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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二章 无法参考

    刘老三的心理素质之坚强,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顶尖的存在,和他相比,不要说西楚霸王项羽望尘莫及,就是穿越者项康恐怕也得自叹弗如。

    靠着夜色掩护,抛弃王旗和败兵大队,穿着普通士卒的衣服侥幸摆脱了汉军骑兵的追杀,狼狈不堪的逃进阳城城里后,刚刚丢光了主力军队的刘老三不但没有象其他诸侯那样沮丧绝望,悲伤悔恨,更没有什么嚎啕大哭,痛不欲生,相反还在众人面前哈哈大笑,得意说道:“项康小奸贼,没想到吧,你出动那么多兵马,追杀得这么紧,还是让乃翁给逃到阳城了?等着吧,只要乃翁还有一口气在,这次的大仇就一定会加倍报回到你的身上!”

    这还不算,惨败后的第二天下午和傍晚,看到汉军追兵因为过于疲惫而被迫主动撤退,樊哙、周勃和韩信等人先后逃回阳城后,刘老三还每一次都搂着这些心腹亲信哈哈大笑,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乃翁还真怕你们命短,被汉贼在战场上害了。能回来就好,等曹参和卢绾他们的军队到了,咱们再找汉贼报仇雪恨!”

    最后,还是在确认了周苛死讯的时候,一直挂在刘老三脸上的笑容才暂时消失,还亲手斟满了一杯酒,慢慢的倒在周苛牺牲的方向,口中喃喃说道:“周兄弟,黄泉路上慢走几步,本王一定会把你的仇人送去,让他在路上给你做伴。”

    刘老三当然是在强作笑颜,强行给南阳军文武和自己打气,叶县战场上的三万多南阳军将士,除了驻扎在叶县城里的薛欧所部两千五百余人,最后侥幸逃到阳城的只有不到八千人,一夜时间,两万多久经战阵的南阳军将士不是葬身沙场,惨死在汉军屠刀之下,就是不幸成了汉军的俘虏,不但重创了南阳军的北线主力,也重创了南阳军的整体元气,让南阳军在实力强横的汉军面前更加没有还手之力,也彻底粉碎了南阳军妄图逐城坚守,争取时间等待项羽的希望。

    但刘老三真的没有因为这点而绝望,也没有因此而动摇,尽最大限度收拢了残兵败将后,刘老三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撤军,乘着汉贼主力还没有杀到阳城城下,先撤到宛城安心休息,然后再商量怎么找项康那个小奸贼算帐。”

    这还不算,为了尽最大限度争取时间,迟缓汉军的南下速度,在兵力已经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刘老三依然还是采纳了韩信的建议,决定让部将枞公率领两千军队留守阳城,死守城池阻拦汉军南下,只带五千多残兵败将先行撤回宛城,同时刘老三又明白告诉枞公,要枞公在汉军抵达阳城之后全力死守,不到汉军大举杀入阳城城内的最后时刻,绝对不许弃城突围!

    从起兵时就追随刘老三的枞公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任务,到目前为止惟一成功坑到刘老三的利几也厚着脸皮,主动提出要和南阳军一起南下,樊哙和周勃等人虽然都红着眼睛表示反对,刘老三却哈哈一笑,不但高举双手表示欢迎,还明白告诉利几,说西楚军撤到了宛城后,自己会马上为西楚军提供立营所必须的营帐辎重,粮草军需也绝对少不了西楚军的。

    刘老三这么做当然是在故作洒脱,实际上心里也早就巴不得把利几给生吞活嚼了,可是没办法,南阳军现在已经是朝不保夕,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得罪惟一可以指望的西楚军,所以刘老三也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装出毫不介意利几抢先撤退的无耻举动,尽全力继续留住西楚军南线兵团,也留下南阳军最后的希望。

    惨败后的第二天正午从阳城出发,一路急行只用了一天半时间,南阳军残部就走完了从阳城到宛城的一百二十里路程,然后也还是见到了率领宛城官员出城迎接的萧何时,心事重重的刘老三才失态爆发,冲着萧何吼叫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这些虚礼做什么?饭菜准备好了没有?乃翁早就饿得肚皮贴脊背了!”

    “大王放心,饭菜早就准备好了。”萧何不卑不亢的回答,又神情奇怪的问道:“不过大王的话,臣下觉得非常奇怪,什么叫着闹虚礼?臣下我们出城迎接于礼,是出于我们这些臣子对大王你的爱戴,难道要我们对大王你不理不问,甚至纷纷弃你而去,大王你才感到高兴?”

    刘老三怒视萧何,萧何回视刘老三,神情目光都没有丝毫惧怕,然后还是过了许久后,刘老三才一把抱住了萧何,把头埋在萧何的肩上,带着哽咽说道:“萧何,本王这次输得好惨,好惨。”

    “大王,用不着放在心上,胜败乃兵家常事。”萧何拍了拍刘老三肩膀,安慰道:“宛城还在,大部分的南阳土地城池都还在,曹参的两万大军也还在,我们还有希望,好生休息两天,然后我们再商量怎么东山再起。”

    刘老三哽咽着答应,也终于在时隔三天之后,为自己的叶县惨败哭出了眼泪,还哭得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旁边的樊哙、周勃和夏侯婴等人也无不落泪,惟有韩信面无表情,可是双手紧攥拳头间,指甲却早已深陷肉中,直至出血……

    刘老三的心理素质确实好得厉害,虽然忍不住在情同手足的沛县小伙伴萧何面前动情落泪,然而仅仅只是在宛城安心休息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的白天时,刘老三就重新笑容满面的出现在了南阳军文武的面前,一切如常的料理各种事务,傍晚时还在用南阳郡守府改建而成的王宫中大摆宴席,和自己的帮凶走狗共庆顺利撤回宛城。

    聚宴期间,乘着南阳军决策层全部在场的机会,萧何倒是主动提起话题,想和刘老三赶紧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刘老三却连连摆手,笑着说道:“用不着急,汉贼还在叶县,我们的时间还充足得很,不用急着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今天晚上我们只喝酒,不商议军务。来,萧相国,你留守宛城辛苦了,本王敬你一杯。”

    刘老三或许不该这么乐观,萧何无奈举杯的时候,一个卫士突然快步走上了大殿,向刘老三行礼奏道:“启禀大王,阳城急报,叶县已经在前天被汉贼攻破,薛欧将军不幸阵亡。”

    砰一声,萧何手里的酒杯落地,酒水顿时洒满一身,刘老三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把目光转向韩信,韩信会意,答道:“大王,应该把阳城信使传来,仔细问一问叶县被汉贼攻破的详细经过,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汉贼会这么快就拿下了叶县?”

    刘老三立即点头,然后很快的,刚刚才从阳城赶来的南阳军信使就被传上了大殿,刘老三亲自开口,问道:“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叶县会这么快被汉贼攻破?”

    “回禀大王,汉贼太狡猾太不要脸了。”阳城信使哭丧着脸回答道:“听我们从叶县逃到阳城的人说,汉贼找了一个和大王你长得非常象的首级,派人送进了叶县城里,说是大王你已经被他们害了,劝我们的叶县守军投降。薛将军他虽然拒绝了,可是因为和我们阳城断了联系,不知道大王你的真正情况,还以为大王你真的已经遇害,就在叶县城里为你举丧……。”

    “难怪!军心散了,叶县还守得住才怪。”

    韩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也马上猜到了接下来的情况,然后也不出韩信所料,阳城信使又接着说道:“……到了前天的时候,汉贼出兵攻城,因为我们的叶县守军以为大王你真的已经不在了,都没有心思再打下去,汉贼的投石机又砸掉了叶县的北门城楼,就有叛逆打开了叶县的西门向汉贼献城,汉贼杀进叶县城里,薛将军他抵敌不住,被汉贼在巷战中斩了,两千多叶县守军,只有二十几个人向南逃到了阳城给我们报信。”

    刘老三彻底沉默,韩信却追问道:“汉贼投石机的具体情况如何?除了砸掉我们的城楼以外,对我们的城墙破坏情况如何?”

    “大将军恕罪。”阳城信使无奈回答道:“小人也是听我们逃回来的人说的,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

    “毫无参考价值。”韩信无奈的自语了一句,却不肯死心,忙又向刘老三说道:“大王,应该让枞公把我们的叶县败兵派回来,臣下想当面向他们问一问情况。”

    刘老三明白韩信的意思,也马上就点头答应,立即派人连夜北上,去命令枞公赶紧把那些叶县败兵派来宛城,让自己和韩信可以当面向他们询问汉军的攻城情况,以此判断自军能否继续坚守宛城国都。同时必可少的,刘老三和韩信自然少不得让南阳军将士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守卫宛城,全力加固城防和囤积各种必须的守城物资。

    一天多时间后,邓县方面传来急报,说是奉命北上参战的南阳军曹参、卢绾所部两万余人,已经回师到了南阳郡边境开始北渡汉水,一直强做镇定的刘老三也终于沉不住气,赶紧把韩信叫到了面前,先是把曹参所部的情况告诉给了韩信,然后又赶紧问道:“怎么办?是叫曹参他们继续北上,集中兵力坚守宛城?还是叫他们就地驻守邓县,做好退守汉水一线的准备?”

    “回禀大王,臣下现在也拿捏不定。”韩信十分无奈的回答道:“按常理来说,集中兵力坚守我们的宛城国都,应该是我们的最好选择,但是臣下又无比担心汉贼的新式投石机威力太大,就算是城墙也抵挡不住,所以臣下现在也不敢贸然做出决定。”

    “本王也是担心这个问题啊。”刘老三哭丧着脸骂道:“该死的汉贼,如果是靠强攻拿下叶县的就好了,最起码可以让我们知道他们用投石机攻城的具体情况,可汉贼偏偏是靠投机取巧拿下的叶县,让我们想知道他们的虚实都难。”

    “大王不必着急。”韩信强打精神安慰道:“算时间,最迟明天之内,我们的叶县败兵就能赶到宛城了,我们只要当面问清楚汉贼投石机的攻城情况,就应该有一个参考,到时候我们再做决定也还来得及。”

    发自内心的不愿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宛城老巢,刘老三也只好勉强点了点头,耐下了心来等待叶县败兵赶来宛城介绍叶县战况,没有急着下令让自己最后的一支主力军队停止北上。然而让刘老三和韩信诧异的是,第二天他们足足等了一整天,竟然都没有等到按理来说肯定能够赶到宛城的叶县败兵,刘老三既不解又焦急,只能是再派信使北上催促,也顺便了解原因。

    还好,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时,二十几个侥幸从叶县城里逃出来的南阳军败兵,终于还是赶到了宛城归队,刘老三和韩信赶紧下令召见后,刘老三还一见面就冲着这些败兵咆哮,吼道:“怎么现在才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百二十里路程,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

    “回禀大王,小的等也没办法。”南阳军败兵赶紧纷纷答道:“是大王你的传令信使先耽搁了时间,在阳城城外耽搁了大半个白天,直到天色全黑了才进城传令,后来我们又是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才冒险出城,所以就耽搁时间了。”

    “汉贼的军队包围了阳城,封锁得太紧,我们白天根本不敢出城。”

    “大王,冤枉啊,我们已经走得够快了,我们昨天晚上从阳城出发,不到一天就走完了一百二十里啊。”

    “大王,我们比你的传令信使更冒风险,他到阳城的当天,汉贼主力才刚到,封锁得还不是太严,我们出城的时候,汉贼已经分出了军队在城南驻扎,我们能绕过汉贼的营地来到这里,已经是走了运气了。”

    还是听了南阳军败兵七嘴八舌的解释,刘老三和韩信这才明白他们迟到的原因,原来汉军拿下叶县之后,第二天就分出三万军队先行南下,赶到阳城城外驻扎,又严密封锁了阳城周边的道路交通,导致刘老三派出的信使只能是到了晚上才摸到阳城城下缒绳入城,耽搁了传令时间,叶县败兵也只能是到了昨天晚上才冒险出城,南下来宛城归队,所以直到这会才赶到宛城。

    问明白了事情经过,刘老三当然也无法责怪这些士卒,只能是改口夸奖了他们几句,然后才赶紧向他们问起汉军用投石机攻城的细节,但是很可惜,因为叶县的叛徒献城太快,汉军的投石机实际上在攻打叶县时作战的时间并不长,所以这些亲身经历了叶县大战的南阳军士卒,也仅仅只是知道汉军很快就用巨石砸毁了叶县北门城楼,还有破坏了一些女墙,对汉军投石机在攻城战中真正能够起到的作用并不明了。

    不肯死心的又反复问了许久,依然还是捞不到什么可靠象样的情报后,刘老三和韩信难免大失所望,也只能是无奈放弃,挥手让这些风尘仆仆的南阳军士卒下去休息。二十几个南阳军士卒先是行礼道谢,然后这些南阳军士卒的领头者又拿出了一道书信,说道:“大王,这是枞公将军让小的们带来的,枞将军请大王你放心,他已经斩杀了骗他开城的汉贼使者,又严密封锁了阳城四门,不许任何人出入,也一定会全力死守阳城,为宛城这边争取时间。”

    “骗枞将军开城的汉贼使者?”韩信听出不对,忙问道:“什么意思?汉贼如何骗枞将军开城了?”

    “回禀大将军,是这样的。”带信士卒答道:“汉贼使者假装仁义,打着白旗进城,说是秋收已经开始,为了阳城城里的住户黔首不至于耽搁收割粮食,来年有饭可吃,只要是不带武器穿着便衣出城的人,他们都绝不阻拦,会让阳城城里的黔首任意收割粮食回城。枞将军知道汉贼是想骗他开城,让细作乘机混进城里或者是乘机偷袭我们阳城,就亲手一剑斩了汉贼使者……。”

    带信士卒的话还没有说完,韩信就已经是脸色大变,赶紧追问道:“那汉贼有没有射书入城,让阳城城里的黔首住户任意出城收割粮食?”

    “大将军,你是神仙?你怎么知道的?”带信士卒大吃一惊,忙说道:“射了,射了好几百道书信,都是叫城里的住户黔首出城收粮的,还说那怕是我们的士卒,只要脱下了军服只带农具出城收粮,他们也绝不阻拦。为了这事,城里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好在枞将军英明果断,立即下令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城,这才把那些闹事的人给压了下去。”

    “枞公这个蠢材啊!”刘老三哀嚎出声了,惨叫道:“汉贼这么做,明显是离间阳城民心,也顺带着打击我们的军心士气,他为什么不赶紧答应,先把民心笼络住再说?”

    “汉贼恐怕是算准了枞将军的脾气,知道他性格暴躁做事莽撞,所以才用这种法子离间阳城民心。”韩信猜出这点肯定和汉军的情报系统有关,又神情痛苦的叹息道:“阳城完了,守不住了!汉贼只要发起攻城,那些急着出城收粮的黔首和阳城本地兵肯定会起事接应汉贼攻城,枞公的兵力本来就单薄,再被内外一夹击,就更没希望守得住阳城了。”

    叹罢,韩信又在心里说道:“本来阳城丢了也没什么,但是汉贼轻松拿下了阳城,我们就彻底没办法知道汉贼的投石机在攻城的时候,究竟能发挥多少作用了。到底守不守宛城,要不要赶紧退守汉水一线?”

第四百二十三章 弄巧成拙的项康

    亡羊补牢,尽管明知道希望渺茫,刘老三匆匆盘算了一下后,还是又安排了一个信使连夜北上,赶往阳城去和那里的守将枞公联系,让枞公准许阳城城里的普通百姓和本地士兵出城收粮,尽最大可能挽回民心,留下能够长期守卫阳城的希望,也让阳城守军在被迫突围时能多点希望,还有方便南阳军将来反攻夺回阳城。

    韩信没有阻拦刘老三的垂死挣扎,还是在刘老三把信使派走之后,还有二十几个叶县败兵告退以后,韩信才开口说道:“恐怕没有什么希望了,就算我们的信使顺利赶到了阳城,阳城也还没有被汉贼攻破,汉贼也一定会借口枞公杀使,收回之前的承诺,继续把不顾民生的尿盆子扣到我们身上。”

    “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阳城是肯定守不住的,碰一碰运气,看看枞公那个蠢货能不能给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刘老三的语气十分无奈,很明显也对自己的亡羊补牢之举毫无信心,然后刘老三还极是难得的叹了口气,向韩信问道:“大将军,接下来怎么办?是下定决心,赶紧退守到汉水一线,用我们的宛城国都和南阳腹地换时间?还是全力坚守宛城,指望靠城防拖住时间,等项羽那个匹夫带着西楚军主力来救我们?何去何从,大将军你觉得应该如何选择?”

    军神韩信第一次在战术问题上犹豫不决,迟疑了许久后,韩信还这么答道:“大王恕罪,事情关系到我们南阳国的前途命运,臣下需要慎重三思,然后才能给大王答复。”

    “越快给本王答复越好。”刘老三面无表情的回答道:“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迟迟拿不定主意,我们就是想抢先撤到汉水建立坚固防线都难。”

    韩信答应,心事重重的告退间,韩信甚至都忘了向刘老三行臣子礼节,刘老三也没介意这样的细节小事,只是枯坐在王位上发呆,心中翻来覆去,一直苦思不断,“是赌上一把,集中军队全力死守宛城?还是稳妥起见,痛下决心准备放弃宛城和南阳腹地,抢先撤到汉水一线布防?”

    是日,韩信和刘老三都是一夜未眠,披衣孤坐在自己的卧室之中,韩信几乎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动弹,除了苦苦思索同样的问题外,又不断分析汉军的战术可能,用计夺取叶县和阳城二城,到底是出于项康喜欢耍诈的恶劣习惯,还是项康在故意保存实力,引诱自军聚兵宛城乘机速战速决?也不断推演坚守宛城可能面临的各种困难,绞尽脑汁间,一夜时间里,韩信竟然白了许多头发……

    最后,还是到了天色全明的时候,韩信心中才基本拿定了主意,赶紧稍做准备,顶着一双黑眼圈进到南阳王宫,向同样带着黑眼圈的刘老三说道:“大王,臣下苦思了一夜,觉得为了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选择退守汉水一线,这样对我们来说才最安全。”

    “说说原因。”刘老三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原因有三个。”韩信答道:“第一,我们虽然无法知道汉贼投石机对城墙的破坏情况,但是濮阳和巨鹿确实是被汉贼迅速攻破的,宛城的城防坚固程度与濮阳、巨鹿相差不大,汉贼既然能靠着投石机帮忙,迅速拿下濮阳和巨鹿,就也有可能迅速拿下宛城。”

    “但是你之前抓到那个汉贼俘虏也说过,汉贼攻破濮阳,主要是靠撞城车撞开了城门。”刘老三说道:“还有巨鹿,也是因为有赵国叛逆献门,汉贼才杀进了巨鹿城里。”

    韩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说道:“第二,在昆阳的时候,汉贼就已经耍过花招,故意不用他们的投石机攻城,保留实力到了叶县才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汉贼依然还是不去依赖强攻,只想用诈拿下叶县和阳城城池,虽然这一点也可能是因为汉贼为了节约时间,减少他们的士卒损失,但我们绝对不能排除项康奸贼还是在故意保存实力,想到了宛城再用他们的投石机全力攻城,再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老三不吭声,也不敢否认没有这个可能,盘算了半晌才又问道:“那第三呢?”

    “第三当然是我们撤到了汉水一线,选择的余地更大一些。”韩信说道:“守得住汉水防线就守,守不住我们可以迅速向南撤退,留下东山再起的希望,也几乎不可能被汉贼歼灭。但我们如果选择宛城,又没有把握守住宛城,再想突围逃命,希望就肯定是微乎其微了。”

    刘老三还是不吭声,还是过了许久后,刘老三才抬起头,哭丧着脸说道:“本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就这么放弃宛城国都和南阳腹地,本王实在是太不甘心了,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韩信的神情同样痛苦,说道:“只有保住我们的性命,保住我们最后的军队,我们才有希望在西楚王的帮助下东山再起,但如果命都没了,我们就彻底完了。”

    刘老三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正盘算是否应该做出这个艰难决定的时候,不料殿外突然进来了一个卫士,向刘老三禀报说西楚军南线兵团的利几前来拜访,还说有重要大事想和刘老三商量,刘老三这个时候不敢得罪西楚军,当然也只能是立即下令召见,然后没过多少时间,利几就被请到了殿上。

    “外臣见过南阳王,咦,这么巧,大将军你也在?不过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都这么黑?昨天晚上没睡好?”

    “确实没睡好,利将军快请坐,来人,为利将军设坐。”

    客套了几句后,利几被刘老三请了坐下,然后当刘老三问起利几的来意时,利几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就说道:“南阳王,外臣是为了如何应对汉贼进攻的事来的。外臣在城外听到消息,说是汉贼已经拿下了叶县,还已经打到了阳城城下,阳城距离宛城只有一百二十里,沿途又没有任何天险可守,汉贼只要拿下了阳城,肯定会很快就打到宛城,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得尽快拿定主意才行。”

    刘老三和韩信飞快对视了一眼,然后刘老三也不动声色,只是直接问道:“利将军,那以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南阳王,恕外臣直言,宛城恐怕很难守得住了,最好的办法,是请你尽快下定决心,赶紧亲自带着军队和我们西楚军一起退守汉水一线为上。”

    利几振振有辞,说道:“至于原因嘛,第一,宛城虽然是座大城,但是你的南征军队撤到了宛城以后,你我两军还是无法全部进城驻扎,必须得有一支军队驻扎在城外,在城外驻扎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想必南阳王你也非常清楚,注定只会给汉贼把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对我们十分不利。”

    “第二。”利几又说道:“汉贼的投石机实在太厉害,恐怕就连宛城的城墙也挡不住,我们就算能够全部进城驻扎,可能也是很难挡得住汉贼的投石机,坚持到我们西楚王亲自率军来援,所以我们最好把所有希望放在宛城的城墙保护上。”

    “至于第三嘛。”利几继续说道:“退守汉水,我们的回环余地要大得多,能利用汉水天险长期挡住汉贼当然最好,实在挡不住,我们也有把握迅速撤到南郡腹地,继续争取时间。但如果全力坚守宛城的话,一旦城池不保,我们肯定是撤退都难。所以外臣认为,南阳王你最好还是尽快下定决心,赶紧退守汉水一线。”

    刘老三沉思盘算,许久后才微笑着说道:“多谢利将军指点,小王会郑重考虑你的提议,尽快拿定主意。”

    见刘老三没有断然拒绝,利几当然是不胜欢喜,赶紧又向刘老三列举选择退守汉水防线的种种好处,用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道理极力劝说刘老三尽快下定决心,还拍着胸口担保,说只要项羽带着西楚军主力赶来把汉军主力杀败,自己一定会帮着刘老三夺回所有丢掉的城池土地,绝对不会让刘老三这个西楚军的忠实盟友吃亏上当。

    在此期间,刘老三当然是满脸堆笑的连连点头,也不断保证一定会慎重考虑利几的建议,却始终没有给出准确答复,答应接受利几的‘好心’建议。最后还是借着萧何上殿奏事的机会,刘老三才满面笑容的把喋喋不休的利几给打发走,还亲自把利几送出了大殿。

    打发走了利几后,重新回到殿上,刘老三当然没有理会来奏报秋收情况的萧何,只是向韩信直接问道:“怎么看?”

    “利几的话都是对的。”韩信沉声回答,又带着疑惑说道:“不过有点奇怪,这个匹夫为什么会这么好心,费这么多口舌劝大王你亲自率军和他一起退守汉水?对他来说没有这个必要啊?他如果为了安全起见,坚持要退守汉水一线,我们既不敢拦他也没有必要拦着他,粮草军需也绝对不会短了他的,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要拉着大王你亲自率军和他一起退守汉水一线?”

    “岂止是奇怪?”刘老三冷笑出声,突然语出惊人道:“这些话,搞不好就是项康那个小奸贼要他说的!”

    韩信和萧何一起瞪圆了眼睛,刘老三也这才说道:“本王收到准确消息,在从阳城回师宛城的路上,有一个十分可疑的人,曾经冒充利几匹夫的同乡,和他路上匆匆见过一面,还给他带了东西和书信,后来利几匹夫派了他的亲信把那人送走。”

    “有这事?!”

    韩信大吃一惊,见刘老三郑重点头后,韩信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说道:“这么说来,这话搞不好真的是项康小奸贼要他说的了。”

    刘老三点头的时候,旁边的萧何开了口,说道:“大王,军事方面臣下不在行,但是利几劝大王你亲自退守汉水这点,臣下坚决反对,南阳是我们的本土,不但土地肥沃钱粮人口众多,眼下秋收还已经开始,大王你如果亲自率军退守汉水,只留部分军队守卫宛城,等于是把我们的南阳本土和已经在开始收获入仓的粮食全部让给汉贼,这不仅仅是可惜,还等于是自毁我们的根基!”

    舍不得就这么放弃南阳膏腴之地,本来就是刘老三迟迟下不定决心的最主要原因,再听萧何这么一说,又见立场可疑的利几反复劝说自己尽快南下,原本已经无比倾向于接受韩信建议的刘老三也改了主意,反复盘算了许久后,刘老三下定决心,说道:“集中力量,坚守宛城!等项羽那个匹夫来救我们!”

    “大王!”韩信一惊,忙问道:“大王,你下定决心冒险了?”

    “必须得冒险,不然丢掉宛城和南阳腹地实在是太可惜了。”刘老三冷冷说道:“本王就不信了,汉贼的投石机真就那么厉害,能够把我们宛城的城墙都给直接砸塌了。只要我们的城墙不倒不塌,汉贼想靠撞城和蚁附拿下宛城,那是做梦!”

    还是被时代的局限性约束,虽然还是觉得过于冒险,韩信却并没有全力坚持自己的主张,犹豫了一下后,韩信还说道:“既然大王决心已定,那臣下全力支持大王的决定。臣下还可以担保,只要我们能够守得住城,拖到汉贼师老兵疲士气下滑,就一定能够找得到退敌之策!”

    就这样,在还有充裕时间退守汉水防线的情况下,出于种种考虑,刘老三依然还是选择了全力坚守宛城,然后也不出刘老三和韩信所料,才过去了两天多时间,阳城那边就传来急报,说是汉军才刚向阳城发起进攻没过多久,急着出城收割秋粮的阳城百姓就自发的组织了起来接应汉军攻城,还有许多阳城本地籍的南阳军士兵也参与其中,枞公率领的阳城守军本来就兵力单薄,再被叛乱百姓和汉军里外一夹击,当然更加抵敌不住,很快就被汉军轻松撞开了城门,杀入了城内夺取了阳城,负隅顽抗的阳城守军大部分被歼灭,枞公本人也在混乱中不知所踪。对此,刘老三和韩信等人当然是咬牙切齿,然而又无可奈何。

    也还好,就在同一天,曹参和卢绾率领的南阳军最后一支主力两万余人,也顺利回师到宛城战场,还马上就进驻城内,为刘老三提供了充足的守城兵力。同时在此期间,宛城军民自然少不得加紧收割城外的粮草不提。

    让刘老三和韩信等人意外,又是一天多时间后,阳城守将枞公竟然带伤逃回到了宛城,刘老三闻讯既是欢喜又有些怀疑,忙亲自接见了带伤归来的枞公,当面询问他逃回的宛城,枞公也没隐瞒,老实交代说自己其实在城破之后被汉军生擒俘虏,还断然拒绝了项康的亲自出面招降,后来又乘着汉军看守不严的机会,偷了一匹马才逃回到的宛城。

    被汉军俘虏后还能偷马逃回来,刘老三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也自然少不得仔细盘问具体详细,可是让刘老三颇为意外的是,直肠子的枞公竟然对答如流,不但言语没有任何破绽,神情上也不见丝毫的做伪痕迹,对枞公十分了解的刘老三也这才逐渐放心,终于相信了枞公是真的忠心逃回。

    事还没完,刘老三开口让枞公下去治伤休息的时候,枞公又赶紧说道:“大王,臣下的伤不要紧,还有一件大事,十分紧要,臣下必须要向你立即禀报。”

    “什么紧要大事?”刘老三问道。

    “济北国反叛了西楚王,还和汉贼在赵国的军队联手,出兵攻打齐国!”枞公大声说道:“齐国抵敌不住,被迫向西楚王求援,西楚王也已经出兵到了齐地,暂时没有办法腾出手来救援我们南阳了!”

