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古怪援军
周叔的果断选择和突如其来的瑞雪,彻底打乱了项羽和李左车的如意算盘,也把西楚军和河南军的联军坑得是不要不要,彻底欲哭无泪。
项羽和李左车原先是这么打算的,觉得就算自军没有把握迅速拿下汉军广武大营背后的广武山城,只要攻破了汉军的广武大营,马上就能缴获到大量的军需辎重,暂时解决西楚军与河南军目前的燃眉之急,同时还可以重创汉军周叔所部主力,让周叔再也没有任何力量玩出新的花样,然后自军就可以尽握主动,想先打那里就先打那里,从从容容的把汉军各部各个击破。
然而项羽和李左车都低估了周叔的狠毒,才刚发现自军大营又告破迹象,周叔就果断动手烧毁了广武大营里的所有军帐,让西楚军和河南军就算拿下汉军营地,也仍然没有军帐可以御寒休息。再接着,李左车虽然一眼看穿了周叔假突围真转移的无耻企图,建议项羽提前部署军队,几乎把向北突围的汉军队伍全部歼灭,可是苍天却助恶不扬善,偏偏在同一天晚上,降下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还特别的大,纷纷扬扬,下了大半夜都不见收歇,待到得天明时,当真变得是天下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平地积雪厚过半尺,山川丘陵白雪皑皑。同时还气温再次大幅度下降,虽不至于冻掉鼻子耳朵吧,却也照样是滴水成冰,呵气为雾。
没有帐篷或者房屋遮风挡雪,即便西楚军将士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强兵,在这样的环境中仍然还是被冻得叫苦连天,伤风感冒者不计其数,许多原本还有希望抢救过来的西楚军伤员,也因为这样的天气而伤势加重,十分冤枉的提前离开人世。
河南军的情况更惨,士卒体格普遍不如西楚军强健,被冻伤冻病的比例要比西楚军高出好几倍,伤员的死亡率也比西楚军高出许多,身体比较文弱的河南军智囊李左车也被直接冻出了伤风,喷嚏一直不断。
见情况不妙,天色全明后,项羽和司马等人只能是围站在篝火旁边,匆匆商量如何应对这一局面,期间就连李左车都顾不得什么主次先后了,只能是向项羽提议道:“西楚王,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只能是先挑最弱的敌人下手了。敖仓的汉贼军队目前数量最多,又有周叔匹夫坐镇,不能先打;广武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们也没有把握迅速拿下。惟一的办法,只能是尽快先拿下荥阳,夺取城池立足,然后再考虑如何拿下敖仓和广武城。”
言罢,李左车还又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而项庄、司马和丁固等人虽然明知道这么做过于浪费时间,会把这次的奔袭战打成逐个的攻坚战,却也照样吸着鼻子纷纷点头附和,项羽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赶快动手吧,越早拿下荥阳城立足越好,再这么露宿下去,我们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不妙。”
就这样,才刚结束了攻打汉军广武大营的战斗,在几乎没有休息和休整的情况下,西楚军与河南军只能是立即移师到了荥阳城外,准备再次发起伤亡巨大的蚁附进攻。而在此期间,曾经统治过荥阳半年时间的司马自然少不得亲临城下,表明身份,劝说荥阳城里旧臣民主动开城投降,还威胁说荥阳军民如果不肯主动投降,城破之后要对荥阳进行屠城报复。
很可惜,招降和威胁都注定没有任何作用,此前已经骗过项羽一次的荥阳县令李爻,不但亲自登城大骂司马引狼入室,帮着西楚军残害鸿沟东面的三川百姓,鼓励荥阳军民齐心协力死守城池,等待援军,还亲自拉弓对着旧主司马放箭,差点真的射伤了司马。司马勃然大怒,也当场就象项羽一样的赌咒发誓,发誓要在城破之后亲手干掉李爻全家。
司马的威胁还起到了反效果,此前本来就已经亲眼看到过西楚军如何残害鸿沟以东的三川百姓,这会又见司马替西楚军扬言屠城,荥阳城里的百姓在恐惧之下,不但没有任何的动摇,相反还自发的组织起来,帮着荥阳汉军守卫城池,青壮男女上城助战,拿着简陋的武器帮着汉军将士杀敌守城,老弱妇孺则帮着汉军将士搬运各种守城物资,给汉军将士送水送饭,以至于汉军将士即便是身处第一线,也能随时喝到烧开后的热水,也每一顿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军心士气得到了巨大的鼓舞。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西楚军与河南军联手向荥阳城发起进攻时,自然是遭到了荥阳军民的迎头痛击,滚石擂木就象冰雹雨点一般,把踏梯冲锋的西楚军将士砸得是头破血流,筋断骨折,又不时烧滚的粪汁倒落,把西楚军将士烫得是鬼哭狼嚎,惨叫不断,即便偶尔有西楚军勇士踏梯冲上城墙,也马上会陷入荥阳军民的汪洋大海,被砍得是血肉横飞,尸骨不全。
西楚军与河南军毕竟兵多,总兵力不但是荥阳守军的十倍以上,单兵素质也优势明显,又急着夺城立足,斗志也十分旺盛,四面强攻之下,荥阳军民还是逐渐露出了败象,天色将黑时,也到了西楚军发起第三次大规模强攻时,终究还是有数十名西楚勇士成功冲上北门城墙,占据了一片城头阵地,让西楚军和河南军看到了一线胜利的曙光。
失民心者失天下,危急时刻,荥阳百姓建立奇功,汉军荥阳守将骆贤在正规军已经全部投入战场的情况下,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派遣自己手里的最后一支预备队荥阳县令李爻率领的荥阳民兵增援北门!结果李爻也是豁得出去,竟然让家人搬来了自己的所有财产分发给预备队民兵,结果预备队的荥阳民兵却断然拒绝领取一分一文,仅仅只是要求李爻在战后分发给阵亡民兵的家眷,李爻大喜答应,立即亲自率领着预备队上城增援。
一支抱定了必死决心的军队自然无比可怕,李爻所部上城之后,他麾下的士卒除了舍死忘生的拼命杀敌外,还不断抱着全副武装的西楚军士卒滚下城墙,和敌人同归于尽,结果也是靠着这股悍不畏死的勇气,李爻军竟然奇迹般的把登城敌人全部驱逐下城,重新稳住了已经岌岌可危的北门防线。
西楚军的第三次攻城失败后,暴跳如雷的项羽倒是立即重整军队,准备发起第四次强攻,可是项庄却哭丧着脸告诉他,说自军事前准备的飞梯已经在激战中消耗殆尽,已经没有攻城武器再发起第四次进攻。项羽大怒,破天荒给了自己堂弟一个耳光,可还是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是恨恨收兵,撤回去重新赶造更多的攻城武器。
是夜,荥阳一带再一次普降大雪,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露宿于风雪之中,上上下下都是苦不堪言,然而更让项羽等人措手不及的是,还是在同一个晚上,派去鸿沟下游探察敌情的西楚军斥候突然回来急报,说是有一支打着汉军旗号的军队已经越过了曲遇,正向荥阳这边杀来,项羽闻报大惊,忙问道:“来敌有多少?是那里来的军队?”
