一夜的燕**队也是嗷嗷嚎叫着冲出营外,加入了追杀战场,尽情发泄被敌人揪着欺负的怒火。

    也还好,金鸡岭距离这里并不是很远,另外楚济联军还有历城这个暂时安全的位置可以撤退,所以即便是十分仓促的临阵撤退,仍然还是有数量众多的楚济联军逃回了营地或者历城城内,项庄和韩信出于谨慎起见,留下的三万守军也在这一刻发挥了巨大作用,成功掩护了众多的友军将士撤回营地,没有给汉军乘机杀入他们营地的机会。

    或许是善有善报吧,人品和武艺都不错的项庄通过一番拼死血战后,也领着韩信奇迹般的杀出了重围,侥幸逃回到了金鸡岭营地,然而项庄带着满脸满身的鲜血和汗水回到中军大帐时,首先看到的,却是正在冲着刘老三大吼大叫的季布,吼叫的内容则是指责刘老三作战不力,统领的军队率先溃败,导致了今天的阵战大败。

    “不要吵了!今天的责任在我!今天这一战,我会主动派人向大王禀报,请大王追究我的责任!”

    怒吼喝住了得理不饶人的季布后,项庄一屁股坐到了帅位上,阴沉着脸说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考虑下一步怎么办吧,今天这一仗输了,等汉贼的援军来了,我们就更没希望了,接下来是该继续坚守待援,还是赶紧放弃历城南下,我们得尽快拿定主意才行。”

    季布闭上嘴巴,头发胡子被烧去大半的刘老三沉默无语,同样满脸满身汗水鲜血的韩信却是心中盘算,暗道:“尽快撤退倒是一个办法,但是我们这个时候弃营撤退,肯定是在周叔那个匹夫的预料之中,他也肯定会有防备安排,我们就算勉强能够逃走,损失也肯定不会小到那里。坚守待援,就西楚军现在这个情况,还能不能再给我们派来援军,也是谁都说不准了。绝地反击……,会不会还有希望?”

第四百六十六章 内部问题

    其实楚济联军想跑也没有什么机会了,周叔处心积虑花费那么多手脚,又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好不容易才削弱了楚济联军的一部分实力,为接下来的歼灭战奠定下基础,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楚济联军撒腿开溜,逃到其他地方去延长齐地战事的时间?

    所以才刚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周叔就不顾汉军北线兵团才刚刚经历了一场规模浩大的野外决战,派遣性格稳重的汉军大将吕匡率领三万军队南下,赶到金鸡岭西南面的驰道大路上当道立营,封锁楚济联军的南逃道路,直接摆出了不惜代价歼灭楚济联军的架势。

    周叔的这一安排也让楚济联军内部的分歧矛盾更加激烈化,以季布为首的一部分西楚将领坚决主张立即全力南下,不惜代价撤往博阳建立汶水防线;一旦丢掉历城就等于丢掉九成土地的济北王田达则主张坚守金鸡岭,等待西楚军再派援军乃至项羽亲自率军来援,真正能够拿主意的项庄则犹豫不决,迟迟做不出决定。

    此前就主张坚守历城战场的韩信再次站到了田达的一边,韩信明白指出,楚济联军现在撤退就算能够成功,在突围路上也一定会损失惨重,更加没有希望抵挡即将到来的汉军援军,同时位于汶水北岸的博阳城也绝无可能挡住汉军的投石机轰击,起不到充当汶水防线战术支撑点的作用,楚济联军依然无法逃脱被汉军重创乃至歼灭的厄运。

    所以韩信认为,与其损兵折将付出惨重代价冒险南逃,倒还不如孤注一掷,全力死守易守难攻的金鸡岭营地,与前线兵力过多补给困难的汉军对拼粮草消耗,同时向项羽求援,请求项羽亲自率军前来扭转战局。

    韩信的这些话并没有让项庄做出决定,把韩信拉到了旁边后,项庄对韩信交代了实情,说道:“指望我们大王亲自率军前来增援,或者是指望后方再给我们派援军,事情恐怕都已经不现实了。我们大王现在已经被汉贼缠在了濮阳战场,虽然不落下风,可是也很难再抽身回来增援我们。另外我们楚地能够抽调的军队,现在都已经基本上抽空了,淮南和江东或许还可以再抽调一些军队,但是那些地方距离太远,一两个月内,很难再征召起足够的军队北上增援我们了。”

    “和末将估计的差不多。”韩信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低声说道:“但我们也只能守,因为我们现在不但已经撤退极其困难,还就算勉强退到了汶水一线,也绝无可能挡住汉贼的军队,如果到了汶水再往南撤的话,那可就是我们西楚的本土了,汉贼不需要急着进兵我们本土,只要从容吞并了齐地,集合了齐地的人力物力,我们就更不是汉贼的对手了。”

    “可是我们能守得了多久?”项庄苦笑说道:“金鸡岭大营里是有一些粮食,可是不管再怎么节约,也最多只够我们使用不到两个月时间,到时候粮草耗尽,就算汉贼不出兵攻坚,我们自己饿都得饿死,还不照样是死路一条?”