    “你怎么知道的?”刘老三这一惊非同小可,旁边的韩信也同样是大吃一惊。

    “是臣下在项康奸贼那里听到的!”枞公如实回答道:“臣下被押到项康奸贼面前的时候,正好汉贼大将周叔派人给项康奸贼送来这个消息,就恰好被臣下听到了。项康小奸贼听了还大喜鼓掌,说是这下子他再也不用担心西楚王会出兵来救我们南阳了,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攻打我们的国都宛城了!还说可以让他的贼军在阳城安心休息几天,不用急着马上南下了!”

    济北军突然反叛,项羽被迫出兵救援齐地,再也腾不出手来给南阳军帮忙!听到了这样的坏消息,刘老三和韩信不但没有半点的恐慌或紧张,相反还一起都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刘老三还又笑着说道:“难怪,难怪你能顺利逃回来,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大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枞公满头雾水,疑惑说道:“臣下怎么听不懂?”

    “你如果听得懂,项康小奸贼就不会让你这么侥幸的逃回来了。”刘老三笑得更加开心,吩咐道:“好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对本王的一片忠心吧,下去治伤吧,赶快把身体养好,本王以后还要继续重用于你。”

    枞公一听大喜,赶紧向刘老三道谢,然后才在卫士的引领下回去休息治伤,刘老三也这才转向韩信,微笑说道:“大将军,没问题了吧?汉贼这么对拿下宛城没有把握,我们可以安心守城了吧?”

    “大王所言极是。”韩信微笑答道:“汉贼没有信心,就是我们最大的信心!幸亏大王英明,做出了正确决定,不然的话,我们现在非得后悔死不可!”

第四百二十四章 魔高一丈

    抓了敌人的大将而不说,反而利用敌人大将的忠贞不渝布置诡计,故意让一个很有分量的敌将逃脱,利用他带去假消息,恫吓敌人主动放弃墙高粮足的坚城国都,继而不但可以轻松拿下敌人的国都,甚至还可以轻松拿下敌人的腹地膏腴之地!

    项康和汉军精心布置的这个无耻诡计,如果用在别人身上,倒是很有可能能够顺利得手,然而没办法,项康和汉军决策层这次却是在鲁班门前耍斧头,孔夫子庙前卖文章,带伤逃回宛城的南阳军大将枞公才刚把情况说明,熟知项康恶劣秉性的刘老三和韩信就马上明白,项康这么做不过是在用反间计虚张声势,不但项羽肯定没有不顾南阳优先救援齐地,就连齐地的叛乱,也绝对是项康鬼扯出来的假消息!

    这一点也让刘老三和韩信真正的彻底下定了决心,见项康这么急着吓唬南阳军的主力南下,在汉军已经顺利拿下了阳城的情况下,刘老三和韩信不但毅然放弃了退守汉水防线的最后机会,还在当天就召开军事会议,向南阳军文武表明坚死宛城等待援军的决心,郑重其事的发誓与宛城同生共死,死守城池再不退让半步!

    刘老三和韩信的这个决定获得了南阳军文武的一致拥戴,舍不得就此放弃宛城这个第二故乡,又对宛城固若金汤的城防工事充满了信心,以沛县小伙伴为首的南阳军文武除了轰然唱诺,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刘老三的决定外,又争先恐后的立下毒誓,发誓要与宛城国都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至少西楚军南线兵团的主帅利几就坚决反对死守宛城,即便刘老三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利几也不肯留下来给刘老三帮忙,仅仅只是答应移驻其他战场,在侧翼为南阳军主力分担压力当然,西楚军南线兵团的钱粮、军需和辎重,还有晚上给利将军捂脚的美女和上好宴席,一点也不能少,都必须由南阳军继续供给。

    利几的要求虽然无耻,却殊不知正中了刘老三的下怀,因为宛城虽然是一座郡治大城,要想让总数多达近五万人(包括曹参刚带回来的军队)的刘项联军全部驻扎进城,空间还是十分的吃力和紧张,驻扎在没有城墙保护的城外又摆明是给汉军送人头,同时刘老三现在已经严重信不过利几,当然得防着利几进城之后搞鬼,里应外合帮汉军轻松拿下宛城,所以刘老三马上就答应了利几还算留有余地的要求,还让利几自行选择移驻郦县和棘阳的其中一城。

    和刘老三预料的一样,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利几很快就选择率军移驻宛城正南四十里外的棘阳城,既替刘老三多少起到一点牵制效果,也方便西楚军在形势危急时南逃或者撤回西楚本土,刘老三只求现在不要得罪西楚军,避免向项羽求援的关键大事节外生枝,自然也一口答应,还安排了得力官吏帮助利几料理军务,让胡阳和骧城等地负责为西楚军提供粮草军需。

    约定好了这点之后,目前立场还只是稍微有些动摇的利几当天就率军南下,迫不及待的带着西楚军南线兵团向棘阳开拔,为了保持与西楚军的友好关系,刘老三还亲自出城相送,有说有笑的把已经靠不住的利几送走,亲热得就好象是送知交好友南下游玩一样。

    然而与利几拱手而别后,陪同刘老三出城给利几送行的韩信却凑了上来,低声说道:“大王,把利几匹夫打发去棘阳,虽然给我们清除了一个隐患,也继续留下了向西楚军求援的希望,但是看到友军在大战前撤走,只怕对我们的军民士气都会有不小影响,这个问题,必须得想办法尽快解决才行。不然的话,怕是会于战不利。”

    阳城失守的消息已经在宛城战场逐渐传开,与南阳军并肩作战半年有余的西楚军却提前南撤,这一点必然会影响到南阳军将士和宛城百姓的士气军心,刘老三当然十分明白这个道理,忙低声问道:“可有办法?”

    “利几匹夫南下,是去替我们保护育水(白河)粮道,还有准备着接应我们的西楚援军前部。”韩信低声回答,又阴阴的说道:“还有,我们的细作探得准确消息,项康奸贼在亲自率军攻打阳城的时候,被流矢射中前胸负了重伤,有性命危险,只不过项康小奸贼害怕影响汉贼士气,不敢把这个情况公布而已。”

    “妙计!”刘老三鼓掌叫好,狞笑说道:“听到这个消息,我们肯定是军心振奋,项康那个小奸贼就算知道这个情况,也注定是无法辩白,他那怕是亲临阵上,我们也可以一口咬定,说他是带伤上阵安抚军心,实际上早就痛得快要断气了。就这么办,快去做吧。”

    韩信答应,也立即安排人手依计行事,然后很快的,西楚军南下移驻棘阳的原因就在南阳军军队里和宛城城里传开西楚军不是因为怕死才跑,是因为至关重要的育水粮道需要有重兵保护,这样才能保证宛城的粮草军需不缺,另外西楚本土传来消息,说是项羽已经派遣了一支前军紧急赶来增援宛城,所以西楚军还准备顺带着接应西楚军援军的前队,以免被汉军给各个击破。

    这一点当然收到了不小的稳定军心效果,然而更让南阳军将士和宛城军民欣喜若狂的是,当天傍晚时,一匹快马还从阳城方向疾驰而来,还没进城就迫不及待的散播喜讯,说是南阳军细作探得绝对准确的消息,罪该万死同时也肯定不得好死的项康恶有恶报,在攻打阳城时被南阳军的流矢射中了前胸,身负重伤,随时都有可能被东岳帝君手下的鬼差抓去剥皮抽筋下油锅,已经是兔子的尾巴,注定长不了啦!

    不用说,听到这个喜讯后,刘老三和韩信当然是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公之于众,然后很自然的,南阳军将士和宛城百姓当然是欢呼雀跃,士气和信心一起大增。同时在宛城的大街小巷中,还迅速流传起了这样的谣言,说是残暴残忍的项康因为被流矢射成重伤,暴怒之下已经颁布命令,要在攻破宛城之后实施屠城,赌咒发誓要把宛城杀得鸡犬不留。许多不明真相的宛城百姓信以为真,顿时更加坚定了帮助南阳军守城的决心,极大的增加了宛城军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相应的,在此期间,听到了这些谣言和传言后,潜伏在宛城内外的汉军特务当然少不得分出人手北上,向汉军的特务头子陈平报告这一情况,也很快让传说中被流矢射成重伤的项康知道这件事。结果项康听了也不生气,还直接笑出了声音,笑道:“敢和我玩攻心战?关二爷面前耍大刀,找死!”

    在阳城休整了几天时间后,分出人手帮着阳城百姓收割完了差点被耽误的秋粮,收买民心的同时也顺带着捞到了一些粮草补给,项康终于还是率领着兵力超过九万人的汉军主力出发南下,不紧不慢的向宛城杀来。而与此同时,汉中的汉军两万余人也在郦商和英布的统领下兵出武关,向南阳西部诸城发起进攻,也准备着负责发起收复南郡和长沙郡的战事,粉碎刘老三在宛城兵败后继续南逃的希望。

    和之前从叶县南下时一样,考虑到宛城周边的土地已经被大量开发,合适的材料难得,汉军依然还是把配重式投石机最为重要的投臂拆下来随军带上,以此节约攻城的准备时间。结果刘老三和韩信通过斥候细作的侦察发现这一情况后,也马上就为之大喜,知道自军只要顶住一段时间,就一定能逼得汉军重新伐木赶造投石机,为自军赢得喘息时间这一点绝对没错,因为投石机的投臂也是消耗品,使用次数过多会老化磨损导致折断,必须要重新安装投臂才能继续投石。

    紧张的等待中,三天多时间后,汉军主力顺利开抵至宛城战场,选择了在宛城北门外十里的育水河畔安扎营地,然而让刘老三和韩信都十分意外的是,安营立寨的同时,项康竟然又亲自率领了两万汉军将士南下,先行赶来宛城北门。刘老三和韩信听了当然无比意外,都说道:“项康奸贼是准备干什么?亲临城下勘探地形,带一支骑兵就足够了,怎么会带来这么多军队?难道他们要立即发起攻城?他们的攻城武器不可能现在就准备好了啊?”

    疑惑不解之下,出于好奇,刘老三和韩信还干脆领着西楚军重要文武来到了北门城上,居高临下的查看汉军情况,然后没过多久,在项康那面张牙舞爪的汉王大旗统领下,两万汉军很快就开拔到了宛城北门城下,迅速在里许外排开阵势,同时眼尖的刘老三和韩信还隐隐看到,汉贼阵后还有许多汉军士卒在忙碌着摆弄一些木材,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鬼。

    谜底很快揭开,片刻之后,一个打着白旗的汉军使者突然出阵,策马向着宛城北门奔来,还直接上到了宛城的护城河石桥,冲着城上大声喊道:“烦请城上的将军,禀报你们的南阳王刘季,请他亲临宛城北门城上,我们汉王要亲临宛城北门城下,亲自和他答话!”

    “项康奸贼要亲临宛城北门城下?亲自和本王答话?他就不怕本王乱箭齐发,还有派军队突然杀出,直接要了他的狗命?!”

    人品高尚程度比项康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刘老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看向旁边的韩信时,韩信也是满脸的不解,然后说道:“大王,不用急着亲自露面,不妨先问一问项康奸贼想答什么话。”

    刘老三点头,又向旁边负责北门主战场的曹参一努嘴,曹参会意,立即站到了箭垛旁边大声问道:“你们汉王,要和我们大王答什么话?先告诉本将军,然后本将军才能向我们大王禀报!”

    “是这样的。”汉军使者的嗓门很大,让刘老三等人在城上听得很是清楚,大声说道:“我们汉王收到消息,你们南阳王散播谣言,说我们大王在阳城的时候被流矢射伤,我们汉王懒得和你们辩驳,就是亲自来给你们大王看一看,也给你们也亲眼看一看,我们汉王到底有没有被你们的流矢射伤!”

    “不会吧?这种谣言,能够把项康小奸贼激得要亲自到本王面前验证真假?!”

    刘老三更是惊奇,旁边的韩信却是眉头紧皱,马上就猜到项康想和刘老三见面是假,乘机耍诈坑人是真,可是项康究竟准备如何耍诈坑人,却是连韩信一时半会都猜不到,弄不明白。

    这个时候,见南阳军没有答复,汉军使者又在城下喊叫了起来,大声说道:“怎么?我们汉王都敢不顾危险,亲临宛城城下和你们南阳王答话,你们南阳王难道连站在城墙上和我们汉王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汉军使者的粗浅激将计,但是出于好奇,还有也多少抱着一线希望,稍微盘算后,确实不必承担任何风险的刘老三咬了咬牙,还是挺身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竖子休得嚣张,乃翁就在这里!乃翁就是南阳王,把项康奸贼叫来,本王今天倒要亲眼看一看,他到底有没有被本王将士的流矢射成重伤!”

    “你就是南阳王?”从没见过刘老三的汉军使者将信将疑,还是城墙上的南阳军将士纷纷开口怒斥汉军使者的无理质疑后,汉军使者才赶紧说道:“好,请南阳王稍等,小使这就回去向我们大王禀报。”

    言罢,汉军使者还真的掉转了马头,摆出了准备回去向项康复命的架势,可是把战马掉转了过来后,汉军使者却没有急着夹马冲锋,相反还解下了腰间的水葫芦喝了几口,然后又回头向刘老三大声说道:“南阳王恕罪,小人还差点忘了一件大事,我们大王让小人顺便当面问一问你,西楚军的利几将军,是不是极力劝说你放弃宛城南下,提前退守到汉水一线?”

    旁边韩信、萧何与樊哙等知情人一起愕然,刘老三更是无比奇怪,大声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回禀南阳王,利几将军是收了我们汉王的好处,故意帮我们这么说的!”

    汉军使者带着笑意大声说道:“至于原因嘛,是因为我们大王担心你会提前逃跑,跑到汉水去建立防线,浪费我们讨伐你们的宝贵时间,又知道你肯定会怀疑利几将军被我们收买,一定会把利几将军的话反着听,所以才故意让利将军劝你赶紧往南跑,然后你也果然上当了,不但没有提前跑,还把你的军队全部集中到宛城等着被我们歼灭!”

    刘老三和韩信一起张大了嘴巴,旁边坚决反对退守汉水的萧何更是瞠目结舌,脱口说道:“不会吧?难道我们真的中了项康奸贼的诡计?”

    “还有!”汉军使者又笑着大声说道:“你们的枞公将军,确实是我们故意放跑的不假,西楚王进兵齐地的消息,也是我们大王故意让枞公知道的不假!但我们大王知道骗过你们,也知道你们一定会认为我们是在用反间计,虚张声势,骗你们主动退兵汉水,让我们可以轻松拿下宛城!”

    “但实际上,我们大王是在欲擒故纵,故意让你们识破我们的虚张声势,骗你们留在宛城等死!南阳王,你们聪明反被聪明误,上当了!上了我们汉王的大当了!哈哈哈哈哈!”

    大声说到这里,实际上就是项康计策执行人的汉军使者再憋不住,竟然直接就在护城河桥上放声狂笑了起来,还一边狂笑一边大骂,“刘季匹夫,没有想到吧?我们大王其实最希望你们留在宛城等死,你们再狡诈再无耻,还是中了我们大王的妙计!洗干净脖子等死吧,函谷关的仇,还有当初这座宛城的仇,我们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还是在曹参怒不可遏的下令放箭时,汉军使者才赶紧一夹战马,撒腿就往北跑,还一边跑一边大喊。“南阳贼军,卑鄙无耻!竟然对着我们汉军使者放箭!我们汉王何等身份,怎么可能会和你刘季匹夫这样的宵小鼠辈答话?今天的见面答话,取消了!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汉军使者狂笑着迅速快马冲远了,刘老三也在宛城的北门城上脸色开始发白了,半晌后,刘老三还头也不回的问道:“真的假的?项康小奸贼真的是把他的无耻诡计反着用,骗我们留在宛城等死?”

    萧何和樊哙等人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惟有韩信犹豫了一下后,然后才说道:“有可能是汉贼在继续虚张声势,编出这样鬼话来打击动摇我们的军心士气,让我们以为真的上当失去信心。但是……,也有可能是真的。”

    刘老三没有任何表情,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不得不担心自己是真的中了项康的诡计?这个时候,异变又生,在一排长盾手的保护下,一队汉军弓弩手突然快步冲来,南阳军卫士赶紧上前保护刘老三,刘老三也没理会,只是在心里反复说道:“如果本王真是中了汉贼的诡计?怎么办?”

    再次让南阳军上下意外,快步小跑到了宛城北门近处后,汉军的长盾手和弓弩手突然散开,以两面长盾保护一名弓弩手为单位,向宛城的北门两翼延伸,刚开始时刘老三和韩信等人还无比奇怪汉军为什么这么做,还是在汉军弓弩手开始对着城墙上方放箭,把羽箭直接射向宛城城里时,韩信才醒过味来,怒道:“不好!汉贼是在射箭书,准备更进一步动摇和打击我们的军心士气!”

    明白这一点也没用,强敌就在城外,不敢出兵突击,南阳军惟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放箭压制汉军的弓弩手,然而靠着长盾的保护,汉军弓弩手还是十分顺利的把数百道箭书射进了宛城城里,然后又靠着长盾的保护迅速撤退,重新回到了汉军的本阵之中。

    一道箭书当然很快就被呈到了刘老三的面前,刘老三劈手抢过一看后,见汉军在箭书上先是把利几和枞公的事直接告诉给了宛城军民,顺带着嘲笑了自己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又明白告诉宛城军民,说是汉军这次攻打宛城的仇人就只有刘老三一个!其他的宛城军民,只要是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宽恕不杀,还可以酌情给一点奖赏!

    “马上派人进城,把这些箭书全部收上来销毁,又敢传阅传扬者,立斩不赦!”韩信先是铁青着脸下令,然后又向刘老三说道:“大王放心,汉贼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动摇我们的军心,只要我们在守城战里打一个胜仗,军心马上就能彻底稳定!”

    刘老三缓缓点头,然后又瞳孔猛烈收缩,因为刘老三突然看到,两架曾经在叶县战场上出现过的汉军配重式投石机,突然从汉军背后驶出,缓缓驶向着宛城北门这边驶来。旁边的韩信也立即醒悟,脱口说道:“不好!汉贼要向宛城北门砸石头了,用他们的投石机炫耀军威,更进一步打击我们的军心士气!”

    “来吧。”刘老三阴沉着脸说道:“本王正好亲眼看一看,他们的投石机在攻城的时候,到底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第四百二十五章 还施彼身

    在汉军工匠的努力下,两架拆散了运输的配重式投石机很快就在阵上直接组装完成,又在汉军将士的推动下越阵而出,直接推到了距离宛城北门的半里处停下,然后立即着手射角和射击方向,安装巨石准备投弹。

    虽然对汉军用配重式投石机攻城的情报掌握很少,然而只是凭借直觉,刘老三就领着韩信和萧何等人远远离开了城楼,躲到了远处查看汉军投石情况,同时很尽量靠近箭垛女墙,以便在汉军巨石飞来时藏入汉军投石机的射击死角在宝贵的小命面前,刘老三可是从来就不介意自己的王者形象的。

    众目睽睽之下,汉军投石机很快就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然后随着汉军旗阵中的令旗挥动,在几名汉军熟练炮手的挥动下,两架配重式投石机的投臂几乎同时上扬,同时抛出了两块超过一百五十斤重的巨石,巨石在空中呼啸旋转,也果然是全都冲着显眼的宛城北门城楼而来。

    “轰隆!”“轰隆!”

    伴随着两声如雷巨响,先是一块巨石砸在了城楼旁边的城墙上,溅起半人多高的尘烟,把一个躲避不及的南阳军士兵砸成肉酱不说,还在夯土建成的城墙上留下了一个数尺方圆的深坑,然后另一块巨石砸中了宛城北门城楼的正面上端,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墙入楼,砸穿楼板后余势不消,又十分轻松的砸穿城楼后墙,飞入城楼背后的瓮城内部,又在宛城北门的瓮城里溅起一片尘烟。

    见此情景,城墙上的南阳军士卒当然是惊呼阵阵,无不畏惧于汉军投石机的恐怖威力,刘老三和韩信等人却是面无表情,只是耐心等待着汉军投石机的下一步动静。然后也不出所料,没过多少时间,汉军投石机果然再一次投出了两块巨石,仍然还是全部砸向了宛城北门的城楼方向。

    可怜的城楼这次再没有逃过厄运,汉军次轮投出的两块巨石中,只是第一块就砸中了城楼的楼顶,穿瓦透顶而入后,又直接砸中了城楼的房梁,一尺多粗的房梁应声而折间,城楼的房顶也轰然倒塌。再紧接着,第二块巨石再次砸入楼中,发出一连串可怕的断折破裂声音,木瓦结构的城楼也顿时坍塌近办,彻底失去了藏兵、指挥和掩护弓弩手放箭的作用。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汉军阵中才响起了一阵欢呼声音,可是汉军的投石机依然不肯罢休,很快又投出了两块巨石,而这一次,汉军的投石机则是冲着城墙上的南阳军旗帜密集处投石!

    巨石落地和南阳军士卒的惊叫、惨叫同时在城墙上回荡,刘老三和韩信也同时亲眼看到,一块巨石砸中了箭垛之后,不但没有被箭垛和女墙弹开,反而象铁锤砸朽木一样,轻而易举的就把箭垛和女墙一起砸得粉碎,又把两个躲在女墙后的南阳军士卒砸得脑浆迸射,口吐鲜血,躯干彻底变形。

    砸完了这三轮石头后,汉军投石机立即停止投石,汉军阵中则先后响起了三次整齐呐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听到这样的整齐呐喊,又亲眼看到了汉军投石机的恐怖威力,无数刚从南线回师到宛城参战的南阳军士卒当然是心惊胆战,脸色大变,军心大惶,士气更是直接跌落到了谷底,刘老三和韩信等人则是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阴沉,此前坚决反对放弃宛城的萧何更是不顾危险,早早就跑到了投石机留下的弹坑旁边查看情况。

    与此同时,项康则是向旁边的张良和陈平等人说道:“差不多了,再砸下去,刘季和韩信这帮奸贼说不定就会看出来,我们的投石机其实没办法砸垮他们的城墙了,还是给他们留下一点悬念,逼着他们采取动作,争取先削弱一下他们,等我们做好了充足的攻城准备,然后再来全力攻城不迟。”

    陈平和张良等人一起称是,项康又向率军护送自己而来的汉军大将丁疾吩咐道:“丁疾,宛城的南门和东门都有育水拦道,我们的兵力无法展开,南阳贼军也很难从这两个方向出城南逃,你率领这两万军队,移师到宛城西门外找合适的地方立营,负责监视宛城西门,防着南阳贼军弃城南逃。”

    丁疾抱拳唱诺,项康却不肯放心,又叮嘱道:“记住,你单独立营在宛城西门,南阳贼军如果不肯死心想耍什么花样,你的营地肯定是首当其冲。好在宛城这一带地势开阔,难以出奇,所以南阳贼军如果想耍什么花样,肯定是在晚上动手,你只要记住两点,就能以不变应万变,应对一切战场变化。”

    “请问大王,是那两点?”丁疾忙问道。

    “第一点,让你的军队白天休息,晚上警惕。”项康说道:“我们的兵力是贼军的四倍还多,先不说南阳贼军肯定不敢在白天出城交战,就算他们真的在白天出城,我们也可以轻松应对。所以你白天可以放心休息,养足精神,但是到了晚上,一定得千万小心!”

    丁疾答应,项康又说道:“第二,到了晚上的时候,不管我们的主力营地或者营外战场上发生什么变化,你都只能闭营自保,不用去管其他情况,除非是确认南阳贼军弃城南逃,或者是收到我的亲笔手令,否则绝对不能冒险出营!”

    丁疾再一次答应,旁边的商山老头唐秉却有些不解,疑惑说道:“大王,既然你这么担心丁将军营地的安全,那为什么还要丁将军单独立营?我们的主力营地距离宛城只有十里,又有骑兵优势,没必要一定让丁将军单独立营啊?”

    项康笑笑,说道:“我如果不故意露出一点破绽,刘季和韩信这帮奸贼,又怎么可能会冒险出击,给我们在野战中削弱他们的机会?不能在野战里削弱他们的兵力,我们就算有把握拿下宛城,付出的伤亡代价,也绝对小不到那里去。”

    做出了这个决定,项康很快就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和两架配重式投石机北上回营了,丁疾则是先等项康等人走远之后,才带着两万军队移师向西,单独到宛城西门外的八里处立营。刘老三和韩信等人深知自军野战不是汉军对手,当然也不敢出兵交战,只是全部围到了汉军投石机留下的弹坑旁边,亲眼查看汉军投石机对城墙的破坏情况。

    “直接砸在城墙上的入地超过七尺,长宽约九尺,裂缝六道,最长一道裂缝有五尺多长。砸在箭垛上的,箭垛和女墙同毁,女墙缺口上宽八尺,下宽五尺半。砸进城楼的石弹情况无法确认,砸进瓮城里的石弹,入地六尺……。”

    听着文吏报告的数据统计,刘老三的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也无法凭借这点确认汉军的投石机能否直接攻下宛城,倒是韩信发现了有价值的东西,先是叫士卒用工具把石弹撬了抬出,又仔细看了汉军用投石机砸来的巨石,然后突然向刘老三说道:“大王,汉贼能不能用投石机直接砸开我们的城墙,臣下无法确认,但臣下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汉贼肯定要花不少时间准备,然后才能向宛城发起进攻,粗略估计,至少在十天时间内,我们不用担心汉贼会大举攻城。”

    “何以见得?”刘老三扬眉问道。

    “因为石头。”韩信踢了踢那块大石头,说道:“宛城地处平原,石头难得,尤其是这么大的石头更是难得,汉贼如果要想用石头砸开宛城,肯定得分派出大量人手,到紫山母猪岭那一带开采石头,还必须得把石头凿成合适大小才能使用,耗费的时间绝不会短。再加上汉贼需要填河和准备其他攻城武器,所以至少在十天时间里,汉贼就算准备了足够的投石机,也没办法向我们的宛城发起进攻。”

    “是这个道理。”刘老三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笑着说道:“十天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足够我们做很多的事了。走,回王宫,去商量怎么收拾城外的汉贼。”

    依照刘老三的命令,南阳军重要文武很快就随着刘老三回到了他的南阳王宫,落座之后,一路都在盘算对策的韩信也没客气,直接就向刘老三说道:“大王,我们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弃城南下,争取把主力带回汉水一线重新布防。第二,坚决守城,赌我们的城墙能够挡得住汉贼的投石机。第三,积极防御,利用各种对我们有利的条件,主动出击,先把汉贼削弱,减轻我们的守城压力,然后再见机行事。”

    “弃城南下是废话。”刘老三笑笑,说道:“汉贼近在咫尺,骑兵数量又那么多,这个时候弃城南下,和让脊背亮出让汉贼砍有什么区别?坚决守城太过被动,说一说如何积极防御吧。”

    “大王,你没发现项康奸贼分兵驻扎在宛城的西门城外,是别有用心吗?”

    韩信不答反问,说道:“汉贼主力大营距离宛城并不远,军中又骑兵众多,没有太大的必要单独分出一军屯兵宛城西门,防范我们出城南逃。但项康奸贼依然还是这么做了,摆明了是想用他的西门驻军为诱饵,引诱我们冒险出城,偷袭他的偏师营地,我们大可利用这点将计就计,用疲兵计让汉贼军队无法安心休息,待贼军彻底疲惫不堪时,再突出奇兵,杀汉贼一个措手不及!”

    “那具体如何行事?”刘老三不动声色的问道。

    “效仿项康奸贼的手段。”韩信答道:“臣下听闻,项康奸贼用兵,喜欢在夜间派遣小股人马潜行到敌人营外,擂鼓吹号佯做劫营,让敌人彻夜不得安宁,此举虽然卑鄙,却也十分有效。眼下我们有城可守,士卒可以放心休息,不妨……。”

    …………

    上山多了终会遇鬼,恶有恶报,也终于轮到了汉军将士被项康的招牌战术折腾了,当夜天色才刚全黑没过多久,百余名南阳军士卒就悄悄的摸到了宛城北面的汉军主力营地门外,又是敲锣又是打鼓,装出了偷袭汉军营地的模样,也果然吓得负责值夜的汉军队伍赶紧进入战斗岗位,已经入睡的汉军将士赶紧起床备战,然而过不多时,声响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大营外始终都是漆黑一片,始终不见南阳军的一兵一卒发起攻营。

    毕竟是自己从徐达那里抄袭来的战术,见此情况,项康不但丝毫不惧,相反还满面微笑,说道:“果然沉不住气了,行,喜欢惊扰战术就来吧,本王和你奉陪到底。”

    微笑说罢,项康立即叫来灌婴,让灌婴在汉军的每一道营门处安排百名骑兵侯命,要求下次听到声响之后,让汉军骑兵果断出营突击,循声追杀那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南阳军士卒,又交代道:“告诉你麾下的骑兵,就说蚊子也是肉,从现在开始,夜间杀敌,斩首奖励一律加倍!”

