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汉军信用
依照约定,下午的时候,在汉军将士的严密监视下,西楚军郎中先是王宫内自行解除了武装,然后列队走出王宫大门集结,接着项它也率领西楚众官放下武器,簇拥着坐着二叔母和虞家姐妹等人的马车出宫,再在汉军将士的夹道监视下缓缓从南门出城。当然,被汉军点名留下的西楚廷理王咏,也在第一时间被西楚军队移交给了汉军。
让项它和许多的西楚官员长松一口气的是,他们出宫之后,汉军不但没有逼着他们立即交出项康的老婆孩子,相反还主动送来了此前被俘的西楚大将项声,还有项康的三叔母,让项声、三叔母和项它等人一同出城离开,以实际行动证明汉军队伍的言而有信,一诺千金,这点也让很多西楚官员和将士感激万分,对汉军队伍好感大增。
在此之前,汉军将士也已经派出人手,逐户通知即将离开彭城的西楚官员家眷,让他们的家人自行出城,到彭城南门之外去与他们会合,和他们一起离开彭城。然而让汉军将士意外的是,汉军开恩放人,竟然有很多的西楚官员家眷不是很情愿离开彭城,纷纷打听他们离开彭城后的家产和土地宅院问题,甚至还有人怯生生的表示,愿意投降汉军换取他们继续留在彭城保全家产土地。
对此,彭越和冯仲等汉军将领经过商量后,给出的答复是让这些西楚官员家眷先出城和西楚官员见面,然后再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并答应愿意留下者可以保全他们的土地宅院,好说歹说才把大部分的西楚官员家眷给哄出了城。
众目睽睽中,申时即将初刻时,西楚郎中卫队和西楚众官终于还是走出了南门,在汉军将士的监视下在城外暂时集结成队,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冯仲才亲自出面,领着一队将士过来迎接项康的妻小归队,项它等人一是毫无还手之力,二是感激汉军队伍的言而有信,也没敢任何的花样,老实将冯仲领到了坐着虞家姐妹和项康儿子的车前,让冯仲和项康的妻小见了面。
这也是虞家姐妹在被软禁一年多后第一次与冯仲见面,看到熟悉的冯仲在车前向自己行礼,虞家姐妹难免是痛哭出声,冯仲也是泪流满面,还迫不及待的伸手来抱第一次见面的侄子,哭着说道:“好孩子,快来让伯叔抱一抱,叫什么名字?伯叔对不起你,你都这么大了,伯叔居然都还从来没有抱过你。”
项康的儿子怕生,躲在母亲怀里不敢让冯仲抱,只是怯生生的偷看冯仲,虞妙戈见了难免更是心酸,忙对儿子说道:“志儿,快给你伯叔抱一抱,他是你冯伯叔,你阿翁最快的朋友,快给他抱一抱。”
接过了虞妙戈硬是递来的孩子,将好友儿子抱着怀中,冯仲直接大哭出声,在侄子脸上亲过不停,虞家姐妹也是哭得梨花带雨,甚至到现在都还怀疑自己身在梦中,旁边的汉军将士同样纷纷落泪,甚至就连项它都忍不住鼻子发酸,心中益发愧疚难当。
很是大哭了一阵,冯仲才抹着眼泪向虞家姐妹说道:“王妃,虞家妹子,快下车吧,我带你们回汉王的军队,以后你们再不用受任何委屈了。”
哭着下了马车,虞家姐妹又突然想起一事,忙冲到后面的马车前,一起向着坐在车上的二叔母和三叔母双膝跪下,连连顿首落泪,却又伤心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坐在车上的两位叔母当然也已经痛哭失声,许久后二叔母才向虞家姐妹挥手说道:“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它儿会照顾我们的。”
“二叔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虞妙戈恳求道:“夫君他也是你的侄子,你和我们一起回去,他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二叔母哭得益发伤心,可是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叔母不能和你们走,一是你叔父和你大父他们的坟墓都在楚地,不能没人照料,二是我如果跟你们走了,有人就会在背后说了,说我这个老太婆是墙头草,随风倒,看到那个侄子势大,就跟那个侄子走,你叔母担不起这个骂名。”
“老夫人,和我们走吧。”冯仲赶紧说道:“我们汉王是你的侄子,还是你亲手养育长大的人,我们这些汉王臣子把你接走,谁敢说半句闲话?”
项梁妻子的刚烈相信也就不用复述了,即便心里又十分思念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侄子项康,可是为了不至于落下笑柄给项家丢脸,二叔母还是坚定的摇头拒绝,不管虞家姐妹和冯仲如何恳求,都不愿意离开西楚军队投奔汉军,冯仲和虞家姐妹当然也不敢勉强她,只能是在二叔母的催促下洒泪而去,临走的时候,冯仲也乖乖的向两位叔母下拜行礼告别。
再接着,当冯仲领着虞家姐妹和项康儿子回到了汉军队伍中时,汉军将士当然是欢声如雷,还有无数的汉军将士高声喊起了汉王万岁的口号,项它和项声等人脸色阴郁,不想再看这样的场面,很快就开口下令,让已经解除了武装的西楚军队向西开拔,准备先撤往目前还被西楚军队控制的竹邑,然后再设法与项羽率领的西楚军主力会合。
“慢着!”
意外突生,主持全局彭越只是开口阻拦了一声,马上就有汉军队伍拦到了西楚军前方,项它、项声和西楚军上下见了无不大吃一惊,还道汉军是救走了项康的妻小就准备翻脸赖帐,反悔食言,项它还赶紧冲着汉军旗阵大喊道:“干什么?你们要言而无信?”
“谁说我们言而无信了?”
彭越冷笑着大声反问,又向旁边的扈辄一努嘴,扈辄会意,立即领着一队汉军士卒大步上前,走到了身穿官服的西楚军官员人群面前,大声说道:“要走可以,先把你们的印绶留下!”
再强调一下这个时代印绶的重要性,在这个时代,每个官员乃至每个君王的印绶无疑就是自己的命根子,没有了印绶,就没有办法发号司令,指挥军队,发布的公文也形同废纸,历史上刘老三先后两次分别在修武和定陶亲自偷走韩信的印绶,马上就夺走了韩信的兵权,曾经亲如手足的陈余和张耳反目成仇,也是因为张耳拿走了陈余的印绶,夺走了陈余的兵权。所以这会汉军突然要求西楚百官交出印绶,西楚众官当然是一片大哗,个个措手不及。
“将军,将军。”看情况不妙,之前出面和汉军谈判的西楚老臣吕青忙站了出来,向扈辄拱手作揖的说道:“将军,昨天晚上老夫和你们谈判的时候,可没说过要把我们西楚官员的印绶交给你们啊?”
“你们的确没有说过。”扈辄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可你们也没说过,要我们答应准许你们带着印绶离开啊?现在我们要求你们交出印绶,难道是违背诺言?言而无信?”
吕青彻底傻眼,也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出面和汉军谈判时,的确没有谈到过关于西楚官员的印绶处置问题,项它和陈婴等人也是个个呆若木鸡,同样想起自军在提出谈判时,的确是忘记了如何处置西楚官员印绶的重要问题。而再接着,陈婴、吕青和吕臣等人,又马上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问题以项康为首的汉军确实非常重视信用不假,可是在重视信用的同时,那怕是有半点空子可钻,项康和汉军也一定能钻出一个天大的窟窿!
“没话说了吧?”扈辄继续反问,又说道:“没话说了,就马上把你们的印绶交出来,然后走人,我们绝不食言。”
“将军且慢。”吕青赶紧提出请求,说道:“请让老夫再见一见彭将军和冯将军,当面再和他们谈一谈。”
“行。”扈辄颇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了吕青的请求,又说道:“不过要快一些,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有,我觉得老先生你也用不着白跑一趟,我们彭将军和冯将军不是傻子,绝对不会让你们带着印绶离开,让你们可以用印绶继续发号司令,又带着军队来打我们。”
吕青当然不肯轻易放弃,向项它和陈婴等人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马上就跑到汉军的旗阵面前,向彭越和冯仲点头哈腰,极力恳求他们手下留情,也许西楚官员带着各自的印绶离开彭城。但是很可惜,过了片刻后,吕青还是垂头丧气的回到了项它和陈婴等人的面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郎中令恕罪,令尹大人恕罪,老夫已经尽力了,但老夫不管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彭将军他们就是不肯松口,一定要我们把印绶留下。”
项它等人大失所望,扈辄却是不肯再浪费时间,立即向旁边的汉军士卒喝令道:“动手,请这些西楚的臣子交出他们的印绶。”
汉军士卒唱诺,立即一哄而上,两人一组的强迫西楚臣子立即交出印绶,结果因为命悬敌手的缘故,倒是有许多的西楚官员认命的主动解下腰间印绶,老实交到汉军士卒手中,但也有一些死活不肯放手者,可惜再顽固也没用,汉军士卒只要把他们按住,很轻松的就强行扯下了他们的腰间印绶。
其中项它反抗得最激烈,死死按住自己的郎中令印绶,说什么都不肯松手,还大喊大叫说如果一定要抢走自己的印绶,自己就马上自杀向项羽谢罪,扈辄知道他是项康的堂侄,也不敢擅做主张,只能是派人去向彭越和冯仲请令,结果他派去的亲兵很快就回报道:“扈将军,彭将军说了,念着他是我们堂侄的份上,这次放他一马,准许他带走印绶。”
扈辄点点头,按住项它的汉军士卒这才松手,早就在挣扎中弄得披头散发的项它则无比愤怒的瞪了扈辄一眼,然后大喝道:“走,马上去竹邑!”
“慢着!”
新的喝阻声传来,再接着,在几名汉军将士的簇拥下,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坐着肩舆(轿子)来到项它等人面前,再次开口喝阻道:“等一等,老夫还有话说。”
“你是谁?”项它愤怒问道:“还有什么话说?”
“老夫郦食其。”昨天才被汉军从大牢里救出来的郦食其冷静回答,又说道:“项将军放心,老夫只是说几句话就走,没有食言反悔的意思,我们汉王麾下的臣子,就没有言而无信拘押使者的卑鄙小人。”
话里有话的回答了项它一句,郦食其抬起头,向已经被全部夺走印绶的西楚官员说道:“各位西楚国的臣子,老夫现在想问你们一句,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要回去白白送死么?为什么还不赶紧弃暗投明,投降我们汉王殿下?”
西楚众官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郦食其身上,郦食其则是不紧不慢的说道:“各位大人,别人不清楚,难道你们也不清楚西楚王项羽是个什么样的脾气?现在你们西楚的国都彭城已经被我们汉王军队占了,你们的官符印绶也被我们剿了,就算我们放了你们回去,项羽又怎么可能轻饶得了你们?你们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为你们的父母妻儿想一想?”
“老匹夫,你!”
项它和项声一起大怒,下意识的一起攥紧拳头,郦食其懒都懒得看他们一眼,旁边的汉军将士也立即向前,用武器指住了他们,让他们不敢有任何下一步的动作。
“我们的印绶是被你们强缴的。”比较强硬的吕臣开口,阴沉着脸说道:“我们大王知道情况,怎么可能会和我们计较?”
“呵,这位大人说得倒是轻松啊。”郦食其直接笑出声音,说道:“你们的印绶是被我们强缴的不假,可是有人在西楚王面前一定会说,为什么你们的郎中令为了自己的印绶可以以死相拼,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向他效仿?乖乖交出印绶保命,这难道不是你们贪生怕死的证明?这位大人,还有各位西楚臣子,你们扪心自问,在西楚王的身边,这样站着说话不嫌腰痛的无耻鼠辈,难道少了吗?”
这下子就连吕臣都闭上嘴巴了,西楚众官也是神色各异,各自打起了自己的算盘,项它则是恍然大悟,这才终于明白汉军为什么好心答应让自己留下印绶,一时间气得都有一种想把自己印绶扯下来摔掉的冲动。
“各位大人,其实昨天我们就想对你们说这些话,劝你们迷途知返,尽早弃暗投明的。”郦食其继续说道:“只不过你们昨天身在宫中,我们没有办法对你们推心置腹,你们的身边又尽是西楚士兵,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们才顺水推舟,设下这个局,先把你们给请出来,然后再对你们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各位大人,老夫觉得你们没有任何犹豫的必要了,眼下的形势你们比谁都清楚,彭城被我们汉王军队光复,你们的印绶也被我们收缴,西楚后方已经注定要一片大乱,你们回到了西楚王身边,西楚王为了泄愤,必然会拿你们当出气筒,把火气洒到你们的头上,到时候他会怎么对待你们?他连杀天下共主楚义帝都可以不眨一下眼睛,又更何况你们?”
“退一万步说,就算西楚王手下留情,饶你们不死,他身边那些谄媚小人也嘴下留情,没有进谗陷害你们,西楚国又还有什么指望?西楚后方大乱,再也没有办法为西楚的前线主力提供粮草军需的补给,西楚军崩溃在即,西楚王项羽已经是必败无疑,你们再回去,将来还不是要再一次向我们汉王屈膝投降?既然如此,反正都是迟早都要归降我们汉王的,你们为什么还不当机立断,现在就向我们汉王的军队投降,从龙乘早?”
侃侃而谈了一阵,郦食其又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各位大人,现在机会给你们了,愿意留下者,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将来我们汉王一统天下,高官厚禄也绝对少不了你们,甚至还可以考虑原职留用你们。不愿意留下,想回去给项羽当出气筒的,可以现在就走,我们绝对不会阻拦。”
言罢,郦食其挥了挥手,向旁边的扈辄点了点头,扈辄会意,立即向拦住西楚军去路的汉军将士挥挥手,大手喝令让路,汉军将士立即依令散开,让出道路,扈辄也这才向西楚军大声说道:“愿意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了,愿意留下投降的,我们欢迎,谁敢硬拉你们走,我们自然会帮你们出头。”
“走!”
项它怒吼,带头就往外走,项声怒气冲冲的紧紧跟上,然而西楚众官跟上者却寥寥无几,包括陈婴、吕青和景嘉等西楚重臣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其中吕臣想走,也被他的老爸吕青一把拉住,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吕臣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老实垂下脑袋站在原地不动。
还是走出了一段距离,项它和项声才愕然发现竟然只有区区几名西楚官员跟上他们,项声愤怒回头怒喝,要求西楚众官跟上他们,可是这些西楚官员全都垂着头装做没听到,扈辄也懒洋洋的说道:“项司马,别人不想走,你逼他们做什么?我们可没有答应过,如果愿意投降我们汉王军队的人,要逼着他们也跟你们一起走。”
项声几乎气爆胸膛,可是看到绝大部分的西楚官员依然站在原地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项声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怒气冲冲的抬步前冲,再不理会这些无耻背叛的西楚官员。
最后,超过八成的西楚官员都选择了留下向汉军投降,项它统领的郎中卫队中,也有好几百名彭城籍士兵或是故土难离,或是不愿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选择了留下向汉军投降,项它和项声对此怒不可遏,可是又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好是带着余下的军队保护着两位叔母怒气冲冲的离开。
见此情景,实际上亲手导演这一局面的郦食其当然是大喜,项它和项声等人才刚带着郎中卫队走远,郦食其马上就向西楚众官拱手说道:“多谢各位大人抬爱,请各位放心,我们汉王军队一诺千金,绝对不会食言,绝不会亏待了你们这些弃暗投明的楚地义士。”
“多谢郦老先生,我等誓死效忠汉王殿下。”
西楚众官纷纷向郦食其行礼道谢,赌咒发誓今后改为效忠项康,其中一人还迫不及待抢上前来,向郦食其伏地行礼说道:“郦老先生,罪臣景嘉情愿对天发誓,今后一定誓死追随汉王殿下,如有二心,请上天将罪臣天打雷劈,烈火煅尸!”
“你就是楚国的宗亲,景嘉景司徒?”郦食其一听更是大喜,忙在汉军士卒的搀扶下站起,亲手搀起了景嘉,低声笑道:“景司徒,不瞒你说,老夫今天最想留下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啊。”
言罢,郦食其还特意用皮包骨头的枯瘦老手拍了拍景嘉的手背,笑得无比开心,景嘉隐约明白了郦食其的意思,不由心头立即一跳,惊喜暗道:“不会吧?难道我真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第三百四十八章 彻底逆转的形势
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文化,项羽大概做一千次噩梦也不会梦到,当初他在三川战场上无耻扣押的汉军使者郦食其郦老头,会变成他的一个极其恐怖而又危险的敌人,其恐怖及危险,甚至在很大程度上还远远超过了与他项羽天生就八字不和的彭越,还有西楚军的无耻叛徒冯仲,以及自打从一开始就把项康崇拜为偶像的宵小鼠辈雍齿。
最开始的时候,已成瓮中之鳖的西楚军队提出用项康的老婆孩子换取汉军让路放行,其实彭越根本不想答应,只不过担心西楚军狗急跳墙,真的对项康的老婆孩子不利,甚至把项康的老婆孩子押到阵前当挡箭牌,逼着汉军让路放行,也没敢断然拒绝,最后还是刚出牢狱的郦食其发现了西楚军谈判条件中的巨大漏洞,献计让彭越设局救回项康的老婆孩子,又成功让大部分的西楚官员主动投降汉军,一举粉碎了西楚军后方的政治运转中枢。
郦食其的目的还不止这个,奸计得逞后,郦食其又不顾自己刚从大牢里出来身体还十分虚弱,利用一起吃晚饭的机会,向彭越和冯仲进言道:“彭将军,冯将军,乘着我们现在有机会,干脆我们在彭城重新拥立一个楚王吧。”
噗一声,政治才干平平的冯仲直接一口米饭喷出,还差点呛到了气管里,咳嗽着惊讶说道:“郦老先生,你说什么,重新拥立一个楚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无缘无故的,我们重新拥立一个楚王做什么?”
“老夫当然不是在开玩笑。”郦食其神情郑重,说道:“我们重新拥立了一个楚王,楚地马上就是一国二主,一天二日,就是想不彻底大乱都难,如此既可以让中原战场的形势变得对我们汉王更加有利,项羽那个匹夫也一定得立即分出重兵返回后方平叛,甚至亲自率军杀回彭城稳定局面,到时候我们不但可以为汉王分担巨大压力,甚至还可以为我们汉王创造反攻战机,乘着西楚军分兵或者全面撤的机会大举反击,彻底扭转我们汉王在荥阳战场上的被动形势。”
“除此之外,我们重新拥立一个楚王,还可以马上收到三个效果。”郦食其又补充道:“第一,我们重建楚国王廷,可以合法合理的收买楚地人心,控制楚地军民;第二,我们可以让新的楚王宣布为西楚伪王项羽为叛逆,号召楚地军民群起讨伐于他,让项羽匹夫处于道义上的下风;第三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号令楚地地方郡县,削弱项羽匹夫对楚地地方上的控制力,更加孤立于他。”
“这三点都对我们汉王有百利而无一害。”郦食其继续说道:“而且目前已经投降我们的景嘉还是正统的楚国王室后裔,远比项羽更有资格继承楚国王位,我们如果拥立他为楚王,肯定更加容易争取楚地军民支持。另外大部分的西楚官员也投降了我们,我们以他们为班底重建楚国朝廷,也更容易争取楚国的地方郡县支持一些。”
冯仲的政治能力确实一般,听了郦食其的分析虽然觉得有理,却还是有些担心,忙问道:“那我们汉王如果不答应怎么办?我们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拥立楚王,这点好象有僭越之嫌啊?”
“汉王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替他着想。”郦食其答道:“我们只要在拥立了新的楚王之后,让新楚王立即上表向我们汉王表示臣服,尊我们汉王为主,汉王他也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冯仲还是有些胆小,不敢不经项康同意就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只能是把目光转向彭越,彭越的政治能力却比冯仲要强出不少,只是盘算了片刻就问道:“郦老先生,如果西楚贼军大举反击,我们抵挡不住怎么办?”
“如果我们不拥立新的楚王,就有把握挡得住西楚贼军的大举反击了?”郦食其微笑反问,又说道:“既然都没有把握挡得住,那我们就优先把楚地搅得越乱越好,到时候西楚贼军打回来,我们挡得住就挡,挡不住就马上打着迁都的旗号,带着军队开溜撤退,留下一个烂摊子让项羽匹夫去收拾就行了”
彭越权衡再三,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反正以我们的力量,是肯定挡不住西楚贼军大举反击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乘着现在有这个条件机会,先把楚地彻底搅乱再说,可以拥立新的楚王,不过兵权我们一定紧紧抓在手里,绝对不能再交给那些投降过来的西楚官员。”
“那是当然。”郦食其微笑答道:“我们拥立了新的楚王后,就请彭越将军你出任新楚国的上将军兼上柱国,请冯仲将军出任新楚国的大司马,由你们二人共掌楚**权,朝政大事也由你们二人共同做主。”
彭越的眼睛一亮,立即点头同意,冯仲却依然还是胆小怕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还是免了吧,我的军队里少帅军老人太多,他们都盼着重回汉王帐下效力,我也答应过一定会带着他们重回汉王帐下,如果彭将军不介意的话,请让我的军队还是继续打汉**队的旗号,由你独掌楚**权和朝政大事。”
言罢,冯仲也赶紧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在与我们汉王会师之前,我也继续服从彭将军你的号令指挥。”
见冯仲坚持,彭越也不勉强,当下彭越就很快和郦食其拿定了主意,第二天就把原楚国宗室景嘉推上了楚国王位,再一次重新举起了楚国大旗,西楚百官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当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个不字,彭越则自封为楚国上将军兼上柱国,实际掌管新楚国的军政大权,彭越军也马上全部改打楚国的旗号,转变成了汉军的仆从军身份。
再接着,在彭越和郦食其等人的要求下,终于如愿以偿的景嘉仓促称王之后,颁布的第一道诏书就是向项康称臣,主动表示接受项康的号令指挥;第二道诏书则是声讨项羽杀害楚义帝熊心的罪行,正式将项羽定为反国逆臣,号召楚地军民群起讨伐;第三道诏书与第二道诏书一同颁发,要求楚地郡县改打楚国旗帜,改为接受景楚王廷的诏书法令,同时停止一切对西楚军队的钱粮军需供应。
除此之外,彭越当然少不得利用彭城及其周边人口众多这点,拼命招兵买马,用西楚朝廷留下的武器装备新兵,拼命扩大自己的军队实力,也很快就把自己的军队扩大到了三万之巨。
彭越和郦食其等人重新拥立了一个新的楚王这点,当然让西楚后方顿时一片大乱,导致西楚地方郡县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听从谁的号令指挥,也的确有一些西楚的地方郡县见风使舵,马上放弃西楚旗帜重打楚国大旗,还有不少早已不堪重负的楚地郡县乘机暂时停止了对西楚前方的粮草军需供应,再加上没有了西楚朝廷的组织征召,西楚军的粮草转运工作也随之彻底瘫痪,再没办法为西楚军主力提供源源不绝的粮草军需补给。
但彭越和郦食其这么做也彻底捅了马蜂窝,才刚收到彭城沦陷和彭越军另立楚王的消息,此前奉命东进保护粮道的西楚军曾文所部,马上就从巨野泽战场大举南下,气势汹汹的杀来彭城找彭越军算帐。同时项它项声也拼命联络西楚各地仍然还忠于项羽的地方官员,组织军队准备发起反扑。
反应最激烈的当然是项羽本人,收到彭城传来的噩耗时,项羽正在虎帐之中饮酒,结果从后方赶来的信使还没来得及把话全部说完,项羽面前的案几就飞上了半空,再紧接着,项羽的怒吼也直接震麻了在场众人的耳朵,“彭越匹夫!冯仲匹夫!本王如果不把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本王誓不为人!”
咆哮着,余怒难消的项羽还拔出了腰间宝剑,在中军帐中挥舞乱劈,把一切看到的东西都剁得稀巴烂,吓得帐中卫士官员无一不是连滚带爬的逃出中军大帐,生怕逃得慢了,被项羽给当成了出气筒,当场剁成肉酱!
彭城噩耗也惊呆了西楚军的整个决策层,得知彭城失守和彭越等人拥立景嘉继位楚王,西楚文武在如遭雷击之余,甚至还有人在心里这么说道:“难道我们西楚就要完了?”
范老头比较冷静,强行迫使自己定下心来盘算了片刻后,范老头马上就说道:“大王,唯今之计,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赶紧撤出荥阳战场,腾出手来平定后方叛乱,待稳定了我们的后方局面之后,然后再考虑如何攻灭汉贼。”
“万万不可全军撤退!”蒯彻赶紧说道:“我们如果全部撤军回国平叛,项康逆贼肯定会乘机全面反击,到时候我们就算不用怕他们的追击,只要被他缠住,让我们没有办法全力回师彭城,就足够让我们难受的了。”
“听老夫把话说完!”范老头粗鲁的打断蒯彻,极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当然不能全部撤回彭城,只能是先把我们的主力带回濮阳,然后把军队一分为二,一半军队留守濮阳,不给汉贼乘机大举入寇我们西楚腹地的机会,一半军队返回彭城平叛,等平定了我们的后方叛乱,再回濮阳和我们的后军会合,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赢得和汉贼决战的机会。”
“妙策。”蒯彻改口赞道:“留下一半军队驻守濮阳,扼住汉贼从驰道进兵我们西楚腹地的咽喉,既可以让我们另一半的军队安心回国平叛,又可以继续威胁三川敖仓,让汉贼不敢从砀郡大举进兵东进。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确保和北线军队的联系,随时掌握北线的战事发展。”
蒯彻的称赞当然不能做数,一切都必须还要项羽拍板,结果项羽仔细盘算了片刻后,很快就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全部撤到濮阳?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的一半军队直接驻守在荥阳战场,直接牵制汉贼主力?”
“大王,那除非是你亲自留守荥阳战场,否则我们的将领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是项康逆贼的对手。”范老头无奈回答,又说道:“而且我们也必须撤回濮阳重新设防,因为我们河内偏师已经全军覆没,赵国友军又被汉贼偏师牵制在了恒山郡,汉贼的河内偏师已经后顾无忧,他们如果抓住战机,乘机在白马津全力抢渡,终公将军又抵挡不住的话,那我们西楚主力就彻底被汉贼切为两段了。”
历史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历史上,因为没有了范老头在旁边指点迷津,再加上项伯项大师又过于得势,天天给项羽出馊主意,历史上项羽在后方告急时,是顾不头不顾尾的扔下前线军队就直接返回后方平叛,给了刘老三乘机大举反击的机会。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一是很清楚自己的败类堂弟有多歹毒狡诈,二是没有实权的项大师又闭上了嘴巴,没有跳出来帮倒忙,项羽犹豫再三,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先撤回濮阳重新设防。”
范老头和蒯彻一起松了口气,然后范老头又赶紧说道:“大王,退兵之时,必须请你亲自率军殿后,震慑贼军,只有这样,项康那个逆贼才不敢全力追击,我们的主力才有把握顺利撤回濮阳重新布防。”
这样的话项羽当然爱听,马上就一口答应,当下西楚军决策层又匆匆商议好了退兵计划,当天就派桓楚率领一军先行渡过鸿沟,建立阵地保护渡口,第二天发起全面渡河,将粮草军需全部搬运过河,部署重兵保护,项羽则亲自率领三万西楚军精锐殿后,还是在军队和各种军需物资全部搬运过河之后,项羽才最后渡河,率领西楚军主力沿着驰道缓缓向濮阳战场撤退。
和范老头意料的一样,因为是项羽亲自率军殿后,掩护全军撤退,畏惧霸王堂哥的凶悍勇武,项康果然没敢派出军队大举追击别怪项康胆小,这个时候汉军真没有任何把握打得过西楚军主力。再加上道路阻塞,还没有来得及收到来自彭城方面的消息,害怕这是西楚军的引蛇出洞之计,项康当然更加不敢玩大的花样,仅仅只是派出斥候细作全力打探消息,探听西楚军主力突围撤兵的原因,还有就是掌握西楚军的动向,耐心等待敌情出现新的变化。
项康的无奈之举也给了西楚军顺利撤回濮阳重新布防的机会,六天后,目前兵力数量大约在二十二万左右的西楚军主力,顺利撤回到了濮阳一带,先是和驻守在白马的西楚军终公部两万余人会师一处,继而又主动放弃远离濮阳的白马渡口,联手撤回濮阳,然后项羽马不停蹄,又马上召开会议,宣布由自己在军事方面最信任的曹咎率军十二万驻守濮阳,亲自率领另外十二万军队返回彭城平叛。
“曹司马,千万记住。”项羽不放心的叮嘱道:“本王走后,如果汉贼军队大举来犯,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冒险出兵决战,只能是死守营垒城池,让汉贼没有办法绕过濮阳东进就行。我们现在的粮草,还足够你用两个月,最多一个月时间,我一定会平定叛乱,带着军队回来与你会合,到时候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还有。”项羽又赶紧补充道:“如果我那个逆贼阿弟率领汉贼主力从砀郡进兵西楚腹地,你一定要确认了他已经走远,才可以乘机出兵攻打三川敖仓,千万不能贪功冒进,中了汉贼的调虎离山诡计,我那个逆贼堂弟实在是太狡猾了,你不是他对手。至于他派部分偏师进兵我们砀郡腹地,不必理他,我会出兵收拾。”
曹咎赶紧抱拳答应,赌咒发誓一定牢记项羽的叮嘱,范老头却依然还是不肯放心,主动请缨道:“大王,让老臣留下辅佐曹司马吧,老臣熟知项康逆贼的禀性,他不管玩什么花样,老臣都有把握应对。”
项羽有些心动,可是项羽身边的同时精通军事和政务方面的人才实在是太少了,回师彭城平叛又肯定要涉及到安抚百姓和重建官僚体系等一系列内政问题,所以项羽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亚父,你必须得随本王回去,彭城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离不开你帮我处理,本王身边少不了你。”
范老头无奈点头,但又说道:“大王,那么把蒯彻蒯大夫留给曹司马如何,蒯大夫为人精细,见事颇有主张,肯定能为曹司马帮上大忙。”
项羽这次没再拒绝,立即一口答应,范老头这才转向曹咎叮嘱道:“曹司马,遇到事情,多和蒯大夫商议,还有河南司徒李左车,也是能谋善断的智士,如果有什么难题,也不妨听一听他的意见。”
曹咎含笑答应,心里却嘀咕道:“亚父,大王看不起我就算了,怎么你也对我这么不放心?遇到事情,竟然还要我多听黄毛小子蒯彻的意见?还有那个李左车,他如果有真本事的话,河南军至于会被汉贼杀得全军覆没,还连土地城池都丢得一点不剩?”