    “未必!”韩信语出惊人,低声说道:“左司马,对耗下去,我们未必就是死路一条!原因有两点,第一,金鸡岭易守难攻,我们可以以静制动,耐心等到汉贼师老兵疲,露出破绽,看准机会突施反击,出奇制胜扭转战局。第二,汉贼会师之后,肯定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内部问题,他们的内部一旦生出矛盾嫌隙,我们就有空子可钻了。”

    “季布将军就是典型的例子。”韩信又低声说道:“他仗着自己的资格老功劳大,根本就不把左司马你这个主帅放在眼里。汉贼那边肯定也一样,别的不说,光是有功劳有资历的朱鸡石和郦商这两个刺头,就绝对不会对周叔这个匹夫服气,再加上齐国的战局也有可能会随时出现变化,我们未必就不能获得绝地反击的机会。”

    “我们如果等不到这样的机会呢?”项庄担心的问道。

    “那我们也可以等以后再撤退。”韩信答道:“我军昨天才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士卒疲惫体力下降,撤退困难,而且那么多的军需粮草也肯定难以带走,不是被迫烧掉,就是白白便宜汉贼。与其如此,我们不如耐心和汉贼对峙一段时间,能等到反击的机会出现当然更好,实在不行,也可以等到汉贼久攻不下,士气下滑,再找机会突围撤退也不迟。”

    听了韩信的话觉得有理,又见汉军已经提前分兵封路,现在仓促撤退已经十分困难,项庄思来想去了很久,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咬牙说道:“守!死守到底!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考虑放弃金鸡岭南撤!”

    项庄的这个决定当然遭到了季布等人的强烈反对,不过到了下午的时候,季布等人就再没有任何的废话了,因为下午的时候,郦商所率领的汉军援军前部,竟然比楚济联军预料的提前一天赶到了历城战场,还在当天就渡过了济水,与汉军周叔兵团会师一处,也彻底粉碎了楚济联军在晚上连夜撤退的最后希望。所以收到了这个消息后,即便是对项庄一万个不服气的季布,也只能是无奈的认命,改为支持项庄的坚守决定,也在当天就着手把山下军队转移上山,不敢再留在山下等着被汉军的投石机砸。

    让韩信暗暗欢喜,郦商率领的三万前军渡过了济水后,周叔果然没有让郦商的军队直接进驻汉军原先的营地,选择了让郦商立营在金鸡岭西北面的十里外,此举虽然也有防范楚济联军连夜突围的目的,却也很可能证明周叔心存顾忌,担心制约不了郦商。

    毕竟,为汉军拿下汉中巴蜀等地的郦商,无论功劳资历都与周叔相差不是很大,又在很长时间内在汉中独当一面,才刚刚当上汉军大将军的周叔想让郦商心服口服,俯首听命,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到了第二天时,更大的刺头汉军大将朱鸡石,也率领着汉军援军的主力来到了历城战场,彻底奠定了汉军一方对楚济联军的绝对兵力优势,然后和郦商的前军一样,朱鸡石率领的援军主力也驻扎到了金鸡岭的西北部,并没有与周叔原来统领的军队直接联营,韩信在山上看到更是暗喜,甚至还巴不得亲临现场,亲眼看一看朱鸡石和郦商等汉军老将拜见他们新上司周叔的场景画面。

    虽然情商和韩信一样不是很高,可周叔同样明白自己即将面临的各种内部问题,更知道自己一旦处理不好与一干汉军老将的上下级关系,便是轻则内部不和,严重了的话,连累整个战局葬送目前的大好局面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所以当朱鸡石、郦商、冯仲和傅宽等汉军老将联袂前来拜见自己的时候,周叔也半点不敢摆汉军军界第一人的架子,赶紧亲自领着自己麾下的主要文武来到了大营门前迎接他们。

    也还好,虽然心里确实不服气周叔这个大将军,可是资历比周叔更老的朱鸡石还是给了周叔一点面子,即便只是敷衍,当着众人的面该行的礼节一点都没有少,资历在朱鸡石之下的郦商、傅宽等人见他如此,便也没有甩什么脸色,即便心里还是有些不服,也仍然乖乖的向周叔行了下属之礼。