    灌婴立即抱拳答应,旁边的陈平却十分担心,说道:“大王,是不是太冒险了?黑夜之中打开营门出击,如果敌人真的在营外布置了伏兵,乘机杀进营来,我们岂不是要吃亏?”

    “求之不得。”项康冷笑答道:“我们的总兵力是南阳贼军的四倍还多,又安排了军队守夜,南阳贼军真敢偷袭我们的营地,我们那怕是两个换他们一个也占便宜!”

    然后自然轮到可怜的南阳军士卒倒霉了,才刚听到他们在营外敲锣打鼓的惊扰自军休息,在大营门前侯命的汉军骑兵立即果断杀出,循声杀向南阳军的佯兵小分队,南阳军士卒万没料到汉军会真敢在夜里出营突击,来得还如此之快,措手不及之下顿时吃了大亏,被汉军骑兵挥舞着马刀砍得死伤惨重,丢弃锣鼓号角狼狈而逃,贪图加倍赏赐的汉军骑兵全力追杀,将南阳军小队斩首近半。

    情况报告到韩信面前,韩信听了不怒反喜,果断命令道:“不惜代价,继续依计行事!还有,往汉贼西门驻军那边也派去人手,惊扰他们休息,明白告诉我们的士卒,如果能够把汉贼偏师引诱出兵,一律重赏!”

    汉军抵达宛城战场后的第一个晚上,也因此变成了一个无数人的不眠之夜,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南阳军小队跑到了汉军主力和偏师营地的门外惊扰喧哗,佯做劫营,其中汉军偏师丁疾所部倒是牢记项康叮嘱,不管南阳军如何折腾都是死守不出,汉军主力营地这边却是坚决还击,只要听到喧哗就马上派遣骑兵出击,也每一次都给南阳军小队带去伤亡,积少成多的缓缓消灭南阳军的有生力量。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的白天时,和韩信猜测的一模一样,为了收集投石机的石弹,项康果然派出了大量人手到距离最近的紫山母猪岭一带开采石矿,南阳军不敢出兵阻拦,只能是抓紧时间在城内安心休息,还是受到了不少惊扰影响的汉军也一样,把军队一分为二,轮流休息和抢筑坚固营垒,还有就是赶造飞梯、云梯等辅助攻城武器。

    第二天的晚上还是和第一天一样,不过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时,情况就不同了,韩信除了早早就让南阳军做好了充足的夜战准备外,又对南阳军众将说道:“今天晚上是我们重创汉贼的最好机会,汉贼虽然连续两天抢筑营地,但毕竟时间仓促,营垒肯定还不够坚固,另外汉贼又已经两天晚上没有好生休息,士卒肯定已经十分疲惫,所以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给汉贼来一个重的,挫折他们的锐气,也鼓舞我们的军心士气!”

    “大将军,那我们应该怎么打?”周勃好奇问道:“是全力攻打汉贼的主力营地,还是他们的偏师营地?”

    “当然是汉贼的偏师营地,不过嘛……。”出了名擅长打微操的韩信拖长了尾音。

第四百二十六章 项韩斗法

    其实韩信抄袭项康的疲兵之计还是收到了不小的效果,连续两个晚上的不断骚扰,让初来乍到的汉军将士吃了相当不少的苦头,白天得抢筑加固营地,砍伐树木赶造攻城武器,开采运输石矿为配重式投石机准备炮弹,又得防着南阳军突然出兵,即便可以轮流休息,生物钟也被严重打乱,导致汉军将士的休息严重不够充分,士气和体力也一起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其中汉军主力的营地都还算好点,兵力充足,只要安排好了值夜队伍,又有骑兵砍杀驱逐南阳军的惊扰小分队,大部分将士即便是到南阳军的惊扰战术影响,也用不着每一次都起身披挂准备作战,只是睡眠质量受到影响,还勉强可以忍受,然而驻守在宛城西门外的汉军偏师丁疾所部就不同了。

    兵力相对来说比较单薄,丁疾所部的值守军队轮换频率自然要高,营地面积又狭小,南阳军的惊扰小队只要是在营外敲锣打鼓,马上就能惊醒整个汉军偏师营地,项康又给丁疾打了招呼,严厉禁止丁疾在夜间派兵出营,没有办法驱逐营外的南阳军惊扰小分队,丁疾所部等于就是光挨打不还手,最后再加上白天必须要干抢筑营垒和挖掘壕沟等重体力活,所以两个晚上下来,汉军偏师上到丁疾本人,下到普通士卒,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变成了熊猫眼,站着打呵欠打呼噜,辛苦异常。

    第三个晚上也是一样,天色才刚入黑,气焰嚣张的南阳军小分队就开始跑到汉军偏师营外惊扰喧哗,汉军偏师的值夜军队又害怕南阳军在十假之中突来一真,不得不每一次都紧急集结准备作战,也每一次都是徒劳一场,白白折腾却不见敌人的半个人影,责任重大的丁疾更是连睡觉都不敢解甲,同样是每次被吵醒都得赶紧起身,实际上辛苦还在只需要负责战斗的汉军士卒之上。

    一半是出于好意,一半是为了讨好丁疾,不到半夜就陪着丁疾被折腾得几次起身后,亲兵队长忍不住向丁疾劝道:“将军,南阳贼军摆明了是在虚张声势,不可能来真的,你还是安心休息吧。别怪小人说话不好听,再这么下去,你迟早会被累垮。”

    “不敢安心休息啊。”丁疾打着呵欠,神情无奈的说道:“南阳贼军欺负我们兵少,如果真的十假之中突来一真,九成九是会对我们的营地下手,我们的营垒又还没有修筑完整,我那敢放心休息?”

    无奈说罢,丁疾又反过来安慰自己的亲兵道:“再辛苦两个晚上,最多再有两天,我们的营垒就可以修筑完善了,到时候我们白天放心休息,晚上就可以轻松多了。”

    事实证明,丁疾的小心谨慎和尽职尽责十分正确,是夜即将三更的时候,一个正在打瞌睡的汉军偏师营门守卒,突然被一阵异常声响惊醒,睁开眼睛细看时,这名汉军门兵无比骇然的看到,倚着门上睡觉的两个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另外粗大的门闩也已经掉落在了地上,这名汉军门兵不敢犹豫,赶紧就象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敌袭!报警!快报警!”

    “杀啊!”

    呐喊声随之响起,营门被迅速推开间,一群黑影呐喊着冲进营内,二话不说就把这名首先发出警报的汉军门兵砍翻在地,继而又挥舞武器杀向其他被惊醒的汉军将士,再紧接着,更多的黑影蜂拥入营,抢去汉军插着门上垒上的火把就往邻近的汉军军帐上投掷,又抛出随身带来的草属助燃,增添汉军营内的混乱,喊杀声与报警铜锣声也立即响彻了汉军偏师的前营一带。

    多亏了丁疾此前安排的汉军值夜队伍仍然还保持着警惕,听到喊杀声很快冲出,这才在营门附近接住了突然杀来的南阳军劫营军队,没给南阳军冲进汉军将士宿营区大肆杀人放火的机会,然而因为还是被南阳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的缘故,营门附近的许多汉军营帐辎重还是被南阳军纵火点燃,营门附近也因此一片大乱,到处都是烈火浓烟,也到处都是捉对厮杀的两军将士。

    与此同时,丁疾也已经匆匆冲出了寝帐,见南阳军果然在十假之中突来一真,还成功的冲破了自军的营门,丁疾先是破口大骂,然后不敢迟疑,赶紧派人传令各营,让汉军偏师的将士全部起身集结,同时为了谨慎起见,丁疾自然少不得派人快马赶往汉军主力营地,向项康报告自军营地遭到敌人突然偷袭的情况。

    丁疾军是驻扎在宛城西门的八里外,距离汉军主力营地的直线距离大约有十三四里,丁疾派出的信使快马加鞭之下,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把消息送到了汉军主力营地的门前,汉军将士立即把情况报告到项康的面前后,项康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到中军大帐召集众将议事,然后第一个赶到中军大帐侯命的,也自然是今天晚上负责率军值夜的汉军大将公孙同。

    按常理来说,虽然公孙同的麾下士卒全部处于备战状态,干粮火把事前已经发放到位,可以随时出击增援丁疾军的营地,然而为了主力营地的安全,项康不应该动用公孙同的军队才对。可是稍微盘算了一下后,项康却向公孙同吩咐道:“公孙同,马上带着你的军队出营集结,一会收到命令,立即去增援丁疾的营地!”

    “末将现在就率军出营集结?”公孙同有些傻眼,吃惊说道:“那我们主力营地安全怎么办?”

    “不用担心,本王自有安排!”项康回答,又叮嘱道:“记住,南阳贼军虽然偷袭的是丁疾的营地,但我们必须防着他们是在围点打援,一会你出兵去救丁疾的营地后,很可能会遭到南阳贼军的伏击。如果真是这样的情况,不必慌张,带着你的军队全力迎战,只管对付伏击你的南阳贼军就行,南阳贼军如果败走,全力追杀!其他的问题你不用考虑,本王会做安排!”

    见项康主意已定,公孙同不敢怠慢,马上飞奔出去率领麾下军队出营集结侯命,项康则又命令亲兵立即敲鼓,让汉军主力将士全部起身备战,再紧接着,汉军大将钟离昧第二个冲进中军大帐侯命,项康也不犹豫,马上命令钟离昧去组织麾下军队,接替公孙同的军队担任起保护汉军主力营地的任务,还要钟离昧的军队立即进入战斗岗位,严密防范南阳军偷袭汉军主力营地。

    另外一名汉军大将龙且是第三个来到项康面前侯命的人,项康喝令不绝,又命令龙且立即率领本部人马在大营南门内集结,等候命令。再然后,项康又命令曾极和充峻二将各领五千军队出营,分别赶赴宛城的北门和西门备战,并且要求他们一旦遇到敌人,坚决交战,不得有任何犹豫。最后项康又命令灌婴率领汉军骑兵主力集结,同样在大营的北门门内集结侯命,担任各路汉军的总预备队,时刻准备增援汉军各路。

    汉军文武全都被项康这些安排吓呆,就连已经是项康肚子里蛔虫的陈平都忍不住说道:“大王,太夸张了吧?只是丁疾将军的营地遇袭,就连敌人出动了多少军队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没有必要一口气出动这么多军队吧?”

    “因为我不知道韩信那个奸贼是怎么布置,准备怎么打!”项康回答得理直气壮,说道:“所以没办法,只能是靠兵堆了,靠我们的兵力优势做最周全的准备,一力降十会,这样才能让韩信奸贼的诡计无法施展!”

    “但如果南阳贼军只是出动了一路兵马偷袭丁疾将军的营地,我们又这么劳师动众,会不会让我们的士卒白辛苦了?”张良提出质疑道。

    “不会白辛苦,我们的营垒很快就能建成了,这是韩信奸贼的最后机会,他绝对不会只派一支军队打一场没有绝对把握的劫营战。”项康冷笑说道:“退一步说,就算南阳军真的只出动了一路兵马,我们也不会白辛苦,你们怎么也不想一想,今天晚上我们那怕只是歼灭了两千南阳贼军,攻城时就可以减少多少压力?攻城的时候,我们要想消灭两千南阳贼军,要多付出多少代价?!”

    张良闭上嘴巴,项康则喝令汉军各将立即依令而行,又命令已经出营集结的公孙同立即率军出发,全速赶往丁疾军营地救援。而再接着,项康又亲自提笔,飞快给丁疾写了一道亲笔手令,让丁疾在稳住阵脚后立即分出一半兵力发起反击,全力消灭偷袭汉军偏师营地南阳军,还要求丁疾务必追杀到底,绝对不能错过与南阳军野战的宝贵战机!

    还是在让许季派快马把手令送走后,项康才坐直身体,神情狰狞的说道:“韩信,本王知道玩战术我未必玩得赢你,不过没关系,我的兵比你多,本钱比你厚,就算是拿兵堆,我也要把你堆死!”

    …………

    同一时间的宛城北门城上,刘老三和韩信也早就收到了自军偷袭汉军偏师营地得手的消息,然而刘老三却并没有多少喜色,相反还有些坐立不安,不断张望北面的汉军主力营地方向,韩信看出他的心思,便开口安慰道:“大王,不必担心,项康奸贼让丁疾匹夫屯兵宛城西门,摆明了是拿丁疾匹夫当诱饵,引诱我们出城偷袭丁疾匹夫的营地。现在我们已经吞饵了,丁疾匹夫的营地也真的遇到了危险,项康奸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要不了多少时间,他就会给丁疾匹夫派去援军了。”

    “这点本王当然知道。”第六感十分敏锐的刘老三皱眉答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本王总是觉得有些心绪不安,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正常,毕竟敌强我弱,换了谁都会心绪不安。”韩信微笑说道:“不过没关系,只要过了今天晚上,形势就会变得对我们有利了。只要我们今天晚上能够顺利杀败贼军,挫动汉贼锐气,项康奸贼明天就非得做出调整不可,他只要重新调整军队部署,那我们不但可以赢得更多的时间,还可以获得更多的破敌机会。”

    刘老三勉强点了点头,又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别担心,虽然汉贼的兵力远在我军之上,但是深夜之中敌情不明,项康那个小奸贼肯定不会冒险出动太多的兵马,我们又准备得这么周全,还已经偷袭汉贼的偏师营地得手,今天晚上已经只是打多大胜仗的问题。只要今天晚上赢了汉贼,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

    剧情也的确向着大导演韩信的安排布置发展,过了一段时间后,宛城的西北方向,果然出现了一排火光,十分迅速的从汉军主力营地的方向,赶往汉军偏师营地所在的方向,证明了项康确实已经派出援军,连夜赶往汉军丁疾所部的营地救援,刘老三见了大喜,脱口说道:“好!汉贼果然连夜派出援军了!”

    “果然出动了。”韩信也是微微一笑,说道:“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将士怎么作战了。”

    刘老三和韩信看到的火光,当然是率先出击的汉军公孙同所部携带火把发出的光芒,遵照项康的命令,率领六千军队出营之后,公孙同所部走直线近道,直接赶来汉军偏师的营地救援。而与此同时,汉军龙且所部也已经在汉军的大营门内集结侯命,只是还没有收到项康的命令,还没有走出营地而已。

    和项康预料的一样,当公孙同所部急行至宛城的西北角时,道路两旁的黑地里,果然是突然杀声震天,两支南阳军伏兵左右杀出,好在公孙同此前已经明白告诉过麾下将士,说是自军这次深夜出营很可能会遭到敌人伏击,要求汉军将士做好随时应变的准备,所以南阳军的伏兵杀出虽然无比突然,汉军将士却并没有过于慌乱,只是稍一错愕后,汉军将士马上按照公孙同的事前要求,立即收缩阵地集群而战,尽量不给南阳军把自军拦腰切断的机会。

    但是公孙同所部也只能是做到这个地步,因为从左右杀出的南阳军伏兵,正是南阳军两大猛将樊哙和周勃率领的精锐部队,不但装备好战斗力强,战场经验也无比丰富,左右对冲间,汉军的腰部还是马上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许多士卒被迫独自作战,汉军的前队和后队虽然也迅速向腰部靠拢,却还是没能挡住南阳军的疯狂冲击,被南阳军成功切为两半,被迫分为两队各自而战,南阳军士卒乘机猛砍猛杀,疯狂捅砍没能及时逃回自军大队的汉军士卒,樊哙更是手提屠狗宝刀,直接杀向了公孙同的旗帜所在。

    “杀!把这股汉贼彻底杀溃!越快越好!杀!”

    在这个期间,在龙且的率领下,一万汉军也已经开始了出营列队,然而让龙且措手不及的是,他的军队才刚出营小半,东南面的育水河畔,就突然是喊声大作,一支数量不明的南阳军突然呐喊杀来,龙且军的将士大部分还在营内,被自军修筑的营垒阻隔,无法立即出营参战,只能是全靠前队迎战,顿时就被南阳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队形也立即一片大乱。

    情况报告到项康的面前,项康不惊反喜,立即命令才刚做好出击准备的灌婴率领汉军骑兵从北门出营,奔袭赶往西南部增援公孙体,又命令刚刚才做好出击准备的曾极和充峻立即从西门出营,按原订计划赶往宛城西北两门列队备战,又命令朱鸡石统领一万军队到西门侯命,接替灌婴担任总预备队。最后才大吼道:“去给龙且传令,叫他全力出营交战,绝对不许退守营内,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要给我干掉营外的南阳贼军伏兵!”

    命令传达后,汉军的主力营地也在深夜之中炸开了锅,西北两营的四道营门同时打开间,灌婴、充峻和曾极三支汉军步骑队伍冲锋出营,在营前稍微整理一下队列,马上就各自赶往自己负责的战场。龙且这边也是象打了鸡血一样,在根本不知道来敌数量的情况下,坚决出营反攻,与突然杀来的南阳军厮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剧情的变化也彻底脱离了大导演韩信的剧本,呐喊声中,首先是机动速度最快的汉军骑兵加入了南阳军的伏击战场,凶狠挥舞着马刀大肆砍杀正在围攻汉军公孙同所部的南阳军精锐,公孙同也乘机发起反击,先是在自军骑兵的帮助下汇为一股,然后立即与汉军骑兵前后夹击战场敌人,虽然因为这个战场上南阳军全是精兵的缘故,没能占据什么上风,却也成功扭转了之前的完全被动劣势。

    龙且军这边也一样,按常理来说,深夜遇袭又前后不能呼应,龙且军应该撤回营内重新整队才是正确选择,但是因为项康的坚决反击命令,龙且军却不惜一切代价的坚决往外冲,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终于还是乱糟糟的全部杀出营外,与营外的南阳军伏兵缠斗在了一起,还靠着兵力上的优势,逐渐占据了战场上风。

    还有丁疾军这边也差不多,艰难挺过了最初的慌乱阶段后,逐渐稳住了阵脚后,丁疾军也靠着兵力优势逐渐把入营敌人驱逐出营,然后又过得一段时间,被南阳军伏兵故意放走的汉军传令兵赶到了丁疾营地,把项康的亲笔手令交到了丁疾的面前后,已经被南阳军折腾得三个晚上没得安生的丁疾当然是狂喜大吼,立即组织军队全力反击,毫不犹豫的在深夜之中追杀出营,冒险追击才刚刚被驱逐出营的敌人。

    最让刘老三和韩信措手不及的,当然还是从汉军主力大营西门出营,直接冲来宛城北门准备作战的汉军充峻所部,以至于在看到汉军快速冲来时,就连韩信都忍不住惊叫出声,“项康奸贼疯了?深夜四更啊,战场又这么混乱,他怎么还敢派军队来宛城城下?”

    “本王终于知道为什么会一直不安了。”刘老三的脸色阴沉,说道:“我们太低估了项康奸贼的乘机野战决心,他的总兵力是我们的四倍还多,不管战场再怎么混乱,他只要马上投入足够的兵力,靠士卒堆都能够把我们堆死!还二换一都不吃亏!今天晚上,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一声,韩信重重一拳砸在了面前的箭垛上,神情痛苦的说道:“吃亏在兵少,如果我们的兵力再充足一些,那怕再多上一万军队,我们也可以获得局部的兵力优势,打赢今天晚上的仗!”

第四百二十七章 活活堆死

    利用疲兵计,把实力较弱的敌人偏师折磨得苦不堪言,然后再在十假之中突来一真,真的出兵偷袭敌人的偏师营地,能够顺利杀进敌人营地当然最好,实在不行就改偷袭为强攻,利用敌人立足未稳营垒未定的机会,向敌人偏师施加巨大压力,逼迫敌人的偏师向主力求援。

    再接着,敌人的主力只要中计出兵,就用精锐部队伏击敌人主力派出的援军,同时又利用埋伏在敌人营地的另一支伏兵,突击敌人可能派出的第二支援军,为自军精锐部队重创敌人的第一支援军争取时间,然后再迅速撤出战场,等敌人的主力大队在黑夜中做出反应,出城之兵早就从容撤回了城内。

    这么做只要得手,不但可以重创敌人的锐气,还可以掌握战场主动,接下来敌人如果还是不肯把军队集中驻扎,自军就可以想偷袭就偷袭,想骚扰就骚扰,只要动用很少的兵力,就可以让敌人夜夜不得安生。而敌人如果放弃偏师营地,合兵一处立营,那么就必须得重新修筑营垒,不但肯定会大量浪费时间,还会在搬迁营地时露出更多破绽,让自军找到更多可以钻的空子。

    这就是大导演韩信的剧本。

    按常理来说,剧情的变化绝对不会超出韩信的推演,正常情况下,没有那一个军队主帅会因为偏师营地遇袭,在敌情不明的深夜里大量出动主力军队,通常都只会派遣一名将领率领一支军队赶去救援,援军遭到伏击后,正常的主帅也只会派遣一支军队出营救援接应,绝不会连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就让所有士卒起身备战,更不会在深夜之中派遣军队多路出击,然后再等正常的主帅基本弄明白战场情况,想要做出其他反应,韩信的军队早就安全的撤回城里了。

    很可惜,大导演韩信偏偏遇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项康,同时韩信还更不知道的是,项康能比他更清楚他的战术风格是诡异多变,爱玩微操,还更明白如果和他比拼战术,通常都只有吃亏上当的份。所以才刚收到汉军偏师营地遇袭的消息,项康就果断让汉军主力全部起身备战,不去考虑会不会徒劳一场,一个劲的往营外战场投入兵力,用以多取胜的最笨办法,和他打这一场敌情不明的夜战。

    必须得说一句,在此之前,韩信当然也考虑过项康有可能会拿兵堆打这一场仗,可是没有办法,项康此前的用兵风格同样是以诡异多变著称,从来没有干过拿军队硬堆的傻事,所以韩信才认定项康不会象一个刚拿起兵书学打仗的菜鸟一样,一个劲的只是往战场上投入兵力,也这才放心大胆的打自己的微操。

    突然变笨的项康用的笨办法,恰好克制住了韩信所擅长的微操,深夜中,迅速大量出现在战场上汉军队伍,彻彻底底的杀了南阳军一个措手不及。

    在汉军主力营地的门外,南阳军大将王吸率领的两千伏兵,即便是抓住了出营汉军前后无法呼应的有利战机,发起突袭杀乱了汉军前队,也万万没有想到汉军并没有暂时撤回营地重整军队,反而选择了一个劲的只是蜂拥出营,即便自行混乱了队列和编制也在所不惜,王吸所部虽然也因此捞到了比预想中更多的斩获,可是随着汉军出营士卒的越来越多,逐渐靠着数量的优势把南阳军逐渐包围,王吸也没有了办法,只能是乘着自军还有集群作战的优势,赶紧带着军队突围南下,按原订计划撤往宛城北门回城。

    黑灯瞎火视线不畅,汉军又自行混乱了编制队列,正处于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的混乱状态,王吸所部突围时遭到的阻力自然不是很大,没用多少时间,南阳军就在王吸的旗帜指引下,硬生生的从汉军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南走,可是让王吸所部傻眼的是,汉军竟然死活不肯抓住机会重新整队,二话不说就发力追赶,乱糟糟的跟在南阳军背后呐喊砍杀,还在深夜中一口气追出了好几里地,王吸大怒,干脆率军掉过头来,再次向汉军追兵发起冲锋突击。

    集群而战的南阳军就象一把利刃一样,轻而易举的把彻底大乱的汉军轻松切成两半,可是让王吸吐血的是,汉军溃乱却不败,他的军队才刚把汉军切开停住脚步,汉军人群又象癞皮狗一样的扑了上来,再次靠着人多把他的军队包围,刀矛剑戟齐下,乱砍乱杀不休,王吸知道不能耽搁,只能是赶紧带着军队再次突围南下,被冲出缺口的汉军却依然不肯放弃,又吼叫着追了上来。

    “汉贼疯了!天下还有这么打仗的?”怒吼了一声后,实在是拿汉军的无赖招数没办法,王吸也只能是放弃幻想,带着军队坚决南下还好,王吸很清楚韩信安排得有军队接应自己入城,倒也不用担心会汉军彻底困死在城外。

    率领三千军队偷袭汉军偏师营地的卢绾也是一个下场,成功把汉军偏师前营杀得一片大乱后,见汉军逐步稳住了阵脚,已经完成了任务的卢绾倒是果断选择了撤退,然而按常理来说不会追出多远的汉军偏师却象发了疯一样,在汉军偏师主将丁疾的亲自率领下,楞是一口气好几里远都不见停歇,丝毫不去考虑敌人可能有后军接应的危险。

    “追得这么紧,看来汉贼是彻底气昏了头了。”

    卢绾得出错误结论,也并不是太过担心后面的追兵,带着军队只是一路狂奔,全速撤向有友军接应的宛城西门,然而让卢绾目瞪口呆的是,当他已经可以看到宛城城门的时候,北面的火把缭乱,一支打着赤红色旗帜的汉军竟然疾冲而来,比他抢先一步冲到了宛城西门的门前,当道拦住了他的回城道路。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汉贼抢先拦住我们?!”

    卢绾失声惊叫的时候,北来那支汉军已经分辨出了他们的身份,二话不说就呐喊杀来,卢绾赶紧率军接住间,丁疾也带着汉军追兵杀到了近处,还欢呼着立即涌上,很快就和突然出现的友军联手,把已经只有两千多人的卢绾军重重包围,围着卢绾军猛砍猛劈,还一边疯狂挥舞武器,一边红着眼睛大骂,“南阳狗贼!叫你们不让我们睡觉!叫你们不让我们睡觉!”

    兵力本来就不足,南阳军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卢绾军被汉军歼灭,所以也来不及向刘老三和韩信请示,埋伏在城墙下方黑暗处的南阳军靳歙所部两千余人,只能是赶紧呐喊杀出,冲过护城河接应卢绾军突围,首当其冲的汉军曾极所部毫无畏惧,立即分出兵力两面迎战,与南阳军在宛城的西门城下厮杀得血肉横飞。

    这个时候,伏击汉军援军的战场上,成功靠着伏击杀死杀伤了大量的汉军将士后,南阳军的樊哙和周勃所部也开始了主动撤退,准备按照原订计划撤往宛城北门回城,然而让周勃和樊哙意外的是,他们都已经主动收手了,已经被他们杀得死伤惨重的汉军公孙同竟然还不知好歹,二话不说就发足追赶,同时单兵战斗力不强的汉军骑兵也迂回到了他们的前方拦截,樊哙和周勃大怒,停下脚步率军力战,很快就把汉军步骑杀退,可是他们才刚又南下撤退,两支汉军又象两条癞皮狗一样的冲上来,死死缠住他们。

    “不好!汉贼是想缠住我们,给他们的援军后队争取时间!”

    都是战场老麻雀,樊哙和周勃马上就明白了汉军的恶毒用心,也再不敢迟疑,赶紧带着军队向南全力冲杀,抓紧时间向北门撤退别看樊哙和周勃统领的都是南阳军精锐,可是蚂蚁多了咬死大象,真要是让汉军的大队赶来,还是肯定够他们喝一壶的。

    还是在冲到了宛城北门的近处后,樊哙和周勃才无比傻眼的看到,一支汉军已经牢牢堵住了他们的回城道路,还正在与他们埋伏在城下的接应军队和刚刚南撤到这里的南阳军王吸所部厮杀得难分难解,同时还有一支汉军也已经加入了战场,把宛城北门外的战场彻底变成了一锅沸腾的米粥。

    “抓紧时间,杀回城去!”