“回禀大王,来敌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两千余人。”
西楚军斥候的回答让项羽松了口气,然后又说道:“我们的人化装成普通黔首,冒险与他们接触,打听到他们是大梁来的军队,说是此前投降了汉贼的大梁县令王超,收到项康逆贼的命令,率领大梁县兵先来增援周叔匹夫,还说项康逆贼的大军已经到了陈留,很快就会随后赶来。”
“项康逆贼的军队已经到了陈留,怎么可能?”项羽吃惊说道:“这才几天时间,他就已经回师到了陈留?”
担忧之下,项羽当然是只能求助于自己身边目前惟一的智囊李左车,而正在养病中的李左车听完了西楚军的斥候报告后,只是眼珠子一转就说道:“西楚王,这件事非常可疑,如果项康逆贼真的已经回师到了陈留,只管加快速度来救敖仓荥阳就是了,又何必命令大梁县令带着县兵西进送死?他难道就不明白,区区两千县兵,在我们的大军面前形同待宰羔羊?”
“那项康逆贼为什么要这么做?”项羽赶紧问道。
“这一点恐怕未必会是项康逆贼的安排。”李左车得出结论,说道:“外臣怀疑,这件事搞不好是周叔匹夫的安排,或者是王超那个匹夫擅自行事,想一边假意进兵增援荥阳,一边故意散播风声,宣称说项康逆贼的主力马上就到,虚张声势恐吓我军主动退兵。”
项羽仔细盘算,很快就大点其头,说道:“有这个可能,周叔匹夫知道我们肯定会害怕项康逆贼的主力回援荥阳敖仓,就故意让大梁的叛徒虚张声势,装出汉贼主力马上就能赶到的模样,恫吓我们主动退兵。”
李左车又重重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才说道:“西楚王,外臣认为我们不必担心贼军的大梁援军,只需要多派人手,盯紧他们的行动就行,另外再派斥候盯紧陈留方向,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项羽欣然接受了李左车的建议,除了命令士卒抓紧时间赶造攻城武器外,仅仅只是派人盯紧了大梁军队的动作和加强对陈留方向的监视。然而让项羽颇为意外的是,明显是来送死的大梁军胆子极大,竟然楞是在第二天推进到了博浪沙才停下来立营,同时监视陈留方向的斥候也飞马回报,说是陈留方面也派遣了两千多县兵西进,正尾随着大梁军向荥阳这边快速赶来。
事还没完,同一个晚上,西楚军骑兵还抓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男子,从他身上搜出了大梁县令王超写给周叔的书信。项羽闻报大喜,忙命人把细作押到自己的面前亲自审问,见王超在书信上声称说项康的主力已到陈留,要周叔安心坚守待援,忙又喝问大梁军细作事情详细,被俘的大梁军细作则十分硬气,一口咬定说他亲眼看到项康的主力已经到了陈留,三四天内就能抵达荥阳战场。
项羽狐疑的打量大梁信使,突然喝道:“把这个匹夫架到火上去,用火烧他双脚!”
酷刑开始,被强行架到了火堆上后,那大梁信使先是被烧得肌肤冒油,破口大骂,继而皮焦肉臭,惨叫不绝,项羽也这才冷冷说道:“说了实话,马上放你。”
招架不住酷刑折磨,那信使只能是说了实话,惨叫着说道:“我说,我说,我没有见到汉王的军队,是王县尊叫我骗你们的,说我如果送信的路上不小心被你抓到,一定得交代说我亲眼看到了汉王的大军,其实我根本没有见过。”
“匹夫!就你这点模样,还想在本王面前装英雄?”
项羽骂了一句,这才又喝问其他相信,那大梁信使也这才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给了项羽,说王超是突然决定的亲自率军增援荥阳,还不顾别人的劝说,坚持把军队带到了博浪沙,又说王超命令大梁士卒沿途散播消息,声称说项康的主力已经到了陈留,马上就能赶到荥阳。项羽听了大为放心,先是一剑刺死那企图欺骗自己的细作,然后向丁固吩咐道:“明天天一亮,你就给我带着军队去博浪沙,给我把王超那个叛徒的首级拿来。”
次日一早,依照项羽的命令,丁固首先率军东进去收拾大梁援军,然后还是到了正午的时候,准备了足够多的攻城武器后,项羽才率领着西楚军主力与河南军再次向荥阳发起进攻。
荥阳军民的抵抗仍然还是无比顽强,西楚军和河南军的攻城也一直不顺,都到了申时了,西楚军依然还是能夺占城头阵地,好在在此期间,丁固那边派人送来急报,说是他们轻而易举就杀散了王超率领的大梁援军,又在追击中顺利击溃随后赶来的陈留援军,多少缴获了一点军需辎重,已经在凯旋返回荥阳的路上,项羽这才没有过于焦急,耐住性子只是催军继续攻城。
沉住气的项羽在战场上永远都是无比可怕,不管荥阳军民如何顽强抵抗,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西楚军终于还是抢占了一片城墙阵地,而这一次,李爻率领的荥阳民兵也没有能复制奇迹,即便冲上了城墙增援,也没能把西楚军赶下城墙,西楚军源源不绝的登城,荥阳城破也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与此同时,丁固也带着缴获到的军需辎重凯旋回到了荥阳城下,心情正好的项羽也大手一挥,答应让丁固在荥阳城破后随意挑选四名美女给他做为赏赐,丁固大喜道谢,旁边的李左车则打着喷嚏问道:“丁将军,你杀溃了汉贼的陈留援军后,追了多远?”
“没追多远。”丁固如实回答,说道:“贼军一溃,马上就四面八方逃得到处都是,所以我大概只追了五六里路就没有再追。”
李左车彻底放心,点头笑道:“那就没问题了,如果项康逆贼真的已经到了近处,陈留和大梁的贼军肯定会引着你远追,既然他们一战即溃,四处乱逃,那我们就不必有任何的担心了。”
…………
同一时间的敖仓仓城,虽说势单力薄不敢出战,周叔却依然还是没有放弃对敌情的探察,靠着汉军斥候的辛苦努力,这个时候,周叔也已经知道了大梁军来援又被西楚军轻易杀溃的情况,然后因为思考的角度不同,周叔很快就发现了情况的不对,疑惑说道:“我们的大梁守军来救我们?他们那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老虎嘴里拔牙?”