    接下来才是关键,脸上带着笑随着周叔进到了中军大帐,朱鸡石和郦商等汉军老将马上就留心到,周叔在他的帅位旁边一左一右各设了一个位置,也顿时在心里嘀咕,暗道:“看你怎么安排了。”

    周叔也很快就做出了安排,先是笑呵呵的把郦食其请到了自己的左面坐定,又指着右边的位置向朱鸡石邀请道:“朱将军,请这边坐。”

    长时间在项康帐下独当一面的郦商嘴巴紧闭,原因一是朱鸡石的资历比他更老,二是周叔已经请他的兄长郦食其坐下,郦商如果还敢和朱鸡石争剩下的一个位置,不用周叔说话,亲手把他抚养长大的长兄郦食其马上就能大耳掴子抽上来,“小竖子,长本事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敬长,就凭你,也敢和你兄长平起平坐?”

    汉中巴蜀军区的总司令郦商都不敢说话,余下的傅宽、虫达和凌敬等少帅军老人当然更不敢说话,少帅军资历比朱鸡石更老的冯仲又偏偏是一个老好人,笑呵呵的只是主动站到了郦商的下列。倒是朱鸡石在自尊心得到满足的同时,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在场众人后,还主动向冯仲说道:“冯将军,你的资历比我老,这个位置应该你坐才对。”

    “不用,不用。”冯仲笑呵呵的摆手,说道:“还是朱将军你坐吧,我站着就好。”

    又假意谦让了几句后,见冯仲坚决不坐,得到尊重的朱鸡石还是坐到了周叔为他安排的位置上,郦商和冯仲紧列其后,余下的汉军将领也各按自己的级别资历,自己乖乖站好。而文官这边也一样,看到名满天下的商山老头周术和崔广主动站到了郦食其的下列后,其他的汉军文官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乖乖的各按级别站立,期间已经从临淄逃回来的叔孙先生还唾沫横飞,不断称赞周叔的安排得当,不偏不倚。

    拍马屁归拍马屁,叔孙先生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奇怪,暗道:“怎么回事?周叔这个竖子在这方面不擅长啊,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用郦老头压住郦商,用商山四皓压住我们文官,冯仲那个匹夫又是烂好人,只要在背后把他哄好了什么都好说,然后再稍微抬举一下资历老的朱鸡石,武将们就都没什么话说了,平时怎么没看出周叔小竖子有这样的手腕?”

    叔孙先生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无意中看到商山老头周术脸上的得意神色后,叔孙先生很快就恍然大悟,暗道:“老匹夫,还真够疼你这个同姓同名的晚辈,居然给他想出这样的办法解决座次问题。”

    言归正传,叔孙先生心中嘀咕的时候,周叔已经开始了长篇大论,先是极为客气的感谢了朱鸡石和郦商等人的千里来援,又假惺惺的谦虚说自己受宠若惊,没想到会被项康委以这样的重任,然后又逐渐把话转入了正题,大概向刚来的朱鸡石等人介绍了目前的齐地情况,还有楚济联军的大概情况,最后才说道:“情况基本就这样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的确形势一片大好,但是楚济贼军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未僵,仍然还有垂死挣扎的可能,另外齐国的战局目前也还不明朗,我们能否拿下齐地歼灭楚济贼军,还望各位将军群策群力,努力督促士卒奋勇作战,尽早完成大王交给我们的任务。”

    汉军文武一起唱诺,然后朱鸡石问道:“大将军,金鸡岭一带的楚济贼军,目前大概还有多少兵力?”

    “楚济贼军目前还有多少兵力,目前我们还无法确认。”周叔答道:“不过从我们前天斩获的首级数量来看,还有楚济贼军的营地规模判断,我估计他们的总兵力仍然还在十万以上,依然不容小视。”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打?”朱鸡石又问道:“是先打历城?还是先打金鸡岭?”

    “金鸡岭易守难攻,想靠强攻拿下十分困难,当然是先打历城。”周叔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又顺手一指在座次问题上做出了牺牲的郦商和冯仲,笑着说道:“郦将军,冯将军,辛苦一下,攻打历城的事就拜托你们了。等营地立定之后,你们二位轮流领兵攻城,谁拿下城池,就是谁的功劳。”

    知道周叔是想补偿自己,给自己立功的机会,郦商当然是马上抱拳唱诺,冯仲也拱手唱诺,然后十分憨厚的问道:“大将军,我们的营地距离历城要比你的营地远,出兵攻城不太方便,这么安排,是不是有些不妥?”