    别无选择,樊哙和周勃只能是齐发一声吼,赶紧带着麾下士卒呐喊冲锋,加入本就一片大乱的战场,抢夺自军的回城道路,已经迂回到了他们前面的汉军骑兵也同样果断,马上发起反冲锋,不惜代价冲进南阳军人群,和南阳军士卒缠斗在一起,说什么都不肯给南阳军成编制冲锋突击的机会。再紧接着,公孙同也带着军队追来加入战场后,宛城北门外的战场自然更是混乱得不可开交。

    夜幕下,总数接近四万的两军步骑在宛城北门外混战如麻,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南阳军拼命的想往护城河桥上冲,汉军则或是寸步不让,或是拼命上前,不顾一切的和敌人搅在一起,刀来矛往血肉横飞,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两军士卒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中,因为天色太黑的缘故,混战中,交战双方都不断出现误杀误伤同伴的情况,如潮的喊杀声远传数里,直冲云霄。

    虽然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但南阳军的形势其实并不差,除了兵力过于单薄的王吸所部已经被汉军彻底冲乱之外,樊哙和周勃二军,还有此前埋伏在城下的吕泽所部,编制都保持得比较完整,处于集群作战的有利状态,汉军方面却只有守住了护城河桥梁的充峻所部编制比较完整,龙且和公孙同二军的编制都已经被打乱,只能是全靠士卒单兵而战,所以南阳军只要杀溃了汉军充峻,就有很大的把握逃回城去。

    然而就算是这样,刘老三也依然在宛城北门城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刘老三非常清楚,现在的情况是每耽搁一分钟,自军就得多付出一些宝贵的兵力损失,也会削弱一分自军将来的守城力量,所以就算南阳军突围有望,刘老三也依然急得连连跺脚,直恨不得城下的南阳军将士能够个个肋生双翅,赶紧飞回城里逃生。

    “快啊!快啊!再快点!没多少距离了,只要杀溃了守桥的汉贼,你们就可以回来了!快!”

    见刘老三急得眼中几乎喷火,旁边的随何同样焦急万分之下,还给刘老三出了一个馊主意,说道:“大王,如果时间耽搁久了,只怕汉贼还会派来援军,不如派人出城传令,让樊将军和周将军他们去没有贼军的东门回城……。”

    随何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老三就已经一记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红着眼睛大吼道:“战场这么乱,你叫本王如何派人给樊狗儿他们传令?还有,我们和汉贼纠缠得这么紧,这个时候突围去东门回城,岂不是更给汉贼乘机干掉我们军队的机会?”

    随何讪讪闭嘴,老实捂着脸退开,刘老三则又转向了韩信,吼道:“韩信,现在怎么办?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大王恕罪。”韩信的声音中充满无奈,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多余的兵力出城接应,臣下现在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是靠樊将军他们自行突围了。”

    刘老三脸色阴沉,半晌才长叹了一句,“偷鸡不着蚀把米,就算今天晚上我们的斩首比汉贼更多,我们也亏大了。”

    这个时候,北面的黑夜之中,又出现了无数的火把光芒,很明显是项康又给北门战场派来了援军,刘老三见了心中更是大急,即便明知道毫无作用,也忍不住趴到了箭垛旁边,冲着城外的混乱战场绝望大喊,“樊狗儿!周唢呐(周勃是吹唢呐出身的)!快!快!汉贼又来援军了,快冲回来啊!”

    不用说,刘老三的绝望呐喊当然彻底淹没在了巨大喊杀声中,而更糟糕的是,因为战场过于混乱和光线太差的缘故,还是在汉军大将朱鸡石带着援军冲到了战场近处后,樊哙和周勃等人才魂飞魄散的发现这一情况,心惊胆裂之下,樊哙和周勃等人只能是疯狂吼叫,逼着南阳军全力冲锋,抢夺护城河桥梁过河回城。

    历史书上的无名小卒充峻坑苦了汉高祖,即便是前后受敌,友军又队形大乱很难为自军提供强力帮助,兵力只有五千的充峻,楞是靠着仓促组建的圆阵,死死守住了宛城北门的过河桥梁,不管南阳军如何冲击,也不管自军士卒如何死伤惨重,死活就是屹立不动,坚决堵住了桥不让南阳军过河,那怕刘老三在气急败坏之下命令城上守军放箭,不分敌我的疯狂放箭,都没能射散充峻的圆阵。

    这还不算,箭镞如雨中,一支羽箭忽然射中了充峻的后颈侧部,还直接穿颈而过,充峻也没有倒下,而是咬牙扶矛站直了身体,口中流着血,向自己的亲兵吩咐道:“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的旗帜,绝对不能倒!”

    始终没有倒下的军旗成了汉军将士的精神依托,咬着牙齿把充峻的旗帜簇拥在中间,已经死伤惨重的充峻所部将士肩并肩人挨人,坚决站稳脚步,死死挡住南阳军在垂死挣扎下发起的疯狂冲锋,始终没有让南阳军的一兵一卒冲过桥梁过河,顽强的毅力让刘老三在城上不断哀嚎,“守桥的汉贼,乃翁和你们有仇是不是?你们就是不放一条路?!”

    当朱鸡石带着汉军生力军加入了战场后,战场形势也终于彻底倒向了汉军一边,已经被冲溃的南阳军王吸所部被汉军几乎全歼,只有少数人跳进护城河泅渡过河逃命,王吸本人也被汉军士卒的两柄长矛捅穿,继而又被汉军将士乱刀分尸,再紧接着,周勃的军队也被汉军先后冲溃,士卒四散奔逃,跳进护城河里逃命者不计其数,为了抵御汉军进攻注满了活水的护城河中南阳军士卒挣扎起伏,淹死溺毙者同样数不胜数。

    见此情景,刘老三也只能是停止了注定无用的叫喊,改为呆立墙上,看着城下的混乱战场发呆发痴,可惜残酷的命运却并没有因此放过刘老三,一个传令兵突然跌跌撞撞的冲上城来,向刘老三奏道:“启禀大王,卢绾将军的军队已经在宛城西门被汉贼杀散,只有少数人跳水泅渡过河,汉贼又向我们城下进攻,靳歙将军抵挡不住,已经被迫撤回了瓮城。”

    或许是怕刘老三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传令兵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请大王放心,我们及时放下了千斤闸,拦住了汉贼的追兵,没给汉贼杀进瓮城的机会。”

    “放心个屁!”刘老三骂了一句脏话,无力的呻吟道:“三千军队啊!卢绾的三千军队啊!如果不出城只是守城,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啊!”

    这时,城下又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喧哗声音,最后负隅顽抗的南阳军樊哙所部,也被汉军彻底冲溃,樊哙的旗帜迅速在乱军中消失不见,更多的南阳军士卒跳进护城河泅渡逃命,也有无数的南阳军士卒逃向了黑暗远处,然而更多的汉军将士却毫不犹豫的发足追击,说什么都不肯给南阳军士卒回城继续作战的机会。

    看到这样的情况,刘老三只能是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尽量放绳子下去,能多救回来一个算一个,看好千斤闸,只有吕泽的军队撤进了瓮城,马上把千斤闸放下去。”

    卫士唱诺的时候,韩信也步履沉重的走到了刘老三的面前,向刘老三伏地拜倒,口中一言不发,刘老三则看了看他,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起来吧,不怪你,你的战术没有错,本王看得出来,汉贼今天晚上也是仓促迎战,死伤损失不会比我们少到那里,我们只是输在兵力不足,被项康那个奸贼拿兵力优势活活堆死。”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失去信心

    如果不是朱鸡石带着援军及时赶到,在最后关头彻底击溃了南阳军的樊哙和周勃二部,为编制混乱的汉军将士创造了大量斩首杀敌的机会,那么宛城城外这一战,汉军的兵力损失绝对会远在南阳军之上。

    即便是有绝对的兵力优势,汉军这一战也仍然打得十分被动,完全可以说是在每一个战场上都处于下风,也在每一个战场上都被兵力不及自军的南阳军揍得是灰头土脸,损失惨重,最后完全是靠体量才取得了名誉上的胜利,整体损失大大超过了南阳军,绝对可以说是虽胜犹败,颜面扫地。

    在汉军偏师的战场上,卢绾率领的三千南阳军奇袭得手,成功杀入汉军偏师营地,把兵力多达两万余人的汉军偏师杀得是死伤惨重,也把汉军偏师的营帐辎重焚毁众多,末了卢绾又在损失很小的情况下从容撤退,如果不是汉军曾极所部抢先一步赶到宛城西门,切断卢绾的回城道路,汉军偏师绝对是大输特输,大败惨败。

    即便如此,即便靠着友军的帮助,汉军偏师成功杀溃了南阳军偏师,斩首接近一千八百,还走狗翔运在乱军中砍死了化装成普通士卒的卢绾,干掉了这个和刘老三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南阳军大将,可汉军偏师和曾极所部的损失加在一起,却超过了三千五百这个大关,兵力损失是敌人的一倍不说,还陪上了许多的营帐辎重和军需物资。

    被南阳军伏击的汉军公孙同所部更惨,六千将士最后随着公孙同撤回营地的只是勉强达到一半,灌婴率领的汉军骑兵因为被迫和南阳军打硬仗,也损失了一千七百余名骑兵和近两千匹战马,一举创造了汉军骑兵自从成军以来在一场战事中损失的最高记录,心疼得灌婴在战后直接摔了头盔。

    汉军大将龙且所部的损失同样惨重,前后加在一起损失的兵力突破两千大关不算,还无比耻辱的在追击战中,被不到两千的敌人反冲锋切割成了两半,丢尽龙且这名汉军头号猛将的颜面,憋屈得让龙且哇哇大叫,亲手砍了一名在阵上带头逃命的汉军千人将。

    汉军大将充峻在激战中被流矢射成重伤,还没有能被亲兵抬回营地就在路上断了气,成为了这一战阵亡的汉军最高级别将领,他统领五千汉军因为同时抵御南阳军王吸、樊哙、郑布和吕泽四支军队的疯狂冲击,最终活着回到汉军营地的只有两千八百来人,而且伤者众多。

    另外再加上朱鸡石所部在战斗中的损失,这一场仗,汉军的兵力损失达到了惊人的一万四千之巨,其中还严重不乏汉军的百战精锐,甚至还包括许多少帅军老人,同样创造了汉军在单次战事中损失兵力的最高记录。周叔守荥阳那一次不算,那次周叔是和西楚军精锐交战多次,累计损失加在一起才超过了这个数字。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伤亡统计的数字放到了项康的面前后,项康还是震惊得脱口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本王还以为,不管再怎么伤亡惨重,我们的兵力损失也不可能会达到万人啊?”

    项康还只是心疼和震惊,刘老三却是在心里滴血了,以至于韩信亲手把伤亡统计的数字放到了刘老三的面前后,刘老三破天荒的用手捂住了眼睛,连声说道:“本王不看,本王也不想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兵力,说一说吧,我们出城的军队,回来了多少人?”

    犹豫了一下后,韩信还是语气沉重的回答道:“回禀大王,吕泽将军的三千军队,回来了两千零五十三人,靳歙将军的两千军队,回来了一千四百二十八人。他们两支军队的伤兵,都在两成以上。”

    “本王没问靳歙和吕泽的军队,他们是在城下作战,又有护城河保护,损失当然不会很大。”刘老三痛苦的说道:“本王是问其他军队,樊狗儿和周唢呐的军队,回来了多少人?还有王吸和卢绾的军队,逃回来了多少人?”

    不能不回答,韩信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大王,你不要太伤心,樊将军和周将军的六千军队,包括他们两位将军在内,总共逃回来了一千二百二十一人。王吸将军阵亡,他的两千军队,逃回来的不到百人。卢绾将军失踪,传言说也已经阵亡了,他的三千军队,回来了七百七十七人。”

    “七百七十七人?这个数字够巧啊。”刘老三惨然一笑,说道:“这么说,我们昨天晚上的兵力损失,全部加在一起,差不多是一万一千人左右了?”

    韩信痛苦点头,刘老三的笑容却更加凄然,惨笑着说道:“好,宛城城里,所有军队加在一起才刚过两万七千人,一仗就打光了一万一,其中有接近五千还是我们装备最好的主力战兵,这下子接下来的仗肯定更好打了。”

    此前已经向刘老三谢过罪,也得到了刘老三的原谅和理解,这会旁边又有着许多南阳军文武,心高气傲的韩信当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脚步沉重的退到一边。然而在场的曹参、樊哙和胳膊吊在胸前的周勃等人,却无一不是神情阴沉,看向韩信的目光极为不善,无法忍耐之下,周勃还直接说道:“大王,这一场仗必须要有人负责,如果不是有人自作聪明,把我们本来就单薄的兵力一分再分,我们怎么可能会吃这么大的败仗?遭到这么惨重的损失?”

    说这话时,周勃的眼睛当然一直都盯着韩信,韩信把脸扭开不吭声,没搭周勃的茬,刘老三却站了出来打抱不平,连珠炮一样的说道:“周勃,你这话本王就听不懂了?这一场仗必须要有人负责?谁负责?本王负责?昨天晚上的战术计划,虽然是韩信布置安排的,但是是本王点了头你们才出兵的,本王亲自决定的打这一场仗,难道你要本王负责?”

    “臣下不敢。”周勃赶紧摇头,又说道:“可如果不是大将军把我们一再分兵,我们怎么可能……。”

    “住口!”刘老三粗暴的打断周勃,说道:“大将军的战术计划没有错,昨天晚上我们只是输在兵少,而且本王还可以肯定,汉贼的损失只会比我们更多!我们能够以弱势兵力打成这样,全是因为大将军的战术正确,杀了汉贼好几个措手不及!”

    见刘老三坚决给韩信站台,周勃只能是乖乖闭上嘴巴,刘老三也这才拿起韩信亲手送到自己面前的损失统计细看,脸上强做笑容,心头却不断滴血刘老三确实可以肯定汉军的损失在自军之上,但是汉军的本钱大底子厚,最多只能算是流了血,南阳军的损失却是伤筋动骨触及了根本,赔光了辛苦积累的近半本钱。倘若世上真有后悔药的话,刘老三也肯定不会支持韩信打昨天晚上这一仗啊!

    勉强又笑了笑后,刘老三先是放下战报统计,然后向韩信问道:“大将军,接下来怎么办?是用我们剩下的一万六千军队全力死守宛城?还是做其他打算?”

    没有怎么犹豫,韩信很快就回答道:“大王,以臣下之见,就眼下的情况,我们最好还是尽快做好撤退的准备,抢在汉贼发起攻城之前弃城南下,到南阳南部去重整旗鼓……。”

    “还要跑?!”

    韩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忍无可忍的樊哙打断,然后樊哙又咆哮道:“都已经输成这样了,我们还撤得了不?宛城这一带都是平原,汉贼的骑兵又远在我们之上,我们恐怕还没撤出十里,汉贼骑兵就已经抢在前面拦住我们了,到时候汉贼步骑前堵后追,我们剩下的一万多军队能有几个逃得活命?”

    “那也总比留在城里等死的强!”韩信冷冷说道:“西楚军驻扎的棘阳,距离宛城只有四十来里的距离,我们只要逃到了棘阳,得到西楚军的接应救援,怎么也能保住一半以上的军队。”

    “棘阳是在育水东岸,宛城是在育水西岸,我们怎么过河?”周勃厉声问道:“还有,西楚军靠得住不?当初在叶县的时候,就是他们扔下我们抢先逃命,才把我们害得死伤惨重,这个时候他们如果又摆我们一道,我们还不得全军覆没?!”

    “大王,绝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利几那个匹夫身上。”曹参也说道:“项康那个奸贼已经明白告诉了我们,说利几已经接受过他的收买,从利几此前的表现来看,这事情搞不好就是真的!我们如果还把希望寄托在利几匹夫身上,等于是把我们的首级送去给他向项康奸贼邀功!”

    “大王,应该全力坚守宛城!”和韩信关系很好的夏侯婴这次也站到了韩信的对立面,说道:“汉贼的投石机是很厉害,但是他们的投石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真的把宛城的城墙砸塌了!我们只要守住了城墙,就有希望坚持到西楚王亲自率军赶来救援我们,到时候我们不但肯定能保住宛城保住南阳,还有很大的把握反败为胜!”

    “对,只能是守宛城!”樊哙直接大吼说话,道:“我们剩下的兵力,出城是白白送死,但是用来守城,绝对是绰绰有余!而且我们的粮草又充足,坚持到西楚王的救兵赶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见刘老三的几个重要心腹都坚决反对弃城撤退,韩信只能是闭上了嘴巴,把目光转向刘老三,等待刘老三做出决断。然而让韩信大失所望的是,用手指头敲着面前案几盘算了许久后,刘老三却还是咬了咬牙,说道:“全力守城!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考虑弃城!”

    “大王。”韩信欲言又止。

    “大将军,不必多说了。”刘老三摇了摇头,说道:“樊哙和周勃他们说得对,现在的情况,我们出城是白白送死,利几那个匹夫也靠不住,不能把我们的性命交托给他,只有死守宛城等待救援,才是我们的惟一希望。”

    知道刘老三也已经动摇了对自己的信心,韩信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微微垂下了头,在心中说道:“竖子,不足与谋。”

    敲定了这个决议后,也经历了昨夜伤筋动骨的惨败后,南阳军也只能是放弃了之前的骚扰战术,改为集中力量加固城防,准备迎接汉军的攻城大战。而汉军方面在休整了一天后,也重新开始了攻城准备,一边把尚未完善的营垒工事修筑完全,一边分派人手大量开采石矿,为配重式投石机准备炮弹,同时大量砍伐树木赶造各种攻城武器,以便在攻城时辅助作战,期间还十分意外的在人迹罕至的紫山母猪岭一带发现了二十多棵适合用于制造配重式投石机的树木,全部砍了带回营中赶造更多的配重式投石机。

    五天后,汉军开始组织人力填塞宛城西北两门的护城河,南阳军利用各种武器全力阻拦,也确实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死伤,却还是没能拦住汉军填河,汉军将士和征召而来的民夫才只用了四天时间,就把宛城北门的护城河填平大半,打开了云梯车和撞城车等大型攻城武器直抵宛城城下的道路,同时汉军偏师也在西门那边填平了好几段护城河,准备着在攻城时担起辅攻任务。

    又是一天时间过去,整整一个白天,汉军方面都没有任何动作,同时韩信调教出来的南阳军斥候,还在汉军营外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道,又看到汉军营中炊烟持续,造饭时间远比平时为长,情况报告到了韩信面前,韩信也马上明白汉军是在大飨士卒,赶造干粮以便分发,即将向宛城城墙发起全面进攻。

    确认了这一情况,难得的犹豫了一段时间后,韩信还是找到了刘老三,除了把斥候的发现和自己的分析报告给刘老三以外,又向刘老三进言道:“大王,不出意外的话,汉贼肯定会在明天就发起攻城,今天晚上也肯定会让士卒安心休息,养足体力以便攻城。臣下认为,我们今天晚上最好出动一支军队,在深夜时偷袭汉贼的主力营地,如果能够得手当然最好,即便不能得手,也可以让汉贼的军队无法得到充分休息,有利于我们明天的守城作战。”

    刘老三也十分难得的没有立即采纳韩信的建议,盘算了许久后,刘老三还对韩信说道:“大将军,最好还是不要冒险了,我们的兵力本来就已经够单薄了,如果出城军队又有什么意外,我们接下来的守城大战肯定更难打。稳妥起见,我们还是把宝贵的兵力节约出来,全部用来守城吧。”

    知道刘老三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韩信也不坚持,只是改口说道:“大王,既然你不愿冒险,那臣下也不反对,但是为了未雨绸缪计,我们最好还是提前做好一个应变安排。”

    “什么应变安排?”刘老三赶紧问道。

    韩信低声说了自己的安排和打算,结果刘老三这次终于没有拒绝,只是盘算了一下就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记住,千万保密,否则肯定会动摇军心,影响我们的士气。”

    其实刘老三拒绝了韩信的再次劫营建议是对的,因为太过清楚韩信的狡猾诡诈,也知道自军的备战情况肯定瞒不过韩信的眼睛就连周叔都能通过炊烟判断出敌人的夜袭战术,自然不用说是韩信,所以在正式攻城前的头一个晚上,项康特意安排了八千军队出营,兵分两路埋伏在自军大营的左右两侧,等的就是韩信出兵偷袭。

    但很可惜,因为刘老三已经对韩信失去了信心的缘故,项康针对韩信用兵风格做出的安排,变成了白白辛苦,八千汉军将士也因此在深秋的寒风里,白白在野外喂了一个晚上的蚊虫。

    不过也没有多少关系,还是那句话,项康的本钱厚底子厚,八千军队白白辛苦一夜,只要让他们第二天留守营地安心休息就行,影响不了汉军将士的攻城战事,所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时,让汉军将士饱餐了一顿好饭好菜之后,项康还是亲自统领着四万多汉军将士列队南下,携带着多达七十二架的配重式投石机和大量的攻城武器,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宛城城下。

    再接着,把其中十二架投石机分派给了丁疾率领的汉军偏师后,项康又在旗阵中向汉军众将大声说道:“这一战,无论如何要给本王拿下宛城!明白告诉我军将士,首先登上宛城城头的人,赏万金,他所属的千人队,赏三万金!有取得刘季首级者,封侯,赏万金,赐食邑千户!有取得南阳伪大将军韩信首级者,同样封侯,赏万金,赐食邑千户!”

    重赏很快公布,汉军将士人群中,也立即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声音。而与此同时,刘老三也在宛城城头大声宣布,“只要守住宛城,打退汉贼的进攻!这一战的赏赐,一律加倍!有斩杀冲上宛城城头的汉贼首级者,赏赐给三倍!”

    南阳军士卒也因为重赏而吼叫连连的时候,负责北门主战场的曹参开口催促道:“大王,汉贼的投石机已经开始准备了,快回城里去吧,这里太危险,交给臣下就行了。”

    重重拍了拍曹参的肩膀后,刘老三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宛城北门,神情还变得无比的狰狞,不断在心里说道:“项康奸贼,来吧,本王倒要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本事拿下我们南阳军万众一心坚守的宛城!”

    又过得片刻,令旗挥动间,在宛城北门外一字排开的六十架汉军配重式投石机一起动手,将六十块重达一百五十余斤的巨石抛向宛城城头,率先拉开了宛城攻防大战的序幕……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本王求你们了

    沉重的巨石宛如一头头飞翔的怪兽,旋转翻滚,不断从汉军的投石机队阵地上飞起,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道显眼的弧线,带着巨大的呼啸风声砸向宛城城头,爆发出沉闷而又响亮的撞击巨声。

    被砸中的箭垛直接消失,女墙粉碎,夯土建成的城墙不断被砸出深坑,砸中城墙边缘的巨石翻滚滑落,在夯土城墙留下一个个几尺宽的缺口,还有一道道深深的划痕,城墙逐渐千疮百孔,瓮城后方的内门城楼更是早就彻底垮塌,变成了一堆瓦砾废墟,城墙附近的街道房屋同样是伤痕累累,房舍倒塌多处,百姓哭喊奔走,乱成一团。

    最可怜的还是在城上值守的南阳军将士,用来抵御普通投石机的生牛皮炮屏,在汉军的配重式投石机面前比纸糊的窗户更加脆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内外城楼又全都已经垮塌,女墙箭垛同样不堪一击,无处藏身的南阳军将士只能是小心注意着天空,每当看到巨石飞来就发足狂奔,连滚带爬的逃窜躲避,然而即便如此,呼啸的巨石还是不时砸到南阳军将士身上,把一个个可怜的南阳军将士砸得血肉模糊,尸骸碎烂如泥。

    即便是藏身到了城墙背后射击死角处,南阳军士卒同样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仍然还是有巨石在砸碎了城墙内侧的箭垛女墙之后,滚落到他们的头上,虽然这样的情况不是很多,可是只要出现,从天而落的巨石马上就能在拥挤的南阳军士卒人群中砸出一片血浪,让多名南阳军士卒顿时死得惨不忍睹。

    就连负责北门主战场的南阳军大将曹参都差点惨死在这种情况下,藏身在上城台阶的射击死角处,如果不是亲兵眼明手快,及时推了他一把,呼啸飞来的巨石当场就能把他砸得筋断骨折,然而为了救他,忠勇的亲兵却错过了让自己逃命的机会,被巨石直接砸中了头顶,整个上半身完全被砸成了肉酱。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挡得住汉军投来的巨石,可怜的南阳军将士只能是一边尽量躲避,一边祈求上天保佑,让该死的汉军将士早点结束投石,冲上来真刀真枪的和自军干一场,也宁愿死在汉军将士的刀剑之下,也不愿被巨石砸得尸身不全。

    很可惜,项康实在是太清楚刘老三和他的沛县小伙伴们有多难对付了,为了减轻自军的攻城阻力,也为了减少汉军将士在攻城时的伤亡,项康抱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心思,楞是让投石机从上午巳时左右开始,一直投石到了下午的接近申时,直到把宛城的北门城墙砸得到处都是缺口,垮塌形成了多道容易攀登的缓坡,项康才颁布命令,让六十架投石机暂时停止投石。

    再紧接着,才刚看到首批出动的汉军将士携带着各种攻城武器出阵,已经全身溅满灰尘沙土的曹参马上就放声大吼,“敲鼓,让城下的士卒全部上来,汉贼要正式攻城了!”

    战鼓敲响,城下的南阳军将士赶紧飞奔上女墙箭垛已经到处都是缺口的城墙,进入各自负责的战斗岗位,张弩搭箭准备作战,还早早就准备了足够的桐油、火箭和燕尾炬,准备用来焚烧对城墙威胁巨大的汉军大型云梯车。

    依照正统的攻城战术,首先逼近城墙的,是一排排手拿长盾的汉军将士,保护着弓弩手小心上前,用长盾在城下远处建立起一道道临时工事,掩护弓弩手放箭压制城上守军。而因为汉军将士有着坚固长盾护体的缘故,在此期间,南阳军将士也都没有急着放箭,只是耐心等待汉军的蚁附队伍进入他们的射程范围。

    让曹参心中暗喜,汉军将士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吧,在列队前进时出现失误,队列脱节,沉重缓慢的云梯车还在后方远处,一队扛着轻便飞梯的汉军步兵就已经抢先冲进了南阳军的射程范围内,曹参一看大喜,忙吼道:“放箭,先收拾了这队汉贼步兵!”

    战鼓敲动间,蓄势已久的南阳军将士立即乱箭齐发,城墙上就好象炸开了锅一样,马上喷射出无数的羽箭,吓得那队汉军将士赶紧扔下飞梯,举着圆盾就往后急退,然而即便如此,也依然还是有好些汉军将士被羽箭射中,转眼间就倒下了十几名将士。

    万万没想到第一波箭雨就能把汉军射跑,曹参在大喜之下,还忍不住大笑说道:“好!好兆头!”

    突然一起升起的汉军投石机投臂让曹参的笑容凝固,再紧接着,六十个带着滚滚烟雾的巨大陶瓮从天而落,劈头盖脸的砸到宛城城头,陶瓮落地炸开,喷射出巨大的火焰,顿时将无数正在重新装箭的南阳军将士须发衣服引燃,痛苦的惨叫声音,也立即在宛城城上响成一片。

    这还不算,火焰还引燃了许多装着桐油的木桶,宝贵的桐油遇火即燃,熊熊燃烧,顿时在城墙上升起多个火头不说,还让南阳军将士再也无法使用这些昂贵桐油纵火焚烧汉军云梯车。

    “无耻汉贼!太奸诈了!”

    见此情景,曹参当然是马上就明白了汉军的真正用意假意让轻步兵上前,引诱自军士卒放箭阻拦,确认南阳军的士卒已经大量上城进入了战斗岗位,然后立即投掷燃烧弹,大量烧杀自军的士卒和宝贵的守城物资!

    明白也没用,投臂不断翻舞间,汉军投石机队一口气足足向宛城城头砸出了三百个陶瓮制成的燃烧弹,也彻底把南阳军重点守卫的墙段变成了一片火海,然后才调整射角,开始对着宛城城内投掷没有桐油的普通燃烧弹,点燃城里的街道房屋给守军制造混乱。

    汉军的燃烧弹和南阳军自己带上城头的桐油一起熊熊燃烧,散发出炽热的高温和滚滚浓烟,南阳军士卒在烈火浓烟中奔走喊叫,身上起火的南阳军士卒在地面上翻滚惨嚎,还不时出现全身起火的南阳军士卒从女墙缺口处滚落城墙的情况,悲惨得有如是身处地狱,世界末日来临,军心惶恐间,士气也不可避免的严重下滑。

    乘着这个机会,城下的汉军将士当然是开始发足了冲锋,也因为汉军燃烧弹把城上守军砸了一个措手不及的缘故,城墙上相应射出的羽箭不但远不如之前那么密集,还大多都是歪歪斜斜,软弱无力,对汉军将士形成的威胁小得可怜。

    “稳住!稳住!快放箭!抓紧时间放箭!”

