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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七章 绝地生机

    济北军的确对项羽十分忠心,即便对围剿冯仲军不是特别的热心,丁固丁老将军的告密兼劝降书信才刚送过济水没有多久,济北军大将田交就带着五千军队尾随追来,与西楚军会师在济水东岸,也更进一步扩大了西楚军的实力优势。

    不过对冯仲军来说还好,济水毕竟是大型河流,水深河宽,卢县周边的民船此前也已经逃窜一空,匆忙之间,楚济联军收集不到足够多的船只发起抢渡,所以冯仲军依然还是可以比较放心的在济水西岸暂时休息,用不着马上又象丧家之犬一样狼狈逃命,楚济联军也只能是一边收集船只,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冯仲军在对岸就地休息。

    期间对丁固丁老将军来说当然是倍感煎熬,生怕冯仲军不听自己的警告,坚持冒险向西,更怕自己的书信起到了反作用,让冯仲军以为自己是在虚言恫吓,更加坚定了冯仲军的西逃决心,白白便宜竟然胆敢对自己不敬的周兰小竖子,患得患失,坐立不安,只恨不得不能肋生双翅,飞过济水要冯仲向其他方向逃命。

    冯仲军还和以前一样的折磨人,休息到了当天晚上的五更时分就出发撤离,让西楚军的值哨士卒即便发现冯仲军的主力大队已经离开,也没有办法确认冯仲军的撤退方向,而情况报告到了丁固丁老将军面前后,丁老将军也就只剩下了合掌祷告的办法,“千万别犯傻!千万别忘西走!千万别去便宜周兰那个小竖子!”

    最后,还是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时,乘坐小船过河探察的西楚军斥候才送来准确消息,报告说冯仲军的主力大队选择了向北逃窜,逃向了通往隶属于济北郡平原县的辕乡小路,并没有向西逃回东郡。

    确认了这一情况,丁固丁老将军当然是心花怒放,手舞足蹈,只恨不得当场痛饮庆祝,另一边的济北军大将田交却是勃然大怒,愤怒骂道:“婢女养的汉贼,竟然还敢在我们济北的国土上流窜,真当我们济北军好欺负?”

    “田将军息怒,田将军息怒。”丁固笑嘻嘻的安慰道:“汉贼坚持在济北国土上流窜,是会对你们造成一定损失,但是对于贵军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田将军你难道忘了?冯仲这个匹夫的贼军里,带着多少的汉贼文武重臣家眷?”丁固又指出道:“还连项康那个逆贼目前惟一的儿子,还有他的王妃,现在都在冯仲贼军的队伍里,田将军你和老夫联手把他们抓住,济北王该有多高兴?我们西楚王又该有高兴?他们高兴了,给田将军你的赏赐,难道还会少了?”

    仔细一想发现的确是这个道理,田交也这才转怒为喜,忙点头说道:“丁老将军所言极是,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我们是绝对不能错过。别浪费时间了,乘着汉贼的主力已经撤走,我们赶紧抢渡过河吧。”

    “是不能浪费时间,不过在抢渡之前,我们最好提前做好安排,这样才更有把握把汉贼军队彻底歼灭在济北境内。”丁固又说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汉贼向北逃命,肯定是想逃到平原西渡大河,我们如果只是一味追赶,搞不好真的会让汉贼逃过了大河,所以在这之前,还请将军帮忙,提前做好一个关键安排。”

    “什么关键安排?”田交问道。

    “从卢县到历城有水路可通,联系方便,从历城到平原又连着驰道,快马送信也十分方便。”丁固提议道:“老夫认为,田将军你不妨立即派人乘船顺河而下,然后到历城弃舟换马,快马赶到平原传令,让你们的平原守军立即疏散当地的船只,不留一舟一船资敌,如此一来,汉贼就算侥幸抢在我们的前面逃到了平原,也没有办法找到船只渡河,彻底变成瓮中之鳖,让我们想抓就抓,想杀就杀!”

    “妙计!就这么办!”

    田交一听大喜,赶紧就地书信,安排信使乘船东下,全速赶往历城和平原传令,让平原的济北县兵立即疏散当地船只,不许留下一舟一船让冯仲军渡河。同时田交还顺道给济北王田都也写了一道军情急报,向田都报告冯仲军的动向和自军采取的应对策略。丁固则在旁边得意狞笑,自言自语道:“冯仲匹夫,你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吧,老夫还会有这么一手。这一次,老夫看你还怎么逃!”

    迅速派出了信使赶往平原传令后,楚济联军才利用匆忙收集到的船只发起抢渡,尽快开辟道路发起追击,然而留守济水渡口的冯仲军徐次所部却十分顽强,楞是利用地利优势坚决守住了济水渡口,济水又过于宽深,后续军队投入太过缓慢,楚济联军先后两次发起强攻抢渡,都被冯仲军正面打退,始终没能直接冲破冯仲军匆忙建立的济水防线。

    最后,还是到了当天的申时过后,完成了阻击任务的冯仲军后队才主动放弃渡口阵地,全速北上去追自军主力,楚济联军也这才赶紧渡河抢搭浮桥,又花了不少的时间,才让军队尽数渡过济水,然后发起全力追击。

    与此同时,靠着殿后军队争取到的宝贵时间,在道路条件十分恶劣的情况下,全速行进的冯仲军主力也已经向北撤离了近五十里,再一次拉开了追兵的距离,也是靠着这段缓冲距离,还有冯仲军将士和汉军家眷的共同努力,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冯仲军主力便顺利抵达了平原南部的辕乡小邑。

    辕乡紧邻黄河,在黄河岸边也有一个小小的民用码头,原本冯仲和郦食其还打算争取在这里就直接渡过黄河,但是很可惜,因为战乱的影响,辕乡这一带已经人口大减,船只数量也随之大为减少,再加上正午时民船大都已经出港打鱼,所以冯仲军赶到辕乡码头时,仅仅只是收集到十来条仅能乘坐数人的民船,杯水车薪,根本就没有运载冯仲军将士和汉军家眷过河,更别说是在宽阔的黄河河面上搭建浮桥。

    见此情景,冯仲和郦食其也没有多余选择,连躲着土围子里的辕乡乡兵都来不及理会,只能是赶紧率军继续北上,全速冲向更北面的高唐(当时为乡亭级)方向,继续争取在高唐渡河摆脱敌人的追击。

    同一天的晚上,没有老弱负担的楚济联军也追击到了辕乡,从当地百姓口中问清楚了汉军的动向后,为了谨慎起见,丁固又让田交安排了一个信使,携带书信命令乘船连夜赶往平原传令,以免此前的信使在路上耽搁了时间,没有能在冯仲军赶到平原之前,把疏散平原码头船只的命令送到平原守军手中。然后只是休息到了天色微明,楚济联军就立即出发北上,继续发起追击。

    这个时候,冯仲军的一个隐藏优势终于得到了体现,那就是因为冯仲平时里十分爱护士卒深得军心的缘故,尽管已经长途奔袭了上千里路程,冯仲军的凝聚力依然还是很强,不管再是如何的疲惫劳累,冯仲军将士也仍然还在咬牙苦撑,行军速度即便有所下降,也不是十分明显。

    楚济联军这边的情况却截然不同,济北军就不用说了,和冯仲军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除了极少部分盼着升官发财的狂热分子外,绝大部分的士卒都不愿意付出彻底累垮的代价亡命追击,士气不够高昂,行军速度自然受到了不小影响。

    西楚军的情况则更加复杂,行军距离不在冯仲军之下,体力下降的情况也同样十分严重,再加上丁固丁老将军又不象冯仲那么爱兵如子,深得军心,所以随着追击距离的越来越长,即便军队里没有老弱妇孺的负担,西楚军的追击速度依然还是下降明显,还不管丁老将军和他的亲信将领如何呼喝催骂,也没有办法把追击速度恢复到鼎盛状态。

    也正是靠着这些客观存在的原因,一直北撤到了高唐,冯仲军主力都再没有被敌人追上,但是很可惜,高唐距离黄河更远,民用码头上的民船也数量更少,冯仲军和汉军家眷更加没有办法在高唐直接渡河。所以冯仲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安排少帅军老人王方率领两千军队轻装北上,抢先赶往平原渡夺船以便渡河,然后只是稍做休息,马上又带着主力和汉军家眷继续北上。

    为了鼓舞士气和振奋军心,在从高唐北上的期间,冯仲还让自己的亲兵在军中不断喊话,大声宣称道:“不用担心,平原那里是驰道要冲,码头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无数,我们只要到了平原,马上就可以坐船渡河,然后就可以安全了。兄弟们加把劲,各位老丈阿媪和丘嫂也加把劲,到了平原过了河,我们就可以放心休息了。”

    这样的宣传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幻想到过河摆脱追击的美好前景,冯仲军将士和汉军家眷也纷纷忘记了疲惫和劳累,纷纷打起精神咬牙坚持,以自己的最快速度向北行进。

    当然,其中也自然少不得有一些不同的声音,至少已经被迫下车步行的韩王韩成,就忍不住低声向旁边的韩信说道:“到了平原就可以马上过河?说得倒是好听,如果平原的济北贼军抢先一步,疏散了平原津码头上的船只,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大河啊,没有船只过河,就是想搭浮桥也搭不起来啊。”

    “希望别是这样吧。”韩信低声叹息,韩成则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背上的包裹,益发坚定了看情况不对就独自逃跑的念头。

    韩成的一语成谶,当天下午时,当少帅军老人王方率领的两千前队冲到平原县城的城下时,马上就魂飞魄散的看到,平原津码头上的船只已经寥寥无几,黄河的河面上则到处都是仓皇逃窜大小民船,另外还有一些济北军士卒仍然还在码头上大声呼喊,逼着余下的船只赶快离开码头。

    见此情景,王方狂吼了一声,马上就带着军队冲了过去,妄图阻拦剩下的民船逃窜,然而很可惜,还没有等冯仲军冲上码头,最后一条民船就已经逃向了下游,那些驱逐民船离开的济北军士卒也撒腿就跑,连滚带爬的冲向不远处的平原城门方向。

    “匹夫!给我杀光这帮匹夫!”

    功败垂成,彻底气疯了的王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立即就带着冯仲军将士追向那些驱逐民船离开的济北军士卒,还在暴怒之下脚步飞快,楞是直接在城门下方追上了那些大呼小叫的济北军士卒,守卫城门的济北军士卒赶紧关门间,王方又抢先一步冲进城里,挥舞项康当年留下的侍岭亭钢刀,接连砍翻多名门兵,后面的冯仲军将士也是个个满腔怒火,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入城内。

    见冯仲军直接杀进了城,手忙脚乱的济北军平原守将倒是也有赶紧组织军队拦截,然而因为济北军主力已经西进援赵的缘故,整个平原城里总共只有两千多人的守军,分别驻守在平原城内各地不说,还又分派了一部分军队驾驶码头上的官船撤离,守兵更为空虚,仓促之间,平原守将又能组织起多少军队迎战?而且当他带着军队冲到冯仲军面前时,冯仲军将士也马上把滔天怒火发泄到了他的身上,只是一个冲锋,就冲溃了他身边的几百士卒,继而又在混战中把他乱刀砍死,大卸八块!

    见主将阵亡,余下的济北军士卒马上一哄而散,连滚带爬的冲向平原东门出城逃命,驻守在平原城内各地的济北军听到消息,也是纷纷打开城门出城逃命,冯仲军势如破竹,又直接冲进了平原官寺,三下两下砍死了平原县令,极其意外的一举拿下了平原县城。

    拿下了平原县城也没用,因为济北军已经抢先下达了疏散命令,原本舟船密集的平原津码头已经是空空荡荡,看不到半条舟筏,再加上又有济北军驾驶官船在河面上阻挡拦截,从这一刻开始,就再没有那怕一条渔船返回平原码头归港,冯仲军前队即便意外拿下了平原县城,也只能是看着宽敞的黄河河面望河兴叹,无法逾越。

    更糟糕的是,当冯仲军主力大队带着汉军家眷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平原码头时,楚济联军也已经追击到了距离平原不到十里的位置,结果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平原码头,还有听完了王方的伏地痛哭报告后,冯仲本人当然是如遭雷击,冯仲军将士和汉军家眷更是哭声震天,捶胸顿足不断,“白辛苦了,彻底的白辛苦了。”

    只有郦食其还勉强保持冷静,抹去眼角的浑浊老泪后,郦食其向冯仲说道:“冯将军,事情到了这步,遗憾后悔也没有用了,好在我们意外拿下了平原县城,暂时先进城避一避吧,先让我们的将士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想办法突围。”

    冯仲机械点头,十分无奈的下达了进城命令,冯仲军将士和汉军家眷哭泣着进城期间,韩成也拿定了主意,向旁边的韩信低声说道:“不能进城,进城是死路一条,西楚贼军和济北贼军马上就要追过来了,我们进了城就再没办法出来了,乘着现在赶紧走,我们两个人目标小,还有机会逃命。”

    韩信犹豫了一下,自私的心思还是占了上风,点了点头后,便乘着冯仲军将士和汉军家眷混杂入城的机会,和韩成一起悄悄离开了冯仲军大队,快步逃向了东面,冯仲军将士发现这一情况,开口大喊要求他们回来时,韩成和韩信还一起加快脚步,奔跑逃走毕竟两人都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最后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情况报告到冯仲面前,冯仲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各有志,随他们去吧,念在同生共死这么长时间的份上,希望他们能够顺利逃得狗命吧。”

    冯仲军将士和汉军家眷才刚刚全部进城,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拉起平原南门的吊桥,楚济联军就已经追击到了平原城下,结果自不用说,看到平原码头上的舟船已经被提前疏散,冯仲军被迫逃进平原县城躲避,楚济联军当然是欢声如雷,庆幸无比,丁固丁老将军更是放声狂笑,“冯仲匹夫!这一次,老子看你还怎么逃?老子也不用攻城,光是靠围城,困就能把你彻底困死!”

    丁固等人在平原城外放声狂笑,冯仲却是在平原城上心如刀绞,心里翻过来覆过去都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被困在了城里,没有办法收集渡船,就算冲了出去,也没有渡过大河,稍微耽搁两天时间,余下的项羽贼军和济北贼军肯定会赶来增援,到时候我恐怕连城池都守不住。还有粮食,粮食能支持多少时间?”

    彻底绝望归彻底绝望,事情到了这一步,冯仲当然是没有任何的回头路走,也只能是赶紧安排军队守卫平原四门,派遣护送汉军家眷到平原县寺休息保护,还有就是赶紧清点城里的粮食和武器,做好长期守城的准备,即便是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也不敢躺下来稍微休息。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冯仲正在忙碌安排守城的时候,郦食其突然跌跌撞撞的冲到了他的面前,挥舞着一道简牍,象发疯一样的大吼大吼叫,“巨鹿!巨鹿!冯将军,我们还有救,巨鹿有军队可以救我们!”

    “郦老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冯仲疑惑问道:“巨鹿是赵国贼军的国都,那来的援军可以救我们?”

    “不是赵国贼军!是我们汉王的军队!我们汉王的军队,已经快要打到巨鹿了!”

    郦食其终于吼出了一句通顺的话,然后飞快亮出自己手中的简牍,激动吼道:“是老夫刚才在平原县寺找到的!赵国贼军昨天才派人给济北贼军送来的消息,我们汉王的军队,已经从巨鹿北上出发北,向巨鹿开拔!要不了几天就能打到巨鹿城下了!”

    “苍天!真的?!”

    冯仲激动狂吼,劈手抢过那道简牍间,还差点把简牍直接握碎,再仔细一看赵国方面给济北军送来的军情急报,见上面确实写着汉军郑布所部正在向巨鹿开拔,冯仲直接哭出了声音,疯狂哭喊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从巨鹿到平原,一路都是驰道,如果能和我们的友军联系上,他们最多四五天时间,就能从巨鹿赶到平原来救我们啊!”

第三百七十八章 气死张良

    “十位兄弟,我们六千多名将士的性命,还有八百多名汉国文武的家眷亲人,就全部拜托给你们了。”

    “我这个将军当得丢脸,更对不住你们,为了我的汉王兄弟,硬是把你们带到这里,害得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还连休息都不敢让你们休息够,就必须得请你们带着求救的书信去赵国,把脑袋拴在绔带上去帮我向汉王的军队求援,我冯仲实在是欠你们太多了。”

    “但是十位兄弟,你们可以放一万个心,只要你们的其中一个人,能够把求救的书信送到汉王的军队手里,让汉王的军队来把我们救出去,等见到了汉王,你们只要还活着的,我保管你们高官厚禄,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完!牺牲了的,你们的父母孩子就是我冯仲的父母孩子,我保管他们这一辈子都不用为吃饭穿衣发愁!你们该得的奖励赏赐,我也保证一个半两都不会少的交到你们的父母孩子手里!我冯仲如果言而无信,过河拆桥,叫上天降一个雷把我击了!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十位兄弟,拜托了,抱歉,连船都没有,出了城,只能请你们自己想办法找船过河。还有,请先受我一拜,然后再走!”

    流着眼泪把这些话说完,当着众人的面,冯仲向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自军士卒伏地拜倒,重重顿首行礼,旁边的郦食其、徐次和王方等文武也和冯仲一样,全都向十名准备舍命出城求援的冯仲军将士伏地拜倒,顿首行礼,十名已经化装成普通百姓模样的信使也纷纷跪下还礼,流着眼泪说道:“将军放心,不管想什么办法,也不管有多难多险,我们也一定会把你的书信送到汉王的军队手里,请他们来把你们救出去。”

    被困在平原县城里的第二天夜里,乘着楚济联军还没有来得及修建起围城工事,彻底切断平原与外界的交通,三更时分,平原城的东南北三门同时悄悄打开,吊桥也突然一起放下,十名带着求援书信的冯仲军将士拍马出城,连夜奔向黄河的上下游河段,寻找船只渡河,去汉军有可能已经抵达的巨鹿战场求援,为已经彻底走投无路的冯仲军和汉军家眷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让冯仲揪心,在平原北门城上,他十分清楚的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四名信使才刚出城不久,最有可能突围得手的平原北门郊外,很快就出现了一些火把,隐约还能听到马蹄声和喊杀声,很明显是楚济联军埋伏在城外的伏路士卒发现了冯仲军信使出城,突然杀出拦截追击,还因为时处深夜,距离又远,根本无法看清四名从北门出城的自军信使情况,所以冯仲惟一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默默祈祷,祈求上天保佑,让自军信使成功摆脱敌人的拦截追击,顺利把求援书信送到巨鹿,交到已经可能抵达那里的汉军将士手中。

    冯仲也必须得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被困后的第二天晚上,就果断派出了信使出城求援,因为才刚到了第三天的上午时,东南面的驰道大路上便是旗帜招展,又有一支数量庞大的济北军赶来增援,同时通过观察旗帜,冯仲还很快又愕然发现,率领这支济北军前来的,竟然很可能是曾经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济北王田都!

    也果真是济北王田都率军赶来增援,在此之前,因为西楚军的求援和项羽的命令要求,田都本就已经做好了全力帮助西楚军围剿冯仲军的准备,又收到部将田交的书信,得知冯仲军柿子拣软的捏,竟然不往西逃坚持在自己的地盘上流窜,田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就带着一万两千济北军精锐北上,往冯仲军最有可能选择的突围方向平原杀来,也远比冯仲等人预料更快的赶到了平原战场。

    抵达了平原城下后,田都当然又马上把追击不力的田交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责问他为什么如此无能,始终没能追上兵疲马乏的冯仲军就算了,竟然还让已经穷途末路的冯仲军拿下了平原小城,让本来就本小利薄的济北军蒙受更大损失。

    这个时候,反倒是丁固丁老将军跳了出来做好人,替田交求情劝道:“济北王息怒,没能及时追上冯仲贼军,的确是老夫与田交将军共同的过错,但是平原县城失守,却和田交将军没有任何的关系,是贵军的田出将军疏忽大意,竟然让冯仲逆贼的士卒尾随他的败兵直接杀进了城,这才导致了平原丢失,和田交将军没有任何的关系。”

    言罢,丁固又笑眯眯的说道:“再说了,暂时丢了平原县城,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至少我们已经彻底把冯仲匹夫困死在了平原城里,接下来我们可以连城都不用攻,只要抓紧时间抢修工事,彻底切断冯仲匹夫的出城道路,要不了多少时间,平原城自然就会回到大王你的手里。到时候抓回了所有的汉贼家眷,我们西楚王论功行赏,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大王你。”

    “不用攻城?困就能把汉贼困死?有那么容易就好了!”田都并不象丁老将军一样乐观,冷冷说道:“丁老将军远道而来,大概还不知道吧?汉贼从濮阳出兵北上,已经拿下了赵国的重镇邯郸城,马上就有可能打到巨鹿城下。如果我们的赵国友军作战不利,汉贼到了巨鹿后又收到消息,知道冯仲逆贼被困在平原城里,搞不好就会出兵来救冯仲匹夫,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汉贼已经快打到巨鹿了?这么快?”

    丁固和田交一起惊叫出声,也的确没有来得及知道这个重要情况,田都点头,这才把赵**队向自己知会的赵国战局变化情况告诉给了丁固和田交,结果丁固和田交也终于恍然大悟,对视了一眼惊叫道:“难怪冯仲匹夫昨天晚上会派人出城求援,难道他也知道这个情况了?”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

    田都有些糊涂的问,田交忙把昨天晚上发生的情况告诉给了田都,说负责监视平原四门的楚济联军发现有敌人出城,赶紧出动追击拦截,最后成功干掉了四个冯仲军信使,生擒到了两个,还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冯仲写给汉军的求援书信,然后田交又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末将和丁老将军还无比奇怪,不明白冯仲匹夫为什么费这么大的劲,派这么多的信使向千里之外的汉贼军队求援?现在看来,冯仲那个匹夫应该是也听到了风声,知道汉贼就快打到巨鹿了,所以才不惜代价派人出城求援。”

    “那汉贼的信使全部抓到干掉没有?”田都赶紧问道:“有没有漏网之鱼?从平原到巨鹿一路都是驰道,巨鹿的汉贼如果收到消息,来救平原可是无比方便!”

    田交和丁固一起无奈摇头,都说昨天晚上光线太暗,无法确认冯仲到底派遣了几名相同的信使出城,自然也就无法知道自军究竟有没有把汉军信使全部一网打尽。田都一听大怒,忙喝道:“那还楞着干什么?赶紧给本王抓紧时间审问口供,一定要给我问清楚冯仲匹夫到底派出了多少求援信使!还有,派人去大河的上下游搜查,发现有可疑的外地人,一律给本王全部拿下!”

    田交无奈唱诺,赶紧派出人手到黄河的上下游沿岸搜查,寻找可能漏网的汉军信使,同时派人抓紧时间审问口供,田都则率军立营于平原正东,并且立即组织人手赶造攻城武器,以便尽快发起攻城,夺回对济北军无比重要的平原县城。然后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下午时,被俘的两名汉军信使中就有一人招架不住酷刑折磨,老实交代了冯仲一共派出了十名信使,还承认说冯仲是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渡过黄河,把求援书信送去巨鹿交给可能已经抵达了那里的汉军部队。

    情况报告到田都面前,田都益发震怒,除了命令济北军加紧搜捕余下的四名汉军信使外,又采纳麾下谋士刘华的建议,亲自做书联系赵国土地上的东武、厝县等地,要求赵**队也帮忙搜捕拦截汉军信使,并明确交代道:“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剩下的四个汉贼使者抓到或者干掉,绝对不能让他们和巨鹿的汉贼取得联系!不然的话,汉贼那怕只派三千军队过来增援,平原城里的汉贼也一定会死战到底,我们再想夺回平原要地就更不容易了!”

    很可惜,尽管济北军动用了大量的人力搜捕搜查,然而到了当天晚上时,济北军也仅仅只是在黄河岸边发现和杀害了两名汉军信使,依然还有两名汉军信使下落不明,不知道是依然还潜伏在济北境内,还是已经逃过了黄河,田都闻报大怒,可是又无可奈何。

    但也有意外收获,那就是济北军将士在四处搜捕期间,无疑中发现了两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可疑男子,把他们四面包围后,其中一个男子还主动抛下了武器举手投降,大声说道:“不要杀我,我是韩王韩成,把我带回去交给你们大王,我也是被逼着逃出彭城的。”

    再接着,当倒霉的韩成和韩信被押回到了济北军营中后,能够把韩国忠臣张良气死的场面出现了,在王室血脉正统远远不及自己的田都面前,韩成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厚着脸皮硬是把自己从彭城脱逃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彭越和冯仲的身上,无耻宣称说自己其实一直都想组织韩地旧民帮助项羽讨伐项康逆贼,却没想到会被彭越和冯仲挟持,不得已才被迫随着冯仲出逃,还把自己不愿陪着冯仲送死说成是早就想逃出冯仲贼军,一味的只是摇尾乞怜,乞求田都饶他不死,还异想天开的求田都释放他返回韩地,并承诺将来一定加倍报答。

    很可惜,田都根本就懒得理会韩成,还没有等韩成把话说完,很快就挥手吩咐道:“把这两个匹夫打入囚车,押到彭城去交给西楚王,请西楚王发落。”

    帐中卫士唱诺,立即上前拿人,韩成赶紧开口求饶,同在帐中的田都谋士刘华却眼珠子一转,忙起身走到了田都的面前,背对着韩信和韩成先向田都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说道:“大王,韩王毕竟是韩国的王室之后,身份尊贵,即便是西楚王也没有慢待过他,依臣下之见,我们还是先把韩王留在军中,好生款待,等日后再做发落不迟。”

    说完了,刘华还又杀鸡抹脖子一样的对田都连使眼色,田都心知有异,便也改了口,让卫士把韩成和韩信带下去以礼相待,韩成大喜道谢,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然后还是在卫士把韩成和韩信都给带走了以后,田都才无比奇怪的向刘华问道:“为什么?留下来浪费我们的粮食?”

    “因为这个匹夫对我们还有大用。”刘华微笑回答,然后才说道:“大王,既然我们已经确认冯仲匹夫已经知道汉贼军队就要抵达巨鹿了,那么看到有一线生机,平原城里的冯仲贼军必然会死战到底,等待汉贼军队救援,如此于我军攻城十分不利,让我们就算夺回了平原县城,也一定会付出不小代价。”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利用韩成这个无耻匹夫曾经是冯仲同伴这点,行釜底抽薪之计,涣散城内贼军的士气斗志,让城里的贼军生出投降乞活之念?此举倘若得手,我们再想夺回平原重地,必然可以数倍都不止啊。”

    “那如何釜底抽薪?”

    田都赶紧又问,刘华奸笑,这才把自己的计策仔细道出,田都一听大喜,拍案喜道:“妙计,就这么办!釜底抽薪,让城里的贼军没有心思再打下去!”

    平原县城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一座城池,又有吊桥和护城河保护,济北军虽然是生力军,体力优势明显,也必须得先准备了一定的攻城武器才有把握拿下城池,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济北军也只能是全力赶造各种攻城武器,并没有急着发起攻城,与城里的冯仲军暂时相安无事。

    在此期间,西面赵军控制的东武城还派人送来喜信,把一名汉军信使的人头和冯仲亲笔所写的求援书信送到了田都面前,虽说仍然还有一名汉军信使下落不明,但田都还是大为安心,相信自己肯定不会那么点背,让最后一个不知下落的汉军信使真的把求援书信送去了巨鹿交给汉军,给自己夺回平原重地增添麻烦。

    田都军抵达平原城下的第四天下午,收到消息的西楚军周兰所部也抵达了平原战场,与济北军和丁固军会师一处,将包围平原的楚济联军兵力扩大到了三万六千左右,继续扩大兵力优势的同时,也极大的鼓舞了楚济联军的军心士气,同时也再次打击了冯仲军的士气斗志,心理优势更加明显。

    也是在同一天,济北军也准备了数量勉强足够的攻城武器,极得田都信任的刘华还马上进言,建议田都在第二天就出兵发起攻城,尽快拿下平原以免节外生枝。可惜田都只是稍微盘算,立即就摇头说道:“不急,再等一天再说,周兰匹夫今天才到,明天就发起攻城,他肯定会因为远来疲惫,不会出动太多军队给我们帮忙,丁固那个老匹夫又奸诈油滑,每次打硬仗都必定躲在后面,明天就发起攻城,肯定是我们打主力啃硬骨头,就算拿下了平原也肯定损失不小,再等一天再发起攻城,我们才可以拉着更多的西楚军出兵帮忙,给我们分担压力。”

    “但时间如果耽搁久了,万一最后那个贼军信使真的和汉贼取得了联系,汉贼派出了军队过来增援。”刘华有些担心的说道:“到时候汉贼甚至都不用急着过河,只需要在大河对岸立起旗帜,平原城里的贼军肯定就会象发疯一样的死守不退啊。”

    “一天时间怕什么?”田都反问,微笑说道:“城里的贼军四天前才派出使者求援,就算真的把书信送到汉贼手里,等汉贼做出反应,派军队过来接应,起码也要十天左右的时间,那时候我们早就拿下平原了。再说了,我们的攻城武器只是勉强够用,多准备一点预防万一,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见田都心意已决,又考虑到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汉军就算真的收到消息也绝对不可能派军队来捣乱,刘华便也没有坚持,田都也因此没有急着在第二天就发起攻城,而是先和丁固、周兰约定各自负责的攻城阵地,又十分大方的把自军准备的攻城武器分了一些给刚来的周兰,然后到了第六天的清晨时,楚济联军才十分从容的出动大军,兵分三路向着平原杀来。

    依照约定,西楚军丁固和周兰两部是各自负责平原南北两门,济北军则是负责面向驰道的东门正面,三路兵马各自在平原外排开阵式,田都又马上把此前抓到的、至今仍然被汉军承认为韩王的韩成叫到面前,逼着他打着白旗到平原城下喊话,替自军行使釜底抽薪的毒计……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不是很情愿,然而细胳膊毕竟扭不过粗大腿,命悬人手,韩成还是不得不服从了田都的安排,带上田都交给冯仲的东西,在两名济北军士卒的监视下,打着白旗来到了平原东门的护城河旁,大声冲着城上喊话,要求冯仲本人亲自出来与他答话。

    “城上的将士,本王是韩成,本王是你们汉王承认的韩王韩成啊!请禀报冯仲将军一声,就说我有话要对他说,请他亲自出来与本王答话。”

    从敌人出动的军队数量判断出楚济联军主攻方向是在东门,冯仲此刻也正好就在平原的东门城上,听到韩成的喊话,又看清楚确实是韩成本人,冯仲顿时心头无名火起,愤怒说道:“无耻鼠辈,亏他还有脸回来!叫他滚,就说本将军不和临阵脱逃的鼠辈答话!”