“应该是害怕唇亡齿寒吧。”原先的敖仓守将吕匡分析道:“我们如果丢了荥阳敖仓,之前向我们汉王投降的大梁守军肯定一个都活不了,为了活命,他们只能是拼死赌上一把。”
“不对。”周叔摇头,说道:“大梁守军不是傻子,实力悬殊这么大,他们不可能会自己跑来主动送死。”
“那是为了什么?”吕匡疑惑问道。
周叔盘算,许久后才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说道:“项羽轻装奔袭敖仓荥阳,肯定会防着我们的主力突然回援,李左车那条老狐狸奸诈无匹,也一定会劝西楚贼军盯紧陈留大梁的方向,我们的主力如果真的回来了,肯定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我们汉王想要骗过项羽和李左车老狐狸,让他们对我们的主力突然回援不做提防,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吕匡赶紧问道。
“瞒天过海,实则实之!”周叔回答了两个军事术语,又说道:“用佯兵吸引西楚贼军的注意力,掩护我们主力突然回援到荥阳敖仓战场!”
“周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吕匡这一喜非同小可,脱口说道:“难道说,我们的主力马上就要回来了?”
“不肯定,但绝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周叔摇头,又盘算着说道:“我们汉王一向对时间拿捏得极准,大梁军如果真是他派来布置假象的,那么明天之内,我们的主力一定能回来。”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周叔又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暗道:“要不要赌上一把?西楚贼军今天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强攻荥阳,就算能够拿下荥阳,他们也一定会体力下降严重,我如果赌上一把,让他们的体力消耗更多,那我们的主力再突然杀到,情况就对我们太有利了。”
“但如果赌输了……,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周叔当然也得担心自己分析错误的后果,然而转念一想后,周叔还是觉得突然到来的援军非常可疑,自己又没有派人求援,也没有给大梁方面去令,刚投降过来不久的大梁县兵,那来的胆量敢主动出兵救援敖仓荥阳战场?
第三百零三章 主力归来
在项羽的强攻面前,历史上就连刘老三加上陈平和张良都守不住荥阳城,自然也就不说骆贤和李爻这两个无名小卒了,激战到了二更时,精锐强悍的西楚将士终于还是杀入了荥阳城内,斩闩落锁,打开了荥阳城门。
随着西楚军潮水般的涌入荥阳城内,噩梦也随之降临到了荥阳无辜百姓的头上,项羽率领的西楚军本来就是以残暴而闻名天下,这会又因为种种原因,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冲天怒火,杀进荥阳城中后,西楚军士卒当然是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抢,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正在吃奶的婴童,只要是被西楚士兵撞见的,就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毒手。一时之间,荥阳城内到处都是腥风血雨,也到处都是男人垂死的惨叫和女人恐怖的尖叫,间杂着老人和孩子的哭喊,悲惨得根本无法用笔墨形容。
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城破之后,汉军荥阳守将骆贤只能是赶紧带着剩下的汉军将士出城逃命,倒是此前向汉军投降过一次的荥阳县令李爻在最后时刻硬气了一把,领着自己的全家老小在县寺中自烧殉职,出人意外的兑现了自己城亡人亡的诺言。然而骆贤等人同样没能逃出生天,才刚从西门出城,马上就被杀红了眼的西楚军将士团团包围,继而全部被乱刀分尸。
屠杀依然还在持续,憋足了怒火的西楚军士卒堵住了每一条出城通道,将所有能够早到的荥阳男子不管老幼全部斩杀,也把所有的青年女子全部抓到城内空地上集中,还有许多西楚士卒直接就在街巷房屋中撕开抓到的女子衣衫,奸污凌辱,同时西楚军士卒又自然少不得大肆劫掠民财,把所有能看上的眼的东西抢进手里,为此还不时发生纷争口角。项羽则根本懒得理会自己的军纪,仅仅只是要求士卒不得纵火烧房,其他的就一概不问。
西楚军在城内的兽行持续到了下半夜都没有停歇,列阵在城外的西楚军和河南军士卒也是个个翘首以盼,巴不得项羽早些颁布进城命令,让自己也可以进城去发泄抢劫一番。但是很可惜,项羽在别的事上不行,在打仗方面却从不含糊,始终沉住了气没有急着下令进城,防着的就是敖仓或者广武城里的汉军突然出击,乘乱从背后捅自军一刀。
事实证明项羽的警惕是对的,凌晨时分,天色即将微明时,一个正常人熬夜后最困倦也最想休息的时候,凭借着最后的夜色掩护,一支数量大约是五六百人的汉军骑兵突然从黑暗中杀出,挥舞着马刀冲杀向列队在城外的河南军队伍,还以原始手雷开道,扰乱河南军的队列,河南军本来就战斗力不行,又在极度困倦时被汉军骑兵这么一冲,自然是立即一片大乱,很快就被汉军骑兵砍杀得倒地不断,惨叫震天。
还好,项羽对此早有防备,只是对着战场努了努嘴,曾经的少帅军骑兵主将项冠马上率领三千西楚骑兵冲锋而上,从容的杀向数量远不及自军的汉军骑兵,可是汉军骑兵却狡猾异常,还没有等项冠所部杀到近前,就掉转马头向北急退,项冠那肯罢休,立即催军发起追击,吼叫着咬住了汉军骑兵的尾巴。
见此情景,同样是一夜没睡的李左车忙打着喷嚏向项羽提醒道:“大王,汉贼骑兵一触即退,象是在故意诱敌,请大王小心。”
“不用你教,本王如果连汉贼是在诱敌都看不出来,也就没脸自称西楚霸王了。”项羽冷哼,又向西楚骑将冯劫一努嘴,随口吩咐道:“带你本部人马去接应,汉贼如果有什么异常动静,立即报我。”
项冠这边,汉军骑兵迅速撤出战场后,是直接逃向了东北面的敖仓方向,还快马加鞭的用时不到一刻时间,就直接逃到了敖仓山的西北部,距离汉军的敖仓营地已经不远,项冠刚下令放弃追击,不曾想那队汉军骑兵竟然又掉转了马头,冲着西楚骑兵破口大骂,项冠大怒,立即挥师迎上,不曾想刚与汉军骑兵接阵,两旁的黑暗中就是杀声大起,各有一支汉军步兵冲出,同时汉军骑兵的身后也是火把缭乱,同样也有一支汉军队伍杀出。
麾下都是骑兵,地势又颇为开阔,项冠当然不是十分害怕汉军用步兵布置的埋伏圈,然而再仔细一看从汉军骑兵身后杀出的汉军步兵队伍时,项冠却突然吃了一惊,还脱口叫了一声周叔匹夫原来竟然是周叔亲自率领汉军敖仓守军出击,来伏击追击的西楚骑兵!
“机会!”