    不管曹参再怎么怒吼喊叫都没用,仓促之间,城墙上的南阳军将士依然还是无法迅速恢复原有的秩序,也没有办法用密集的箭镞有效杀伤正在冲锋前进的汉军将士,汉军将士乘机快步冲到城下,把一架一架轻便飞梯搭上已经是尽是缺口的城墙,手足并用飞快向上攀登。而与此同时,首批出动的三架汉军云梯车中,冲得最快的一架,距离城墙已经只有五十来步。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城墙上的南阳军守军才总算是发起了比较强力的反击,滚石檑木象冰雹雨点一样的砸向正在踏梯而上的汉军投石机,幸存的火箭也赶紧密集射向汉军的云梯车。

    用原始燃烧弹偷袭的效果比汉军高层事前估计的还要好,大量引燃了南阳军提前准备在了城墙上的火油后,备用火油在仓促间又来不及送上城墙,所以南阳军的火箭没放多少就熄了火,汉军的云梯车也经过一定的防火处理,最前方的云梯车在几乎没有起火的情况下,就已经推进了城墙上三十步内。

    见此情景,曹参当然是急红了眼睛,大吼大叫只是催促士卒赶快去搬备用桐油,南阳军士卒也别无选择,只能是把仅有的蘸有火油的燕尾炬尽量投向汉军的第一架云梯车,也这才靠着火炬尾部的铜叉挂到了汉军的云梯车上,引燃了了汉军的第一架云梯车。但汉军的云梯车却态度坚决,即便已经起火,也依然前进不断,一点一点的靠近城墙。

    终于,顶着南阳军将士疯狂投掷的火把和草束,汉军的第一架云梯车带着烈火浓烟,重重的撞到了宛城城墙上,城下的汉军将士欢声如雷,立即踏着云梯车快步上冲,还只是在转眼之间,就有第一名汉军勇士冲上了宛城城头!

    一些备用的桐油终于送来,也马上全部被用在了已经靠上城墙的第一架云梯车上,然而汉军的第一架云梯车燃起大火的时候,另外两架云梯车也已经先后靠上了城墙,更多的汉军将士踏梯而上,大量迅速的冲上已经尽是缺口的宛城城墙。后面的项康见攻城顺利,更是迫不及待派遣后军上前,同时又马上投入了三架云梯车。

    汉军开始正式攻城还不到一个小时,两架比较完好的云梯车就为汉军开辟了两条可以迅速上城的道路,汉军勇士不断冲锋而上间,南阳军将士也只能是全靠血肉之躯抵挡阻拦汉军的攻势,与汉军将士逐尺逐寸的争夺城上空间,两军士卒在城墙上交织如麻,激战得不可开交。

    情况也很快就被报告到了躲回了王宫里的刘老三面前,得知汉军第一次蚁附进攻就成队冲上城头,萧何、陆贾和随何等南阳军文官没有一个不是面如土色,大叫怎么可能?刘老三却是神情镇定如常,很是平静的吩咐道:“叫樊狗儿带着预备队上,无论如何要把汉贼撵下城去。”

    还是在卫士飞奔出去传令之后,刘老三才转向旁边的韩信问道:“大将军,你说的那些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大王放心,准备好了,就藏在南门附近的民房里。”韩信答道。

    “看天意吧。”刘老三笑笑,说道:“但愿用不上那些东西。”

    樊哙带着南阳军预备队冲上北门城墙后,仅仅只是把城墙上的战斗变得更加残酷血腥而已,不管南阳军头号猛将樊哙如何提着屠狗宝刀在城墙上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也依然无法挡住汉军将士源源不绝的上城,汉军将士不但踩着宽大坚固的云梯迅速上城,还不断用飞梯攀登上城,还成功的在城墙上占据了一片阵地空间,保护住了后续军队的上城道路,同时充足的兵力也让汉军后顾无忧,就算是耗人命耗兵力,汉军也有绝对的把握将兵力远远不及自军的南阳军耗死!

    瓮城的外城门早已被汉军的撞城车撞开,南阳军士卒匆忙放下的千斤闸,虽然暂时切断了入城汉军的前后联系,为瓮城两侧城上的南阳军士卒创造了尽情放箭杀敌的机会,可是千斤闸却又很快被汉军破坏,汉军将士大量杀入城内,开始向着宛城北门的内城门发起进攻,逼得城里的南阳军士卒只能是赶紧搬运沙包,堵塞内城门的城门甬道。

    汉军大将钟离昧亲自率军冲上了城头,再度夯实了城上汉军兵力的同时,也亲自出马暂时挡住了凶猛如虎的樊哙,汉军将士还乘机在另一侧不断扩大阵地空间,与南阳军逐个逐个的争夺箭垛,还不管南阳军将士如何的疯狂反扑,就是寸步不退,两军士卒都是死伤惨重,也全都打得顽强凶悍异常。

    这个时候的汉军旗阵里,才刚看到钟离昧的旗帜顺利冲上宛城城头,项康就微笑说道:“打得不错,不出意外的话,拿下城头阵地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以刘季匹夫的奸诈,只要北门的城墙阵地失守,他也该准备出城逃命了。”

    “但是大王,就现在的情况,我们恐怕不到天黑,拿不下城头阵地。”陈平在旁边提醒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项康十分无奈的摊手,说道:“南阳贼军的战斗力和凝集力都相当不错,刘季那个奸贼又肯定明白,只有熬到了天色全黑,他才有希望突围逃命,肯定会让他的军队全力死守,那怕是打巷战也要坚持到天色全黑。”

    “大王,最好未雨绸缪,提前安排一支步兵南下,做好拦截南阳贼军的准备,不然的话,光靠骑兵穿插迂回,我们很难形成有效拦截。”陈平建议道:“宛城的东面有育水大河拦道,南阳贼军如果想要突围,出城后只能是从育水西岸南下,我们只要提前在南面安排一支步兵,再配合我们的骑兵作战,就可以确保拦截南阳贼军的主力大队了。”

    “好主意。”项康一听叫好,马上向旁边的许季吩咐道:“派人去给公孙同传令,叫他立即率领八千步兵南下,到宛城南面的十五里处集结侯命,多带干粮火把,做好拦截准备。”

    许季唱诺,赶紧安排传令兵的时候,项康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又说道:“顺便告诉公孙同,就说刘季匹夫的帐下,有一个叫纪信的贼将和他长得很象,很有可能会穿上刘季匹夫的衣服冒充成他,所以就算干掉了刘季匹夫,也千万不能疏忽大意,要把南阳贼军尽量干掉,尤其是要注意那些骑马和坐车的南阳贼兵贼将。”

    许季唱诺,赶紧按照项康的要求派人给留守营地的公孙同传令,旁边的张良和陈平却是满脸惊讶,都说道:“大王,你怎么知道南阳贼军一个叫纪信的贼将和刘季长得很象,记得臣下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啊?”

    项康笑而不答,只是在心里说道:“就是你们这两个坑货告诉我的,我那位可怜的阿兄,被你们这一招坑得好惨啊!”

    和项康预料的一样,尽管明知道绝对不可能耗得赢实力雄厚的汉军,没能阻拦云梯车靠上城墙,被汉军拿下城头阵地只是时间问题,然而樊哙和曹参依然还是带着南阳军将士死战不退,宁可多付出无数的死伤牺牲,不管汉军如何疯狂冲击和增兵城头,也说什么都不肯主动放弃城头阵地,最后还是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南阳军才被汉军基本驱逐下城,然而南阳军却依然不肯罢休,仍然还在死守上城台阶,摆出了巷战到底的架势。

    所谓的巷战到底当然只是幌子,以刘老三的奸诈,又怎么可能会留在城里等汉军把他的兵力耗完,冲进所谓的南阳王宫把他生吞活剥?天色才刚全黑没过多久,只是遭到汉军牵制性进攻的宛城西门就突然打开,无数的南阳军将士簇拥着刘老三的帅旗呐喊杀出,负责西门战场的汉军大将丁疾虽然也立即率军上前阻拦,无奈南阳军冲得太猛,又个个都是为了活命而战,所以不管丁疾如何拦截,也不管汉军将士砍杀了多少的南阳军将士,也仍然没能拦住南阳军冲锋出城,簇拥着刘老三的帅旗逃向南面。

    情况被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后,项康当然是马上命令汉军骑兵出击,去帮助丁疾所部前堵后追,还又起身说道:“拿下宛城已经没问题了,交给龙且和钟离昧他们就行。曾极,你带一支军队留守城外,保护我们的投石机,绝对不许任何外人靠近观察我们的投石机。其他的军队,都随本王南下,去追杀南阳贼军,争取今天晚上就干掉刘季和韩信!”

    项康说这话时明显信心有些不足,因为项康实在是太清楚刘皇叔的先祖刘老三究竟有多能跑了,黑夜之中战场又乱,汉军即便是全力追击,也未必保证能够一定干掉刘老三即便是盯住了刘老三的帅旗也一样,刘老三的沛县小伙伴们随便揪一个出来,都愿意穿上刘老三的衣服打着刘老三的旗帜当替死鬼,所以项康也能说是争取,而不敢用肯定的语气。

    事实也正是如此,实际上早在刘老三的帅旗从宛城西门出城的时候,乘着汉军偏师全力拦截南阳军大队的机会,面向育水码头的宛城南门就已经悄悄打开,先是数百士兵冲出城外,拦住了在附近监视的汉军巡逻哨队,接着一队南阳军卫士用车推着几条轻舟舢板快步冲出城外,迅速将轻舟舢板放入河中,化装成百姓渔翁的刘老三、韩信和萧何等人大模大样的登上小船,顺着育水轻舟而下,走没有任何阻拦的育水航道逃往棘阳。

    这还不算,临别的时候,刘老三还十分潇洒的向他的卫士们拱手说道:“将士们,棘阳见,本王求你们了,一定要活着到棘阳与本王会合啊!”

第四百三十章 刘老三的决断

    宛城城外的追击战,绝对是汉军把宿敌南阳军打得最痛快的一仗,先是汉军偏师丁疾所部撵着南阳军的屁股穷追猛打,砍瓜切菜一般的收拾落单掉队的南阳军士卒,然后是汉军骑兵冲来,挥舞着马刀在慌忙逃命的南阳军败兵人群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地,和步兵联手把南阳军杀得是丢盔卸甲,抱头鼠窜还横尸遍野。

    再紧接着,当提前部署到南面十五里外的汉军公孙同所部加入战场,列队拦住了南阳军的败兵大队后,也就彻底的敲响了南阳军的丧钟,步骑联手前后夹击,几乎将南阳军的败兵大队彻底全歼,还在乱军之中包围了‘刘老三’的马车,欢呼着把执戈顽抗的‘刘老三’乱刀分尸,同时又斩杀了多名南阳军将领,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追击大胜。

    在此期间,汉军大将公孙同倒是牢记项康的叮嘱,即便已经收到了‘刘老三’伏诛的喜讯,也没敢掉以轻心,带着军队继续穷追猛打,把几乎所有能找到的骑马乘车的南阳军将士擒拿或者斩杀,尽量没让一个可疑敌人漏网。然而很可惜,战后仔细辨认,打着帅旗乘车逃跑的果然还是与刘老三长得颇为想象的南阳军将领纪信,同时也不管汉军将士如何辨认死尸和甄别俘虏,也没有能够找到真刘老三的下落。

    更离谱的是,不光是刘老三本人,南阳军的几个核心骨干韩信、樊哙、周勃和曹参等人,同样也在战场上不知所踪,反倒是率军殿后的刘老三大舅子吕泽被汉军将士斩杀在了战场,另外汉军还或擒或杀了南阳军的将领陈、靳歙和郭亭等人。

    这些情况被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后,熟知刘老三秉性的项康倒是没有怎么意外,只是立即派人赶往棘阳打探西楚军利几所部的情况,然后也不出项康所料,汉军细作很快就确认,刘老三的旗号果然重新出现在了棘阳小城的城上,侥幸从战场上逃得活命的南阳军残兵败将也纷纷赶往棘阳,与刘老三重新会合。

    “让我们的军队休整一天,抓紧时间抢救伤兵重整军队,明天就南下攻打棘阳,把剩下的南阳贼军斩尽杀绝!”

    这是项康果断做出的决定,然而很可惜,项康的决定果断,西楚军和南阳军残部的决定更果断,才刚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还没有等项康率领汉军主力拔营起军,监视棘阳敌人的斥候就送来急报,说是西楚军利几所部和南阳军残部已经在昨天晚上就放弃了棘阳,从育水东岸直接逃向了南面。

    “溜得真他娘快!”

    听到这消息,项康当然是马上就破口大骂,也马上开始盘算是否应该全力追击。结果倒是战术方面稍有欠缺的张良首先看出了危险,忙向项康进言道:“大王,千万不能迟疑,应该全力追击,绝对不能让南阳贼军和西楚贼军逃过了汉水,否则的话,有了汉水天险阻拦,又有了南郡的钱粮支撑,我们再想歼灭刘季贼军和西楚贼军就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了。”

    项康下意识的想要点头,然而旁边的娄敬却说道:“大王,臣下认为没有必要立即追赶了,我们已经不可能追得上敌人了,也更不可能阻拦南阳贼军和西楚贼军逃过汉水了,与其让我们的士卒白白辛苦,倒还不如让我们的将士安心休整一段时间,也顺便收复南阳腹地的其他城池,荡清我们的后方隐患,然后再做南下打算不迟。”

    “娄侍郎此言何意?”不是很擅长战术的张良疑惑问道:“虽然南阳贼军和西楚贼军昨天晚上就已经从棘阳出发,直接追赶我们是很难再追上他们,但是他们从育水东岸南下,走的只是普通道路,我们从育水西岸沿驰道南下,完全有可能抢在这两股贼军之前,赶到邓县阻拦贼军渡河啊?”

    “张仆射,我们的船只问题没有办法迅速解决。”娄敬一句话就让张良闭上了嘴巴,又说道:“目前守卫邓县的南阳贼将是刘季匹夫的妻兄吕释之,也是绝不可能向我们投降的刘季匹夫心腹,我们就算能够抢在刘季和利几两个匹夫之前赶到邓县,吕释之也一定会抢先转移船只,让我们无法渡过汉水,然后他还可以利用这些船只在其他渡口帮助南阳贼军残部和西楚贼军渡河,而我们只能望河兴叹,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汉水南岸重新站稳脚步。”

    就算抢先一步赶到了邓县,东面也有获得了唐河补充水量的育水大河拦道,缺乏舟船肯定很难过河截击敌人,考虑到了这点,张良只能是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娄侍郎所言极是,我们的确很难拦住刘季和利几匹夫逃过汉水。”

    “张仆射放心,拦不住也未必不是好事。”娄敬语出惊人,又转向项康进言道:“大王,南阳贼军穷途末路,西楚贼军远离本土,钱粮辎重全靠南阳地方补给,若追之过急,两股贼军念及唇亡齿寒,必然合力死战,让我们急切难破。但我们如果暂缓追击,让刘利二贼获得喘息之机,二贼必然会生出嫌隙矛盾,乃至反目成仇,然后再出兵破之,便可容易数倍。”

    “大王,娄侍郎所言极是。”陈平这次站在了娄敬的一边,说道:“利几匹夫素来贪婪好利,南阳贼军现在又兵微将寡,即便成功逃过了汉水,也只能是依靠西楚贼军守卫汉水防线,抵御我军南下,出兵出力却只是为南阳贼军保护城池土地,利几匹夫如何可能甘心吃这样的大亏?为别人做这样的嫁衣?”

    “所以臣下也认为,与其让我们的士卒不做休整就继续南下,去争取把刘季和利几二贼歼灭在汉水北岸的微小希望,倒还不如对立场早已动摇的利几匹夫诱之以利,设法助长他的贪念,借他之手除掉刘季匹夫,然后再收拾在南阳和南郡毫无根基的利几匹夫,定然就可以容易许多。”

    项康缓缓的坐了下来,盘算了片刻才说道:“那具体如何行事?本王有言在先,不能给利几封什么南郡王。”

    “不需要大王给利几匹夫封王,只需要让利几匹夫看到可以封王的希望就足够了。”陈平答道:“臣下建议,大王不妨派遣使者轻车去追西楚贼军,明白告诉利几匹夫,就说我军此次南下,只为夺取南阳和颖川二郡,对南郡毫无兴趣,只要他率军直接撤到南郡,让出南阳的土地城池,我们就绝不继续追击。”

    “除此之外,我们再告诉利几匹夫,就说大王你和西楚王之所以骨肉相残,全是因为刘季匹夫污蔑陷害,在函谷关率先挑起汉楚战火,现在刘季匹夫已经主力尽灭,大王你也恨意大减,有意与西楚王谈判言和,只要西楚王愿意交出刘季给我们发落,我们就可以和西楚王以现有疆土为界,共分天下。”

    “如此一来,利几匹夫必然动心,也定然能看到机会出现。”陈平又接着说道:“利几匹夫他一定知道,他只要借着这个机会擒杀刘季匹夫,一举吞并南郡,那么如果我们与西楚王谈和成功,他就可以成为南郡的无冕之王。倘若我们与西楚王谈和失败,他也可以在南郡骑墙观风,谁要是给他封王,他就为谁效力。”

    “妙计!”娄敬鼓掌说道:“这么做还有一个优势,就是可以让那些忠于西楚王的西楚将领也会支持利几吞并南阳贼军,因为站在西楚王的立场上,他们绝对不会乐意浴血奋战全为已经山穷水尽的刘季匹夫保护城池土地,也绝对会赞同利几乘机为西楚军吞并南郡土地,有了他们的支持,利几匹夫就是想不动心动手都难。”

    考虑到自军很难阻拦利几和刘老三逃过汉水苟延残喘,还有考虑到利几要比刘老三容易对付得多,项康很快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马上就派人去追利几匹夫,引诱他动手帮我们干掉刘季匹夫。我们的主力先安心休整一段时间,从容拿下宛城周边的其他城池,然后再考虑如何南下夺取邓县等地和南郡。”

    …………

    刘老三的运气确实不盖的,第二天正午时,当项康派出的使者好不容易追上西楚军的时候,手里已经只剩下一千多残兵败将的刘老三,居然恰好就在利几的身边,听说项康派遣使者来与利几联系,刘老三当然不敢有任何的含糊大意,也不管利几是否乐意,死皮赖脸的只是坚持陪同利几接见汉军使者,利几又不好拒绝,也只好是默许了刘老三陪同接见。

    再接下来的事倒是比较简单,与利几见面之后,汉军使者只需要向利几呈递上项康的书信,说明自己的来意就行,用不着花费什么口舌直接劝说利几干掉刘老三在南郡自立为王,利几也是对项康的暗示心领神会,大笑着只是断然拒绝,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就说本将军是奉命增援南阳王而来,是否要直接撤过汉水,本将军自有主张,不会听从你们大王的安排。还有,你们想要求和可以,自己派使者去找我们大王联系就行,本将军无权过问这样的大事。”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汉军使者后,利几又拍了拍刘老三的肩膀,笑着说道:“南阳王放心,先不说我们大王绝对不会答应项康奸贼的求和,就算真的和汉贼和谈,我们大王也绝对不会答应把你交给项康奸贼,我们大王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南阳王你还不知道?”

    “多谢利将军。”刘老三哈哈一笑,说道:“西楚王义薄云天,这点小王当然知道,又怎么可能会担心他为与汉贼和谈,把小王交给汉贼处置?”

    政治天才刘老三当然是在强作笑颜,当天接近傍晚时,好不容易和西楚军一起撤到了育水东岸的胡阳城下后,才进到了胡阳县令为自己安排的住处,刘老三就一屁股坐到了正中主位上,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水,还破天荒的没有过问军队在城内住宿的情况,沉着脸只是发呆。

    还道刘老三是在为宛城惨败伤心,旁边的萧何开口劝道:“大王不必过于忧虑,胜败不过兵家常事,我们虽然丢了宛城国都,但是南郡还在我们的手中,我们只要渡过了汉水,利用汉水天险挡住了汉贼大军,稍微花点时间在南郡招兵买马,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刘老三苦笑,说道:“只怕到了南郡,利几那个匹夫很快就会动手把本王的脑袋拿下,乘机吞并我们好不容易拿下的南郡和长沙郡北部了。”

    “大王此言何意?”萧何大惊问道。

    刘老三益发苦笑,然后才把今天项康派使者来和利几联系的事说了,同为政治高手的萧何听了当然是大惊失色,脱口说道:“汉贼这分明是在驱虎吞狼,唆使利几匹夫帮助西楚军直接吞并我们的南部疆土啊!”

    “错了。”刘老三冷笑说道:“项康那个奸贼,不是在唆使利几匹夫帮西楚军吞并我们的疆土,是在引诱利几匹夫吞并我们的城池土地,自立为王!看着吧,我们撤过了汉水以后,如果汉贼急着南下攻打南郡倒还好点,利几那个匹夫要仰仗我们供应钱粮军需,倒是不敢乱来,但如果项康那个奸贼不肯南下,甚至掉头北上,利几那个匹夫就肯定会动手了。到时候只是把本王和你们软禁拘押都还是好的,我们如果不肯配合,他一剑把我们宰了都是铁定的事!”

    “有这个可能。”萧何赶紧点头,说道:“南郡地广人稀,钱粮稀少还瘴烟遍地,项康奸贼根本用不着立即拿下,故意给利几匹夫动手机会,绝对不会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本王才这么犯愁啊。”刘老三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本来在路上的时候,本王倒是几次想找利几匹夫开诚布公,劝他不要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但是那个匹夫有多贪婪多自私你又不是不知道,王位和地盘的诱惑放在他面前,再加上项康奸贼肯定会在背后煽风点火,怂恿蛊惑,说了也肯定是白说。”

    “那大王可还有什么办法?”萧何赶紧问道。

    “本王思来想去,发现我们现在还有两个办法。”刘老三阴沉着脸说道:“第一,过了汉水后,如果项康奸贼真的没有急着南下,给了我们一点喘息的机会,我们就先下手为强,抢先干掉利几匹夫,吞并他麾下的西楚军!”

    “大王,此举万万不可!”萧何赶紧反对,沉声说道:“这么做,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办到,就算我们能办到,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又怎么可能能顺利吞并西楚军?还有,这么做肯定会彻底激怒西楚王,再把西楚王得罪了,我们就更挡不住汉贼的军队了。”

    刘老三默默点头,承认萧何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萧何忙又问道:“大王,那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刘老三很难得的犹豫了许久,然后才缓缓说道:“第二个办法,效仿当年的项康奸贼,主动把我们剩下的城池土地献给西楚军,带着我们剩下的人马去投奔西楚王,到项羽那个匹夫的麾下去从头开始。”

    萧何彻底张大了嘴巴,然而过了许久后,萧何却又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最安全的办法,主动把这么多土地城池献给西楚王,西楚王在大喜下肯定不会亏待了我们,我们也还有从头开始的希望。只是……,这么做,就是太可惜了。”

    “严格来说,也不算太可惜。”刘老三有气无力的说道:“南郡本来就是我们从英布匹夫手里抢过来的,还没有抢过来多久,那里的民心还没有依附我们,我们就算撤到了南郡,也很难站稳脚步,汉贼只需要让一支偏师和英布匹夫杀进南郡,就很可能会把南郡重新抢回去。到了那时候,我们再去投奔西楚王,话就没有那么好说了。”

    言罢,刘老三又苦笑着说道:“不要忘了,在此之前,因为我们在南郡立足未稳,民心未附,为了谨慎起见,我们把南郡的地方主官家眷全部迁居到宛城(见本书第四百一十四章),现在那些人又都落到了汉贼手里,以项康奸贼的本事,怎么可能会不用这些人大做文章?”

    “那大王你,下定决心了?”萧何迟疑着问道。

    “如果能这么容易下定决心就好了。”刘老三苦笑,说道:“南郡再怎么偏僻贫瘠,也好歹是一块地盘,叫本王把最后的地盘拱手献出去,自降身份到项羽匹夫面前去称臣为将,本王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舍得?”

    萧何闭上嘴巴,刘老三则又挥了挥手,说道:“不用理我,让本王再仔细想一想,去办你该办的事吧。记住,把胡阳城里能带上的好东西,全都带上,胡阳肯定保不住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归汉贼了。”

    萧何神情沉重的唱诺,告辞下去办自己的差使,留下刘老三在原地枯坐,还即便身体已经是疲惫不堪,刘老三也是彻夜未眠,脑袋里一直都在盘算无数问题,“要不要冒险回南郡?到了南郡以后,本王有没有把握稳住利几匹夫,争取到东山再起的时间和机会?利几那个匹夫,会不会利欲熏心,贪图城池土地把本王直接干掉?”

    刘老三毕竟是刘老三,虽然做出抉择的过程无比痛苦,然而到了第二天的天色微明时,刘老三还是做出了决定,重重一拍面前的案几,咬牙说道:“项康奸贼当初三个郡几十个城池都舍得,本王难道连他都不如了?与其冒险去南郡等死,倒还不如先讨项羽匹夫一个好,到他军队里去从头开始!”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后方有隐患

    天才的头脑通常都很难被普通人理解,刘老三把自己打算将南郡献给西楚军的决定告诉给一干文武心腹后,理所当然的遭到了除萧何外的沛县小伙伴们的坚决反对,有伤在身的炮筒子樊哙还直接咆哮怒吼,责问刘老三是不是疯了?

    没有办法,刘老三也只能是拉着沛县小伙伴们坐下来,耐心的向他们介绍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也明白告诉他们自军如果坚持返回南郡,会有三个巨大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南阳军残部的小命。

    其中的第一个巨大危险,当然是已经两次出卖了南阳军的西楚军南线兵团主帅利几,现在南阳军的实力连给利几塞牙缝都不够,却依然还掌握着大片的土地城池,试问利几如何可能不会生出贪念?再加上项康又是出了名的擅长离间策反,与实力已经远远超过自军的利几联手过江,等于是把脑袋塞在利几的斧下,随时都有可能送命!

    第二个危险是南郡的民心未附,很多地方都是在英布逃往汉中后被迫投降的南阳军,忠诚度很低,现在南郡各地的地方主官家眷又都落入了项康的魔爪,倘若南阳军残部坚持撤到南郡,就算利几不会生出异心,也绝无可能挡住汉军的继续进攻,汉军还不需要出动主力,只需要派遣一支偏师,加上英布在南郡的旧部帮忙,就有可能轻易干掉南阳军残部。

    第三个危险更可怕,南阳军连遭重创之后,已经到了接近覆没的边缘,不但已经对西楚军起不了任何作用,相反还得拖累西楚军保护自己,试问以项羽的狗熊脾气,还有西楚军高层的贪婪残暴,又怎么可能长期容忍这一情况?所以只要有人稍微煽风点火,项羽就随时可能下令将自己一刀干掉,直接吞并南郡的土地城池!

    “道理都说给你们听了,想必你们也都明白了,南郡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还有可能会因为南郡和西楚军翻脸成仇,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爽快一点,主动把南郡送给西楚军?只要把项羽匹夫哄高兴了,他还能亏待了我们?借助他的力量从头开始,我们岂不是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费尽了口舌之后,刘老三终究还是说服了与他同生共死的沛县小伙伴,让他们不再反对自己的无奈决定,惟有韩信是一言不发,神情还甚是不以为然,刘老三看出他的不屑,主动问道:“大将军,难道你认为本王说得不对?如果你有把握守得住南郡,可以直接说,本王也可以重新考虑刚才的决定。”

    “如果能够控制指挥西楚军队,凭借汉水天险,臣下倒是有信心和汉贼斗一斗。”汉贼答道。

    “大将军,如果能做到这点,本王又怎么可能会决定主动把剩下的土地城池献给西楚军?”刘老三苦笑,又说道:“不要卖关子,直接说吧,你是否赞同这么做?”