    依照冯仲的吩咐,亲兵出面,大声怒斥韩成,要求之前抛弃冯仲军和汉军家眷独自逃命的韩成立即滚蛋,韩成却不肯罢休,语带哀求的喊道:“烦请禀报冯将军,请他暂时放下吊桥,让我到城下说话,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他,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毕竟是同生共死过一段时间的战友,又知道情同手足的兄弟项康至今还承认韩成为韩王,一点面子必须得给,犹豫了一下后,冯仲还是挥了挥手,吩咐道:“把吊桥放下吧,让他过来。”

    依照冯仲的命令,高悬的吊桥还是缓缓放下,见此情景,远处的田都和刘华当然是满脸狞笑,知道自军的釜底抽薪之计已经基本可以确保成功,冯仲却依然还是一个烂好人,犹豫了一下后,冯仲还招手把自己的一个亲兵什长叫到面前,低声吩咐道:“你带几个人下去,看到有机会,就突然打开城门,冲出去把韩成救回来。”

    亲兵什长抱拳唱诺,赶紧领着十名冯仲的亲兵飞奔下城准备救人,护城河对面的韩成也和那两个济北军士兵快步冲过了吊桥,到城下大喊道:“冯将军,请放一个吊篮下来,本王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十分重要,请你一定要收下。”

    估算时间,发现自己刚派下城的亲兵应该还没赶到城门内侧,为了给韩成争取时间,冯仲努了努嘴,让士兵用绳索放下了一个吊篮,韩成也真的把一些东西放进了吊篮,然而还没有等冯仲的亲兵打开城门冲出来救人,韩成和那两个济北军士兵就已经转身就跑,还一边跑一边喊:

    “城上的人听好了,你们派去向汉贼军队求援的十个信使,已经全部被我们给杀了!不要指望再有什么汉贼会来救你们,赶紧杀掉冯仲匹夫,开城投降!你们才能保住活命!没人会来救你们了,快投降,才是你们惟一的活路!”

    韩成等人的喊叫回荡间,城墙上的冯仲军将士已经是一片大哗,冯仲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韩成能够恩将仇报到这个地步,大怒之下气得脸色发紫,狂吼道:“放箭!给我射死这个无耻匹夫!”

    咻咻咻!咻咻咻!城墙上乱箭齐发,韩成一行三人则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的狼狈东逃,结果也是苍天无眼,冯仲军将士仓促放出的箭雨虽然成功射死了押解韩成而来的两名济北军士兵,却偏偏没能射中无耻背叛的韩成要害,让韩成带箭逃走,城上冯仲军将士怒吼不断,然而却毫无办法。

    这个时候,韩成放进了吊篮里的东西,也被士卒呈到了冯仲的面前,结果只是看得一眼,冯仲就马上脸色大变的认出,那些东西竟然是自己亲手写了向汉军求援的书信,冯仲不肯死心,忙又拿起那些书信清点数量,然后顿时又全身如坠冰窖不多不少,正好十道!也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冯仲派出城外求援的十名信使,确实已经全部遭了济北军的毒手!

    人之常情,见最后的希望之火突然熄灭,冯仲当然是彻底绝望到了极点,脸色苍白着心里只是惨叫,“怎么一个都没有跑掉?怎么连一个都没有跑掉?没能联系上项康兄弟的军队,光凭我手里这点兵马,能够守得住平原多久?还能守得住平原多久?”

    事还没完,这时,济北军阵中又冲出了数十骑,冲到了平原东门的护城河旁边大喊大叫,“城里的贼军听着,你们的求援信使早就全部完了,不可能会有汉贼来救你们!不会有任何军队来救你们!聪明的话,赶快干掉冯仲匹夫开城投降!投降不杀!只要开城投降,我们一个不杀!”

    冯仲确实才干和天赋都有所欠缺,还是在稍微过了一段时间后,回过神来的冯仲才想起下令放箭,驱逐在护城河旁呐喊招降的济北军士兵,结果乱箭齐发间,济北军骑手虽然被迫逃远,转移到了平原的南门和北门墙段继续呐喊劝降,宣称济北军早就切断了冯仲军与外部的联系,东门城墙上的冯仲军将士却依然还是军心浮动,几乎每一个人都不由揪心万分没能联系上友军,自军怎么可能长期守住平原小城?

    也还好,冯仲再是如何的天赋平平,也已经在实战中积累了无数的经验,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很快就把那十道求援书信揉成一团,大声吩咐道:“把我的话传遍全军,就说别听济北贼军的鬼话,我们至少有三个信使渡过了大河,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只要坚持几天,守住平原县城,我们的援军就一定能到!”

    依照冯仲的命令,亲兵很快就四处奔走,把冯仲的原话传达给全军将士知晓,然而这么做注定效果不大,被济北军的先入为主蛊惑,冯仲军将士的军心士气已经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一定影响,所以冯仲即便再拿假话欺骗麾下士卒,也很难再收到稳定军心的效果,许多的冯仲军将士依然还是心中绝望,士气和斗志一起下降。

    济北军也很会趁火打劫,用釜底抽薪的毒计涣散了冯仲军的军心后,田都很快就是一声令下,催动济北军将士正式发起攻城,负责平原南北两门的西楚军大将丁固和周兰知道情况后,也是大为振奋,一边称赞着田都的妙计,一边果断催军上前,向平原南北两门发起猛攻。而且因为看到希望的缘故,还连出了名喜欢偷奸耍滑的丁固丁老将军这次都没有只想着拼命占便宜,一出手就安排了自己麾下的主力战兵上阵,没有象平时一样喜欢在打硬仗时敷衍了事。

    激战也因此全面展开,兵分三路的楚济联军全部以长盾手居先,快步跑到了护城河旁掩护弓弩放箭,压制城墙上的冯仲军守军,接着是工兵上前,推着壕桥车冲到护城河旁搭建桥梁,为攻城军队开辟直抵城下的道路,城墙上的守军则以密集羽箭迎接,拼命射杀正在抢搭桥梁的敌人。

    弓箭压制只是起到了一定的迟滞作用,尽管城上的守军轮流放箭不断,给楚济联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损失,然而在楚济联军将士前仆后继的努力之下,四架又宽又大的壕桥车,还是很快就先后搭到了并不是太宽的护城河上毕竟只是一座使用吊桥连接内外交通的县级小城,平原的护城河自然宽深不到那里。

    见壕桥车队得手,着急夺回城池的田都也不犹豫,马上就派出了步兵大队上前,携带着飞梯去冲击平原东门,蚁附军队上前后,马上又有四架壕桥车尾随而上,继续上前架设更多的过河桥梁。而当济北军的蚁附队冲到了平原的东门城下后,比较老实的西楚军大将周兰也催动他的麾下军队,向平原北门发起了蚁附进攻。

    被无耻叛徒动摇了军心不算,运气今天也不在冯仲军一边,西楚军才刚向北门发起蚁附进攻,弓弩对射中,一支从城下射来的流矢不偏不倚,恰好射中了冯仲军北门守将王坷的面门要害,王珂惨叫一声摔在地上,虽然没有当场送命,却也直接痛昏了过去,冯仲军将士一片哗然,呐喊冲来的西楚军乘机踏梯而上,竟然第一次冲锋,就有先登勇士成功冲上了城墙。

    再接着,虽然王坷的副手费立椁马上接过了北门守军的指挥权,然而受到这个意外影响,守卫北门的冯仲军将士还是士气大坠,军心动摇,首次冲锋就成功登城的西楚军将士则是士气大振,又有好几名士兵接连冲上了城墙,与城上的冯仲军将士展开近身混战,负责北门战场的周兰一见大喜,立即一边马上投入后续军队加强攻城,一边让士卒加紧擂鼓,为蚁附将士加油助威,导致蚁附战才刚开始,冯仲军的北门阵地就出现了危急局面。

    情况报告到冯仲面前,冯仲别无选择,只能是铁青着脸赶紧命令徐次率领的预备队首先注意北门战场,早早就做好了被迫出动预备队的准备。而丁固和田都得知北门情况后,却双双都是大喜过望,也马上各自催军加强进攻,还很快就向平原城的南门发起了蚁附进攻,三面猛攻平原不断。

    打仗的时候,士气的确无比重要,受北门战事进展顺利的鼓舞,济北军和丁固军的士卒全都象打了鸡血一样,呐喊着不断冲过护城河,接连把飞梯搭到了平原城墙上,顶着石头灰瓶踏梯冲锋士气如虹。而冯仲军的情况却完全不同,本来就被无耻叛徒在开战之前就动摇了军心士气,又被楚济联军一往无前的气势所夺,战斗力不可避免的受到了严重影响,在敌人的疯狂攻势面前手忙脚乱,反击力度明显不足,还逐渐形成了恶行循环。

    激战才刚到中午,楚济联军带来的二十架壕桥车,除了两架在初始时掉进护城河里外,余下的十八架全部搭到了平原城的护城河上,获得了更多的过城道路后,楚济联军的攻势更是如同洪流潮水,东门战场也开始出现济北军勇士冲上城墙的情况,接着南门也是如此,北门防线更是动摇明显,逼得冯仲的副手徐次不得不赶紧带着预备队冲上北门增援。

    见此情景,不要说是普通的士卒了,就是冯仲本人,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说道:“难道说,我们连第一天都撑不过去?”

    与冯仲相反,田都和丁固等楚济联军统兵将领却是在城外意气风发,田都还无比得意的放出狂言,狂妄说道:“日落之前,拿下平原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大王神武,冯仲匹夫一介跳梁小丑,怎么可能挡得住大王你亲自统领的虎狼雄师?”带着箭伤趴在一旁的韩成赶紧抬起头来恭维,又满脸谄媚的说道:“大王,念在小王今天也颇有微功的份上,你看能不能考虑释放小王返回韩地,组织韩地旧民帮着你和西楚王讨伐项康逆贼?”

    心情正好的田都哈哈大笑,说道:“等拿下了平原再说吧,念在你今天的确有点功劳的份上,等顺利拿下了平原,本王可以替你向西楚王求求情,让你回韩地继续称王。”

    韩成一听大喜,赶紧向田都千恩万谢,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西面的平原战场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音,田都还道是楚济联军取得了新的突破,赶紧跳了起来向东张望,可是让田都诧异的是,欢呼声的确是从平原城上传来的不假,可是楚济联军却并没有取得任何新的突破,相反的,之前已经占据一定优势的北门战场上,西楚军还已经明显开始出现了混乱。

    “出什么事了?”

    田都隐约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平原城上的欢呼声也变得更加巨大,犹如狂风吹过草原,迅速从平原的西门方向向东传播而来,再接紧着,田都还难以置信的看到,平原的南北两门城上,冯仲军将士竟然就象突然打了无数兴奋剂一样,反过来把已经冲上城墙的西楚军打得节节败退,跌落城下不断。田都心中更是惊骇,再次脱口说道:“出什么事了?贼军怎么突然兴奋成这样?”

    同一时间的平原东门城上,以为背对城楼视线受阻,亲临主战场第一线指挥督战的冯仲,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军突然士气爆发的原因,只能是赶紧冲上城楼二楼,透过窗户向西查看原因,然后向西只看得一眼,冯仲就彻底傻了眼睛,惊叫道:“怎么可能?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冯仲不是在做梦,冯仲军将士突然士气爆发,也不是没有原因,此时此刻,平原城西面的黄河岸边,竟然已经出现了无数正在迎风招展的旗帜赤红色的汉军旗帜!再紧接着,为了宣告自军的到来,对岸的汉军将士,竟然还点燃了火堆,放出狼烟通知黄河对岸的冯仲军将士!

    我们来了!

    没有什么比援军的突然到来更加鼓舞冯仲军将士的士气,仅仅只是看到黄河对岸的汉军旗帜,甚至还没等汉军援军派遣一兵一卒过河,冯仲军将士就已经是如同从地狱突然来到了天堂,顿时就是士气大振,欢声如雷,也在刹那之间就忘记了劳累疲惫,把胆怯与绝望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象发了疯一样的冲向对面敌人,一边疯狂的欢呼着,一边更加疯狂的把手中武器往敌人身上招呼。

    冯仲军的战斗力其实不差,在西楚军各部之中,虽然不算顶尖,却也绝对可以跻身一流行列,凝聚力和纪律性更不是寻常的西楚军可比,之前被楚济联军压着打还陷入危机,只不过是因为受到济北军釜底抽薪的毒计影响,士气和斗志严重下降,这会汉军突然到来后,清楚告诉了冯仲军将士说济北军不过是在撒谎骗人,汉军绝对不会抛弃他们,冯仲军将士的士气斗志自然马上就回到了顶点,战斗力也不但马上回到了鼎盛状态,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突然满血复活的冯仲军将士面前,全靠飞梯才能向城上投入兵力的楚济联军当然马上就掉进了地狱,被一个个通红着双眼的冯仲军将士杀得是鬼哭狼嚎,落城不断,不到片刻时间,东南北三个城段上,所有已经登上城墙的楚济联军士兵,不是被冯仲军将士乱矛乱剑戳翻捅倒,就是被冯仲军将士强顶下城,摔得筋断骨折,血肉模糊,再没有一兵一卒能够在城上坚持。

    再接着,石头灰瓶和檑木又象冰雹雨点一样,把城下的楚济联军士卒砸得头破血流,惨叫不断,又有大木不断撞击飞梯,把一架架已经搭到了平原城头的飞梯直接撞翻后仰,梯上士兵惨叫着摔下地面,跌落护城河,攻城队列彻底一片大乱,转眼就露出了败退迹象。

    这个时候,斥候也已经把汉军援军突然到达的情况,分别报告到了丁固、周兰和田都等人的面前,丁固和周兰听了脸色铁青,吼叫着催促士卒加紧攻城,想乘着汉军还来不及过河增援的机会,尽快拿下平原抓回汉军家眷,田都也是脸色发黑,还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到了面前的案几上,怒吼道:“汉贼援军是从天上飞来的?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事还没完,又过片刻后,又有一个斥候飞奔到田都面前,呈上了一道书信说道:“启禀大王,是汉贼援军派人送过河来,说是要交给统领我们济北军攻打平原城的主帅过目。”

    劈手抢过卫士转递来的书信,田都再展开细看时,却又目瞪口呆的看到,这道书信竟然是用白话文这么写道:“带兵打平原的济北军主将,聪明的话,马上带着你们济北贼军滚远点!不然的话,老子不但一个俘虏不要,把你们济北贼军杀得干干净净!将来带兵打进了博阳,你们济北王田都一家,那怕是有一只鸡一条狗能够活下来,老子都没脸活在这世上!汉将郑布!顺便,替钟离昧给你们济北王田都带句话,田都匹夫就算运气好死在了战场上,我们汉国钟离昧将军也要亲手把他碎尸扬灰!”

    张口结舌的看完了郑布笔迹潦草的亲笔书信,田都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说道:“汉贼是在开玩笑?世上那有这样的交涉书信?本王如果不马上带着军队走,郑布匹夫就要把本王全家杀得鸡犬不留?钟离昧匹夫还要亲手把本王碎尸扬灰?”

    “大王,郑布匹夫和钟离昧匹夫,应该不是在开玩笑。”旁边的韩成抬起头来凑趣,小心翼翼的说道:“因为他们的翁、媪、妻子、儿女和兄弟姐妹,现在全都是在平原城里,所以他们的威胁,应该不是在玩笑。”

    田都更加愕然,半晌才在心里说道:“糟了,看来还真不是在开玩笑。”

第三百八十章 执迷不悟的代价

    其实来增援平原战场的汉军兵力数量没有多少,济北军和西楚军斥候都很快通过探察确认,发现突然出现在黄河西岸的汉军援军不过只有三千左右的骑兵,还连辎重营帐都没有携带,只能是露宿在旷野之上,很明显是汉军匆忙派出的奔袭轻骑,身后绝无可能还跟着汉军大队。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平原一带的船只已经基本上都被楚济联军控制,还几乎全部停靠在黄河东岸,汉军在西岸刮地三尺,也不过是只找到了区区几条小渔船,航运力量连一次运载三十名士卒过河都是难如登天,更别说是冲破楚济联军的拦截防御,冲进平原城里给冯仲军帮忙。

    不过还好,这一点对于冯仲军来说暂时已经足够了,本来军队的凝聚力就相当不错,又有城池地利可守,这会又清楚看到援军已经抵达,获救的曙光已经出现,冯仲军马上就爆发出了超过鼎盛时期的战斗力,先是楞生生打退了楚济联军已经快要得手的蚁附进攻,继而又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用石头、灰瓶和擂木把城墙下的楚济联军士卒砸得鬼哭狼嚎,死伤连连,不得不主动退却重整队伍。

    再紧接着,不肯死心的楚济联军倒是利用剩下的攻城武器,又向平原县城发起了两次强攻,可是在军心大定又齐心协力的冯仲军面前,楚济联军的两次进攻最后都只能是以失败告终,两次都是几乎没有什么士卒能够冲上城墙,就被士气高昂的冯仲军直接杀退,白白付出了无数死伤,最后却是徒劳无功。

    天色全黑时,见死活没有办法再次冲上平原城头,又见此前准备的攻城武器也已经消耗殆尽,田都、丁固和周兰等人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让士卒敲响退兵金钲,带着军队垂头丧气的收兵回营。结果不用说,看到楚济联军被迫撤退,黄河两岸的汉军将士都是欢声震天,平原城里的冯仲军还赶紧派人缒绳下城,捣毁楚济联军此前架设在护城河上的壕桥车,切断敌人之抵城下的道路保护城池安全。

    撤兵回到大营里后,田都抓紧时间,和自己的心腹谋士刘华商量了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结果刘华给田都提出了两个建议,道:“大王,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只有两个选择了,第一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弃楚投汉,帮着汉贼收拾掉济北郡境内的西楚军,把汉贼重臣的家眷送还给汉贼,卖一个天大的人情给汉贼,也乘机全面倒向项康,从今以后与西楚王为敌。”

    刘华的话还没有说完,田都就已经大摇其头,说道:“不能这么做,西楚王待本王恩重如山,本王的王位不但是西楚王封的,当初的田荣之乱时,也是西楚王亲自带着军队来救的本王,本王如果忘恩负义,见风使舵,必然会成为天下笑柄,被全天下的人唾骂。”

    言罢,田都又补充了一句,道:“再说了,西楚王的整体实力也远远胜过汉贼,我们那能有弃强投弱、背楚归汉的道理?我们背叛了西楚王,将来他得了天下,我们还想不想活了?”

    见田都不肯考虑就此倒戈,刘华也不敢坚持,只能是改口说道:“大王,那么我们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就是一边利用大河天险,暂时阻拦汉贼过河直接增援冯仲匹夫,一边继续攻打平原,不惜一切代价帮西楚王抓回汉贼家眷,向西楚王表明我们对他的耿耿忠心。除此之外,我们还得做好两手准备,必须要立即向西楚王求援,请他尽快给我们派来援军,以免汉贼狗急跳墙,抽调过多军队增援平原战场,让我们难以应对。”

    “不错,是应该立即向西楚王求援。”田都立即点头,说道:“我们的主力已经深入赵国腹地,难以抽身回援我们的本土,只有赶紧向西楚王求援,请他尽快给我们派来援军帮忙,我们才有把握挡得住汉贼的更进一步增援平原战场。”

    拿定了这个主意,田都再不迟疑,当天晚上就亲自提笔给项羽写了一道书信,向项羽报告平原战场目前的情况,请项羽尽快派遣援军来给自军帮忙。此外为了谨慎起见,田都还又给项羽扶持的齐王田假也写了一道书信,请田假也赶紧给自己派来援军,让自己更有把握挡住汉军的更进一步增援。

    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时,田都又把丁固和周兰请到了自己的营中,和他们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结果自不用说,见田都铁了心要帮着西楚军和汉军死战到底,丁固和周兰当然都是高举双手支持,也一致同意凭借黄河天险,暂时阻拦住汉军直接增援平原,腾出手来全力攻打平原,不惜一切代价抢在汉军后续增援到达之前拿下平原,同时向项羽亲自统领的西楚军主力求援,做好在平原与汉军打一场大规模决战的准备。

    统一了战术决定,楚济联军当即分头行事,济北军利用自军的地头蛇优势和水上力量优势,尽可能的把周边船只全部收缴停靠在黄河东岸,让汉军就算还有后续援军赶到,也没有办法乘船过河直接增援平原。同时汲取头一天的攻城战教训,楚济联军这次也不敢继续大意,除了一边赶造各种攻城武器外,一边组织人手,大肆填塞平原城外那道既不够宽也不够深的护城河,直接打开通抵平原城下的道路,还不管冯仲军如何放箭阻拦都不肯停工。

    田都不肯借着这个机会弃楚归汉的决定或许是对的,因为在此期间,楚济联军发现了两个对自军十分有利的情况,一是在汉军增援抵达黄河西岸的第二个晚上,楚济联军布置在平原城外的巡逻士卒,劫住了一个试图潜行到城下送信的汉军援军士卒,虽然因为汉军士卒的顽强抵抗没能抓到活口,可是在乱矛捅死了这个汉军信使之后,楚济联军的士卒却从他的身上搜出了汉军援军写给冯仲的书信。

    汉军援军写给冯仲的书信内容很简单,就是要冯仲坚持顶住,更多的汉军增援很快就能赶到,但是却并没有告诉新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究竟还会来多少援军,很明显黄河西岸的汉军也对后续的援军情况心里没底,只能是先给冯仲喂一颗定心丸,让冯仲有信心坚持住更长时间。田都和丁固等人看了之后也心中暗喜,益发对顺利拿下平原充满信心。

    更让田都、丁固和周兰等人大喜过望还在后面,第三天的下午时,黄河西岸的东武城赵军与楚济联军取得联系,不但证明了巨鹿与平原之间的东武城、厝县仍然还在赵军手中,还向楚济联军介绍了巨鹿战场的最新情况,说是张耳也仍然还在带着军队坚守巨鹿城,替楚济联军牵制住了汉军郑布所部的主力,同时齐**队和赵军主力也在南下回援巨鹿城的途中,同时西楚军北线军团和济北军主力也挡住了汉军的北线军团,赵国境内的反汉联军仍然还占上风,汉军绝对没有任何可能派遣太多军队远征平原,增援冯仲!

    确认了这些情况,田都等人心中更是大定,田都还公然骂道:“婢女养的汉贼,搞了半天,你们在赵国战场上的形势也没有好到那里嘛?居然还敢这么狂妄的叫嚣要杀本王满门,害本王虚惊一场!等本王拿下了平原,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的家眷?!”

    在这样的情况下,第四天时,即便是汉军大将灌婴又带着五千骑兵和辎重军需赶到了黄河西岸增援,补强了汉军的西岸兵力,田都和丁固等人也根本不以为然,灌婴派人过河交涉,以汉军和济北军结盟及承认田都为济北王为交换,劝说济北军弃楚归汉,接应汉军过河,也遭到了田都的断然拒绝。

    不止如此,当着汉军使者的面,田都很更加狂妄的叫嚣道:“你们的郑布将军不是放话,说本王如果不退兵,他就要把本王全家杀得鸡犬不留吗?用不着他带兵去打博阳,本王就在平原等他来杀,只要他过得了这条大河,本王和他奉陪到底!”

    “大王,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汉军使者的话中明显带着威胁,冷笑说道:“这可是我们汉**队给你的机会,你如果还是执迷不悟,坚持帮着西楚贼军对我们汉军的老弱妇孺下毒手,将来我们过了大河杀进济北,报起仇来可不是加一倍两倍。”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王?”田都勃然大怒,咆哮道:“来人,给本王把这个汉贼使者乱棍打出去,押到岸边撵他过河,不许他靠近平原城下一步!”

    “不用那么麻烦!我也用不着靠近平原城下!”汉军使者抢着说道:“也不怕大王你知道,其实我们早就和平原城里的冯仲将军取得联系了,不用说他也会死战到底,等待我们的援军主力抵达。总之请大王记住,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大王如果把事情给做绝了,以后想后悔就肯定来不及了。”

    言罢,汉军使者嚣张跋扈的转身就走,田都见了更是大怒,忙命卫士上前乱棍殴打,驱逐汉军使者出营,然后又大吼下令道:“传令下去,抓紧时间填河,还有赶造攻城武器,三天之内,一定要给本王彻底填平平原城的护城河,备足足够的攻城武器!”

    楚济联军之所以要花六天时间准备发起第二次大规模攻城,原因是有两个,一是汲取上次攻城武器不足和过于单一的教训,除了要赶造数量足够的飞梯外,还要制造一些工艺复杂的撞城车和云梯车等大型攻城武器,消耗的时间自然比较多。二是平原地处驰道要冲,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连年的战乱已经将周边的合适木材砍伐一空,再次大规模赶造攻城武器的话,必须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砍伐合适木材送来听用,这点也同样浪费时间,所以即便明知道应该越快拿下平原越好,楚济联军也必须定下心来,耗时耗力的做好攻坚准备毕竟,攻城战不同于野战,没有足够的攻坚武器,就是有百万大军,也很难奈何一座小小县城。

    还好,靠着楚济联军的共同努力,到了三天后的下午时,楚济联军还是彻底做好了所有的战前准备,除了彻底填平了平原城除西门外的所有护城河外,还赶造出了十二架云梯车和十五辆撞城车,飞梯更是数不胜数,攻城武器的总数量别说是打一个小小县城了,就是攻打一座郡治级城池都绰绰有余。

    情况报告到了田都和丁固等人面前,田都等人大喜,当即命令今夜大飨士卒,以此鼓舞军心士气,此外田都和丁固等人还在济北军的中军大帐里召开了一个会议,决定在第二天一早就发起全面攻城,不拿下平原县城,就绝不退兵!

    “对,明天不拿下平原,就绝不退兵!”

    田都的这个提议让丁固和周兰等人一致叫好,然后丁固还满脸狞笑的说道:“我们就是要在汉贼援军的眼皮子底下拿下平原,把他们的家眷全部抓回彭城去活活烹死,看汉贼能把我们给怎么样!”

    “报!”

    丁老将军的话音未落,帐外就突然传来了急报声,再紧接着,一个济北军的卫士快步冲进了中军大帐,向田都单膝跪下奏道:“启禀大王,码头急报,大河对岸又有汉贼援军到来。”

    “又来了?”田都的眉头稍微皱了皱,也不是十分担心,只是随口问道:“来了多少?”

    “回禀大王,大约万余步兵。”

    卫士的回答只是让田都和丁固等人又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丁固十分轻松的说道:“这大概也是汉贼能够抽调的最多兵力了,反正有大河挡着,我们也用不着担心他们能过河增援,不会影响我们明天的攻城大战。”

    田都点头称是,先是挥手让卫士下去,然后微笑说道:“没事,关系不大,最多不过让平原城里的贼军更有点胆子守下去而已,影响不了我们明天的攻城,先吃饭吧,等傍晚的时候汉贼点起火把,我们再去看看汉贼的情况。”

    众人附和,田都也这才让卫士送来早就准备好的酒宴,与楚济联军的重要文武一起享受军中庖厨精心准备的好酒好菜,一边议论第二天如何攻城,一边商量抓回汉军家眷后如何收拾这些胆敢逃跑的老弱妇孺,甚至还讨论起明天是否故意放一些汉军过河,让兵力充足的楚济联军可以半渡而击,教训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汉军援军。

    “报!”

    再度冲进中军大帐的卫士打扰了田大王和丁老将军等人的雅兴,还神情十分紧张的向田都跪地奏道:“启禀大王,又有汉贼援军抵达,兵力暂时还不知道多少。”

    “废物!”田都没好气的呵斥道:“站在东岸高地上,也看不清楚汉贼又来了多少援军?”

    “大王恕罪,确实看不清楚,因为汉贼来得实在太多了,前队已经到大河西岸了,后队都还没有走完,所以我们的斥候没办法迅速摸清楚汉贼的援军数量。”

    卫士哭丧着脸的回答,让田都手里的青铜酒爵砰的一声摔在了案几上,丁固丁老将军也吃惊得直接跳了起来,大吼大叫道:“什么?来了这么多汉贼?怎么可能?赵**队呢?还有齐**队、济北军队和我们的北线主力,他们到那里去了?怎么会让这么多汉贼直接杀来平原增援?”

    没有人能够回答丁老将军的问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后,田都和周兰等人只能是匆匆放下筷子出帐上马,领着一队骑兵赶来西面的黄河岸边,登上黄河东岸的高地查看情况。

    不用说,到得现场时,平原城里当然已经是欢声如雷,响彻全城,无数冯仲军的将士在城墙上又蹦又跳,疯狂庆祝救兵主力的到来。而在黄河西岸的陆地上,汉军的赤红色旗帜则是漫山遍野,士卒人头似蚁,矛戈如林,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即便还有黄河阻拦,也让楚济联军的将士望而生畏。

    “至少又来了五万军队!”

    首先得出这个结论的是西楚军大将周兰,丁固丁老将军默默点头,认同这个判断,田都则是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满脸难以置信的说道:“汉贼疯了?竟然让这么多军队孤军深入,直接开拔到本王的家门口?”

    “谁叫你把汉贼的无数家眷和项康的妻子儿子都包围在了你的家门口?”