项康这边,还是在确认了项羽率领十二万大军离开了濮阳后,项康才终于收到彭越派人走砀郡道路送来的急报,还有新任楚王景嘉送来的臣服国书,知道了彭城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巨变。结果不用说,汉军文武当然没有一个不是欢呼雀跃,庆祝彭越军和冯仲军联手创造的奇迹,甚至就连张良,也因为彭越军和冯仲军顺手救出了他的旧主韩成,激动得泪流满面,破天荒的在项康等人面前痛哭失声。
项康当然也兴奋激动难当,可是在激动过后,项康神情却又意外的有些不善,陈平是项康肚子里的蛔虫,猜到项康不是特别高兴的原因,便找机会低声向项康劝解道:“大王,彭越他们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擅自拥立景嘉为新的楚王,确实有些过分,但是从乱敌效果这方面来说,他们的做法也是最正确的办法,大王就不要过于计较了。”
项康有些勉强的点头,也在心里对自己劝道:“就不要过于苛责求全了,这个时代的人毕竟有这个时代的局限性,那能知道分封制的危险后果?彭越又不是我带出来的老人,有点私心也不奇怪,总的来说,他还是功大于过,大不了就象刘老三一样,先把天下统一了,再慢慢平叛不迟。”
这时,汉军文武已经迫不及待的纷纷问道:“大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立即出兵濮阳,先把濮阳的西楚贼军彻底歼灭再说?”
“这还用问?”项康露齿一笑,说道:“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我们如果还不赶紧抓住,岂不是太对不起着急过是太平日子的华夏子民了?即刻出兵,东进濮阳!”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名气的作用
这也是汉军自成军以来最大规模的战术反击,为了确保一举歼灭濮阳战场上的西楚军曹咎所部,项康除了从荥阳战场上抽调八万主力精锐东进外,又把周曾和晁直之前在关中征调的三万新兵从三川腹地调遣到前方参战,合兵十一万东进,此外郑布也奉命率领四万军队从白马津渡河南下参战,共计投入十五万大军攻打濮阳,一举创造汉军在单个战场上动用兵力的最高记录。
不要觉得汉军的兵力优势不是很大,接连多次从后方征调新兵补充到主力军中后,西楚军的整体素质其实已经下降得相当严重,整体战斗力已经不是当初项羽从齐地战场上带来的西楚军精锐相比,而汉军方面新兵数量却仅仅只有一半左右,余下全是具有战斗经验的成熟军队,军队里战斗经验丰富的精锐老兵数量众多,也第一次在兵员素质和兵力数量方面全面超过了西楚军。
至于装备就更不用说了,光是秦始皇和秦二世留在关中的青铜武器和各种轻重盔甲,就足够汉军再武装十万以上的新征军队,质量还全都是青铜时代最上好的质量。
即便如此,为了尊重这个时代的风俗习惯,也为了振奋军心和鼓舞士气,在誓师出发时,项康还是请来了这个时代最出名的女神棍、自己亲自任命的汉军女太祝许负,让她在汉军将士面前当众占卜吉凶,预测这一次东征的胜败结果虽然只是走一个过场,许负能够卜出什么卦头一天项康就已经知道。
过场归过场,仪式的庄严感却没有话说,尤其是许负身穿华服缓缓走上高台,用各种各样的繁琐礼节祭拜天地的期间,远远看去,被烟雾缭绕的许负恍惚神女下凡,还真有一种出凡脱俗的神圣感觉,让许多特别迷信的汉军将士心醉神迷,口中默默祷告不断,项康则大叫惋惜,暗道:“如果在长漂亮一点就好了,颜值再高一些的话,再配上她这份气质,恐怕我的小老婆薄爰止和戚闽都赶不上她。”
最后想必也不用罗嗦,依照项康的要求,许负果然占出了一个上上大吉的好卦,宣布说汉军此次出征必然大获全胜,大破西楚贼军是早就被上天注定。对此,汉军将士当然是欢声不绝,士气大为振奋,项康也赶紧亲自登上高台,装模作样的感谢天地神灵保佑。
还是在祭拜了天地之后,项康才抽出时间去看许负现在的模样,结果可能是很有一段时间没能碰到女人的缘故吧,此时此刻的许负竟然让项康生出了一种心痒的感觉,远比容貌动人的身段被华丽礼服衬托得更加婀娜多姿,平凡的容貌也因为增添了神圣气质,看上去远比平时妩媚,如果不是台下站满了汉军文武和三军将士,项康还真想逞一逞无良上司的淫威,调戏一下这个平时自己不太看得上眼的女下属。
大概是察觉到了项康不怀好意的目光,许负先是赏了项康一对白眼球,然后才低声说道:“大王,别楞着了,可以宣布三军进发了。”
还是得许负提醒,项康才想起自己还有更大的事要办,忙向台下的汉军将士大声宣布道:“天地祭拜已毕,汉国三军听命,即刻向濮阳进发!”
“谨慎大王号令!”
台下汉军文武整齐回答,继而是汉军的三军将士整齐回答,然后在汉军大将丁疾的引领之下,汉军前锋首先向东开拔,首先越过早就搭好数十道浮桥的鸿沟,高唱着军歌向濮阳战场挺进。项康也这才又转向许负,用要比平时温柔得多的语气说道:“许太祝,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大王,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许负难得向项康提出请求,说道:“臣下斗胆,想随大王东征濮阳,请大王恩准。”
“咦,难道是舍不得离开我身边?”项康心中有些莫名欢喜,忙微笑问道:“许太祝不留在后方休息,怎么会生出和本王一起到前线督战的念头?太祝难道不知道,军旅征战,风餐露宿,可不是一般的辛苦。”
“没关系,民女吃得了苦。”许负微笑着回答道:“不瞒大王,臣下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家乡温县,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到了荥阳,也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广武山城里,实在是早就闷坏了,想借个机会四处走一走,饱览一下华夏山川之壮丽,还请大王千万恩准。”
再一次对许负自作多情的项康无语,也只能是点了点头,十分郁闷的答应了许负的请求,然后灰溜溜的离开高台,不过项康却并没有注意到的是,看着自己离去的背影,许负的目光不但温柔了许多,嘴角边还浮现出了调皮的笑意。
丁疾军越过鸿沟东进后,项康也马上带着汉军主力向濮阳开拔,沿着秦始皇留下的宽敞驰道大步东进,在此期间,掌管情报工作的陈平又再次送来了一份最新收集到濮阳敌人情报,可是让项康遗憾的是,可能是因为西楚军戒备严密的缘故,汉军细作收集到的西楚军情报依然十分简略,仅仅只是证实了濮阳西楚军的兵力和此前初步探察的结果一样,是十二万人左右,还有打听到了濮阳西楚军的主要将领有共敖、项悍、桓楚和终公等人,其他的情报依然十分笼统含糊,就连濮阳西楚军到底有多少骑兵和大概有多少粮草都不知道。
见项康面露失望,陈平猜出原因,忙解释道:“大王恕罪,西楚贼军撤到了濮阳城下后,马上就全面采取守势,禁止任何闲杂外人出入他们的军营,又引来河水灌满护营壕沟,我们的细作就是靠近他们的营地都难,所以实在没办法弄到更多的敌人军情了。”
“没事,可以理解。”项康大度回答,又顺手把刚收到的情报递给了张良、唐秉和吴实等谋士共看,随口问道:“陈平先生,以你之见,我们这次东征濮阳,有没有希望把西楚贼军诱出营垒,直接打一场野外决战?”
“恐怕希望渺茫。”陈平答道:“西楚贼军直接撤到了濮阳重新布防,还效仿当年的章邯,引来大河(黄河)河水灌满他们的护营沟渠,摆明是想坚守待援,等项羽平定了后方再回师来和他们会合,在这样的情况下,曹咎只要是不犯傻,就一定不会冒险出战,只会死守营地,卡住我们进兵西楚腹地的咽喉。”
“好。”项康自嘲道:“风水轮流转,先是我二叔武信君项梁,接着是我堂兄西楚霸王项羽,现在终于轮到我这个汉王面对攻坚难题了,希望我别重蹈他们的覆辙,死活拿不下敌人坚守的营地。”
“大王,这历来就是你的拿手好戏啊。”唐秉微笑说道:“听说那个曹咎和你们项家是世交,你应该非常清楚他的情况才对,就不能想一个办法,象平时那样投机取巧,把曹咎引出营垒决战?”
“难。”项康摇头,说道:“曹咎的确是我们项家的世交不假,但是我和他的接触并不多,仅仅只是和二叔帐下的时候和他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还没有什么深交,对他的了解很少,只发现他的性格还算稳重,做事也十分踏实,除了有些爱面子,没发现他在性格方面有什么弱点。”
“大王,要不这样吧。”张良提议道:“用我们的老办法,派一个精干的使者找借口去和曹咎见面,乘机刺探西楚贼军的内部军情,也顺便看一看曹咎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有没有空子可以钻。”
派使者招摇撞骗和乘机刺探军情是项康的惯用手段,张良提出这样的建议,项康当然不会拒绝,稍一盘算就马上点头同意,还主动说道:“用劝降的借口去和曹咎联络吧,也顺便把我的态度明确告诉给曹咎,念在他当年曾经救过我叔父的份上,只要他放下武器投降,我不但不会杀他,还一定不会亏待了他。”
众人一起叫好,然后在项康的口述下,陈平又赶紧提笔做书,替项康写下了一道文才飞扬的劝降书信,以项康的口气向曹咎说明厉害,极力劝说与老项家有着深交的曹咎主动率领军队放下武器投降,到项康这边来享受更多更好的荣华富贵,还直接许下了封地和食邑给曹咎。项康看了叫好,签名用印后,马上安排了一个精干使者和几个擅长探察敌情的细作扮着随从,让使者轻车先行,抢先赶来濮阳与西楚军队联络,乘机探察汉军细作难以接触的西楚军内部情况。
很可惜,项康等人的无耻目的这次没能得逞,三天后,轻车简从的汉军使者赶到了濮阳城下的西楚军营地,向曹咎提出了求见要求后,颇有古君子之风的曹咎倒是没有多想,马上就同意接见,然而项羽留下来帮着他参赞军机的西楚大夫蒯彻却拦住了曹咎,说道:“大司马且慢,下官认为,我们最好还是不见为好。”
“为什么?”曹咎问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项康逆贼的使者依礼求见,此前也没有慢待过我们派去和他联络的使者,我们为什么不见?”
“下官认为没有那个必要。”蒯彻答道:“项康逆贼遣使而来,不外乎就是劝降或者约战,大司马你对我们大王忠心不二,当然不可能接受汉贼的劝降,大王临行时又再三交代,要我们只许守卫营地,不许出营交战,我们也不可能答应他们约战。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必要接见他们的使者?”
“而且大司马你想必也非常清楚,项康逆贼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蒯彻又补充道:“他派遣使者来和我们联络,很有可能别有所图,我们如果召见了他的使者,搞不好就会落入他的算计,掉进他的陷阱,所以下官认为,汉贼使者我们最好还是不见为好。”
听蒯彻说得有理,曹咎极其敬重的范老头又在临行前叮嘱过,让曹咎多听蒯彻的良言规劝,看在范老头的面子上,曹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派人打发汉军使者离开,汉军使者再三恳求无用,也只好垂头丧气的带着随从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能踏进西楚军大营一步,更别说是探听到什么对汉军有用的敌人军情。
汉军使者回到项康面前时,带着大量粮草军需行进的汉军主力才刚越过燕县没有多远,也还没有来得及准备从河内南下参战的汉军偏师郑布所部会师,得知出使结果,项康难免有些意外,奇道:“我的曹叔父就做得这么绝,居然连我派去的使者都不肯见?这下子麻烦了,不能互通使者,我们想投机取巧肯定更难了。”
对敌情掌握太少,曹咎又连使者都不肯见,足智多谋的张良和陈平也难免有一种老虎啃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倒是商山老头唐秉和吴实没有着急,低声商议了几句后,吴实还向项康问道:“大王,你是否一定需要派遣使者进入西楚贼军大营?去替你和曹咎见面?”
“倒也不是一定要这么做。”项康答道:“只是如果能够多摸清楚一些西楚贼军的内部情况,尽量做到知己知彼,这样我们在濮阳决战才更有胜算。”
“明白了。”吴实点头,又马上说道:“大王,既然如此,那就让老朽替你跑一趟吧,老朽料想,看在老朽那点微薄名声份上,曹咎应该不会对老朽闭门不见,多少会给老朽一点薄面,让老朽进营去和他见上一面。”
“好主意。”旁边的张良叫好,说道:“商山四皓的大名名满天下,在士人学者中极有威望,即便比起外臣的恩师黄石公也不遑多让,绮里季先生亲自出面担任我们的使者,曹咎怎么都会给点面子,亲自见上绮里季先生一面。”
项康一听大喜,可是又有些担心,忙假惺惺的说道:“绮里季先生,出使敌营危险无比,而且你年纪又这么大了,让你轻车简从直赴敌营,小王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多谢大王关心。”吴实拱手道谢,又说道:“不过没关系,老朽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所以请大王恩准,让老朽担任我军使者,替你到西楚贼营探听敌情虚实,以报大王的厚待之恩。”
项康又假惺惺的劝说了几句,吴实却坚持要亲自给项康当一次间谍,项康也这才改口答应,忙让人安排了一辆华丽彩车给吴实乘坐,又叫之前挑选出来的精干细作继续扮着随从,保护着吴实轻车急进,又来西楚大营与曹咎联系。
路程已经变短,才刚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分,吴实就乘车赶到了西楚军营外,向守卫营门的西楚军士卒提出了拜见曹咎的要求,结果西楚军门官看在吴实已经须发皆白的份上,还算有礼貌的答道:“老先生,不是小人不替你通传,是我们大司马已经颁布了命令,再有汉军使者过营拜访,一律不见,所以没办法,只能是请你回去了。”
“连老夫都不见?”吴实微微一笑,又说道:“烦请将军务必禀报贵军大司马一句,就说是商山四皓之一的绮里季吴实求见,倘若贵军大司马还是不见,老夫绝不勉强,立即就走,不会再让将军为难。”
吴实把话说完,项康安排给他的随从队长立即上前,把一块价值不菲的翡翠塞进了那西楚军门官手中,那西楚军门官贪婪贿赂,又见吴实气度不凡,便点了点头,说道:“那请老先生稍等,在下替你去通禀一声,但在下有言在先,真没这个把握。”
“有劳将军了。”
吴实含笑道谢,那西楚军门官也这才亲自赶往西楚军的中军营地替吴实通传,吴实本想留在原地等待,无奈时已入夏,赤日如火,老而不死的吴实又已经年近八旬,实在不敢在烈日下长时间暴晒,只能是在随从的搀扶下回到马车之上,坐到伞盖下躲凉。
这个时候,吴实的浑浊老眼突然一动,瞟到了一个细节营门处,一个西楚军士兵突然提桶出门,走到西楚军护营壕沟旁边,灌满了一桶西楚军开渠从黄河引来的河水提上岸来,还迫不及待的趴到了桶边大口牛饮解暑这个时代的黄河水可还是相当清澈,直接饮用都没有多大的问题,更别说已经在沟渠里稍加沉淀。
见此情景,吴实的眼珠子转了转,忙向旁边的随从低声吩咐道:“如果一会能够进去,一定要注意西楚贼军的取水问题。”
同一时间的西楚军大帐,传令兵也已经把吴实的口信转报到了曹咎的面前,结果曹咎也马上大吃一惊,脱口道:“商山四皓之一的绮里季吴实?项康逆贼好生无礼,居然派这么德高望重的名士尊老给当使者?”
“大司马,不管是谁,最好都是不见。”旁边的蒯彻赶紧劝阻。
蒯彻这次的话说了等于白说,商山四老头的名气有多大想必大家都知道,就连喜欢在儒生帽子里撒尿的老流氓刘老三都得对他们恭恭敬敬,还连改换太子这样的国家大事都因为商山四老头的出现而改变主意,自然就更别说曹咎了。所以曹咎马上瞪了蒯彻一眼,极没好气的喝道:“商山四皓在士人中何等名声?他们中间的绮里季先生亲自前来拜访,本帅如果不见,传扬出去,天下士人还不得个个说我们西楚不敬尊老,不重名士?”
同为士人的蒯彻无奈闭嘴,曹咎则又赶紧喝道:“快,随本帅亲自出营去迎接绮里季先生。”
第三百五十章 最毒妇人心
“绮里季先生,绮里季先生,在下曹咎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只恨福薄未能得见,真没想到先生今天能够亲自大驾光临咎的军营,咎此生无憾矣。”
出于对在士人中大名鼎鼎的商山四皓的尊重,曹咎不但真的亲自来到了西楚军大营门前迎接吴实,还一见面就向吴实作揖行礼,一拜到地,丝毫没有摆西楚军临时主帅的架子,随同而来的蒯彻虽然极不赞同与汉军接触,可是出于礼节,还有对商山四皓显赫声名的尊重,蒯彻还是也乖乖的上前行礼,向吴实自报了自己的姓名官职。
主人尚且如此客气,身为客人的吴实当然更加不会失礼,除了微笑还礼与曹咎客套外,又颇为好奇的向蒯彻问道:“蒯大夫,你的尊名蒯彻,那么一定就是那位当年替赵王武臣说降燕赵三十余城的赵地高人了?”
“正是在下,但高人不敢当。”蒯彻礼貌的微笑答道:“与大名鼎鼎的商山四皓绮里季先生比起来,在下连末学后辈都算不上。”
“蒯大夫谦虚了。”吴实更加有礼貌的微笑说道:“在商山隐居时,老朽与东园公、里先生他们谈论天下智者时,东园公和里先生他们可都是对蒯大夫你赞誉有加,也和老朽一样,无不认为天下智者之中,能够达到蒯大夫你这般境界的,绝对只是寥寥无几。”
蒯彻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好听话打动的话,即便吴实这话颇为由衷,并非特意讨好,蒯彻依然是微笑谦虚,丝毫没有因为大名鼎鼎的商山四皓如此高看自己而兴奋激动,相反的,倒是旁边的曹咎神情隐隐有些不快,很明显对吴实如此称赞蒯彻有详细不屑,自告奋勇来当间谍的吴实也注意到了这点,脸上则不动声色,还又故意对蒯彻多加了几句赞语,乘机观察曹咎的反应。
客套了片刻,曹咎很是恭敬的邀请吴实入营说话,吴实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就随着曹咎和蒯彻入营,由汉军精干细作改扮而成的随从赶紧跟上,结果因为曹咎没有发话的缘故,西楚军士卒也没敢阻拦,仅仅只是按照规矩监视吴实的随从入营,把他们带到客帐休息,也给了汉军细作乘机偷窥西楚军大营内部情况的机会。
吴实这边,随着曹咎进到中军大帐落座后,曹咎才刚开口问起吴实来意,吴实马上就拿出了项康写给曹咎的劝降信,开门见山说自己是奉了项康之命,来劝曹咎主动率领西楚军队向汉军投降,并替项康答应封蕲侯,领五县封地。结果曹咎却是连信都不接,马上就摆手说道:“绮里季先生,看来这次只能是让你白跑一趟了,西楚王待在下恩重如山,在下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所以汉王不要说是封在下为蕲侯了,就是封在下为王,在下也绝不会对西楚王生出二心。”
“不会白跑。”吴实微笑说道:“曹司马,其实我们汉王早就十分清楚,以大司马你的为人和你对西楚王的不二忠心,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我们的劝降,所以这道劝降信不过只是一个幌子,曹司马你一个字不看,我们汉王也不会放在心上。汉王他派遣老朽前来,其实是想让老朽替汉王他给大司马你带一句话。”
“汉王让绮里季先生给在下带什么话?”曹咎好奇问道。
“这是我们汉王的原话。”吴实答道:“汉王说了,曹司马你虽然现在是他的敌人,可是他时刻没敢忘记过曹司马你对我们汉王叔父武信君项梁公的恩情,项梁公又对我们汉王有养育大恩,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曹司马你只要改了主意去投奔我们汉王,我们汉王都一定会倒履相迎,仍然把曹司马你当做长辈尊重。”
曹咎大笑,笑得还颇为欣慰,也的确相信项康会这么做,不管发生了事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己只要改弦易辙去投奔项康,念在自己当年曾经救过项梁的份上,项康也一定不会亏待了自己。
大笑过后,曹咎又向吴实拱手说道:“多谢绮里季先生带来汉王的口信,也请绮里季先生给汉王带一句话,就说他的好意曹咎心领了,但曹咎并非贪生怕死之人,既然已经选择了追随西楚王,今生今世就绝不会再投二主,所以他日到了两军阵上,汉王可以不必对曹咎手下留情。相应的,曹咎也绝对不会顾念旧情,对汉王他手下留情。”
“财富不能动心,爵禄不能改志,曹司马真大丈夫也!”吴实有时候其实也挺会拍马屁,先是恭维了曹咎几句,然后拍腿说道:“好,请曹司马放心,老朽一定把你的原话带到!将来若有机会,老夫一定请曹司马共饮几杯,以敬曹司马的壮志豪情!”
“不必等将来了。”曹咎笑着说道:“绮里季先生屈尊而来,晚辈那有不设酒款待的道理?来人,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本帅要亲自为绮里季先生接风洗尘。”
吴实等的就是曹咎这句话,假意了推辞了两举,便改口接受了曹咎的好意,帐中卫士赶紧下去准备间,吴实又微笑说道:“曹司马麾下猛将如云,谋士细雨,仅仅只是你我二人与蒯大夫饮酒,未免寂寞,如果曹司马不介意的话,能否将麾下英杰请来共饮,顺便也让老朽见识一下西楚人物的豪迈雄壮。”
“当然没问题。”
曹咎一口答应,正要开口派人传令,旁边的蒯彻马上阻拦道:“大司马,不必了吧?项康大军距离濮阳已经只有一两天时间的路程,这个时候聚众饮酒,怕是会耽误公事。”
吴实瞟了蒯彻一眼,心里明白蒯彻肯定已经在怀疑自己请求与西楚军重要文武见面的目的,曹咎却是根本不听蒯彻的劝阻,道:“怕什么?之前在荥阳,我们与项康大军近在咫尺,还不是照常饮酒,更何况现在项康的军队距离濮阳还有一天多路程?”
蒯彻不死心的又劝,曹咎却依然不听,坚持还是下令去请共敖、项悍和桓楚等将来中军大帐陪同吴实饮酒,吴实见了自然更是欢喜,暗道:“好,这个蒯彻虽然难缠,但曹咎明显对他爱搭不理,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不一刻,共敖、终公和桓楚等西楚军主要将领都被请到了帐中,得知了吴实的身份来意后,共敖等人虽然对吴实全都是敌意满满,然而看在商山四皓的显赫声名份上,共敖等人还是十分客气的与吴实互相见礼,项悍还颇为关心的打听了一番项康的近来情况,吴实也乘机又发现了西楚军的内部情况,知道项羽留下来给曹咎帮忙的将领几乎都是西楚军的死硬分子,无论招降还是收买都难度很大。
言谈自若的与西楚军文武共饮了一番后,吴实又想起了另外一件大事,干脆直接向曹咎问道:“敢问曹司马,不知道名满天下的原赵国广武君李左车,可在贵军之中?能否也把他请来与老朽一见?”
“在,他与河南王都在我们军中。”曹咎的回答让蒯彻脸色一变,又随口吩咐道:“来人,快去把河南王和广武君也请来饮酒。”
“你干脆把这位绮里季先生请进你的寝帐,让他随意翻看你的军中文书吧!”
蒯彻心中怒吼,帐中卫士却是依令而行,很快就把这段时间来一直寄生在西楚军队伍里的司马和李左车请到了中军大帐,让他们与吴实坐下共饮,然后自不用说,地盘城池被项康抢得精光的司马对吴实自然是没有半点好脸色,李左车则是神色自若,一边与吴实虚伪客套,一边反过来设法试探汉军的军情,只可惜商山四老头都是出自鬼谷子的门派,个个精于谋略,李左车自然没有从吴实口中掏到半点有用的东西。
事情差点还没完,酒足饭饱之后,出于礼节,曹咎竟然还想把吴实留在西楚军大营里住上一夜,结果这次不但蒯彻不干,就连共敖等西楚军将领都不干了,全都借口担心项康挂念,坚持要曹咎立即把吴实送走,吴实也知道西楚军众人对自己生出了疑心,便也点到为止,主动谢过了曹咎的挽留好意,告辞离开西楚军营地。
被曹咎亲自送出了西楚军大营后,带着一干随从才刚走远,吴实就迫不及待的向改扮成随从的汉军细作问道:“有没有发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回禀上卿,发现了几点可能对我们汉王有用的东西。”随从队长答道:“第一,西楚贼军队伍里的新征士卒很多,很多人明显没有上过几次战场,不过营中纪律还可以,应该管得很严。第二,西楚贼军营垒旁的守军士卒,装备的弓箭数量明显多于弩,如果都是这样的话,我们在攻坚时一定得小心西楚贼军的弓箭抛射。第三,西楚贼军在营地里囤积了很多的木材,有可能是准备临时赶造守营武器,也有可能是用来生火,准备长时间坚守。另外,我们还偷测了西楚贼军的营垒,高是两丈半,厚八尺。”
“水源呢?”吴实最关心的还是西楚军的取水问题,忙又问道:“西楚贼军主要是靠什么取水?在营里有没有打井?”
“西楚贼军把小的们盯得很严,小的们没有办法偷数他们的水井情况。”随从队长卖了一个关子,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不过小的想了一个办法,让兄弟们故意把水全部用了洗脚擦身,又装着口渴,请西楚贼军的士卒带路让我们自己去取水,结果西楚贼军虽然没答应,但小的亲耳听到他们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什么重要的话?”吴实赶紧问道。
“接待我们的西楚贼军百长,要他的手下去打水。”随从队长得意答道:“然后他的手下说水井那边排队能有一里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个西楚贼军的百长就又说要他们跑远点,去大营旁边的沟边取水,还说他们的人都喝沟里的水,让我们这些客人喝一些也没多大关系。从这点小的可以断定,西楚贼军就算在营地里有一些水井,数量也绝对不多,在天气特别热或者大量取水的时候,肯定不够用,平时也肯定经常从沟里取水。”
“很好,有脑子,能想出这种办法试探西楚贼军的军情,回去一定给你请赏。”吴实满意的夸奖了一句,又催促道:“快,马上回去见汉王,我们这趟总算没有白跑。”
次日上午,吴实一行回到项康身边时,汉军主力已然顺利抵达了被西楚军战略性放弃的白马城下,同时汉军偏师郑布所部,也已经在汉军主力的接应下,开始在白马津渡河南下,准备先与主力会师一处,然后再联手向濮阳战场开拔,项康也因此让汉军主力停下来稍做休息,还让人在旗阵里撑去了伞盖,领着汉军主要文武藏在伞下躲避夏日骄阳。
闻知吴实归来,项康当然是亲自出阵迎接这条年近八旬还为自己来回奔波的老狐狸,毕恭毕敬的把他请到旗阵里的伞盖下坐好,然后才问起吴实的出使情况,吴实一一回答,把打听到重要的敌情全部告诉给了项康,而当得知项羽竟然把蒯彻和李左车都留在了濮阳给曹咎帮忙后,项康难免是皱起了眉头,说道:“有点麻烦了,李左车本来就更难缠了,我阿兄怎么还把蒯彻也给留下来了?我们的细作已经探得消息,当初就是这个蒯彻出主意让我阿兄离间郦商和王陵的,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人,肯定不好对付。”
“大王放心,老朽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你的曹叔父不会完全听那个蒯彻的。”
吴实微笑安慰,这才把自己发现曹咎对蒯彻神情颇为不屑的情况告诉给了项康,项康听了点头,先是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然后又说道:“还有那个李左车一样,曹咎设宴款待你绮里季先生,却没有请他来做陪,还是绮里季先生你开了口,曹咎才把他和司马叫来,由此可见,我曹叔父对这个李左车也不是很重视,就算李左车有什么好的计谋,我曹叔父也未必会采纳,这对我们也是一个好消息。”
“大王,能不能在那个司马身上也做点文章?”旁边被带坏了的钟离昧提议道:“司马现在已经只是一个空头河南王,又看不到半点拿回土地城池的希望,我们如果许给他一点什么的话,应该有把握可以把他争取过来啊?”
“不现实。”项康立即摇头,说道:“一是西楚贼军戒备太严,又对我们的使者防范得十分厉害,我们根本联系不上司马。二是司马现在已经只是一个空头诸侯王,身边除了几个随从,连半个兵都已经不剩,就算把他策反过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钟离昧失望闭嘴,另一个商山老头唐秉则看了一眼笑容轻松的吴实,微笑说道:“绮里季先生,既然你笑得这么开心,那就一定是还有重要发现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给大王和我们一个惊喜吧。”
“到底是东园公,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吴实哈哈一笑,这才把自己发现的西楚军水源问题告诉给了项康,还尤其介绍了汉军细作发现的西楚军营中水井数量肯定不够的重要情况,项康听了当然是大喜过望,拍手说道:“还有这样的好机会?西楚贼军十二万,每天光是喝的水都能有一个小湖啊,现在又是夏天,天天热得人气都喘不过来,濮阳城又距离大河有五六里路,可以驻扎军队,我们如果断了他们的水源……。”
“大王,别怪外臣泼你冷水,断西楚贼军的水源更不现实。”张良打断项康,语气甚是无奈的说道:“濮阳邻近大河,地下水丰富,我们就算断了西楚贼军的水源,西楚贼军只要抓紧时间在营地多挖水井,马上就能解决水源问题。如果外臣所料不差的话,曹咎很可能就是因为这点,所以才放心让他的军队暂时从护营壕沟里取用活水。”
对水文并不是特别精通的项康闭上嘴巴,这个时代天下数得着的毒士陈平却是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子房先生,你熟读史书,有没有读过秦景公时迁延之战那一段?”