    “臣下可以不反对。”韩信答道:“但是臣下必须提醒大王你两点,第一,你和西楚王之前也多少有些过节,你就不他找你清算旧帐?第二,项羽那个匹夫是什么脾气,想必大王你也知道,想在他帐下东山再起,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清算旧帐本王不怕,本王把这么多的城池土地和人口送给他,他如果还要找本王清算旧帐,以后天下诸侯谁还敢跟着他走?项羽就是再糊涂,这个道理也不会不懂。”

    刘老三坦然回答,又说道:“项羽是什么脾气,本王当然知道,但本王真不怕和他打交道,这个匹夫要远比项康小奸贼容易对付得多,本王只需要稍微想点办法,让他对本王言听计从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与刘老三打了这么久的交道,韩信当然知道刘老三这话不是在吹牛,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大王你有这样的把握和信心,那臣下也不反对。”

    也是凑巧,才刚统一了这个艰难的决定,利几就派人来催促刘老三赶紧出城南下,尽快撤往汉水,刘老三听了冷笑,低声说道:“听到了没有?迫不及待了,胡阳有路可以直接撤往西楚国土,这个匹夫却根本不去考虑什么回师本土,主动要和我们南下南郡,急得喉咙里都要伸出爪子来了啊。”

    冷笑过罢,刘老三还是站起了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说道:“从现在开始,暂时不能叫我大王了,和以前一样,还是称我为沛公吧。”

    再紧接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就在胡阳发生,曾经威风八面号称是惟一没有在项康面前吃过亏的南阳王刘老三,借口自己的德薄才疏,没有信心也没有力量继续抵御汉军的入寇侵略,决定将自己剩下的城池土地全部送给西楚霸王项羽,以此换取项羽的收留任用,也请西楚军的南线兵团主帅利几代表西楚军,当场接收自己的南阳王印信和献国文书。

    见刘老三如此乖巧,确实已经在打南郡主意的利几当然是欣喜若狂,赶紧假惺惺的谦虚推让,最后还是在刘老三的一再恳请之下,利几才看上去极不情愿的接过了南阳王印信,还有刘老三命令所有南阳军地方军队官员改打西楚国号,改为接受西楚军号令指挥的国书。然后刘老三又做出决定,打算率领自己的残余军队直接从胡阳东进,到西楚本土去投奔项羽,让陆贾等几个文官陪同利几南下,帮助利几接管南阳军剩下的土地、城池和地方军队。

    因为刘老三身边只剩下一千多残兵败将的缘故,是否追随西楚军继续南下毫无影响,利几只是假意的挽留了几句后,便也点头同意了刘老三的决定,然后还在刘老三的恳请之下,亲自提笔给项羽写了一道书信,声情并茂的介绍了刘老三主动献城纳地的仁义之举,极力恳请项羽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千万不要亏待了知情识趣的刘老三。

    接近正午时,南阳军残部与西楚军南线兵团正式分道扬镳,临别的时候,刘老三还和并肩作战多时的利几将军拥抱落泪,场面感人之至,期间利几还在心里狞笑说道:“算你这个匹夫聪明,省得本将军动手。接下来,只要凭借汉水挡住汉贼,坚持到我们大王的援军往汉贼背后捅一刀,南郡以后就是本王的了!”

    “匹夫,别高兴得太早。”刘老三也在心里冷笑,说道:“如果本王带着军队撤过汉水,组织南郡的人力物力帮你抵御汉贼,项康那个小奸贼倒是有可能不会急着南下。但是听说本王走了,还把剩下的城池土地全部送给了你,项康那个奸贼绝对会马上南下,把你彻底赶尽杀绝!”

    …………

    距离太远,又没有来得及提前在胡阳安插细作眼线,还是过了四天多时间后,项康等人才目瞪口呆的知道这个情况,难以置信之余,项康也不得不感叹道:“本王算是服了刘季匹夫了,知道即便过了汉水也是必死无疑,不是死在我们手里就是死在利几匹夫的手里,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金蝉脱壳,保住性命也保住东山再起的希望,本王真是想不佩服都难。”

    “大王放心,刘季匹夫这么做只是保住他的性命,还想东山再起,恐怕永远没有这个希望了。”商山老头吴实拱手说道:“大王不要忘了,西楚王项羽其实早就对函谷关的事心知肚明,就算他不想追究,也绝不可能重用刘季匹夫,了不起就封一个闲职让刘季匹夫去养老,我们也再不用担心这个匹夫的威胁了。”

    “绮里季先生,这次恐怕你有些想当然了,你也太小看刘季匹夫和我阿兄身边那帮奸佞了。”项康冷笑,又没头没脑的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本王那位季叔项伯项大师,肯定可以发一笔大财了。”

    “铁定了的事。”张良接过话头,说道:“西楚王最信任的三个心腹中,曹咎已经死了,以亚父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刘季可以大用,然后刘季匹夫只要再买通了项大师为他说好话,就是想不在西楚王的帐下混得风生水起都难。”

    不知道项大师为人的吴实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见项康和张良不似说笑,吴实也只能改口问道:“大王,既然如此,那我们应当如之奈何?”

    “隔得太远,想搞破坏也没办法,只能是等以后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再想办法了。”项康无奈回答,又说道:“既然刘季匹夫提前溜了,那我们也只能是赶紧南下了,让丁疾统领两万军队南下,先夺取汉水北岸的邓县和山都等地,凑集船只做好抢渡准备,然后等郦商和英布的军队到了邓县,马上发起抢渡,不要给西楚贼军在南郡立足的机会。”

    言罢,项康又转向吴实说道:“绮里季先生,南郡各地的主官都在宛城,英布在南郡也还有许多旧部,夺取南郡我们肯定得攻心为上,这一点丁疾和郦商都不够擅长,你辛苦一下,随丁疾率军南下,去给他们帮忙处理这些问题。”

    吴实立即抱拳答应,项康则又说道:“我们的主力继续在宛城休整,做好迎战我阿兄的准备,虽然没有刘季匹夫提供钱粮,我阿兄继续进兵颖川和南阳的可能已经不大,但我们也得防着他气急败坏,不顾一切的跑来找我们拼命。”

    汉军这一次南征的进展实在太过神速,项羽统领的西楚军主力又和南阳距离过远,还是又过了十来天时间后,项康才收到准确消息,得知项羽亲自率军横穿陈郡,正向颖川和南阳交界处的叶县杀来,项康闻言不敢怠慢,赶紧率领汉军主力北上回师叶县,做好迎战项羽的准备,同时又去令留守濮阳战场的郑布和李左车,让他们乘机进兵攻打定陶,让自己的霸王堂兄再一次腹背受敌。

    三天后,汉军主力回师到了阳城城下,军队立营休息的时候,陈平忽然满面笑容的拿着一道公文爰书来到了项康面前,还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向项康说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周相国派人从关中送来急报,关中今岁大熟,内史各县全部粮食丰收,我们明年再不用为粮草操心了。”

    “好事。”项康满意点头,微笑说道:“粮乃国之根本,关中粮食丰收,我们就更有底气和西楚贼军打下去了。”

    “不止如此。”陈平摇头,又开心的笑着说道:“大王,你猜一猜,改用了你亲自手创的曲辕犁、人力犁和脚踏犁之后,我们关中今年的粮食平均亩产量是多少?”

    ”多产了多少?“项康好奇的问,又说道:”本王记得,好象自打了开凿了郑国渠以后,关中的粮食亩产量都是一钟(两百斤)左右,今年是多少?“

    “一钟半!一亩地足足比以前的平常年景多收了半钟一百斤!”陈平兴奋回答,又赶紧说道:“还有,周相国还奏报说,现在关中的黔首都开心得要死,都说大王你是天上的农神下凡,让他们再也用不着担心肚子挨饿了。好些地方在秋收了以后,还主动给你修了生祠,焚香膜拜。”

    项康哈哈大笑,说道:“生祠这玩意本王可不是特别喜欢,给周相国去一个文,叫他安排官吏出面劝说阻拦一下,让关中黔首把钱粮节约出来改善生活。还有,记得明年一定要用代田法开垦今年的种粮土地,到了明年的秋天,关中的黔首就肯定只会更高兴了。”

    陈平赶紧答应,也这才把周曾派人送来的关中秋粮收获报告呈给项康过目,然后项康看得连连点头的时候,陈平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大王,还有一件事,你听了恐怕未必会开心,臣下在关中的部属密报,有一些暴秦遗民旧臣,又有些在蠢蠢欲动,另外臣下还收到准确消息,废秦王子婴曾经与外界有过秘密联系,而且这一点,周相国、晁中尉和咸阳令他们,似乎还没有察觉。”

    项康盘算,半晌才问道:“你在子婴身边安插的眼线是谁?什么身份?”

    特务头子陈平低声回答了自己安插在子婴身边的眼线身份姓名,项康听了点头,又盘算了一下才提高声音说道:“废秦王子婴也可怜,继位才不过几天时间,就被逼着向我们投降,投降以后又那么听话,成天被软禁在他的家里,连门都出不了。这样吧,给周相国去一道文书,就说今年关中大丰,是苍天庇佑,必须得感谢上天对我们的厚赐,叫他代表本王在咸阳举行一个祭天典礼,到时候让子婴也去参加,也顺便问一问子婴在生活起居方面有什么要求,只要合情合理,尽量满足。”

    “大王,你这是何意?”陈平诧异问道。

    “你说呢?”项康微笑反问。

    毕竟是项康肚子里的蛔虫,又是当世玩阴谋诡计一等一的高手,只是稍微盘算了一下,陈平就明白了项康的意思,忙点头说道:“臣下明白了,请大王放心,不会误了你的大事。”

    项康点点头,又随口说道:“还有,王陵拿下了代郡之后,章邯一家不是搬回了咸阳了吗?叫你的人出面,和章邯的侄子章直联系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兴趣接触那些秦廷老人,替我们看住那些秦廷老人的情况,他如果答应,秘密封他为郎中,让他为你做事。”

    “大王,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弄险?”陈平有些担心的说道:“章邯一家虽然是你的亲戚,但他们此前可是很敌对你的,让章直干这种事情,会不会弄巧成拙?”

    “怕什么?小泥鳅能翻起多大的风浪?”项康微笑反问,又说道:“这也是我给这个大舅子的机会,他如果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意抓住,以后他也再不会任何的晋身机会了。”

    陈平拱手唱诺,项康则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我阿兄还算聪明,知道了南阳和颖川的情况选择主动退兵,本王也该回关中一趟了,有些隐患,越早铲除越好。”

第四百三十二章 韩信的复仇

    成功的基本歼灭了刘老三的南阳军主力后,即便还没有来得及拿下南郡和南阳余下城池,汉军其实就已经在楚汉战争的胜利天平上又增加了一块重要砝码,也让楚汉战争的战略形势变得对汉军更加有利,原本强大无比的西楚军连遭削弱之后,不但在战略形势上逐渐处于了被动下风,整体实力方面也被汉军逐渐拉开了差距。

    北线方面,曾经坚定站在西楚军一边的代晋翟三王联军早已经被汉军横扫出局,骑墙观风和汉军结仇的赵国也被汉军两大兵团联手刨了祖坟,还连累得西楚军的北线兵团全军覆没,齐国和济北这两个西楚军的仆从国也是元气大伤,在兵强马壮的汉军北线兵团面前更加没有了还手之力。

    再紧接着,当汉军重臣郦食其成功说服了燕国弃楚投汉,加入了汉军阵容之后,西楚军在北线也就更加没有了回天之力,不要说什么反攻赵地干掉汉军的北线兵团,就是还能不能保住齐国和济北这两个仆从国,都已经成了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

    中路方面也一样,项羽等人在事前绝对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被他们所寄以了重望的西楚军曹咎兵团,会那么快被汉军击溃重创,当年连项梁都束手无策的濮阳坚城,也会被汉军那么快的轻松拿下,导致西楚军在中路被迫退守到了定陶和济水一线,还如果不是汉军暂时没有战略反攻的打算,西楚腹地早就是门户洞开,处处告急。

    项羽确实绝对应该后悔他的先北后南战略,记恨刘老三在车辕亭战场私自南逃,优先考虑自家利益,没有给予刘老三最大限度的帮助,导致他最有希望的南线战场没有能够尽快建立决定性优势,给了汉军迅速扭转南线被动局面的机会,也害得原本最有希望对汉军形成巨大威胁的南阳军被迅速击败,主力军队几近覆灭。

    试想一下,倘若项羽当初能够多给刘老三派来一些援军,帮着刘老三尽快干掉英布拿下南郡和长沙郡,在北线主守在南线主攻,那么形势的发展将何等对西楚军有利?迅速吞并了英布的地盘后,刘老三于公于私都肯定会立即回头,全力攻打汉军的三川要地,汉军也肯定得在中路收缩兵力,给西楚军在中路创造反攻机会,到时候项羽就算丢掉了赵国,只要西楚军的北线兵团和齐济联军能够稳住阵脚,牵制住汉军的北线兵团,战略形势也依然只会对西楚军有利,也肯定不至于这么被动。

    项羽的错误选择给了汉军彻底扭转战略形势的机会,利用西楚军严重不够重视南线的机会,也利用刘老三为了大局着想被迫让南阳军两线作战的机会,各个击破彻底歼灭了南阳军主力后,汉军在南北两线和中路战场都同时建立了战术优势,也在战略上建立了主动优势,只要再给汉军一点时间消化胜利成果,把新占地的人力物力转化为战斗力,那么就再没有什么西楚军来不来打汉军的问题,只有汉军如何把西楚军往死里打的问题了。

    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项羽当然不知道他当初选择先北后南战略是走了一步臭棋,同时受限于这个时代的道路交通和信息传递技术,还是带着西楚军主力西进到了陈郡与颖川接壤的召陵附近时,项羽才收到准确消息,知道不但南阳军当初决定全力死守的叶县早已被汉军拿下,还连南阳国都宛城都已经被汉军拿下!

    “怎么可能?刘季匹夫和利几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派人向本王的时候,不是说他们会死守叶县等待救援吗?这才几天,就连宛城都丢了?刘季匹夫和利几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听到这个消息,脾气从来就没有改过的项羽当然是大吼大叫,暴怒得差点没把来报告消息的西楚军细作给撕了,再接着,项羽还又不顾侥幸从濮阳战场逃出的随军谋士蒯彻规劝,断然拒绝了先摸清楚情况再做决定,坚持还是带着军队赶到了召陵,直接越过陈郡郡界,杀入了已经几度易手的颖川郡境内。

    与陈郡接壤的郾城小城邑不幸成了项羽的出气筒,为了发泄怒火,即便在这个时代连县城都不是的郾城小邑马上开城投降,项羽还是暴跳如雷的下达了屠城令,西楚军将士兴高采烈的冲进城邑连杀带抢,很快就把郾城小邑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全城男女老少无一逃得活命,此前被迫改打汉军旗帜的郾城乡兵还被西楚军尽数活埋。别说夸张,项羽一向就是这么干的。

    再怎么发泄兽行也没用,很快的,项羽又收到准确消息,知道了败类堂弟项康已经带着汉军主力回师到了叶县的情况,项羽大怒下也不做任何考虑,马上又决定继续统兵西进,到叶县去找自己的败类堂弟决一死战!

    这一次不要说是蒯彻,就连项伯项大师和项庄、季布等人都不干了,全都死死拉着项羽,说道:“大王,冷静,请冷静!我们的随军粮草不多,陈郡到叶县的道路又过于漫长偏僻,运粮十分不便,到了叶县以后,项康那个奸贼不用和我们决战,只要死守营垒不出,耗就能把我们轻松耗死!眼下我们又连遭重创,元气大伤,最后这一支主力,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项羽开始还不想听,可是项庄、蒯彻和季布等人却寸步不让,为了让项羽回心转意,还不惜全部跪到了项羽的面前苦苦哀求,另外再加上项伯项大师这次也反对再去叶县白白冒险,项羽也这才破天荒的冷静下来,重新考虑负气出兵叶县的后果。

    项羽的军事头脑从来就不差,冷静下来后,也自然发现自己赌气继续进兵叶县,肯定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相反还会有粮草断绝的危险败类堂弟是肯定不会和自己决战的,他死守营垒城池,叶县的地形又是易守难攻,自己是肯定很难拿下叶县的,从陈郡到叶县的沿途开发程度又不高,人口稀少粮食更是少得可怜,道路也狭窄难行,注定很难组织起大批粮队往前线运送粮草军需,自己就算坚持到了叶县,也几乎肯定是要白跑一趟。

    考虑到这些对自己极度不利的客观情况,项羽也只能是把怒火发泄到面前的案几上,一脚把案几踢到了半空后,无可奈何的收回了继续进兵的命令,然后又破口大骂刘老三和利几的无能,竟然能够输得这么快逃得这么远。蒯彻则又建议道:“大王,汉贼不管进展再快,也决计不可能会这么快拿下南阳全郡和更南面的南郡,不出意外的话,利几将军和南阳王他们应该还在南面的什么地方坚守,我们最好还是多派细作前往叶县一带打听消息,等弄清楚了我们军队的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项羽无可奈何的同意了蒯彻的这个建议,然后靠着西楚军细作的努力,西楚军也很快就探到了比较靠谱的消息,知道了西楚军南线兵团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逃往了南郡的情况,也探得了刘老三把土地城池全部献给了西楚军的惊人消息。

    没有那个军阀不贪婪土地城池,这个消息当然也让项羽惊喜而又意外,而更让项羽意外的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从陈郡中部北上的刘老三残部,也赶来了郾城附近与西楚军主力会合,同时刘老三还派遣随何担任使者,抢先一步跑来拜见项羽,向项羽说明情况还又呈上利几写给项羽的书信。

    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又得知刘老三真的把南阳军剩下的土地城池献给了自军,喜怒交加之下,项羽也没有过于责备刘老三,只是答应先和刘老三见了面再说其他的事,但项羽并不知道的是,随何却并没有立即回去通知刘老三立即赶来拜见项羽,而是先往西楚军重臣项伯项大师的军帐里跑了一趟,然后才回去通知刘老三可以来和项羽见面。

    再接下来当然是刘老三发挥演技的时刻,与项羽见面后,还没等心情复杂的项羽开口呵斥,刘老三就已经主动拜伏在了比他小二十岁的项羽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得是梨花带雨,杜鹃泣血,痛哭流涕的承认自己废柴无能,没有能够挡住残暴凶狠的项康奸贼,害得项羽带着西楚军主力白跑一趟,又拼命表示自己没有王者之才,恳请项羽务必收下自己的城池土地,也收下自己的残兵败将。

    已经和随何秘密见过一面的项伯当然是拼命给刘老三说好话,一再指出刘老三打不过汉军不是南阳军无能,而是实力悬殊过远,没有办法挡得住汉军的秘密武器新式投石机,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同时项大师还大力歌颂了南阳军在叶县和宛城两次为西楚军殿后的仁义之举,还有刘老三主动献出土地城池的顺天应人,力劝项羽善待刘老三,为天下诸侯树立一个光辉榜样,以便将来项羽一统天下,建立万世不易之基业。

    棒子老虎鸡,刘老三对付项伯项大师有办法,项大师对付项羽也有办法,历史上鸿门宴的时候,项伯项大师都能顶住范老头的压力,劝得项羽放了刘老三一条生路,当然就更别说现在的情况了。所以思来想去之后,项羽不但答应了收留刘老三,把刘老三重新封为沛公,西楚军的右司马,还给刘老三补充了四千军队,让刘老三追随自己作战。

    必须得交代一句,在这个时代,诸侯给投奔自己的军阀补充军队,是一种十分司空见惯的事,历史上项梁就送给了刘老三五千军队,帮着刘老三夺回了丰邑,后来刘老三也曾经给英布、彭越和韩王信等人送过军队,目的除了利用这些军阀的影响力外,再有就是鼓励其他军阀臣服自己,接受自己的号令指挥。

    尽管也不是十分的开心,但是念在刘老三主动送给自己这么多地盘的份上,项羽还是让人摆下了宴席,款待主动来投刘老三和他的几个心腹,不过在看到韩信也在刘老三的带领下前来赴宴时,对韩信印象颇深的项羽不由冷笑道:“咦?这不是本王原来的执戟郎中吗?不错嘛,听说你脱离了本王以后,竟然被南阳王拜为了大将军,风光啊!”

    听到这话,不擅长交际的韩信当然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好在旁边的刘老三马上就笑着说道:“大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啊,你麾下的郎中卫士,那一个不是大将之才?臣下都还忘了谢你,当初如果不是开恩把韩信将军让给臣下,臣下那来的臂膀可倚?臣下斗胆,还想请大王从卫士郎中之中再挑几个送给臣下,帮着臣下更好的统军领兵,为你冲锋陷阵,杀敌立功。”

    念在刘老三的马屁把自己拍得挺舒服的份上,项羽哈哈一笑,还是挥手让韩信坐下,没有再提起以前的往事,擅长交际的刘老三则是舌灿莲花,拼命吹捧项羽和在场的西楚文武,也很快就把项羽和大部分的西楚文武哄得开开心心,对刘老三好感重生。

    不过话题也很快转入了正题,向刘老三仔细了解了南阳南部和南郡等地的实际情况后,项羽很快就重新生出了继续进兵的念头,说道:“这么说来,利几就算撤过了汉水,也肯定很难保得住南阳南部的城池土地,本王是否应该继续进兵南阳,彻底夺回南阳全郡?”

    “大王,道路漫长,粮草难以保证。”蒯彻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还有,项康奸贼的主力近在咫尺,我们恐怕很难做到这点。”

    “本王还用怕他项康奸贼?”项羽傲然说道:“只要他敢离开营垒城池决战,一天之内,本王保管把他的贼军杀得干干净净!至于粮草,南阳才刚秋收,我们只要随便拿下一座城池,劫获的粮草就足够我们用一个月以上!”

    “但是大王,我们的后方怎么办?”蒯彻无奈的继续提醒道:“南阳腹地远离我们的西楚本土,我们的主力如果深入到了南阳腹地,汉贼乘机大举进兵我们的西楚腹地,那我们岂不是要因小失大?”

    项羽无奈的闭上嘴巴,因为现在项羽真的已经拿不出一支机动军队来保卫自己的后方腹地了,不顾一切进兵南阳,就算可以靠着劫掠补充粮草,汉军乘机大举进兵西楚军腹地,到头来西楚军照样是得不偿失用一个南阳郡换西楚军后方,这么划算的买卖项康当然绝对不会拒绝。

    见项羽已被打动,蒯彻忙又进言道:“大王,惟今之计,我们最好还是让利几将军凭借汉水天险,牵制住汉贼的南征军队,主力尽快撤兵返回本土,建立防线阻拦汉贼乘机进兵我们的腹地,安抚黔首重整内政,积草屯粮扩大军队,然后再找汉贼报仇不迟。”

    蒯彻这话其实也是范老头的主意,早在项羽率军西征之前,范老头就已经提醒过项羽,说是如果实在保不住南阳,就千万不要勉强,最好是尽快退兵返回本土,然后恢复民生重整内政,待重新扩大了军队之后,再找汉军报仇才是上策。项羽虽然对自己救援南阳充满信心,可也多少记住了范老头的这个提醒,所以现在蒯彻也这么劝的时候,项羽难免有些动摇。

    “大王,臣下认为不能撤!”

    反对声音突然响起,坐在刘老三下列的韩信突然开口,向项羽拱手说道:“大王,现在就退兵西楚腹地,虽然是可以为我们赢得重整军队和稳定后方的时间,但是这么一来,不但利几将军守不住汉水天险,齐地战场也将岌岌可危。”

    蒯彻惊讶看向韩信,韩信却是不动声色,又向项羽说道:“原因也很简单,我军如果现在就撤退,现在就转攻为守,那么汉贼只需要在濮阳中路布置一支主力,就足以让我们的主力难以动弹,届时汉贼不但可以心无旁骛的大举南下,不给利几将军在南郡立足的机会,还一定会乘机进兵进兵齐地,剪除大王你在北线的羽翼,而一旦齐地和南郡不保,大王你就会面临被汉贼三面包围的危险。”

    言罢,韩信还又转向了蒯彻,说道:“蒯大夫,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们这个时候就撤退,汉贼只需要在濮阳中路屯驻一支主力,就可以让我们的主力难以动弹,到时候汉贼乘机大举进兵齐地,我们救还是不救,又如何救?”

    蒯彻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韩将军所言极是,是这个道理。那以韩将军之见,我们应当如何是好?”

    “以攻代守,逼迫汉贼收缩兵力。”韩信沉声说道:“为大王的齐地军队恢复元气争取时间,也为利几将军在南郡争取时间,更为大王的后方恢复民生扩大军队争取时间。”

    “如何以攻代守?”蒯彻赶紧问道。

    “向西北走,杀入颖川腹地!”韩信一指西北面,说道:“颖川腹地城池众多,人口密集,虽然屡遭战火,但是颖川的底子放在了那里,仍然还有余力可挖,眼下又刚刚秋收结束,颖川各城粮草充足,补给粮草十分容易,杀入颖川腹地,我们不但可以获得大量的粮草军需和兵员,还可以威胁甚至切断项康奸贼与他关中后方的联系!”

    “如此一来,项康奸贼如果要想保住颖川,办法只有两个,一是冒险和我们的主力决战,二就是收缩兵力,抽调他的各地军队回援颖川,以多打少赢得兵力优势,他只要这么做了,我们的南北两线军队就可以赢得喘息和立足的机会了,另外我们的西楚后方,也可以乘机恢复民生,扩大军队。”

    韩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喜欢打仗的项羽就已经拍手叫好,大声说道:“好主意,本王喜欢这个法子,进兵颖川,不但可以获得大量的钱粮兵员,还可以逼迫项康那个奸贼和本王决战,只要他有胆量敢和本王决战,本王保管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

    蒯彻的眼睛也亮了,忙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大王,此计大善,进兵颖川腹地以攻代守,的确是我们目前的上上之计,不但可以获得大量的钱粮兵员补给,还可以逼迫汉贼收缩兵力,为我们的其他战场赢得喘息机会!而且就连汉贼围魏救赵,大举进兵我们的后方腹地,我们也不用担心,从颖川回师我们的后方,远远快过从南阳回师我们的后方,即便后方有变,我们撤回去也可以轻松和迅速许多!”

    本来就是秦末汉初的天下头号好战份子,听了韩信和蒯彻的话觉得有理,同时这个主意又无比的对自己胃口,听了这话后,项羽当然是再不犹豫,马上就重重一拍面前案几,震得碗筷酒水乱飞,吼道:“好!就这么办!进兵颖川腹地!你们说,先打那里?”

    “襄城!”韩信冷冷说出了那个曾经让自己痛彻入骨的城池名字,又说道:“襄城紧扼叶县与三川的水陆联系,只要拿下了那里,汉贼与后方的联系马上就会变得无比困难,项康奸贼害怕他与各路汉贼的联系被我们彻底切断,除了冒险回兵救援襄城之外,也就只能是收缩兵力,集中军队来和我们决战了。”

    “妙计!就打襄城!”项羽毫不犹豫的同意,又向韩信埋怨道:“我说你这个竖子,以前在本王帐下的时候,你怎么就没给本王出过这样的好主意?你如果早有这样的表现,本王怎么可能会一直让你担任执戟郎中?”

    “那时候我给你出的好主意少了吗?可你听过一次没有?”韩信埋怨,又在心里说道:“项康奸贼,别高兴得太早,此前赢不了你,是因为我们的实力和你悬殊太大,现在你打不过的西楚霸王来了,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第四百三十三章 暂时忍让

    韩信的愤怒复仇成功恶心到了项康,收到斥候探报,得知项羽统领的近十万西楚军主力突然从郾城西进,沿着汝水溯流而上,杀向了襄城方向,项康不仅仅只是大吃一惊,而是彻彻底底的措手不及,还象项羽破天荒采纳韩信的战术建议一样,破天荒的在汉军文武面前惊叫失声……

    “怎么可能?按理来说,现在这个情况,我阿兄不是撤回陈郡,就应该是直接杀来叶县,或者直接是杀进南阳郡啊?为什么会向西北杀入颖川腹地?这不是我阿兄的用兵风格啊?!”