    周兰和丁固一起在心里嘀咕,然后周兰安慰道:“大王勿急,有大河阻拦,贼军只要过不了河,就是来了百万大军,我们也用不着怕,不会影响我们明天的攻城大战。”

    田都这次不敢搭腔了,因为田都已经在考虑一个重要问题如果汉军铁了心要报仇怎么办?就算自己靠着黄河的暂时阻拦,拿下了平原城,可是汉军如果铁了心要报仇,迟早能找到办法或者足够的船只渡河,到时候怒火冲天的汉军雄师杀入了济北国土,济北军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田都根本就不敢去想象了。

    这时,丁固丁老将军突然灵机一动,一拍大腿吼道:“机会啊!这是好事啊!汉贼不惜代价的来救平原,孤军深入,粮草转运困难,又有大河拦路,我们只要守住渡口让汉贼过不来,再等我们的主力北上增援,说不定在平原战场就可以干掉汉贼的主力啊!”

    “不错,的确是一个机会。”周兰醒悟,忙说道:“我们大王一直都希望和汉贼主力打一场决战,但汉贼就是躲在城里或者营垒里不出来应战,现在我们困死了他们的家眷,他们就是想不决战都不行,我们只要暂时守住一段时间的渡口,等我们的大王亲自领兵前来救援,不但可以扭转局势,还可以为我们大王争取到和汉贼决战的机会。”

    事情到了这步,已经把汉军得罪到死的田都也没有多余选择,只能是赶紧点头附和,迫不及待的赶紧又派出人手去向项羽求援,但事情还没完,恰在此时,又有一匹济北军的快马冲到了田都的面前,向田都奏道:“启禀大王,鬲县急报,今天的清晨时分,有一支汉贼骑兵突然赶到了鬲县渡口,以重金雇佣当地民船到大河西岸听用,有可能会在鬲县渡口发起渡河!”

    “鬲县?!”田都的心中一凛,暗道:“那里距离平原可是只有七十里左右啊。”

第三百八十一章 神兵天降

    汉军的后续援军远比想象的来得更快,也远比想象的来得更多,还有汉军竟然还分兵打起了平原下游的鬲县渡口的主意,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田都、丁固和周兰等人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好在楚济联军的高层都在现场,也用不着回去叫人,直接就在现场,田都等人便就地商量起了下一步的对策。

    “必须得马上分兵去增援鬲县渡口,本王此前虽然有下诏让鬲县守军收缴船只,封锁渡口,但是大河西岸毕竟是赵国的国土,赵国的黔首不会心甘情愿的老实交出所有船只,如果他们贪图汉贼的重金收买,真的让汉贼收集到了足够的船只,搞不好就真有可能在鬲县抢渡得手,所以我们必须马上分兵去鬲县增援。”

    田都的果断决定获得了周兰、丁固等人的一致赞同,然后只是稍做商议,济北军大将田交就接过了立即北上增援鬲县的艰巨任务,为了争取时间,田都还决定让田交率军乘船赶往鬲县增援,然后田交连与田都等人一起回营都等不及,马上就打马回营,统领本部五千军队紧急出发,赶来平原东岸乘船出发,火速前往鬲县封堵渡口。而再接着,丁老将军又问了一个重要问题,“济北王,周将军,我们明天还打不打平原了?”

    田都和周兰都皱着眉头紧张盘算,还是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周兰才说道:“我觉得应该打,因为汉贼的增援来得远比我们想象的为多,如果不赶紧拿下平原,让汉贼收集到了足够的船只发起抢渡,那我们不但再没有任何机会拿下平原,抓回汉贼的家眷,相反还得防着平原城里的贼军出城突击,接应汉贼的援军渡河,让我们没有办法全力应对汉贼的抢渡。”

    “是这个道理。”丁固难得给后辈帮了一次腔,说道:“如果不抓紧机会拿下平原,冯仲贼军反倒会成为我们的隐患,只有乘着汉贼在短时间内无法发起抢渡的机会,全力拿下平原,我们才能心无旁骛的应对汉贼渡河,这样才更有希望长时间把汉贼挡在大河西岸,坚持到我们的主力赶来救援。”

    田都板着脸不吭声,也终于开始后悔自己拒绝汉军主动释放的好意,落到现在这个处境,可是考虑到自己跟项羽走得太近,自己的主力又远在项羽的盟友赵国境内,还有项羽的残暴手段和火暴脾气,田都也只能是下定决心,咬牙说道:“那就打吧,先拿下平原消除东岸隐患,然后再全力对付东岸的汉贼军队。”

    周兰和丁固一起称是,然后丁固又赶紧提醒道:“大王,时刻保持和鬲县的联系,如果汉贼真的在鬲县抢渡得手,不要忘了马上知会我们。”

    “老东西,原来你也在心虚啊。”

    田都眼皮翻了翻,知道丁固是在担心汉军从黄河下游突然杀来,可还是点了点头,答应如果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一定会马上知会西楚军,然后又在心里颇为无奈的说道:“主要也是因为汉贼在正面干不过项羽小儿,济北和楚地之间又没有大河这样的天险可守,本王如果倒戈,项羽小儿出兵报仇,本王马上就得首当其冲,不然的话,哼!”

    尽管不是很情愿,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田都还是接受了西楚军的提议,在已经分兵赶赴鬲县增援的情况下,仍然还是硬着头皮决定按照原订计划继续攻打平原城。然后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时,田都麾下的济北军便和西楚军周兰、丁固二部一起倾巢出动,携带着之前赶造的攻城武器开抵平原城下,向目前还无法得到汉军直接增援的冯仲军发起进攻。

    见楚济联军到来,平原城上当然是铜锣报警声接连敲响,冯仲军将士纷纷登城备战,冯仲本人也在第一时间冲上了城墙,亲自查看来敌情况,而当看到楚济联军带来的众多攻城武器和高大云梯车后,冯仲的眉头也扭成了一个结,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黄河西岸的汉军营地,心中叹息,“为什么就没有船呢?那怕西岸的友军有二三十条大船,这场仗我也可以轻松许多啊。”

    这个时候,郦食其也来到了冯仲身边,看到楚济联军带来的十二架高大云梯车时,颇通军事的郦食其也是脸色一变,忙向冯仲问道:“冯将军,我们的桐油是否充足?有没有把握对付这么多云梯车?”

    “如果充足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犯愁了。”冯仲的笑容十分苦涩,说道:“我让将士搜遍全城,也仅仅只是找到了四十多桶桐油,能不能对付这么多云梯车,只能是看运气了。”

    郦食其默然,片刻后才说道:“暂时用土石沙包堵住城门吧,把桐油节约出来,专门对付贼军的云梯车。”

    冯仲无奈点头,也只能是赶紧命令城里的预备队搬运沙包堵塞城门,让宝贵的火油可以全部用来对付敌人的云梯车,然而在下达了命令之后,冯仲却又改了主意,改口吩咐道:“只堵东南北三门,西门不要堵,我们的友军如果想办法找到了船,很可能会抢渡增援我们,把西门留下让他们可以进来。”

    时间过得飞快,冯仲军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堵塞平原城的东南北三门,楚济联军就已经在平原城外排开了阵式,同时还迫不及待的派出长盾手到平原城下建立临时工事,掩护弓弩手放箭压制城上守军。结果让楚济联军暗暗欢喜和让冯仲暗暗郁闷的是,在此期间,立营在黄河西岸的汉军援军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并没有象冯仲所希望的一样,出动军队到码头登船,利用西岸码头上仅有的十几条小船渡河增援东岸战场,营地平静得就好象不知道东岸即将展开大战一样。

    辰时将过时,楚济联军完成了最后的战前准备,然后伴随着有节奏敲响的战鼓,济北军和西楚军兵分三路同时出动,各自携带着两架云梯车、两架撞城车和大量的飞梯,同时向平原城的东南北三门发起进攻,还在首次进攻时就分别投入了三千军队,摆出了对平原城志在必得的架势。

    不止如此,楚济联军还打得十分之狡猾,知道光靠简陋的飞梯肯定很难登城得手,移动缓慢的笨重云梯车才是自军破城的最大指望,所以还没有等云梯车进入冯仲军的弓弩射程,楚济联军的轻步兵就已经抬着飞梯发起了冲锋,强行吸引冯仲军的弓弩火力。冯仲军将士无奈,也只能是赶紧放箭压制敌人的冲锋势头,尽量减轻自军的正面压力。

    真正的重头戏当然是在后面,楚济联军的云梯车才进入冯仲军弓箭射程,平原城上马上就象开了锅一样,立即放出无数前端裹着浸油麻布的火箭,密密麻麻全是射向高大笨重的云梯车,只是在刹那之间,楚济联军的云梯车上就盯上了许多正在燃烧的火箭。

    无法,桐油的燃烧性能毕竟不及后世的猛火油,携带的油量又过小,无法立即引燃云梯车,楚济联军的云梯车又经过一定的防火处理,涂了一层厚厚的泥浆,冯仲军火箭的燃烧效果自然更小,所以即便是插上了许多火箭,楚济联军的云梯车也没有很快升起火头,还是在又往前推出了二三十步后,才有两架楚济联军的云梯车冒起了火头。

    这个时候,直接冲到城下的楚济联军飞梯队已经开始了蚁附进攻,也开始影响到了冯仲军的火箭施放,冯仲军将士无奈,也只能是一边奋力抵挡敌人的蚁附进攻,一边尽量把火箭射向敌人的云梯车,城墙上下也因此杀声震天,呐喊不断,“放箭!快放箭!千万不能让云梯车靠上城墙,千万不能让贼军的云梯车靠上城墙。”

    逐渐冒起火头的六辆云梯车在楚济联军的奋力推动下,距离城墙越来越近,城上的冯仲军将士也没有多余选择,不得不动用造价高昂并且消耗火油更多的燕尾炬对付云梯车,好在后端带着双钩的燕尾炬也是物有所值,砸到云梯车上就能钩住木头燃烧,云梯车上火势也因此更大,最先着火的两架云梯车还没能越过之前填平的护城河,就变成了两个巨大的火团,彻底失去攻城效果,余下的四架云梯车则是火势不一,楚济联军士卒也因此吼叫不断,“快推!快推!快推上去靠上城墙!”

    靠着楚济联军将士的奋力推动,首批投入的六架云梯中,仍然还是三架成功靠上了平原城的东门和北门城墙,楚济联军将士欢呼着踏梯冲锋,冯仲军将士怒吼着奋力格杀阻拦,同时更加不惜代价的接连投掷燕尾炬和柴草火束,争分夺秒的纵火焚烧敌人的云梯车,冯仲也紧张得彻底忘记了自军火油严重不足的弱点,吼叫着只是催促士卒赶紧投掷火把。

    还好,靠着不顾后果的投入,三架靠上城墙的云梯车终于还是先后燃起了冲天大火,在楚济联军士卒的践踏下垮塌消失,没能再继续威胁到平原城头的安全,同时靠着冯仲军将士前仆后继的拼死反击,冲上城墙的敌人也没能在城上坚持多久,也是先后被驱逐上城。然而还没等冯仲军将士松上一口气,又有三架云梯车分头冲进了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内,再一次对平原城头形成了致命威胁。

    “还剩多少桐油?!”

    冯仲最关心的当然是这个问题,可是得到的答案却让冯仲脸色发白,主战场东门城头上,竟然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桶桐油!就连对付楚济联军后续投入的云梯车都是难上加难,更别说是对付楚济联军余下的三架云梯车!

    与此同时,发现了冯仲军放出的火箭数量明显减少,田都和丁固等人当然个个都是满脸狞笑,负责南门战场的丁固丁老将军还得意骂道:“匹夫!看你的火箭和燕尾炬还能剩下多少?等打进了平原城,看老夫怎么收拾你这……。”

    “有船!有船来了!”

    突然传来的惊叫声,打断了丁老将军的得意叫嚣,因为这些叫喊声过于杂乱,还包括自己的不少亲兵都是如此叫喊,丁老将军顿时有些来气,扭头吼道:“嚷什么嚷?什么船来了?来了多少船……?”

    话还没有吼完,丁老将军就自行打住,然后又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有些不敢相信的再去细看自军阵地西面的黄河河面,接着又象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老夫不是在做梦吧?!”

    对于楚济联军和冯仲军来说,黄河河面上出现的变故,的确是象做梦一样的不可思议此时此刻的黄河上游,就好象神兵天降一样,竟然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还每一条船上都插在一面显眼的军旗,汉军的赤红色军旗!乘风破浪,劈波扬帆,正以飞一般的速度向着平原渡口冲来!

    “汉贼的船队来了!汉贼的船队来了!来了无数的船!”

    “我们的船队来了!我们的船队来了!我们的援军可以过河了!可以过河了!”

    巨大的喧嚣声和欢呼声同时在平原城上城下响起,其中冯仲军当然是欢声雷震,响彻全城,楚济联军则是惊慌失措,宛如末日来临。听到这样的声音,又在城外高处看到汉军船队的庞大规模,田都和周兰等人几乎把自己的大腿掐青,难以置信的接连大吼,“怎么可能?汉贼那来的这么多船?汉贼的船队是天上掉下来的?!”

    汉军船队当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事实上,黄河西岸的汉军郑布所部主力,其实早就知道今天会有自军的船队到来,也早就做好了抢渡进攻的准备,所以还没等突然到来的汉军船队靠上西岸码头,无数的汉军将士就已经列队出营,大步来到码头附近准备登船抢渡,郑布、李左车和钟离昧等人也打马来到了码头之上,满面微笑的等待友军到来。

    不一刻,汉军船队先后靠上黄河西岸的码头,船未停稳,最大的一条船上,就已经跳下来原本是随着项康驻守在濮阳的汉军大将丁疾,还一见面就冲着郑布吼道:“老郑,我没来迟吧?我翁我媪和我阿弟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他们都还好,都在对面的平原城里。”

    郑布指着黄河对面的平原城池微笑回答,丁疾一听大喜,忙又吼道:“那还楞着干什么?马上叫你的士卒登船,冲过去救我翁我媪,还有你们的父母家人!狗娘养的西楚贼军济北贼军,敢这么欺负我翁我媪,看老子今天怎么把他们杀一个干干净净!”

    平原渡的黄河两岸是赵军和济北军的地盘,汉军在平原渡当然很难筹集到足够的船只发起渡河,不过还好,另一个无比重要的黄河渡口白马津,还有邻近黄河的濮阳码头,却早就在汉军的掌握之中,那里不但大小船只数量众多,还因为汉军不断从敖仓通过水路运粮供给前线的缘故,可以征调从运粮船过来运兵渡河,濮阳又距离平原不是很远,沿途又没有任何阻拦,从濮阳到巨鹿又有驰道可通,联络方便,这就是汉军船队突然从上游到来的原因。

    至于汉军船队为什么会在郑布军主力抵达平原渡的第二天正午及时赶到,还有汉军为什么会有轻骑跑到下游鬲县去收集船只,装出要在鬲县抢渡黄河的模样,引诱楚济联军出动船队赶往鬲县增援,这些当然是出自善于掐算时间又诡计多端的李左车手笔。

    言归正传,随着郑布的一声令下,蓄势已久的汉军将士立即冲上码头依次登船,狞笑着准备发起抢渡冲锋。而在黄河东岸,楚济联军当然早就已经是惊慌失措,不得不主动放弃攻城,改为在黄河东岸紧急布防,阻拦汉军发起抢渡,期间田都自然少不得捶胸顿足,破口大骂,“上当了!本王上了汉贼的大当了!如果本王的船队还在,那用得着这么手忙脚乱?光凭船队阻拦,也能给我们减轻无数的压力啊!婢女养的汉贼,你们实在是太狡猾太奸诈了!”

    也终于轮到冯仲意气风发了,楚济联军才刚扔下攻城武器自行撤退,冯仲就迫不及待的组织军队到邻近码头的平原西门城内集结侯命,随时准备着冲出城外,杀向码头,接应汉军将士从码头直接登岸,准备出城突击的冯仲军将士也是个个神情激动,摩拳擦掌,紧握着武器等待出击时刻。

    经过匆忙的商议,此前列阵在平原南北两门的西楚军责无旁贷,只能是担起了就地设防阻拦汉军渡河的重任,列阵在平原东门外的济北军则成为了战术总预备队,准备着那个战场告急就增援那里。不过战术任务虽然明确清晰,楚济联军的士卒却毫无大战来临前的激动与兴奋,相反还个个提心吊胆,神情胆怯的看着对岸的庞大船队,个个心中打鼓,“这么多船?我们拦得住吗?”

    半个多时辰后,首批抢渡的汉军将士全部登船完毕,汉军大将郑布奋力挥动手臂,大吼道:“出发!翁,媪,儿子来救你们了!”

    战鼓擂响,汉军将士奋力摇桨划橹,驾驶着船只缓缓驶离黄河西岸,继而逐渐加速,借着河风冲向黄河东岸,嘹亮的口号声,也早就响彻了黄河河面……

    “杀!杀!杀!杀!”

第三百八十二章 平原之战

    呐喊声中,庞大的汉军运兵船队逐渐冲过大河中央,距离黄河东岸越来越近,守卫在岸边的楚军士卒也早早就举起了弓弩,提心吊胆的等待汉军船队进入自军射程。

    “不用慌!更不用怕!有大河挡着,汉贼的军队没办法直接冲过来,光靠船只运兵过河,正好给我们一口一口把他们吃掉!上面说了,守住了渡口,打赢了这一仗,所有人加倍重赏!你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为了鼓舞军心士气,西楚军的中级将领一直都在士卒人群中呐喊不断,拼命给西楚军士卒加油打气,结果也还别说,这一手还多少收到了一点效果,很多西楚军将士都是在心里暗暗琢磨,“汉贼的总兵力是比我们多得多,但是他们要靠船才能过河打仗,这一场仗我们未必没有希望打赢,只要我们能挡住汉贼上岸,这一场仗就有得打。”

    “我们还有希望,希望还很大。”田都、丁固和周兰等人也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暗道:“就算没办法挡住汉贼上岸,我们只要乘着汉贼船队来回运兵的机会,抓紧时间把过河的汉贼歼灭,这一场仗不但还有把握守住平原渡口,打一个大胜仗也不是没有可能。”

    心思各异的等待中,汉军的运兵船队已然冲进了西楚军的弓箭范围之内,伴随着令旗招展和战鼓齐鸣,黄河东岸就象炸了锅一样,突然飞出了无数羽箭,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劈头盖脸的直接覆盖到汉军船队头上,继而射穿船帆,钉中船舷,象冰雹雨点一样砸击到汉军将士手中的盾牌上,叮叮当当连绵不绝。

    乘坐的不是什么兵船战舰,缺少固定掩护难以放箭还击,运兵船上的汉军将士干脆直接放弃了反击,小心只是用盾牌保护住自己和桨手,神情坚定的等待运兵船靠上黄河东岸的那一刻,期间即便也有不少汉军将士中箭牺牲或者受伤,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汉军运兵船队的冲锋势头,大小船只乘风破浪,势不可挡,距离黄河东岸也越来越近。

    终于,第一条船靠上了黄河东岸,然后还没有等船只停稳,船上的汉军将士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吼叫着跳上堤坝,冲锋上岸,蓄势已久的西楚军士卒也立即发起反冲锋,叫嚷着主动迎向汉军士卒,妄图把登岸汉军重新赶回河里,就象潮水一般,涌向河岸上依然还寥寥无几的汉军将士。

    很可惜,西楚军上下全都不长记性,忘了汉军早就装备了一种克制敌人密集冲锋的利器叫做原始手雷,首批渡河的汉军将士又责任重大,任务艰巨,又怎么可能会忘了带上这种扰乱敌人的利器?所以……

    “轰隆!轰隆!轰隆!”

    所以还没有等西楚军冲到近前,汉军船队中就已经接连飞出了上百枚原始手雷,劈头盖脸的砸进了西楚军的人群密集处,陶瓶装着的火药猛烈炸开间,即便丁固和周兰麾下的西楚军都是从荥阳前线撤回来的队伍,曾经不止一次见过汉军将士的原始手雷,也仍然被这样的猛烈爆炸吓得心头狂跳,下意识的躲避闪滚,密集的队列也顿时为之大乱。

    借着这个机会,更多的汉军将士乘机跳船登岸,毫不犹豫的发起反冲锋,主动迎向已经出现混乱的对面敌人,凶狠挥舞着武器连砍带捅,粉碎了西楚军把自军堵在岸边的美梦,更后面的汉军运兵船也乘机纷纷靠岸,坚决要求亲自率军抢渡的汉军大将钟离昧的座船,更是直接撞到了岸上,钟离昧身先士卒,第一个跳上了黄河东岸,攥着一柄长矛吼叫着径直冲向对面敌人,“楚贼!受死!”

    见身穿显眼盔甲的钟离昧冲上东岸,一些已经回过神来的西楚军士卒贪功,马上吼叫着冲了过来想擒贼先擒王,可惜钟离昧的身手武艺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又急着想救回被困在平原城里的亲人,钟离昧更是把手中长矛挥得如同一团狂风,转眼间就接连捅穿了两个西楚军士卒的胸膛,而当钟离昧的亲兵跳船跟来后,对面的西楚军士卒就只剩下了连连后退的选择。

    “杀!杀!杀!杀!”

    吼叫声中,汉军将士就好象下饺子一样,接连不断的从靠岸船只上跃起,冲上东岸加入战团,红着眼睛拼命把武器往敌人身上招呼,又配合以扰敌利器原始手雷,即便是在局部战场上处于兵力劣势,也依然还是把西楚军杀得人仰马翻,节节后退,不过片刻时间,竟然就有近千名汉军将士成功冲上了黄河东岸。

    “汉贼疯了?这么猛?”

    见此情景,不要说是首当其冲的西楚军士卒了,就是在远处观战的周兰和丁固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也不得不赶紧做出应对动作,各自派遣一千预备队冲锋上前,赶来滩头阵地增援。

    这个时候,之前一直高耸的平原西门吊桥也轰然落地,城门大开间,冯仲亲自率领着三千士卒冲锋出城,吼叫着杀向汉军的登陆阵地,前后夹击阵地的西楚军接应友军登陆,之前守卫在冯仲军射程之外的一千西楚军不敢怠慢,只能是赶紧发足冲锋,妄图把冯仲军阻拦在护城河的对岸。

    无法,士气和斗志实在是悬殊得太远了,西楚军不过是奉命行事,除了少部分贪图功劳赏赐的亡命徒外,大部分的西楚军士卒不过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冯仲军将士却截然不同,从上到下都知道如果不能接应友军冲上黄河东岸,平原城绝无任何可能撑过敌人的下一次攻城,所以也不用冯仲做什么战前动员,他麾下的将士就好象打了鸡血一样,近乎癫狂的一往无前,楞是抢在西楚军堵截之前冲过了护城河,象发疯一样的把长矛剑戈捅向敌人,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汉军这边也一模一样,从上到下都知道自己老大的父母家人都在平原城里,更知道自己老大的老大项康的老婆儿子也在平原城上,为了立功,也为了表忠,更因为被项康什么还天下一个太平和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鬼话洗脑,同样是士气高昂到了极点,双眼赤红着个个只知道向前而不知道后退,攻势有如怒海狂涛,把守卫在码头上的西楚军士卒杀得血肉横飞,尸横满地。

    左右杀来的西楚军壮着胆子加入了战场,可是他们的加入只是让码头上的西楚军队伍变得更加混乱而已,依然还是无法阻拦住汉军和冯仲军迎面冲锋的步伐,再紧接着,伴随着一连串的原始手雷巨响,平原西门外的码头战场上就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宣告了汉军与冯仲军的成功会师。

    而与此同时,汉军的首批抢渡军队,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冲上黄河东岸!

    “汉贼疯了!”

    做梦都没有想到汉军的攻势竟然会如此凌厉,居然不等所有士卒登岸,就硬是冲破了西楚军的拦截,强行与出城接应的冯仲军会师一处,西楚军大将周兰也彻底急红了眼,大吼道:“擂鼓,总攻!”

    战鼓敲响,西楚军周兰所部余下的士卒立即发足冲锋,从北向南冲向汉军阵地的侧翼,妄图杀溃已经冲上了黄河东岸的汉军,可是让周兰再一次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见他发起总攻后,钟离昧用长矛一指北面,竟然率领着汉军向他的军队发起了反冲锋,冯仲军也无比兴奋的吼叫跟上,与周兰军就好象两道潮水一样,迎头相撞在平原码头的北端,也顿时爆发出了冲天的血浪。

    真正的状如疯虎,在钟离昧的率领下,首批渡河的七千多汉军将士士气如虹,连劈带砍,楞是把兵力与自军大致相等还处于冲锋状态的周兰军直接压到了下风,刀砍斧劈长矛捅,密如暴雨的攻击,把此前已经在攻城战中消耗了不少体力的周兰军杀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法招架,周兰大呼小叫,还冲到了第一线鼓舞士气,也依然没有办法能够让西楚军能够稳住阵脚。

    关键时刻,出了名喜欢欺软怕硬的丁固丁老将军还犯了老毛病,断然拒绝了立即发起总攻和周兰前后夹击汉军的部下建议,摇头说道:“汉贼士气太盛,这个时候总攻没有任何把握,让周兰多坚持一会,等汉贼过了这股劲再说。”

    丁老将军的决定固然让他避开了汉军前队的凶猛攻势,却也坑苦了可怜的周兰将军,本来就士气不高,又提前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还碰上了处于癫狂状态的钟离昧军,周兰军当然更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交战没过多久,甚至还没等汉军运兵船队回到黄河西岸继续运兵过河,周兰军就已经露出了败象。

    这个时候,在远处看到情况不妙,马上就要大祸临头的田都也心里开始发慌,赶紧派出快马来和丁固联系,要求丁固出兵夹击登岸汉军,丁老将军则一指已经远去的汉军船队,向田都的信使说道:“第二股汉贼马上就要来了,我如果再加入了战场,谁来拦截第二股汉贼过河?请回禀你们大王,还是请他出兵帮忙,帮周将军拦住汉贼!放心,汉贼只要过了这口气,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丁老将军的答复禀报到了田都面前,田都考虑到列阵在黄河岸边的丁固军确实更容易拦截汉军的后续过河军队一些,又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便咬了咬牙,派遣了五千军队冲向平原码头的北端,进攻汉军的侧翼为周兰分担压力。

    田都的增援起了反效果,看到济北军从侧翼杀来,正好处在这个位置的冯仲马上就是气冲斗牛,狂吼道:“操你媪(跟项康学的)!老子和你们济北贼军无冤无仇,你们前些天欺负老子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来打老子!老子和你们济北贼军拼了!”

    狂吼过后,冯仲一挥手里的长矛,指着从东面冲来的济北军大吼道:“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跟我上!找济北贼军报仇!”

    士气正盛的冯仲军将士大吼响应,马上在冯仲的率领下发起反冲锋,主动迎向此前的攻城主力济北军,双眼通红着一个比一个冲得快,也一个比一个冲得猛,楞是以不到三千的兵力,生生敌住从东而来的五千济北军。

    不止如此,不过片刻时间,战斗力在冯仲军还完全处于了全面攻势,反过来把兵力更多的济北军杀得难以招架,甚至连喘气都难。不要说夸张,冯仲军的战斗力在西楚军的军队里都可以跻身一流,这会士气又高昂到了极点,在场面上压住二流军阀田都的军队当然不在什么话下。

    其实楚济联军还有机会,假如丁固丁老将军能够下定决心,不去考虑代价的出兵夹击汉军或者冯仲军,也许就有希望抢在汉军的后续军队登陆之前,杀溃已经过河的汉军扭转局面。可惜西楚霸王项羽麾下的败类实在太多了,丁老将军还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败类程度还丝毫不在项伯项大师之下,考虑到自己的军队一旦陷入战场,汉军的后续军队又及时冲过了黄河增援,自己肯定是连脱身就难,丁老将军还是毅然放弃了这个机会,坚持要等着拦截汉军的第二批抢渡军队如此就算拦不住,撤退也肯定更方便更有把握。

    也还好,周兰还算知道机变,见汉军的攻势实在太猛,自军难以招架,便果断改弦易辙,临时指挥军队仓促组织了一个圆阵御地,收缩战线抵挡汉军的疯狂进攻,然后也还别说,随着阵地的收缩,兵力的逐渐密集,再加上钟离昧军的原始手雷已经基本用完,周兰军还真的暂时稳住了阵脚,咬着牙齿没有被钟离昧直接杀溃。

    济北军也是如此,见冯仲军的攻势同样凶猛,之前出击的五千济北军也赶紧就地组成了一个圆阵,以此暂时挡住冯仲军的进攻。而田都也很清楚决胜的关键是丁固能否拦住汉军的第二波渡河军队,又见周兰逐渐稳住了阵脚,便也沉住了气,耐心等待汉军的第二波渡河军队靠近东岸。

    楚济联军咬牙忍耐间,汉军大将公孙同率领的第二支汉军渡河军队,也在船队的运送下,逐渐靠近了黄河东岸,然后汉军船队才刚刚靠上东岸,确认了汉军的登陆地点,丁固丁老将军就举矛大吼,“擂鼓!冲锋!一定不能让汉贼继续上岸!”

    与此同时,田都也果断下达了总攻命令,吼叫道:“擂鼓,总攻!增援我们的军队,和西楚军联手杀溃已经上岸的贼军!”