项冠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两个字,然后项冠也不去思索,马上就带着西楚骑兵掉头而走,且战且退反过来引诱汉军步兵大队远离敖仓营地,汉军也果然中计,高喊着报仇的口号紧追不舍,没过多少时间就被诱到了敖仓营地的十里之外。
这个时候,和项冠预料的一样,打仗从不含糊的项羽果然派遣了冯劫率领三千骑兵过来接应,项冠大喜,忙派人抢先上前与冯劫联系,要求冯劫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从侧翼迂回去断周叔的归路,为自军创造决战机会。冯劫心领神会,立即依计而行,马上就带着他的麾下骑兵迂回穿插,奔袭到了汉军的背后拦截。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关键时刻,周叔也犯了糊涂,还是在冯劫已经拦截到位了的情况下,周叔才想去掉头去冲击冯劫的队列,保护退路避免西楚军乘机发起决战。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冯劫又那里舍得错过为项羽建立奇功的机会?当然是率领他的麾下军队匆匆结阵,全力拦截汉军队伍,项冠也一边派人向项羽急报,一边不惜代价的率军冲杀,尽全力为冯劫分担压力。
消息送到项羽的面前时,项羽当然是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在再三确认了项冠和冯劫已经缠住周叔军之后,项羽才果断命令司马立即率领河南军大队北上增援,同时匆匆召回入城军队集结,打算紧抓这个机会发起与周叔的决战,野战歼灭汉军的敖仓主力,为自军接下来的攻坚战减轻压力。
不一刻,除了两千打扫战场的军队外,此前入城作战的西楚骑兵迅速从城内撤出,也更加迅速的上马集结成军,项羽兴奋大吼,立即带着剩下的万余西楚骑兵奔袭北上,以最快速度赶来敖仓南部的战场增援。可是让项羽颇为意外的是,当他率军赶到现场时,出营作战的近五千汉军步骑竟然已经组建起了一个相当严密的防御圆阵,西楚骑兵和河南军被挡在阵外游走,又被汉军的密集箭雨射得根本无法近身。
见此情景,项羽当然是劈头盖脸的向上来迎侯的项冠问道:“怎么会事?你们不是已经缠住了汉贼军队了吗?怎么还给他们结阵而战的机会?”
“阿兄恕罪。”项冠无奈的回答道:“汉贼太狡猾了,看情况不妙,就突然扔出了许多那种会发出巨响的雷弹,我们的战马受惊乱跑,他们就乘机结成了圆阵。”
“幸亏小王的军队及时赶到。”旁边的司马赶紧抢功,说道:“不然的话,汉贼肯定就乘机溜了,也幸亏小王的军队当时已经到了近处,汉贼才没敢冒险逃命,只能是赶紧匆忙结阵。”
“赶紧匆忙结阵?”随项羽赶来的李左车眉毛一扬,无比奇怪的看了一眼汉军圆阵,说道:“那汉贼的圆阵外围,怎么会有那么多长盾保护?这象是匆忙结阵的模样吗?”
还是得李左车提醒,项羽才隐约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匆忙建立的步兵圆阵,上那里突然弄来这么多长盾保护外围?这摆明了是汉军提前准备充足,早就准备着用防御圆阵在野外与自军决战啊?
发现不对也没关系,项羽最不怕的就是敌人在野外阵战,马上就向自己身边的几名将领问道:“谁敢率军冲阵,为我军打开进兵道路?”
看了看组织严密还有长盾保护的汉军圆阵,几名西楚将领都不敢吭声,还是在项羽脸色开始发黑时,项庄才硬着头皮出列,说道:“末将愿往。”
“小心些。”项羽这才转怒为喜,说道:“冲破了汉贼圆阵,这一次记你头功!”
很可惜,项庄这一次的冲阵结果让项羽等人大跌眼镜,看到西楚骑兵集群冲来,准备充足的汉军将士先是以强弩直射,又以弓箭抛射,先声夺人先用远程武器把西楚骑兵杀得是人仰马翻,死伤众多,又在西楚骑兵好不容易冲到近处时,突然抛出了原始手雷惊吓战马,西楚骑兵的战马受惊乱跑,自相践踏队形大乱,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对汉军的严密战阵形成威胁,汉军将士乘机连续放箭,硬生生的射退了西楚骑兵的这一波冲锋,还让项庄在混战中箭受伤。
见项庄带伤逃回,大怒之下,项羽一度打算亲自率军冲锋,幸得李左车和项庄死死拦住,都说道:“大王,贼军的古怪武器对我们战马影响太大,以骑兵硬冲很难得手,你亲自冲阵不但十分危险,一旦失手,对我们的士气也必然影响巨大,还是另想办法破阵吧。”
此前已经在敖仓吃过一次大亏,这会故地重游,项羽当然也不敢过于弄险,稍一盘算后,项羽还是采纳了丁固的建议,一边让司马率领河南军的炮灰上前,争取近战机会为西楚骑兵开路,一边让冯劫率领本部骑兵乘虚去攻打汉军的敖仓营地,避实击虚对汉军将士施加心理压力断了你们的退路,看你们怎么回营?
周叔这边也有动作,才刚看到西楚军分兵去打敖仓营地,周叔马上就让人点燃了汉军圆阵中间提前准备好的草束堆,施放狼烟发出信号,然后看到周叔发出的信号,汉军大将虫达也马上率领三千军队从广武城中杀出,列队过来增援周叔。
“周叔匹夫,竟然真的敢和本王决一死战?!”
项羽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惊喜,然后项羽也不去思索,马上挥手让丁固率军出击,主动迎向虫达寻求决战。而李左车却是脸色微变,暗道:“周叔匹夫发什么疯?虽然我们昨天激战了深夜,士卒还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体力下降得厉害,但是他仍然没有多少胜算啊?凭什么要冒险决战?”
这个时候,西楚军和河南军士卒体力严重下降的情况也开始体现,冲锋上前的河南军炮灰速度不快,被汉军的密集箭雨冲得根本无法近身,还也象项庄一样被强行射退。项羽见了大怒,除了命令司马督促军队再次发起进攻,又分出一支骑兵,从侧翼冲击汉军的圆阵。
另一边的情况也大概一样,才刚看到丁固带着西楚骑兵杀来,虫达也马上让他的军队组成了防御力最为强大的圆阵,以步兵坚阵加密集箭雨与西楚骑兵抗衡,咬着牙齿以步战骑,与西楚骑兵正面硬顶。
激战因此进入了白热化,左右两个战场上,西楚骑兵来去如风,河南军步兵正面硬上,与结阵而战的汉军步兵厮杀得难分难解,同时正北面的敖仓大营那边也是喊杀震天,强行攻营的西楚骑兵同样与留守营地的汉军步兵厮杀得热火朝天。
也幸亏项康没有急着发明高桥马鞍和马镫,汉军步兵才有了与西楚骑兵正面硬撼的本钱,靠着强弩硬弓和准备充足的羽箭,还有危急时刻的手雷开挂,先后多次打退了西楚骑兵的冲锋,激战了近一个上午都没给西楚骑兵冲破自军圆阵的机会。项羽见了自然更是大怒,不由再次生出了亲自率军冲锋的念头,然而就在项羽准备付诸行动时,旁边的李左车却突然一把抓住了他,声音紧张的说道:“西楚王,不能冲动,情况不对,我们可能中计了!”