“读过。”张良马上回答,又回忆着说道:“秦景公时,秦晋两国交恶,晋国联络中原诸侯共伐秦国,秦军势孤,被迫坚守营垒,不敢出战,诸侯联军渡泾水立营,秦军抓住机会,在泾水上游大量投毒,诸侯联军误饮毒水,因此死伤惨重……。”
张良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就已经亮了,旁边的项康和汉军文武也无一不是双眼放光,纷纷拍腿喜道:“好主意啊!我们可以效仿啊!连泾水那么大的水量,下毒都能起到作用,西楚贼军挖的沟渠能有多宽多深,下毒效果还不得更好?”
“但我们那里来的这么多毒药?”
商山老头唐秉的一句话又把项康和汉军文武拉回了现实,项康和汉军文武也这才想起,自军之中的确是有些乌头马钱子之类的毒药,是准备着在关键时刻用来喂在箭头武器上下毒杀敌用的,可是数量太少,就算全部放进了西楚军的水源上游,也不过是往大河里撒了一把盐,起不了多少作用。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破敌之策,项康当然不肯死心,稍一盘算又赶紧向陈平和张良问道:“陈平先生,子房先生,如果我们现在派快马返回三川,短时间内,有没有把握收集到足够的毒药?”
张良和陈平大感为难,然后陈平答道:“大王,恐怕很难,毒药本来就不常见,三川郡又屡经战乱,民生凋零,我们恐怕就算把三川各城所有药铺里的毒药收集起来,数量可能也没有多少。”
项康彻底无招了,只是暗恨自己太过忠厚老实起码项康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厚道人,没有在军队里储备数量足够的各种毒药,错过了这个难得机会。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笑意说道:“大王,你如果想要毒药的话,何必要派人快马返回三川寻找,为什么就不能另外想想办法,就地解决这个问题?”
能够在汉军决策层里说话的女子,当然是汉军之中惟一的女官太祝许负,项康惊讶扭头看去时,见许负笑意盈盈,似乎已经成竹在胸,忙问道:“许太祝,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有。”许负微笑答道:“虽然太损阴德了一些,但臣下既然食君之禄,就得忠君之事,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大王既然想要毒药,那臣下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大王想要多少毒药,就有多少毒药,还保证用不了多少时间。”
“许太祝,你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弄来这么多毒药?”张良也惊讶问道:“濮阳和白马这一带,好象没听说那里有盛产毒药啊?”
“谁说的?谁说濮阳和白马一带就不能盛产毒药了?”许负反问,又微笑说道:“子房先生难道忘了,现在是什么季节?现在这个季节里,正在盛产什么东西?”
张良一拍额头,顿时恍然大悟,项康和陈平等人也无一不是拍额懊悔,暗恨自己怎么忘了那种东西?然后又一起在心里说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说到下毒,我们这些男人还真不是女人的对手。”
第三百五十一章 对阵曹咎
汉军郑布所部在白马津渡过黄河,与汉军主力会师后的第二天,共计兵力超过十五万之巨的大汉军队终于开抵至濮阳战场,十二万西楚军也早已在濮阳城下深沟高垒,严阵以待,准备迎接这场楚汉战争开打以来的汉军最大规模的反击战。
这也是项康第三次率军来到濮阳战场,也早已对濮阳战场的地形地理烂熟于胸,所以项康也没花太大力气去勘探地形,寻找合适的扎营地点,直接就命令汉军主力立营在濮阳西北十里外的高原上,旁依这个时代还不是地上悬河的黄河立营,然后马上和灌婴领着一队骑兵赶来濮阳城下,到现场亲自勘探敌营情况。
受限于地形,建立在濮阳城南的西楚军营垒虽然不及汉军在荥阳战场上的主力大营广武大营那么易守难攻,却也明显要比当年章邯仓促抢修的秦军营垒坚固许多,各种营防工事也已经构筑完善,丝毫不留任何破绽漏洞,又利用宽深壕沟,把濮阳城北五六里外的大河河水引到营外,形成了一道人工河流,保护住了西楚军大营的东西南三门,极大的增添了汉军的攻营难度,也在最大限度上抵消了汉军的兵力和整体战斗力优势。
也还好,项康对于这样的情况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怎么着急,只是耐心的观察西楚军的各种情况,还嚣张跋扈的直接打着自己的旗号,登上了西楚军大营东南面的缓坡高地,居高临下的窥视西楚军营中动静,全然不顾西楚军将士在营中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还有自己距离汉军大营已经有些距离过远。
与此同时,看到项康竟然狂妄到敢打着汉王旗号亲自来勘探自军营地,西楚军众将无一不是勃然大怒,纷纷请求曹咎允许自己率领一队骑兵出战,突袭项康亲自率领的汉军骑兵队伍。甚至就连蒯彻都有些按捺不住,向曹咎进言道:“大司马,项康逆贼亲临我军营外,窥视我军营中动静,虽然明显是在挑衅诱敌,但是他狂妄太大,距离他的主力营地太远,我们不妨派遣骑兵出营奔袭,力争创造奇迹,将项康逆贼一举拿下,即便不成,我们的骑兵也可以在汉贼出兵拦截前迅速撤回营地,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么快就忘了大王临行前的叮嘱了?”曹咎瞪了蒯彻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大王临行时一再叮嘱,要我们只许守营,不许出战,项康逆转又摆明了是在故意诱敌,我们明知道是计,难道还要去故意上当?”
“可是我们也不能一成不变,可以随机应变啊。”蒯彻不服气的说道:“项康逆贼离开汉贼营地如此之远,周边又地势开阔,不可能藏有汉贼伏兵,我们只出动部分骑兵碰碰运气能有什么?”
西楚军众将也是如此,都觉得即便把握很小,也不妨出去碰一碰运气,说不定就真的买彩票中了头奖,曹咎却不愧为项羽最信任的军务副手,说什么都不肯同意出兵,还恶狠狠的下令道:“传令下去,没有本帅的命令,谁敢擅自率领一兵一卒出营,不管是说,一律立斩不赦!”
其实项康还真是在尝试诱敌,想看一看对老项家有恩的曹咎究竟能不能沉得住气,是否真的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会派兵出营有灌婴率领的汉军精锐骑兵保护,又有马战利器马刀在手,项康还真不怕西楚军出动骑兵发起突袭。所以还是故意在西楚军营外折腾了一段时间,始终没见西楚军出动一兵一卒后,项康才带着汉军骑兵离开高地,打马返回汉军营地。
回去的路上,项康向灌婴吩咐道:“灌将军,从明天开始,你亲自指挥,让你麾下的骑兵给我打一场斥候绞杀战,只要有西楚贼军的斥候出营,不管给我想什么办法,都一定要给把他拿下或者干掉,至不济也要西楚贼军的斥候赶回营去,无论如何要把西楚贼军的斥候活动范围,限制在他们大营的方圆十里之内!这一点对我军十分重要,你可有把握?”
“大王放心。”灌婴自信的回答道:“末将回去就布置,就明天早上开始,但凡有西楚贼军的斥候能够走出他们大营的方圆十里范围之外,末将情愿接受军法处置!”
“很好,军中骑兵你可以随意调动,军需补给也不必向我请示,要什么直接去领就行了。”
项康满意点头,放心将这个重任交给了灌婴,而回到了营地后,项康也没急着返回中军大帐,与汉军文武讨论攻营战术,而是直接进到汉军的后营工地,亲自去查看汉军新式投石机的制造情况项康的历史再烂,也知道后世才出现的某种投石机是采用杠杆原理投弹,也早就让周曾和晁直等人组织人手在关中后方开发研究这种投石机,并且已经取得了成功,现在汉军又已经在战略全盘上都开始了反击,项康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这种攻坚利器了。
从第二天清晨开始,可怜的西楚军斥候也因为项康交代给灌婴的命令而倒了大霉,在项康的授意下,灌婴将一万四千多汉军骑兵分为两部,携带着干粮、饮水和马料轮流出击,又针对西楚军斥候是以什队为单位这点,出击后将骑兵以二十人为一组分为多支小队,不停的在西楚军大营外围游走,只要发现西楚军斥候出营,马上毫不犹豫的冲上去追击,不把西楚军斥候干掉或者赶回营地绝不罢休。
西楚军大营周边的开阔地带也因此变成了一个猎场,随时都可以看到西楚军的斥候巡逻队出营没有多远,马上就有一队汉军骑兵策马冲来,高举着马刀直接迎向西楚军斥候,西楚军斥候被迫迎战,战不多时,很快又有第二支第三支乃至第四支汉军骑兵冲来助阵,以人数优势包围歼灭西楚军的斥候,直到把西楚军斥候全部杀光宰绝或者被迫逃回营地。
也有一些西楚军斥候比较聪明,仗着自己也骑着战马,抢先打马逃窜,全力甩开汉军骑兵的追击,然而这么做却是捅了马蜂窝,西楚军斥候距离他们的营地越远,前堵后追他们的汉军骑兵就越多,濮阳一带又地势开阔,没有什么好的地形可以藏身躲避,西楚军斥候不管如何策马狂奔,都始终没有办法摆脱汉军骑兵的追击堵截,最后还是只能被迫迎战。
在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的时代,手里拿着长矛剑戈的西楚军骑兵在马上作战,面对着手拿马刀的汉军骑兵当然十分吃亏,马上作战几乎全都处于下风,好几支西楚军斥候巡逻队在激战中都被迫下马步战,还曾经靠着临时组织的防御圆阵,一度让骑在马上作战的汉军骑兵拿他们无可奈何,然而让这些西楚军斥候心惊胆战的是,他们即便步战不落下风,也仍然挡不住汉军骑兵源源不绝的赶来增援,以至于出现了一两百名汉军骑兵围攻一支西楚军斥候什队的情况。
“汉贼骑兵疯了,我们才这么点人,也不过就是想探察一下周边情况,值得派这么多骑兵来打我们么?”许多西楚军斥候都如此惊叫。
“汉贼吃错药了?”曹咎和西楚军众将也对这一点十分诧异,纷纷惊讶说道:“为了对付我们的斥候,至于派出这么多骑兵打斥候战么?就算这么打他们可以占上风,可是一天下来,他们能有多少斩获?”
只有蒯彻和李左车很清楚项康不会无的放矢,为了不至于被汉军骑兵困在营里,失去对外界情况和汉军动向的掌握,蒯彻和李左车都建议曹咎不必去考虑什么代价,坚决继续派遣骑兵出营探察敌情变化,曹咎也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即便斥候的损失数字已经在直线上升,曹咎依然还是不断派遣斥候游骑出营,不惜代价的继续探听汉军情况。
不过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曹咎就隐隐有些后悔了,因为到了第二天时,汉军依然还是出动大批骑兵,分成无数小队在西楚军营外游走等待,疯狂剿杀胆敢出营巡哨的西楚军斥候,力度还比头一天更强更猛,一些侥幸逃回大营的西楚军斥候还报告说,他们亲耳听到汉军骑兵叫嚷,说是拿到一个西楚军斥候的首级或俘虏,可以换到二十金的高价,同时西楚军的斥候伤亡也越来越大,不到两天时间,就已经有超过两百名西楚军斥候葬身在汉军骑兵刀下,还损失数量大约相同的宝贵战马。
这点损失对于兵力多达十二万之巨的濮阳西楚军来说,当然并不是很大,曹咎虽然心疼,可是为了掌握敌情动向,却依然还是没有打算放弃派遣斥候外出探察,可是蒯彻却依然不肯罢休,到了天色刚黑的时候,蒯彻又跑到了曹咎的面前说不中听的话,道:“大司马,下官刚才去问了一下我们出营的斥候,发现情况很不对劲。”
“那里不对劲了?”曹咎反问道。
“我们斥候的探察范围,已经被汉贼骑兵严密封锁在了我们大营的方圆十里之内,就是想靠近十里外的汉贼大营都难上加难,更别说是越过汉贼大营,到汉贼大营的后方去探察情况。”
蒯彻先大概介绍了情况,然后说道:“这一点相当危险,不能严密监视汉贼营地的周边动静,我们就没办法掌握汉贼的军情动向,不知道他们的攻坚武器准备如何,粮草军需的运送情况如何,更不知道汉贼骑兵为了什么象发了疯一样,拼命绞杀我们的出营斥候,我暗敌明这么长久下去,我们恐怕会落入彻底的被动。”
“我有什么办法?”曹咎无奈摊手,说道:“派出去的斥候少了,打不过汉贼骑兵,派出去的斥候多了,会让汉贼蚕食削弱我们军队的机会,派遣大股骑兵出营,更会给汉贼乘机和我们交战的机会,你叫我能怎么办?”
“大司马,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这样安排。”蒯彻提议道:“每天晚上派遣斥候出营,借着夜色掩护,潜行到汉贼营地的后方和我们大营的周边远处埋伏,白天观察敌情,晚上回来报告,这样虽然麻烦,但最起码可以让我们掌握一部分敌情变化。”
曹咎只是稍微有些心动,可是略一盘算后,曹咎却摇了头,说道:“没那个必要,汉贼前天才到濮阳,这几天肯定在抓紧时间赶造攻坚武器,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军情变化,没有必要费这么大劲去探察他们砍伐木材的情况,还是等汉贼骑兵过了这个劲再说吧,如果过了几天汉贼骑兵还是这么把我们斥候堵在营里,我们再另外想办法探察敌情。”
“可是汉贼骑兵这么疯狂的绞杀我们的斥候,肯定是事出有因啊。”蒯彻坚持道:“大司马你就不担心汉贼是想玩什么花样,不想赶紧弄清楚事情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曹咎颇为自信的回答道:“汉贼骑兵发这样的疯,肯定是因为项康那个奸贼想要立威,想用斥候战鼓舞他的士气,顺便激怒我们,引诱我们出兵决战,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原因?”
蒯彻当然不会认同曹咎的武断分析,坚持又劝时,曹咎已经挥手下了逐客令,道:“好了,蒯大夫,到此为止吧,天色不早,本帅还要去亲自巡哨,有什么事明天早说吧。”
见劝不动曹咎,蒯彻也只好是失望告退,结果在离开中军大帐时,蒯彻又迎面碰到了行色匆匆的西楚军客臣李左车,见蒯彻迎面走来,李左车忙拦住他说道:“蒯大夫,正好,外臣正好有一个很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你们,适才外臣冒昧,去向你们的出营斥候打听了一下情况,贵军斥候已经连续两天被汉贼骑兵封锁在大营的方圆十里之内,这一点十分古怪,还请贵军千万小心防备。”
“广武君,你也发现了?”
蒯彻苦笑,然后才把自己刚才和曹咎交涉的经过对李左车大概说了,李左车听了跺脚,埋怨道:“这位曹大司马,为何如此刚愎自用?就算他认定汉贼是在故意激怒挑衅我们,派一些斥候夜间出营探察,又有什么关系?”
“嘘,小声些。”蒯彻赶紧打手势提醒李左车,低声说道:“这里是我们的中军营地,广武君需防隔墙有耳。”
李左车赶紧闭嘴,先是低声谢了蒯彻的好心提醒,又说道:“要不这样吧,我再去劝一劝大司马,我们两个人都提出类似建议,大司马或许会采纳。”
蒯彻正想答应,不曾想满是乌云的夜空突然一白,接着传来了一声霹雳巨响,接着雨点迅速开始打落,蒯彻见了无奈,说道:“广武君,明天再说吧,下雨了,我们的大司马自诩爱兵如子,更不会答应在大雨夜里派兵出营了。”
李左车一想也是,也只好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赶紧随着蒯彻返回各自的营帐,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夏夜雷雨。
…………
蒯彻和李左车如果坚持的话,或许他们就为西楚军立下大功了,因为就在同一时间,听到天上雷响,又看到雨点打落,正在亲自率队巡营的项康,竟然乐得马上就是一蹦三尺高,大喊了一句,“天助我也!”
欢呼过后,项康破天荒的连营都不巡了,一边快步返回自己的中军大帐,一边迫不及待的命令道:“快,马上去挑选十个五百主来见我,要办事得力的。还有,把负责督造攻坚武器的杨不给我叫来,马上!”
亲兵依令而行,然后很快的,项康才刚回到中军大帐没有多久,被大雨淋得满身精湿的原侍岭亭铁匠铺学徒、现在的汉军考工令杨不,就被领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也没和他废话,一挥手就说道:“不必行礼了,听好,给你一天两夜的时间,后天上午巳时三刻(上午十点)之前,务必要把我交代给你的攻坚武器全部造出来,不得有误!如果人手不足,只管开口,我马上派给你。”
“后天上午巳时三刻之前?”杨不有些傻眼,战战兢兢的说道:“大王,不是臣下找借口,是时间绝对不够啊,还有木材也还不足,臣下无论如何都造不出那么多的攻坚武器啊?”
“那你估计,能造出多少?”项康赶紧问道。
“最多五成多点,还得请大王至少再拨给我三千士卒帮忙。”杨不盘算了一下才答道。
项康抿了抿嘴,然后说道:“七成,我拨给你五千士卒,后天上午巳时三刻之前,至少要给我造出七成!”
杨不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勉强答应,项康立即挥手道:“那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我马上调军队给你帮忙,但记住,质量一定要可靠,敢拿残次品给我滥竽充数,小心你的脑袋!”
杨不拱手唱诺,然后飞奔下去组织工兵连夜赶工,加班加点的为项康赶造攻坚武器。而再接着,十名汉军五百主也被领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飞快向他们交代了一番,然后吩咐道:“马上回去做好准备,到了三更就给我出营往西走,到西面十里以外,去把我要的那些东西全部带回来,数量越多越好!事成之后,本王自有重赏!”
“记住两点,一是采到的东西,一定要装在木瓮里或者竹筐里,用布盖上,千万不能被晒干了。二是下禁口令,不许问本王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即便是回来了,也不许告诉其他人你们去做了什么,走漏了风声,本王严惩不怠!”
十名汉军五百主一起抱拳唱诺,然后赶紧下去准备,然后还是到了这个时候,项康才想起要给灌婴下令,让灌婴在明天更进一步加强斥候绞杀战,绝对不能让西楚军队发现自军的小动作。结果派人去给灌婴传令来见的时候,帐外又突然传来了许负求见的报告,项康也立即下令召见。
片刻后,同样衣服有些被淋湿的许负被领到项康的面前,结果行礼后只是看得项康一眼,许负就嫣然一笑,说道:“大王,看来臣下这次是白跑一趟了,大王满面喜色,神情还这么激动,肯定是已经和臣下想到了一起,抢先做出了安排,派人去收集那些东西了。”
“许太祝真乃神人,果然什么都被你料中了。”项康向许负竖起了大拇指,又迫不及待的问道:“许太祝,快帮本王看一看,这场雷雨过后,明天和后天是什么天气?会不会是大晴天?”
“大王恕罪,臣下只会相面,不会占卜天气。”
许负的摇头回答让项康大失所望,好在许负又轻轻一笑,说道:“不过请大王放心,臣下虽然不会占卜天气,却基本上可以断定,明天和后天一定是大晴天。”
“真的?”项康这一喜非同小可,还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许负的小手,神情激动的问道:“许太祝如何得知?”
“因为大王你的气色很好,印堂有光,这段时间做事一定很顺。”许负笑着答道:“所以臣下可以认定,既然大王希望明天后天的天气是晴天,那明后天的天气就一定和大王你的气色一样好。”
“多谢许太祝吉言。”项康哈哈大笑了,还拉着许负的小手摇了几摇,在心里赞道:“真软,皮肤也够嫩,不比我那几个婆娘差到那里。”
第三百五十二章 项康牌鲜汤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冈……。”
众所周知,夏天是蘑菇丰产的好季节,尤其是在雷雨过后,树林里、草丛中和田间地头更是几乎随处可见正在蓬勃生长的各类蘑菇,大大小小模样不一,小的能小到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大的则能有一尺还多,如同一把小雨伞,还五颜六色,青黄红白灰橙棕,花花搭搭的什么都有,不少种类的蘑菇色彩鲜艳程度,还完全可以和鲜花媲美。
不过这还不算,采蘑菇的真正行家,还是最喜欢夏日的雷雨后天气大晴,气温突然直线升高,那时候山林田野里的各类蘑菇那才是真正叫多,密密麻麻窝窝丛丛,几乎能够能与天上的繁星相媲美,在山林里或者草丛中随便转上一趟,很轻松就能采到满满一大筐蘑菇,带回去熬上一锅鲜汤让全家人享用。当然,得挑没毒的蘑菇。
连夜出营西进的汉军将士就赶上了这样的好时候,雷雨下了半夜,到了天明时,又突然变成了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一度因为雨水而下降的气温陡然升高后,濮阳一带的树林里、草丛中、山坡上和田间地头,乃至树干上和乱石堆里,几乎处处可见新长出来的各种蘑菇,鲜嫩欲滴,数量多得根本无法统计。
这还不算,因为战乱破坏,田地大量抛荒的缘故,这个时候甚至就连原本的农田里,都已经长出了各种各样的蘑菇,大大小小什么种类的都有。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昨夜带队西进的汉军五百长们,才各自对自己的麾下将士宣布这一次的出营任务采蘑菇!
“原来是叫我们来采菌子(蘑菇)啊。”恍然大悟之余,几乎都是农家子弟出身的汉军将士马上就发出了阵阵欢呼,不少人还争着抢着说道:“采菌子我最拿手,不管有毒没毒,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将军放心,我从记事开始就会采菌子,绝对不会采到一朵有毒的菌子,带回去包管可以放心吃。”
“有香蕈(香菇)!快看,那里好多香蕈,采回去献给我们大王!”
“一帮白痴!听我把话说完!”带队的汉军五百长赶紧打断,咆哮道:“听好了,我们今天不是来采可以吃的菌子,是来采有毒的菌子!可以吃的菌子一律不要,专门给我采那些有毒的菌子!越多越好!木瓮和竹筐装满了以后,要用布盖上,不能让太阳晒干了!”
“专采有毒的菌子?!”在场的汉军将士一片大哗,也是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怪事,专采有毒的蘑菇?
“将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专采有毒的蘑菇?”一个汉军士兵还顺手采起了一个路边的蘑菇,向带队的汉军五百长说道:“将军,你知不知道,这种绞肠菌(霍乱茸),随便吃一朵下去就能毒死一个人,还连解药都没有。”
“少废话!老子开始采菌子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菌子有多毒老子能不知道?”
汉军五百长没好气的粗暴打断,又喝道:“别罗嗦了,马上动手,专门给我采有毒的蘑菇!越多越好,回去我们大王有赏!采得越多,赏得越多!但是给我记住,回去了全部把嘴闭上,谁也不许说我们来这里做了什么,谁敢走漏半点风声,小心脑袋!动手!采!”
军令如山,迫于无奈之下,再是如何的万分不解,汉军将士还是只能乖乖的马上闪开,钻进草丛树林到处寻找蘑菇,专挑那种颜色鲜艳汁液浓稠的有毒蘑菇采摘,而这样的情况,也不止发生在这一支汉军五百队的队伍中,十支散落在濮阳白马一带的汉军五百人队伍,全都是在专挑有毒蘑菇采摘。欢快的歌声,又因此响彻了汉军大营西面远处的濮阳大地……
“采蘑菇的大头兵,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大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冈。他采的蘑菇最多,多得象那天上星星数不清,他采的蘑菇最毒,毒得让谁都不敢吃,嘿!”
…………
与此同时,在汉军大将灌婴的亲自统领下,汉军骑兵也再一次加大了斥候战的力度,卯时没到就出营分队,肆无忌惮的冲到西楚军营外游走等候,只要看到西楚军斥候出营,马上就冲上来马刀招呼,西楚军斥候大都不敢与战,只是赶紧拍马往远处跑,汉军骑兵则是分层次成纵深的前堵后追,为了对付一支十名骑兵组成的西楚军斥候哨队,不惜动用一两百的骑兵兵力,以众凌寡四面合围西楚军斥候,不是把西楚军斥候杀光宰绝,就是把他们给逼回营去,说什么都不肯让西楚军斥候扩大侦察范围。
西楚军的骑兵战斗力其实并不差,即便马上武器吃亏,只要下马步战,对付同等兵力的汉军骑兵也绝对不在话下,然而无用,汉军骑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支二十人队干不掉西楚军骑兵,马上就来两支三支,乃至四支五支甚至更多,即便是堆也要把西楚军斥候堆死,招架不住汉军骑兵这股不讲理的蛮劲,吃过亏的西楚军斥候只能是尽量逃命,也不断被汉军骑兵压缩活动空间,一个上午下来,西楚军斥候不要说是走出十里外探察敌情,就是能够冲出营外五里距离的哨队都是寥寥无几,伤亡数字也因此再度直线上升。
情况报告到西楚军的代理主帅曹咎面前,曹咎依然认定汉军骑兵是在故意挑衅,想激怒自己引诱自己出兵交战,不但没有生出什么疑心,相反还在正午时做出决定,暂时放弃继续派遣斥候出营探察敌情,以减少无谓的斥候损失。
也正因为如此,西楚军斥候便没能探得汉军的另一个重要情况就在这一天,汉军出动了更多的兵力和车辆到周边砍伐木材运送回营,更没能探到,汉军的后营之中,还有无数的汉军将士正在帮着汉军工匠技师赶造各种攻坚武器,从昨天晚上雨停一直到清晨,再从清晨一直到傍晚,都没有丝毫的停歇。
夜晚来临时,见天气晴好,月明如昼,很明显来日又是一个大晴天,身为客臣的李左车为了报答西楚军允许自己在他们军中混吃混喝的恩情,便主动找到了曹咎,象昨天晚上蒯彻一样,进言劝说曹咎连夜派出斥候到远处潜伏,以便在第二天时直接探察汉军的敌情动静,还向曹咎一再指出,说汉军骑兵如此疯狂绞杀西楚军斥候,肯定是别有所图,只有尽快弄清楚汉军的用意目的,西楚军才可以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以免到时候被汉军杀一个措手不及。
很可惜,曹咎从没待见过李左车,又坚持认定汉军骑兵不过是故意激怒自己出战,懒得费事安排斥候在夜间出营,也担心出营斥候在出营后被汉军骑兵发现,导致自军损失更多的骑兵,依然还是不肯听从,还是打算再等几天再说。
见苦劝无用,既没实权又没有地位的李左车只好失望告辞,结果在出帐时,李左车又再一次恰好遇到了蒯彻,蒯彻问起他向曹咎进言的情况,李左车不答,只是神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蒯彻见了更是无奈,改口安慰道:“多承广武君废心,听不下去就算了吧,好在我们的大司马一直记得大王的叮嘱,铁了心坚守营垒,他只要做到了这点,汉贼就算是玩再多的花样,我们都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李左车心中嘀咕,也总是有一种预感,觉得汉军骑兵的诡异举动不是那么简单。再接着,李左车又想起了一件事,忙说道:“蒯大夫,夏季天热,军营里用水太多,我们营地里的水井又有些不够,如果汉贼突然切断了我们的水源,只怕会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外臣认为,为未雨绸缪计,我们应该乘着汉贼还在准备攻坚武器的机会,尽快在军营里多挖水井,预防万一。”
蒯彻一想也是,便谢过了李左车的提醒,入帐后见到了曹咎,也很快就向曹咎提起了这件事,结果曹咎在这件事倒是没有含糊,马上就点头答应,只不过天色已晚,曹咎并没有当天晚上就派人连夜行事,仅仅只是决定到了第二天再派人新挖水井。
…………
其实西楚军还有希望,假如李左车和蒯彻继续坚持劝说曹咎连夜派遣斥候出营,曹咎也这么安排了的话,那么到了深夜时分,连夜出营潜伏的西楚军斥候,或许就能发现一些重要情况。
是夜三更,汉军大营突然悄悄打开了东门,两千汉军将士在没打火把的情况下,全靠月色照明,悄悄推着一辆辆满载木瓮的人力推车出营,迅速集结成队后,又借着夜色的掩护,连夜赶往西楚军西北部的护营壕沟引水口,期间汉军将士还个个口中含着石头,人人轻手轻脚,生怕发出大的声响,惊动了可能潜伏在野外的敌人。
明朗的月色给汉军将士帮了大忙,尽管通往西楚军引水口的小路狭窄难行,然而四更初刻左右时,这支汉军队伍还是顺利抵达了西楚军引水口的下游壕段旁边,基本确认了周边无人后,这些汉军将士又赶紧动手,把人力推车上的木瓮搬下来,抬到流量可以和普通河流媲美的西楚军护营壕沟旁,把木瓮里切碎或者剁碎的蘑菇倒进壕中,还尽可能的分散倾倒,避免堆积过多,引起旁人注意,好在西楚军挖掘的壕沟深达丈半,把碎蘑菇分散泼洒后,也果然没有在壕沟里堆积过多。
一瓮接着一瓮的碎蘑菇倒进壕中,迅速漂浮或者沉底,破碎后渗出的蘑菇汁液,也迅速与壕中流动的河水混合,又在水流的推动下,缓缓向着下游流淌,无声无息的逐渐三面包围了西楚军营地,然而即便这样,壕沟里的水质却依然没有多大变化,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五更时分,按照军队习惯,西楚军各营的伙头兵纷纷起身生火造饭,在此期间,西楚军各营各部倒普遍用的都是经过土壤过滤的井水或者昨天的存水,但不可避免的,伙夫为了省力或者节约时间,当然是优先用光了昨天的存水,也没有忙着再去井边汲取补充,所以在不知不觉间,西楚军的存水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卯时将至时,和前三天一样,汉军照例派遣了一半骑兵出营,跑到西楚军营外游走等候,准备着绞杀西楚军的出营斥候,刚刚吃完早饭的西楚军上下对此也已经算是习以为常,根本懒得去理会,一些存水用光的西楚军队伍,还在将领默许下提桶出营,到仍然还是水流清澈的护营壕沟旁边汲水回营,同时在曹咎的命令下,西楚军士兵还开始在营中的合适地点挖掘水井,以免汉军突然堵住西楚军的护营壕沟引水口,断了西楚军的水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已经天色全明,然后也和昨夜的月色预兆一样,今天果然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阳光普照间,濮阳大地的气温迅速升高,西楚军大营里的水量消耗数字也直线攀升,为了偷懒,也有更多的西楚军士兵提桶出营,到营垒外侧的壕沟中汲水回营,而因为一直都是如此的缘故,从始至终都没有那怕一名西楚军将领站出来阻拦喝止,甚至就连足智多谋的蒯彻和李左车都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
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相应的,到营外壕沟中汲水的西楚军士卒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快到午时的时候,因为烈日如火,水井不敷使用,大量饮用壕中流水的西楚军士卒自然也就更多。
在此期间,一些西楚军士卒也开始出现腹痛或者腹泄等情况,但因为数量并不是很多的缘故,西楚军中基层将领并没有把这个情况上报,身在中军营地里的曹咎等人对此始终一无所知。
午时刚过时,异变突生,伴随着号角长鸣,一支支一队队的汉军将士突然高唱着嘹亮军歌大步出营,顶着烈日到营外集结侯命,而因为汉军动静实在太大的缘故,西楚军斥候的活动范围虽然依然还是压缩得十分厉害,却也立即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情况,赶紧回营把情况报告到了曹咎面前。
“汉贼出兵了?”曹咎万分诧异,说道:“算时间,汉贼的攻坚武器应该还不是很足啊,不应该在今天就大举出动啊?难道是派兵来搦战?”