    战鼓几乎同时敲响,丁固军从南向北,冲击汉军第二轮抢渡军队的登陆阵地,济北军从东向西,冲击钟离昧和冯仲军的阵地,同时赌上了最后的筹码,与汉军做决定胜负的一搏!再不拼也彻底没有机会了。

    也还别说,丁老将军奸诈归奸诈,他麾下的西楚军将士战斗力还是相当靠谱,即便同样遭到了汉军原始手雷劈头盖脸的砸击扰乱,军队也没有出现太多的混乱,硬是冲到了河岸阵地旁边,没有给汉军将士顺利登陆的机会。

    可依然还是作用不大,汉军的士气实在是太旺盛了,即便是明明已经看到西楚军冲到船前,汉军将士也冒着被长矛利剑洞穿身体的危险跳船登陆不断,还在空中就迫不及待的挥舞刀矛,劈捅岸上敌人,落水者,挣扎着又爬上岸继续作战,落地没有站稳摔倒的,张臂抱住近前的敌人,把敌人拖翻拉倒,为后续同伴登陆争取空间,期间扭打在一起滚落下河的场面还屡见不鲜。

    和钟离昧一样,另一名汉军大将公孙同也是首波冲上黄河东岸的人,也和钟离昧一样,公孙同也喜欢使用长矛作战,带着他的亲兵队,楞生生的敌人人群中杀出了一片空间,掩护他的亲兵尽数离船上岸,继而又在混战中左冲右突,不断打开空间和连接麾下士卒打开的空间,后面的汉军将士接二连三,跳船登岸不断,而当近半的公孙同军成功冲上东岸时,西楚军也就基本上没有了阻拦汉军上岸的希望。

    “汉贼今天真的发疯了,不过也难怪,换成是老夫的家人被困在平原城里,老夫肯定比这样更拼命。”

    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丁固赶紧抬头去看北面战场的情况,却见因为济北军发起全面总攻后,冯仲军虽然被迫转攻为守,却一时之间不露败象,冲不动周兰圆阵的钟离昧军则缓缓向冯仲军靠近,已经彻底形成了难以决出胜负的混战之态,丁老将军的心里也顿时明白,楚济联军这一战已经凶多吉少了,就算自己能够缠住汉军的第二波登陆军队,只要汉军的第三轮渡河军队过来,楚济联军就肯定是败仗难逃,只剩下输多输少的问题。

    丁老将军的人品不怎么样,看战局的眼力却有点,靠着他麾下士卒的浴血奋战,他的军队虽然也颇为称职的暂时缠住了汉军公孙同所部,可是当汉军的运兵船队回到西岸,再次运兵来到东岸战场时,楚济联军就彻底慌了手脚,也再抽不出一支象样的军队拦截汉军的第三队登陆。

    没有什么象样的阻拦,其实深得郑布喜爱的汉军勇将倪季所部十分顺利的冲上了黄河东岸,还稍微做了一些调整,然后才向局势处于僵持状态的公孙同所部靠拢,优先增援公孙同的战场,早就没有信心的丁老将军大骂了一声汉贼会挑人,马上下令敲响金钲,带着军队撒腿东逃,成为第一支撤出平原战场的楚济军队。

    和丁老将军预料的一样,见他逃走之后,汉军果然是没有追击多远,马上就掉头北上,气势汹汹的杀向仍然处于混战状态的北端战场,再接紧着,济北军也马上撒腿逃命,周兰稍微慢了一步,被汉军重点追击,也被汉军杀得是丢盔卸甲,尸横遍野。而再接着,在汉军的疯狂追击下,楚济联军还不得不放弃了营地辎重,夹着尾巴逃得漫山遍野都是,所谓的济北王田都还一边逃一边懊悔嚎叫,“早知道汉贼这么厉害!本王就应该接受他们的好意,就应该果断倒戈归汉啊!”

    顺便交代一句,因为把冯仲军得罪得太狠,担心自己没有什么好下场的韩成不顾有伤在身,也不顾韩信的劝阻,楞是咬着牙齿加入了济北军的逃命队伍,可惜他的运气不好,他逃出济北军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先是被一辆慌不择路的济北军马车撞倒,继又被败军反复践踏,以至于汉军将士最后还是靠着韩信的辨认,才在铺满驰道的尸体中找到了他的尸体。

    至于韩信嘛,一是因为他勉强还算有点骨气,没有参与坑害冯仲军,二是他恰好落到了冯仲军士卒的手里,情况报告到了冯仲的面前,想起了某些往事的冯仲心里一软,便也给他留了一条活命,后来还帮着他说了几句好话。

    最后,还是到了接近二更的时分,汉军主帅郑布才乘船渡河,再当他来到平原西门城下,火把光芒的照耀中,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还有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中年妇女,早已经在城门前翘首以待,流着眼泪等待他的到来……

    “翁!媪!孩儿不孝……。”

    扑通一声跪倒在那对老夫妻的面前,郑布话还没有说完,眼泪早已经不争气的夺眶而出,继而当着无数汉军将士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泣不成声。

第三百八十三章 百万援军

    “各位兄弟,你们千万不要这么折我冯仲的寿元,快请起,快全部请起。也不要说什么多余的话,我们是兄弟,你们的翁媪亲人当然就是我的翁媪亲人,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所以你们如果说什么感谢的话,那就是不把我冯仲当兄弟!快,快都请起。”

    不用废话什么原因,平原战事告一段落后,才刚刚聚在了一起,郑布、钟离昧、丁疾和灌婴、公孙同等亲人获救的汉军将领,马上就当着众人的面,伏地拜倒在了冯仲的面前,重重顿首道谢,冯仲则是赶紧伏地还礼,说出了上面这番话。感激涕零的郑布和丁疾等人当然不听,坚持要冯仲受了他们的大礼才肯起身,为人颇为厚道的冯仲那里肯依,和郑布等人对拜在地,谁都不肯首先起身。

    最后,还是在李左车和徐次等人的一再劝说下,冯仲才第一个站起身来,将郑布和丁疾等人一一搀起了,又和这些少帅军时的老战友一一拥抱,伤感落泪,场面感人之至。

    这还不算,为了表达自己对冯仲军将士的感激之情,郑布和钟离昧等人又向冯仲的部将徐次、王方和魏不更等人下拜行礼,顿首道谢,被徐次等人赶紧搀起后,郑布又流着眼泪向徐次等人说道:“各位兄弟,我郑布是个黔首粗人出身,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总之一句话,大恩不言谢,你们的恩情,我郑布都记在心里了,将来只要有机会,我郑布一定加倍回报!”

    徐次和王方等人赶紧谦虚,冯仲则说道:“郑兄弟,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次如果不是你们带着汉王大军跑这么远的路来救我们,我们也一个都休想跑掉,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的,算是扯平了。”

    言罢,冯仲又颇为好奇和担心的问道:“郑兄弟,听说你们的军队正在打巨鹿,打下来了没有?跑这么远的路来救我们,有没有影响到你们讨伐赵国贼军的战事?”

    冯仲不这么问还好,他的话还没有问完,郑布、李左车和钟离昧等人就一起苦笑了,笑容还带着那么一点苦涩的味道,然后郑布答道:“冯大兄放心,是有点影响,好在不是很大。”

    郑布这话当然是在客气,不想让冯仲过于觉得内疚,实际上,汉军郑布兵团突然撤离巨鹿战场,长途奔袭四百里赶来平原救援冯仲军和汉军家眷,岂止只是影响到了汉军与赵军之间的战事?汉军郑布兵团和周叔兵团此前辛辛苦苦打出来的有利局面,其实都差点毁于一旦!

    如果不是为了营救冯仲军和汉军家眷,汉军郑布兵团只要利用巨鹿守军已经遭到重创的机会,腾出手来迎头痛击主力战兵已经被彻底歼灭的赵军甘公兵团,还有正在南撤途中的齐**队,再加上汉军周叔兵团已经在水大败西楚军北线兵团和济北军主力的有利机会,完全有希望一举解决纠缠汉军多年的赵国问题,乃至歼灭赵国境内的反汉联军,彻底奠定汉军在北线战场的全面优势!

    可是没办法,冯仲军必须得救,汉军家眷和项康的老婆孩子更是必须得救,所以郑布兵团只能是赶紧放弃巨鹿战场的有利形势,大举东进来救冯仲军和汉军家眷,让汉军周叔兵团暂时独自挑起应对反汉联军的重任,同时为了争取时间,着急赶路的郑布等人连中途的厝县和东武城都来不及打,冒着断粮的危险直接来救平原,实际上是走了一步险之又险的险棋。

    汉军周叔兵团也被连累,原本在水战场大败楚济联军主力之后,周叔兵团完全可以乘胜南下,帮着郑布前后夹击齐**队和精锐尽失的赵军残部,以局部的兵力优势轻松取胜,然后再腾出手来对付败逃到信都的西楚军队残部,收拾逃往水下游的济北军残部,把敌人各个击破,彻底肃清赵国境内的反汉联军残部,达成灭赵的战略目的,也减轻汉军下一步进兵齐国和济北的阻力和难度。

    可是没办法,冯仲军和汉军家眷必须得救,所以周叔也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是尾随着齐赵军队立即南下巨鹿,接过暂时牵制敌人的重任,让郑布兵团可以腾出手来,心无旁骛的全力救援平原,眼睁睁的看着可以轻松收拾的齐赵联军顺利南撤到巨鹿战场,占据险要建立坚固营垒,还有补强之前已经遭到重创巨鹿城内守军。还有眼睁睁的看着西楚大司马周殷在信都收拢残部,重整旗鼓,重新形成战力和对汉军的威胁。

    这还不算,郑布兵团仓促东进增援,还造成了一个对汉军十分不利的连锁反应,那就是因为着急南下接替郑布牵制巨鹿敌人,周叔兵团来不及腾出手来痛打落水狗,收拾从水战场东逃的济北军,给了济北军在象氏重整旗鼓的机会,探得汉军的军情变化后,元气还有一些剩余的济北军乘机反攻县,并且在之前被迫投降的县赵军帮助下,迅速夺回了这个位于驰道旁边的赵国县城,不但获得了一定的军需补给,还切断了周叔军与屯粮地东垣城的驰道联系,导致周叔与后方联络困难,周叔兵团也只能是被迫改由南线汉军供粮。

    在这个期间,重新聚拢了六万多军队的周殷也抓住机会,靠着齐赵军队的接应,带着重新形成了一定战斗力的西楚军北线兵团东进到了巨鹿,与齐赵军队会师在了一处,把巨鹿战场上的反汉联军兵力扩大为十六万人左右,把巨鹿战场这盘已经输定了的棋重新走活,也又为汉军的北线战场增加了无数不可预测的变数。

    也正因为如此,再是如何把欺软怕硬的济北军恨得蛋疼,拿下了平原后,汉军郑布兵团还是没敢乘虚进兵济北军腹地,仅仅只是在平原休整了两天时间,马上就班师西进,回援巨鹿战场,被迫把济北军和田都的仇暂时记在小黑帐本上,等将来再报。

    同样是因为如此,汉军家眷和冯仲军顺利获救的消息送到巨鹿战场上后,周叔脸上也没有多少喜色,还喃喃自语道:“好消息倒是一个好消息,可惜赵国战局这下子就再难预料了,周殷和张耳这帮匹夫只要不傻,就一定会坚守待援,项羽匹夫为了挽救北线战局和他在北线的残余军队,也一定会亲自率军来巨鹿增援,再打一次巨鹿大战,我们还能不能顺利灭赵,就只有天才知道了。”

    担忧归担忧,这样的好消息依然还是得在第一时间向项康禀报,所以周叔也没敢怠慢,赶紧亲自提笔做书,把这个情况和赵国战场的最新军情变化报告给目前正在濮阳的项康,也顺带着向项康讨粮老大,快送粮食来啊,赵国的仗已经不知道要打多久,我的粮道又断了,不能保证我和郑布的粮草军需,赵国这盘已经赢定了的棋说不定真要被下输了。

    还好,从巨鹿到濮阳的驰道已经尽被汉军掌握,消息传递方便,没过几天时间,周叔的书信就被快马送到了项康的面前,结果看完了周叔的书信后,项康当然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汉军文武重臣的家眷全部获救,汉军文武重臣再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自己也很快就有希望和漂亮老婆还有同样漂亮的小姨子久别重逢,忧的则是赵地战场战局反复,自军的大好局面不但丧失殆尽,还有可能会给敌人翻盘的机会。

    至今还是汉军客臣身份的张良依然没有忘记旧主,随着陈平、唐秉等人恭喜了项康的妻儿获救之后,又赶紧向项康问道:“汉王,韩王他救回来没有?他有没有随着冯仲将军一起突围获救?”

    又看了看周叔的书信报告,项康回答道:“对不住子房先生,周将军在信上没有提到韩王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韩王的情况。”

    张良大感遗憾,又抱着一线希望说道:“也不知道王妃她们和汉王臣子的家眷,会不会随着丁疾将军乘船回来,如果是走水路的话,应该过几天我们就能知道情况了。”

    “子房先生勿怪,我们的家眷不会走水路回来。”项康苦笑着又给张良泼了一盆冷水,说道:“大河的水路水文太过复杂,我们的船队既不是水师,没有水上作战力量,回来又是逆流而上,走水路变化更多,考虑到我们的家眷几乎都是老弱妇孺,经不起长距离的风浪颠簸,所以丁疾出发的时候,我曾经对他交代过,叫他就算救回了我们的家眷,也别带着他们走水路回来,叫他把我们的家眷交给郑布他们,让他们走比较安全的陆路回来,所以你可能得多等不少时间。”

    张良闻言当然更是遗憾,好在张良生性洒脱,很快把韩成的事暂时放在了脑后,改为仔细研究周叔送来的赵**情报告,然后很快就说道:“汉王,赵国战局怕是会有巨大变化,楚齐赵贼军下一步肯定会全力坚守待援,项羽知道了北线的军情变化后,也很有可能会亲自率军北上增援,如果我们不能在项羽援军赶到之前歼灭楚齐赵贼军,拿下巨鹿城灭赵,我们在赵国战场上搞不好就会反胜为败。”

    “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陈平接过话头,说道:“项羽只要还有一点脑子,就一定明白绝对不能让我们拿下赵国,威胁臣服于他的齐地后方,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北线军队全军覆没,现在他又已经抽身返回了后方,增援赵国比较方便,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会亲自率军北上,全力扭转目前他还有希望的赵国局面。”

    考虑到自己的霸王堂兄在打仗方面并不差,项康点了点头,问道:“如果真是如此,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足智多谋的张良和陈平都有些皱眉了,因为汉军目前可打的牌已经不多,除去还在率领船队回援的丁疾军外,汉军在中原战场上虽然还有七万多军队可用,还可以抽调一部分军队北上增援,可是抽调少了没有多少作用,抽调多了的话,如果西楚军乘虚发起反扑,还有已经把英布撵往汉中的刘老三和西楚军南线兵团利几所部,乘机向北攻打三川,那汉军的战略形势恐怕就不妙了。

    “大王,围楚救赵如何?”商山老头唐秉提出建议,说道:“我们的细作已经探得准确消息,西楚贼将桓楚和萧公角逃出了濮阳战场后,是去了定陶收拢残兵败将,再加上西楚贼军此前就无比重视定陶,不管再是如何抽调兵力增援前线,也一直没动定陶的驻军,如此可见西楚贼军是把定陶视为了西北屏障,我们出兵攻打定陶,既可以对西楚贼军形成巨大威胁,引诱项羽优先率军增援定陶,让我们的北线军队不必担心侧翼威胁,又可以在后方生变时立即回援,一举两得啊。”

    “大王,此计应该可行。”另一个商山老头吴实也说道:“项羽一直盼着和你决战,你如果亲自率军去打定陶的话,他见有机可乘,就很可能会不理北线,优先跑来定陶和你决战。”

    知道霸王堂兄早就恨不得自己生嚼了,项康听了难免有些心动,然而旁边的张良却马上说道:“不可弄险!进兵定陶围楚救赵,这样的计策或许会对项羽匹夫有效,但是绝对瞒不过亚父范增的眼睛,届时他只要对项羽说明利害,劝得项羽暂时不顾定陶优先增援北线,那么我们就会弄巧成拙,连北线突然生变都来不及立即做出反应!”

    “我也反对。”陈平也反对道:“项羽匹夫被我们戏耍多次,就算再不知道汲取教训,也知道大王你一定不会和他正面决战,他只要出兵定陶,大王你肯定马上就是掉头就走,绝对不会给他决战机会。吃那么多亏,他很难再继续上当。”

    见项康最信任的张良和陈平同时开口反对,唐秉和吴实也只能是闭上嘴巴,项康则闭目盘算,先是发现这么做的确很有会弄巧成拙,然后又仔细盘算了北线情况,还有天下战局,突然睁开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增援北线!优先帮着我们的北线军队干掉齐楚赵贼军,拿下赵地!”

    “大王,那我们派多少援军去?”陈平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我们目前手里的机动兵力,可是已经不多了。”

    “一百万零五千!”

    项康的大声回答让张良和陈平等人一起傻眼,然后张良和陈平等人又赶紧异口同声的问道:“大王,我们那来的百万大军?!”

    “我,加上你子房先生,还有你陈平先生,我们三个人就是百万大军!”项康狞笑说道:“再带上五千精锐保护我们北上巨鹿战场增援,难道不是刚好一百万零五千军队?”

    张良和陈平等人再次傻眼,还是第一次听项康说出这样的狂言,然后唐秉又惊讶说道:“大王,你要亲自北上指挥巨鹿大战?”

    项康大力点头,说道:“这次我阿兄只要不犯傻,这次肯定就会亲自率军北上增援巨鹿,再打一次巨鹿大战,既然避免不了这样的局面,那我们也没必要再去想办法逃避,全力应对就是了。我亲自到北线去指挥督战,肯定能鼓舞起我们将士的士气,更有希望抢先攻破巨鹿战场上的齐楚赵贼军,然后再腾出手来全力应对我的阿兄。”

    “就算不能抢先干掉齐楚赵贼军,我和子房、陈平先生你们到了巨鹿后,也可以见机行事,随机应变,该打就打,该撤就撤,不必在濮阳牵肠挂肚,难以决断。”项康又补充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只有我亲自到了巨鹿战场,才可以如臂使指的指挥全军,令行禁止。不然的话,郑布和周叔各成一体,一旦意见不能统一,肯定后患无穷。”

    “汉王圣断!”回过神来的张良鼓掌叫好,说道:“目前我们在北线其实不落下风,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齐楚赵贼军死守不战,项羽的增援及时赶到,汉王你亲临巨鹿指挥督战,必然能够使三军振奋,士卒欢跃,如此再想攻破齐楚赵贼军,肯定可以容易许多!”

    陈平也点头称许,说道:“还是大王考虑得周密,周叔将军和郑布将军互不统属,遇事只能商量而行,确实容易出现分歧,只有大王亲临巨鹿指挥督战,才能让他们一起心悦诚服,令行禁止。而且大王你亲临巨鹿前线,就算项羽真的率军及时赶到,大王也可以就地决断,该战就战,该撤就撤,不至于后知后觉,手忙脚乱。”

    项康笑笑,在心里说道:“不止如此,我还有一层考虑,周叔的功劳已经太大了,接下来灭齐灭燕也很可能靠他,如果我不出手把灭赵大功拿过来,搞不好周叔就会变成第二个尾大难掉的韩信,那我的麻烦才大。虽然周叔的脾气远不及韩信那么狂傲,但最好还是小心点为好。”

    说句题外话,历史稀烂,项康并不知道的是,历史上替刘老三灭掉赵国的功臣并不止韩信一个,还有一个攻破邯郸进逼赵国国都,独自干掉了赵国南线主力的靳歙,也是汉军灭赵的重要功臣,事后韩信不但没有什么感谢,相反还逼着刘老三封被他实际控制的张耳为赵王,这才导致了刘老三对他生出猜忌和不满,在修武偷走了他的兵符,第一次剥夺了韩信的兵权。

    言归正传,决定亲自北上指挥巨鹿大战后,项康和张良、陈平等人先是商量了一番留守事宜,再讨论如何北上时,陈平向项康问道:“大王,你亲自北上指挥巨鹿大战的事,是否要提前告诉周叔和郑布将军他们?要不要暂时瞒着,然后给他们一个惊喜?”

    项康在计谋方面也的确是天赋出众,只是稍一盘算,马上就说道:“提前告诉他们,还要他们把消息公之于众,让齐楚赵贼军也知道我要亲自去巨鹿的情况,我相信以周叔和李左车的聪明,一定会利用这点做些文章,反过来给我一个惊喜。”

    …………

    项羽这边,陈平和张良没有猜错,其实在收到汉军郑布兵团大举西进平原的消息时,击溃了彭越后正在薛郡境内休整的项羽,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了抽调军队北上集结,准备亲自率军到平原和汉军郑布兵团打一场决战,而当收到汉军攻破平原和西楚军北线兵团形势危急的消息后,项羽更是怒不可遏,一边大骂着周殷的无能,一边加紧催促军队北上集结,铁了心要再打一场巨鹿大战,干掉项康的北线走狗,也顺道挽救自己的北线危局。

    也还好,西楚军主力还在彭城一带,北上需要时间,西楚腹地又被彭越等人搅得一片大乱,西楚朝廷的运转中枢更是彻底崩溃,目前还在重建阶段,筹集粮草军需更是需要时间,所以项羽尽管比项康更早知道平原战场的情况,却没能比项康更早一步率军北上,多少给项康和北线汉军留下了一些时间。

第三百八十四章 阴沟翻船

    周叔和项康等人都准确预见到了项羽必然会亲自领兵增援北线战场,汉军郑布兵团的参谋长李左车当然也早早就料到了这点,也未雨绸缪的提出建议,让郑布在保护着汉军家眷的回师途中,提前做好了一些应对准备。

    扼守平原渡口阻拦项羽亲自率领的援军西进,那当然是想都别想,平原渡口过于远离巨鹿战场,粮草转运困难,很难长时间扼守不说,西楚军的仆从军济北军的船队还毫发未损,只要西楚军的援军一到,马上就可以运送西楚军发起抢渡,到时候扼守渡口的汉军孤立无援,背后又有洹水拦道,不被西楚军杀得全军覆没才怪。所以李左车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在位于驰道旁边的东武城和厝县这两座县城上做文章。

    思来想去,李左车给郑布提出的建议是分出一万军队,交给颇有头脑的汉军后起之秀倪季统领,让他负责拿下厝县和东武城,然后把厝县的粮草军需尽数转移到东武城,集中兵力只守东武一城,为巨鹿战场建立外围屏障。

    如此一来,西楚军援军抵达后,如果要打东武城肯定要浪费大量时间,可以给巨鹿战场上的汉军从容调整应对创造机会,同时东武城又位居地势开阔的平原之上,如果需要,不管是出兵增援还是弃城突围都比较方便。而如果西楚援军不打东武城直接西进,那么从平原到巨鹿之间四百里路程的广袤空间,自然也就给了东武汉军大展拳脚的机会,随时能够威胁到西楚军的粮道补给,极其有利于汉军与西楚军决战于巨鹿战场。

    听李左车分析得有理,郑布便毫不犹豫的采纳了他的建议,早就盼着独当一面的倪季也欢天喜地的接受了这个命令,才刚到东武城就和主力分兵,留下来独自领兵攻打东武城,郑布则率领他的兵团主力保护着汉军家眷继续西进,先后耗时八天多点的时间,从平原西撤回到了巨鹿城下,与汉军周叔兵团会师在了一处。

    还是在重新回到了巨鹿战场后,郑布和李左车等人才知道他们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惟一完整无损从东垣战场撤回来的齐**队,果然把营地建立在了巨鹿城外东北角的高地之上(即现在的平乡县张家屯商代遗址),随后从信都赶来的西楚军残部,也是立营在了这个巨鹿城外的高地之上,其中西楚军的营地位于高地西面,保护住了巨鹿城的北门侧翼,齐**队的营地位于高地南面,保护住了巨鹿城的东门侧翼,赵**队则进城驻扎,与齐楚军队形成了鼎角之势,十分有利于互相掩护救援。

    这还不算,与周叔见面之后,周叔还苦笑着对郑布和李左车说道:“郑将军,广武君,两个坏消息,第一,我们的斥候已经确认,巨鹿城里的赵国贼军彻底堵死了巨鹿的西南两门,只留下了东北两门出入交通。第二,在这个期间,赵国贼军还往城外高地上运送了大批的粮食,看样子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打算守不住城就全面退守险要高地,继续坚守待援。”

    “彻底堵死了西南两门?”郑布和李左车同时惊讶出声,说道:“谁给赵国贼军出的馊主意?这摆明了是冲着我们的配重式投石机来的啊。”

    “不知道。”周叔无奈的摇头,又说道:“另外我们的斥候偷偷测量了距离,发现我们的配重式投石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山下打到齐楚贼军的营垒,所以现在不光是巨鹿城难打,齐楚贼军的营垒也同样难打。”

    郑布和李左车默然,半晌后,李左车才说道:“看来张耳奸相肯定是派人仔细查探了邯郸大战的情况,初步了解了我们配重式投石机的基本情况,所以才随机应变,提前做好了充足准备。”

    言罢,李左车又颇为钦佩的说道:“不过能想出堵死巨鹿西南两门这一招,也的确是高,让我们就算用投石机在城墙上砸出了缺口,冲进城去也没办法打开城门让主力进城,只能是和他们打把握不大,还肯定伤亡无比巨大的蚁附对耗战,看来我们想迅速拿下巨鹿城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没事。”郑布比较乐观,说道:“难打点就难点吧,又不是没有把握?西楚贼军和赵国贼军现在都已经是元气大伤,齐国贼军虽然完好无损,但是战斗力一般,我们了不起多花一点手脚,照样有把握可以干掉巨鹿战场上的齐楚赵贼军。”

    “话虽有理,可是就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啊。”

    周叔和李左车不敢象郑布一样乐观,因为周叔和李左车心里都很清楚,目前汉军的实力已经要胜过巨鹿战场上的反汉联军一筹,如果时间充足,后勤也得力,拿到最终胜利肯定只是时间问题,但问题是就目前的形势,项羽肯定不会坐视他的北线战场全面崩盘,也肯定会很快提兵来救,如果汉军不能在项羽的援军赶到之前打破僵局,取得巨鹿战场的胜利,那不光是巨鹿战场,甚至就连整个赵国战场,都有被西楚军翻盘的可能。毕竟,打正面决战,西楚霸王的外挂实在是太厉害了。

    担忧也没有什么用,周叔和李左车等人本事再大,也没办法叫赵**队重新疏通巨鹿城的西南两门让汉军打,更没办法叫齐楚军队移营到山下让汉军打,所以周叔和郑布等人也只能是匆匆商议立营事务,决定让郑布军立营到周叔军的旁边,与周叔军并营而立,然后周叔又赶紧领着麾下文武去拜见项康的老婆孩子,行臣子礼节和与冯仲等人叙旧不提。

    …………

    反汉联军这边,才刚确认了郑布军立营在周叔军营地的东面近处,齐军将领虞领,就又一次来到了齐**队主帅田部的面前,向田部进言道:“上将军,汉贼郑布西征平原,成功解救汉贼重臣家眷归来,志得意满,骄狂不可一世,必然会生出轻敌之心,既然如此,我军不妨乘着他们刚刚回师巨鹿,立营未稳,今天晚上出兵去偷袭郑布汉贼的营地,杀汉贼一个措手不及。”

    田部听了有些动心,但只是心念一动,田部又马上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么容易,按理来说,郑布贼军现在是会有那么一点轻敌,但之前你也说过,汉贼最擅长夜战偷袭,他们初来乍到,立营不稳,怎么可能会不防着我们出兵偷袭?别偷袭不成,把我们的劫营军队给赔了进去。”

    “上将军,请末将把话说完。”虞领又拱手说道:“汉贼擅长夜战,劫营确实很难得手,所以末将建议的战术是,我们今夜出动三支军队作战,其中两支军队分别埋伏在道路两旁,一支军队上前假装劫营,还故意扬言要活捉项康逆贼的儿子,以此彻底激怒汉贼,待汉贼做出反应时,我们的劫营军队再诈败而走,汉贼恼恨我们胆敢偷袭,目前又是兵骄将狂,肯定会出兵追击,然后我们只有把汉贼追兵诱入陷阱,伏兵两路杀出,劫营的军队也掉头杀回,三面夹击,必获胜利。”

    田部终于心动了,只是多少还有一点顾忌,所以没有立即采纳,虞领看出他的心思,忙又说道:“上将军,这么做或许是有一点冒险,但是眼下的形势,我们也必须得冒一点风险。在此之前,西楚军大败于水,赵国精锐尽丧于巨鹿城北,全都是军心沮丧,士气低迷,连累着我们的军心士气也受到不小影响,如此被动下去,我们就算只守不战,恐怕也前景难测,惟有抓住机会,先打一个胜仗鼓舞军心士气,然后我们才有把握坚持到救兵到来,重新扭转赵地局势。”

    听虞领的分析有理,又考虑到这么做就算不能成功,损失也肯定十分轻微,还有反汉联军现在的确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军心士气,田部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试上一试,我们现在是太需要一个胜利了。”

    拿定了这个主意后,田部不再犹豫,马上就又叫来了两名得力将领,让他们和虞领各自统领一支军队,在天色全黑后悄悄出营,两支军队分别埋伏在汉军追击的必经之路上,另一支军队则假意劫营,到汉军郑布所部的营外去依计行事。除此之外,为了避免发生误会,田部自然少不得派人知会赵**队和西楚军队,告诉他们今天晚上自军将有行动,叫他们就算发现意外也不必担忧。

    反汉联军目前的士气也确实低迷得可以,田部的信使把情况分别知会到周殷和统领赵**队的甘公面前后,周殷和甘公当面倒是一口答应会控制好军队,避免与齐**队发生意外,还全都祝贺了齐**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可是齐军使者告辞离去后,周殷和甘公却无不冷笑,都说道:“鲁班门前耍大斧,汉贼是出了名的擅长夜战,天下诸侯谁没吃过他们夜战的亏?你们齐**队居然还敢打夜战的主意,找死!”