“我们又中什么计了?”项羽下意识的带上了一个又字。
“外臣暂时还不知道,但情况太不对劲了。”李左车飞快回答道:“昨前天,先是陈留和大梁的贼军主动跑来送死,白送人头还对我们毫发无伤,今天周叔匹夫突然发起决战,打一场毫无把握取胜的硬仗,很有可能是在另有企图!所以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冲动行事,更不能急着把所有兵力投入战场,要留下一点余力预防万一!”
李左车的阻拦挽救了项羽和无数西楚将士,项羽正仔细盘算李左车的分析时,东南方向突然连滚带爬的冲来了几个西楚军斥候,李左车眼尖看到,忙说道:“大王,快看西南面,你有斥候回来报告情况,好象出事了!”
项羽赶紧扭头去看西南方向,见冲来的几个自军斥候确实模样狼狈,心里也顿时一惊,忙拍马主动迎了上去,大声喝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大王!汉贼!汉贼!汉贼来了!”
西楚军斥候带着哭腔的大吼让项羽脸上变色,再紧接着,马蹄声又隐隐传来,然后又是一面接着一面的赤红色汉军旗帜出现在了地平线上,无数汉军骑兵高举着雪亮马刀,呐喊着冲锋而来,就好象一道赤红色的潮水一样,汹涌直冲过来!
“汉王万岁!汉王万岁!汉王万岁!”
如雷的欢呼声在战场上回荡,被包围的汉军周叔所部,正在与丁固力战的汉军虫达所部,还有广武山城里,敖仓山顶的仓城之中,无数的汉军将士欢呼呐喊,庆祝自军增援的终于到来,士气陡然狂增到了极点。
与之相反,看到汉军骑兵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西楚军与河南军上下无一不是脸上变色,惊叫出声,还有无数人难以置信的大吼出声,“怎么可能?汉贼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战场形势也陡然逆转,体力严重下降的西楚军和河南军一大半已经被汉军缠住,根本无法抽身集结,更别说结阵迎战,项羽身边,也只剩下了三千多机动兵力,在处处开花的战场上顾此失彼,救得了东救不了西!
也亏得是项羽在这里,看到情况不对,项羽果断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一边命令西楚骑兵全部脱离战场过来增援,一边率领身边仅剩的三千多骑兵发起反冲锋,妄图杀散首先赶到汉军骑兵,然后再带着军队成编制转移撤退。而李左车也行事果断,立即拍马冲到司马身边,一拉司马大声说道:“大王快走,我们的军队几乎都是步兵,没有希望撤出战场,先带着我们的骑兵过了鸿沟再说!不然的话,就算汉贼饶得了我们,三川的黔首也饶不了我们!”
项羽在战场上永远都是英勇无敌,即便是仅有三千多骑兵,项羽依然还是在冲锋中从上万汉军骑兵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毫发无伤还手刃数敌,然而率领汉军骑兵的灌婴和杨喜却无比狡猾,根本不去和项羽正面硬扛,与项羽的军队擦身而过后,毫不犹豫的直接冲向匆忙撤出战场的楚军骑兵丁固所部,还靠着马刀的优势,仅一个冲锋就把丁固军杀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再等项羽掉头杀来时,汉军骑兵早已走得远了,又迂回着冲向刚与周叔脱离接触的其他西楚骑兵部队。
汉军骑兵彻底变成了一条战场上的游龙,紧紧抓住西楚骑兵刚刚从几个战场抽身的机会,避开项羽的锋芒专门挑其他的西楚骑兵下手,坚决利用马刀可以让所有汉军骑兵可以骑在马上作战的优势,领着项羽的追兵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连砍带杀,把很多甚至需要下马才能作战的西楚骑兵砍杀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还十分恶毒的故意多次带着项羽靠近汉军圆阵,汉军步兵也乘机连下黑手,一有机会就对着西楚骑兵接连放箭,同样把西楚骑兵射得人仰马翻,死者无数。
最后,还是在付出了无数伤亡代价之后,项羽才好不容易把西楚骑兵基本汇聚成群,没有再给汉军骑兵把他的军队各个击破的机会,然而还没等项羽松上一口气,更多是汉军步兵也已经出现在了道路远处,项羽见了大怒,忙用长矛一指汉军步兵人群,大吼道:“冲上去,把他们全部杀光宰绝!”
“阿兄,没用的,汉贼是列队而来,还没有等我们冲近,他们就已经结成阵了!到时候汉贼骑兵又从背后杀来,我们更挡不住!”
项庄赶紧劝阻,又说道:“还有,我们的士卒已经一天多时间没有休息了,中间还打了好几场硬仗,再打下去,情况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还是赶紧走吧。”
看看自己已经疲惫不堪的麾下士卒,还有在远处虎视耽耽的汉军骑兵,还没有傻缺到极点的项羽无奈大吼了一声,还是带着西楚骑兵赶紧向鸿沟渡口处撤退,汉军骑兵紧紧尾随,又乘着西楚骑兵淌水过河的机会,突然发起冲锋,把西楚骑兵的后队士卒驱逐下河,已经筋疲力尽的西楚骑兵根本无力抵敌,在汉军骑兵冲杀下落水无数,惨叫震天,项羽气得胸膛几乎爆炸,竟然还想重新渡河发起反击,项庄死死拉住他,说道:“阿兄,冷静!冷静!阿弟的主力已经回来了,再渡河回去,我们只会是白白送死,只会是白白送死!”
啪一声,项羽一巴掌抽肿了项庄的半边脸颊,红着独眼大吼道:“他不是我们的阿弟!他是我们的仇人!我们项家的仇人!”
项羽的怒吼当然无法挽救西楚军与河南军彻底惨败的结局,一万多河南军几乎全部先后葬身在鸿沟西岸,项羽从齐地战场带来的三万西楚骑兵,最终也只有不到万人逃到鸿沟东岸,鸿沟河水上密密麻麻,几乎全都是西楚骑兵的尸体,尸体堵塞,让鸿沟几乎不流,汉军骑兵也乘机从水浅处渡过鸿沟,把可怜的西楚骑兵杀得再次大败而逃。
项康这边,带着汉军主力回师到了现场后,亲眼看到了满目疮痍又横尸遍野的荥阳敖仓战场,项康不由轻轻的长叹了一声,自责道:“怪我,如果不是我急着救回家眷,周叔他们又何至于在这里打得这么艰难?”