“大司马,谨慎起见,我们还是赶紧备战吧。”蒯彻建议道:“先做好充足准备,这样汉贼就算真的发起攻坚,我们也可以轻松应对。”
曹咎又听了蒯彻的一次建议,立即下令全军备战,结果西楚军忙碌准备战斗期间,为了能在大热天里有充足的饮水可喝,当然分出了更多的士兵提桶出营,抢在汉军到来之前汲水回营,以便大战之时饮用。
曹咎很快就庆幸自己听取了蒯彻的建议,因为过了一段时间后,斥候又送来急报,说是他们亲眼看到了项康的旗帜已经走出汉军大营,然而汉军依然还在不断出营,同时在汉军队伍里看到了壕桥车和飞梯等攻坚器械,很明显是准备向西楚军营垒发起大举强攻,曹咎闻讯更是既激动又紧张,忙催促西楚军各营加紧战备,准备迎接这场超大规模的营垒攻防战,又从汉军出兵时间判断出很可能要展开夜战,便未雨绸缪让西楚军将士提前准备干粮和火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项羽把军队托付给他是法眼无差。
与此同时,因为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一点过后,正是一天最为炎热无比的时候,再加上又要大量赶造干粮,西楚军士卒当然也在抓紧时间大量饮水和补充储水,而因为营中水井取水太慢的缘故,这些西楚军士卒当然大部分喝的提的都是营外壕沟里的流动活水。
汉军这次出兵十分从容,未时开始出营,直到未时三刻左右才完成集结,携带着无数攻坚武器向西楚军营地缓缓列队,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西楚军才确认汉军这一次的出兵规模竟然达到惊人的八万之巨,郑布、丁疾、龙且和钟离昧等汉军著名大将也尽数出阵,很明显是对西楚军营地志在必得。
申时过半时,八万汉军开抵地势开阔西楚军大营南门之外,从容排开阵势,项康也把自己的指挥旗阵建立在营外高地之上,然后按照惯例,项康先是派遣一名使者手打白旗,策马到了西楚军的大营门外,大声邀请西楚军出营决战,消息报告到曹咎面前,曹咎当然是哈哈大笑,说道:“告诉汉贼使者,决战本帅没兴趣,想攻营,只管放马过来,本帅奉陪到底!”
传令兵依令而去,曹咎也这才转向旁边的共敖和桓楚等人,神情轻松的说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一次,也终于轮到我们依靠营垒地利收拾汉贼军队了,本帅倒要看一看,项康逆贼到底都有什么攻坚手段。”
共敖和桓楚等人纷纷点头,全都对守住了自军营垒充满信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此前去迅速营地的项悍突然快步冲回了曹咎的旗阵,冲着曹咎大声说道:“大司马,出事了,我们的许多士卒上吐下泻,腹痛难忍,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还有好些人无缘无故的直接昏死了过去!”
“什么?”曹咎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忙问道:“是那支军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不止一支军队,到处都是!”项悍紧张答道:“我开始也以为只是一支军队出现这情况,还是仔细问了才知道,我们大部分的军队里,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曹咎腾的一下站起,脸色也马上变成了铁青色,共敖和桓楚等西楚军大将也个个脸色青黑,马上明白这事绝对非同寻常,又绝对非同小可!蒯彻则和李左车对视了一眼,一起心道:“坏了,我们可能已经中计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双管齐下
闻知情况不妙,乘着营外汉军还没有正式发起进攻,曹咎赶紧把指挥权暂时移交给了共敖,亲自领了一干西楚军匆匆出动,赶来外营实地查看情况,了解西楚军士卒突然染上急病的原因。
情况比项悍介绍的更严重,到得外营救治伤兵的场地时,现场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许多西楚军士兵,其中有不少人正在哇哇大吐,也有不少人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呻吟,还有人象喝醉了酒一样的东倒西歪,站立不稳,还有人半躺着在长一声短一声的喊叫,恳求医工赶紧给自己看病,甚至还有严重者直接吐出了鲜血,或者是躺着一动不动,总之病症五花八门,场面犹如瘟疫突然爆发。
更让曹咎等人心惊肉跳的是,他们迅速查看现场情况的期间,竟然还在有许多西楚军病号或是跌跌撞撞,或是靠着同伴搀扶,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很明显突然染病的西楚军士卒还在不断增多。
“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一下子病倒了这么人?是不是染瘟疫了?!”
大急之下,曹咎急得亲自冲上了前去,一把揪住了过来迎接自己的医工长质问,那医工长满头大汗,哭丧着脸答道:“大帅恕罪,是不是瘟疫现在还能确认,小的们还得花时间多看些病人才能知道。”
“废物!”曹咎没好气的一把把那个医工长推了一个四脚朝天,又无比焦急的环视了一圈现场情况,攥着拳紧张说道:“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问题?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在汉贼马上就要攻营的时候,突然病倒了这么多士卒?”
蒯彻比较耐心,亲自上前搀起了那医工长,和气问道:“医工,竟然你们还不能肯定是瘟疫,那以你们之见,这应该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们一下子会病倒这么多士卒?”
“大人,小的们有些怀疑是中毒。”那医工长战战兢兢的答道:“我们突然病倒这些士卒,好象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所以才一下子病倒了这么多人。”
“中毒?!”
蒯彻和李左车都是脸色一变,曹咎也赶紧又是一把揪住了那医工长,紧张问道:“你们确认是中毒?中的什么毒?我们的士卒是吃了什么东西中的毒?”
“大帅饶命,小的等还只是怀疑,还不敢肯定。”医工长表情益发哭丧,答道:“因为小的们仔细问了,我们突然病倒的士卒,都是和其他人在一口大釜里吃饭,其他人没事,偏偏就他们突然病倒了,所以小的们还不敢肯定。还有,我们的士卒什么病状都有,小的们也没办法断定他们中的什么毒。”
“废物!没用的东西!”
曹咎气得又把那倒霉医工长摔在地上,蒯彻也是眉头紧皱,一时之间搞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恰在此时,不远处一个把黄疸都吐了出来的西楚军病号挣扎求救,呻吟着哀求道:“水,水,求求你们了,快给我一点水喝。”
呻吟无用,在场的医工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当然抽不出时间去给他喂水,好在喜欢自诩爱兵如子的曹咎也确实对士卒不错,立即向自己的亲兵努了努嘴,亲兵会意,马上去替那名西楚军病号找水来喂。见此情景,一直都在皱眉盘算的李左车突然心中一动,忙向蒯彻问道:“蒯大夫,你可曾读过史书上迁延之战那一段?”
“迁延之战?”蒯彻楞了楞,很是花了些力气,才从浩如烟海的春秋战国的战史中回忆起迁延之战那一段,也马上就变了脸色,脱口说道:“广武君,你怀疑有人在水里下了毒?”
“这个可能最大。”李左车沉声答道:“我们营地里大部分的用水,都是护营沟渠里从大河引来的河水,汉贼在上游下毒十分容易,而且我们的士卒才刚开始大量中毒,汉贼就突然出兵攻城,这一点实在是太巧了,也太可疑了。”
“项康逆贼!你太狠了!”蒯彻捶胸顿足,愤怒大吼道:“这么恶毒的手段,也亏你用得出来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迁延之战?什么在上游下毒?给我说清楚一些!”
曹咎没好气的怒吼,李左车和蒯彻无奈,也只好赶紧把历史上秦军给诸侯联军下毒的战例对曹咎大概说了,曹咎一听几乎把胸膛气炸,再次怒吼道:“既然你们知道有这样的事,那你们以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
蒯彻和李左车无言以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件事的确有点责任,怎么就没能想到汉军有可能会在西楚军的取水沟渠里下毒这一点?好在曹咎也没从冲着他们继续发火,只是赶紧大吼道:“快,传令全军,告诉所有人,外面壕沟里的水已经被汉贼下了毒,赶紧把从护营壕沟里打来的水全部倒了,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喝一口从外面打来的水!”
曹咎的一些亲兵赶紧飞奔四散前去传令,中军营地那边则又快步冲来了一个传令兵,来到曹咎的面前行礼说道:“大帅,共将军请你马上回去,汉贼那边有异常举动!”
事关军机,曹咎不敢怠慢,只能是匆匆吩咐了西楚军医工全力救治中毒士兵,然后赶紧领了西楚军文武返回中军营地,而当来到位居营中高地的中军大帐门前时,共敖马上就迎了上来,来不及行礼就立即指着营外说道:“大帅快看,汉贼那边出动了一些古怪的木车,末将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曹咎慌忙回头,却见汉军阵中确实出动了十五辆体积十分巨大的木车,推进到了西楚军大营的附近,在西楚军的弓箭射程之外颇远的地方停下,一字排开,车后还跟着更多的载重车辆,许多汉军士卒正在忙碌着从车上搬运东西下车。曹咎再细看那十五辆巨大木车时,却见它们都有一根又粗又长的投臂,与这个时代常见的人力拖拽式投石机颇为相似,可是却没有看到拉拽投臂的绳索。
“那是什么东西?”旁边的蒯彻也诧异说道:“投石机?象是象,可是怎么没有拽索?还有,这么大的投石机,汉贼准备用多少人力才能拉动?”
这次就连见多识广的李左车也一起摇头了,曹咎却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说道:“管他是什么,一会汉贼用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现在关键还是稳定军心,千万别因为汉贼在水里下毒的事,影响到了我们的军心士气。”
事实证明曹咎的担心十分正确,汉军可能在沟渠里下毒的消息传开后,西楚军队伍里果然是一片大哗,除了赶紧把从沟渠里打来的水全部倒掉外,曾经喝过这种水的西楚军氏族就没有一个不担心自己也中了毒,再加上毒蕈的毒性逐渐发作,西楚军队伍里不断出现中毒士兵,西楚军将士的军心士气更是受到了巨大影响,无不担心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军是否还能挡得住汉军的猛烈进攻?
申时将过时,汉军那些古怪投石机似乎是做好了战前准备,尾随而来的运载车辆迅速撤出阵地,以免影响到汉军进兵作战,同时还有四支汉军千人队小跑上前,象是准备帮助那些古怪投石机投石,可是让曹咎、蒯彻和共敖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是,四千汉军将士上前之后,竟然布置到了汉军古怪投石机的两翼,摆出了准备随时保护那些古怪投石机的模样,却并没有一兵一卒靠近那些古怪投石机,每一辆古怪投石机的旁边,仅仅只有十几名汉军士卒在操作。
“这么点人,拉得动这么大的投石机吗?”
西楚军众将纷纷生出怀疑的时候,汉军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随着一面旗帜挥动,也不知道汉军士卒做了什么手脚,那些古怪投石机的投臂突然在瞬间全部直立,十五发巨大的石弹又突然凌空飞起,呼啸着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巨大的抛物线,砸向北面的西楚军营地,还直接越过了西楚军的大营垒墙,砸进了西楚军的大营内部。
巨石落地!发出声声仿佛雷震的声音!曹咎瞪圆了眼睛,蒯彻和李左车一起张大了嘴巴,旁边的西楚军文武也无一不是类似的难以置信表情。
因为这些巨石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几块巨石直接砸中了几顶西楚军的军帐,那些军帐连稍微抵挡反弹一点的力量都没有,直接就被砸瘫在地上,巨石的余势不消,又深陷入地,把倒塌的军帐深深压入坑中。
又有好几块巨石直接砸进了在帐外列队侯命的西楚军人群中,好几个西楚军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就被砸得身体稀烂,脑浆迸射,几个士卒即便只是被石头带到,也马上就筋断骨折,摔在地上杀猪一样嚎叫,还有两块巨石落地后弹起,又把几个躲避不及西楚军士卒直接砸死,现场的西楚军士卒一片大乱,惨叫着四处奔逃。
有几块巨石砸在营中的空地上,发出恐怖巨响的同时,在地上留下两三尺深的大坑,然后又继续弹起翻滚,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还有两块巨石砸中营中车辆,直接把西楚军的车辆砸成了木屑状态,也把旁边的西楚军士兵吓得个个惨叫,人人面色苍白。
最让西楚军上下魂飞魄散的,还是一块直接砸中了西楚军哨塔的巨石,被巨石砸中腰部后,坚固的哨塔直接拦腰折断,带着塔上的西楚军哨兵轰然落地,倒落在西楚军营中再次发出巨响,溅起大片的尘烟,也把几个躲避不及的西楚军士兵砸得血肉模糊。
见此情景,汉军那边当然是欢声如雷,士气大振,西楚军上下却无一不是心惊胆裂,惊叫不断,“那是什么东西?汉贼的投石机,怎么能投出这么大的石头,还能打得这么远?”
曹咎早就冲到了营中高地的边缘,紧张四处张望营内遭到破坏的情况,看到汉军投石机在大营里留下那些让人触目惊心的大坑后,曹咎的脸色更是铁青发黑,咬着牙齿说道:“不愧是汉贼,果然他媪的花样的!”
“大司马不必担心。”蒯彻强笑着安慰道:“汉贼的古怪投石机虽然威力巨大,但数量太少,我们的营地又这么大,汉贼就是一直投石不断,也最多只能是伤到我们的皮毛。”
曹咎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暗道:“希望如此。”
还好,情况正如蒯彻所料,再接下来,汉军的配重式投石机虽然又接连向西楚军大营内部投掷了两轮石弹,三十块巨石砸入西楚军营地后,也的确是威势惊人,砸倒了许多西楚军营帐,砸死砸伤了许多躲避不及的西楚军士卒,给西楚军营地内部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可是对于占地面积巨大的西楚军营地来说,却最都只能算是皮毛之伤,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一直提心吊胆的曹咎和共敖等人才悄悄松了口气,知道汉军的这种古怪武器虽然可怕,却也不是不能应对。
蒯彻也因此神情轻松了许多,惟有从小就接受军事教育的李左车眉头紧皱,心中暗道:“如果汉贼只是对着我们的营地里乱砸一气,那倒是不难对付。但汉贼如果只是为了立威,先打击一下我们的军心士气,然后再……,那我们就麻烦了。”
李左车的担心是对了,三轮石弹投罢,汉军那边先是又出动了三千军队,列队来到了汉军的投石机阵后侯命,然后汉军的投石机缓缓调整了一番角度,突然又是一轮齐射!而这一次,汉军的投石机砸出的十五发石弹,竟然全都是冲着西楚军大营南三门的中央大门而来!
轰隆!轰隆!轰隆!
接二连三的巨响,汉军投出的巨石象长了眼睛一样,竟然大部分落到了西楚军营门的前后附近,砸到大营门前的倒是没什么,对西楚军没有任何影响,可是那些砸到了垒墙上的巨石,却直接把西楚军的坚固营墙给砸塌砸垮,在夯土建成的西楚军营墙上直接留下一个个巨大的缺口,也把营垒上躲避不及的西楚军士卒砸得血肉横飞,绝望惨叫不断。
不止如此,因为营门过于重要的缘故,西楚军当然在大营门后部署了重兵守卫,所以那些砸到了西楚军大营门后汉军的石弹,也马上在西楚军将士的密集人群中砸出了巨大的鲜血浪花,西楚军士卒惊叫四散,顿时乱成一团。
见此情景,原本都已经逐渐放下心来的曹咎也马上脸色雪白,再一次攥紧了拳头,蒯彻也惊叫道:“汉贼的发石机如此恐怖?投出的石弹,竟然能直接砸塌我们的垒墙?”
“汉贼的目标,是我们的营地大门,只不过我们这一次运气好,没有一块大石头砸中我们的营门。”
李左车的话让曹咎和蒯彻等人更是脸色苍白如纸,然后李左车又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不可能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以汉贼投石机的威力,只要有一发石弹打中我们的营门,我们的营门马上就能变成碎片。所以大司马,做好苦战的准备吧,今天能不能保住我们的营地,就看我们的营门被汉贼投石机砸碎以后,能不能挡住直接冲击我们营地大门的汉贼军队了。”
曹咎闻言全身一震,赶紧安排军队,做好在营门告破时拦截汉军冲击的准备,旁边的蒯彻则赶紧问道:“广武君,你家学渊源,可有办法挡得住汉贼的这种古怪投石机?”
“有办法就好了。”蒯彻苦笑答道:“外臣的祖上虽然世代为将,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李家世世代代,就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投石机,能投得这么远,还能投出这么大块的石头,没有前例可循,你叫外臣仓促之间能想出什么办法,破解汉贼的这种古怪投石机?”
李左车苦笑的时候,汉军投石机已经再一次投出巨石,也果然是再一次全部冲着西楚军的营地大门而来,结果这一次,西楚军就再没有直接那么好的运气了,呼啸落下的第一块巨石,就正好砸到了西楚军营地大门头上的箭楼上,西楚军箭楼也象纸糊一样的应声而碎,楼上箭手非死即伤,惨叫声音远远可闻。
再接着,还没等曹咎等人做出新的反应,又有两块巨石接连砸到西楚军的营地大门上,原本坚固得连斧头都很难砍开的营地大门也应声而折,直接支离破碎,再也没有办法阻拦汉军将士直接冲入西楚军营内。余下的汉军石弹也大都没有浪费,不是砸塌了营门旁边的垒墙,就是砸中了门后的西楚军士卒,再度给西楚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见此情景,西楚军营中当然又是一片大哗,只要是看到营门情况的西楚军将士,就没有一个不是心中明白,自军马上就要面临非死即生的残酷血战。盘腿露蛋坐在汉军旗阵下的项康则是微微一笑,吩咐道:“打旗号,叫我们的前军冲锋,直接冲击西楚贼军的营地中大门!给杨不传令,叫他集中火力,给我狠狠的砸西楚贼军的南营右门,尽快再给我们打开一条进兵道路!”
言罢,项康先是又安排了三千兵力携带壕桥车上前,帮着汉军前军冲击西楚军的南营中大门,顺便铺设更多的过壕道路。然后也安排三千兵力,去西楚军的大营右门的弓箭射程之外侯命,等汉军的配重式投石机砸开大门后进兵。最后,项康又叫来了张仲,向他吩咐道:“张仲将军,带着我们的重甲兵上前侯命,一会听令行事,我叫你攻打西楚贼军的那一道营门,你就给全力冲击那里!”
“总之你记住,你麾下的重甲兵,才是我们真正的开路先锋,你的进攻方向,就是我们的主攻方向!所以你务必要给我全力死战,为我们的主力打开进兵道路!”
ps:顺便普及一个关于配重式投石机的历史知识,笔者读了英国著名学者李约瑟编著的《中国科学技术史》才知道,实际上配重式投石机很有可能是中国人首先发明,在公元一二三二年的洛阳之战时,一个叫做强伸的金国将领,就发明了只需数人就能操纵的配重式投石机,用来抵挡蒙古军队的进攻。只不过强伸在次年就战死在了战场上,他发明的配重式投石机也随之失传,没有能传播到南宋军中,这才导致宋军在后来的襄樊之战中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勇之夫
“杀啊!”
汉军旗阵中的进攻才刚打出,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汉军前军将士马上就是喊声震天,发足冲向已经被汉军配重式投石机砸开的敌营中门。西楚军营内也是叫嚷不断,营垒上的士兵慌忙张弩放箭,直射阻拦汉军冲锋,垒墙后的西楚军弓手匆忙排列横队,准备着在了望手的指挥下,以弓箭抛射覆盖杀敌,负责守卫大门的西楚军队伍也赶紧推着塞门刀车上前,建立临时工事保护已经被砸开的营门,还基本做到了忙而不乱,倒也没有辜负西楚军将领平时对他们的严格训练。
“呼!呼!呼!呼!”
也是活该这些可怜的西楚军将士倒霉,因为项康的命令是派亲兵传达,没能在第一时间把命令送到,汉军考工令杨不所指挥的汉军投石机队,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向西楚军的中门投来了一波石弹,巨大的石弹从天而降间,这些刚刚在阵地上集结的西楚军将士措手不及,顿时被砸得血肉狂喷,死者无数,冲天而起的惨叫声和喊叫声甚至还直接压过了汉军将士的喊杀声。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项康要求投石机改轰西楚军南营右门的命令才送到杨不面前,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合眼的杨不也不顾疲惫,赶紧命令汉军投石机队掉转方向,瞪大着早已布满血丝的双眼,亲自帮助汉军炮手调整射击角度,然后乱石齐发,猛轰西楚军的南营右门。而与此同时,三千汉军步兵也已经快步跑到西楚军的右门附近,以便在汉军投石机轰开敌人营门之后,立即发起冲锋。
中门这边,汉军的突击队也已经冲进了西楚军的弓箭抛射范围之内,在垒上了望手的手势指挥下,许多的西楚军将士也赶紧对着天空抛射出羽箭,好在此前汉军细作利用出使机会,早就发现了西楚军装备弓箭比弩箭更多的情况,汉军突击队因此携带了足够的盾牌保护,才刚看到西楚军营后升起箭雨,马上就举起盾牌保护自己的斜上方,所以西楚军的弓箭虽然抛射得相当准确,大半都射到了汉军突击队的头上,收到的效果却并不大,并没有给汉军将士造成多少死伤,更别说是射退冲锋中的汉军突击队。
如此顶过了几轮西楚军匆忙抛出的箭雨,汉军突击队已然冲到了西楚军大营的护营壕沟旁边,垒墙上的西楚军将士就象发了疯一样,拼命用弩箭交叉封锁西楚军自行搭建的过壕桥梁,汉军将士却是鼓起勇气,毅然冲上桥梁,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已经大开的西楚军营门,门后的西楚军士兵赶紧顶住门前的塞门刀车,死死堵住被汉军投石机砸开的大门。
很可惜,汉军的花招实在是太多了,即将冲到营门前时,汉军突击队中忽然接二连三投出多枚原始手雷,直接越过西楚军的塞门刀车,落到后方炸开,如雷巨响声中,陶瓷碎片乱飞,措手不及的西楚军将士顿时又是一片混乱,汉军将士乘机上前,用随军带来的撞木硬是顶开了一辆塞门刀车,后面的汉军将士乘机跟上,连捅带砍弄死弄伤了好几个顶住塞门刀车的西楚军士兵,从塞门刀车的缝隙中冲进了西楚军营内。
不过也只是到此为止,因为西楚军士卒实在是太多了,很快就冲了上来,把冲进营地的汉军将士包围杀害,也再次顶住了塞门刀车,楞生生用前端插满尖刺的刀车挡住了汉军的冲锋脚步,汉军将士即便再次投出原始手雷,也没能炸开西楚军士卒的人群,硬是被塞门刀车挡在了门外,只能是用撞门和矛戈顶住西楚军的护营刀车,一边和西楚军士卒角力,一边看到空子就用斧头劈砍西楚军的塞门刀车,与西楚军拼杀得天昏地暗。
还好,这个时候,汉军的后军三千人也已经赶到,一边用壕桥车在壕沟上抢搭临时桥梁,一边紧急运送飞梯过壕,蚁附登垒与敌人争夺垒上阵地,一些勇敢的汉军将士也乘机登上投石机砸出的垒墙缺口,居高临下与营内敌人厮杀。但西楚军的表现同样勇敢,靠着有限的地利和塞门刀车顽强抵抗,一时也不落下风,丝毫没有给汉军将士乘机杀入自军营内的机会。
中门僵持的时候,汉军的投石机队也开始了对敌营右门的猛烈轰击,沉重的石块不断砸落到西楚军右门附近,把躲避不及的西楚军将士砸得鲜血飞溅,脑浆迸裂,惨叫不断,也不断在西楚军的营垒上砸出缺口,还很快就砸毁了右门上方的西楚军箭楼,极大的削弱了西楚军右门的防御力量。
“快!快!快装石头!尽量给我瞄准,一定要尽快给我砸开西楚军贼军的右门,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砸西楚贼军的左门!快!”
杨不的嗓子都快吼哑了,好在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这个时候,一块巨石就象长了眼睛一样,恰好砸到了西楚军的右门正中部位,顿时把坚固的营门直接砸得粉碎,汉军将士顿时欢声四起,西楚军却是一片惋惜懊恼的声音。再接着,在项康的旗号指挥下,另一支汉军突击队马上就发起冲锋,汉军投石机队则赶紧再次调整方向,集中火力轰击西楚军南营的最后一道营门左门。
“顶住!”曹咎象发了疯一样的大吼,“给右门传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给我顶住!还有左门也一样,如果被汉贼的投石机砸开,也得给我不惜代价顶住!绝对不能让汉贼冲进我们的营地!”
太阳已经大半消失在了地平线上,留给汉军投石机队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为了尽快砸开汉军的左门,在杨不的请求下,之前派来保护投石机队的汉军队伍也赶紧分出人手,过来帮忙拽拉投臂,搬运石弹,巨大的石块也不断凌空飞起,接二连三的砸向西楚军左门。
吃亏在进兵道路狭窄,西楚军的准备还相当充足,进攻西楚军右门的汉军突击队也很快就和中门战场一样,被西楚军拖入了僵持对耗,同样没能取得突破。而汉军投石机队也陷入了越急运气越烂的怪圈,接连投出了好几十块巨石,都楞是没能砸中西楚军的左门,死活打不开新的进兵道路,天色还逐渐开始发黑,眼看就要入夜,交战双方的军队也逐渐点起火把。
见此情景,在营中高地指挥作战的曹咎当然是心中暗喜,不断感谢苍天保佑,为自己分担了巨大压力。在营外高地上作战的项康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开始着急,暗道:“我的运气不会有那么烂吧,如果天黑了还砸不开西楚贼军的左门,光靠两条进兵道路,这场仗的难度就大了。”
“蠢货!滚一边去!让我来!”
更急的还是当年的侍岭亭铁匠铺小学徒杨不,见死活砸不开西楚军左门,杨不干脆亲自上前,推开了一辆刚装上石弹的汉军炮手,亲自调整射高,又冲到车后抢过斧头,对着拉着投瓢的绳子奋力砍下,双眼通红的大吼道:“中啊!”
奇迹出现,眼看天色就要全黑了,杨不亲手投出的这一发石弹飞出后,竟然恰好砸中了西楚军的左门上端,从上到下直接把西楚军的左门砸碎,营门大开间,汉军将士再次欢声大起,西楚军将士绝望惨叫,已经整整三天两夜没有休息的杨不则是哈哈大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四脚张开朝天躺下,继而竟然在人喊马嘶的战场上呼呼大睡过去。
“杀啊!”
蓄势已久汉军的第三支突击队呐喊冲锋,犹如潮水洪流一般冲向西楚军左门,营内高地上的曹咎却是气得拔剑掷地,狂吼道:“传令全军,死守营门!不管是谁,擅自后退一步者,立即处死!”
西楚军大营南侧的三道营门都被汉军投石机队砸开,汉军的战术选择顿时就多了许多,项康赶紧起身冲到高地边缘努力张望,寻找自军的主攻方向,同时汉军的投石机队也可以腾出手来,用剩下的石弹猛轰西楚军营内和营垒,尽最大力量为攻坚步兵分担压力,而且只要一旦砸准,马上就能为排列着密集队列的西楚军将士造成巨大伤亡。
最后,汉军突击队依然还是在敌营的中门取得了进展,靠着不懈的努力,在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后,汉军突击队先是夺占了敌营中门两侧的垒墙高地,居高临下用西楚军此前准备的石头灰瓶乱砸门后敌人,冲击营门的汉军将士乘机发力,硬是用撞木顶开了一辆西楚军的塞门刀车,其他的汉军将士也乘机冲上,对着其他塞门刀车背后的敌人凶狠砍杀,继而又把一辆塞门刀车前端向地的掀翻,终于打开了一条进营道路,被挡住道路的汉军将士欢呼着冲入营内,西楚军无奈,只能是赶紧迎上,以密集队列阻拦汉军前进。
从火把的混乱和喊杀声判断出中门有机可乘,项康再不敢浪费时间,马上派人命令张仲率军冲击敌营中门,又早早就安排龙且率领后军跟上,准备配合汉军重甲兵冲入敌营。
收到命令,汉军猛将张仲同样不敢犹豫,赶紧带着五百名装备钢盔钢甲的汉军重甲兵步行上前,正面冲击西楚军的南营中门,桥梁上的汉军突击队士卒也很聪明,赶紧尽量让出道路让重甲兵上前,同时蚁附进攻的汉军将士也吼叫着再度加强攻势,全力冲击西楚军的垒上阵地,与墙垒上的西楚军士卒厮杀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
终于,越过了拥挤的人群后,行动缓慢的汉军重甲兵还是冲到了西楚军的大营门前,硬生生的强冲入营,也马上就被密集的西楚军人群拦住,长矛剑戈也象狂风暴雨一般刺来,汉军重甲兵却毫不惊慌,根本就不理会敌人的攻击,举起钢刀就是猛砍,挺起钢枪就是乱捅,招招式式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结果自不用说,西楚军将士普遍装备的青铜武器,当然很难对全部身穿钢铁盔甲的汉军重甲兵造成什么伤害,即便刺中了胸腹要害,溅起了串串火星,也绝对没有办法洞穿汉军重甲兵的钢铁盔甲。而相反的是,汉军重甲兵砍出的每一刀,都能轻松砍掉西楚军士卒的手臂,劈碎西楚军士卒的骨骼脖颈,捅出的每一枪,也能直接洞穿西楚军士卒身上的简陋皮甲,给西楚军士卒造成致命伤害,也把对面的敌人接二连三的砍倒捅翻,不断前进夺取营内空间。
“是汉贼的铁甲兵!杀不死的铁甲兵!”