    这一手确实不是项羽的战术风格,项羽用兵历来就是喜欢盯着敌人主力不放,几乎从来不用什么避实击虚的无耻花招,即便正面实在强攻不下,也最多只是派遣偏师穿插奔袭突破敌人防线,从来没有用主力军队投机取巧,所以在此之前,项康早就断定项羽这次只有三个选择,一是退兵避免断粮,二是赌气杀来叶县找自己拼命,三是直接杀入南阳打通与西楚军偏师利几所部的联络,也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应对准备,现在项羽突然做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第四个选择,项康当然是想不感到震惊和意外都难了。

    陈平、张良和娄敬等汉军谋士也同样是意外万分,冷静下来后,张良赶紧向项康建议道:“大王,襄城紧扼颖川腹地的水陆咽喉,一旦失守,虽不能彻底切断我们和三川、关中的后方联系,却也让我们和后方的联系变得困难得多,位置甚是紧要,臣下提议,我们最好还是立即分兵一支北上,赶往襄城帮助守城。”

    项康没做多想,马上就决定派遣曾极率领一万军队北上,全速赶往襄城帮助守城,然而项康的卫士长许季唱诺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派遣卫士去给曾极传令,项康就已经改了主意,说道:“慢着,不必传令了,来不及了,我阿兄前天就已经从郾城出兵西进,等曾极带着军队赶到襄城,我阿兄肯定已经到了。”

    “大王,不努力争取一下?”张良不死心的说道:“让曾将军的军队日夜兼程,或许还有希望。”

    “没有希望了。”项康无奈的摇头,说道:“我阿兄用兵一向就是侵掠如火,认准了目标后进兵速度极快,从来不会有犹豫动摇。而且襄城还位于汝水北岸,曾极的军队不管再怎么的全速增援,也不可能提前赶到襄城了,还只会白白送给我阿兄乘机野战的机会。”

    知道项羽野战无敌,紧急派出的援军一旦不能提前进驻城内,就注定只会是被西楚军揍得满地找牙的下场,张良也只能是无奈改口,问道:“那襄城怎么办?襄城城里只有不到两千的地方军队,绝对不可能挡得住西楚王的十万大军,如果失守的话,我们怎么办?”

    “问题不大,我们不用过于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本钱越来越厚的项康在这方面倒是十分洒脱,说道:“而且襄城的位置虽然重要,但就算丢了,我们也可以走应亭这条路和后方联系,了不起就是费点事,不会有什么特别重大的影响。”

    大度说完了这番话后,项康又皱眉说道:“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我阿兄为什么要进兵颖川腹地?我们的主力在叶县坐镇,他就算在颖川腹地所向无敌,也肯定不敢不顾背后直接杀入我们的三川腹地啊?长期在颖川盘踞的话,他的后方又空了,他就不怕我们乘机大举进兵他的后方腹地?”

    战略方面张良历来最为拿手,只是稍微盘算,张良就说道:“西楚王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有三个,一是引诱我们的主力北上救援颖川腹地,乘机和我们决战。二是引诱我们抽调其他战场上的军队回援颖川,给他的中路战场和齐地战场喘息机会,也给利几创造乘机在南郡立足的机会。三是逼迫我们从机动兵力最多的北线战场抽调军队进攻他的后方腹地,既为臣服他的齐**队和济北军队分担压力,又可以为他回师后方找我们偏师创造机会。”

    “另外,颖川腹地的钱粮恐怕也是他的一个重要目标。”张良又补充道:“颖川虽然屡遭战火,但是底子还有一些,现在又刚刚结束了秋收,各地存粮颇多,西楚军只要在颖川腹地扫荡一遍,肯定能捞到不少的好处。”

    “够狠!”项康醒悟,不得不赞道:“高招,既可以捞到大量好处,又可以逼迫我们做出应对,还不管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应对,都只会对他利大于弊,我阿兄长进多了。”

    还是说到这里,项康才又突然想起另一件大事,忙又说道:“这一招肯定是刘季或者韩信的馊主意,只有这两个奸贼,才能想出这么缺德的招数来恶心我们,我阿兄绝对没有这样的头脑,而且就算我阿兄帐下有人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也很难说服我阿兄这么做,只有刘季有这个本事,能够牵着我阿兄的鼻子走!”

    “大王,那我们应当如何应对?”陈平开口问道。

    项康盘算,也很难得的迟迟拿不定主意,只能是改口向张良问道:“子房先生,战略方面你擅长,你觉得应该如何应对?”

    张良没有急着回答,片刻后才答道:“回禀大王,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召回我们的北线主力和中路军队,再把南线的军队也抽调回来,集中兵力和西楚王在颖川打一场决战,用我们的兵力优势淹死西楚贼军。”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项康想都不想就说道:“颖川以东地势开阔,撤退容易,我阿兄也不是傻子,恐怕还没等我们的军队完成集结,他就已经跑了。到时候我们的各路军队白折腾不说,还肯定会给齐地的田达和田假乘机喘息的机会,利几那个匹夫也很可能会乘机在南郡站稳脚跟。”

    “中策是不理不问,收缩中路兵力保卫三川重地,南北两线继续保持攻势,牺牲颖川给我们在南北两线创造机会。”张良继续说道:“下策是在中路集结兵力,大举进攻西楚军的后方腹地,围魏救赵逼迫西楚军回师救援他们的后方。”

    “下策绝不可行,既会在北线浪费时间和机会,还有可能会给我阿兄乘机找我们中路军队决战的机会。”项康想都不想就否决了下策,又犹豫着说道:“中策,牺牲颖川腹地……。”

    只是犹豫了片刻,项康就拿定了主意,说道:“用中策,颖川腹地我们牺牲得起,有南阳和汉中、关中供应粮草,我们也在叶县和西楚贼军耗得起,优先把齐地和南郡拿下来再说!看谁先沉不住气!”

    张良正想点头的时候,娄敬却开了口,提醒道:“大王,中策恐怕不是最好的选择,僵持日久,对我们威胁最大的西楚后方就能获得重整秩序和恢复民生的机会,到时候亚父范增如果再在西楚后方征召组织起了足够的军队增援西楚王,我们搞不好就会有被西楚贼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项康一楞,也这才想起另外一个要命问题屡遭战火的颖川尚且还有底子和潜力可挖,当然就更别说是幅员辽阔的西楚后方,到时候也不用太多,只要与自己八字不合的范老头再给项羽弄来十万后军,项羽就有把握北上拿下三川要地,南下找自己拼命在叶县!

    “臣下愚见,子房先生的上策才是上上之选。”娄敬又说道:“我们收缩兵力包围西楚贼军,虽然会给齐地和南郡的敌人喘息和立足的机会,但相应的,我们却有希望获得把西楚贼军主力彻底歼灭在颖川腹地的机会。”

    “退一步说,就算让西楚贼军跑了,他们撤回后方之后,我们也只需要在中路部署一支兵力足够的军队,就可以牢牢牵制住西楚贼军的主力,让他们无法北上救援齐地,南下增援南郡,我们了不起就是多花一点时间,拿下齐地和南郡,就可以对西楚军形成三面合围的有利优势,再假以时日扩大军队,我们再集中兵力进攻西楚,灭掉西楚一统天下便是易如反掌。”

    项康陷入了沉思,也很是难得的迟迟拿不定主意,娄敬则又说道:“大王,臣下知道你不愿让我们的军队来回辛苦,错过南北两线的机会,还未必有把握能够包围西楚贼军的主力,但是没办法,我们军队过于分散,一天不把西楚军从颖川腹地撵走,我们就一天没有机会重新部署,调整战略,也没有把力量集中起来对元气大伤的西楚贼军形成优势,只有先把西楚贼军赶走,我们才能重新掌握天下战场的战略主动。”

    项康其实也是一个很多疑很自私的卑鄙小人,考虑到如果任由自己的军队过于分散,长期脱离自己的控制,那么汉军统兵诸将之中,只要一个生出异心,就有可能导致连锁反应,造成自己的全盘崩溃尤其是现在项羽还有了刘老三这个卑鄙小人的帮忙,肯定不会错过乘机策反或鼓动汉军各路将领反叛自立的机会。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项康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娄侍郎言之有理,田假、田达和利几三个跳梁小丑,让他们多活几天也没多少关系!”

    终于拿定了这个主意后,项康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立即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首先是给南线的丁疾传令,让他暂时放弃帮助郦商和英布抢渡汉水进兵南郡的战略机会,率军回师叶县与主力会合,补强叶县的兵力,让郦商和英布暂时担起牵制和防范利几所部的任务。又给中路的郑布和李左车传令,让他们放弃攻打定陶,回师三川与戚鳃、傅宽的军队会合,做好从缑氏南下准备。

    项康的第三道命令当然是给手握重兵的周叔,让周叔率领汉军的北线主力沿驰道撤回中路战场,回师至阳武从曲遇南下,进攻尉氏三面合围项羽目前的最后一支主力,全力争取在颖川战场一战而定乾坤,结束已经历时经年的楚汉大战。

    颁布了这三道重要命令后,项康又亲自提笔,写了一道嘲笑项羽不敢直接来和自己决战的书信,交给陈平吩咐道:“安排一个不怕死的使者,让他带着这道书信去和我阿兄联系,争取把我阿兄激来叶县和我们决战。”

    “大王,恐怕不好找了。”陈平苦笑说道:“我们派出去的使者,比攻城时派出去的先登死士还容易牺牲,平时里安排出使人选,我们军队里的文吏就已经在推来让去了,现在又说明了是要找不怕死的使者,肯定更不好找了。”

    “明白告诉他们,这一次活着回来,赏赐给三倍。”项康连眼皮都不眨就说道:“如果回不来,抚恤给三倍,有儿子的封二百石官职,不一定要用文吏,那怕是我们的军中士卒,只要敢送这封信也行。”

    也还别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真有那么一个胆儿够肥的汉军小吏贪图项康的重赏,接下来这个几乎是注定送命的差使,带着项康的书信北上来到了襄城,把项康的挑衅书信送进了果然抢先抵达襄城的西楚军军中。可是让项康和张良、陈平等人跌破眼镜的是,那个不怕死的汉军小吏不但笑容满面的回到了叶县复命领赏,还给项康带来了一套小女孩子穿的孩童衣服,以及项羽亲笔写给项康的一道回信不用说,项羽自然是在书信上把败类堂弟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还反过来嘲笑项康的胆量比小女孩子都不如。

    “绝对是刘季那个匹夫搞的鬼。”项康十分无奈的说道:“只有他能想出办法,安抚住我阿兄的狗熊脾气,给我送小女孩衣服的主意也绝对是他出的,即便明知道激不了我,也不忘恶心我一次。”

    “西楚王有了刘季奸贼帮忙,还真是如虎添翼啊。”陈平微笑说道:“大王就不想想办法,离间一下西楚王和刘季奸贼的关系?不然的话,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会对我们形成不小的威胁啊。”

    “时机不成熟。”项康更加无奈的摇头说道:“现在刘季匹夫刚刚把他注定保不住的城池土地送给了我阿兄,和我阿兄正恋奸情热,关系好得蜜里调油,这个时候出手离间他们,不但起不了作用,相反还有可能让我阿兄更加信任和重用刘季那个奸贼。”

    无奈说罢,项康又在心里说道:“刘老三太过奸诈,在他身上做文章不容易,但是在韩信身上,我倒是可以赶紧做点文章,这个家伙的脾气是和谁都处不了,还连谁都看不起,只要把他收拾了,就算有刘老三给项羽帮忙,也不会对我形成太大的威胁。”

    如何陷害韩信的办法没能很快想出来,相反倒是襄城被西楚军攻破的消息抢先被送到了叶县,项康和汉军后方的联系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传令使者只能是走应亭这边的偏僻道路北上郏县,然后再返回三川腹地传令和为项康传递消息,效率大打折扣,好在并没有彻底断绝,项康倒也用不着过于担心。

    这还只是开始,再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恶心项康,轻松拿下襄城缴获到了许多军需粮草,也顺便强征了许多兵员之后,项羽又故意只留少许军队守卫襄城,专门负责切断项康与汉军后方的直接联系,带着主力又北上拿下了颖阳,然后分出了两路偏师东征西讨,不断在颖川腹地攻城掠地,劫掠钱粮强征士卒,残酷杀害刚刚才改打汉军旗帜的颖川地方官员将领,还把项康封的韩国太尉韩信打得是丢盔卸甲,鬼哭狼嚎,被迫逃回阳翟不断向项康求援。

    这也是项康最窝囊的一段日子,即便丁疾带着军队回师到了叶县,在南征期间损失不小的汉军主力也仍然不是西楚军主力的对手,斗力斗不过项羽,斗智也没办法斗得过刘老三和韩信,项康也只能是忍气吞声的坚守叶县要地不处,任由西楚军在自己刚刚拿下不久的颖川腹地杀人放火,强暴掳掠,不但人力物力损失巨大,颖川民心也因此对项康失望不小,觉得自己被抛弃的许县县令还干脆弃城独逃,让区区几千西楚军就轻松拿下了囤积有大批秋粮的许县县城。

    还好,这样的窝囊日子注定不会长久,入冬之后,先是郑布带着汉军的中路主力回师到了三川,完成了南北夹击西楚军主力的战略部署,接着周叔那边也终于在冬天的寒风中送来消息,说是他已经顺利回师到了濮阳,正按项康的要求向尉氏进兵,汉军针对西楚军主力的战略包围圈也即将完成。

    确认了这一点后,又估算着周叔即将进入颖川郡内,对周叔十分放心的项康再不迟疑,先是去令郑布和傅宽等部,让郑布统领汉军中路主力从缑氏南下,进兵阳翟救援被西楚军偏师围攻多时的韩信,又亲自率领汉军主力北上襄城,去找驻扎在颖阳的西楚军主力决战,还恬不知耻的狂妄叫嚣道:“阿兄,你不是喜欢和我决战吗?这一次,我们谁要是不敢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谁就不配做项家的子孙!只配改姓乌龟王八蛋!”

    必须得交代一句,虽然就项康手里目前不到八万的军队,依然还不是西楚军主力的对手,但是只要缠住了西楚军主力,拖住了西楚军主力的撤退脚步,待到郑布和周叔的军队赶到,那么不用说,肯定就是垓下之战的历史大剧提前上演了!留给西楚霸王项羽的时间,已经不多!

第四百三十四章 教刘老三害人

    和项康猜测的一样,对项羽百试不爽的激将计,确实是被刘老三亲手给破坏了的,不过刘老三并不是直接用什么劝说阻拦的办法,而是先想办法让项羽过了那一阵火头,然后才让狗熊脾气的项羽明白项康是在故意激他去对汉军有利的叶县决战。

    当时项羽也的确是气爆了肚皮,几乎是不做任何考虑就决定从襄城南下来找败类堂弟拼命,刘老三明知是计却不阻拦,相反还大力赞同项羽的南下之举,获得了项羽的好感之后,又提议以其人之道反施其人之身,力劝项羽送给项康一套女人衣服反过去羞辱项康,还越俎代庖,逼着来送信的汉军使者穿上女人衣服让项羽欣赏,结果汉军使者被迫穿上女子衣服后,丑态马上就逗得项羽哈哈大笑,怒气大消,不再动辄就喊打喊杀。

    还是见项羽过了火头,刘老三才佯装醒悟过来,向项羽指出项康的嘲讽书信不过是在故意激将,引诱西楚军放过颖川腹地,全力猛攻注定很难拿下的叶县要地,也指出只有继续猛攻颖川腹地才能真正让项康束手无策,并非完全没有头脑的项羽也这才逐渐回过神来,采纳了刘老三的建议,回信臭骂项康一顿以牙还牙,还亲自做主送给了项康一套小女孩子的衣服,以表示自己对败类堂弟的不屑一顾。

    接下来当然是项羽自打楚汉战争开打以来最舒心的一段日子,即便故意只留下少许军队驻守襄城,专门负责切断项康与汉军后方的直接联系,受制于屯兵颖阳的西楚军队主力,汉军主力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是象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叶县不敢露头,项声和丁固率领的西楚军偏师则在颖川腹地到处攻城掠地,所向披靡,把留守颖川的韩信打得是抱头鼠窜,鬼哭狼嚎,颖川百姓刚刚收获的秋粮也被不断送来颖阳,又通过颖水航道送往西楚后方,在不小程度上弥补了西楚后方因为彭冯之乱而遭到削弱的国力。

    对此,自打在敖仓中箭之后就基本处于憋屈状态的项羽当然是大感痛快,很是出了一口恶气,刘老三、蒯彻和韩信等西楚军明白人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始终没敢忘了提醒项羽严密注视汉军各路军队的情况,也不为别的,就是怕项康真的从中路和北线抽调军队回师颖川,用逐渐积累起来的兵力优势淹死西楚军的最后一支主力如果真是那样,刘老三和韩信也真的前途无亮了。

    还好,西楚军的斥候细作还算得力,汉军郑布所部才刚回师到三川境内这一情况,很快就被报告到了项羽的面前,项康从汉水战场抽调军队北上补强叶县兵力这一点,同样也没能逃过西楚军细作的眼睛,另外靠着距离方面和道路联系方面的优势,西楚军还几乎和项康同时收到了汉军周叔兵团主力回师到濮阳的情况。

    “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快撤出颖川腹地,不然的话,周叔那个匹夫只要南下到了颖川东部,我们就有被汉贼包围的危险!”

    这是刘老三、蒯彻和韩信等西楚军明白人得出的一致结论,不过已经和蒯彻处好了关系的刘老三却并没有直接劝说项羽立即撤兵,而是先找到了能够左右项羽决策的项伯项大师,先把项伯项大师的马屁拍舒服了哄好了,然后才向项羽提出了这个建议。

    不用多说,好不容易才过上一段时间的舒心日子,又对自己的武力有着蜜汁自信,项羽当然不愿抢先撤退,还生出了想把汉军各路主力各个击破的念头,刘老三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大王如果决定要把各路汉贼各个击破,臣下等当然全力支持,不过大王,你觉得我们是先打一路汉贼?北面的汉贼郑布?南面的项康奸贼?还是东北面的周叔跳梁小丑?”

    “这……。”

    项羽被刘老三问住,也这才想起,北面的汉军郑布所部有山脉之险,易守难攻,南面的项康早就在叶县要地深沟高垒,躲在乌龟壳里死活不肯出头,自己不但先打谁都没有把握迅速取胜,还只要时间耽搁久了,总兵力已经反超过自己的汉军很快就会象闻到血的苍蝇一样冲上来围殴自己。

    “大王,要不先打周叔匹夫如何?”刘老三确实很有办法对付项羽,主动为项羽排忧解难道:“项康和郑布二贼都有天险和坚垒可守,急切难下,周叔匹夫却是远道而来,不但士卒疲惫,还来不及修筑营垒自保,首先去找他算帐,我们最有把握得手。”

    “妙计!”项羽一听大喜,赶紧点头说道:“对,先打周叔匹夫,马上北上尉氏,主动去迎击周叔匹夫!”

    “大王,这么做恐怕很难获得与周叔匹夫决战的机会。”刘老三忙又说道:“如果我们主动北上尉氏,以周叔匹夫的奸诈,不是退守鸿沟或者济水北岸,就肯定是赶紧西进三川,让我们的军队徒劳一场。”

    “那怎么办?”项羽无奈问道。

    “大王,不如从许县回师陈郡如何?”刘老三振振有辞的说道:“项康奸贼妄图用兵力优势打败我们,不惜从汉水战场和齐地战场抽调军队回师颖川,按理来说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见我们从许县回师陈郡,项康奸贼为了不至于白白调动军队,肯定会让他的贼军大举追击我们,届时距离最近的周叔匹夫肯定得改道从砀郡直接南下陈郡,我们以逸待劳见机行事,把他的贼军歼灭肯定是易如反掌!”

    项羽有些犹豫,旁边的蒯彻赶紧力劝,项伯项大师也站出来这么规劝,结果耳根子极软的项羽还真被说动,很快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这么办。”

    刘老三和蒯彻一听大喜,赶紧又劝项羽赶快依计行事,让汉军手忙脚乱更加容易露出破绽,项羽同样点头认可,还当场就命令军队准备东撤,抓紧时间把抢来的粮食物资尽量通过颖水航线送往后方,又派人传令让正在攻打阳翟的项声回师颖阳与主力会合,也让目前在颖川东北面活动的西楚军偏师丁固所部赶往许县,准备与主力携手撤回陈郡本土。

    还是象哄小孩子一样哄着项羽做出正确决定后,刘老三和蒯彻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又一起在心里说道:“只要你肯撤回陈郡就行,项康那个奸贼还没有做好全面进攻我们本土的准备,基本上不会冒险追击到陈郡腹地,就算他真的不顾一切全力追击,撤回到了本土,再哄你继续往我们的后方腹地撤也可以容易许多。”

    为了等待项声回师颖阳,西楚军主力又在颖阳驻扎了两天时间,好在项康也要等周叔进兵颖川,在这两天里并没有急着出兵北上,给了西楚军从容集结军队的机会,而当项声顺利撤回到了颖阳后,在刘老三的巧妙劝说下,项羽也点头同意在第二天清晨就启程出发,取道许县向本土撤退。

    刘老三必须得惋惜西楚军偏师没有能提前一天回师到颖阳,因为就在同一天的接近傍晚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来到了西楚军营外,笑容满面的声称说自己是西楚军裨将军韩信以前在南阳当大将军时的亲兵刘耳,因为汉军入寇南阳和韩信失散,听说韩信投奔了西楚军所以又跑来投奔韩信,呈上了自己以前的南阳军令牌证明身份,还贿赂钱财恳请西楚军营门兵通报。

    看在韩信旧亲兵刘耳贿赂的钱财份上,西楚军营门兵把情况报告到了韩信的面前,也因为刘耳的确是韩信以前的亲兵缘故,没有不通人情到极点的韩信也同意了接见自己的旧部下,还派了两个现在的部下到营门前把刘耳接进了刘老三营中,也在见面之后,一眼就认出了在叶县战场上与自己失散的旧亲兵。

    好不容易和旧主重逢,刘耳当然是又亲热又激动,除了一再向韩信行礼之外,又把自己和韩信失散后的情况如实交代,说自己先是侥幸逃回了在阳城北部的小横山西岭亭老家,但是因为家中贫困养不活自己,自己又忠于刘老三和韩信不愿投降汉军,无意中听到韩信和刘老三投奔了西楚军重新回到了颖川,就又跑来投奔韩信,极力恳请韩信重新收留,继续赏给自己一碗饭吃。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又听刘耳的话没有什么破绽,韩信当然也懒得花力气去仔细甄别,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既然你忠心不忘旧主,这么辛苦来到这里,那么重新收留没有问题,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了,只是一个小小的裨将军,亲兵队伍里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只能是把你编制进军队,你可愿意?”

    “这……。”刘耳当然不愿意离开待遇要好一些的亲兵队,满脸为难之下,刘耳还向韩信使了一个眼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能不能暂时屏退左右?小人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韩信马上生出警觉,还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左右亲兵跟着刘老三乘船逃出了宛城后,韩信身边的亲兵可是早就全部换了人的,其中既有南阳军的旧卒,也有后来才补充进刘老三队伍的西楚军士卒。

    “将军,你马上就会明白。”刘耳赶紧又向韩信使了一个眼色,满脸堆笑的回答。

    “拿下!”韩信立即变脸,喝道:“给我仔细搜身!”

    韩信身边的新亲兵依令行事,立即上前把刘耳按住,还真的很快在挣扎求饶的刘耳身上,搜出了一面写有文字还盖有印章的白绢,而当白绢呈到了韩信的面前,韩信只是往白绢上看得一眼,顿时就彻底呆住,在心中疑惑说道:“这话什么意思?”

    韩信毕竟是韩信,只是稍一错愕,韩信马上就明白了这道密信的恶毒用意,也顿时有一种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觉,暗道:“项康奸贼,你太卑鄙了!竟然用这么无耻的手段来陷害本将军!本将军到底是那里得罪你了,值得你这么处心积虑的针对陷害?”

    迅速明白了项康的卑鄙目的后,韩信的接下来反应当然是想把白绢扔进寝帐内的地灶里,一把火烧掉这道肯定会让自己百口莫辨的书信,可是手指刚动间,韩信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道:“不能烧!烧了的话,本将军更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韩信除了立即派人去请刘老三过帐来和自己见面外,又向在场的亲兵说道:“你们都是证人,一会沛公来了,请务必把刚才发生的情况如实告诉给沛公!”

    不一刻,刘老三领着空手就能捏死两个韩信的樊哙来到了帐中,看到被捆在一旁的刘耳后,刘老三也马上明白情况不妙,忙向韩信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对你以前的亲兵这样?”

    “我以前的亲兵?”

    韩信的心中微微一动,顿时猜到刘老三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和外人见面的情况,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韩信也没有任何的多余选择,只能是赶紧把刚才发生的情况说了,又让自己在场的亲兵做证,证明自己没有说一个字的假话,刘老三听了点头,忙又问道:“信在那里?谁写的?”

    韩信不答,只是把紧攥在手里的密信递给了刘老三,刘老三接过后看了也是一楞,迅速回过神来后,刘老三不由满脸惊讶的向韩信问道:“韩兄弟,没听说你欺负过项康奸贼的媳妇啊?他怎么用这么无耻的手段,这么不要脸的办法来害你?”

    “末将也不知道是那里得罪了项康那个奸贼,竟然会用这么阴险的手段来陷害末将。”韩信无奈的回答,又说道:“沛公,这事情怎么办?是否要禀报西楚王?”

    “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看到过这道书信?”刘老三盘算着问道。

    韩信不答,只是向自己帐中的几个亲兵努了努嘴,刘老三见他们中间有人的模样陌生,也只能是苦笑了一声,说道:“不能瞒了,这种事情越抹越黑,带上这个汉贼派来的信使和几个人证,随我去拜见西楚王吧,还好你机警,主动把这个匹夫拿下,还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书信,不然的话,这事情肯定更说不清楚。”

    韩信苦笑,答道:“末将对天发誓,今后如果再有什么和汉贼交战时失散的旧部来投,绝对不会再接见了。”

    再怎么苦笑也没用,为了不至于将来更麻烦,刘老三和韩信只能是乘着还没有人给项羽打小报告之前,赶紧把刘耳押上,带着几个人证到中军帅帐拜见项羽,主动向项羽坦白一切的事情经过,也老实把那道该死的书信主动交给项羽过目。

    得知了事情经过,又迅速看完了项康亲笔写给韩信的密信,项羽当然是暴跳如雷,马上命人把韩信的刘耳旧亲兵拿下严刑拷打,然后在被西楚军卫士用火烧得双脚起泡后,刘耳也果然说了实话,老实承认说自己在叶县战场上就被汉军俘虏,只因为得到了汉军的厚待重赏,还有父母家人都在汉军控制的阳城西岭亭老家,冒险北上来和其实早就投降了汉军的韩信联系,帮助韩信与汉军建立秘密联络。

    “那项康奸贼在信上说这些话什么意思?”项羽又怒喝问道。

    “小人不知道,小人不明白啊,项康那个奸贼,他只是计划出现了巨大变化,不能再按照和韩大将军约定好的计划行事了,要韩大将军务必按照信上的交代行事,其他的小人都不知道啊!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真的再也不敢了!”

    刘耳的求饶只是换来了项羽的怒气更盛,咆哮道:“推出去,把这个匹夫活埋了!”

    “大王饶命!”刘耳彻底魂飞魄散,赶紧疯狂哭喊说道:“大王,小人还有用,小人还知道一个重要机密,只要你小人一命,小人马上就向你交代!”

    “快说,什么重要机密?”项羽顿时来了兴趣。

    “在小人之前,还有一个信使冒险来和韩大将军联系!”刘耳赶紧说道:“只不过大王你的大军一直都在颖阳没走,项康那个奸贼担心是信使没有把信送到,所以才又派小人来催促韩大将军依令行事啊!”

    刘耳的话还没有说完,韩信就已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也在心里更是把项康痛恨到了极点,也更是奇怪到了极点自己究竟是怎么招惹到项康了,会让项康亲自出手,用这种缺德得冒烟的手段来陷害自己?

    刘老三也是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刘老三还忍不住在心里惨叫说道:“学到了,本王算是服了项康奸贼了,天下竟然还有这么阴毒卑鄙的害人手段啊!本王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个时候,项羽的独眼当然已经看向了韩信,神情也多少有些猜疑,刘老三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向项羽双膝跪下,大声说道:“大王,臣下愿意拿头颅担保,韩信将军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接见过任何外人!他劝你撤出颖川腹地,完全是出于对你的一片忠心啊!”