第三百零四章 战略大计
荥阳敖仓之战,创下了自项康起兵以来汉军最大的损失记录,一场战役下来,两万六千三川汉军将士,竟然有超过一万六千人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广武大营被攻破,敖仓大营遭到重创,荥阳、卷县和阳武三县几乎都被西楚军屠城,损失百姓直接超过四万人,经济钱粮方面的损失更是无法统计!完全可以说是血流得无法再流,损失惨重得无法更惨重!
而且就这,都还是建立在三川汉军的主将周叔指挥有方,战术高超,三川汉军将士浴血奋战、战术执行得力的基础上。
除此之外,东郡境内的汉军钟离昧军团也是损失惨重,燕县的四千守军被西楚军全歼,酸枣的钟离昧主力也损失超过半数,还被迫放弃了酸枣大营和无数军需辎重,元气为之大伤。而如果再加上大梁和陈留汉军的损失,汉军在这场战役中的兵力总损失,更是无限接近于三万人,可以说一战就打光了一个中等诸侯的总兵力!
也亏得项康用瞒天过海之计,用大梁、陈留的炮灰军队掩护主力回援三川战场,汉军这才总算是扳回了一些颜面,前后彻底歼灭了司马的乌合之众两万六千余人,又把西楚军的三万精锐骑兵拼去了两万,勉强取得了一场惨胜,得失大致相抵至少项康自己是这么认为。
不要贪心不足,埋怨项康无能,没能前堵后追全面合围敌人,彻底全歼西楚军与河南军,西楚军全是骑兵,在豫中平原的杯具地形上,以步兵为主力的汉军想要歼灭西楚骑兵那是白日做梦,能够在最后关头一口气干掉八千西楚骑兵精锐,都已经是汉军骑兵超水平发挥,还有三川汉军紧密配合所创造的最好结局了。
同时战局的变化也再一次出乎了汉军决策层的预料,汉军主力回师到荥阳城下的同一天下午,还没等汉军将士打扫完尸横狼藉的战场,甚至还没有等汉军将士建立起休息营地,河内汉军就送来急报,说是赵将张和陈泽以救援三川汉军为名,率领三万赵军从安阳西进,不顾汉军边境将士的反对,强行进入了汉军控制地,迅速逼近朝歌,来势相当不善。
听到这个消息,项康的脸色当然马上就阴沉了下来,陈平和张良冷笑连连,周叔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倒是此前一直躲在广武城里的商山老头唐秉说话直接,冷笑说道:“增援我们?怕不会是想趁火打劫,乘着我们三川告急的机会,一口吃掉我们的河内郡吧?”
另一个商山老头吴实比较冷静,马上就向项康说道:“大王,大局为重,眼下不宜和赵国翻脸,最好的办法,是马上派遣使者和赵**队联系,主动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主力已经回师到了荥阳,让赵**队知难而退,这样才是上策。”
强忍住了心头怒气,不想现在就和赵**队翻脸的项康点了点头,当即让人修书一封,主动告诉赵军自己已经回师到了三川还打跑了西楚军队,违心的感谢赵军的主动救援,也随便要求赵**队立即撤回邯郸郡,避免与汉军发生误会。然后还是在把使者派了出去以后,项康才咬牙切齿的骂道:“赵歇匹夫,张耳狗贼,你们给我等着,等我腾出了手来,再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大王,看到项羽出兵三川,就连和缔结有盟约的赵**队都想趁火打劫一把,章邯、董翳和司马欣那边肯定更加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吴实又说道:“上郡和云中郡那边,还请大王早做安排,预防万一。”
“就怕他们没有这个胆量!”项康冷哼道:“亚叔和晁直他们一直都在关中精练士卒,随时可以组建起六万以上的军队,他们真敢出兵云中上郡,不用从前线调军队回去,光凭我们在关中的预备队,就有把握收拾得了他们。”
同一天晚上,渡过鸿沟追击的灌婴和杨喜也带着汉军骑兵撤回敖仓与主力会合,颇为无奈的报告说西楚骑兵逃得太快,汉军骑兵在数量方面也不占什么优势,所以只是追到了傍晚就没敢继续再追,没能更进一步扩大战果。项康也没过于强求,挥了挥手就说道:“没事,追不上就追不上吧,我们这次只是吃亏在骑兵数量不足,下一次西楚贼军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既不担心章邯董翳等人的威胁,也不在意目前骑兵数量居于弱势,项康这么自信,当然是因为汉军的战争潜力雄厚,又控制着陇西和九原两个产马地,也一直都在关中地区严格训练着预备役骑兵,如果需要的话,项康穷兵黩武,在最大限度上可以组织起超过十万的新军赶赴前线参战,尤其是汉军还已经拿下敖仓,已经再不用为前线的粮草供应担心,所以项康才敢这么镇定从容。
然而项康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因为才到了第二天,朝歌守军就又送来急报,说是张和陈泽率领的赵**队强行进入汉军控制地后,又借口增援三川汉军需要粮草军需,要求朝歌汉军为他们提供补给,被朝歌守军断然拒绝后,张和陈泽竟然催动军队攻打朝歌县城,朝歌守军被迫迎战,也被迫向周叔告急。
“糟了,来不及了。”
掐算时间,发现自己昨天派出去的使者已经不可能及时阻止汉军和赵**队发生冲突,项康无奈之下,只能是匆匆与汉军众文武商量对策,结果老成持重的唐秉倒是力劝项康冷静行事,不要更进一步扩大与赵国的矛盾,把赵国推到了项羽一边。龙且、丁疾和朱鸡石等汉军大将却是个个暴跳如雷,都说道:“大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再这么忍让下去,赵国贼军只会更进一步蹬鼻子上脸,更往死里欺负我们!只有坚决打回去,让赵国贼军知道我们的厉害,这样以后他们才不敢对我们趁火打劫!”
项康还是有一点犹豫,不曾想周叔也说道:“大王,龙将军和丁将军他们说得对,不能再忍了。赵国见我们三川告急,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趁火打劫,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和他们缔结的盟约当一回事,我们就算继续忍气吞声,将来只要一有机会,赵国贼军肯定只会更进一步的得寸进尺!”
周叔的话提醒了项康,稍一盘算后,项康也下定决心,说道:“不错,是不能再忍了,而且再忍下去,也肯定没有任何作用!赵国贼军无耻打劫在先,我们就算忍下了这口气,赵国贼军也一定会明白将来只要有了机会,我们肯定会出兵报复,我阿兄那边只要再扔给他们几块骨头,他们绝对又会墙头草随风倒,又倒向西楚贼军!只有坚决还击,逼着他们站队,这样才不用担心又被赵国贼军从背后捅我们一刀!”
言罢,项康先是命令龙且和朱鸡石率领三万五千汉军北上迎敌,驱逐趁火打劫的赵**队,又再一次命令陈恢为使,出使巨鹿与赵歇、张耳联络交涉,并明确告诉陈恢道:“见了赵歇和张耳以后,明白告诉他们,就说如果想要我不再追究朝歌的事,就把济北郡的历城给我拿下来,向我表示一下同盟诚意!不然的话,一切后果由他们负责!”