类似的喊叫声早就在西楚军人群中此起彼伏,也更进一步动摇了西楚军将士的军心士气,本来就因为饮水中毒和营门被直接砸开而士气大挫,又碰上了在荥阳大战时就让人闻名胆寒的汉军重甲兵,西楚军将士当然是更为慌乱,即便有督战队在后面抡斧砍人,也仍然有许多的西楚军将士在不断后退,汉军重甲兵乘机步步进逼,夺取越来越大的营内空间。
再当张仲率领的五百汉军重甲兵全部冲入敌营后,西楚军也就彻底没有了夺回中门阵地的任何希望,集群而战的汉军重甲兵就好象一群人形坦克,在西楚军营内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把西楚军步兵杀得鬼哭狼嚎,逃散不断,后面的汉军突击队也乘机蜂拥入营,帮着汉军重甲兵夺取了更多的营内空间。而与此同时,受到鼓舞的其他汉军将士也接连蚁附得手,接二连三的冲上敌营垒墙,把心惊胆战的垒上敌人不断驱逐下垒,逐渐连成了一片。
又接着,龙且也带着汉军后军发起了冲锋,并且靠着汉军重甲兵的帮助,迅速直接杀入敌营,又在期间不断抛出恐吓效果惊人的原始手雷炸乱敌人,乘机以整打乱,把西楚军杀得节节败退,也很快就把入营兵力扩大到了数千之众。
在营中高地上看到了这一情况,西楚军文武纷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无不明白自军营地已经注定不保,大营失守基本已成定局。曹咎虽然在心里也很明白这点,可是却不肯甘心,又冲着共敖吼道:“共敖,带你的军队上,无论如何要把汉贼军队全部赶出营去,保住我们的营地!”
共敖也算是个猛将,即便明知道希望渺茫,也还是毫不犹豫的抱拳答应,立即飞奔回自己的军队,率领西楚军预备队向中门发起反攻,曹咎则又大吼道:“传令各军,全力死守各自阵地,有敢擅自撤退者,立斩!”
左右亲兵答应,也立即四散赶往营中各地传令,曹咎也这才闭上眼睛,暗暗说道:“上天保佑,一定得帮我守住营地,如果汉贼只打一次就把我的营地破了,我也没脸回去见大王了。”
此时此刻,营内的战斗也已经到达到了白热化,汉军将士就象潮水一样,不断从洞开的敌营中门冲入西楚军营地,西楚军营内的中门附近则是如同煮开了的米粥一样混乱,到处可见正在红着眼睛殊死而战的两军将士,长矛长剑不断捅穿人体,带出串串滚烫的鲜血,战戈砸碎人的脑袋,战刀砍下首级手臂,鲜血浪花和白色的脑浆不断飞溅,双方士兵也在不断的嚎叫摔倒,死者伤者每一秒都在接连出现,数量还不止一二。
这个时候,汉军的单兵素质优势也终于得到了发挥,即便是已经杀红了眼,也被沸腾了的血冲热了头,老兵居多的汉军将士依然还是能够巧妙做出躲避动作,躲开敌人捅来砍来的武器,同时迅速做出反击,用秦始皇和秦二世留下的上好武器给敌人带去死亡或者重伤。而新兵过多的西楚军将士却截然相反,很多新兵都只知道乱砍乱杀,稀里糊涂的接连惨死在汉军老麻雀的刀矛之下,伤亡数字远比汉军为大,也因为士气不够的缘故,被汉军冲得接连后退,很快就被迫后撤到营帐区。
更要命的是,到了这个时候,西楚军将士依然还在不断出现中毒反应,很多喝了毒水的西楚军或是腹痛难忍,或是天旋地转,甚至还有大口呕吐不断的情况,在汉军将士面前更是形同待宰羔羊,被汉军将士轻松干掉。受此影响,西楚军的军心难免更是慌乱,逐渐露出了崩溃迹象。
这时,共敖也已经带着西楚军预备队赶来助战,但是很可惜,西楚军预备队刚到现场,直接就碰上了最难缠的汉军重甲兵,而对西楚军来说更倒霉的是,为了激励士气,共敖还是身先士卒,冲到了最前面,和他的亲兵队一起,成了第一支与汉军重甲兵遭遇的西楚军预备队。
“有大鱼!”
共敖身上的显眼盔甲和耀目披风,还有他骑着高头大马成了一块吸铁石,马上就引起了汉军重甲兵的注意,汉军猛将张仲还是第一个看到共敖的人,也马上大吼一声,第一个冲向被亲兵簇拥保护的共敖,他身后的旗手跟上间,汉军重甲兵也马上集群向着共敖发起冲锋,吼叫声直接响彻天地,“杀!”
“冲上去!把这支汉贼杀散!”
因为汉军重甲兵没有来得及打上火把的缘故,混乱的夜战中,共敖不但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对面敌人是号称刀枪不入的汉军重甲兵,还亲自带着他的亲兵队迎了上来,妄图杀散这群不知死活的汉军步兵,打一个开门红激励士气。所以……
“是汉贼的铁甲兵!”
前方亲兵的惨叫让共敖心头一跳,也让已经见识过汉军重甲兵强悍程度的共敖马上脸色一变,心中暗暗叫苦,“糟了,怎么恰好碰上了这群瘟神?”
再怎么叫苦也没用,这个时候西楚军本来就处于下风,共敖如果还敢掉头就跑,西楚军不马上崩溃才怪,所以共敖无奈,只能是勒住战马,大声呼喝自军士卒上前,妄图用人数优势堆死汉军重甲兵。
很可惜,即便是靠人数堆也没用,全部由百战精锐组成的汉军重甲兵靠着装备上的优势,不但把蜂拥而来的西楚军士兵杀得哭喊震天,还象一支尖刀一样,不断向着共敖所在的位置捅来,转眼就已经距离共敖不到十步,共敖见了无奈,也顾不得是否回影响军心了,赶紧掉转马头,准备向来路逃命。
今天晚上的运气明显不在共敖一边,借着西楚军士兵手里的火把光芒,看到共敖掉头想跑,武艺高超程度在秦末汉初时期在天下屈指可数的张仲灵机一动,先是把钢刀交给左手,然后右手一把抓住一柄西楚军士兵刺来的长矛,抬腿一脚踹飞了那西楚军士兵,然后也不理会左面刺来的敌人长矛,把抓到的长矛矛尖一转,沉腰扬臂,奋力向着共敖投出,口中大吼,“死!”
长矛破空飞出,要死不死的恰好刺**敖的后颈附近,虽然矛头边缘被共敖穿着的青铜盔甲蹭了一下,矛尖却向上飞起,正好刺进共敖的后颈颈窝,破颈而入,矛尖又从共敖的口中钻出,让共敖连惨叫都无法发出,身体一晃,就直接摔了下战马。
“共将军战死了!”
共敖亲兵的哭喊就象一声惊雷,迅速传遍了西楚军预备队的人群,闻知主将战死,士气本来就不高的西楚军预备队顿时一片大乱,无数士卒撒腿就跑,也顿时就溃不成军。结果在营中高地看到这一情况,曹咎当然是暴跳如雷,捶胸顿足的大吼道:“共敖匹夫!你是怎么带的兵?等你回来,本帅绝对轻饶不了你!”
这个时候,其他的汉军部队也已经先后突破了西楚军的左右两门,就象两道潮水一样,先后冲入了西楚军营内,西楚军营中彻底大乱,到处都是混乱的西楚军人群,也到处都是被点燃的营帐,从中门发起主攻的汉军将士则是气势如虹,直接向着西楚军的中军营地挺进,曹咎在营中高地上又是怒吼又是咆哮,可是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汉军逐渐逼近他的中军营地……
“大司马,我们的营地保不住了,做好撤回濮阳城内守城的准备吧。”
蒯彻的好心建议,换来了曹咎的一记沉重耳光,还有曹咎的如雷咆哮,“闭嘴!本帅誓与营地共存亡!营地如果保不住,本帅绝对不会独自偷生!”
咆哮过后,曹咎还有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甲,大声说道:“传令中军各部,死守中军营地,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给我们西楚军队丢脸!”
蒯彻无奈垂头,暗道:“虽然还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惜,和西楚王一样,都是一个没用的一勇之夫。”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兄弟重逢
其实西楚军将士也有在奋勇抵抗,即便汉军将士已经全面攻破了西楚军大营的南三门,冲进了西楚军营内到处杀人放火,西楚军最轻也是外营不保,可是桓楚、终公和项悍等西楚军大将依然没有放弃,仍然还在率领着军队死守各自的营地,没有那怕一个千人长以上级别的将领逃跑或者投降,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对项羽的耿耿忠心。
很可惜,大将虽然得力,但是他们麾下的士卒却不够争气,几次超大规模的新兵征调下来,西楚军队伍里的新兵数量早已超过了有经验的老卒,战斗力也早就比不上当初征讨齐地时的西楚军队,很多人惟一的作战经历就是在荥阳时硬碰汉军坚营,没有得到多少的实在历练,这样的军队在打顺风仗时倒是问题不大,可是一旦处于逆境下风,所有的弱点都会无限放大。
激战中,老兵占比要高得多的汉军将士紧随各自队伍的旗帜,始终保持较为完善的编制集群作战,西楚军士卒却是乱成一团,很多士兵慌张得连各自所属的军队在那里都找不到,就象没头苍蝇一样在自军营中到处乱跑乱窜,被汉军将士以整击散,轻易消灭,再加上西楚军营内又是到处火起,到处都是人喊马嘶,西楚军将士更是乱成一团,喧哗震天。
混乱中,无数过于胆怯的西楚军士兵你推我搡,大呼小叫,或是那里自家的人多就往那里跑,或是看到那里比较黑暗那里人少就往那里逃,还有许多人直接逃出了西楚军营地,借着夜色掩护逃往大营远处,夺路而逃进踩灭营火,推翻辎重车辆,扯倒营帐,乃至胡乱丢弃火把,自行点燃自家的军帐辎重,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还开始出现放下武器跪地投降的情况。
更糟糕的是,更多的西楚军败兵还试图直接逃进中军营地逃命,为了进入目前还比较安全的中军营地,很多的西楚军败兵直接翻越栅栏,甚至试图直接推倒栅栏,顾前不顾后的只是汹涌冲击自家中军营地,逼得曹咎的直属军队只能是对着自家士兵放箭抡刀,武力驱逐惊慌失措的自家士兵。
汉军依然还在源源不绝的冲进西楚军营地,龙且才刚率军进营,汉军另一名猛将丁疾也马上带着上万汉军将士跟上,以自己的旗帜为指挥,带着汉军将士直冲西楚军左营,而再接着,少帅军老人出身的汉军战将充峻和曾极也各领一军入营,携手冲击西楚军的右营,更加扩大了西楚军营内的战斗规模,也给西楚军营内制造了更多的混乱。
汉军的重点进攻目标,当然还是西楚军指挥部和屯粮地所在的中军营地,汉军的步战王牌重甲兵一马当先,直接冲击西楚军的中军营门,曹咎的直属军队拼死抵抗,曹咎本人也亲临第一线指挥督战,靠着栅栏和辎重车辆组成的防线负隅顽抗,也一度暂时挡住了汉军的猛烈冲击。
可是没用,单薄的木质栅栏防线注定不如营垒那么坚固,狡猾的汉军队伍又不断驱逐西楚军败兵为免费先锋,逼着西楚军败兵冲击自家防线,慌不择路的西楚军败兵为了活命,也不断推挤中军营地的栅栏,还硬生生的在栅栏防线冲出了一个缺口,结果许多的西楚军败兵倒是成功的逃进了中军营地,汉军将士也乘机尾随入营,成功粉碎了曹咎死守中军营地的美梦。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算是条汉子的曹咎依然没有半点的动摇,仍然还在带着他的亲兵拼死抵抗,可是这么做却注定无用,被突破的缺口一直都在不断扩大,冲进中军营地的汉军将士也是越来越多,把他的直属军队打得是节节败退,杀得是死伤惨重,最后不得不主动放弃栅栏防线,退入中军营内巷战。
夺得了更多的营内空间后,另一名汉军大将钟离昧也亲自率军入营,还照样是尾随前军直接攻打西楚军的中军营地,曹咎直属军队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最后干脆被压缩到了中军大帐的附近,还很快就被汉军将士三面夹击,随时都有被彻底合围的危险。
很多忠心耿耿的亲兵都流着眼泪恳求曹咎下令撤退,濮阳城内的守军见势不妙,也早早就做好了打开城门接应自家败兵入城的准备,守将成祈还派人来与曹咎联系,请曹咎尽快撤回城内主持大局,可曹咎也咬紧了牙关坚决摇头,大声说道:“大王,把军队留给了本帅,本帅如果丢下军队独自回城,将来那里还有颜面去见我们大王?”
“大司马,那也不能让我们的军队留在城外白白送死!”蒯彻进言道:“乘着现在还有机会,应该把我们的军队尽量撤回濮阳城里,留下足够的军队守城,这样我们才有希望继续牵制住汉贼军队,坚持到我们大王回师来救!”
犹豫了一下,又飞快看了看自军营内的情况,见自军前营和东西两营都是杀声震天,到处都是火把缭乱,只有后营勉强还算太平,曹咎抿了抿了嘴,向蒯彻吩咐道:“那你去后营,给守后营的萧公角传令,叫他立即带着军队撤进濮阳城里,你也和他一起回城。”
蒯彻的鼻子一酸,破天荒的向曹咎由衷拱手行礼,另一边的司马则心中大急,忙问道:“大司马,那小王呢?”
“你也去吧。”曹咎头也不扭的回答,又大吼道:“所有人,向本帅的帅旗靠拢,死守本帅的帅旗,让我们的将士都知道,本帅现在还在大营里,给我们的后军转移争取时间。”
蒯彻含泪而去,司马也迫不及待的拉着李左车跟上,曹咎的亲兵则依照命令,迅速向守在中军帅旗下的曹咎靠拢,还在激战中构建起了一个步兵圆阵,四面保护曹咎和他的帅旗,汉军随即掩上,也很快就重重包围了曹咎和他的亲兵队伍,四面攻打不断。
曹咎的舍身取义给了西楚军后军迅速撤退的机会,看到他的帅旗一直还在中军营地飘荡,项悍、桓楚和终公等将受到鼓舞,也各自带着还能控制的军队,坚守各自的营地寸步不退,汉军则吃亏在无法全面投入兵力,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后营的西楚军打着火把,飞快撤回濮阳城内继续守城,再是如何急切,也没有机会拦住西楚军撤回城内的道路。
都是战场老麻雀,汉军众将当然都明白西楚军抵抗得这么顽强的原因,为了尽快彻底摧毁西楚军的抵抗意志,汉军重甲兵不顾体力已经严重下降,一个劲的只是冲击曹咎的帅旗不断,曹咎的亲兵则死守不让,硬是以血肉之躯硬抗几乎是刀枪不入的汉军重甲兵,汉军将士即便大量动用了原始手雷,也仍然没有炸开曹咎亲兵的严密方阵,只能是一刀一枪的和曹咎亲兵硬拼,象是剥竹笋一样的一层一层消灭曹咎亲兵。
也只是时间问题,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当接近七万的汉军主力全面杀入西楚军营内后,负隅顽抗的西楚军依然还是接连崩溃,西楚军大将终公首先战死,尸身负创数十处,他的军队也随之彻底土崩瓦解,接着桓楚看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带着剩下的军队撤往濮阳城内,汉军将士虽然全力追击,却没有能在城外干掉桓楚,让桓楚成功逃进了濮阳城里。
项悍被汉军将士生擒,因为他旗号上写着一个项字,用战戈把他拽下战马后,汉军将士没有毫不留情的用乱刀乱剑往他身上招呼,选择了一哄而上,把他死死按在地上,抓紧手脚把他生擒活捉,即便项悍大骂不止,拼命激怒汉军将士,汉军将士也没有擅自杀他。为此,汉军将士还白白牺牲了十余名同伴。
主要将领或是被杀或是被擒后,外营的西楚军队伍也很快就彻底崩溃,出营逃命者不计其数,为了活命跪地投降者同样数不胜数,汉军将士高歌猛进,终于在四更过半时全面占领西楚军外营,同时出营追击,拼命扩大战果。
这个时候,曹咎身边的亲兵也已经只剩下了区区数百人,还大半带伤,根本没有任何希望突出重围,很多意志不够顽强的曹咎亲兵还已经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汉军将士的人群中也到处都是投降不杀的口号声。见大势已去,再打下去只会让自己的忠勇亲兵白白送死,曹咎也只能是惨然一笑,向他的亲兵队长吩咐道:“叫我们的人投降吧,不要让他们白白送命了。”
言罢,曹咎飞快举起了腰间宝剑,在自己的脖颈上用力一抹,众亲兵大惊阻拦时,曹咎的颈处动脉早已被割断,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左右亲兵放声大哭,曹咎却是神色木然,口中喃喃说道:“大王,末将无能,但末将至少没有贪生……,怕死。”
曹咎死后,他的亲兵中有二十余人自刎追随,余下的亲兵无不放声大哭,最后也只能是依照曹咎的最后命令,纷纷放下了武器向汉军投降。而曹咎自刎的情况被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后,项康也是当场痛哭,捶胸顿足的大喊道:“曹叔父,你怎么就这么糊涂?我明明请绮里季先生告诉过你,你不管什么时候投降,我都绝对不会伤害你,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你怎么就是不听?怎么就是不听?”
见项康哭得伤心动情,陈平和张良等人只能是纷纷安慰道:“大王节哀,这是曹司马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且曹司马忠于西楚王,为西楚王尽忠而死,也肯定是他的心中所愿,死得心甘情愿,你就不要太为他伤心了。”
“曹叔父对我们项家有大恩啊!我们这些项家子弟,全都是我二叔父一手抚养长大,恩同生父,他救过我的二叔父,就等于是救过我的父亲!我对不起他啊!”
项康越哭越是伤心,还坦然承认自己很对不起对项家有着大恩的曹咎,汉军文武无奈,只能是耐心规劝,好说歹说才让项康暂时收住哭声。可项康依然不肯罢休,又哽咽着下令道:“厚敛我的曹叔父,在我们的营地里设灵祭祀,我要亲自为曹叔父披麻戴孝,然后再派人把他的棺木送回他的蕲县老家安葬。”
汉军文武答应,现在的汉军郎中令许季也这才逮到机会,忙向项康说道:“大王节哀,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充竣将军刚刚派人来报,我们的将士生擒了你的阿兄项悍将军,抓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虽然带伤,但肯定没有生命危险。”
“生擒了我阿兄项悍?”项康有些诧异,说道:“以我项悍阿兄的暴脾气,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们生擒活捉?充竣他们怎么抓到的?”
“听说是用戈钩住了他的盔甲,把他硬拉下了马抓住的。”许季答道:“为了抓他,我们还有十几名将士被他的亲兵杀害,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项康神情复杂万分,半晌才说道:“去把我阿兄带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依照项康的命令,天色即将微明时,五花大绑的项悍就被押到了项康的面前,时隔足足两年,项康和项悍终于兄弟重逢后,两人都是久久不语,还是过了许久后,项悍才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骂道:“逆贼!”
“逆贼?”项康惨然一笑,问道:“阿兄,你骂我是逆贼,那我倒要问你了,我反逆谁了?反逆了你追随的西楚王阿兄?他是我的大王吗?”
项悍语塞,半晌才吼道:“你反逆了我们项家当初拥立的楚王!楚王下诏,让天下诸侯群起讨伐于你!”
“阿兄,你还是三岁小孩吗?”项康很奇怪的反问道:“楚王下的那道声讨我的诏书,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们阿兄项羽妒忌我的反秦功绩,硬要栽赃说我在关中擅自称王,逼着我们项家拥立的楚王熊心下诏,会有那道诏书吗?”
“你胡说!”项悍涨红了脸,吼道:“你如果不想在关中擅自称王,当初在函谷关的时候,为什么要和我们阿兄的军队开战?为什么要杀我们阿兄麾下的将士?”
项康苦笑,说道:“阿兄,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幼稚啊,函谷关的事,就连其他的异姓诸侯都知道,是刘季那个匹夫在中间搞鬼,我们阿兄明明也清楚这点,但还是故意相信刘季的鬼话,让他可以有借口和我开战,抢走我亲手打下来的关中沃土,还有本来就该属于我的关中王位。你也是一员大将,手里有不小的权力,为什么就自己派人查一查?”
“我用不着查!我只相信我们霸王阿兄的话!”项悍怒吼道:“还有,我们季叔也说了,函谷关的事就是你搞的鬼,他还以我们项家长辈的名誉,把你逐出了我们项家的宗谱!”
“还真是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项康冷笑,说道:“季叔对我是什么态度,别人不清楚,你难道没有亲眼看到?从我们在下相起兵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想伸手摘桃子,逼着我把兵权和地盘一起交给他,就因为我不肯答应,所以他才一直针对我。他说函谷关的事是我搞鬼,你一定要相信,那我也是无话可说。”
项悍沉默,半晌才说道:“少说废话了,既然落到了你手里,要怎么处死我,动手吧。”
“你是我阿兄,和我一样流项家的血,我如果现在就杀了你,对全天下都没有办法交代,更没办法向我们的两位叔母交代。”
项康无奈的摇头,8又说道:“但你记住,我也只饶你这一次,你知不知道?今天为了抓你,我的士卒白白牺牲了十好几人,我如果为了念及亲情,以后还要这么做,就没办法向我麾下将士的父母妻儿交代。所以,不会有下次,下次我们再在战场上碰面,我会给我的将士下令,叫他们不必一定要你生擒活捉,在战场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做为当事人,项悍当然很清楚,今天如果不是汉军将士手下留情,自己被拖下战马后,早就已经被乱刀乱剑砍成了肉酱,所以项悍也只能是闭上嘴巴。项康则吩咐道:“一会先给我阿兄身上的伤治一治,然后派人把他向东送出三十里,给他一匹马和一把剑,还有些钱粮,让他爱去那里去那里。”
许季赶紧答应,项康挥了挥手,押解项悍的亲兵会意,立即拖起项悍就走,项悍也不说话,自行转身大步离开,项康则又喝道:“慢着,阿兄,如果你回去见到我们的西楚王阿兄,务必替我给他带一句话,就说他一个劲的只知道大用我们项家兄弟,只知道把有油水的好差事交给我们项家兄弟,不是在对你们好,实际上是害了你们。就象我们当年在侍岭亭打铁一样,只有千锤百炼,我们项家兄弟才能真正的成为大器。”
项悍听出了项康的弦外之音,更不吭声,项康则又说道:“还有,给我们项家兄弟带一声好,就说我很想念他们,另外再替我向他们道一声歉,我们项家兄弟,以后恐怕很难再有一起游览嬉戏,同席共欢的机会了。”
在项康的提醒下,想起了以前在下相兄弟同欢的日子,项悍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可是只是顿了一顿后,项悍还是昂着头离开了项康的面前,从始至终都没有与项康兄弟相认。看在他离去背影,项康叹了口气,说道:“我的霸王阿兄的确不会用人,好好的一个大将之材,楞是叫他给调教成了这样。我的项悍阿兄如果还不知道悔改,只怕这辈子都废了。”
“行了吧。”陈平和张良等人心中纷纷腹诽,暗道:“你们项家出了你和项羽,就已经把天下搅得大乱了,如果你们项家子弟个个都变成了你这样的奸贼,或者是变成了项羽那样蛮横残暴的西楚霸王,那天下人还活不活了?”
腹诽过后,张良又向项康说道:“大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大批西楚贼军直接濮阳城里,保守估计少说也有两三万人,濮阳城又是出了名的城高壕深,易守难攻,我们正面强攻的话,只怕很难有把握拿得下来啊。”
“子房先生放心,这点我早有心理准备。”项康顺口安慰,又微笑说道:“对于以前的我们来说,濮阳城确实很难靠正面强攻拿下来,好在现今的情况已经不同了,夯土筑成的城墙,已经再也不会是我们的障碍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千五百年的武器代差
攻打西楚军营垒一战,在仅仅只是出动了八万军队的情况下,汉军主力以少胜多,大破项羽留下守卫濮阳的十二万西楚军,斩获敌人首级超过三万,俘虏将近一万六千,阵斩西楚军大将共敖和终公,生擒西楚军大将项悍,逼得西楚军代理主帅曹咎自刎谢罪,同时还缴获了西楚军囤积在营垒里的大批粮草和军需,取得大胜。
当然,毕竟是不占地利优势的攻坚硬仗,再加上西楚军的顽强抵抗,汉军也为此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一场大战下来,还是有超过七千名的汉军忠勇将士在战场上永远闭上了眼睛,重伤难治或致残者接近两千,轻伤不计其数,甚至就连汉军的步战王牌重甲兵,也因为连续负重苦战的缘故,阵亡和重伤了一百四十余人,损失也同样非常不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情况也对汉军十分不利,那就是由于曹咎在最后关头采纳了著名谋士蒯彻提出的正确建议,让西楚军大将萧公角提前率领后营守军撤回濮阳城内,事后西楚军败局已定时,另一名西楚军大将桓楚又果断率领本部人马撤回城内,再加上还有众多的西楚军败兵也乘乱逃进城中,所以前前后后竟然总攻有将近五万的西楚军将士撤进了濮阳城,为出了名坚固难打的濮阳重镇留下了数量绝对足够的守军,虽再无力量与汉军在野战中正面抗衡,可是用来守城却是绝对绰绰有余。
这还不算,因为西楚军此前把大批军需粮草囤积在了濮阳城里,败退回城的西楚军还根本不用为后勤担心,粮食足以坚持到项羽率领西楚军精锐主力回援濮阳。另外还有一点,曹咎和共敖双双阵亡之后,西楚军众将中已经再没有人能够在威望资历方面赶得上从吴郡起兵时就追随项梁叔侄的西楚军桓楚,所以清晨时才刚战斗基本结束,只是到了正午,败逃回城西楚军众将就一致公推桓楚为代理主帅,继续西楚军残部坚守濮阳等待项羽回援,并没有因为曹咎的自刎而出现人事和权力方面的斗争,军队凝集力依然有所保证。
推辞了几句,正式坐上了西楚军临时主将的位置后,桓楚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重新整编城内军队,用最快速度把形同散沙的西楚军败兵重新编制成军,以便如臂使指的指挥西楚军余部守卫濮阳城池。第二道命令则是派出信使,全速赶往彭城向项羽求援,向项羽报告目前的濮阳情况,请求项羽尽快率军回来救援。
第三道命令当然是全力准备守城物资和器械,结果让桓楚悄悄松了口气的是,曹咎还是给他留下了一笔相当丰厚的遗产,守城战必须的羽箭、火油、麻袋、羊头石和灰瓶等物全都数量充足,另外还有大量的撞木、夜叉檑、条石和塞门刀车等守城器械,倘若桓楚愿意的话,西楚军甚至还可以迅速赶造出火幕和投石机等新的守城武器,足以迎头痛击攻城汉军。
但也有一个麻烦问题,东郡的郡治濮阳虽是大城,可是将近五万的西楚军突然撤进城中驻守后,城内空间还是立即变得明显不足,大街小巷到处挤满衣甲不整的西楚军败兵,既没有办法好生休息,也严重影响到了城里的交通秩序,十分不利于军队调动,有序上城作战,也肯定会在激战时影响到守城物资的搬运。
还好,这样的问题对汉军来说肯定十分棘手,可是对于项羽带出来的西楚军队来说,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桓楚只是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西楚军士卒马上就冲进了民居民房,强迫城内百姓集中到城内西北角的指定区域居住,也根本懒得去理会那片狭窄区域能否住得下这么多濮阳百姓,濮阳百姓接下来的衣食问题怎么解决,总之好房子好宅院全部暂时归了西楚军勇士,胆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期间还不断出现士卒乘机劫掠民财和侮辱妇女的情况,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的桓楚等西楚军将领也没有一个不是装着没看到没听到。
不要说笔者是在污蔑或者夸大,项羽统领的西楚军残暴程度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抢钱抢粮抢女人,活埋战俘滥杀无辜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在历史上,齐地百姓才会几次三番的起兵反叛西楚,关中老秦人也死心塌地的帮着刘老三和项羽拼命。
这一切基本接近尾声时,时间已经是西楚军城外大败后的当天傍晚,为了鼓舞军心和激励士气,桓楚除了下令拿出好饭好菜大飨士卒外,又在西楚军的指挥部东郡郡守府里摆下酒宴,召集西楚军文武共商之策。
局势已经初步稳定,即便是昨天晚上刚吃了一个大败仗,宴会的气氛仍然还是不错,在桓楚的率领下,西楚军文武先是设酒祭奠了已经阵亡的曹咎和共敖等人,又一起对天立誓,发誓要全力坚守濮阳城池,齐心协力绝不向可恶可恨的汉贼做出任何妥协,颇为熟悉项康秉性的桓楚还当众下令,要求西楚军各部在第一时间斩杀企图与自军联络的汉军使者,不给出了名不要脸的项康以任何离间策反西楚军的机会,西楚军众将整齐唱诺,也无一不是认为应该如此。
见军心还算稳定和统一,桓楚心中更是大定,忙又给西楚军众文武打气道:“各位放心,项康那个逆贼虽然奸诈狡猾,可是他也是除了名害怕攻城硬仗,濮阳的城池坚固程度又不在我们西楚的国都彭城之下,我们只要同心协力,凭借地利全力守城,就一定能够打退汉贼军队的所有进攻,坚持到我们的大王率军回援!”