    冷笑归冷笑,既然田部没有要求赵**队和西楚军队出兵帮忙,周殷和甘公当然也乐见其成,打赢了大家的军心士气都可以得到鼓舞,对接下来的战事有利,吃了亏,赵**队和西楚军队毫发无损,周殷和甘公当然不会反对这样的好事。

    就这样,在友军普遍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齐**队还是展开了行动,在天色全黑后迅速出营安排好了埋伏,然后前军假装劫营,悄悄潜行到了郑布军的营外,突然向郑布军的营地发起了进攻。

    还别说,情况还真的被齐将虞领完全料中,刚刚凯旋归来的郑布军因为征途疲惫,再加上轻敌大意,确实防范不够严密,竟然还是在齐军士卒取下了大营门闩之后,正在打盹的汉军门兵才被声音惊醒,赶紧敲锣发出警告,齐军则因为汉军营门已经被打开的缘故,也果断向汉军营内发起了冲击,接连砍翻了多名措手不及的汉军门兵,冲进了汉军营内杀人放火,点燃了一些汉军的军帐。

    不止如此,杀人放火的同时,齐军士卒还不断大喊口号,“活捉项康儿子!活捉项康儿子!把项康的儿子抓回来!”

    也还好,再是如何没有想到敌人敢主动出击,郑布在布置夜间防务时,也没忘记安排一支没有解甲的机动军队应变,见前营遭袭,汉军战将陶习马上率领值夜军队杀出,正面迎住了齐**的劫营军队,这才没让汉军的损失更进一步迅速扩大,同时擅长夜战的汉军将士也纷纷起身披甲,冲出帐外集结侯命,郑布的直属军队也马上守住了中军营地,以免敌人冲进中军袭击汉军家眷。

    厮杀了一段时间,见出帐反击的汉军将士越来越多,已经占到了不少便宜的齐**队马上掉头就走,迅速出营逃向来路,难得被敌人偷袭得手的汉军将士则是气冲斗牛,负责守夜的陶习为了将功赎罪,更是连招呼都来不及对郑布打一个,马上就带着军队发起追击,红着眼睛要找回丢掉的面子。

    这个时候,西面不远处的汉军周叔所部,守夜军队当然也已经做好了防范准备,周叔还匆匆起身来到位于营内高处的中军大帐向东眺望,了解郑布军目前的情况,结果看到郑布军营中有汉军队伍打着火把追出营外时,最是擅长夜战破敌的周叔更是大声叫苦,忙向自己的亲兵吩咐道:“快,去追我们的出营军队,叫他们马上回营不要再追了,夜色太深,敌情不明,要防着敌人布置有埋伏!”

    还是在亲兵匆匆离去后,周叔才猛的想起一件大事郑布军不归自己统属,出营追击的郑布军未必会听自己的命令!懊悔的拍了一下脑袋后,周叔只能是赶紧再亲兵去和郑布联系,要他出面召回追兵。

    情况不幸被周叔料中,虽说他的亲兵拿着令箭抢先追上了陶习,要求陶习马上收兵回营,可是陶习只看了令箭一眼,马上就吼道:“我是郑将军部下,不是你们周将军的部下,他凭什么命令我?没有郑将军的命令,怎么打我自己决定!”

    言罢,气昏了头的陶习也不理会周叔亲兵,打马只是催促军队加紧追击,结果自不用说,还没等郑布派出的传令兵追上陶习,陶习和他统领的四千汉军,就已经冲进了齐**队的伏击圈,然后伴随着战鼓猛烈敲响,埋伏在道路两旁的齐**队马上左右杀出,顿时将汉军截为了三截,在前面诱敌的齐军也掉头杀回,三面夹击之下,军心慌乱的汉军迅速大败,不得不掉头逃命,齐军乘胜追击,斩获颇丰,也在接连大败之后,终于捞到了一场颇为漂亮的胜利。

    实力悬殊过大,汉军又已经有了准备,齐**队才刚追到郑布军营地近处就主动撤退,迅速带着斩获的首级和缴获的旗帜武器直接撤回了齐军大营,没敢贪得无厌追击到底。不过这也足够了,带着败兵撤回了营内后,灰头土脸的陶习还是只能在第一时间来到郑布的面前伏地请罪,老实承认自己犯了轻敌错误。

    才刚回来就吃到了北上后的首个败仗,还连营地都差点被敌人劫了,暴跳如雷的郑布当然把陶习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幸亏有李左车在旁边苦劝,说胜败不过兵家常事,劝郑布不要过于追究,郑布这才没给陶习更进一步的处罚。但余怒未消之下,郑布又向陶习怒喝问道:“周叔将军不是派人去叫你回兵吗?和你联系上了没有,你是怎么答复的?”

    “回禀郑将军,联系上了。”陶习小心翼翼的答道:“末将当时一时冲动,说了一句我是你的部下,不是周将军的部下,凭什么要听他的?”

    “混帐东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郑布一听更是大怒,咆哮道:“明天天一亮,给我自己到周将军面前请罪,自己承认你说的话是在放屁!要是让我们汉王大军内部生出了矛盾,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陶习唯唯诺诺的赶紧答应,然后才在郑布的要求下回去安抚败兵,清点损失,不过在陶习走后,郑布逐渐冷静了下来后,却又在心里说道:“其实陶习这个小竖子也没做错,他如果听了周叔的命令退兵,我心里肯定不会好受。这也是一件麻烦事,我和周叔互不统属,各成一体,指挥起来确实十分困难,要不要向汉王请示一下……。”

    人性自私,郑布也不例外,考虑到这点后,郑布的心里顿时无比犹豫,因为郑布非常清楚,以周叔平时的表现和功绩,如果项康要从自己和周叔之间挑选一个主帅的话,周叔上位的可能肯定要远远大于自己。郑布也不是什么道德圣贤,也有自己的抱负自尊,当然不是很愿接受资历要浅于自己的周叔号令指挥。

    …………

    同一时间,提议发起夜袭的齐军将领虞领,也带着他麾下的齐军将士凯旋回到了自军营内,然后才刚下马,虞领就迫不及待的搂住了自己的一个亲兵,拍着他的肩膀喜笑颜开,笑容满面的低声说道:“好兄弟,有你的,果然打胜仗了!放心,一会上将军给我的赏赐,一定分你一半!以后好好帮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将军不必客气,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那亲兵很是诚恳的回答道:“小人随着济北军在水战败,和同伴失散,如果不是将军你念在卢县同乡的份上收容了我,还把我收为亲兵,我恐怕早就把命送在路上了,能为将军你效一点犬马之劳,是小人的应尽职责。”

    正说话的时候,率军随同虞领出战的另外两名齐军将领,也已经一起来到了虞领的面前,还一见面就每人给了虞领一拳,笑骂着说道:“虞小儿,有你的!以前真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先是出主意让赵**队堵死巨鹿城门,帮我们选营地,让上将军和赵国上将军都忍不住拍手夸奖你,今天晚上又出主意,让我们打了这么一个胜仗,差点把汉贼的营地都给踹了,了不起!快走,一起到上将军面前领赏去,然后咱们好好喝一杯!”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争献贺礼

    齐军夜袭这一战也的确打得漂亮,出其不意偷袭汉军营地,利用汉军营垒尚未建成的机会,直接杀进了汉军的前营内部,烧掉了好几十顶汉军营帐和不少军械,杀害了许多措手不及的汉军将士,如果不是信心不足,出动的劫营军队不多,甚至完全有希望把汉军的前营给一脚踹了!

    再紧接着,齐军又诈败诱敌,将追击汉军诱入伏击圈三面夹击,再次大败追击汉军,斩获颇丰不说,还一举结束了汉军郑布兵团自北上以来的不败战绩,结结实实一记耳光抽在了屡胜轻敌的汉军郑布兵团脸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漂亮之至,成功打出了齐**队的威风,也终于打掉了汉军郑布兵团的嚣张气焰。

    受到这个胜仗的鼓舞,此前被友军连累得士气低迷的齐**队当然是士气大涨,军心大为振奋,从上到小都不再那么畏敌如虎,更不再认为此前接连击败楚济赵军队的汉军不可战胜,坚持到援军赶来的信心大增,所以虞领等出征将领回到了营地后,齐军主帅田部甚至还亲自走出中军大帐迎接他们,对他们的卓越表现赞不绝口,也无比后悔自己过于保守谨慎,出动的兵力过少,错过了一次原本可以重创汉军的机会。

    赵楚军队也跟着沾光,目瞪口呆的看到战斗力相对较弱的齐**队取得大胜,赵楚军队将士在震撼之余,也一起信心大增,军心大为稳定,连战连败后积累在心头的阴霾也几乎一扫而空,重新燃起了斗志信心。而张耳、甘公和周殷等赵楚军队高层更是捶胸顿足,后悔自己过于畏惧汉军和对齐军缺乏信心,没有抓住机会出动军队帮着齐军作战,错过了一次找汉军报仇和更加鼓舞军心士气的好机会。

    懊悔之余,为了表示对齐**队的感谢和钦佩,张耳和甘公自然少不得派人携带猪羊美酒出城,送来犒劳创造了奇迹的齐**队。西楚军大司马周殷更是亲自过营向齐军道贺,还一见面就向田部埋怨道:“田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既然有这么好的妙计破敌,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如果对我说了,我肯定会出兵给你帮忙,帮着你多杀一些汉贼啊!”

    “大司马恕罪,老实说,其实兄弟我昨天也没有什么信心,不过是想出兵碰一碰运气,所以就没有麻烦你也出兵帮忙,只是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碰到了。”

    田部为人还算实诚,坦然承认自己昨天确实也没有什么信心,只不过是听了部下的建议,出兵碰了碰运气。而当周殷好奇问起是谁给田部献上的妙计时,田部也十分爽快的一指站在一旁的部将虞领,说道:“就是他,虞领虞将军,别看他年纪不大,其实在上一次巨鹿大战之前,他就已经在济北投军,加入了我们大王(田假)当时的军队,也算是我们齐国的老将了。”

    见生着一张娃娃脸的虞领确实年龄不大,周殷更是开心,重重一拍上来行礼的虞领,赞道:“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勇气,了不起!”

    夸奖过后,周殷除了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奖励给虞领外,又颇是迫不及待的向虞领问道:“小竖子,快说说,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再打几个胜仗,再给汉贼一点眼色看一看?”

    “大司马见谅,昨夜的战机可遇不可求,所以暂时没有了。”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虞领也和他的上司田部一样说话实诚直接,又说道:“而且末将还认为,以汉贼之奸诈狡猾,吃了一次亏,就绝对不会再上第二次当,我们如果贪心不足,再次弄险出战的话,只怕就会弄巧成拙,再次影响到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军心士气。所以末将建议,今后我们最好是深沟高垒,全力坚守,万万不可轻易出战,耐心等待援军到来,如此方能彻底扭转赵地形势。”

    “胜不骄败不馁,果然有大将之风。”周殷哈哈大笑,再次大力称赞虞领这个齐**队中的后起之秀,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快,暗道:“这还用你教?走运气打了一个小胜仗,也敢在我这个堂堂的西楚军大司马面前指手画脚了?”

    …………

    与意气风发的齐军将领虞领相反,他昨夜的对手汉军战将陶习却是灰头土脸到了极点,挨骂挨训不说,在虞领大出风头的时候,还得跑到周叔的面前负荆请罪,老实承认昨天晚上自己在冲动之下对周叔过于不敬,虽说周叔为人比较谦逊,没有计较陶习的一时失言,可仍然还是让陶习丢尽了颜面,憋足了火气。

    这还不算,从周叔营中请罪回来后,因为面子实在丢得太大的缘故,陶习又向郑布主动请战,请求率领一军去齐军营前搦战,争取把齐军引出来报仇,结果郑布不但没有答应,相反还又呵斥道:“还嫌我们的面子丢得不够是不是?齐国贼军屯兵山上,摆明了是要坚守待援,你去搦战,齐国贼军怎么可能会出营冒险?跑到齐国贼军的营外象个小丑一样的泼妇骂街,让别人看笑话?”(小丑一词出现于先秦时代的《庄子》。)

    陶习无奈,只能是乖乖闭上嘴巴,不曾想旁边的李左车却突然开口说道:“郑将军,下官认为,既然陶将军决意报仇,那就应该给他机会,不如让他去吧,一天诱不出齐国贼军就两天,两天诱不出来就三天四天,反正我们的兵力充足,修筑营垒和赶造攻坚武器,也不缺陶将军麾下的那点人手。”

    郑布惊讶扭头来看李左车,李左车会意,这才附到了郑布的耳边说道:“齐国贼军的胆量要比我们预想的为大,竟然敢有胆子主动出击。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装出气急败坏的模样,让陶将军连续到他们的营外搦战,让齐国贼军觉得有机可乘,只要他们还有胆量主动出击,我们野战破敌的机会就来了。”

    郑布恍然大悟,也立即改口同意陶习率军前往齐军营外搦战,陶习一听大喜,不顾时间已是接近正午,马上就带着自己麾下的军队,气势汹汹的跑来齐**队营前大骂搦战,从田部的丈母娘一直问候到田假的小姨子,用尽各种恶毒语言刺激齐军,千方百计引诱齐军出战。

    对此情况,田部、周殷和甘公等人当然是心中暗喜,果然认定汉军郑布兵团已经气急败坏,失去了冷静和理智,与郑布互不统属的周叔则是笑而不语,心中暗道:“肯定是李左车的主意,不过很可惜,恐怕未必能够奏效。”

    如此过得两天后,汉军郑布兵团的营垒基本建成,晚上过夜的安全有了很大保证,同时在郑布此前留给周叔的工匠努力下,汉军配重式投石机的建造工作也基本进入尾声,很快就能将计划建造的三十架配重式投石机全部完工,郑布和周叔等汉军高层也这才坐下了下来,在周叔营中正式商讨破敌战术。

    这个时候,汉军没有统一领导的弊端也彻底暴露了出来,在具体如何作战的战术方面,周叔一帮人和郑布一帮人出现了巨大的分歧,还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分歧的焦点也不是其他,就是先打城外敌人还是先打城内敌人的问题。

    郑布和李左车都坚决主张先打巨鹿城,原因是赵**队已经遭到了重创,精锐战兵损失殆尽,相对起来最容易欺负,也最有把握迅速拿下,同时猛攻巨鹿城里的赵**队,还可以逼迫和引诱齐楚军队出兵救援,为汉军创造野战破敌的机会。而且首先拿下了巨鹿城池后,还可以解决目前汉军两大兵团全靠南线补给的粮草隐患,再收拾屯兵在山上的齐楚军队就可以安心许多。

    周叔、周术和崔广则坚决主张先对付城外敌人,然后再腾出手来全力对付巨鹿城里的守军,原因也很简单,巨鹿城太过坚固,当初章邯和王离四十万大军打了几个月都没有打下来,汉军就算已经装备有攻城利器配重式投石机,也未必有把握迅速拿下巨鹿城,相比之下,强攻拿下没有城墙保护的齐楚军队营地无疑更有把握一些,然后只要干掉了城外敌人,再想收拾城里的敌人就可以轻松许多。

    除此之外,对赵**队的心理分析,也是周叔等人坚决主张先打城外敌人的一个重要原因,周叔等人一致认为,赵**队目前已经只剩下了勉强自保的力量,绝无遗力出城作战,所以汉军在强攻齐楚营垒期间,可以不必过于担心赵军出城死战救援,汉军只需要留下部分兵力防范赵**队出城即可,可以把主要力量用来对付齐楚军队。

    也还好,分歧归分歧,周叔和郑布都很清楚他们如果闹出矛盾的危险后果,全都一起保持了克制,始终都没有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激怒对方,耐心的只是互相指出对方战术的弊端,强调自己选择的战术的优点,努力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战术。但是很可惜,争执了半天,周叔一帮人和郑布一帮人依然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始终无法统一意见。

    这里必须得为周叔等人解释几句,周叔等人始终不肯接受郑布和李左车等人的意见,原因倒也不是周叔固执己见,坚持要和郑布一争高低,而是因为周叔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配重式投石机的攻城威力,对配重式投石机的了解仅仅只是来自旁人的口头介绍,对配重式投石机的了解不够,再加上汉军此前两次使用配重式投石机都是依照正统战术,先干掉城外的敌人扫除障碍,然后再集中力量对付敌人的城墙防线,被传统的战术思想拘束,所以周叔等人才不愿意选择先攻城池。

    就是因为这一点导致了汉军两大兵团的分歧巨大,战术意见始终无法统一,但仍然还好,就在这个时候,汉军最**oss项康决定亲临巨鹿战场指挥这场决战的消息,终于被快马送到了周叔和郑布等人的面前,正在努力保持克制的周叔和郑布也终于松了口气,郑布还大度的挥手说道:“周将军,不用争了,一切等大王来了再决定吧,他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不用再浪费口水争了。”

    “郑将军所言极是。”周叔微笑点头,很是坦然的说道:“还是大王考虑得周密,只有他亲临巨鹿战场,你我两军才能统一号令指挥,令行禁止,然后就算项羽真的带着西楚贼军的增援赶来巨鹿战场,大王才可以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你我这下子终于可以放下千斤重担了。”

    郑布点头附和的时候,正在细看项康书信的周术突然抬头,说道:“周将军,郑将军,大王在信上这句话好象藏有玄机啊?叫我们务必要让贼军也知道他就要亲临巨鹿战场,这是什么意思?大王为什么要叮嘱这一点?”

    赶紧接过书信重新细看,见项康在书信确实多写了这句废话,周叔的眼睛顿时一亮,马上就明白了项康的意思,郑布接过书信与李左车重新细看之后,李左车的眼睛也亮了,又看见周叔脸上的微笑神情,李左车也马上心知肚明,便笑道:“周将军,不介意的话,在大王抵达巨鹿之前,我们继续各自行事如何?看谁能为大王献上见面贺礼,也看谁能为大王献上的见面贺礼更大?”

    “广武君此言,正中吾之下怀。”周叔鼓掌笑道:“就这么定了,暂时各自行事,看一看谁为大王送上的见面贺礼更大。”

    还是在离开了周叔军的营地,回到了郑布军的营地后,李左车才向满头雾水的郑布解释道:“大王故意叮嘱我们一定要让贼军知道他要亲自来巨鹿指挥这场大战,是在暗示我们可以用这件事做些文章,引诱贼军出营送死。”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大王亲临巨鹿,我们肯定要大张旗鼓的制办礼仪,迎接他的到来,不会再把所有心思放在应敌作战方面,然后我们只要再故意露出一点破绽,让贼军觉得有机可乘,贼军肯定会乘机出营偷袭,既给我们大王一个下马威,也更加打击我们的军心士气,到时候我们只要提前布置下陷阱,就不愁拿不到一场胜利送给大王做为贺礼。”

    郑布恍然大悟,拍腿说道:“原来大王是这个意思啊,没错,是这个道理,换成了我是贼军主将,听说我们大王要来,也肯定会想抓紧时间再打一个胜仗,给我们大王一个下马威,然后只要看到机会出现,我一定就敢冒这个险!”

    言罢,郑布又赶紧说道:“广武君,快,快帮我想个法子,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做足文章,比周叔那边给大王送上更大的贺礼!”

    “首先,当然是按照大王的要求,先把他马上就要亲临巨鹿战场的消息公之于众,让贼军那边也知道这个情况。”李左车答道:“然后要叫陶习将军停止每日搦战,让贼军以为我们只想等待大王亲临巨鹿,不再急着交战。再然后嘛……。”

    事有先后,李左车和郑布还在商量如何诱敌的时候,周叔这边就已经展开了实际行动,先是把项康即将到来的消息公布全军将士知晓,又命令士卒在营外四处传播这一消息,尽快让反汉联军的斥候细作探听到这一情况,然后又让人从水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中,找来了一套西楚军主帅周殷的备用衣服和盔甲,还有一些西楚军衣,安排人手穿着操练……

    在周叔兵团和郑布兵团的共同努力之下,项康即将亲临巨鹿战场指挥这场决战的消息,才到了第二天,就先后被齐楚赵三支军队的斥候细作探得,也很快分别报告到了张耳、甘公和周殷、田部等人的面前。对此消息,张耳的第一反应是,“糟了,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话,我们接下来的仗肯定就更难打了。”

    周殷的反应是脸色阴沉,半晌才自言自语的说道:“两股汉贼互不统属的隐患,就要不存在了,汉贼的号令统一以后,但愿不是先打我们西楚军的营地,也但愿我们的大王能够赶紧来救巨鹿。”

    齐军主帅田部当然也是忧心忡忡,还无比担心项康会带着更多的军队来到巨鹿,让本就危急的局面更加危险,这段时间大出风头的部将虞领则是开始不说什么,还是在到了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虞领才向田部指出道:“上将军放心,就算项康逆贼真的亲临巨鹿,他也绝对不会带着太多的军队前来,因为他必须得防着西楚王不救巨鹿,突然出兵西进,乘虚攻打他的命根子三川敖仓,另外项康逆贼的身后还有南阳王刘季和西楚军利几将军的隐患,他必须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预防万一。所以末将可以断定,项康逆贼就算真的亲自来了巨鹿,也绝对不会带来多少援军,只要西楚王的救兵一到,我们在赵地战场就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听虞领分析得有理,田部这才大感放心,还又夸了几句虞领的大有长进,虞领则又叮嘱道:“上将军,末将还认为,如果项康逆贼真的要亲临巨鹿,那么汉贼为了谄媚奉承,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抢先打几个胜仗向项康逆贼献礼,我们的营地和巨鹿城全都坚固无比,汉贼发起强攻的可能不大,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引诱我们主动出击。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在项康逆贼到来之前,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绝对不能弄险出击,给了汉贼以可乘之机。”

    “言之有理。”田部大力点头,说道:“就这么办,以不变应万变,接下来不管发生情况,我们都按兵不动,坚决不去理会汉贼的挑衅引诱。”

第三百八十六章 各逞其能

    汉军郑布兵团自行停止了每日例行的叫骂搦战后,反汉联军难免益发怀疑项康即将亲临巨鹿指挥督战的传言不假,所以汉军才不愿再浪费力气白白辛苦,已经在着手安排迎接项康到来的各项事宜,然后也不用互相打招呼,齐楚赵三**队便不约而同的加强了对汉军的斥候细作探察工作,赵军还利用自己的地头蛇优势,让细作深入南下,探听更为详细的情况。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的,各种相关情报便先后送到了反汉联军的各大首脑面前,证明了汉军两大兵团确实已经正式公布了项康将来的消息,还已经在全力着手安排迎接项康到来的各项事宜,什么给衣服破旧的士卒换装,挑选功勋部队准备接受项康检阅,准备彩旗锣鼓乐器,种种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周叔兵团和郑布兵团还双双都在各自的中军营地里清理场地,腾出了大片空间,看模样都想把项康请进自己的营地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还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确认了这些情况,周殷、田部和张耳、甘公等人虽然揪心万分,益发肯定传言应该不假,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继续坚守各自负责的城池营垒,抱着以不变应万变的打算等待项康的到来。可是让西楚军主帅周殷预想不到的是,他沉住了气耐住性子没去招惹汉军,汉军周叔所部却欺负上了门,还把侮辱的对象直接对准了他本人……

    欺负上门的还是周殷的同姓家门周叔,郑布那边停止搦战的两天后,汉军周叔兵团突然出动了一千骑兵,绕过巨鹿城池直至西楚军的营地山下,然后也不叫骂搦战,只是派遣一名使者手打白旗直至西楚军门前,高声喊道:“烦请禀报贵军大司马周殷,就说我们周将军为了迎接我们汉王到来,让人排演了一出与大司马有关的百戏,想请大司马先行欣赏,若能斧正,我们周将军必然不胜感激。”

    情况报告到了周殷面前,周殷心中纳闷,便领了一队亲兵直来大营门前查看情况,却见汉军阵前果然站着数名身穿西楚军军衣的士卒,人人以白粉涂面,扮做可笑模样,再紧接着,见西楚军大营门前人头涌动,领兵汉军骑将料到必是周殷亲自到来,便让士卒吹响了随军带来的丝竹,人头涌动间,汉军阵中又走出了一名身穿盔甲披着披风的戏子,似乎是准备排演的百戏主角。

    再一细看那戏子模样,周殷顿时就气得全身都有些发抖,原来那戏子不但用白粉涂白了鼻子模样可笑之至,身上穿着的盔甲披风,还是周殷本人备用的盔甲披风,同时那几名穿着西楚军衣的戏子还突然亮出了一面旗帜,字样规格都与周殷的帅旗一般无二,很明显是刻意仿造而成,故意用来羞辱周殷的道具。

    更让周殷气炸胸膛的还在后面,正式开演之后,在几名参演汉军士卒的面前,那名扮做周殷的戏子嚣张跋扈,以秦戏排优的滑稽口气,大声尽说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可笑言语,什么扬言要活捉汉王,生擒周叔,几名扮做西楚士卒的戏子也是忸怩作态,以夸张动作衬托扮做周殷的戏子,还整齐大喊什么就在这水战场,一定要大破汉军。

    再紧接着,那名扮做周殷的戏子自然倒了大霉,领着西楚士卒拿着道具武器,与汉军士卒在众目睽睽下装模作样的打斗一番,接着几名西楚士卒很快屁滚尿流的大呼小叫着四处逃散,扮做周殷的戏子也撒腿就跑,却无比可笑的在狼狈逃窜中自行摔倒,又被汉军士卒骑到他的身上殴打,扮做周殷的戏子嚎叫求饶,尽说一些侮辱周殷的话。

    “汉军阿翁,汉军大父,不要再打了!孩儿周殷知错了,孙儿周殷知错了,孙儿周殷我发誓,再也不敢和汉军阿翁汉军大父为敌了!你们就饶了你们的孩儿孙儿周殷一条狗命吧!”

    见此情景,列队在营外的汉军骑兵当然是哈哈大笑,骑打戏子周殷的汉军士卒则撤下了他的头盔,把周殷曾经戴过的头盔扔到地上当球踢,还一边踢一边喊,“周殷匹夫的首级在此!周殷匹夫,你的脑袋就在这里!有本事出来拿!有本事出来拿!”

    这个时代的人最是重视尊严,被人骂上几句都有可能闹出人命,当然就更别说这样的奇耻大辱了,所以即便明知道汉军是在故意挑衅,周殷依然还是气得七窍生烟,先是重重一拳砸到大营门上,然后红着眼睛大吼道:“出兵!给我杀光这帮汉贼!”

    很可惜,虽说同样受到了污辱的西楚军立即着手组织骑兵出营突击,汉军骑兵却动作更快,才刚看到西楚军的营门打开,马上就掉头就跑,带着滚滚黄沙奔向来路,还一边跑一边叫嚣,“周殷小儿,周殷匹夫,有种来追啊!有本事来追我们啊!”

    动作慢了一步,气冲斗牛的西楚骑兵当然没能追上这帮该天杀的汉军骑兵,又害怕汉军乘机出兵交战,才刚追到被彻底堵死的巨鹿西门附近,就只能是赶紧收兵回营,情况报告到了周殷的面前后,周殷的脸色铁青,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该死的汉贼,给老子等着!不报此仇,本帅誓不为人!”

    …………

    周叔军的动作很快就被报告到了他们竞争对手郑布和李左车的面前,李左车听了嗟叹,说道:“不愧是周叔啊,这么早就做好准备了,不出意外的话,周殷匹夫肯定要落让他的陷阱了。”

    “那我们还楞着干什么?”郑布焦急的说道:“还不抓紧时间赶快动手?迟了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不要急。”李左车摇头,说道:“要先等我们弄清楚汉王究竟什么时候能到巨鹿,然后才能动手行事,否则的话,贼军那边一旦通过细作发现日期和路程不对,就一定不会上当。”

    郑布听了无奈,也只能是沉住了气,耐心等待项康那边的消息,不过也还好,项康从濮阳出发北上也是走宽敞平坦的驰道,也是轻装而来,速度当然极快,所以才刚到了当天的晚上,郑布和李左车就收到消息,说是项康应该能在后天之内抵达巨鹿战场。郑布和李左车听了大喜,除了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公之于众之外,又马上叫来了提前准备好的信使,让他携带书信礼物连夜出营,悄悄潜来巨鹿的东门城下依计而行。

    于是乎,很快的,没过多少时间,郑布和李左车联名的书信,还有一份十分贵重的礼物,便被一名被俘变节的赵军士卒,连夜送到了巨鹿东门守将贲郝的面前。与李左车颇为熟识的贲郝打开书信细看时,却见书信是曾为赵军谋士的李左车亲笔所写,内容除了叙旧之外,便是劝说贲郝开城投降,悄悄向汉军献出巨鹿东门,同时郑布和李左车还明白告诉贲郝,说是项康后天就能抵达巨鹿,力劝贲郝在项康抵达的当天晚上就献出巨鹿东门,帮助汉军郑布兵团向项康献上一份见面厚礼,换取项康给贲郝的丰厚赏赐和高官厚禄。

    如果真的能够在项康抵达巨鹿的同时献出巨鹿城池,项康在大喜之下,给贲郝的赏赐自然要远比平时更加丰厚,大概也就是考虑到了这点,思来想去了许久后,贲郝果然欢天喜地的接受了汉军的劝降,答应在项康抵挡的当天晚上三更时分,以从城头投掷火把为号,打开城门接应汉军入城。郑布和李左车派来的信使大喜,赶紧带着贲郝的答复出城,返回汉军向郑布报告情况。

    还是被李左车料中,汉军信使前脚刚走,贲郝马上就带着书信去见了赵军主帅甘公,甘公见了又忧又喜,喜的当然是汉军主动上门送死,有机可乘,忧的则是怕重蹈覆辙,象不久之前让刘间在北门诈降一样,伏击汉军不成,又被汉军反过来伏击,再吃大亏。

    最后,还是贲郝一语点醒了梦中人,说道:“上将军放心,末将之所以假意答应献城,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引诱汉贼偷城,而是为了麻痹汉贼。请上将军想一想,既然汉贼决定在后天晚上出兵偷城,或者是引诱我们出城伏击,项康逆贼又要在后天就抵达巨鹿战场,那么在明天晚上,汉贼必然不会有什么充足准备,我们乘机出兵劫营,必然可以获得大胜!”