陈恢赶紧唱诺,叔孙先生则悄悄松了一口长气,庆幸项康总算是没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使交给自己,又赶紧歌颂项康的英明果断,不向赵国无耻小人低头,在场大部分的汉军文武也纷纷附和,全都认为自军是应该对待赵国强硬一些。惟有张良说道:“汉王,如果你决心对赵国采取强硬态度,那外臣也不反对。但外臣认为,大王你也应该尽快拿定将来的战略大计了。”
“子房先生所言极是。”陈平附和道:“将来我们和西楚贼军怎么打,对待关外诸侯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这些问题我们都要尽快解决,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一味的随机应变,这样很有可能会因为局势的突然变化。导致我们手忙脚乱。”
“老臣赞同。”吴实也赶紧说道:“事实证明,象和赵国一样缔结什么同盟条约,根本就靠不住,我们的所谓盟友随时都有可能见风使舵,突然往我们背后插上一刀。与其再这么虚与委蛇,倒还不如用叔孙先生对待申阳的办法,让他称臣出兵给我们,逼着关外诸侯公开臣服我们,顺之者用,逆之者灭,这样我们才不用担心所谓的盟友突然倒戈,也可以真真正正的借助关外诸侯的力量帮我们讨伐西楚贼军。”
“猗里季先生千万不要谬赞,你再这么说下去,大王就又要逼着下官出使诸侯了。”
叔孙先生的慌忙阻拦让汉军文武一起大笑,项康也笑了一阵,然后才说道:“子房先生说得对,我们是得拿定将来的战略方针,不能再象以前那样一味的随机应变了。各位都畅所欲言吧,对于西楚贼军,我们应该如何对付?”
“大王,最好的办法是先守后攻,先把西楚贼军的主力引诱到鸿沟一线决战,待到时机完全成熟,然后再发起反击不迟。再不能象这一次一样,觉得有机可乘就冒险轻进,重蹈覆辙。”
周叔抢先回答,又说道:“因为我们主动发起进攻,不但距离遥远,后方容易被敌人偷袭,粮草转运也十分困难,过于漫长的粮道一旦被敌人切断,我们的主力就有覆灭的危险。反之则不然,如果引诱西楚贼军与我们决战于鸿沟一线,我们可以就地得到敖仓的粮草补给,立于不败之地,又可以突出奇兵,设法切断西楚贼军的粮道,让西楚贼军首尾难顾,彻底落入被动。”
项康大点其头,坦然说道:“不瞒诸位,其实我一开始也就是这么设想的,只不过态度不够坚决,临时决定出兵奔袭彭城,这才给了西楚贼军偷袭三川的机会,害得我们三川守军这次打得这么危险和艰难。”
包括张良和陈平在内,当初极力要求项康乘机奔袭彭城的汉军文武无一不是面带愧色,老实向项康垂首请罪,项康则摆手说道:“众位不必这么自责,你们也是一片好意,还有就是想急着救回我们的家眷老小,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们。要说责任,这次的责任是我最大,是我也急着想我们的家眷老小,这才弄险轻进,差点酿成了大祸。”
自责过后,项康又拍板道:“那正面战场的战略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们不再冒险轻进,深沟高垒先引着西楚贼军来打我们,等我们把西楚贼军拖得师老兵疲,国力耗尽,然后再决定如何发起反击。”
众人唱诺,项康又问道:“正面战场坚守,对于侧翼的关外诸侯,我们又应该采取什么策略?各位可有什么高见?”
“汉王既然决定在正面坚守,那么在两翼当然要发展进击。”
张良的话多少有些私心,说道:“在我们北面的章邯、董翳和司马欣三个匹夫,还有在我们南线的刘季,不是西楚王的死党,就是和我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死敌,我们最好是同时从两路出兵,一路攻晋北之地,诛灭章邯、董翳和司马欣三贼,一路取南阳攻灭刘季,彻底肃清我们的后方隐患。”
稍微顿了一下后,张良补充道:“同时恩威兼施,逼迫赵国和英布向我们臣服,出兵帮助我们讨伐西楚贼军,顺之者用,逆之者灭。最后再安抚韩广、臧荼和吴芮等实力不足的关外诸侯,联络齐国,共灭西楚。”
一向欣赏张良战略眼光的项康难得沉默,没有立即表态接受张良的战略建议,周叔也提出反对,说道:“子房先生,我们在南北两翼一起出击,虽然是可以让西楚贼军首尾难顾,不知道救那一边才好,但是这么做对我们的后方压力太大,容易出现后援不济的危险。所以最好的办法,我们应该是先北后南,先荡平了北方的关外诸侯,逼着他们出兵帮助对付西楚,然后再解决南线的关外诸侯。”
项康这才点了点头,向张良说道:“子房先生,我知道你急着救回韩王,但是没办法,我们的实力还没有办法做到南北两线同时出击,我们北线的形势又远比南线复杂严峻,所以我们只能优先出兵北线,先解决晋北的章邯、董翳和司马欣,还有他们背后的赵国问题,然后才能考虑南线。”
言罢,项康也补充了一句,说道:“千万不要因为刘季的实力比较弱小就觉得他好对付,用一支偏师就能解决他的问题,现在在刘季的帐下,潜伏着一个对我们来说十分可怕的敌人,除了我以外,我军之中,恐怕也只有周叔将军能够是他的对手。”
还从没见过项康如此警惕一个敌人,张良和汉军众文武在好奇之下,当然是无不开口询问那个可怕敌人是谁?项康则哭丧着脸答道:“不要问了,将来你们就会知道。总之,我们的细作打听那个匹夫的出身来历以后,我是已经把肠子都给后悔青了。”
摇着头拒绝说出那个让自己后悔万分的名字,项康又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向周叔说道:“周将军,扫荡晋北诸侯的差使,我就交给你了,我已经让亚叔和晁直在关中紧急征召六万军队听用,给你三万两千步兵和八千骑兵,另外此前我派到云中郡的王陵一万军队,也划拨给你调遣指挥,总数五万军队,替我干掉章邯、董翳和司马欣,可有把握?”
周叔慌忙向项康下拜,拱手说道:“请大王放心,如果末将统领五万军队还灭不掉晋北三贼,那末将也没脸回来见你了。倘若不能得手,不消大王下令,末将就自行了结!”
“那就拜托了。”项康满意点头,又说道:“还有,如果赵国不听我的使唤,或者是又倒向了我阿兄那边,赵国也交给你,替我灭了赵歇、张耳!”