“还有。”桓楚又赶紧补充道:“我们大王曾经说过,他最多一个月时间就能平定我们的后方叛乱,带着主力精锐回来增援濮阳,今天已经是我们大王离开后的第十六天了,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不到半个月,等到我们大王回师来救濮阳,我们不但可以度过目前的危急局面,还一定能够反败为胜,为我们大司马和共将军报仇雪恨!”
西楚军众文武轰然叫好,全都对守住濮阳坚城充满信心,萧公角还迫不及待的说道:“目前的情况,我们在正面是已经很难打败汉贼主力,但是守城战不同,汉贼只要胆敢出兵攻城,我们就一定能靠着城墙地利把汉贼杀得死伤惨重,让汉贼就是崩掉了满嘴的牙齿,也休想有一兵一卒能够打进城里!”
西楚军文武纷纷附和,原先的濮阳守将成祈还口出狂言,巴不得汉军立即出兵发起攻城,在守城中给汉军一点颜色看看,让汉军不敢用正眼窥视濮阳半眼。桓楚则摆了摆手,说道:“肯定不会这么快,汉贼昨天晚上的损失也不小,军队十分疲惫,又肯定还来不及准备可以威胁到濮阳城防的攻城武器,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最快最快也要到三天之后,汉贼军队才有可能向濮阳城池发起进攻。”
“这是好事。”蒯彻接过话头,说道:“汉贼越晚发起攻城,我们就越有把握坚持到大王率军回援濮阳,所以我们也别去贪功,最好还是希望汉贼出兵攻城越晚越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甚至就连让韩信都畏惧三分的李左车,也转向了司马说道:“大王放心,我们的西楚友军士气斗志还在,濮阳城池又这么坚固难攻,坚持到西楚王率军回援,我们至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抱着普遍都十分乐观的情绪,西楚军余部上下放心的在濮阳城里的休息了一夜,可是第二天的天色才刚微明,桓楚和蒯彻等人还在郡守府里吃早饭的时候,濮阳突然就是铜锣报警声四起,还惊得桓楚手里的筷子直接落地,脱口说道:“汉贼出兵攻城了?怎么可能?他们昨天清晨才拿下我们的营地,根本就来不及准备攻城武器,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出兵来攻打濮阳城?”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证明了桓楚完全是在一相情愿,没过多少时间,门外亲兵上堂禀报,说是汉军方面出动了不下三万军队,正向濮阳城下杀来。桓楚闻报更是大惊,慌忙领了蒯彻等人匆匆上城查看情况,听到报警声音的司马和李左车也自行跟来,和桓楚一起上到濮阳城墙观看汉军动向。
这个时候,汉军前军已经开抵到了濮阳西门附近,还立即开始动手填塞西楚军此前挖掘的护营壕沟,因为距离过远,西楚军的弓弩都无法威胁到正在填壕的汉军将士,又不敢直接出兵阻拦,只能是置之不理,耐心只是观察汉军大队的情况,也很快就确认了这次统军出战的,是汉军中的著名大将郑布,还远远看到,汉军这次带来了整整二十辆前天砸开了西楚军营门的巨大投石机。
“汉贼想用那种古怪投石机,直接砸开濮阳的城门?”
桓楚和蒯彻等人一起生出疑心,可是又很快就打消了怀疑城门不比营门,上方有夯土城墙和城楼保护,除非是从正面直接砸中城门,否则汉军投石机投出的巨石即便砸到了濮阳城门的上方,也绝对不可能威胁到濮阳城门的安全。然而即便如此,为了谨慎起见,桓楚还是采纳了蒯彻的建议,让西楚军将士早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沙包,以便随时堵塞城门甬道,免得汉军投石机走运,真的从正面砸开了濮阳西门。
人多力量大,又早早就准备了足够的器械,汉军将士只用了半个时辰多点时间,就迅速填平了大段西楚军将士辛苦挖掘的护营壕沟,簇拥着二十辆配重式投石机逼近到了濮阳西门城下,在守军的弓弩射程之外排开阵式,然后一边建立临时工事防范西楚军突然出击,一边迅速将二十辆投石机一字排开,调整射角装置重物忙得不亦乐乎。期间桓楚等人当然也努力睁大了眼睛张望汉军投石机的情况,想要了解汉军新式投石机为什么能投出沉重石块还打得那么远的原因,可惜距离太远,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巳时才刚过半,汉军方面就已经做好了战前安排,然后郑布只是一声令下,早就装好了炮弹的二十辆汉军投石机就一起砍断绳索,把二十块重达一百五余斤的巨大石弹砸向濮阳西门,巨石凌空飞起间,桓楚和蒯彻等人也赶紧藏到了箭垛后的射击死角,以免自己点背,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直接砸成肉酱。
轰隆!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间,让西楚军上下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汉军投出的石弹落下的第一块,竟然就恰好击中了濮阳西门的城楼,从天而降的沉重巨石破顶穿瓦,势不可挡的直接砸进城楼内部,还从顶至底,直接砸穿了城楼的三层地板,尘烟弥漫,瓦砾横飞间,藏身在城楼里的西楚军弓弩手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争先恐后脱离阵地逃出城楼。
轰隆!轰隆!轰隆!
事还没完,更多的沉闷撞击声接连传来的时候,让西楚军上下更加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巨大的石弹在要是砸到了濮阳城墙上,就马上能给夯土建成的濮阳城墙留下一个深达数尺的巨大深坑,砸中箭垛石弹更是威猛,除了把箭垛直接砸得凭空消失之外,又在箭垛下的城墙上留下一个深坑,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
直接飞进了濮阳城里的石弹也同样让西楚军上下头皮发麻,汗毛直竖,砸中了民房屋顶的,破瓦断梁,一发石弹就能直接轰倒一座民房,砸到了列队备战的西楚军士兵人群中,鲜血能够飞起有好几丈高,西楚军士兵即便只是被石弹稍微带到,也马上就是筋断骨折的下场,吓得西楚军士兵尖叫不断,连滚带爬冲到城墙下方的射击死角后躲避。
不顾亲兵阻拦,坚持冲到了一处刚被汉军石弹正面砸中城墙处查看情况,见汉军石弹竟然在夯土城墙上留下了一个不下五尺的大坑,同时城墙还出现了好几道不小的裂痕,桓楚的脸色也马上变得比纸还白,跟上来的蒯彻见了,也是惊叫出声,“汉贼的投石机,竟然可以直接破坏城墙?!”
后面的李左车也同样脸色苍白,旁边的司马也悄悄拽了一下他,低声问道:“广武君,你现在还敢说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吗?”
李左车不答,稍一盘算就向桓楚说道:“将军勿忧,汉贼的投石机虽然威力巨大,能够直接伤害到我们的城墙,但他们投石机的数量也不是很多,不可能真的把我们的城墙直接砸垮。而且就算是被砸垮了,我们的城墙也不可能真的坍塌,最多只能形成一个斜坡,我们还有把握守住濮阳城池!”
桓楚忙不迭的点头,也在心里巴不得情况就是这样,可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亲兵突然大叫了起来,“将军,小心!贼军的大石头又来了!”
性命攸关,不管是刚当上西楚军临时主将的桓楚,还是平时里文质彬彬的蒯彻和李左车,在这一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全都是连滚带爬的冲到箭垛背后躲避,结果汉军的石弹再度先后落下间,除了再次命中已经被砸出一个大洞的濮阳西门城楼外,又在濮阳城墙上留下好几个大坑。
包括一个五百主在内的几个西楚军将士特别倒霉,他们藏身的箭垛恰好被一块巨石砸中,不下五名西楚军将士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直接就被砸成了肉酱,飞溅的鲜血喷满周边同伴全身,也吓得周边的西楚军将士一片惊叫,“太厉害了!”
呼!呼!呼!呼!巨石破空声音不断传来,象一记记巨人的铁拳一样,接二连三的砸击到濮阳西门的城上城下,也不断在濮阳西门城墙的墙体上留下巨大深坑,接连被几发石弹命中后,不堪重负的濮阳西门城楼还轰然倒塌,化为了一片瓦砾废墟,彻底失去了掩护弓箭手放箭的防御作用。
汉军投掷的巨石仍然还在连续飞来,宛如雷暴霹雳,把原先坚固高耸的濮阳城墙砸得千疮百孔,处处深坑,又不时飞入城内,或是把躲避不及的西楚军将士砸得血肉横飞,惨叫震天,或是把城墙附近的民房砸破砸塌,乃至直接砸断房梁,房顶轰然落地,也吓得西楚军士兵再也不敢进房,只敢在空地上瑟瑟发抖,随时准备逃走躲弹。
为了自身的安全,把保护濮阳西门的重任委托给了共敖的儿子共尉后,桓楚等人早早就撤到了城中深处,脸色苍白的商量对策。可惜商量来商量去,即便是在这个时代屈指可数的两大军师李左车和蒯彻帮忙,桓楚等人也仅仅只是商量出了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一是出兵突袭,捣毁汉军的该死投石机;二是赶紧仿造类似的投石机,还汉军的投石机对轰;三是就这么坚持下去,咬牙硬挺苦熬到项羽率军回援。
桓楚倒是很想用第二个办法,立即赶造出和汉军一样的投石机发起反击,也马上向祖上就是天下名将的李左车问道:“广武君,你们李氏一门世代都是赵国名将,有没有办法造出和汉贼一样的投石机?”
“如果有就好了。”李左车难得表情哭丧,答道:“如果外臣的祖上也能造出这样的投石机,那当年的长平之战就应该是暴秦军队输了,我们赵**队只要随便拿出几十架这样的投石机,马上就可以把暴秦军队的营垒砸开,直接杀进去把白起生擒活捉,那里还会给他后来坑杀我们四十万赵卒的机会?”
桓楚无奈,只能是把目光转向蒯彻,蒯彻回答得更直接,马上摇头答道:“桓将军,下官更没办法。下官如果有办法能造出这样的投石机,之前在荥阳的时候,早就造出来让我们大王攻下汉贼的营地了。”
桓楚失望跺脚,大骂道:“项康这个奸贼,手下怎么就有那么多助纣为虐的能人智士,居然能造出这么可怕的投石机。”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行就派人出城突击吧。”萧公角建议道:“挑选一批死士,多带纵火之物,突然出城冲击汉贼阵地,争取把汉贼的投石机全都给烧了。”
“没用。”蒯彻痛苦摇头,说道:“汉贼足足派来的三万军队,摆明了是防着我们出城突袭,我们的士卒派少了不可能起到作用,派多了只会给汉贼乘机把我们逐口吃掉的机会。而且我们谁也不敢担保,汉贼还能不能造出更多的这种投石机来攻打我们的城池,所以就算是不惜代价烧了汉贼的投石机,恐怕也没有多少作用。”
桓楚无力点头,半晌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苦熬吧,不惜一切代价坚持到我们大王率军回援。”
是日,汉军的配重式投石机从早到晚,一直对着濮阳西门城墙投石不断,硬生生的在濮阳的夯土城墙上砸出了多个容易攀登的缺口,也把濮阳西门内部附近的民房破坏大半,在毫无伤亡的情况下,给城内守军和城墙上的敌人造成了相当不小的伤亡。而在此期间,汉军还分出人手,担土挑石不断填塞濮阳西门的护城河,为接下来的真正攻城开辟道路。
好不容易坚持到太阳落山,正当西楚军将士认为汉军应该回撤军回营休息的时候,让他们欲哭无泪的事情发生了,在另一名汉军大将丁疾的统领下,又有三万汉军出营过来轮换汉军郑布所部,还随军带来了不少明显是刚刚赶造出来的攻城飞梯,摆出了随时准备发起攻城和连夜投石不断的架势,逼得桓楚也只能是赶紧轮换军队,顶着汉军不断投来的巨石继续守卫西门。
天色微黑时,汉军轮换完毕,汉军的投石机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暂时停止了投石进攻,西楚军上下还道是汉军的投石机也要休息,纷纷心中窃喜。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天色彻底全黑了之后,汉军的投石机又突然开火,再次展开投石攻击。
“咦?这次怎么飞得这么远?”
西楚军将士中也有不少聪明人,汉军投石机才刚恢复投石攻击,不少精明的西楚军将士就马上发现,汉军这次投出的大石头明显比之前飞得更远,从空中飞过了濮阳城墙,直接飞进濮阳城的城内深处。
再接着,让西楚军将士又一次措手不及的情况发生了,汉军这一次投出的石弹飞入城内落地后,并没有发出巨石落地的沉闷巨响,而是落地即散,飞射出了无数的明亮火花,这个时代普遍房屋都是木质结构的濮阳街道也很快就冒起火头,无数的西楚军将士开始在城内惊慌大叫,“起火了!天火来了!起火了,汉贼打的是天火!”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给老子继续投燃烧弹,给老子把全濮阳都给我烧起来!”
汉军的统兵大将丁疾狂笑下令,汉军炮手也是笑容满面,快手快脚的把装满烧红木炭的大瓮代替石弹,放在投石机的投瓢之上,砍断绳索抛出,而因为燃烧弹远比巨石为轻的缘故,汉军将士投出的燃烧弹自然是飞得更远更深,同时汉军的投弹速度也大为加快。
粗陶制成的大瓮落地即碎,受惯性影响,瓮中的炙红木炭也象炸开了一样的四射飞溅,引燃周边一切可以点燃的物体,又赶上夜间风大,濮阳城内也很快就是到处火起,到处可以看到烈火浓烟,还有奔逃出房的西楚军士卒,桓楚和蒯彻等人急得又吼又叫,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赶紧命令士卒全力救火,以免汉军的原始燃烧弹真的把濮阳全城点燃。
站在院子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又听到院外街道上不断传来的西楚军士兵惊呼惨叫,司马失魂落魄,半晌才向同样已经失魂落魄的李左车问道:“广武君,你说我们有几成把握守住濮阳的来着?”
还是在司马再次追问时,李左车才慢慢回过神来,满面苦涩的答道:“以前是九成以上,现在嘛,可能是一成以下。还有,以后谁敢再说项康逆贼不擅长攻城攻坚,臣下第一个得笑他胡说八道。”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再夺濮阳
受限制于造价和原材料来源,汉军投石机轰出的燃烧弹中,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加入了桐油硫磺助燃,绝大部分都是只填塞了烧红木炭的普通燃烧弹,纵火效果远赶不上石油制成的燃烧弹,更别说是传说中的希腊火。
不过也勉强够用了,满满一大瓮的烧红木炭从天而降间,陶瓮粉碎火炭四射,照样可以迅速引燃周边的可燃物,只要稍微扑救不急,同样能够引起冲天大火,再加上西楚军上下此前还从没碰到这样的武器,被汉军的原始燃烧弹砸了一个措手不及,濮阳城内很快就是四处火起,到处可见突然升起的大小火头,又在夜风的帮助下逐渐连成一片,燃烧起了冲天大火。
“起火了!快跑!快跑啊!”
“快救火!救火!”
濮阳城内也因此很快就是一片大乱,到处可以看到衣甲不整的士兵从突然起火的民房宅院里冲出来,也到处可见提着水桶奔走灭火的西楚军士卒,汉军的燃烧弹却依然还在不断的冲天而降,引燃点着这个时代木制结构居多的城内房屋楼舍,偶然落下的加油燃烧弹更是一砸就是满地大火,水浇难灭,更加扩大了城内火势,大街小巷烟雾弥漫,烈火冲天,混乱得就好象汉军将士已经直接杀进了城里。
为了尽快扑灭城内大火,桓楚不得不下令已经休息的西楚军将士全部起身灭火,可是烈火之威,又岂能是人力所能轻易抵挡?汉军改为投掷燃烧弹后才半个多小时,濮阳城里就已经有好几条街道被烈火包围,同时起火点还在不断增多和扩大,烧死烧伤了不少躲避不及的西楚军士卒。
这还不算,见城内已经一片大乱,汉军大将丁疾还乘机派遣军队出击,用白天才仓促赶制出来的攻城飞梯冲击濮阳西门城墙,城上守军被迫迎战,桓楚等人也不得不赶紧抽调军队增援西门战场,防止汉军真的乘乱拿下了西门阵地,打开进兵濮阳城内的道路。
这个时候,汉军白天用投石机在濮阳西门城墙上砸出来的缺口,也发挥出了巨大作用,汉军士卒不用怎么太花力气,就可以靠着飞梯冲上缺口,继而威胁到城墙顶断的守军士卒,蚁附不断得手,还一度占据了面积相当大的一片城头阵地,逼得西楚军只能是赶紧向着城上投入预备兵力,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登城汉军赶下城去。
丁疾也很懂机变,看到城墙顶端火把密集,众多的西楚军士卒已经登城而守,丁疾除了立即撤回攻城军队外,又命令汉军投石机再次改用石弹,全力轰击濮阳西门城头,把上城作战的西楚军士卒砸得鬼哭狼嚎,鲜血飞溅。而当西楚军士卒被迫大量撤下城头避弹后,汉军投石机又马上改用燃烧弹,再次轰击濮阳城内,重新纵火燃烧濮阳城内街道,让西楚军按下葫芦浮起瓢,根本无法安心休息。
对西楚军来说还好,汉军随军带来的陶瓮毕竟有限,才刚到下半夜时,汉军的原始燃烧弹就没了弹药,不得不全部改回石弹,对着西门城头狂轰乱炸,然而即便如此,濮阳城里的大火还是直到将近五更才被全部扑灭,被烧毁房屋不下千间,多条街道化为了残垣废墟,让本来就房舍不足的西楚军更加缺少房屋住宿休息,同时西楚军全军也被折腾得几乎一夜没睡,军心士气受到巨大影响自然不说,还有相当不少的士卒被城内大火烧死烧伤,损失了相当不少的军需辎重。
让西楚军上下欲哭无泪的还在后面,天色微明的时候,汉军大将龙且不但又带着三万军队来轮换城外的汉军丁疾所部,还带来了六辆新赶造的配重式投石机,和更多新赶造的攻城武器,然后一边用巨大石弹全力轰击已经千疮百孔的濮阳西门城头,一边继续挑土担石,填塞昨天就已经被填平了一段濮阳西门护城河。
事情到了这步,西楚军上下也全都明白了汉军的攻城打算,知道汉军是打算先用投石机把濮阳城墙尽量轰出缺口,同时彻底填平城外的护城河,彻底打开了直接进兵濮阳城下的道路,然后再真正发力攻城。可是就算知道汉军要怎么做也没办法,现在的西楚军是既没有办法破解汉军的配重式投石机,也不敢出军到城外与汉军交战,只能是咬紧了牙关全力死撑,妄图靠着越来越小的有限地利熬到项羽率领主力精锐回师救援。
如此反复,用二十多架领先这个时代一千五百多年的配重式投石机,对着濮阳西门连续轰击了两天两夜后,第三天的上午,在濮阳西门城外护城河已经被彻底填平的情况下,项康终于还是亲自率领着汉军主力出动,携带着这两天来紧急赶造的攻城武器,向濮阳西门发起全面进攻。桓楚也赶紧组织西楚军余部登上已经被投石机砸出多个缺口的濮阳西门城墙,通红着眼睛迎接汉军攻城。
这一次攻城战,汉军主力也十分难得的没用什么投机取巧的手段,选择了采用最为正统的战术发起攻城,先是以长盾在濮阳城外建立起临时工事,掩护弓箭手放箭压制城上守军,然后一边用撞城车直接撞击濮阳城门,一边以飞梯冲击濮阳城头,同时辅之以两架新造出来的云梯车,有条不紊的攻打濮阳城池。
如果换成了是在平时,用这种中规中矩的攻城战术攻打濮阳坚城,汉军当然是肯定很难得手,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护城河已经被彻底填平,汉军不用壕桥车就能直接冲到濮阳城下,投入兵力的速度大为加快,濮阳城墙上又有着许多被巨石砸出来的缺口缓坡,汉军将士即便不用飞梯,也可以相当容易的冲上缺口,继而威胁到西楚军的城上阵地,配合以飞梯攻城,蚁附战要比正常情况下好打不止一点两点。
当然,西楚军也有顽强抵抗,在桓楚的指挥下,西楚军将士抛射的箭镞密如飞蝗,不断从残破的城墙背后升起,沿着抛物线覆盖到冲锋中的汉军将士头上,同时又有石头灰瓶雨点冰雹一般的从城上砸落,拼命阻拦汉军将士蚁附攻城,需要重点保护的城门上方更是人头密集,沉重的条石接连砸落,疯狂砸击试图靠近城门的汉军撞城车。
这还不算,为了守住城池,西楚军还从一开始就用出了造价高贵的火箭,全力攻击对城墙威胁最大的汉军云梯车,又接连放下造价更加高昂的火幕,用淋过火油并且点燃的巨大幕布烧杀蚁附汉军,不惜血本的阻拦汉军攻城。
很可惜,西楚军的抵抗注定只是垂死挣扎,因为被汉军巨石砸出来的城墙缺口实在是太多了,汉军的蚁附攻城也太容易了,激战才过去半个时辰,就已经有好几百名汉军勇士成功冲上了城墙,夺取了大片的城头阵地,让更多的汉军将士可以迅速冲上城墙助战,西楚军被迫无奈,只能是不断向城上增派兵力,以血肉之躯硬扛汉军进攻。
激战因此更加残酷血腥,两军将士逐尺逐寸的争夺城上阵地空间,每前进一步都必须得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还只要稍有手软,马上就会被敌人的反击夺回阵地,同时付出受伤乃至送命的代价,为了胜利,更为了活命,两军将士都只能是象野兽一样的嚎叫着,拼命把手中武器往对方身上招呼,直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一架汉军的云梯车还没能靠上城墙,就被西楚军将士的密集火箭和大量抛出的燕尾炬烧成了火堆,另一架云梯车则十分幸运,靠着登城汉军将士的掩护,没有遭到敌人燕尾炬的攻击,即便带着上百支火箭,仍然还是成功的靠上了城墙,城下的汉军将士欢呼着踏梯而上,更加增快了向城上投入兵力的速度,项康也毫不迟疑,马上又向前方投入了三千兵力和两架云梯车,趁热打铁加快攻占墙端阵地的速度。
从下相起兵时就追随项康的少帅军老将杨季在城墙上端阵亡,身负二十余创,然而他麾下的将士却并没有因此胆怯退却,相反还高喊着为他报仇的口号,在他副手的率领下更进一步加强了攻势,还成为了第一支冲到城门上端阵地的汉军队伍。受命守卫濮阳西门的西楚军大将共尉率军死战,却仍然还是没能挡住汉军攻势,被杀红了眼的汉军将士强行驱逐出了城门上端。
乘着这个机会,此前被西楚军重点关照的汉军撞城车也终于冲到了门前,抡起前端带着尖锐铁角的撞木奋力撞击城门,城门后西楚军将士一边死死顶住城门,一边赶紧搬运沙包堵塞城门甬道。同时桓楚看到情况不妙,也马上向城头阵地投入了更多的预备队,妄图夺回最为重要的城门上端阵地保护城门。
没有了城楼可以屯兵驻军,西楚军的反击威力也因此大受限制,在汉军将士的顽强抵抗下,西楚军先后发起多次反击,都没能抢回城门上端阵地,相反的,更多的汉军将士则靠着飞梯之助,更多的冲上城墙增援同伴,城下的汉军撞城车也把城门撞得多处开裂,随时都有被直接撞开的可能。
“轰隆!”
终于,伴随着一声巨响,濮阳的西门城门终于还是被汉军的撞城车撞开,汉军将士欢呼着冲入城门甬道,拼命砍杀还在匆匆搬运沙包的西楚军士兵,夺取汉军主力的进兵道路。而与此同时,又一架汉军云梯车也成功靠上了城墙,更多的汉军将士接连上城,成功夺取了将近一半的濮阳西门城墙阵地。
见败局已定,此前一直都在顽强抵抗的西楚军将士也逐渐开始慌乱了,军心沮丧之下,被汉军杀得更是连连后退,还不管督战队如何逼迫砍杀,都没能再次发起什么强有力的反击,各处阵地接连失守,大半的城上阵地都被汉军霸占。
来不及探听西楚军的城内布置,龙且的部将吕异身先士卒,直接带着军队从撞开的城门中杀入城内,虽然也马上遭到了西楚军预备队拼死阻拦,吕异本人还被一支弩箭射伤,可是入城汉军却没有退后半步,咬着牙齿继续前进,在城门附近与西楚军展开近身肉搏,厮杀得无比惨烈。
各种各样的坏消息也不断被报告到西楚军临时主将桓楚的面前,城上阵地基本失守,城门甬道已经很难堵住,千人将及以上级别将领接连阵亡,先后多次派出的预备队也被汉军杀退,桓楚急得满头大汗,可是又无可奈何,也不得不考虑到底是巷战抵抗到底?还是乘着现在还有机会,赶紧弃城突围,尽量保全军队?
西门方向又突然传来了巨大喧哗声和欢呼声,桓楚赶紧定睛看去时,却见西门那边的自军队伍大乱,很多士卒撒腿往城内逃来,另外还有一面尺寸仅次于项康旗帜的汉军大旗进城,很明显是有一名绝对够分量的汉军大将亲自率军杀入濮阳城内,桓楚心中更慌,忙向旁边的蒯彻问道:“蒯大夫,以你之见,我们还有没有打下去的必要?”
蒯彻的神情明显带着犹豫,迟疑了一小会,才说道:“桓将军,恕下官直言,我们军队里的新兵太多,再打下去,我们就算还能给汉贼带去一些伤亡,也绝无可能继续守住濮阳城,军队在巷战里伤亡过多以后,我们还连撤退突围的机会都不会剩下。”
“还好。”蒯彻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奉命守卫濮阳的是大司马,即便现在他已经阵亡了,守不住濮阳,也仍然应该是他担主要责任,想来大王也不会太过责备于你。”
人毕竟都有自私心理,就连项羽在垓下四面楚歌时,也做出了扔下步兵带着骑兵逃命的事,更何况是武力和魄力都远不及项羽的桓楚?所以犹豫了一下后,桓楚还是咬牙说道:“传令各军,一会以郡守府起火为信号,打开濮阳其余三门,一起出城东走,让萧公角率军殿后!”
也还别说,即便是军心已经极度慌乱,桓楚的命令还是得到了西楚军众将的坚决执行,还是在西楚军余部主力做好了撤退准备后,桓楚的亲兵纵火点燃了郡守府以后,西楚军各部才分别打开没有遭到攻击的濮阳南北东三门,出城逃命东走。顺便交代一句,为了方便逃命,桓楚还早早就换上了普通士卒的衣服,以免自己成为汉军的重点关照目标。
项康十分大方的只攻濮阳西门一个战场,还没有提前在濮阳其他三门派驻军队防范西楚军出城逃命,除了是想瓦解守军斗志之外,还有一个更加的重要原因,当然是因为目前汉军骑兵的数量众多,已经达到一万四千余上,还全部都能骑在马上作战,机动力远比西楚军的步兵强大。所以看到西楚军突然开门东走,项康也毫不着急,仅仅只是命令丁疾和钟离昧二将立即率军发起追击,同时让灌婴率领汉军骑兵倾巢出击,利用机动优势抢到前方拦截西楚军败兵。此前率军入城的汉军龙且所部也没有参与追击,仅仅只是全力搜杀城内残敌,也很快就替项康第二次拿下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濮阳坚城。
灌婴率领的汉军骑兵十分出色的完成了项康交给他们的任务,挥舞着马刀,在西楚军败军人群中强行杀出一条血路,抢到道路前方后,汉军骑兵又马上掉头,列阵拦住了西楚军败兵东逃的道路。桓楚催军死战,妄图冲破汉军骑兵的拦截阵地,保持编制突围逃命,却遭到了下马步战的汉军骑兵迎头痛击,激战许久都没能杀溃仓促列阵的汉军骑兵。
又过得片刻,见仍然还是没有办法杀散汉军骑兵,相反殿后的萧公角招架不住汉军追击,已经东逃到了自己附近,桓楚也只好长叹了一声放弃幻想,命令自己的亲兵放倒旗帜,自行放弃对西楚军败兵的领导指挥,领着亲兵绕开汉军骑兵的拦截阵地向东逃命,军心慌乱到了极点的西楚军败兵也顿时做鸟兽散,转眼间就逃得漫山遍野都是。
汉军的追击战也因此变成了逐猎战,再度上马的汉军骑兵集群冲锋,看到那里的敌人数量最多就往那里冲杀,随后杀来的汉军步兵则大肆砍杀前方敌人,抓捕生擒掉队落单的西楚军士兵,拼命扩大战果,西楚军彻底崩溃,逃得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主动放下武器投降者不计其数。
追击中,丁疾和钟离昧率领的汉军步兵捞到大鱼,除了生擒共敖的儿子共尉之外,还又包围了两个穿着打扮与西楚军完全不同的中年男子,汉军将士命令他们放下武器投降时,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被迫抛下手中战戈,举手说道:“别杀我,我可以让你们富贵,我就是河南王司马。”
“那这个呢?”保卫他们的汉军将士惊喜指住另一个中年男子问道。
“李左车。”那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无奈回答。
司马和李左车被押到项康面前后,项康仅仅只是让人给李左车松了绑,还迫不及待的向李左车表达了一番久仰大名之类的敬意,司马不肯服气,直接问道:“汉王,我才是河南王,为什么不给我松绑?”