    甘公醒悟,一拍大腿喜道:“妙计,是这个道理,项康逆贼后天要到,汉贼又准备后天晚上行使诡计,明天晚上肯定不会有什么充足准备,我们出兵劫营,不但得手希望极大,而且就算劫营不成,撤退也十分容易,不必担心有什么大的损失!”

    见甘公同意,颇为忠心的贲郝又赶紧拱手请令,请求担任第二天晚上的劫营先锋,然而甘公反复考虑之后,却没有立即答应,说道:“先不急,我们的精锐已经丧失殆尽,能够打夜战的军队已经不多,你想出兵劫营,必须要请位置方便的齐**队出兵帮忙,这样才有把握一些。等明天吧,明天我先禀明了张相,然后再亲自去找齐**队商量,等他们答应出兵帮忙了,我们再做决定。”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天色才刚微明,甘公就找到了张耳,把情况告诉给了他,张耳开始倒是有些不愿继续冒险,可是又招架不住甘公的一再劝说,又觉得机会难得,便也点头同意了甘公行事。

    见张耳首肯,甘公大喜下忙又亲自赶来齐**队营地与田部见面,向田部说明详细情况,也请田部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出兵给自军帮忙,还主动表示由赵**队担任劫营先锋,齐**队负责接应,赵**队得手,齐军尾随杀进汉军营里拣便宜,赵军如果劫营不顺或者遇到什么意外,齐**队只管负责接应就行。

    人性本贪,虽说部将虞领此前一再警告过不可轻易弄险,可是见甘公的分析有理,觉得汉军今天晚上绝无可能提前做好伏击准备,又见赵**队主动表示愿意干苦活,齐军只管负责掩护和拣便宜,田部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与赵**队联手出兵劫营,甘公一听大喜,赶紧和田部商量好了各种联手细节,欢天喜地的回城布置准备。

    事情还没完,甘公走后,田部召集麾下众将安排今夜劫营战术时,他的爱将虞领虽然一度提醒田部不可冒险,然而听了田部仔细介绍的汉军策反情况后,虞领还是闭上了嘴巴,同意了田部的战术,还被田部委以了率军出击的重任,十分让同僚眼红的得到了独领一军独当一面的机会。

    可惜虞领却似乎不肯领这个人情,到了下午时,田部才刚收到赵军知会的消息,证明了项康的确要在第二天抵达巨鹿战场的情况,本应该在军帐里睡觉的虞领就再一次来到了田部的面前,十分为难的说道:“上将军,今天晚上的出兵劫营计划,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末将左思右想,发现这么做还是太过危险,汉贼所谓的策反,很可能是汉贼精心设计的一个抛砖引玉之计。”

    “怎么?都已经安排好了,本将军也已经答应了赵国上将军了,你还要本将军反悔不成?”

    “上将军,反悔不反悔,只是一件小事,我们的将士性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大事,请听末将对你细说肺腑之言……。”

    …………

    到了天色全黑时,齐赵军队的几个重要人物全都是心情复杂,虞领在齐军营地中默默祈祷,祈求上天保佑自己的同乡亲兵判断无差,今天晚上汉军郑布兵团真的布置下了天罗地网等齐赵军队去钻,不要让自己辜负了田部的信任。

    忠心耿耿的赵军大将贲郝则是在东门城上生闷气,不断诅咒食言反悔的齐军盟友,害得自己错过这个杀敌立功和为好友苏袒报仇雪恨的机会。赵军主帅甘公也是在赵军指挥部中脸色阴沉,低声咒骂,“田部小儿,贪生怕死,食言反悔,如果不是现在有求于你们,本将军简直……。唉,苏袒匹夫啊,你太无能了,如果不是你把本帅的精锐战兵丢了一个精光,今天晚上本帅完全有把握独自打这一战!本帅就不相信了,今天会真是陷阱!”

    与这些人不同,同一时间的汉军营内,汉军的两个关卡级boss郑布和李左车则是在对坐饮酒,郑布还一边向李左车举起酒杯,一边满脸狞笑的说道:“广武君,请,再喝一杯,算时间,贼军也该来了,喝完了这一杯,咱们就可以欣赏我们的将士如何杀敌报仇了!操他媪,今天晚上不把齐国贼军杀一个尸横遍野,难消我心头之恨!”

    “将军请,但真的只能是再喝一杯了。”李左车微笑答道:“今天晚上的形势复杂,不出意外的话,周叔将军那边也应该会在今天晚上动手,将军你能不能压过周叔将军一头,还要比赛我们谁的斩获最多。”

    “不用比,我们赢定了。”郑布自信的回答道:“他的位置本来就比我们差,碰上的是最不好对付的西楚贼军,广武君你又布置了妙计,安排了我们的将士穿着赵国贼军的衣服混进战场浑水摸鱼,这一场仗我们就是想不大获全胜都难!”

    言罢,郑布先是把青铜爵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放下了酒爵,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句良心话,其实我还希望我这边的贼军抢先动手,让西楚贼军那边有所警觉,这样我们才更有把握彻底压过周叔。”

    “人之常情。”李左车笑笑,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周将军那边,肯定也有不少人是这个心思。”

    乐极生悲,或许上天教训郑布的过于贪得无厌吧,好不容易熬到三更时分,西面周叔军营地那边,竟然抢先传来了喊杀声音,既证明了李左车的所料无差,被周叔彻底激怒的周殷果然利用汉军应该疏忽无备的机会出兵劫营,也十分不幸的告诉了郑布,他在这场竞赛中,已经在起跑阶段就处于了落后位置。

    “干他媪!”气急败坏的大骂了一声后,郑布不肯死心,又吼道:“沉住气,我们营外的贼军也肯定会马上动手!”

    让郑布和李左车意外,周叔军那边明明已经喊杀震天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郑布兵团的营外依然还是寂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郑布依然不肯死心,果断大吼道:“擂鼓,杀出去,干掉我们营外的贼军!”

    战鼓擂响,营门大开间,蓄势已久的汉军营内伏兵立即打着火把杀出,同时还派出了轻骑上前,寻找肯定已经潜伏在营外的敌人,同时埋伏在大营两侧的汉军伏兵也睁大了眼睛,随时准备着发起冲锋杀出,还有东北面的远处,三百名化装成赵军士卒的汉军将士也是个个把眼睛瞪圆,只等机会出现,马上就假扮成赵**队冲入敌群混水摸鱼。

    让郑布和李左车吐血,过了许久后,出营军队竟然来报,说是在营外没有发现一个敌人,自军今夜的周密准备已经白白辛苦,埋伏在营内营外的士卒全都白白喂了蚊子,郑布闻言惊叫道:“怎么可能?西楚贼军都已经上当了,齐赵贼军怎么就偏偏不上我的当?”

    “怎么回事?”同一时间的周叔军营中,周叔和周术、崔广等人也在莫名其妙,都说道:“郑布那边怎么会没有得手?按理来说,以李左车的本事,设计引诱齐赵贼军出兵劫营肯定不难啊?怎么会没有得手?”

    也还好,汉军今天晚上倒也不是完全的白白辛苦,至少汉军周叔兵团就成功伏击了冒险偷袭的西楚军队,先是三面夹击,把出兵劫营的西楚军杀得是鬼哭狼嚎,尸横遍野,又乘胜追击,利用西楚军队撤退路程较远的机会,把西楚军溃兵和接应后军都杀得是伤亡惨重,死伤不可计数,亲自统兵出击的周殷更是边逃边吼,“上当了!本帅又上周叔匹夫的大当了!周叔匹夫,你给本帅走着瞧!走着瞧!不报此仇,本帅誓不为人!”

    这个时候,战场的情况也已经被先后报告到了甘公和田部等人面前,结果得知汉军郑布兵团果然布置得有埋伏,甘公和贲郝当然是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一起惊叫道:“好险,差点就又上了汉贼的大当了!幸亏我们没有出兵,幸亏我们没有出兵啊!”

    田部也在齐军营中大叫侥幸,还迫不及待决定要再次重赏他的爱将虞领,又破口大骂道:“周殷匹夫,出兵劫营也不和本将军打一个招呼,你那怕是随便说一声,也用不着吃这么大的亏啊!”

    同一时间,虞领则再一次抱住了他的卢县同乡亲兵,庆幸得不能再庆幸的说道:“兄弟,多亏了你啊!如果不是听了你的劝,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吃大亏了!”

    “将军,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同乡亲兵依然十分冷静,说道:“我们只是躲过了今天晚上祸患,接下来我们的压力就更大了,西楚军和赵**队都连遭重创,只有我们的军队完好无损,接下来我们不但得打主力,汉军的郑布还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如果我们不能坚持到西楚王率军来援,我们齐**队肯定要倒大霉!”

    被虞领的同乡亲兵料中,同一时间的汉军营内,郑布果然已经在红着眼睛大吼,“多派人手,多抓舌头,一定要给老子查清楚,到底是谁坏了老子的好事!害得老子丢这么大的脸,老子要剥了他的皮!”

    还有一个连锁反应,连滚带爬的逃回西楚军营地后,大概了解到齐赵军队这边的情况,西楚军主帅周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狂吼道:“田部小儿,你明明知道汉贼今天晚上布置得有陷阱,竟然也敢不和本帅打一个招呼!看本帅怎么找你们算帐!”

第三百八十七章 项康到来

    如果不是汉军最终boss项康真的在第二天亲自抵达了巨鹿战场,西楚大司马周殷的冲天怒火,绝对能把盟友齐**队的营地烧得干干净净,不过正当周殷和田部为了昨天劫营的事吵得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时候,一个齐军传令兵突然冲进了中军大帐,向已经脸红脖子粗只差没有动手的田部和周殷大声说道:

    “上将军!来了!汉贼伪王项康来了!那个出了名奸诈狡猾、心狠手辣的无耻逆贼项康,他真的来了!”

    与此同时,看到项康的王旗出现在通往南面的驰道之上时,列队在驰道两旁迎接的汉军两大兵团将士,还有他们身后的汉军营地之中,也几乎同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音,不管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不管是真心拥戴项康这个卑鄙小人伪君子,还只是为了拍马屁阿谀谄媚,几乎每一位汉军将士都是欢呼雀跃,也几乎每一位汉军将士都是欣喜若狂,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远达数里,场面堪比地表最强八零后亲临基层视察。

    最为激动的当然是虞家姐妹,才刚看清楚乘坐王辇而来的项康,虞小丫头就跳下了马车,哭泣着快步冲向项康,但很可惜,虽说项康也马上下车准备与她拥抱,虞小丫头却突然想起她目前依然还只是项康小姨子的身份,不得不在距离项康只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红着脸哽咽着叫了一声,“姐丈。”

    虞小丫头的这个称呼也让项康冷静了下来,考虑自己毕竟已经是称王的人,必须得注意影响,项康也只能是勉强克制住心头冲动,向小丫头点点头,强压下心中的千言万语,然后张臂迎向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虞妙戈,把她连同自己的孩子一同拥抱到了怀中,汉军将士的人群里,也再一次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音。

    其实最感人的,还是项康与自己的好兄弟冯仲见面的时刻,当着无数汉军将士的面,项康流着眼泪,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到冯仲面前,冯仲也是泪流满面,可是二人却没有拥抱,仅仅只是各自伸出了右手,在空中重重一击,然后项康才双手抓住了冯仲的双手,声音沙哑的说道:“冯大兄,来到这个世上,我做得最对的事,就是结交了你这个兄弟。”

    听到项康这发自肺腑的话,想起自己这几年来的艰辛忍耐,还有护送汉军家眷突围时遭遇的艰难困阻,冯仲鼻子一酸,顿时痛哭出声,用力摇晃着项康的双手,千言万语在胸,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花费了许多的时间,项康才先后安抚完了获救的汉军家眷代表,也向被囚经年却始终忠贞不屈的郦食其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和谢意,还有与阔别多时的周叔、周术等人互叙了景仰之情,然而正当叔孙先生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拜倒在项康面前滔滔不绝谄媚阿谀的时候,项康却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正在与韩信交谈的张良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还摇摇晃晃,情况明显不对。

    又迅速看了一眼张良身边的其他人,见张良始终坚持追随的韩成不在现场,项康隐约发现不妙,忙挥手制止住了叔孙先生的口若悬河,过来问道:“子房先生,出什么事了?韩王呢?难道他没有逃出来?”

    为了韩成始终不愿接受项康册封官职的张良当然无颜回答,韩信也没脸介绍韩成的情况,最后,还是冯仲出面,向项康介绍了韩成出卖汉军和死于乱军之中的情况,项康听了久久不语,半晌才问道:“那韩王的尸身是怎么安置的?”

    “带回来了。”冯仲答道:“目前存放在郑将军的营地里,等大王你处置。”

    项康点点头,然后拍了拍张良的肩膀,说道:“子房先生,你处理吧,挑一个好地方把他葬了,费用由我出。还有,他的子女也交给你了,好生教导他们长大,然后我再酌情给他们安排官职。”

    张良扑通一声向项康跪倒,抽泣了许久才说道:“多谢汉王,汉王宽宏大量,不但不计较外臣王上的滔天大罪,相反还不忘善待外臣王上的子嗣,外臣纵然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汉王的大恩之万一。”

    项康亲手搀起了痛哭失声的张良,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子房先生,别亏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到营里去,我们还有很多大事需要仔细商量。”

    因为虞家姐妹和汉军家眷都是住在郑布兵团的营地里,仅仅只率领五千精锐而来的项康,当然也把自己的所谓御营建立在了郑布兵团的营地里,在立营期间,深知军情紧急的项康又领了一队骑兵,亲自到了巨鹿城外和齐楚军队的营外,实地勘探了一番地形情况,也顺便了解了巨鹿战场最新的军情变化,做到心中有数,然后才回营决定下一步的决战战术。

    和周叔等人一样,项康也十分奇怪汉军郑布兵团昨夜的诱敌失败,还忍不住向李左车笑着问道:“广武君,怎么回事?到底是那里出了差错,怎么你精心设计的抛砖引玉之计,会一点效果都没有起到?”

    “大王恕罪。”李左车苦笑答道:“臣下也不明白到底是那里出了差错,昨天我们的斥候明明已经发现齐国贼军有秘密备战的迹象,可不知道为什么,齐国贼军昨天晚上偏偏就没有出兵。”

    项康也想不清楚原因,又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伤精费神,便笑道:“算了,错过一个机会就错过一个机会吧,反正也影响不大,乘着现在天色还早,我们赶紧商量一下如何尽快干掉剩下的齐楚赵贼军吧。”

    汉军文武答应,赶紧各按官职坐好,正襟危坐准备与项康讨论决战战术,项康也说话直接,开门见山就说道:“各位,本王之所以亲临巨鹿指挥这场决战,是因为这场决战对我们重要无比,如果不能抢在西楚王项羽亲自率军前来增援之前,彻底歼灭巨鹿城外的齐楚贼军,还有拿下巨鹿攻灭赵国贼军,那么以西楚王的骁勇善战,还有巨鹿一带对我们不利的地形,以及我们过于漫长单一的粮道,赵地战场只怕就有很大可能会被敌人翻盘,我们之前的牺牲和努力也极有可能付诸东流,所以本王希望各位将军务必要好生督导士卒英勇作战,迅速破敌,彻底奠定我们的北线胜势,不辜负之前为了攻打赵国贼军而牺牲流血的我军将士。”

    汉军众人整齐唱诺,项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贼军的驻扎情况众位都知道,本王就不罗嗦了,现在放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先打巨鹿城里的赵国贼军?还是先打巨鹿城外的齐楚贼军?关于这点,各位都可以畅所欲言,无须顾忌,让本王可以兼听则明,做出最有利于我们军队的正确选择。”

    言罢,项康还一指周叔,说道:“周叔将军,北线之前一直都是你打主力,对敌人的情况最了解,你先说。”

    “臣下遵命。”周叔拱手答应,然后说道:“关于这点,臣下也和郑布将军有过讨论,只不过意见相反,没有达成一致。臣下认为,赵国贼军虽然实力最弱,但巨鹿城池过于坚固,又有齐楚贼军做为外应,随时可以出兵夹击我们的攻城之军,先打巨鹿城池的话,我军恐怕很难迅速得手。所以臣下认为,我军应该首先攻打城外贼军,待歼灭了城外敌人,然后再全力攻城。”

    言罢,周叔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道:“这么做还有两个好处,一是赵国贼军精锐已失,绝无余力出城增援城外敌人,我们攻打齐楚贼军可以不必过于担心侧翼威胁,二是我们只要赶紧歼灭了城外敌人,就算项羽亲自提兵赶到,我们也只需要用很少一部分兵力,就能牵制住元气大伤的赵国贼军,可以把主要力量用来与西楚援军交战。”

    让周叔奇怪,素来对他言听计从的项康听了他的正确见解后,不但没有立即采纳,相反还用带着疑惑的目光看了他几眼,然后项康又转向郑布问道:“郑将军,刚才周将军说你和他的意见相反,这么说,你是主张先打巨鹿城池了?”

    “回禀大王,正是如此。”郑布赶紧答道:“末将是提议先打巨鹿城池,原因也很简单,有大王你亲自首创的新式投石机,我们迅速拿下巨鹿把握极大,同时还可以逼迫齐楚贼军出营增援,乘机歼灭部分齐楚贼军,方便我们下一步的战事。另外,拿下巨鹿城池后,我们还可以缴获城内粮草就粮于敌,减轻我们的粮草压力。”

    更让周叔意外,听完了郑布的见解后,项康竟然又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他,盘算了一番后,项康还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周叔将军,你应该还没有在实战中运用过我们的新式投石机吧?”

    “回禀大王,没有。”周叔如实答道:“因为材料太过难得,我们的新式投石机两天前才全部完工,所以臣下到现在还没有在实战中运用过大王你亲自首创的新式投石机。”

    项康恍然大悟,郑布也拍了拍额头,这才终于明白周叔为什么要反对自己的战术计划,然后项康笑道:“这就不怪了,周将军,智者千虑,偶有一失,这次是你过于保守了。不过也不能怪你,主要还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见过本王首创的新式投石机到底是什么样的威力,对夯土城墙的破坏有多大,所以才因循守旧,不敢冒险先打巨鹿城池。”

    “我们的新式投石机,真有那么厉害?”周叔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又说道:“可是就臣下所知,大王你在濮阳的时候,也是先荡平了城外的西楚贼军,然后才全力攻城的啊?”

    “那是因为当时的西楚贼军就驻扎在濮阳城下,三面保护住了濮阳三门,濮阳的北面又是大河,我们的兵力无法展开,所以本王才不得不先打城外的西楚贼军。”

    项康笑着解释了原因,又说道:“但现在的情况不同,齐楚贼军惧怕我们的兵锋锐利,驻扎在了山上高地,放开巨鹿东北两门任由我们攻打,我们的兵力既有展开的空间,又有围城打援的机会,当然要柿子拣软的捏,先拿赵国贼军开刀。”

    见项康与自己的见解完全一致,郑布当然是得意洋洋,周叔也逐渐醒悟,忙说道:“大王,这么说来,臣下这次真的是过于因循守旧了,既然大王认为应该先打巨鹿城池,那臣下全力支持,也正好亲眼见识一下大王亲自首创的新式投石机,究竟是什么样的惊人威力。”

    “见了以后,以后你就再也不离不开了。”项康微笑说道:“还有,以后你也肯定不用再为如何攻城攻坚犯愁了。”

    见项康说得如此自信,周叔当然只能是赶紧答应,隶属于周叔兵团的汉军大将虫达也赶紧说道:“大王,既然这次是我们不小心扯了郑将军的后腿,就请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请大王准允,让末将担任攻城先锋。”

    “虫将军,你这打蛇随棍上也太厉害了吧?”隶属于郑布兵团的另一名汉军猛将公孙同一听急了,忙说道:“既然你们也承认我们才是对的,那就应该由我们负责攻城才对。”

    言罢,公孙同也有样学样,向项康请求担任攻城先锋,项康则微笑摆手,说道:“不急,等讨论完了我们应该先打巨鹿那一道城门再说。各位,赵国贼军应该是汲取了邯郸战场的教训,抢先彻底堵死了巨鹿城的西南两门,只留东北两门出入交通,齐楚贼军又驻军在了巨鹿东北的城外唯一高地之上,从他们立营位置上来看,应该是齐国贼军负责掩护巨鹿东门,西楚贼军负责救援和掩护巨鹿北门,既然如此,你们觉得我们应该主攻那一道巨鹿城门?”

    这一次汉军内部终于没有出现分歧,周叔和李左车两大军事天才只是稍一盘算,很快就异口同声的说道:“应该先打东门!”

    “为什么?”项康盘算着问道。

    “回禀大王,因为只有先打巨鹿东门,我们才最有可能创造出攻城打援的机会,在攻城的同时乘机重创城外敌人,为我们下一步歼灭城外敌人减轻阻力。”

    李左车抢着说道:“齐国贼军完好无损,我们强攻巨鹿东门,他们责无旁贷,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推托,必须得出兵救援,我们只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必然可以赢得乘机削弱齐国贼军的机会。反之则不然,西楚贼军连遭重创,元气大伤,即便巨鹿北门告急,他们也肯定会找尽借口拒绝出兵,即便出兵,也很可能只会是敷衍了事,不会投入过多兵力,我们很难在攻城的同时乘机更进一步削弱西楚贼军,不利于我们下一步歼灭城外敌人。”

    周叔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个看法,项康则笑了笑,说道:“既然广武君和周将军都是这么看,那我们就主攻巨鹿东门吧。”

    项康的话音未落,虫达、王陵、公孙同和陶习等将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主动请令,请求担任攻城先锋,项康却依然还是没有做出决定,只是笑着向郑布问道:“郑将军,既然这一次是周将军不小心拖了你的后腿,那就让你自己选吧,你是愿意负责攻城?还是愿意负责打援?”

    和项康预料的一样,郑布只是稍微盘算了一下,马上就咬牙切齿的说道:“臣下请令打援!找齐国贼军算帐!”

    项康大笑着一口答应,又顺道答应了让虫达率军担任攻城先锋,虫达大喜道谢,欢天喜地的接受了命令。然后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平才开口说道:“大王,在攻城打援的期间,我们也不能忘了西楚贼军,臣下提议,我们应该利用目前的局势顺水推舟,尝试招降西楚贼军的大司马周殷,如此既可以让周殷匹夫更加无心救援齐赵贼军,也有利于我们下一步歼灭城外贼军的战事。”

    历史稀烂,不知道周殷在历史上是个什么样的货色,项康听了难免有些惊讶,说道:“招降周殷?怎么可能?他可是我阿兄的心腹亲信,从吴地起兵时就追随我阿兄的西楚老臣,怎么可能会轻易动摇?”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陈平沉声说道:“请大王想一想,周殷带着西楚贼军在赵地打成了这幅模样,他就算成功脱身回去,以西楚王的暴躁脾气,也绝对不可能轻饶了他!周殷既然是西楚王的心腹,也肯定非常清楚这一点,我们只要从这个方面下手,不怕他周殷匹夫不会动摇,他只要动摇了,我们的仗就好打了。”

    考虑到自己霸王堂兄的暴躁脾气,项康缓缓点了点头,正在帐中的郦食其更是不知道汲取教训,马上就站起来说道:“大王如果决意招降,那老朽愿意亲赴敌营,劝说周殷匹夫易帜归降,弃楚归汉。”

    项康稍微了盘算了一下,很快就摇头说道:“郦老先生,你不能直接就去冒险,周殷匹夫或许可能动摇,但是在他的身边,肯定还有着不少冥顽不灵之辈,你直接去劝说周殷匹夫归降,只怕会有危险。”

    “大王,尝试招降周殷,应该分为两步走。”陈平提议道:“臣下建议,我们不妨在今天就写信劝说周殷归降,向他说明利害,打下基础。然后等我们拿下了巨鹿城池,周殷匹夫更加无路可退,我们再派重臣与他联系,许以高官厚禄和封爵赐邑,全力促使他易帜归降。”

    项康一听正中下怀,立即点头同意,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向周叔问道:“周将军,你在井陉的时候,不是已经抓到了张耳的儿子张敖了吗?把他带来了没有?”

    “回禀大王,带来了。”周叔立即答道:“在此之前,臣下也曾利用这点尝试与张耳联系,劝说他主动投降,但是他都不予答复。如果臣下猜想无差,张耳奸相应该是已经做好了放弃他这个儿子的心理准备。”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会舍得轻易放弃?以他的年纪,就算再生得出一个儿子来,恐怕也等不到小儿子长大了。”项康笑笑,说道:“带来了就好,我们出兵攻城的时候,记得顺便押来,张耳这个儿子应该还能发挥一点作用。”

    周叔答应的时候,旁边的冯仲也想起了一件事,忙插口说道:“大王,末将刚才过于激动,忘记向你禀报了,南阳伪王刘季的家眷被彭越将军擒获之后,也被臣下顺便从彭城带到了这里,如何发落,请大王示下。”

    “辛苦大兄了,跑了这么远的路,竟然还坚持着把他们押到了这里。”项康笑着赞了一句,然后说道:“暂时押着吧,刘季匹夫心狠手辣,倒是肯定不会在乎他家眷的死活,不过他的家眷利用得好了,未必不能在我那位脾气暴躁的霸王阿兄身上做文章。”

    冯仲也答应之后,项康又十分潇洒的一挥手,说道:“各位,你们都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最不喜欢什么繁文缛节,现在又是军情如火,我们必须越早拿下巨鹿奠定胜势越好,所以其他的客套礼仪就免了吧,乘着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大家现在就回去备战,晚上我们一起吃一个饭,顺便大飨士卒,明天就发起攻城!”

    “诺!”汉军文武整齐起身抱拳唱诺,然后冯仲还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我这个兄弟,果然越来越有王者风范了,当年和他化敌为友,也真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

第三百八十八章 第二次巨鹿大战

    也幸亏项康没有再让郦食其冒险出使西楚军营地,因为汉军使者带着劝降书信来到西楚军营地时,恰好就碰上了最后一个离开项康身边的项家子弟项冠。

    项家子弟也明显更加拥戴对他们更好的项羽,汉军信使被押到了周殷的面前后,才刚呈上项康亲笔签名的劝降书信,然后还没等周殷把陈平苦心书写的书信看完,正好就在旁边的项冠就已经勃然大怒,直接从周殷手里抢过了书信扯得粉碎,又喝令帐中卫士把汉军信使推出帐外斩首,丝毫都不给西楚军北线兵团的主帅周殷面子,更不肯给堂弟项康半点面子。

    知道项羽的狗熊脾气是更加信任自家亲戚,周殷当然也不敢发作,只能是低声下气的劝说项冠不要冲动,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今后西楚军也很可能要继续和汉军有使者往来,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好说歹说才让项冠改口,改为命令西楚军使者用乱棍把汉军信使打出营外。

    期间,项冠还怒气冲冲的指着汉军信使咆哮道:“回去告诉项康逆贼,叫他少玩这些花样,有本事就来和我们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再敢来搞什么收买劝降,别怪我们下手无情!”

    汉军信使连滚带爬的离去,没有把书信看完的周殷则是默不作声,心里清楚如果能够回去或者与项羽会合,项冠肯定会把这个情况告诉项羽,也不得不担心一个自己早就在偷偷犯愁的问题自己这次把仗打成了这样,又是在水惨败,又是在巨鹿劫营惨遭伏击,损失巨大丢尽西楚军的颜面,就算能够顺利脱身回去,项羽肯定也不会轻饶了自己。

    “只有最后一个指望了,坚持到我们大王亲自率领军队来扭转局势,然后再帮着大王大败汉贼,取得大胜,只有做到这点,大王才有可能不会太过追究我的责任,否则的话,我最轻也是丢官罢职,重的话脑袋都未必保得住。”这是周殷得出的结论。

    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二天清晨时,收到汉军两大兵团大举出动的斥候急报后,周殷的心脏马上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汉军会来痛打落水狗,首先对西楚军的营地下手,把自己彻底逼入绝境。不过也还好,斥候又很快送来探报,说是包括距离西楚军营地最近的汉军周叔兵团都是向东开拔,很明显是准备攻打巨鹿东门或者是攻打齐军营地,周殷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暗道:

    “还有希望,只要不是先来打我,只要能让赵**队和齐**队给我争取到时间,我就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与万分庆幸的周殷相反,收到汉军动向的斥候探报后,齐军统帅田部却是暗暗叫苦,因为汉军向东开拔,不管是否来向齐军营地发起进攻,齐**队都必须承担起守卫营地或者救援巨鹿东门的重任,所以田部也没有办法,只能是赶紧组织军队备战,同时也不得不祈求上天保佑,让汉军是来向巨鹿东门发起进攻,也让赵**队能够独自挡住汉军的攻城军队,不至于把自己逼得冒险出兵野战。

    人性自私,赵**队这边当然也一样,从上到下都盼着汉军出兵东进,是为了攻打驻扎在巨鹿惟一高地之上的齐**队营地,不要首先来找自军的麻烦。

    惴惴不安的等待中,到了巳时近半的时候,联手北上的汉军两大兵团也终于亮出了他们的獠牙,其中出兵四万的汉军周叔兵团是在巨鹿东门城外排开攻城阵势,把之前赶造的配重式投石机在城外一字排开,项康的旗帜也是出现在周叔军阵中,出兵三万的汉军郑布兵团则是陈列于周叔兵团的右后方,面向齐军营地列阵,直接亮出攻城打援的架势。

    确认了这一情况,精锐部队损失惨重的赵**队当然是暗暗叫苦,置身事外的西楚军队悄悄偷笑,统领齐**队的田部则是眉头深皱,不得不暗暗祈祷道:“甘公,你们千万要争点气,千万不要太快支撑不住,逼得我只能是冒险出兵。”

    赵军这边,再怎么暗暗叫苦也没用,赵相张耳和赵军主帅甘公只能是一起登上东门主战场,亲临第一线鼓舞士气,当年领导赵**队扛住了四十万秦军的张耳,还抓紧时间在城墙上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讲,“儿郎们,用不着害怕城外那些汉贼!想一想当年的巨鹿大战,四十万暴秦军队打了几个月,都拿我们巨鹿坚城毫无办法,更何况区区数万汉贼?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英勇作战,就一定能够象上一次巨鹿一样,保住巨鹿,保住我们赵国,坚持到西楚王第二次提兵来救巨鹿!”