    “果然是个老实人。”周叔在心中一笑,然后答道:“没关系的,冯将军,你和郦将军辛苦一下,带着军队多走一些路吧。”

    言罢,周叔又转向了朱鸡石,微笑说道:“朱将军,援军营地的事,我就暂时不插手了,全部拜托给你。记住一点,在我们拿下历城后的当天晚上,一定要给我小心防着金鸡岭上的贼军出兵劫营,偷袭你们的营地,最好是提前在营外布置伏兵,到时候给楚济贼军一个惊喜。”

    “大将军就这么肯定?”朱鸡石诧异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周叔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然后笑着说道:“好了,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快把酒菜送上来,今天我们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就这样,遵照周叔的命令安排,迅速在金鸡岭的西北部修筑起了坚固营地之后,郦商与冯仲二将便轮流统领本部人马东进,用周叔兵团为他们准备的攻城武器攻打历城,结果韩信在金鸡岭山上看到这一情况后,也再一次心中暗喜,马上明白周叔是为了安抚援军情绪,故意把立功的机会让给新来军队,汉军内部肯定存在着统领指挥的问题。

    暗喜归暗喜,夯土建成的历城城墙仍然还是无法抵挡汉军的配重式投石机攻城,在经历了三天的攻城大战后,项康从南线抽调北上的汉军大将郦商,终于还是领兵攻破了历城,几乎全歼了城里的近万守军不说,还在巷战中斩杀了死守历城的济北军大将田寄,消息被侥幸逃脱的败兵带回金鸡岭营地后,田达也立即放声大哭,对爱将之死伤痛不已。

    田达大哭的时候,项庄和刘老三等人也在旁边脸色阴沉,因为他们全都十分清楚,汉军拿下了历城后,肯定会马上掉头来打金鸡岭,楚济联军的主力再也别想安安心心的躲在山上休息。反倒是季布突然灵机一动,忙说道:“各位,汉贼的援军已经连续三天攻打城池,参战士卒肯定十分疲惫,今天他们又拿下了历城,获胜后也一定会疏虞防范。既然如此,我们今天晚上只要派出一支军队去偷袭汉贼援军的营地,一定可以杀汉贼一个措手不及啊。”

    听季布说得有理,项庄和刘老三等人立即动心,田达也连连点头,同意冒这个险去为自己的历城守军报仇,惟有韩信冷笑连连,说道:“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周叔匹夫何等奸诈,岂能不知道汉贼援军的情况?他只要让汉贼援军稍微提前准备一下,我们下山偷袭就是白白送死。”

    “放屁!”季布怒骂道:“周叔匹夫是神仙,什么事情都能未卜先知?凭什么就能猜到我们今天晚上出兵劫营?”

    言罢,季布又转向项庄继续劝说,力劝项庄采纳自己的建议,乘着汉军援军肯定会疏虞防备的机会连夜偷袭,而项庄一是觉得季布的话有道理,二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动挨打,盘算再三之后,还是同意由季布在这个晚上亲自率领四千军队下山,去偷袭距离金鸡岭最近的汉军援军营地。

    然后情况自然不用多说,三更时分,季布统领的四千军队才刚摸到汉军营地的大门,马上就被严密戒备的汉军将士用乱箭射得哭爹喊娘,再紧接着,两支事前埋伏在营外的汉军伏兵左右杀出后,季布军也就只剩下了撒腿逃命的份,汉军伏兵坚决追杀,又将季布军杀得死伤惨重,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狼狈逃回金鸡岭营地。

    对此情况,最为吃惊的当然不是同意季布出兵偷袭的项庄,而是统领汉军援军的朱鸡石、郦商和傅宽等将,早在季布率军向汉军援军营地发起进攻的时候,朱鸡石等人就已经纷纷惊呼,“周叔会占卜?怎么能在几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楚济贼军今天晚上会来偷袭我们营地的情况?”

    惊呼过后,资历还比周叔更老的朱鸡石难免又嘀咕了一句,“难怪能当上我们汉国的大将军,确实有一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221/ 第一时间欣赏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作者:吴老狼所写的《汉当更强》为转载作品,汉当更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汉当更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汉当更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汉当更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汉当更强介绍:
项康:“项羽,你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邦哥,我跟你一起开创大汉盛世!”项羽:“阿斗是谁?”刘邦:“好,我当老大,咱们一起开创汉朝!”项康:“你当老大不行!你对功臣不地道!我来当老大!我保证,我来开创的汉朝,一定更强大!更伟大!”汉当更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当更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当更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