    大声说着,刘老三又赶紧拉扯旁边的韩信,韩信无奈,也只好是赶紧向项羽伏地拜倒,大声说道:“大王,臣下可以对天发誓,如果在此之前,臣下与除了我们西楚军将士之外的任何外人接触,可以任由你如何发落,你即便是用鼎把臣下烹死,臣下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

    “大王,这个匹夫是死间!”与韩信处得不错的蒯彻也赶紧开口,指着被按跪在项羽面前的韩信旧亲兵刘耳说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项康奸贼故意编造了告诉他,用他来迷惑你的判断的!”

    项羽不吭声,只是眨巴着眼睛盘算,还忍不住在心里说道:“真的这样吗?本王可是清楚记得,当初就是这个胯下小儿出主意,让本王进兵颖川腹地的啊?还有,这个胯下小儿,还是冯仲那个叛贼极力举荐给本王的。”

    盘算着,项羽还又忍不住重新拿起了那道书信反复细看,而书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就只是短短几句话……

    “淮阴侯韩信,在颖川歼灭西楚贼军的计划有变,已难成功,设法劝说项羽尽快离开颖川撤回西楚本土,本王加封你食邑千户。汉王项康。”这是项康亲笔写给韩信的书信原文,上面还盖了项康的汉王印章。

第四百三十五章 时机还不成熟

    自救者,天救之。

    如果不是韩信见机得快,发现不对马上就把南阳军叛徒刘耳拿下,没有单独和他见面谈话长更多的嘴都说不清楚,这一点还有好几个人证可以证明,那么就算是刘老三和蒯彻都救不了韩信,残暴多疑又喜欢冲动行事的项羽,绝对会象当初干掉田安和熊心一样,二话不说就当场亲手把韩信给宰了!

    也多亏了韩信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不但有人证还马上把叛徒刘耳押来交给项羽发落,刘老三和蒯彻等人才有了为韩信辩白的机会,马上就向项羽指出这不过是项康的无耻陷害,卑鄙栽赃,目的是引诱项羽干掉韩信,韩信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可怜受害者不然的话,韩信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拿下刘耳,应该是私下里悄悄了解刘耳的来意才对。

    也正是因为这个关键的逻辑,再加上项伯项大师没有在旁边煽风点火,项羽才将信将疑的接受了刘老三和蒯彻等人的解释,可是又理所当然的,项羽又很快发现另一个关键情况不对,忙说道:“慢着,这件事还有不对!韩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裨将军,既没有太多权力,手里也没有多少军队,项康奸贼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的陷害他?他就算成功骗得本王冤杀了韩信,也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啊?”

    刘老三和蒯彻彻底无言可对,也的确是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项康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布置这么阴险毒辣的诡计,来陷害一个没有多少权势地位的裨将军韩信?

    还好,关键时刻,竟然是项伯项大师给出了一个十分天才的答案,振振有词的说道:“大王,只怕这件事和韩信建议你进兵颖川腹地有关,项康那个小孽畜肯定是听说我们进兵颖川腹地,是因为大王你采纳了韩信的建议,还给那个小孽畜造成了巨大损失,那个小孽畜为了报仇,所以才用诡计来陷害韩信。”

    言罢,项大师还又另有目的的说道:“还有,贤侄,我们也应该加强一下打击汉贼的眼线细作了,就连田都那个外人都知道我们的军队有着许多汉贼眼线,甚至能够知道我们中军帅帐里发生的事,项康那个小孽畜也象未卜先知一样,经常能提前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抢先做好安排准备,这些隐患不除,我们就是睡觉都不敢合眼。”

    蒯彻和刘老三听了当然是大喜,赶紧附和项伯项大师的看法,同样是一口咬定项康如此设计陷害韩信,肯定是因为项康知道西楚军进兵颖川腹地是出自韩信的建议,为了报复韩信才干出这么不要脸的缺德事,同时也认为项羽是应该加强一下对内部的清洗,不要让汉军的眼线细作过于猖獗。

    也还别说,项大师的看法在逻辑上还真说得过去,再加上项羽也早就怀疑西楚军的内部藏有众多汉军特务,导致自己经常处于被动,所以项羽不但点头认可了项大师的看法,还又对项大师说道:“季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替本王仔细查一查我们的内部,只要发现汉贼的眼线细作,马上就拿下,从重处置!”

    “大王放心,这事包在老臣身上。”项伯项大师一口答应,又在心里得意说道:“好,发财的机会来了,接过了这样的差使,老夫就是想不大发横财都难啊!”

    就这样,尽管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怀疑,但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加上几个心腹重臣都认为韩信是被陷害,项羽还是破天荒的放了韩信一马,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仅仅只是把那个出卖韩信的南阳军叛徒刘耳活埋了事,然后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项羽还又按照原订计划率领向许县方向撤退。而此时此刻,项康也才刚刚去令缑氏,命令汉军郑布所部南下颖川腹地,收缩对西楚军主力的包围圈。

    因为距离方面的缘故,还是在北上抵达了昆阳的时候,项康才收到西楚军主力已经向本土撤退的细作探报,为了不至于白白调动各路主力,也为了争取最后的希望,项康果断命令军队加快速度北上,想要争取追上西楚军主力,拖住西楚军的撤退速度,为郑布兵团和周叔兵团争取时间。

    很可惜,一步慢步步慢,汉军追得急,不愿被汉军包围的西楚军退得也快,等项康带着七万汉军追到被西楚军主动放弃的颖阳时,西楚军主力也已经撤到了许县,与西楚军偏师丁固所部会师一处,然后在刘老三和蒯彻等人的巧妙劝说下,靠着强征兵员把军队规模扩大到了十二万多人的西楚军又迅速东进,携带着在许县劫掠到的钱财粮食和美女撤回本土,项羽还亲自率领精锐部队担起了殿后任务。

    两天多时间后,再等项康带着军队追到许县时,西楚军不但早就已经撤回了陈郡本土,无数已经断粮的许县百姓还迎面而来,号啕大哭着向汉军倾诉西楚军的残暴兽行,恳求之前已经宣布把颖川纳入汉国土地的项康大发慈悲,赏给他们一些粮食糊口活命,项康无可奈何,也只能是下令从军粮中拿出粮食赈济百姓,还有就是从关中、敖仓等地调来粮食、种子和耕牛,帮助被西楚军洗劫一空的颖川腹地恢复民生。

    当天晚上在许县城外休息过夜的时候,项康与汉军的主要文武官员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讨论是否应该继续追击下去,到西楚本土去和项羽决一死战,结果包括张良和陈平在内的大部分汉军文武都认为应该继续追击,争取与西楚军决战于陈郡境内。

    大部分汉军文武主张继续追击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汉军为了这次决战被迫放弃了南北两线的有利战机,付出的牺牲太大,如果不把本钱捞回来未免太过可惜;二是陈郡虽是西楚国土,但是通过鸿沟航路,汉军可以把敖仓和关中的粮食源源不绝的送到陈郡腹地,大举进兵陈郡,就算灭不了西楚军主力,也可以乘势拿下陈郡,不至于白白辛苦一场。

    第三个原因最简单,经历了彭冯之乱后,西楚军目前正处于最虚弱也最脆弱的阶段,如果不抓紧战机赶紧消灭了西楚,等西楚军缓过气来,消灭西楚军肯定只会变得更难。

    惟有商山老头唐秉和娄敬反对继续追击,战略眼光独到的娄敬还明白指出道:“大王,乘势杀入陈郡腹地,我们的粮草问题倒是可以靠着鸿沟解决,但是西楚贼军也一定会明白这个道理,肯定不会留在陈郡等死,也肯定只会继续撤退,撤到对他们有利的战场和我们决战。到时候我们的粮道拉长,补给困难,西楚贼军却可以就地补给,靠着刚收获的秋粮和我们长期对峙,届时我们的粮道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

    “不止如此,我们一旦东征不顺,还即便只是无功而返,形势也会变得对我们十分不利。”娄敬又接着说道:“首先当然是齐地战场的敌人获得喘息机会,利几匹夫乘机在南郡站稳脚跟,让我们更难肃清南北两线的残敌。其次是我们刚拿下来的赵国和南阳可能会出现反复,尤其是赵国,赵王赵歇为什么向我们投降谁都知道,看到机会出现,他未必不会生出反复,惟有让我们的北线主力尽快腾出手来重返赵地,才能彻底断了赵歇的念想,也为我们彻底整合赵国的人力物力为我们所用赢得时间。”

    “另外,西楚贼军现在已经渡过最危险的时刻了。”娄敬接着说道:“彭冯之乱是发生在夏季,现在已经冬天还马上就要到腊月了,小半年的时间下来,西楚贼军的朝政中枢早已重建完成,各郡各县也肯定恢复了正常运转,不出意外的话,留守彭城的亚父范增肯定已经在没有被彭冯之乱波及的西楚后方重新组建了大批军队,随时都能开拔前线参战,敌人的兵力越打越多,我们的粮道却越拉越长,最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我们也可想而知。”

    “至于陈郡嘛,眼下我们拿下陈郡确实不难,但是为了区区一个陈郡,同时动用我们的三路主力大军,岂不是牛刀杀鸡,白白浪费?为了一个陈郡而牺牲南北两线的战机,我们亏不亏啊?真想拿下陈郡,等西楚贼军的主力撤远了,派一支偏师杀进陈郡就可以办到的事,用得着动用我们的三路主力吗?”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换了谁都会犹豫不决,项康当然也不例外,不过还好,做为一个穿越者,项康最大的优势就是有成功的例子可以抄袭借鉴,仔细回忆了历史上刘老三如何干掉项羽的大概过程后,历史还没有稀烂到极点的项康就很快发现,现在灭楚,时机的确还不够成熟。

    在项康的记忆中,历史上的楚汉之战,刘老三发起灭楚决战的时候,首先是天下诸侯除了项羽本人以外,不是已经倒向了刘老三,就是保持中立,再没有一个人给项羽帮忙,项羽是处于被彻底孤立的状态,刘老三却彻底的后顾无忧。然而项康现在却还没有做到这点,除了齐地两个诸侯王还在臣服项羽之外,目前在南郡的西楚军偏师利几所部,也多少能对汉军的后方形成一点威胁。

    其次是历史上韩信已经彻底消化了齐地,在齐地建立起了一支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武装,逼得项羽都只能是主动向他求和。同时彭越也在梁地拉起了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从根本上严重削弱了西楚军的实力,也在楚汉决战中给刘老三帮了大忙。所以严格的来说,刘老三是集合了六国之力,才打赢了项羽的半个残楚。

    这一点项康同样没有做到,取代韩信的周叔虽然成功拿下了赵地,逼降了燕国,却还没有消灭齐地的田假和田达,同时因为时间不够的缘故,汉军也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赵国的胜利果实,实际上仍然还是靠着本身的人力物力作战。而彭越更惨,在薛郡被项羽打得元气大伤后,目前只能是在巨野泽周边苟延残喘,别说是给汉军帮忙了,就是自保都难。

    第三个原因同样关键,项羽犯傻猛攻刘老三重兵坚守的三川战场不断,又被彭越坑得来回奔走,彻底耗空了自身实力,刘老三才利用项羽从鸿沟撤兵返回本土的机会,靠着偷袭咬住了项羽,为韩信和彭越的援军争取到了合围西楚军的时间。

    这些客观条件目前也并不存在,西楚军现在仍然还有余力可挖,还有后续援军可以指望,又是在刚刚结束了秋收的本土作战,粮草补给容易,而更重要的是,西楚军是在有准备的情况向后方撤退,项康统领七万汉军的不但没有任何偷袭西楚军的机会,相反还有可能被占据局部兵力优势西楚军反咬一口,遭到重创。

    仔细回忆了这些重要前提,又结合了汉军目前的实际情况,项康也终于拿定主意,说道:“稳妥起见,还是不要追了,我们目前的灭楚时机还不成熟,还是等我们彻底肃清了南北两线的残敌,消化了胜利成果把力量整合起来,然后再发起灭楚决战不迟。”

    “大王,时间拖延久了,西楚贼军又重新建立起了强大的军队怎么办?”龙且提出疑问道:“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灭楚岂不是只会更难?”

    “不用担心,不管亚父给我阿兄重新拉起多少军队,用不了多久也会被我阿兄糟蹋完的。”项康微笑说道:“我阿兄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就象我们掌心雷里面装的火药一样,稍微有点火星就能点着,我敢打赌,要不了多久,我阿兄就一定会卷土重来,重新向我们发起进攻,到时候我们只要靠着坚城高垒耗光了他的兵力,再想灭他就是易如反掌。”

    “退一万步说。”项康又微笑说道:“就算我阿兄沉住了气,不再主动出兵来打我们,我们只需要整合了关外五国的人力物力,再加上我们关中本土的人力物力,还不是靠钱粮和军队堆,都能把西楚贼军彻底堆死?”

    见项康主意已定,汉军文武虽然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却也没有坚持反对,项康则又神情轻松的说道:“商量一下怎么调整我们的战略和军队部署了,因为西楚贼军突然杀进颖川腹地,我们不但和后方联系困难,各路军队的既定战略和防御部属都全部被打乱了,也是时候重新调整一下了。”

    就这样,因为觉得灭楚时机还不够成熟,也因为已经很难再咬住西楚军的主力,项康果断放弃了集中三大主力歼灭西楚军的既定计划,也重新调整了汉军的下一步战略计划,决定让周叔兵团重返北线,一边消化赵国的胜利成果,一边准备进兵齐地,消灭田达和田假这最后两个还在依附西楚军的关外诸侯。

    中路方面,郑布兵团重回濮阳,补强兵力负责牵制西楚军主力,同时打通与彭越的联系,帮助彭越加强在薛郡和砀郡等地的游击作战,逐步蚕食西楚军的地盘,也争取激怒项羽,引诱项羽尽快出兵反击,向对汉军最有利的中路战场发起进攻。

    南线方面依然还是派丁疾去给郦商和英布帮忙,负责消灭利几也逼迫吴芮站队,彻底孤立西楚军。余下的汉军队伍则撤回荥阳敖仓休整就粮,补充兵员也让长期作战的主力战兵休息恢复,顺便建立保卫关中的第二道防线,防范西楚军卷土重来,颖川则被项康交给了韩信负责。

    事还没完,项康还没忘记了捏造自己放弃追击的原因,果断让汉军将士放出风声,说自己这一次其实是抱病出征,到了许县实在坚持不下去才决定退兵,还准备返回关中调养治疗。结果不用多说,西楚军细作把这个重要情况报告到了项羽面前后,项羽马上就重新想起了项康写给韩信的那道书信,恍然醒悟项康为什么说计划有变之余,项羽当然是立即又对韩信疑心大起……

    “看来还是得防着一点那个胯下小儿,稳妥起见,最好还是尽快找一个由头,一剑宰了那个匹夫一劳永逸!”

第四百三十六章 秦廷遗臣

    画面转回关中,时间也回到项康在北上叶县途中发出的命令,通过快马送回关中咸阳的那段时期。

    见项康在命令让自己派人劝阻关中百姓给项康修生祠,还有让自己代表项康举行祭天典礼,感谢上天降恩让关中今年的秋粮丰收,被项康尊为亚叔的汉国相国周曾也没犹豫,马上就一边去令关中各地,让关中各处的地方官劝说百姓不要把钱粮浪费在其实没有什么作用的项康生祠上,一边让奉常寺挑选黄道吉日,举行祭天大典。

    除此之外,按照项康的要求,周曾还安排专人出面,代表自己去与一直被软禁家中的废秦王子婴见面,邀请子婴也参加在咸阳北阪举行的祭天典礼。结果使者也很快回报,说是子婴开始还有些推辞,似乎不愿再次抛头露面,还是在听说这也是项康的意思后才答应届时参与。

    “尾巴夹得真紧。”周曾笑笑,心里很明白子婴的所谓推辞不过是装装样子,已经被汉军软禁了近两年时间,不愿出门走动走动绝对是鬼都不信,但周曾也没点破,只是又随口向去和子婴联系的使者问道:“可知道雍侯(项康给子婴的封号)近来在做什么?”

    “回禀相国,还是在苦研医道。”使者如实答道:“下官见到雍侯的时候,他正领着两个儿子在亲自研药熬药,说是在试一道治疗风眩之症的方子。”

    周曾随意点点头,又在心里说道:“念在你是主动投降的份上,希望你这一辈子都去研究医道,不要去打其他的什么主意。”

    数日之后,经过一番周密的准备后,周曾亲自主持的祭天大典,按照规矩,在咸阳够分量的汉军文武当然全部到场参与,已经一年多没有露面的子婴也被周曾派人接到了典礼现场,以汉国雍侯的身份参与这场典礼。结果自不用说,看到久未露面的子婴也出现在了现场,咸阳百官当然是颇感意外,很是惊讶于子婴也能出现。

    除了意外惊奇之外,还有好几个原先跟着子婴投降的秦廷旧臣心情还激动万分,只要稍微逮到一点机会,就不住偷看身穿汉军官服站在人群中的子婴,这些人中,既有子婴的妻兄原秦廷廷尉贾平,也有原先的秦廷御史中丞王明、卫尉高嘉和内史霍弋等人。

    原来被子婴亲自封为咸阳令、现在的汉军乐府令秦廷旧臣陈宗正,心情更是复杂万分,悄悄偷看着原先的旧主子婴,陈宗正的心里除了激动难挡之外,心中还尽是惭愧内疚,只恨不得能够匍匐到子婴的面前,抱着子婴的双腿痛哭一场,倾诉自己心中的愧疚与委屈,还有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子婴的耿耿忠心。

    但很可惜,当着众多汉军文武的面前,陈宗正不敢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不但会害了陈宗正自己,还更会害了子婴。同时更让陈宗正失望的是,在此期间,子婴的目光虽然也偶尔与他有过一次接触,却又马上把目光转向另外一边,就好象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见此情景,陈宗正也心里明白,知道子婴还在记挂着以前的事正是自己,第一个劝说子婴向汉军屈膝投降!(见本书第二百二十六章)

    隆重而又繁琐的祭天典礼结束后,按照项康的命令交代,周曾又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时间和子婴见了一面,先是客套询问了子婴的近来情况,又主动问道:“雍侯,你对生活起居可还满意?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对下官开口,下官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多谢周相国,在下感激不尽。”子婴赶紧道谢,又说道:“但是不必了,在下在家里住得很好,一应生活起居都有下人照顾,不必劳烦周相国亲自过问。”

    “雍侯千万不用客气。”周曾微笑说道:“不瞒雍侯,这也是汉王的意思,汉王在给下官的书信上,亲自交代了让下官关心一下你的生活起居,还明白交代说只要是雍侯你提出,就让下官尽量满足。”

    “还有这事?汉王亲自过问臣下的饮食起居情况?”

    子婴满脸的惊讶,很显然有些不相信狠如豺狼毒如蛇项康还能对自己这么好,还是见周曾微笑点头后,子婴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汉王大恩,臣下便是结草衔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不过在下的生活起居真的很好,不用再劳烦汉王和相国关心,就只是有一件小事,在下希望能够得到相国的同意。”

    “雍侯请直言。”周曾随口答道。

    “回禀周相国,是这样,在下闲居家中,一是闲来无事,二是想为在下的历代先祖稍作赎罪,专心研究医道,想著一本医书造福黎庶。”子婴答道:“但是相国你也知道,在下奉汉王之命居住家中,没有诏命不能擅自出门,所用草药只能是派遣下人出门购买,不但极不方便,还因为药物的名字混淆,买来的草药时常不是在下的所需之物。所以在下斗胆,想请相国允许在下偶尔出门,到药市去自行挑选采购药物,也顺便向药商医工请教一下民间医术,帮助在下钻研医道。”

    “这……。”

    周曾多少有些犹豫,也不得不担心让子婴自行出门的后果,子婴看出不对,忙又说道:“周相国,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在下可以收回恳请,绝不让相国大人为难。”

    想起项康在命令上曾经叮嘱过自己善待子婴,尽量满足子婴的合理要求,周曾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笑说道:“也罢,难得雍侯一片悬壶济世的善心,那下官就替汉王答应了,从明天开始,每隔半个月,雍侯可以出门到药市去亲自采购一次药物。”

    子婴一听大喜,赶紧向周曾连连道谢,周曾挥手表示不必,又有堆积如山的公务需要替项康当牛做马,稍微又和子婴客套了几句就拱手告辞,子婴也赶紧在卫士的簇拥下返回自己的马车,准备回府继续接受软禁,不敢与其他的汉军文武有任何接触。

    也是凑巧,子婴返回马车的时候,恰好经过了陈宗正的身边,陈宗正的心头狂跳,赶紧抬头去看子婴,然而子婴却依然还是当陈宗正不存在一样,昂着头与陈宗正擦肩而过,径直行向了他的马车,陈宗正的心情也象跌进了无底深渊,内心更是痛苦万分。

    事还没完,随着咸阳百官散去的时候,陈宗正又无意中遇到了以前的知交好友王明,还有当初商量是否向汉军投降时曾经在场的子婴旧心腹贾平、高嘉和霍弋等人,出于礼节,陈宗正慌忙向他们拱手行礼,可惜这些人同样也是对极力劝说子婴投降的陈宗正视若无睹,昂着头扬长而过,留下行礼行到一半的陈宗正尴尬呆立在原地,心中也更是痛苦万分。

    最后,陈宗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中,回到了自己家里后,陈宗正还撇开众人孤坐在房中发呆,心里不断痛苦呻吟,暗道:“我不是软骨头,我不是卖主求荣,当初我劝说大王向项康逆贼投降,是为了保住大王的性命,保住我们秦国王室的最后血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前秦时的上将军章邯之侄章直登门拜访,陈宗正一是与章直素无往来,二是心里正痛苦得厉害,当然是借口身体不适闭门谢客。可是让陈宗正意外的是,去回绝章直的下人又很快来报,说道:“大人,章公子不肯走,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当面面谈,请你务必与他见上一面。章公子还说,如果你还是不肯见他,他就在门外等到你出门为止。”

    没想到章直会这么赖皮,迟疑了一下之后,陈宗正还是答应了与章直见面,然后没过多久,事实上和项康沾点亲戚的章直就被领到了陈宗正的面前,还一见面就向陈宗正拱手笑道:“陈乐府恕罪,晚辈不得已用上了无赖手段,冒犯之处,还望陈乐府千万海涵。”

    “章公子不必客气,请坐,本官实在是小有不适,所以刚才才驳了公子的面子。”

    陈宗正强笑回答,先是请章直坐下,然后又直接问起了章直的来意,章直却笑着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正好路过这里,又偶然一时兴起,所以就冒昧登门打扰了。”

    “那公子刚才为什么要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和本官面谈?”陈宗正诧异问道。

    章直笑笑不答,还主动转移了话题,说道:“陈乐府,晚辈口渴得厉害,能否讨一碗水酒喝?今年关中粮食大收,酒价下跌,陈乐府你不会连一碗酒都舍不得吧?”

    无比奇怪的看了看章直,见他嬉皮笑脸神情轻松,陈宗正隐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便随口吩咐下人去取酒来款待章直,然后还是在下人离开了之后,章直才微笑问道:“陈乐府,听说在汉王入主关中之前,你曾经一度担任位高权重的咸阳令,现在汉王把你改封为乐府令,执掌宫廷曲舞,有什么感受?”

    “章公子问这个干什么?”陈宗正顿时疑心大起,也马上就对章直大为警惕。

    “没什么,随口问一问。”章直微笑说道:“陈乐府不愿回答也没关系,总之晚辈是能体会大人你的心情,好不容易被废秦王倚为心腹,托以管理京师民政庶务的重任,结果在咸阳令的位置上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改封为了等同闲职的乐府令,这样的事不管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心里都绝对不会好受。”

    “章公子到底想说什么?”陈宗正更是警惕万分了。

    章直依然还是不肯回答,看了看左右无人,章直还突然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陈乐府,从明天开始,每隔半个月时间,废秦王就能亲自出门到渭水北岸的市肆之中,挑选采买药物回府钻研医道!”

    “有这事?”陈宗正这一惊非同小可,还忍不住脱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话才刚问出口,陈宗正就已经无比后悔,好在章直并没有介意他的激动反应,还第一次正面回答了他的问题,低声说道:“大人不必询问晚辈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总之这件事千真万确,大人若是不信,明天就可以亲自到卖药的市肆里一探。”

    “难道是真的?”陈宗正心中不可避免的开始激动了,暗道:“大王能够出门,还能与外人交谈说话,这也就是说,只要还心怀大秦的秦廷忠臣,就有希望与大王取得联络啊。”

    这时,章直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晚辈知道,大人不可能会信得过晚辈,但晚辈只想告诉大人的是,晚辈的堂妹虽然被汉王强纳为妃,但晚辈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秦人身份,更没有忘记大秦与关外诸侯之间的血海深仇,当初如果晚辈上在伯父身边,晚辈那怕豁出去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会阻止伯父向关外诸侯投降!”

    “章公子,你就不怕本官把你这些话向周相国、晁中尉禀报?”陈宗正冷冷问道。

    “晚辈不怕,因为陈乐府你绝对不会这么做。”章直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二世皇帝时,逆贼赵高何等气焰嚣张,大秦百官有谁敢违逆他一言半句?惟有陈乐府你和王平准(王明)受命调查李由李郡尊的通贼冤案,冒着性命危险向二世皇帝说明实情,证实李郡尊是被污蔑陷害,试问于陈乐府你这样的正直无私,还有对大秦的耿耿忠心,又怎么可能会出卖晚辈?”

    陈宗正突然明白章直为什么会盯上自己了,但是出于谨慎和警惕,陈宗正还是冷笑说道:“那可不一定,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本官就会突然生出贪心,把公子你献给周相国或者晁中尉换取荣华富贵。”

    “那就请吧。”章直十分坦然的向陈宗正伸出双手,说道:“晚辈现在就可以束手就擒,任凭陈乐府发落。”

    陈宗正凝视章直,见章直的神情毫无畏惧,心中不由有些动摇,又犹豫了片刻后,陈宗正突然喝道:“来人!”

    “小的在,大人有什么吩咐?”

    屋外很快就传来了下人的答应声音,陈宗正注意章直神色,见章直的神情虽然变了一变,却还是努力的镇定了下来,陈宗正也这才改口说道:“叫陈季去取酒,怎么现在还没送来?去催一催!”

    下人答应,赶紧快步去催促上酒,章直也这才松了口气,忙问道:“陈叔父,这么说,你是相信晚辈了?”

    “我只是可怜你年轻,不愿你小小年纪就枉送性命。”陈宗正冷冷说道:“只有这一次,再敢有下次,本官立即把你送去交给晁中尉!喝完了酒就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知道陈宗正依然还是信不过自己,章直也只能是叹了口气,点头表示答应,然后不一刻,水酒送到了章直的面前后,章直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还真的拱手告辞,不过在临走的时候,章直又凑到了陈宗正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陈叔父,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汉贼擅长收买民心,今年关中又恰逢大熟,每亩地竟然多收了半钟粮食,无知黔首都对汉贼感激不尽,如此下去,关中黔首恐怕就会真的忘了大秦了。”

    陈宗正板着脸不说话,章直也没有多说什么,又拱了拱手便自行出门离去,留下陈宗正继续独坐房中,心里将信将疑,暗道:“这个小竖子,难道真是心怀大秦的忠良?还有,大王明天真的出门到市集买药?”

    身在家中,权力小得可怜也下人少得可怜,陈宗正当然没有办法悄悄派人跟踪和监视章直,自然也就不知道,章直在离开了他家之后,又往他的昔日好友、现在帮管汉军控制地物价的平准令前御史丞王明家里跑了一趟,向王明说了一番大同小异的话,也大力赞扬了当初王明和陈宗正不畏强暴,一起为大秦忠臣李由辩白的义举……

    王明要谨慎一些,没有象陈宗正一样试探章直,而是还没有等章直把话说完,就已经让人把章直给赶出了家门。不过这也足够了,只要王明没有向周曾和晁直打小报告,章直就已经基本上知道王明的态度了别问章直为什么能知道陈宗正和王明有没有向周曾或者晁直告密,汉军特务头子陈平留在咸阳的得力助手,汉军领军史董述,可不是白拿项康大把钱粮俸禄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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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当更强介绍:
项康:“项羽,你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邦哥,我跟你一起开创大汉盛世!”项羽:“阿斗是谁?”刘邦:“好,我当老大,咱们一起开创汉朝!”项康:“你当老大不行!你对功臣不地道!我来当老大!我保证,我来开创的汉朝,一定更强大!更伟大!”汉当更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当更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当更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