    也还别说,因为上一次赵**队的确扛住了秦军猛攻的缘故,在张耳的亲自鼓舞之下,对守城战颇有心得的赵军将士还真的提起了不少士气,摩拳擦掌着准备给正面进攻的汉军一点教训和颜色看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汉军阵中却突然走出一队打着白旗的士卒,簇拥着一辆囚车直接来到了巨鹿城下,张耳好奇细看囚车上的情况时,心跳还不由有些加速,暗道:“难道是敖儿?”

    囚车上的确实是张耳的宝贝儿子张敖,遥遥看着站在城上的父亲,张敖还忍不住泪流满面,可是却还算有点骨气的咬紧了牙齿,始终没有呼喊一声给张耳丢脸,还有动摇和打击赵军的军心士气。

    不过汉军也没逼着张敖开口喊什么话,张敖押到了护城河旁边后,一名大嗓门的汉军使者手打白旗越过护城河上的石桥,来到巨鹿城下近处大声喊道:“城上的赵军将士,你们看清楚了,你们相国张耳的儿子张敖就在这里,我们没有杀他,也没有虐待他!”

    “还有,你们放心,我们汉军不是西楚贼军,不会卑鄙到拿人质要挟你们做什么!我们只是想告诉你们的相国张耳,他只要带着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我们汉王就马上把他儿子还给他,还封他为曲阳侯,赐食邑千户!他如果执迷不悟,一定要贪图西楚伪王项羽封给他的王爵,坚持要拿你们的死尸给他筑起封王高坛,那我们攻破了巨鹿城后,不但不会饶他,还会连他的儿子都会一并处死!”

    “所以,赵国的将士们,你们要明白,张耳不是拿你们为了赵国而战,是拿你们为了他的王位而战!现在我们汉王已经给他张耳父子活命的机会,张耳如果还是贪得无厌,坚持要拿你们的鲜血染红他的衮冕,你们为了什么还要给他拼命?只要放下武器投降的,我们绝对不杀,马上放你们回家,让你们和家人团聚!”

    还是在汉军使者图穷匕见,喊出了这一番话后,张耳才回过神来,明白汉军是来离间自己和赵军将士,涣散赵军将士的斗志决心,顿时勃然大怒,喝道:“放箭!给本相射死这个贼使!”

    “恩相,不能放箭!不然你的公子怎么办?!”

    心腹幕僚魏无知赶紧开口提醒,张耳也这才醒悟,想起自己如果放箭杀使,汉军那边肯定会拿自己的宝贝儿子出气,也只能是赶紧收回命令。不过也还好,汉军使者喊完了话后,也没过于耽搁,很快就掉头离开,边走边喊,“告诉你们的相国张耳,机会我们汉王给他了!他如果还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对他不客气了!你们也想一想,为了篡位逆贼张耳的王位拼命,到底值不值得?”

    汉军使者和汉军将士很快就押着张敖回去了,城墙上的赵军将领也赶紧忙活开了,大吼大叫着只是为张耳分辨,一口咬定汉军使者的话不过是在污蔑挑唆,张耳绝无篡位野心,要求赵军将士为了巨鹿城里的同胞而战。然而没办法,汉军使者的话还是在赵军将士的心里留下了痕迹,让不少的赵军将士都心生动摇,暗道:“汉贼都已经答应给相国封侯了,相国为什么还要坚持打下去?难道他真的在贪图王位?”

    这个时候,汉军的配重式投石机也已经做好了投石准备,远远看到汉军将士已经把巨石装上了投石机,职守东门的赵军大将贲郝忙向张耳和甘公等人说道:“相国,上将军,汉贼马上就要投石了,继续留在城上太危险,请赶紧回去,这里交给末将!”

    知道贲郝也是一片好意,张耳和甘公只能是赶紧点头,然后甘公又赶紧提醒道:“贲郝,记住陈泽的教训,千万别进城楼,虽然我们的城楼已经被加固过,但究竟能不能扛住汉贼的鬼投石机,还谁都不知道!所以千万别冒险进城楼,等摸清楚了情况再说!”

    岂止是巨鹿的东门城楼被加固过?事实上,汲取了邯郸大战的教训,赵**队不但用大量的坚固木材加固了巨鹿四门城楼,还抓紧时间尽力修缮和加固了巨鹿城墙,城墙上但凡是有裂缝的地方,无一不是被填入沙土夯实,又用对付老式投石机的手段,在很多关键位置竖起了桔槔,绷上生牛皮防弹,还又用淤泥涂满了城内房屋的房顶,抵御汉军可能投掷的原始燃烧弹,想尽了各种办法抵御汉军的可怕投石机。当然了,这么做具体能否奏效,还需要通过实战考验才能知晓。

    言归正传,张耳和甘公等人匆匆下城后没过多久,伴随着旗帜挥动,蓄势待发的汉军投石手立即一起动手,奋力抡斧砍断拴着投瓢的绳索,在重物的拽动之下,投瓢里的巨石立即凌空飞起,呼啸转动着飞向远处的巨鹿东门城墙,目标也毫无意外,果然是砸向了在守城战中十分重要的巨鹿东门城楼。

    让贲郝等赵军将士傻眼,也让初次使用配重式投石机的汉军周叔兵团上下欣喜若狂,虽然巨鹿城楼已经被经过全力加固,光是支撑大梁的柱子都增加了一倍,可是才刚有两块巨石砸中了巨鹿东门的瓮城城楼,破顶入内后,赵军将士全力加固过的城楼还是大梁断折,带着巨响房顶坍塌,活埋无数躲藏在城楼里的赵军弓弩手和大量守城物资。再紧接着,当更多的巨石先后命中城楼之后,原本高大巍峨的巨鹿城楼便在阵阵巨响声中化为了一片残垣废墟,彻底失去藏兵、掩护和囤积军需等重要作用。

    见此情景,首次应用配重式投石机的周叔等人当然是欣喜若狂,也终于明白郑布为什么要坚持先打巨鹿城池的原因,他们的麾下汉军士卒更是士气大振,欢声雷动。而赵齐军队则是瞠目结舌,无不惊叫出声,“天!这么厉害!”

    再紧接着,还没有等汉军投出第二轮石弹,齐将虞领的同乡亲兵,就马上抓住了虞领的手,沉声说道:“将军,汉军的投石机远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巨鹿城恐怕很难长期守住。第一,马上派人联络赵**队,让他们马上用沙包土石堵住巨鹿东门的内外城门甬道,尽量争取时间,第二,我们的军队……。”

    同乡亲兵还在对虞领面授机宜的时候,汉军的第二轮巨石也已经再次投出,目标则是巨鹿东门瓮城后的第二道城楼,结果靠着汉军投石机手此前积累的经验,还有加上一定运气,即便距离比较遥远,汉军的投石机依然还是只用了两轮投石,就把巨鹿东门的内城楼砸得彻底坍塌,同时还砸死砸伤了许多躲避不及的赵军士卒,沉重的打击了赵军的军心士气。

    汉军投石机的考验还只是开始,汉军能不能尽快攻破巨鹿城池,关键还得看汉军投石机能不能象在邯郸和濮阳战场上一样,砸塌被赵军将士全力加固过的巨鹿城墙,为汉军蚁附将士打开比较容易攀登的缺口。

    还好,依然还是让赵军将士绝望,当汉军投石机开始把巨石尽量砸向巨鹿城墙后,一块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到城墙上后,依然还是在赵**队全力修补后的城墙留下一个个深达数尺的大坑,赵军将士精心布置生牛皮盾牌,也在汉军的巨石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的脆弱不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害得不少躲在生牛皮盾牌后的赵军将士被活生生砸成了肉酱,死得凄惨无比。

    汉军投石机投出的巨石不断落下,象是一记记天神的巨拳一样,在巨鹿城墙上接连砸出巨大深坑,巨鹿城墙也仿佛在颤抖一般,不断的箭垛粉碎,土石崩塌,逐渐露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缺口,赵军士卒在城墙上大呼小叫,奔走避石,惊惶得如同末日已经来临,以贲郝为首的赵军东门守将也是个个脸色苍白,做梦都没有想到汉军的投石机竟然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与此同时,汉军长盾手也已经在巨鹿东门的远处建立起了临时工事,保护住了弓弩手准备放箭,然后在投石机和弓弩的双重掩护下,无数的汉军将士开始扛着沙包冲锋上前,冲到护城河旁投出沙包填塞护城河,磨刀不误砍柴工的为汉军下一步蚁附攻城开辟过河道路,让汉军可以快速向前方投入数量足够的攻城兵力。

    在此期间,贲郝等人当然也鼓起了勇气,冒着随时可能被砸成肉酱的危险,指挥赵军将士冲到箭垛旁边放箭阻拦,可惜因为汉军的投石机威力太过恐怖,赵军将士的放箭效果大打折扣,不要说是有效阻拦汉军将士填河了,就是想形成箭雨密集覆盖汉军填河士卒都难,汉军将士乘机加快动作,不断轮流上前投掷沙包,逐渐在桥梁两旁的护城河里堆积起了两条坚实道路。

    汉军郑布兵团这边,自打汉军投石机开始投石攻城之后,以郑布为首的汉军将士就盯紧了北面的齐军营地,结果让郑布等人意外和惊喜的是,汉军投石开始后才过去半个多时辰,此前紧闭的齐军南营中门就突然打开,一队齐军将士呐喊杀出,径直冲向汉军的投石机阵地,郑布见了大喜,果断大吼下令进攻,此前被齐军折腾得灰头土脸的陶习更是欣喜若狂,红着眼睛冲到第一线,身先士卒迎向齐军的出营之兵。

    很可惜,齐军的狡猾远在汉军的想象之上,才刚见陶习率军冲进,齐军马上掉头就走,迅速逃回了营地,陶习不肯死心,率军一直冲到齐军营垒附近,垒上齐军立即乱箭齐发,掩护同伴回营的同时,还乘机射死射伤了一些汉军将士,陶习破口大骂,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赶紧率军退走。

    在远处看到这样的情况,屡吃齐军大亏的郑布当然是勃然大怒,更加痛恨齐军入骨,旁边的李左车却是嗤之以鼻孔,冷笑说道:“想玩疲兵计?十假之中突来一真,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想得倒美!”

    “那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一直都被齐贼这么耍吧?”郑布愤怒问道。

    “当然是将计就计,引诱齐国贼军大举出击,把我们之前的仇彻底报一个痛快。”李左车笑笑,然后才附到了郑布的耳边,阴笑着低声嘀咕了起来……

    同一时间的更远处,位于丘陵之上的汉军旗阵中,遥遥看到齐军出营即返,引诱郑布出兵追击,周叔、张良和陈平三人也异口同声的说道:“疲兵之计!先反复戏耍我们的拦截军队,然后在十假之中突来一真,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用不着我们操心。”项康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郑布和李左车如果连这种雕虫小技都应对不了,以后就不配独领一军,独当一面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临阵决断

    “又来了!”

    听到这惊惶的喊声,又抬头看到正有一块沉重巨石呼啸着向这边飞来,正在装填箭矢的几个赵军弩手魂飞魄散,下意识的矮身蹲下,用躲避城下弓箭的动作把身体尽量藏进箭垛背后的射击死角中。

    很可惜,配重式投石机抛射而来的,不是轻飘飘的羽箭,而是重达一百五十斤左右的沉重石弹,这发石弹还象长了眼睛一样,恰好砸中了这几名倒霉赵军弩手所在的位置,象摧毁沙滩上的沙堆城堡一样,轻而易举的把箭垛砸得粉碎,继而又把藏身在箭垛后的几名赵军弩手全部砸得是血肉横飞,脑浆迸裂,尸身几乎变为肉酱。

    邻近的一个赵军士卒被吓得哭出了声音,既痛哭刚刚还在一起并肩放箭阻拦汉军将士填河的战友,也庆幸自己的死里逃生,侥幸没有近在咫尺落下的巨石砸中,附近其他的几个赵军士卒也是心脏一起狂跳,被吓得一时间难以动弹。

    类似的情景,不断在巨鹿东门的城头阵地上出现,在汉军投石机手的操纵下,三十架配重式投石机对着巨鹿城头狂轰乱炸,不断将沉重巨石砸上巨鹿城头,砸死砸伤躲避不及的赵军士兵,也把城墙上最为关键的防护设施女墙和箭垛砸得千疮百孔,坍塌粉碎不断,露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防护缺口,同时也在夯土城墙上留下一道道便于攀登的缓坡。城上守军却没有任何办法向汉军的配重式投石机实施反击,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抵挡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弹,只能是在城墙上南奔北走,狼狈避弹,瑟瑟发抖的祈祷自己不要被巨石砸中。

    在此期间,在汉军辅兵将士的努力下,无数的装土草袋接连被抛进巨鹿东门城外的护城河,逐渐铺垫起了两条宽达数丈的进兵道路,继而又改变位置,抓紧时间开辟新的过河道路,城上守军虽然也有不断放箭阻拦,可是在汉军投石机造成的巨大心理压力影响之下,始终收效不大,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阻拦住汉军将士不断填河。

    还是在此期间,立营在巨鹿东北角的齐**队又先后三次出兵佯攻,假意冲击汉军的投石机队阵地,负责打援的汉军郑布所部也每一次都出兵拦截,可是齐军却又每一次都是稍触即退,迅速撤回营内藏身,引诱汉军追击到自军营地附近,让营垒上的同伴乘机放箭杀敌,出击汉军将士怒不可遏,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在齐军营外远处不断大骂,白白浪费体力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逐渐出现了一些懈怠。

    依然还是在此期间,巨鹿战场上的第四股势力西楚军队则破天荒的难得清闲,可以躲在远离交战战场的自军营垒中休息看戏,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在项冠的强烈要求之下,西楚军主帅周殷还是组织一支军队集结侯命,以便在关键时刻出兵救援盟友。

    虽然没有城砖保护,但夯土城墙毕竟是上窄下宽的重力墙,想要全靠投石机彻底砸塌当然没有这个可能,能否攻破巨鹿城池,最终依然还得靠蚁附攻城和夺取城门,所以到了午时近半时,见巨鹿东门城上的女墙已经被损毁严重,同时汉军辅兵也成功填塞了四段护城河,亲自指挥这场大战的项康便果断下令停止投石,一边让投石机队换装燃烧弹,准备纵火焚烧城内房屋街道扰乱敌人,一边让主动请缨发起蚁附攻城的虫达率军上前,准备向巨鹿东门发起蚁附进攻。

    赵军方面也反应迅速,才刚看到汉军停止投石,职守东门的赵将贲郝马上就明白汉军要开始蚁附了,赶紧命令士卒各回岗位准备作战,同时抽调城内预备队上城,补强已经遭到削弱的守军兵力,心情忐忑的等待汉军发起进攻。

    又过得片刻,才刚见军队做好准备,项康就立即下达了进攻命令,令旗招展间,汉军将士立即抬着飞梯和推着撞城车小跑前进,汉军投石机队也马上动手,把三十个装满木炭桐油的陶瓮砸向巨鹿城内,再紧接着,随着原始燃烧弹的先后落地,巨鹿城内也马上出现了许多火头,即便赵军此前已经用对付火箭的办法对城内房屋做了一定的防火处理,也仍然无法抵挡桐油燃烧造成的猛烈火焰,许多民房都燃起了冲天大火,逼得城内百姓和守军士卒只能是赶紧奔走灭火,大呼小叫乱成一团,军心士气再度受到严重影响。

    乘着投石机队拼命纵火的机会,逐渐发力冲锋的汉军将士很快就冲到了护城河旁边,其中扛着飞梯冲锋的汉军将士当然是走刚填塞的河段过河,撞城车则是越过直通城门的坚固桥梁,直接冲击巨鹿的东门瓮城城门。

    见此情景,旗阵里的项康忍不住没心没肺的又打了一个呵欠,知道接下来肯定是不短时间的僵持对耗,在一段时间里很难有什么大的突破。然而项康却低估了自军将士的勇猛凶狠,也高估了精锐尽失的赵军战斗力,激战才过去十几分钟,竟然就已经有汉军勇士顶着石头灰瓶冲上了巨鹿城头,为汉军的蚁附攻城拿下了开门红。

    “不错,比本王预料的快得多,虫达真乃勇将也!”项康欢喜赞道。

    “把汉贼杀下去!快!把汉贼给老子杀下去!”

    同一时间的巨鹿城上,侥幸一直没有被巨石砸中的赵军大将贲郝则是在红着眼睛大吼,可是无法,赵军士卒好不容易靠着人多势众,把首先登城的汉军勇士乱矛捅下城墙,马上又有几名汉军勇士,从其他城段的女墙缺口处冲上了城墙,还差点就在城墙上站稳了脚步,逼得赵军只能是慌忙堵缺,慌乱中还出现了赵军士卒站立不稳,从女墙缺口摔下城墙的狼狈景象。

    这个时候,齐**队也开始了第五次出营佯攻,仍然还是假意冲击汉军投石机阵地,引诱汉军出兵拦截,然后也正如齐军统帅所期望的一下,接连被耍之后,看到齐军掉头就跑后,出击拦截的汉军果然不愿再浪费力气追击过近当活靶子,才刚追到齐军营垒的百步之外,就骂骂咧咧的停下了追击脚步,同时汉军郑布兵团的士卒也已经大部分都是坐地休息,明显士气已堕。

    “机会快来了。”田部在心中自言自语,暗道:“再这么耍上汉贼几次,汉贼也该彻底松懈了。”

    或许是过于大意轻敌吧,看到郑布兵团屡屡被耍和明显已经出现了懈怠,不管是汉军的最终boss项康,还是足智多谋的周叔、张良和陈平等人,竟然都没有一个人吭一声说一句话,任由郑布兵团在数里外瞎搞,耐心只是观察巨鹿东门的城头阵地情况。

    略略让项康有些失望,尽管开局打得十分漂亮,第一次蚁附进攻就成功冲上了城头,然而在接下来的激战中,蚁附汉军却再也没有取得什么新的突破,即便一直都有汉军勇士不时冲上城墙,却始终没有在城上站稳脚跟,守住阵地空间。同时汉军的撞城车也在城门前遭到了守军的顽强抵抗,被巨大的条石和夜叉擂砸得根本无法靠近城门,同样陷入了僵持。

    虽然这样的僵持状态在蚁附战中十分常见,可项康当然不会就此满意,笑了笑以后,项康向周叔问道:“周将军,怎么?僵持住了,也不想想办法?”

    “大王请再耐心等等。”周叔微笑答道:“这个时候赵国贼军的体力还很充沛,各种守城物资也十分充足,还不是发力的时候,请再给臣下一点时间,臣下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项康笑笑,再不说话,周叔也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只是任由主动请缨担任先锋的虫达在前方调兵遣将,不断加强进攻,以猛烈攻势消耗敌人的体力和守城物资,耐心等待良好的战机出现。

    大概是过于无聊,又过了一段时间后,郑布的旗帜离开了他的旗阵,领着一队衣甲鲜明的卫士,漫不经心的来到了此前数次出兵拦截齐军的陶习军中,还停了下来象是在亲自安抚士卒,在营中高地上看到这一情况,齐军主帅田部的心跳不由有些加速,暗道:“是否赌上一把?”

    同一时间的项康旗阵中,看到郑布的旗帜出现在他的军队前队阵中,周叔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好香的诱饵,看来齐国贼军这次是想不上钩都难,行,我们也该发力了,顺便帮郑将军一把。”

    言罢,周叔随手一指自己的一个亲兵,笑着说道:“去替我问问虫达,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冲上去,是不是累了?要不要让他回来休息吃饭,换凌敬上去攻城?”

    话音未落,旁边的项康和陈平等人就已经直接笑出了声音,然后也不出项康和周叔等奸猾鼠辈所料,亲兵把周叔的原话带到虫达面前后,好不容易才从众多汉军猛将之中抢到先锋重任的虫达果然气炸了胸膛,狂吼道:“回禀周将军!我不累!擂鼓,给我总攻!”

    吼叫完了,虫达还跳下了战马,扔了长矛抢过一把利斧身先士卒冲到了最前面,亲自率军发起了冲锋,见此情景,余下的虫达麾下士卒当然是个个吼叫如雷,争先恐后的大步跟上,红着眼睛冲向焦灼不下的巨鹿东门战场,人头汹涌如潮。

    周叔的激将计收到让人满意的效果,在虫达身先士卒的鼓舞之下,后续冲上的汉军飞梯就好象起伏的波浪,接二连三的搭上巨鹿城头,以虫达为首的汉军将领个个先登,顶着雨点冰雹般的石头灰瓶奋力冲锋向上,看到这样的情景,此前久攻不下的汉军前军将士也是个个忘记了疲累饥渴,红着眼睛再度发力,向巨鹿城头发起更为猛烈的冲锋。

    此时的赵军士卒当然也已经体力下降得十分厉害,贲郝又反应稍慢了一些,调动预备队上城增援的命令下晚了一点时间,导致他的生力军没有能够及时冲上城墙增援,疲惫的士卒当然难以招架如此猛烈的进攻,所以才不过片刻时间,就有好几十名汉军将士接连冲上城墙,再紧接着,伴随着一面赤红色的汉军旗帜冲上城头,巨鹿东门战场上也马上爆发出了一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

    这个时候,见赵军形势危急,田部也只能是赶紧下定决心,第六次派出一支诱军出营,假意增援巨鹿东门战场,尝试引诱目前恰好就在前队之中的汉军兵团级主帅郑布亲自率军拦截,同时大批的齐军将士也早已做好了出击准备。

    让田部欣喜若狂,见齐军再次出营,屡遭戏耍的郑布果然就势率领前队发起冲锋,正面迎向呐喊出击的齐军诱军,而郑布兵团的大队士卒则依然还是大部分都在坐地休息,很明显是已经懈怠到了不可救药的机会。见此情景,田部咬了咬牙,还是红着眼睛大吼了一声,“擂鼓!出击!干掉郑布匹夫!”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音突然在齐军营中响起,南面三门同时大开间,蓄势已久的齐军精锐部队呐喊出击,蜂拥冲向亲自率军过来截击的汉军兵团级主帅郑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爱将虞领却突然冲到了田部的面前,大声劝阻道:“上将军,太冒险了!郑布匹夫亲临前队,有可能是在诱敌!”

    田部楞了楞,可是看到远处的郑布军主力大队士卒才只是在匆匆起身,紧急重整队列,田部还是说道:“打仗本来就是冒险!反正是要出击的,不如现在赌一把,赌我们能够直接干掉郑布匹夫!”

    事实证明,田部这次应该是赌对了,看到齐军突然大举出击后,亲自率军过来迎战的郑布发现不妙,只能是和陶习领着汉军前队往后急退,快步逃回本阵与主力会合,齐军好不容易逮到这样的天赐良机,当然谁也不肯放过,呐喊着一个冲得比一个还猛,抢先出击的齐军前队,还在距离郑布军大队里许外的位置上,就咬住了郑布军前队的尾巴。

    再一次让田部和齐军将士欣喜若狂,见齐军追近,郑布忙中出错,竟然带着汉军前队回头迎战,自行停住了逃命脚步,后面出击的齐军将士个个欢呼,冲得也更快更猛,转眼间就追到了近处,赢得了与汉军前队直接交战的机会。

    “有机会!”田部狂喜欢呼。

    “干得漂亮。”项康也在汉军旗阵中赞了一句。

    和项康预料的完全一样,把齐军大队诱到了自军大队的近处后,郑布的旗帜果然很快就在汉军前队之中消失,而另一面备用的郑布帅旗,则突然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旗阵之中,得意狞笑了一声后,郑布还又大吼道:“擂鼓,进攻!杀光出营齐贼!”

    战鼓敲响,郑布军大队立即出兵三支,两支左右杀出,奔袭出营齐军的左右两翼,第三支则直接冲向齐军营地,切断出营齐军的回营道路。结果在大营里看到这样的情况,田部也顿时脸色苍白,惨叫道:“中计了!郑布匹夫是在拿他的帅旗故意诱敌!”

    “末将早就说了,可是上将军你不听。”虞领苦笑着语带埋怨。

    “少废话,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田部的怒吼责问,让虞领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背后,然而很遗憾,真正帮助虞领在这段时间出尽风头的那个同乡亲兵,却因为没有资格跟随虞领直至田部面前说话的缘故,此刻不在虞领的身后,当然也就没有办法及时提出什么好的建议,帮助齐军化解目前的危急局面……

    如此当然苦了可怜的齐军出营将士,本来战斗力就不及汉军,装备也只是二流水平,这会又在野战中碰上了正处于狂怒状态中的汉军郑布兵团,齐军当然更加不是对手,交战不过片刻时间,出营齐军就被出笼猛虎一般的汉军将士杀得尸横遍野,鬼哭狼嚎,不得不赶紧逃向自军营垒,抢先一步赶来的汉军队伍则毫不犹豫的正面迎上,与自军追兵联手,前后夹击可怜的齐军将士,还双眼通红的一个比一个砍得凶,一个比一个砍得狠。

    出营齐军很快就彻底大乱,来自四面八方的汉军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把他们杀得人仰马翻,惨叫不绝,压抑已久的汉军将士则个个奋勇,人人争先,疯狂吼叫着不断把武器往敌人身上招呼,长矛捅穿齐军士兵的身体,砸昏齐军士卒的脑袋,战戈连捅带啄也带拖拽,不断在齐军士卒的身上溅起血花,那些手拿钢刀的汉军精锐更是势不可挡,挥舞着雪亮的钢刀,象砍瓜切菜一样的疯狂砍削敌人的脑袋和手臂,把此前接连吃亏的滔天怒火尽情发泄到了可怜的齐军士卒身上。

    招架不住汉军的疯狂攻势,无数的齐军士卒连滚带爬的四散逃命,然而灌婴率领的汉军骑兵则早就在战地外围虎视耽耽,不断游走砍杀齐军溃兵,前堵后追,追逐游猎,宛如一群饿狼捕杀可怜的羊羔兔子。

    实在是逼得没有办法,田部只能是赶紧再次派遣军队出营,全力接应出击军队回营逃命,然而田部这么做却注定只会给郑布更多更好的报仇机会,在郑布的亲自率领下,汉军大队迅速发起进攻,杀入战场与先后出营的齐军展开混战,就好象潮水海洋一样,迅速吞没了被困的齐军,也迎住了仓促出营接应的齐军救兵。一时间,齐军营外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也到处都是舍命厮杀的汉齐两军将士,混乱得就象一锅沸腾了的米粥。

    这个时候,靠着虫达所部的奋勇冲击,汉军将士也已经牢牢的在巨鹿城上站稳了脚步,夺得了一定的阵地空间,还不管赵**队如何抽调预备队上城反击,都没有办法把汉军重新驱逐下城,城下的汉军将士则靠着同伴的掩护接连上城,在城头阵地上积累起了数量足够的兵力,不断与赵**队逐尺逐寸的争夺阵地空间。

    攻城汉军的第二队凌敬所部,早就已经在巨鹿城外集结侯命,然而项康和周叔都没有急着投入后军加强攻势,因为项康和周叔等人都很清楚,凌敬所部最理想的出击时间,应该是在齐军彻底崩溃败逃回营的时候,那时候汉军士气更加大振,赵军的士气则肯定更加受到影响,那时候动手加强进攻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所以项康和周叔等人才沉住了气,耐心等待郑布那边取得突破。

    同时存在着四股势力的巨鹿战场太过复杂,项康还不得不考虑西楚军的反应,盘算了片刻后,项康突然取来绢笔,飞快在白绢上写下了一段话周殷将军,你知道我阿兄脾气,就算能回去,你也死定了!带着军队向我投降,封你为侯,赐邑千户!汉王项康!

    匆匆写好了这道书信,项康连印都没盖,马上就交给了陈平,吩咐道:“马上派人带到西楚贼军的营地旁边去,只要看到西楚贼军出兵增援齐赵贼军,就马上送进西楚贼军的营地交给周殷!我敢打赌,假如西楚贼军出兵增援齐赵贼军,就肯定是我那位阿兄项冠统兵,没有他在旁边捣乱,正是我们招降周殷的最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第三百九十章 巨鹿城破

    虽说早就有约定,说好了西楚军残部是负责掩护巨鹿北门战场,在汉军出兵攻打北门时出兵为赵**队分担压力,可是东门大战期间,西楚军自然少不得严密注视东门战场的动静,同时在项冠的强烈要求下,周殷还早早就组织了一支军队集结侯命,随时准备着出手为齐赵军队分担压力。

    项冠之所以提出这个主张,原因当然是唇亡齿寒,担心齐赵军队完蛋或者遭到重创之后,本就已经元气大伤的西楚军北线兵团更加孤立无援,更加没有希望坚持到项羽亲自提兵来救巨鹿战场。

    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到汉军成功攻上巨鹿东门城头,又看到齐**队出击不利,被汉军郑布兵团乘机拖进了消耗混战,项冠就马上向周殷提出建议,要求周殷立即出兵给齐**队帮忙,全力扭转野战局势,也间接增援正在城头苦战的赵**队。

    然而很可惜,周殷却有自己的打算,考虑到西楚军队连遭重创后元气大伤,即便勉强出击也未必能够扭转局势,还有一些个人因素,周殷并没有立即答应,向项冠说道:“沉住气,先不要急,齐**队还有很充足的余力,先看清楚形势再说。”

    周殷只是暂时安抚住了着急出战的项冠,随着齐国后军的救援不利,出营齐军的形势益发危急,项冠更是急得连连跺脚,一再对周殷说道:“大司马,不能再迟疑了,齐**队的出营军队形势危急,我们再不出手帮忙,齐国的出营军队就有彻底溃散的危险,到时候齐**队也元气大伤,我们的形势就肯定更加不妙了。”

    还是在盘算了许久后,周殷才向项冠问道:“如果我们也出击不利怎么办?我们之前本来就已经损失惨重,如果冒险出击又吃了亏,接下来我们还怎么打?”