“给你松绑?”项康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给你松了绑,那本王怎么向已经投降了本王的卷县、阳武和荥阳三县父老桑梓交代?当初西楚王领军攻打荥阳,你身为河南王,不肯出面保护你治下的河南子民,相反还帮着西楚贼军荼毒卷县、阳武和荥阳,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荥阳被屠城,卷县和阳武的黎庶被杀害大半,居然还丧心病狂,用他们的尸体填塞我们的护营壕沟,助纣为虐到了你这个地步,本王如果还饶了你,就是上天都不会答应!”
言罢,项康大声喝道:“把司马打入囚车,押回荥阳,召集荥阳、阳武和卷县的父老黎庶,把他当众枭首!”
司马大声求饶,可惜项康一是为了收买民心,二是不愿留下有政治基础的诸侯王,根本不为所动,挥手就让自己的亲兵把司马拖了下去。得到项康礼遇的李左车心中不安,忙主动伏地请罪,承认自己给项羽出了不少馊主意,也帮着项羽杀害了不少汉军将士,主动请求领罪。
“那是各为其主。”项康大度挥手,说道:“那时候广武君你是西楚王的客臣,为他出谋献策是份内之事,本王怎么可能会为了你曾经向西楚王献策,就追究你广武君的责任?广武君你如果心中实在过意不去,那就留下来本王帮忙,帮着本王尽快扫灭西楚贼军,立功赎罪就是了。”
见项康如此宽宏大度,还直接开口招揽,李左车慌忙顿首道谢,发誓永远效忠汉军,项康正想亲手把他搀起时,不曾想许季却突然拿着一份贴有鸡毛的军情急报来到面前,神情还颇为紧张,项康见了暗惊,忙问道:“那来的军情急报?是不是南阳战场来的?”
“回禀大王,不是南阳急报,是周叔将军刚刚派人从北线送来的,想请大王你尽快给他派去援军。”
许季回答让项康一楞,惊讶之下,项康还脱口说道:“怪事了,周叔竟然也有向本王求援的一天?”
第三百五十八章 南北战局的变化
还是仔细研读了周叔的军情奏报,项康才知道周叔向自己求援是真的没了办法,准备了一桌饭菜却迎来了两桌还多的客人,实在是应对不了,所以才向自己开了口。
项康和周叔一起低估了项羽对于北线战场的重视程度,虽说项康和周叔都一致认为,项羽很有可能出兵援救赵国,却全都没有想到项羽能够穷兵黩武到这个地步,在荥阳大战打得如火如荼的情况下,居然楞是从楚地后方抽调了十三万大军北上援赵,这一点虽然给彭越乘机在西楚后方搅风搞雨的大好机会,却也一下子奠定了西楚军在北线战场上的兵力优势。
这还不算,依照项羽的命令,济北王田都也率领了五万军队加入增援赵国的队列,而更让周叔措手不及的是,因为赵相张耳的遣使恳求,还有项羽也派人打了招呼,项羽在干掉田市田荣后册封的新齐王田假,居然也跳了出来横插一杠,出动了六万军队救援赵国,更进一步扩大了反汉联军在北线战场上的兵力优势。
西楚军十三万,济北军五万,齐军六万,再加上从河内回师北上的七万多赵军主力,反汉联军一下子就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一万还多!而北线汉军即便加上刚刚拿下代郡的王陵所部,还有新收编的代晋翟联军降卒和在井陉起义夏说部队,总兵力也不过才刚刚突破九万,还不到敌人的三分之一,所以就连周叔都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稳操胜算,不得不向项康请求援助。
还好,反汉联军虽然兵力众多,但综合素质并不是很高,整体战斗力赶不上真正的西楚军主力,各军之间又各有私心,肯定很难做到真正的齐心协力。所以周叔也没有向项康提出太过苛刻的要求,仅仅只是请求项康出动部分主力从河内郡北上,乘虚攻打赵国目前的国都巨鹿,切断反汉联军与后方的驰道联系,也逼迫反汉联军分兵南下救援,为北线汉军在正面战场上分担一部分压力,然后周叔就有希望能够扭转局势,把反汉联军各个击破。
仔细了解了这些情况后,还没等追击西楚军败兵的汉军队伍撤回来,项康就赶紧在濮阳城外的汉军旗阵中与张良、陈平等人商量起了对策,讨论如何出兵增援周叔。然而陈平在仔细思索后,却向项康提出了不同意见,说道:“大王,现在的情况,我们是否还有必要分兵增援北线?”
“陈平先生此言何意?”项康有些诧异,然后马上明白陈平的意思,忙说道:“陈平先生是想建议我们不理北线,乘着现在的机会,全力进攻西楚贼军的腹地?”
“不错。”陈平点头,说道:“濮阳的西楚贼军已经惨败,没有办法再阻拦我们的主力乘虚进兵西楚腹地,彭越将军他们又替我们暂时牵制住了西楚贼军的主力,我们乘着这个机会大举进攻西楚腹地,和彭越将军的军队前后夹击,完全有希望直接击败西楚贼军的主力。”
“如果我们做到了这点,北线的西楚贼军偏师就成了无根之萍,楚齐赵联军也会土崩瓦解,就算不出兵增援北线,周叔将军也有把握把他们直接击败。退一步说,就算到时候周叔将军还是没有胜算,我们再出兵北上,帮着他夹击北线贼军,也为时不晚。”
“大王,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商山老头唐秉插嘴说道:“目前周叔将军正和北线贼军对峙在东垣一带,撤回井陉十分容易,我们只要让周叔将军退回井陉扼守险要,马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坚持到我们和西楚贼军的主力分出胜负,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这的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项康也难免有些心动,还赶紧把目光转向了擅长战略的张良,张良会意,忙拱手说道:“大王,站在外臣个人的立场上,外臣当然十分希望你全力进兵西楚腹地,接应外臣的君主韩成。但是站在大王你的角度考虑,外臣却觉得我们现在就大举进兵西楚腹地,未免有些太过弄险,所以还请大王务必三思。”
“子房先生,西楚贼军目前腹背受敌,还连国都彭城都被我们的友军占了,我们乘虚进兵西楚腹地,怎么还算太过弄险?”另一个商山老头吴实疑惑问道。
“绮里季先生,我们现在大举进兵西楚腹地,有两大危险。”张良竖起了两根手指,说道:“第一,我们不知道彭越将军他们能够坚持多久,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彭城。倘若我们现在就大举进兵西楚腹地,彭越又已经被西楚贼军主力打败乃至歼灭,那么我们的麻烦就大了,西楚贼军后顾无忧,可以全力迎战我们,又有就地征粮之便,军需粮草比我们更有保障,正面决战,我们的胜算绝对不会很大。”
“第二,我们大举进兵西楚腹地后,后方必然空虚。”张良又接着说道:“到时候北线的西楚贼军乘虚南下,乘机切断我们的粮道,乃至乘虚攻打敖仓和三川,切断我们和关中后方的联系,我们如何应对?”
谁都不敢否认这个可能,陈平和两个商山老头只能是闭上嘴巴,倒是刚刚加入汉军才个把小时的李左车开口,拱手向项康说道:“大王,罪臣也认为你大举进兵西楚腹地,目前时机还不够成熟,最好还是继续忍耐,延续你之前的正面相持和侧翼发展的战略,待时机真正成熟之时,再出兵灭楚也不迟。”
“请广武君试言详细。”历史稀烂的项康早就想亲自试探一下李左车的真正成色,立即开口说道。
“那罪臣就唐突了。”李左车说道:“罪臣认为,现在有三点注定了大王你很难立即灭楚,第一是西楚军主力还有一战之力,西楚霸王又英勇无敌,能征善战,你即便出动主力与之决战,也未必敢说有全胜把握。所以大王你现在就大举进兵西楚腹地,实在有些弄险,一旦失败,就有可能前功尽弃,导致大王你在战略全盘上重新处于下风。”
“第二,大王你的实力还不足以横扫天下。”李左车又继续说道:“目前大王你仅仅只是在战略全盘上占据上风,可以在一个战略方向上采取攻势,但是在另一个战略方向上却必须采取守势,并没有实力发起全面进攻,迅速一统天下。在这样的情况下,大王你放着相对要容易对付得多的北线敌人不打,冒险进攻实力最强的西楚主力,打一场把握不大的战略决战,等于是在舍易取难,弃平坦大道而走崎岖小路,有欲速则不达的危险。”
“那第三呢?”项康盘算着问道。
“第三是大王你目前的敌人太多,隐患也太多。”李左车答道:“北面的赵国,南面的刘季,都是大王你不共戴天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乘机在背后捅你一刀。齐国的田假和田都是西楚附庸,很难争取,即便争取过来,大王你也绝对不敢对他们完全放心。另外还有燕国的臧荼也在骑墙观风,一旦看到西楚势大,同样有可能突然变成你的敌人,如果不能彻底消灭这些敌人,或者是让他们真正臣服于你,大王你就无法安心发起灭楚之战。”
“所以罪臣愚见,大王你目前最好还是优先出兵北线,全力帮助周叔将军尽快攻灭北线之敌。”李左车接着说道:“如此做既有必胜把握,又可以消灭北线隐患,还可以更进一步壮大大王你的实力,在战略全盘上更占上风,然后再发起灭楚之战,才更有把握。”
毕竟是刚刚才投降过来的人,又对项康的性格脾气缺少了解,滔滔不绝的说了一气后,李左车难免有些紧张的偷看项康神情。还好,项康和项羽的脾气历来就是两个极端,类似的话虽然肯定会让项羽暴跳如雷,项康听了以后,却逐渐露了笑容,说道:“到底是广武君,果然名不虚传,老实说,我也觉得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发起灭楚之战。”
李左车松了口气,项康又说道:“陈平先生,东园公,我知道你们的建议也有理,现在我们是还有乘虚大举进兵西楚腹地的选择,但是没办法,目前我真没有把握可以打败我的霸王阿兄,所以还是优先剪除他的羽翼吧,等我们先把他的帮凶走狗干掉,然后再集中全力收拾他,这样我们才有必胜的把握。”
都很清楚项康的脾气,知道自己的意见就算不中项康的意,项康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疏远自己,所以陈平和唐秉马上就拱手行礼,表示拥护项康的决定,然后陈平还问道:“大王,既然你决定出兵增援北线,那你是打算亲自统兵北上,还是另派大将北上给周叔将军帮忙?”
“交通不方便,距离又太远,我不能冒险亲自领兵北上。”项康马上摇头,否定自己亲自率军北上的可能,又说道:“让郑布去吧,带着钟离昧、灌婴和公孙同他们一起去,尽快帮周叔解决北线问题。”
张良和陈平的眼皮动了动,暗暗佩服项康在选择援军主将上的周密考虑灌婴和公孙同都年龄较小,资历也不及郑布,肯定不会出现指挥不动的情况,钟离昧的资历年龄虽然与郑布相仿,却在武关道战场被郑布救过一次,欠下了郑布的大人情,让郑布做援军主将,他也不敢不服而相反的,倘若是换成了让丁疾或者龙且做援军主将,最起码钟离昧就很难如臂使指的指挥得动。
倒是商山老头唐秉提出了意见,说道:“大王,郑布将军性格稳重,做事谨慎,的确是率军增援北线的理想人选,但是老臣愚见,郑布将军行事似乎有些缺少机变,这一点当如何解决?”
“太容易了。”项康笑笑,向刚刚投降过来的李左车一努嘴,说道:“我们现在不是新添了一位足智多谋的广武君了吗?让广武君随军出征,帮着郑布出谋划策,不就行了?”
“让罪臣去?”李左车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说道:“大王,罪臣可是才刚刚投降过来的人啊,赵国又是罪臣的母国,你就对罪臣这么放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向就是本王的用人原则。”项康神情轻松的回答,又说道:“就这么定了,广武君,本王现在封你为汉国的谏议大夫,随郑布将军出征赵国,帮他出谋划策,杀敌建功,等你们凯旋归来的时候,本王再给你论功行赏,升迁官职。”
万没料到项康会这么快就重用自己,惊讶项康与项羽行事用人的截然不同之余,李左车当然是赶紧向项康行礼道谢,项康则挥了挥手,说道:“不必了,广武君你能弃暗投明,选择帮助本王尽快平定天下,结束战乱,就已经是对本王最好的感谢。”
就这样,综合了各方面的考虑后,才刚第二次拿下濮阳的同一天,项康就敲定了优先进兵北线的战略决策,又很快决定从汉军主力中抽调七万军队交给汉军大将郑布统领,在附近的白马津直接渡河北上,沿驰道直取赵国目前的国都巨鹿城,围魏救赵逼迫反汉联军分兵南下救援巨鹿,同时全力争取切断反汉联军和齐楚后方的驰道联系。
事实证明项康做出了一个相当正确的决定,因为郑布率领的汉军偏师还没有来得及北上出发,后方就送来了急报,说是刘老三和西楚大将利几(真名)在宛城联手打败了英布军主力,英布军损失惨重,已经被迫狼狈逃向了南郡,汉军的南线局势又出现了反复,有再度告急的危险。
对此消息,就连陈平和张良都十分惊讶,说道:“怎么可能?申阳也就罢了,怎么连英布都不是刘季匹夫的对手?记得当初中原大战的时候,刘季匹夫的战场表现连英布的一半都不到啊?”
“没什么奇怪的。”项康倒是毫不意外,说道:“实话告诉你们,这才是我目前不敢大举进兵西楚腹地的真正原因,刘季本人不难对付,但是他只要重用那个叫韩信的大将,就是我都不敢说有把握能收拾得了刘季的军队。”
依然还是很不明白项康为什么会忌惮被人嘲讽为胯下小儿的韩信,陈平只能是改口问道:“大王,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如果英布被刘季迅速灭了,刘季腾出了手来,我们的南线肯定又会有危险,要不这样如何?让郦商将军从汉中出兵,走武关道攻打析县丹水,围魏救赵替英布分担压力?”
“陈平先生,记住,千万不能小看了刘季。”项康的语气严肃,说道:“郦商手里的兵力,在刘季的面前本来就不占任何优势,还叫他主动发进攻,那是拿郦商将军和我们汉中守军冒险,稍有不慎,郦商他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见项康语气严肃,陈平也只能是无奈答应,项康则又吩咐道:“叫郦商从房陵东进,直接增援英布的本土,明白告诉郦商和英布,就说我不指望他们发起进攻,只要他们能够守住南郡,替我长时间牵制住刘季的主力,我就给他们记大功一件。”
陈平唱诺,赶紧替项康提笔拟令,项康则又把目光转向了西南,心中极是忐忑的暗暗说道:“英布能够顺利逃回南郡吗?他如果在逃命路上就被刘老三给干掉,那我的南线问题就肯定只会更麻烦了。”
这次轮到项康变成乌鸦嘴了,事实上,甚至还没有等项康收到英布军在宛城惨败的消息,西楚军叛徒英布和他的残部数千人,就已经被刘项联军的追兵追上,没能撤过汉水逃回本土,直接就被重重包围在了汉水河畔的邓县城里。
被困之后,英布倒是一度打算坚守待援,等待汉中的汉军或者本土的后军出兵来救,可是刘老三却抓住战机,日夜攻城不断,同时故意让开邓县通往房陵的小路,网开一面引诱英布军突围西走。最后见刘项联军攻打势猛烈,英布想要活命的自私心理还是占了上风,一咬牙一横心,干脆带着残余的军队出城突围,抄小路逃往房陵,刘老三乘机出兵追击,在山道上再次大破英布,英布残军几乎全军覆没,英布本人和汉军使者陈恢最后只带着不到二十骑侥幸逃到房陵保住性命。而此时此刻,驻守汉中的汉军大将郦商,才刚刚收到项康要求他出兵增援英布的命令。
此战过后,群龙无首的南郡等地自然成了刘老三的嘴边肥肉不说,汉军的南线也马上重新出现危险,同时刘老三还态度十分明确,公然对自己的麾下文武说道:“接下来,我们只能是倾尽全力帮西楚王灭汉,绝对不能让西楚王输在项康那个小奸贼手里。楚汉大战只有西楚王赢了,我们才有希望保得住土地和城池,但如果项康那个小奸贼赢了,我们就是南方打下再多的土地和城池,也迟早会被他所灭!”
第三百五十九章 北线争功
虽说这已经不是汉军大将郑布第一次率领偏师独当一面,可是在此之前,郑布还真的没有以主帅身份统领过这么多军队,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向关外诸侯中实力位居前列的赵国国都巨鹿城发起进攻这可不是随便那一名将领都能吃上的饺子。
无论是谁担起了这样的重任,心里当然都难免有些激动,郑布也不例外,为了不辜负项康对自己的期望,也多少有些想显摆北援大军主帅的威风,汉军偏师才刚刚在白马津渡过黄河,郑布就在黄河岸边召开了军事会议,与钟离昧、灌婴、公孙同和李左车等汉军文武讨论进兵攻打巨鹿的战术计划。
钟离昧和灌婴等人也没有辜负项康的苦心安排,不但丝毫没有抵触郑布这个偏师主帅,还争先恐后的踊跃发言,帮着郑布出谋划策。资历几乎与郑布相当的钟离昧第一个抢着说道:“郑大兄,既然赵国贼军的主力北上到了恒山郡,南线空虚,那我们这次进兵的速度最好是越快越好,全力争取在赵国贼军做出反应之前,尽快推进到巨鹿城下,彻底杀赵国贼军一个措手不及。”
“末将赞同。”外号叫做灌小儿的灌婴附和,说道:“从白马津到巨鹿有驰道可通,十分有利于我们的军队迅速推进,这样的机会我们绝对不能错过。而且赵国贼军的南线空虚,他们在南线各城的地方守军力量薄弱,攻打十分容易,我们最好是把军队分为两支,一支轻装急行北上,乘虚直捣巨鹿,尽快逼迫赵国贼军从北线抽调军队回援国都,直接为周叔将军他们分担巨大压力,另一支随后而行,攻取驰道沿途诸城,从容北上与前军会合,然后再与赵国贼军的南下之军决战……。”
灌婴的话还没有说完,钟离昧就已经笑了起来,笑着说道:“灌小儿,太会抢功了吧?一支军队轻装北上,乘虚直捣巨鹿?你是带骑兵的,这差使谁争得赢你?”
“当然谁都别想我和争。”灌婴也不客气,马上就笑着说道:“我带的都是骑兵,战事不利可以马上撤退,让贼军追都追不上,你们带的步兵能有这个优势?”
钟离昧笑笑,又转向郑布问道:“郑大兄,你觉得怎么样?我倒是觉得灌小儿抢功劳归抢功劳,主意还算不错,最起码可以抓住战机,抢在赵国贼军做出反应之前,尽快打开我们直接进兵巨鹿的道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抢在赵国贼军前面,把我们的主力军队开抵至巨鹿城下。”
没有那一名偏师主帅不盼着建奇功立伟业,郑布也不例外,听了灌婴和钟离昧的话当然十分心动,好在郑布还算冷静,没有忘记临别时项康的叮嘱,并没有立即拍板采纳,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刚归降过来没有几天的随军参谋长李左车,问道:“广武君,你怎么看?”
李左车的神情明显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钟离将军,灌将军,恕下官直言,你们似乎有些小觑了赵国奸相张耳,提出的战术有些过于托大弄险。”
灌婴和钟离昧对视了一眼,然后由钟离昧说道:“广武君请直言无妨,不知你为何觉得我们小觑了赵国奸相张耳?”
“不知二位将军可曾听说过上一个赵王武臣的事?”李左车不答反问,然后才仔细介绍道:“当年赵国叛将李良从井陉回师邯郸时,因为赵王武臣的姐姐饮酒误事,在酒醉后无意中侮辱了李良,李良气愤不过,突然率军发起叛变,打进邯郸城里诛杀了武臣和当时赵国左丞相邵骚,还连陈余都差点被李良所害。”
“当时是张耳救了陈余。”李左车又接着说道:“下官也是在后来才得知,张耳之所以能够及时做出反应,抢先逃出邯郸还顺手救出陈余,是因为他未雨绸缪,提前在李良身边安插了眼线,他的眼线抢先一步向他告密,才给了他提前逃命机会。”
“那时候的赵国叛将李良在事前没有任何反叛迹象,突然谋反也是因为受了赵王武臣的姐姐羞辱,临时起意。”李左车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说道:“请钟离将军和灌将军仔细想一想,既然张耳为人谨慎至此,对同僚都不忘提前安插眼线暗中监视,又何况我们?尤其是在此之前,我们还已经在洪水战场大破西楚偏师,直接威胁到了赵国的南线安全,以赵相张耳之奸诈,又怎么可能会熟视无睹,没有提前在南线做出布置调整,防范万一?”
钟离昧和灌婴闭上嘴巴,郑布仔细盘算后也点了点头,说道:“广武君言之有理,我们现在只是确认赵国贼军的主力是在恒山郡,还来不及知道张耳那个奸贼在南线做出了什么部署调整,贸然分兵轻装急行,确实有些弄险托大。”
“这还不算,退一步说,就算奸相张耳没有提前在南线做出不利于我们的部署调整,我们分兵轻进,也十分弄险。”李左车又说道:“因为从巨鹿到恒山郡治东垣同样有驰道可通,军队急行南下十分方便,同时敌人在北线的兵力十分充足,就算紧急调动军队南下,也不必担心会被我们的北线军队乘机追击。到时候赵**队先行赶到巨鹿,抢在有利地形以逸待劳,我们的分兵轻装而进,岂不是有落入陷阱的危险?”
灌婴和钟离昧更不吭声,郑布则又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广武君,你以你之见,我们这一次出兵北上,应当如何进兵是好?”
“下官愚见,我们这一次进兵巨鹿,最好是虎象搏兔,皆用全力,集中兵力逐个攻打沿途赵国诸城,广收钱粮降卒,不断壮大我军实力,以泰山压顶之势,碾压赵国南线之军!”李左车沉声答道:“先挫动赵国心胆,使之明白我军势不可挡,迫使奸相张耳更进一步做出调整部署,然后再后发制人,设法歼灭敌人的南下之军!”
不敢轻信刚归降不久的李左车,还是在仔细盘算了许久后,郑布才说道:“广武君,这么做有两个问题,第一,见效是否太慢?周叔将军那边,可还在急着等我们帮他分担压力。第二,我们推进过于缓慢,赵国贼军肯定会提前在巨鹿部署重兵,深沟高垒迎击我军,到时候我们再想拿下巨鹿,岂不是要困难许多?”
“郑将军放心,我们这么做,见效不但不会太慢,相反只会更好。”李左车微笑答道:“以张耳之奸诈谨慎,见我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北上,为了未雨绸缪计,必然会尽快抽调北线之军南下布防,而且看到我们的军势越大,他从北线抽调的兵力就只会越多!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既可以不用冒险轻进,又可以直接替周叔将军他们分担巨大压力?”
“至于给了赵国贼军提前在巨鹿部署重兵守卫的机会嘛,那下官是在为了郑将军你们考虑,也是为了下官自己考虑。”
李左车的笑容开始变得神秘,笑道:“周叔将军写给汉王的军情急报,各位将军你们都已经见过,他仅仅只是希望我们汉王出兵一支攻打巨鹿,向赵国的南线施压,顺带着威胁他面前敌人的粮道,却并没有请求汉王一定要拿下巨鹿,这点就足以说明,我们只要适当替他分担了一部分压力,他在恒山郡就有破敌把握。”
“但是各位将军,你们愿意这样吗?你们是愿意消灭更多的敌人,立下更多的功劳,还是愿意只想给周叔将军打下手,错过和他联手替汉王拿下整个赵国,还有歼灭北线四路贼军主力的盖世奇功?”
郑布和钟离昧等人逐渐醒悟,眼神也开始异样了,李左车这才说道:“至于敌人在巨鹿深沟高垒,严阵以待,那更不是问题!赵**队的营地再坚固,能有西楚军在濮阳城外的营地坚固?我们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无坚不摧的新投石机,还用得着害怕拿不下赵**队的营垒?难道各位将军认为,赵**队会比西楚军更难对付了?”
李左车这话已经十分露骨了,就是在鼓动郑布等人抓住机会,从周叔嘴里硬抢一块肥肉,和周叔的军队平分灭赵破敌之功。可是没办法,这样的建议却恰好正对郑布等人的胃口,所以和钟离昧等人仔细商量了许久后,又反复权衡了目前的利弊,郑布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用广武君的办法,集中兵力从容北上,逐个扫荡沿途的赵国城池,先把张耳奸相打怕打疼,逼着他赶紧抽调北线的贼军南下送死!”
第三百六十章 巨鹿陷阱
“该死的汉贼!不出本相所料,果然来了!”
收到汉军偏师在白马津渡河北上的南线急报时,已经铁了心站在西楚军一边的赵国权相张耳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因为早在知道河内西楚军被汉军歼灭时,张耳就已经可以肯定,荥阳战场上的汉军主力只要能够稍微腾出手来,铁定会出兵邯郸,从背后捅自己一刀,以报自己之前几次三番背叛汉军的大仇。
后来再得知项羽亲自率军返回西楚腹地平叛,麾下主力又已经在恒山郡和汉军周叔所部打得不可开交,张耳也更加的百分之百肯定,汉军绝对会在近期内分兵北上,既找自己报仇,也为目前处于下风的汉军北线偏师分担压力,所以收到了南线告急的奏报后,张耳不但没有半点奇怪或意外,相反还感觉轻松了不少反正躲不过,早点来了还省得天天提心吊胆。
以信陵君后裔魏无知为首的张耳幕僚团也是如此,同样没有感觉任何的意外,魏无知还向张耳进言说道:“恩相,汉贼分兵北上攻打我军南线,必然冀图速战速决,又欺我军主力尽在恒山,极有可能轻装急进,力争杀我军一个措手不及,恩相此前虽有周密准备,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从恒山抽调一军南下巨鹿机动,以防万一。”
“言之有理。”张耳十分赞同魏无知的提议,说道:“我们虽然紧急征召了一批军队部署在漳水一线,汉贼很难突破,但紧急征召的新军毕竟战力不足,是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也是得尽快从北线抽调一支军队南下应变。”
言罢,早就仔细考虑过应变计划的张耳立即颁布命令,让自己的爱将张魇、陈泽立即率领本部军队南下,赶来巨鹿侯命机动,魏无知听了有些担心,忙问道:“恩相,北上汉贼足足有七万之众,张陈二位将军麾下的军队却只有三万余人,只调他们南下,是否有些兵力不足?”
“不能一下子从北线抽调太多的军队。”张耳摇头,说道:“一是抽调了太多的军队南下,北线汉贼肯定会明白他们的援军已经在大举北上了,更加坚定他们坚守待援的决心,二是没有我们的主力顶在北线,楚齐二军有可能会生出私心,不肯卖力作战。惟有只抽调我们的部分军队南下,北线汉贼才会摸不清楚我们的虚实,我们的盟友也会认为我们南线问题不大,放心的全力进兵攻打北线汉贼。”
说完了,张耳又微笑说道:“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必要抽调那么多军队南下,当年暴秦四十万大军都打不下巨鹿,区区七万汉贼当然更别想威胁到我们的国都安全。还有,西楚王的后方虽然生变,但是以他的兵强马壮,扑灭后方叛乱不过是举手之劳,肯定会很快又回师中原战场,到时候汉贼主力吃紧,就肯定得召回他们的北上偏师,我们就更不用有任何的担心了。”
见张耳如此自信,魏无知也不好坚持,只能是改口问起南线如何应敌,张耳则十分轻松的答道:“汉贼偏师大举北上,安阳和邺县当然是肯定很难守住,好在那两座县城并不是很重要,就算丢了也影响不大。所以不必理会安阳和邺县,叫范骜全力守卫漳水防线,防范汉贼轻装直取巨鹿,等张魇和陈泽的军队南下到了巨鹿,我们再重新部署南线防御。”
张耳的决定让安阳和邺县两地的百姓躲过了一场兵火之灾,汉军的北援大军抵达了这两县城下后,连配重式投石机都没有浪费力气赶造,直接就用临时赶造的简陋攻城武器,轻松拿下了这两座赵国县城,继而兵临漳水河畔。张耳对此也毫不在意,同时收到了他的命令后,张魇和陈泽二将也率领着三万五千左右的赵军南下到了巨鹿侯命,张耳闻报大喜,立即召见陈张二将,亲自向他们面授机宜。
“二位将军辛苦了,但是军情如火,二位将军还不能休息,必须立即继续南下,到邯郸去准备迎敌。”
开门见山的说完了自己的要求,张耳又叮嘱道:“二位将军到了邯郸后,只许守卫营垒城池,千万不可冒险决战。汉贼的军队是出了名的不擅攻坚,你们只需要坚壁不战,他们就肯定很难把你们怎么样,然后你们只需要坚持一段时间,让汉贼军队心浮气躁,急于求战,本相自有办法引诱汉贼分兵北上,直接来打巨鹿,然后你们再见机行事,或是乘机发起反击,或是设法切断汉贼粮道,我军攻破南来汉贼,便可易如反掌!”
张魇和陈泽一起答应,然后张魇又有些担心的问道:“恩相,从巨鹿到邯郸就算轻装急行,最起码也要两天时间,如果汉贼抢先突破了我们的漳水防线,提前赶到了邯郸,末将等当如之奈何?”