    “必须得赌一把!”项冠回答得斩钉截铁,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楚齐赵三军唇齿相依,如果不全力互相救援,只会让汉贼乘机把我们各个击破,如果对齐赵军队见死不救,我们就算保住了剩下的军队,也绝对没有办法独自挡住汉贼的进攻。”

    悄悄打着自己小算盘的周殷还是没有立即松口答应,可就在这个时候,齐军主帅田部却突然派来了使者,请求周殷赶紧出兵帮忙,接应营外的齐**队突围逃命,其他的西楚军将领也纷纷进言,都认为西楚军应该立即出兵,周殷见众意难违,又不敢把自己的私心表现得过于露骨,只能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烦劳项冠将军率军出击,救援营外的齐**队。”

    项冠一听大喜,赶紧飞奔离去,率领一万蓄势已久的西楚军将士大步出营,绕过巨鹿城的东北角,直接增援形势危急的齐军营外战场,其他的西楚军将领也个个伸长了脖子,紧张注视项冠的出击情况,周殷则是在心里惴惴不安,暗道:“没办法了,这次出击不管是否能救出被困的齐**队,本帅都肯定更进一步得罪项康奸贼了,那个奸贼如果在一怒之下发誓杀我,本帅就更没退路了。”

    也还别说,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西楚军已经连遭重创,元气大伤,但西楚军士卒的战斗力毕竟摆在那里,所以项冠率军出击之后,还是马上就给营外齐军分担了巨大压力,逼得汉军郑布兵团只能是立即分兵迎击,无法再全力围攻营外齐军,陷入了苦战的齐**队也乘机全力突围,奋力杀向自军营门逃命,大营里的齐**队也乘机奋力冲杀,不惜代价的接应营外友军。

    齐军营外的战事也因此变得更加激烈,堵在齐军大营门前的汉军钟离昧所部拼死阻拦,同时应对营内营外的两股齐军敌人,郑布亲自率领的主力大队也是兵分两路,一队奋力迎击西楚军军队,一队全力砍杀还没有来得及撤回营地的营外齐军,齐军和西楚军也各为突围和救援而战,三股势力六支军队无一不是舍命厮杀,混战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见此情景,为了预防万一,也为了确保自军胜势,项康也只能是临时调整战术,迅速从周叔兵团中抽调五千军队北上,赶来增援郑布兵团,还果断动用了自己从濮阳战场带来的汉军步战王牌重甲兵,以重甲兵为先锋冲入战场,直接冲击营外齐军的密集人群。

    王牌出战自然是非同凡响,伴随着一连串的原始手雷开路,全部身披铁甲的汉军重甲兵如同一把利刃捅进了豆腐一般,径直捅进了营外齐军的人群密集所在,不挡不躲任由齐军士卒拿着青铜武器捅刺自己身上的钢铁盔甲,凶狠挥舞着钢刀钢矛只是往敌人身上招呼,青铜武器捅中汉军重甲兵的铁甲当然收效甚微,几乎没有可能伤害到铁甲下的汉军士卒身体,汉军重甲兵的钢铁武器却可以轻易洞穿齐军士卒身上的皮甲皮盔,直将齐军士卒杀得是落花流水,惨叫不绝,汉军后军乘机涌上,帮着重甲兵硬生生的在齐军人群中撕开一个切口,继而将营外齐军生生撕成两半。

    成功撕开了营外齐军之后,汉军的形势自然又重新占据了绝对上风,先是负责拦截的钟离昧压力大减,然后张仲又率领汉军重甲兵掉头向东,冲击形势最为危急的东面齐军,郑布军将士也乘机加强攻势,把东面敌人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过片刻时间就彻底击溃了东面敌人,继而又集中兵力向西,冲击靠近西楚军的营外齐军人群,也顺带冲击冒险出营救援的西楚军。

    在自军营中高地上看到了这样的情况,周殷当然是心下一片冰凉,知道自军救援齐军的行动已经注定难以成功,营外齐军惨败已成定局,自军也肯定要蒙受不少损失,继而周殷又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暗道:“偷鸡不着蚀把米,白白又得罪项康小儿了。”

    这个时候,一个亲兵突然来到了周殷的面前,将一道白绢呈到了周殷的面前,低声说道:“大司马,汉贼刚刚派人送来的,请你一定要亲自过目。”

    接过了白绢,迅速看完了项康亲笔书写的劝降书信,周殷心中不由一阵窃喜,忍不住又在心里说道:“还有希望,项康小儿没有怪我,我还有选择。”

    还是这个时候,见北面战场基本上胜局已定,项康也这才命令汉军战将凌敬率军出击,加强对巨鹿东门的攻势,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凌敬得令大喜,立即带兵冲上,还十分聪明的选择了避开汉军士卒已经过于密集的瓮城墙段,冲击城上汉军正在重点进攻的巨鹿东门北段,在友军的接应下自行夺取城上空间阵地。

    有城上友军接应,凌敬所部的蚁附战自然要轻松许多,不过片刻时间,一架架飞梯就接连搭上了巨鹿城头,汉军生力军呐喊着踏梯而上,奋力杀向城上敌人,城墙上的赵军士卒虽然也有全力抵挡,把无数石头灰瓶劈头盖脸的砸向正在攀爬飞梯的汉军将士,却始终无法挡住汉军将士的奋勇冲击,再加上虫达军也在城上拼命冲杀接应,汉军将士还是接连不断的冲上巨鹿城头,开辟了大片的新占阵地空间。

    汉军的攻势实在太过凶猛,赵军东门守军只能是纷纷退守到了内城门的城头阵地一带,靠着城下友军的帮忙,全力死守通往瓮城内部和巨鹿内城的上城台阶,赵军主帅甘公也把几乎所有的预备队调来东门增援,一边不断上城增援,一边不断从南北两门杀来夹击城上汉军,城头阵地上两军士卒的尸体密密麻麻,几乎铺满城道。

    不止冲得凶猛,汉军还打得十分聪明,列队在城外的汉军投石机看准机会,开始向巨鹿东门的南北远处城段投掷巨石,大量杀死杀伤妄图夹击汉军的赵军士卒同时,也为城墙上的汉军将士分担压力,同时城墙上的汉军士卒又利用敌人留下的绳索,不断缒绳进入瓮城,搬运堵塞瓮城甬道沙包土石,接应撞城车冲击瓮城城门,而瓮城墙段除了赵军死守的西面之外,也几乎都被登城汉军夺占。

    巨大的欢呼声音从北面传来,代表着汉军已经彻底击溃了营外齐军,把西楚军杀得大败而逃,受到城外战场的胜利鼓舞,汉军将士当然冲杀得更加猛烈坚决,把赵军杀得更是节节败退,鬼哭狼嚎。而赵军则妄自在城内有着三万多人的军队,却因为城上空间狭窄,兵力根本无法展开,又受到友军惨败的心理影响,更加无力发起反击,只能是全靠人堆死守上城台阶,垂死挣扎,做困兽之斗。

    西楚军被撵回他们的营地时,巨鹿瓮城的门前也同时响起了汉军将士的欢呼声音,城门大开间,拥堵在城下的汉军将士人群顿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马上就向潮水一般涌入瓮城城内,继而夺阶而上,与城上汉军联手夹击死守台阶的赵军队伍,赵军腹背受敌,形势自然更加危急。

    情况报告到了张耳的面前,早就两眼通红的张耳更是急得双目几乎喷火,不得不赶紧派出使者,从北门出城去向西楚军和齐军求援,近乎绝望的大吼道:“告诉周殷和田部,请他们无论如何再派军队出营,攻打城外汉贼的侧翼,帮我们分担压力,不然的话,内门一破,巨鹿就彻底完了!”

    很可惜,虽说冒险出城的赵军信使很快就把求援消息送到了周殷面前,周殷却断然拒绝了继续出兵,说道:“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再出兵只会是白白送死,只能是请你们自己坚守,等拖到天色全黑,汉贼士卒疲惫,我们才能找机会出兵。”

    齐军这边也一样,就连虞领的同乡亲兵都对他说道:“不能再出去送死了,只能是让赵**队死守到天色全黑,汉军的体力严重下降,露出了破绽,我们才能再出兵赌一赌,否则现在就出兵,只会象刚才一样惨败!”

    “如果赵**队守不到那个时候怎么办?”虞领赶紧问道。

    “那就全力死守城外高地,继续等待西楚王的援军。”同乡亲兵回答得十分直接,说道:“汉贼投石机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山下把石头砸到山上,巨鹿北面又邻近大泽,水网密集,汉贼很难彻底切断我们的水源,靠着赵**队此前送上山来的粮食,我们还有希望坚持到那个时候。”

    虞领把同乡的话变成自己的见解告诉给田部后,已经被汉军杀得心惊胆战的田部也深以为然,立即点头称是,同样也断然了张耳让自军立即出兵救援的要求,反过来要求赵军全力死守,熬到天色全黑再见机行事。

    其实这个时候也已经是下午的申时过半,距离天黑已经只剩下了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赵军并非完全没有希望,但是很可惜,赵**队精锐战兵损失殆尽的致命弱点,却在这个时候彻底暴露无遗,随着汉军将士的大量上城,彻底失去了居高临下优势的赵军只能是靠血肉之躯硬扛汉军进攻,又被冲入瓮城的汉军前后夹击,腹背受敌之下,几乎全部都是二线辅兵的赵军将士当然是越打越心慌,越打越是心惊胆战,不管将领如何催促,也不管如何虚张声势的呐喊,城墙上的赵军士卒始终都在不断退却,逐渐让出了南北两面的阵地空间,也逐渐让出了扼守上城台阶的关键阵地。

    与此同时,后备兵力还十分充足的汉军两大兵团中,又共同出兵三万携带饭食饮水和火把赶来东门战场增援,既提前做好了夜战准备,也保证了汉军有数量足够的机动兵力可用。

    终于,伴随着汉军将士的再次欢呼,最后一支死守在台阶顶端的赵军队伍成功被汉军杀散,或是狼狈逃下台阶,或是直接滚落下城,彻底让出瓮城的西面墙段,让汉军彻底控制了整个巨鹿东门的瓮城上端,开始向着城内发起冲击。

    再接着,让汉军将士和赵齐楚军都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欢呼声中,项康的汉王大旗竟然出现在了瓮城城头,代表着项康本人已经亲临第一线观摩战事。受到这样的鼓舞,汉军将士当然更是攻掠如火,从台阶顶端向城内冲杀如潮,又砍又劈,攻势凌厉无比,不过片刻时间就成功夺取了两道下城台阶,开始向着被赵军用沙包紧急封堵的内城城门甬道发起进攻。

    见此情景,彻底绝望的赵军主帅甘公也赌上了最后筹码,亲自披挂上阵,率领直属军队向汉军发起反击,妄图夺回城内阵地争取时间。然而很可惜,甘公的号召力、影响力都和项康的差距太远了,即便是看到他的帅旗出现在了战场之上,赵军士卒也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恐惧的看着项康的王旗不断后退,逐渐远离城门阵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新的异变突然发生,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巨鹿城北门的内外城门突然先后打开,无数赵军将士在赵军北门守将刘间的率领下冲出城外,直接冲到了已经重新整队完毕的汉军郑布兵团面前放下武器投降,冲着最前面的刘间还大吼大叫道:“汉国的将军,我之前两次诈降,都是被张耳奸相给逼的,不是我要故意骗你们上当!我现在真的投降了,真的向你们投降了!”

    白拣了一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郑布当然是放声狂笑,也立即分兵入城,从刘间打开的城门直接杀入巨鹿城内,赫然成为了首支成编制冲进巨鹿城里的汉军队伍,结果这一点当然也让汉军的攻城主力周叔兵团几乎吐血,就连性格比较厚道的周叔都忍不住大吼道:“郑布,钟离昧,你们太会拣现成便宜了!”

    北门守将刘间的突然叛变,不但彻底粉碎了赵军顽抗的最后希望,也让张耳、甘公等人和赵军队伍彻底变成了瓮中之鳖,北门失守,东门也被汉军控制,西南两门又被赵军自行堵死,短时间内绝无可能重新疏通,彻底走投无路之下,绝望到了极点的赵军士卒只能是纷纷放下武器投降,再加上项康审时度势,立即命令汉军将士高喊投降不杀的口号,赵军士卒自然是投降得更快更多,汉军将士乘机加紧动作,很快就疏通了赵军仓促堵塞的内门甬道,从内部直接打开内门,瓮城里汉军将士汹涌入城,彻底奠定胜势。

    在高地上看到这样的情况,彻底绝望的齐楚军队当然也彻底打消了再次出兵救援的念头,不得不提前着手准备下一步的守营大战,巨鹿城里的赵军主帅甘公却不肯死心,带着还能约束的军队匆匆保护上了张耳之后,一度尝试从北门突围出城,可是没办法,汉军早已守住了巨鹿北门,赵军几次冲击都被杀退,死活冲不出去的同时,甘公和张耳等人身边的士卒还越来越少。

    最后实在是束手无策了,张耳也只好仓促下定决心,嚎啕大哭着向甘公等人吩咐道:“快,把我绑了,把我押去献给项康,只有这样,你们才有活命的希望!”

    “恩相,末将等誓死不做此等不义之事!”甘公等人大哭答道。

    “这不是不义!”张耳跺脚大哭,嚎啕道:“我也不止是为了让你们活命,我还是为了我的儿子!现在只有赶紧向项康投降,他才有可能饶我儿子一命!我如果和你们顽抗到底,项康肯定就不会饶过我的儿子了!”

    是夜二更,命令部下把自己捆绑之后,把持赵国大权多年的赵相张耳,终于还是哭哭啼啼的来到了项康的面前伏地投降,还一见面就表示自己罪该万死,愿意接受项康的任何处罚,只求项康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饶他儿子张敖一命。项康却回答得轻描淡写,道:“放心,本王从来就不是滥杀之人,既然你能在最后关头知道悔改,本王当然不会杀你儿子,还会给你也留一命。”

    末了,因为陈平的举荐之故,项康还当场任命张耳的幕僚长魏无知为汉军的宗正丞,以此收买至今还在极为怀念信陵君的魏地人心,也顺便安抚赵国投降文武,方便汉军下一步招降夺取其他的赵国土地城池。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为了天下苍生

    如愿以偿的拿下巨鹿城池后,是否赦免张耳父子只是一件小事,真正考验项康政治能力的,还是赵王赵歇的处理问题。

    其实早在从濮阳北上巨鹿的途中,项康就已经反复考虑过如何处理赵王赵歇这个棘手问题,还不止一次考虑过如果赵歇活到了巨鹿城破,就暗示部下动手,或者让自己的卫士出手,在成功攻破巨鹿后一刀结果了赵歇的小命,然后彻底废除赵国,重新在赵国土地上推行郡县制,由自己直接控制赵国的土地城池和百姓。

    各种客观存在的原因又迫使项康不得不打消了这个诱人的念头,原因一是赵国周边还有臧荼、田假和田都三股独立势力,把事情做得太绝,不给他们看到可以继续称王的希望,肯定会把他们逼到西楚军那边去,大幅度增加汉军一统天下的阻力臧荼、田假和田都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心甘情愿的交出王爵、地盘和城池,项康一旦触动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们也当然要和项康拼命到底。

    第二是随着对这个时代具体情况的书信了解,项康已经逐渐发现,历史上刘老三统一华夏后搞的半郡县半分封制,并不是刘老三犯傻不知道什么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更不是刘老三没有远见不知道什么叫做养虎遗患,而是受限于时代背景的无奈之举,也是一种相当聪明的权宜之计。

    目前的华夏九州还没有办法全面推行中央集权制,这是项康不得不承认的客观现实,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关键一个原因,同时也是秦朝二世而亡的主要原因,那便是文化地域和政治体制之间的矛盾冲突!

    为了消弭这些矛盾冲突,秦始皇做了很多事,统一文字、货币和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和行同伦,为华夏一统奠定了坚实基础,可是不管秦始皇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迅速消灭秦国与关外六国之间的文化差异和矛盾,强行推广的秦**国体制,也始终无法被关外六国的百姓所接受,导致项康在下相登高一呼,不愿去边疆吃苦受罪的下相戍卒马上群起相应,也导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高举义期之后,楚国西部立即就是烽火冲天。

    还有后来的六国复国运动风起云涌,拥立楚王的项梁、项羽叔侄粉墨登场,六国旧贵族乘机纷纷举事,也全都是因为秦朝没有能够用秦国本土文化彻底同化关外六国,关外百姓子民仍然还是自视为赵人、燕人、齐人、楚人和韩人、魏人,没有在文化制度方面认同秦朝,所以才支持和拥护六国复国运动,不愿帮着秦朝镇压六国遗贵,也更加拥护他们所熟悉的分封制。

    项康和汉军目前的实力确实已经很强,可不管再强,也不可能强过刚刚横扫六国的秦朝军队,在这样的背景情况下,项康如果急于求成,象秦始皇一样继续强行统一关外六国的文化制度,那么下场肯定就只有一个,那便是重蹈秦朝二世而亡的覆辙,彻底陷入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军事窘境,同时也只会白白便宜坚定支持分封制的项羽,把分封制的受益者关外诸侯彻底逼到项羽那边,即便强行统一了天下,也得继续面对此起彼伏的六国复国运动。

    惟有效仿历史上的刘老三,才是项康的正确选择,先在政治方面做出让步,搞分封制允许郡国并存,待到在名誉上统一了华夏之后,再象刘老三和他的继任者一样,一边消灭藏有异心的诸侯王,一边用时间慢慢的同化关外六国百姓,再通过各种政治军事手段削弱和消灭剩下的诸侯王,最后再真正的统一华夏,行使真正的中央集权制。

    这么做当然注定耗时漫长,象老刘家一样用几代人的时间才能完成真正的统一,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还好,和历史上的刘老三比起来,项康的优势要大得多,首先是项康要比刘老三年轻得多,又不象刘老三那么贪酒好色,登基不过七年就驾鹤西去,有的是时间慢慢完成真正的统一;其次是项康实力要比历史上的刘老三强得多,用不着象刘老三一样,为了完成名誉上的统一,必须得对韩信、彭越和英布等手握重兵的诸侯王做出巨大让步,将来消灭怀有异心的诸侯王也可以容易得多。

    第三点最关键,项康历史再怎么稀烂,也知道日后的中央集权制究竟应该如何建立,应当建立什么样的郡县制度才能有效控制地方,再加上项康所拥有科学、技术和文化优势,可以少走无数弯路完成真正的华夏统一。不说别的,光是项康所掌握的生产力科技优势,就足够在实力方面碾压还处于青铜时期尾巴上的关外诸侯。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方方面面的原因,项康也不得不下定决心暂时做出让步,打算暂时学习刘老三的郡国并行半分封制,暂时容忍赵国、齐国和燕国等诸侯国的存在,暂时打消直接废除赵国的念头。

    赵王赵歇也因此走了狗翔运,让项康早早就拿定了主意,决定只要他能活着来到自己的面前,就继续以他为赵王,通过他间接控制赵地百姓和城池土地。

    项康也是通过深思熟虑才违心的做出这个决定,关键原因有两个,一是赵歇从来没有真正掌握过赵国实权,在赵国内部势单力薄容易控制,即便他怀有异心也容易对付。

    第二是项康找不出比赵歇更适合担任赵王的人选,象历史上的刘老三一样,用刚被汉军打倒的张耳为赵王当然不可能,项康的麾下功臣之中,独领一军攻灭魏代晋翟四国的周叔倒是有资格封王,然而周叔的本事太大,一旦封他为王之后,项康肯定很难驾驭,同时齐燕等地还得靠周叔去打,如果过早把他封王,将来肯定更加的尾大难掉。

    所以项康思虑再三,也只能是打消了顺势干掉赵歇的念头,还准备继续以他为赵王,同时也还好,汉军此前出兵赵国,打出的出兵旗号是讨伐勾结西楚军篡逆不轨的赵国奸相张耳,继续以正统的赵国王室后裔赵歇为王,对汉军将士和赵地子民都可以交代,谁也找不出任何话说。

    赵歇的狗翔运也确实不错,尽管巨鹿大战打得热火朝天,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巨鹿城里的赵国宫室,一直都被张耳亲信控制的赵歇竟然始终毫无无伤,被带到了项康面前之后,赵歇又十分乖巧的马上向项康行臣子之礼,表示愿意以臣子的身份侍奉项康,项康也顺水推舟,马上就表示继续以赵歇为赵王,又把此前率军投降汉军的夏说封为赵国国相,让赵军以仆从军的身份追随汉军作战,暂时解决了赵国的政治问题。

    但是这点并不代表巨鹿战事就此宣告结束,周殷统领的西楚军余部,还有元气尚存的齐**队,依然还驻扎在巨鹿城外的惟一高地之上,即便汉军通过攻城打援的战术,再度削弱了西楚军余部和教训了齐**队,可是保守估计西楚军余部的兵力也还在五万以上,齐**队也大概还剩这个数量,都还有一战之力,所以汉军如果不能迅速消灭这两股敌人,一旦项羽亲自率领他麾下的虎狼之师赶来救援,楚齐军队不但可以轻易脱身,赵地战场也依然还有被项羽翻盘的可能。毕竟,正面较量,即便是项康和周叔联手,也不敢在项羽面前说必胜把握。

    这还不算,更让项康揪心的事,在此之前,为了预防万一,赵**队已经提前把一部分粮草转移到齐楚军中囤积,数量虽然不是很多,可是让楚齐军队坚持过二十来天问题绝对不大,同时巨鹿战场过于靠近大陆泽,周边水网密集,汉军还很难靠着断水的办法坑死齐楚联军,所以放在汉军面前的,依然还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还是一场必须要抢在项羽到达之前取胜的攻坚恶战。

    “如果能够尽快策反周殷,这场仗我们肯定可以轻松取胜。但如果做不到这点,全靠正面强攻,我们不但没有必胜把握,还就算勉强取胜,损失也一定小不到那里!”

    这是项康、周叔、陈平和张良等汉军决策层得出的一致公论,也正因为这一点过于重要,才到了拿下巨鹿城的第二天正午,甚至还没有等汉军打扫完巨鹿战场和安抚好城内百姓,项康就接受了汉军重臣崔广的自告奋勇,让名满天下的商山老头崔广携带劝降书信出使西楚军营地,第三次劝说有可能动摇的西楚军大司马周殷易帜归降。

    除此之外,为了减少劝降阻力,项康还又亲自给之前在汉军使者面前表现强硬的堂兄项冠写了一道书信,向他叙述兄弟手足之情,劝他也投降过来跟着自己享受荣华富贵,还同样给项冠许下了封侯赐邑的重赏。

    正午出发的崔广直到申时过半都没有回来,项康在营中难免开始担心,生怕西楚军中的强硬分子一刀杀了在士人中声望极高的商山老头崔广,把自己逼到了只剩下正面强攻西楚军营地的选择。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郑布突然欢天喜地的来到了项康的面前,还一见面就嚷嚷道:“大王,查到了,原来之前出主意偷袭末将营地、还有让广武君诱敌妙策前功尽弃的,竟然都是田部匹夫的部将虞领小竖子,这下子末将总算是找到报仇对象了。”

    “虞领?”项康当然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笑着问道:“郑将军,怎么,昨天杀了那么多齐贼,还没出够气?还一定要把害得你丢脸的敌人揪出来抽筋剥皮?”

    “那是当然。”郑布回答得理直气壮,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出馊主意杀了我们那么多忠勇将士,不把那个虞领小竖子揪过来抽筋剥皮,当然难消末将的心头之恨。”

    项康笑笑,随口说道:“我倒觉得这个虞领有点本事,竟然能够阴到你和广武君还不止一次,是个人才,如果能为我们所用,肯定能给我们帮上大忙。”

    郑布听了有些不乐意,正要再说什么时,帐外却有卫士入内飞报,说是出使敌营的崔广已经回到了汉军营中,项康一听大喜,忙亲自出帐去迎接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崔广。然而很可惜,与项康在帐外见面之后,崔广却向项康拱手说道:“大王恕罪,老朽这次让你失望了,没能成功。”

    “没事,没事。”项康赶紧摇头,微笑说道:“只要夏黄公你能够平安回来就好,怎么样?没受什么委屈吧?”

    崔广摇头否认,他身后的随从却壮着胆子说道:“大王,崔大夫挨打了,是被西楚贼军乱棍打出的中军营地。”

    项康一听大惊,忙又追问崔广的身体情况,又问是谁下的命令把崔广乱棍打出西楚军营地,崔广则强忍着身上疼痛笑道:“多谢大王关心,只是一点皮外伤,也怪老朽说话太过直接,不够婉转,激怒了大王你的堂兄项冠将军,所以他才让人把老朽打出中军营地。”

    项康听了无奈,只能是赶紧替自家兄弟向崔广谢了罪,亲自把崔广搀回中军大帐休息,然后赶紧命令军医来给崔广检查伤势,崔广再次摆手表示不必,接着说道:“大王,还是先说正事吧,老朽无能,见到周殷之后,因为项冠将军始终都守侯在旁,表现得还十分强硬,所以很多话老朽都不便直说,只能是对周殷晓之以理,动之以利,也看出周殷确实有些动摇,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让他下定决心,所以最后只能是空手而回,让大王你失望了。”

    言罢,崔广才把见到周殷的详细经过对项康等人仔细说了,尤其介绍了周殷虽然极力掩饰,但神情依然还是明显有些动摇,还有项冠的神情亢备,明显对汉军敌意即深,还把项康写给他的亲笔书信当面扯了一个粉碎,并且当面大骂项康麾下将士杀害项睢的事,发誓要为项睢报仇雪恨。

    项康一直没有说话,还是在崔广把情况全部介绍完了之后,项康才十分无奈的叹道:“看来项冠阿兄真的是恨我恨到了极点啊,我和他之间的手足相残,也是注定避免不了了。”

    “谁叫你当初故意把他派回彭城?”旁边的知情人陈平和张良等人一起在心里嘀咕,暗道:“你嫌自家兄弟留在身边碍手碍脚,不方便你和项羽翻脸自立为王,故意把他派回彭城,现在你又这么兴旺发达,你的堂兄弟们能不恨你眼红你?”

    “大王,应该还有机会。”崔广又说道:“以周殷的动摇反应,只要我们能够想个什么办法,找到机会让我们的使者和周殷私下见面,单独对他说明利害关系,应该有很大希望把他策反过来。”

    项康揪着自己嘴唇上的稀疏胡须盘算,片刻后才说道:“恐怕很难,我们擅长策反劝降是出了名的,周殷的动摇反应,我阿兄项冠也未必看不出来,为了防范万一,我阿兄肯定会盯紧了周殷匹夫,我们的使者恐怕很难有机会和周殷单独见面。”

    “就算是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恐怕也很难让周殷下定决心。”之前在这件事上没有表态的张良也站出来泼冷水,说道:“我们劝降周殷的最大指望,不过是因为他在赵国战场上屡战屡败,让西楚贼军损失惨重,回去项羽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但周殷也一定会这么考虑,如果他能将功赎罪,带着西楚贼军的余部坚持到项羽率领援军赶到,那么项羽不但不会杀他,说不定还有可能会让他继续统兵,继续独当一面。只要他还抱着这样的侥幸心思,我们的使者就算找到机会单独对他劝降,也很难有把握让他彻底下定这个决心。”

    “毕竟,大王你只是答应把周殷封为县侯,赐邑千户。”张良又补充道:“周殷匹夫也一定会这么想,如果他还能够继续统领西楚贼军,将来项羽一旦取胜,给他的赏赐,绝对不止这些。”

    项康十分无奈的点头,也不得不承认自军使者就算找到机会单独劝降,也未必能够促使希望尚存的周殷下定这个投降决心。稍微盘算了片刻后,项康只能是改口说道:“看来只能是以攻代劝了,让我们的军队稍微休整一下,然后集中兵力,优先攻打西楚贼军的营地,既引诱野战不行的齐国贼军出营交战,也逼迫周殷匹夫在走投无路之下,向赵国贼军的张耳、甘公和刘间这些人学习,在最后关头选择向我们投降。”

    “大王打算就此放弃了?”之前提议招降周殷的陈平开口,微笑说道:“臣下认为,既然周殷匹夫已经明显动摇,那我们只需要在背后再推他一把,未必没有希望达成我们的招降目的啊。”

    “陈平先生还有什么妙计?”项康赶紧问道。

    “臣下是还有一个办法。”陈平坦然回答,又更加坦然的说道:“但是臣下必须有言在先,此计太过阴损,极有可能让大王你的堂兄项冠将军陷入险境,甚至还有性命之忧,所以是否施展此计,还得先请大王下定决心,准备冒上痛失骨肉手足的风险。”

    项康隐约明白了陈平的意思,神情也明显开始犹豫,许久后才说道:“当年赵惠文王为了赵国不致分裂,不惜饿死他的亲生父亲赵武灵王,始皇帝嬴政为了一统天下,可以囚死他的生母,杀死他的弟弟成蛟,为了尽快让天下苍生重归太平,让本王的子民黔首能够安居乐业,不再受战火荼毒之苦,本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所以,陈平先生,请说吧。”

    “会找借口,够冠冕堂皇的。”先在心里赞了一句项康的虚伪无耻,陈平这才缓缓道出他的阴损计划,一条连项康和张良听了都难免有些毛骨悚然的卑鄙毒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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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康:“项羽,你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邦哥,我跟你一起开创大汉盛世!”项羽:“阿斗是谁?”刘邦:“好,我当老大,咱们一起开创汉朝!”项康:“你当老大不行!你对功臣不地道!我来当老大!我保证,我来开创的汉朝,一定更强大!更伟大!”汉当更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当更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当更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