张耳放声大笑,说道:“二位将军,你们要信得过我们守卫漳水防线的范骜将军,本相早已对他有过明白交代,让他全力守卫渡口,阻拦汉贼军队渡河北上,就算他最终还不是汉贼偏师的对手,给你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肯定问题不大。汉贼除非是分兵轻装奔袭,否则就绝对没有任何把握抢在你们前面抵达汉贼,如果汉贼真这么做了,以你们二位将军的能力,攻破汉贼的轻装奔袭之兵,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张耳也的确有这个骄狂的本钱,两天后,当张魇和陈泽二将率军赶到邯郸城下时,不但没有看到汉军的一兵一卒,相反还收到了赵军大将范骜从漳水渡口送来的准确消息,说是汉军偏师依然还在漳水南岸收罗船只,连一次抢渡作战都还没有来得及发起,张魇和陈泽二将闻报更是大喜,赶紧统领军队进驻名城邯郸,深沟高垒坚壁清野,耐心等待汉军北上来啃邯郸这块硬骨头。
汉军偏师这一次的动作确实是慢得可以,轻松拿下了漳水河畔的邺县小城后,汉军偏师足足在漳水南岸准备了六天时间,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渡船,也顺便收编了被俘投降的邺县守军,然后才十分从容的发起抢渡作战,还因为时处夏天,河水上涨,没有冒险从水流遄急的河段渡河,选择了在水流最慢的河段渡河,正面攻打赵军全力坚守的渡口阵地。
这也是汉军偏师北上后打的第一场硬仗,汉军将士才刚开始登船,漳水北岸的赵军弓箭就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连绵不断,把汉军将士压得难以抬头,只能是以盾牌护身摇橹划桨,冲击北岸码头,然后汉军将士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才刚靠上北岸,赵军士卒马上就大举冲锋,妄图把汉军将士重新赶回漳水南岸。
还好,担任开路先锋的汉军将士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强兵,战斗力相当靠得住,即便是仓促迎战,汉军前军也依然守住了河岸阵地,保护住了后军的登岸道路,还不管赵军将士如何冲击猛攻都依然不动,先后多次打退赵军进攻,成功坚持到了汉军的第二轮和第三轮渡河军队登上漳水北岸。
见情况不妙,受命守卫漳水渡口的范骜只能是让军队敲响战鼓,亲自率领一万多赵军发起总攻,妄图靠着兵力优势歼灭汉军的过河之军,汉军将士则咬牙硬撑,一边凭借血肉之躯结阵保护渡口,一边继续掩护后军渡河,足足硬扛了赵军将近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撑到近万汉军渡过漳水,逼得赵军被迫放弃进攻,撤回渡口北面的营地守营。
再接着,汉军并没有急着向赵军营垒发起进攻,而是先搭建起了浮桥,保护着汉军偏师主力全面渡过漳水立营,然后仍然没有急着展开攻坚,选择了分兵砍伐木材,打算先赶造出足够的攻坚武器,然后再攻打赵军的营垒。
不过这场仗并没有打起来,因为赵军范骜所部已经为北线援军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为了保存实力,不让汉军把南线赵军各个击破,漳水防线被汉军突破后的第二天晚上,事先得到张耳交代的范骜就主动放弃了漳水北岸的营垒,带着他麾下不到两万的新军连夜撤往邯郸,汉军斥候发现这一情况后,郑布虽然也有派军出兵追击,无奈赵**队溜得实在太快,汉军追兵仅仅只是追上和重创了赵军的殿后军队,并没有伤到范骜军主力。
大部分的范骜军顺利撤回邯郸战场后,邯郸战场上的赵军也达到了五万左右,虽然在整体实力上还处于下风,可是用来守卫邯郸坚城却已经绰绰有余。这一情况被报告到了张耳面前后,张耳当然是十分欢喜,除了去令张魇和陈泽等将,让他们全力守卫邯郸之外,又迫不及待的叫来了巨鹿守将之一的赵将刘间,命令他出面向汉军偏师诈降,佯称要向汉军偏师献出巨鹿城池,引诱汉军分兵来打巨鹿,乃至绕开邯郸直接来打巨鹿。
为了取信于汉军,张耳还十分大度的让刘间向汉军偏师献上了赵军的巨鹿军情和城防地图,吃着张耳赏赐的俸禄,刘间也不敢不从,只能是马上答应。结果旁边的魏无知却提醒道:“恩相,是不是太着急了?汉贼军队现在都还没有抵达邯郸城下,没有必要这么快就派人出面诈降吧?”
“一点都不急。”张耳自信的冷笑说道:“汉贼狡诈,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将领主动请降,即便生出贪念,也一定得反复试探之后才有可能吞饵,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派人出面诈降,先让汉贼看到希望,然后再布置假象,我们才有希望引诱汉贼分兵或者绕开邯郸,冒险来打巨鹿。”
赵将刘间派出的诈降信使南下与汉军取得联系时,行进缓慢的汉军偏师才刚刚抵达邯郸城下,闻知有敌将主动遣使请降,郑布和李左车等人当然是马上在第一时间接见了赵将刘间派来的使者,不过在看完了刘间的请降书信后,李左车并没有轻下决断,而是先仔细向刘间使者询问了巨鹿敌情,然后才让卫士把刘间使者暂时带走,与郑布仔细商量此事。
“广武君,怎么样?是真是假?”郑布迫不及待问道。
“情报不足,暂时还无法分辨真假。”李左车摇头,又说道:“不过是诈降的可能非常之大,因为巨鹿现在的情况明摆着是张耳奸相布置的一个陷阱,我们如果分兵去取巨鹿,或者绕开邯郸去打巨鹿,都只会正中张耳奸相的下怀。”
“巨鹿是张耳奸相布置的陷阱?”郑布有些诧异的问道。
“不错。”李左车点头,说道:“张耳奸相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重兵守卫邯郸,扼住我们的粮道,同时引诱我们分兵去打巨鹿,乃至引诱我们绕开邯郸直取巨鹿,倘若我们中计,张耳奸相肯定会一边全力守城,一边从北线抽调重兵南下回援,到时候邯郸的敌人也会出兵北上,和他们的北线援军前后夹击我们,再加上又有巨鹿守军里应外合,张耳奸相就不但有很大把握打败我们,甚至还有希望歼灭我们这支军队。”
“想得美!”郑布狞笑说道:“如果不是想等他抽调北线贼军南下送死,我们早就拿下邯郸了,还会给他这么多时间从容布置?”
“但是我们也最好不要轻敌。”李左车微笑答道:“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现在我们最好是将计就计,乘着张耳奸相处心积虑布置巨鹿陷阱的机会,把他故意分散布置的军队各个击破,顺带着逼他尽快抽调北线军队南下送死,为我们的北线军队分担压力。”
郑布点头,十分赞同李左车的建议,又问道:“那巨鹿来的请降使者怎么处置?”
“虚与委蛇就行了。”李左车答道:“不管是真是假,先答应了那个赵间的请降再说,让他在巨鹿做好准备,等我们北上巨鹿时再起事接应,如此如果那个赵间是真的请降,等我们拿下了邯郸北上巨鹿时,他当然可以发挥巨大作用。他如果是诈降,也可以让张耳匹夫先高兴几天,然后更加意外和慌张。”
郑布一听叫好,当即传来刘间派来的请降信使,一口答应赵将刘间的主动请降,还给了刘间信使一些赏赐,打发他返回巨鹿报信,然后一边让汉军将士加紧立营,一边组织人手砍伐木材,全力赶造包括配重式投石机在内的各种攻坚武器,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准备发起邯郸大战。
张耳这边,郑布接受刘间请降的消息被带回巨鹿后,自信满满的张耳当然是欢喜万分,除了让巨鹿守军加紧准备守城外,又早早就去令恒山战场,让自己的头号亲信甘公(历史上决定张耳投汉还是投楚的关键人物)做好随时率领赵军主力回援巨鹿的准备,同时为了确保有足够的兵力破敌,张耳还派人向统领齐军的齐国大将田部送上厚礼,请他到时候率领齐**队和甘公联手南下不提。
邯郸这边,赵**队除了把所有的军队撤回城内驻守外,也早早就做好了一应的守城准备,为了让汉军尽快发起攻城,张魇、陈泽等将还几次派出小股部队,主动跑到汉军大营门前辱骂搦战,妄图让汉军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就直接发起攻城,利用城防优势给汉军一个下马威。
很可惜,汉军偏师主将郑布自打追随项康之后,礼义廉耻之类的道德文明什么都没学到,惟独是脸皮学得极厚,所以赵军的挑衅激将当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然后还是在花了足足七天时间,准备了足够的攻城武器之后,到了第八天的上午时,郑布才亲自率军出营,向曾经的赵国国都邯郸城发起进攻。
赵军方面当然也有严密监视汉军动静,汉军主力出营还没有集结完毕,邯郸城里就已经是报警铜锣大作,轮值守军上城备战,城内预备队士卒紧急归队侯命,张魇、陈泽和范骜三将也匆匆登上邯郸南门,居高临下查看汉军动静。
未时过半时,携带着大批攻城武器的汉军偏师主力六万余人,顺利推进至邯郸南门城外排开阵势,在城墙上大概查看了一番汉军情况后,被张耳任命为赵军南线主将的张魇嗤之以鼻孔,冷笑说道:“浪费时间,还以为汉贼能玩出什么新花样,现在看来,也和其他的贼军没有任何的区别。”
陈泽和范骜点头附和,全都认为攻城汉军不值一提,更认定赵军当年连四十万秦军都顶得住,城外的区区六万汉军当然更是小菜一碟。最后,还是在汉军将士把配重式投石机在邯郸城外一字排开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器的张魇和陈泽等人才生出一定警觉,从巨大投臂判断,猜到城外武器很可能是投石机后,张泽还向张魇说道:“张大兄,汉贼应该要用投石机砸石头了,你是主帅,最好还是不要留在城墙上冒险,先进城里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知道这是好友的一片好意,张魇推辞了几句后,还是接受了陈泽的劝说,离开第一线返回城内指挥部主持全局,临走的时候,张魇还也是十分好心的向张泽说道:“张兄弟,一会汉贼开始投石以后,你也不要冒险留在城墙上,进城楼里去避一避,我是为你好,千万不要大意。”
陈泽答应,张魇也这才领着范骜和自己的亲兵下城,上马返回位于郡守府的赵军指挥部,结果策马没有走出多远,张魇突然听到城上传来了一阵惊呼,然后还没有等张魇回头查看情况,巨大的呼啸声就已经冲天而降……
“轰隆!”
劲风吹来,刮面如刀,仍然还是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骑在马上的张魇就已经直接摔在了地上,摔得晕头转向间,张魇赶紧在旁边亲兵的惊叫声中细看时,顿时就惨叫出了声音,“我的媪啊!”
惊叫过后,张魇还裤裆一热,一股滚烫的液体突然浸湿了他腰上的直绔……
不要怪张魇胆小,主要是场面太吓人了,一块少说也有一百多斤重的巨石,竟突然出现在了张魇的前方,把张魇的战马脑袋直接砸成了肉酱不说,又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几尺深的大坑!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差点把张魇从头到脚直接砸成肉酱!
轰隆!
更大的沉闷声音突然传来,斜躺在地上的张魇又亲眼看到,他头上的邯郸南门城楼,就象是被一记鬼神巨拳直接砸中了一番,房顶竟然直接粉碎倒塌,化为了一片被墙壁包围的瓦砾废墟!
“出什么事了?”这是张魇心里的第一反应,而再接着,张魇又马上象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陈泽兄弟,你千万别真的听了我的劝,真的进了城楼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蛇鼠一窝
对于可怜的邯郸赵军来说非常不幸,邯郸南门的城楼被砸塌的时候,他们的大将陈泽恰好就在城楼里。
陈泽转移进城楼,既是因为听了好友张魇的劝,也是多年戎马生涯积累下来的经验使然,为了不被敌人投来的石头侥幸砸中,所以才刚看到汉军开始投石,身负重任的陈泽就马上大步进了城楼,躲进具有一定防御力的城楼避弹。
教条主义害死人,可怜的陈泽将军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因为石弹重量的大幅度提升,汉军投石机的首要目标早已不是城墙上躲到了箭垛背后的守军士兵,而是在守城战中作用十分重要的显眼城楼,汉军出动的二十五架配重式投石机首轮齐射,投石目标也全都是邯郸南门的城楼。
更不幸的还在后面,第一块砸中邯郸南门城楼的巨石,还正好砸中了城楼的承重大梁,并且以摧枯拉朽之势,十分轻松的直接砸断了大梁,继而又砸穿楼板,直坠到底,失去支撑的城楼房顶轰然倒塌间,顿时就活埋了刚刚躲进城楼里的赵军大将陈泽。
“将军!”
看到这一幕,城楼外的陈泽亲兵没有一个不是失声惨叫,争先恐后的冲进外壁还保持完整的城楼搜救陈泽,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在灰尘中看清楚城楼内部的情况,又有两块巨石先后飞来,一块砸中城楼外壁,轻而易举的砸穿墙壁砸入楼内,另一块则直接从天而落,再次砸穿城楼里的残余楼板,砸进已经一片狼藉的城楼内部,还把两个躲闪不及的陈泽亲兵直接砸成了肉酱。
与此同时,更多的巨石也在不断的砸到城楼四周附近,重达一百五十斤左右的巨石所到之处,不是把赵军将士砸得血肉横飞,身体稀烂,就是在夯土城墙或者地面上留下巨大深坑,还有几块巨石直接砸中箭垛,把坚固箭垛砸得砖石飞溅,粉碎消失,顺带着把藏在箭垛后的赵军士兵砸得非死即伤,还有在城墙上留下一个数尺宽的划痕缺口。
首当其冲的邯郸南门守军也因此一片大乱,士兵叫将领吼,或是奔跑避弹,或是赶紧抢救受伤同伴,或是冲进堆满瓦砾杂物的城楼搜寻失踪的上司陈泽,已经下城的赵军大将张魇也冒着生命危险,重新冲回城上亲自查看情况,结果在看到被汉军投石机砸出的城墙缺口后,张魇还又马上面如土色,吃惊得连搜救好友陈泽的大事都忘了,“汉贼的是什么投石机?这么厉害?!”
再接着,还没有等赵军士兵从杂物堆里翻出陈泽,汉军投石机的第二轮石弹又已经砸来,目标也依然还是还没有完全倒塌的邯郸城门城楼,准确度还有了不小的提升,先后共有六块巨石砸中城楼,除了把城楼砸得更加垮塌严重之外,还把许多正在搜寻陈泽的赵军士兵给直接砸得筋断骨裂,血肉模糊,同时也在城楼里的瓦砾堆上砸出了好几个渗血大坑。
“快救陈泽!一定要把你们的陈将军救出来!”
张魇亲自下达的命令害苦了可怜的赵军将士,几近倒塌的南门城楼本来就是汉军投石机的首要攻击目标,过多的士卒集中在城楼附近后,汉军投石机的杀伤力也随之大为上升,基本上是只要有一块巨石砸实了,通常都能带走五六名赵军将士的宝贵生命,同时继续重创已经残缺不全的南门城楼,不过片刻时间就几乎把城楼彻底夷为平地。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汉军投石机调整角度,改为重点轰击邯郸南门两侧的城墙,孤立保护城门要害的城上守军,同时在郑布的指挥下,汉军将士还又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挑土担石,填塞邯郸南门附近的护城河,赵军将士虽然也有迅速发起反击,慌乱中施放的羽箭却又偏又软,效果根本不大。
也是乘着这个机会,坚持搜救的赵军士卒才终于在城楼废墟中找到了他们的上司陈泽,然而可怜的陈泽将军被拖出了废墟后,全身上下已经到处都是鲜血和灰尘,左腿还被直接砸得粉碎,人也昏迷不醒,就连医工都不敢保证能不能把他救回来。张魇被迫无奈,也只好是一边让人把陈泽抬回城里抢救,一边让陈泽的副手陈琨接替南门守将,率领赵军抵御汉军进攻。
离谱的还在后面,可怜的陈泽将军今天大概是命犯太岁,他的亲兵好不容易把他抬下城墙,还没走出几步,一块巨石又从天而降,直接砸到了他躺的担架上,把他的身体直砸入地,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达数尺的鲜血大坑!周围的亲兵被吓得连滚带爬的四散逃离,张魇收到报告后更是放声大哭,“陈兄弟,你为什么就这么倒霉?!”
今天倒霉的还不止是命犯太岁的陈泽将军,还有被迫留在城上坚守的赵军士卒,汉军的二十五架投石机从始至终,一直都在对着邯郸南门城上投石不断,城上的赵军士卒只要运气稍微不好,随时都有被直接砸成血肉烂泥的危险,惨叫和惊叫的声音也一直都在城上不断响起。同时在巨石的连续撞击下,邯郸南门的夯土城墙也不断千疮百孔,遭到重点攻击的城门两侧城墙更是开始逐渐垮塌,出现了两个容易攀爬的城墙缺口,也直接切断了两旁守军直接增援城墙上方的道路。
毕竟是沙场老将,逐渐发现汉军投石机的重点攻击目标是城门两侧的墙段后,赵军主帅张魇也很快就猜到了汉军的战术意图,知道汉军是想靠着砸出来的缺口孤立城门上方的守军,然后用飞梯和撞城车互相配合,猛攻南门打开进城道路。为了粉碎汉军的美梦,张魇也很快就针锋相对的做出安排,让城里的预备队立即着手准备沙包土石,以便在汉军发起攻城时堵塞城门甬道。
赵军预备队准备好了数量足够的沙包土石后,时间已经是当天下午的接见申时,汉军投石机不但已经在城门两侧砸出了两个大缺口,基本孤立了城门上方的守军,还已经填平了一段城门附近的护城河,打开了一条直抵邯郸城下的稳定道路。而再接着,汉军旗阵中的旗号挥动,二十五架汉军投石机马上停止投石,同时又有汉军步兵举着长盾上前,小跑到城下近处组建临时工事,掩护弓弩手放箭压制城上守军。
“汉贼要攻城了!”
经验丰富的张魇马上明白汉军下一步的动作,为了预防万一,张魇也立即下达命令,让城里的预备队开始搬运沙包堵塞城门甬道,同时在陈泽副手陈琨的指挥下,城上守军也全部进入各自阵地,张弩搭箭等待汉军将士发起蚁附进攻。
让张魇和陈琨等赵军将领万分意外,稍微停顿了一段时间后,随着汉军旗阵中的旗号挥动,汉军的二十五架投石机竟然再次发起了投石攻击,投出的炮弹还直接越过了邯郸城墙,砸进邯郸的城池深处。
哐!汉军石弹这次落地后,发出的声音还和之前的石弹落地时完全不同,城上的赵军将士好奇回头细看间,又目瞪口呆的看到,汉军的石弹落地之处,竟然直接变成了一片火海,被烈火覆盖的城内民房也马上燃起大火,赵军上下大惊,张魇更是破口大骂,“该死的汉贼!花样还真他媪多!”
没有必要吝啬,汉军投石机连续四轮投出的燃烧弹,都是造价十分昂贵的桐油燃烧弹,砸下间燃烧的桐油和木炭四射,马上就能引燃旁边的一切可燃物,水浇难灭,甚至还直接让许多躲避不及的赵军将士身上起火,被火焰烧得是满地打滚,疯狂嚎叫,邯郸城内也很快就是火头四起,城中住户守军一起大乱,军心士气同时受到巨大影响。
乘着这个机会,汉军将士也终于发起了蚁附进攻,还一口气就出动了三千军队,配合飞梯和撞城车直接冲击邯郸南门,另有四千军队从两翼而上,用壕桥车在护城河上抢搭桥梁,冲击其他墙段为主战场分担压力。
投石机砸出的缺口给汉军将士帮了大忙,顶着守军匆忙施放的箭雨,蚁附进攻的汉军将士只一个冲锋,就有许多士卒直接冲上了缺口,还有人继而通过城墙坍塌后留下的缓坡直接冲击城内,踏梯进攻的汉军勇士也接连攻城不断,还有好些人是直接冲到了城门上方,挥舞刀斧凶狠砍杀那些准备用条石砸击汉军撞城车的守军敌人。
赵军方面当然也有顽强抵抗,除了拼命砸落石头灰瓶等物阻拦汉军将士蚁附外,又红着眼睛亡命砍杀已经冲上了城墙的汉军将士,与攀梯进攻的汉军将士隔着箭垛厮杀得不可开交,同时陈琨还迫不及待的调动预备队上城助战,拼尽全力保护城墙阵地。
这个时候,汉军的单兵战斗力优势也开始得以发挥,虽说赵**队曾经是关外诸侯中除了楚军之外的实力最强,可是几次分裂和内讧下来,赵军的精锐早已损失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军队普遍都是新兵居多,战斗力相比以前已经大为下降。而汉军方面发起蚁附攻城的士卒却都是精锐强兵,单兵素质要比赵军高出不止一截,所以赵军在城墙上抵抗得虽然也算是十分顽强,可还是照样挡不住汉军将士的凶猛进攻,被势如猛虎的汉军将士杀得连连后退,接连丢失大片阵地空间。
再紧接着,移动速度相对比较缓慢的汉军撞城车也冲到了邯郸南门面前,还因为已经有数十名汉军将士已经直接冲到城门上方的缘故,没有遭到守军太多的条石砸击,直接就抡锤撞击起了邯郸城门。而与此同时,汉军的投石机也仍然还在对着邯郸城内投掷燃烧弹,拼命纵火扰乱敌人,为攻城友军分担压力。
“一,二,撞!一,二,撞!一,二,撞!”
口号声中,在数十名汉军将士的牵绳撞击下,前端包裹着尖锐铁角的撞木连续撞击,先是把城门撞裂,又把门闩撞得吱吱作响,逐渐出现裂痕,城门内部的赵军士卒虽然也拼命用身体顶住城门,却还是挡不住汉军撞城车的猛烈撞击,导致城门的裂缝越来越大。
大概是预感到了末日来临,受命守卫南门的赵将陈琨又调动了一支预备队上城,妄图用人数优势赶走城门上方的汉军将士,然后用条石砸毁城下的撞城车,可是在汉军将士的顽强抵抗面前,赵军将士的反扑却收效甚微,即便匆忙扔下了几块条石,也没有一块能够砸中汉军的撞城车。
终于,伴随着一声碎响,邯郸南门的门闩直接折断,城门也随之洞开,汉军将士欢呼着扔下撞城车直接杀入城门甬道,疯狂砍杀还在搬运沙包的赵军将士,后面的汉军预备队也马上发足冲锋,呐喊着冲向已经大开的城门。城上城下的赵军士卒则一片大哗,无数人绝望大喊,“城破了!城破了!”
在位于城外高处的旗阵中看到这一情景,一直学着项康露蛋箕坐的汉军偏师主帅郑布马上一跃而去,先是兴奋挥舞拳头,然后马上命令钟离昧率军发起进攻,又迫不及待的大吼下令道:“陶习,倪季,方子牵,你们三个,各带四千军队,分别到邯郸东西北三门外设防,赵国贼军如果出城突围,不必留情,给我狠狠的杀!杀得越多越好!”
被郑布点名的汉军三将立即抱拳唱诺,然后飞奔下去组织军队出击,另一边的李左车却是苦笑连连,忙提醒道:“郑将军,兵法正理,围三缺一,应该给赵**队留一条路走,这样他们才不会顽抗到底。”
“没那个必要了!”郑布武断的一挥手,大声说道:“我们这一仗的惟一目的,就是要彻底歼灭邯郸城里的赵国贼军!还给他们留一条生路象什么话?赵国贼军喜欢顽抗到底,我们也奉陪到底!拼着多付出一些代价,我也要把邯郸城里的赵国贼军全部歼灭!”
李左车益发苦笑,还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姓芈的不给赵**队留一条生路就算了,怎么姓郑的也不留?赵**队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偏偏喜欢遇上这些不留情面的敌人主帅?”
汉军偏师主帅郑布不愿手下留情,赵**队其实也没有打算就此放弃,收到南门被汉军攻破的消息后,赵军主帅张魇在脸色铁青之余,也没想过什么就此放弃,反而还披挂出门,亲自率领城里的预备队向邯郸南门发起反击,并且大吼下令道:“传令全军,所有预备队全部出动,反击南门!一定要把汉贼给我撵出城去!”
一方不惜代价的全力进攻,不留任何情面,另一方也不惜代价的全力反攻,没有打算退让半步,邯郸南门附近的战事自然也就变得残酷无比,沸腾的喊杀声中,汉赵两军将士人头似蚁,互相交织,在邯郸南城的大街小巷中舍命拼杀,长矛战戈无时无刻不在夺走双方将士的宝贵生命,钢刀斧头和长剑也时时刻刻在斩断手臂,砍开头颅,洞穿人的身体,鲜血飞溅,尸躺不断。
不时有汉军的原始手雷在赵军密集的人群中炸响,碎片在至近距离射中身体,即便只是陶瓷,也已经能够直接伤人,同时四射的高热火焰伤人,把许多特别倒霉的赵军将士须发直接点燃。
有来有往,城墙上残余的赵军士卒也在拼命向着城里的汉军士卒人群投掷石头灰瓶,砸死砸伤了相当不少的汉军将士,好在汉军的蚁附进攻一直都在持续,上城甬道也被密集人群堵塞,所以这一情况是在逐渐减少。
欠着郑布大人情的汉军著名猛将钟离昧逐渐冲杀到了第一线,为了还郑布的人情,也为了立功建勋,身披钢甲的钟离昧提着一把钢刀,在赵军士卒的人群中横冲直撞,犹如无人之地,任何胆敢靠近他的赵军士卒无不倒足大霉,接连被钢刀劈翻砍倒,还有好几个是直接被钟离昧亲手砍掉脑袋。受到钟离昧的鼓舞,汉军将士也冲杀得更加猛烈凶狠,帮着钟离昧把赵军士卒杀得连连后退,不断扩大阵地空间。
赵军战斗力相对较弱的弱点也再度放大,尤其是张耳此前在南线紧急征召的赵军新兵,面对着如此超高强度的巷战更是手足无措,心惊胆战,他们所负责的左翼战场也彻底成为了汉军将士的天堂,不断进城的汉军将士接连冲击赵军左翼,连续夺占大片的阵地空间,继而又夹击张魇亲自负责的赵军右翼,以排山倒海之势,把负隅顽抗的右翼敌人杀得死伤惨重,根本喘不过气。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军主将张魇才终于生出弃城突围的念头,可是抽空询问城外情况的结果自然让张魇大吃一惊汉军竟然早早就在邯郸其余三门城外建立了阻击阵地,随时准备着截杀赵军的出城败兵!
没想到汉军会出手这么狠,脸色又是一阵铁青后,张魇只能是下定决心,除了命令自己的直属军队守住城门,斩杀任何胆敢私开城门逃命的将领士卒外,又大吼说道:“把汉贼封锁三门的消息传遍诸军,告诉我们所有的将领,现在出城也是死路一条!只有坚持下去,坚持到天色全黑,我们才有出城突围的活命希望!”
吼也没有多少用处,赵**队此刻本来就已经编制十分混乱,城里的房屋街道又起火无数,赵军各部各曲之间互相联络更是困难,所以张魇的亲兵无论再是如何的卖力传令,也没办法把张魇的命令全部传达到位,而且就算是已经收到了命令的赵军将领,也同样没有办法把张魇的要求传达给自己的所有下属将领,赵军的混乱也在不断加剧,还开始出现了基层将领带着什队屯队放下武器投降的情况,入城汉军则不断加强进攻,拼命消灭和俘虏城内敌人。
这还不算,太阳落山时,见入城汉军已经推进到了邯郸城内的中部区域,打开了足够的进兵空间,汉军偏师主帅郑布手痒难熬,还干脆把城外军队的指挥权暂时移交给灌婴,亲自率领汉军杀进了邯郸城内。结果看到自军主帅的旗帜进城,汉军将士当然是欢声四起,士气更是大增,赵军队伍却是阵阵大哗,士气更坠。
然而汉军将士中也有不高兴的人,看到郑布亲自率军进城,至少钟离昧就跳了脚,挥舞着已经尽是缺口的沾血钢刀大吼道:“郑大兄,有你的,身为主将还来和我抢功!兄弟们,给我杀!一定要亲手干掉张魇匹夫!”
“将士们,跟我上!干掉张魇匹夫,歼灭赵国贼军!”郑布也在同一时间挥刀大吼。
“抢功劳的来了!给我上!不想白辛苦,就给我上!”
同时发飑的还有另一员汉军大将公孙同,为了不让功劳被上司抢走,公孙同也冲到了第一线亲自率军冲杀,还因为距离方面的优势,率先冲垮了赵军大将范骜统领的赵**队,并且在混战中砍下了范骜的首级,新兵占到八成以上的范骜军彻底崩溃,降者大半。
另一边的张魇也彻底支持不住了,正面有钟离昧象打了鸡血一样的率军猛攻,后面又有汉军偏师主将郑布亲自率军杀来,矛头还全都指向张魇的旗帜所在,知道再耽搁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别无选择下,张魇只能是赶紧命令打开邯郸北门,带着剩下的军队出城突围逃命。
三虎夺食,豺狼拣漏,看到赵**队从出城逃命,猜拳赢得守卫北门大路的汉军战将倪季既冷静且狡诈,并没有急着催军上前阻拦,而是让麾下军队做好了冲锋准备,先是任由赵军从自军阵地的两翼逃命反正有灌婴率领的汉军骑兵还在城外守着,也用不着担心赵军败兵能够逃走多少。然后还是在张魇的旗帜冲上了护城河桥梁时,倪季才果断率军发起冲锋,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张魇的旗帜。
没有任何悬念,蓄势已久的城外汉军只一个冲锋,就彻底冲溃了匆忙出城的张魇亲兵队伍,又象潮水海洋一样,迅速淹没了张魇的旗帜,可怜的张魇将军见势已极,本想举手投降,无奈他才刚刚抛下武器,还没有来得及喊出投降的话,倪季就已经从冲在最前面的汉军将士后面冒了出来,毫不客气的一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血花冲起,首级落地!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干得漂亮!”
这是倪季亲自提着张魇首级跑到郑布面前请功时,郑布的大力夸奖,用力拍了拍倪季的肩膀后,郑布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再接再厉,打巨鹿的时候,倪兄弟你是攻城先锋,负责带兵打蚁附战,一定要给我第一个冲上巨鹿城墙!”
旁边的钟离昧和公孙同等将个个阴笑,笑容一个赛一个的阴险恶毒,可怜的倪季将军则脸都白了,赶紧说道:“别啊,郑将军,张魇匹夫的首级,是你亲手砍下来的总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