周叔赶紧再次答应,项康又耐心叮嘱,让周叔不要一味用强,要懂得因势利导,好生利用可以争取的动摇敌人,给了周叔很大的自主权让他见机行事,还把留守关中的崔广和周术两条老狐狸也派给周叔,让他们帮着周叔处理一些政治问题。周叔千恩万谢,一一答应,项康也这才吩咐道:“把军队移交一下,明天就回关中去准备出征吧,虫达、吕匡和凌敬是你用顺手了的人,让他们也和你一起去,另外杨喜也跟着你去,帮着你统领骑兵。”
周叔再次领命,项康则稍加盘算,很快又说道:“差点忘了如何引诱我阿兄出动主力来攻打鸿沟一线了,不过这事好办,一道书信就足够了。”
言罢,项康又转向了叔孙先生,微笑说道:“叔孙先生,我现在需要一个使者,携带我的亲笔书信去和西楚贼军联络……。”
项康还没有把话说完,叔孙先生就已经差点尿了裤裆,好在项康又接着说道:“你看你是愿意去当这个出使西楚贼军使者?还是愿意跟随周叔将军征讨北方诸侯?”
“下官愿意跟随周叔将军征讨北方诸侯!”
叔孙先生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跳起来大声答应,自告奋勇跟随周叔出征,扫荡北线不肯臣服的诸侯。可是项康一口答应之后,看到了项康嘴角边的阴险笑意,叔孙先生又心中一震,暗暗叫苦道:“坏了,上了这个小竖子的恶当了!北线那么多诸侯,出使敌营的危险差使肯定只会更多啊!”
第三百零五章 一道书信就解决
荥阳敖仓之战,项康觉得自己不过只是惨胜,殊不知他的倒霉堂兄西楚霸王项羽,却是已经在吐血了,以至于东逃到了濮阳之后,项羽楞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说话,看在房顶一直发呆,一个好心劝他吃饭的亲兵,还被他一脚踢成了重伤,险些送命。
也由不得项羽这么伤心和气愤,在荥阳和敖仓损失的两万西楚骑兵,百分之百都是西楚军的精锐强兵,没有一个不是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兵强卒,正常情况下,西楚军就是打上十次大战累积起来,也绝无不可能损失这么多精兵强将!
可是因为汉军的无耻诡计,卑鄙伎俩,还有天气和后勤方面的影响,这么多的军队骨干百战老兵,竟然在短短十数日内,先后牺牲在了荥阳敖仓战场,最后还让西楚军几乎是一无所得,这么惨痛的失败放在面前,不管是任何人都肯定是难以接受,就更别说是脾气出了名暴躁的项羽了!
差点忘了,还有战马,西楚境内本来就没有产马地,西楚军辛苦经营,靠着贸易购买和战争缴获,好不容易才积攒起三万多骑兵,一下子就丢光了一半还多,同样也是一个足以让项羽吐血的损失!
也正因为如此,项羽的心中除了沮丧与绝望之外,也就只剩下了惟一一个念头报仇!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把这次大败遭受的损失找补回来!也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一定要手刃项康和周叔这帮卑鄙小人,无耻鼠辈,为自己的两万精锐报仇雪恨!
“给曹咎、共敖和季布他们去令,叫他们加快速度西进,越早赶来与本王会合越好!”这是项羽发呆了一整天后说出的第一句话,说这话时,项羽的双手指关节都攥得发白,还直接把寝衣(被子)给撕成了碎片!
好在也有让项羽稍微宽慰的是,等待主力赶来会合的期间,黄河北岸突然传来喜讯,说是汉军在河内郡境内与盟友赵**队动上了手,赵**队被迫放弃此前趁火打劫无耻抢占的朝歌县城,撤退到洪水东岸与汉军隔河对峙。而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后,随着司马抢先东逃到濮阳的李左车,也在第一时间跑来向项羽道贺,建议项羽再派使者北上联络赵国,劝赵国弃汉归楚,直接帮着西楚军讨伐项康。
“等曹咎和亚父他们来了再说。”这是项羽心乱如麻的回答,也很不情愿才刚遭大败,就迫不及待的派人去与已经两次背叛西楚的赵国联系,让赵国觉得自己是在有求于他们。
李左车不肯罢休,又劝道:“西楚王,机会难得,不容错过,我们的细作已经探得准确消息,项康逆贼派遣了龙且和朱鸡石两员贼将率军北渡大河(黄河)与赵**队交战于洪水,洪水与白马津近在咫尺,倘若能够说服赵**队假意暂时西撤,把汉贼军队诱到白马津一带交战,那么等到我们的主力抵达,马上就可以渡河夹击汉贼军队,破敌易如反掌。”
项羽有些动摇,半晌才说道:“时间上来得及吗?赵歇匹夫远在巨鹿,距离遥远,也未必立即下得定决心弃汉归楚,等我们说服了赵歇,只怕朝歌这边早就决出胜负了。”
“这点大王绝对不用担心。”李左车也是无路可退,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死挺项羽,说道:“大王可以一边派人去巨鹿与赵歇联系,劝说他弃汉归楚与汉贼彻底决裂,一边派去直接去朝歌,劝说张和陈泽率领赵**队诱敌东进,赵**队已经和汉贼军队交上了手,势难缓和,张和陈泽为了他们的自身利益,不会不考虑接受我们的提议。”
盘算了半晌,项羽才勉强接受了李左车的建议,就地从濮阳城中挑选了两名西楚官员,让他们一个携带自己的书信北上巨鹿,拉拢反复无常的赵**队,一个去朝歌与前线的赵军联系,劝赵军依计行事,把汉军偏师诱来白马津决战。
距离不是很远,快马加鞭之下,西楚军的使者第二天下午时就赶到了朝歌一带,与正在和汉军隔着洪水对峙的赵军大将张、陈泽取得了联系,呈上项羽的书信,说明西楚军正在积极联络赵歇、张耳寻求联手攻汉,力劝张和陈泽诱敌东进,把汉军偏师引诱到白马津战场,为即将到来的西楚军主力创造破敌机会。
和李左车猜测的一样,张和陈泽果然对西楚军的提议大为动心,暗中商量道:“我们趁火打劫激怒了汉贼,汉贼已经和我们翻脸开战,我们大王肯定会在西楚王和汉贼之间做出抉择,绝不会保持中立。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接受西楚军的好意,先撤到白马津与汉贼对峙,然后大王决意归楚,我们就和西楚军联手讨伐汉贼,如果大王决定与汉贼修好,我们就和汉贼军队联手攻打白马。如此尽握先机主动,怎么都比冒险与汉贼偏师在洪水对峙,独自承担胜败风险的强。”
拿定了这个主意,张和陈泽也是说干就干,借助着洪水天险的掩护,第二天就率军东撤向白马津转移,怒火冲天的汉军偏师也果然中计,立即渡过了洪水发起追击,被赵**队成功引诱到了白马津战场继续对峙。
还好,洪水战场也距离荥阳不是很远,道路又尽被汉军控制,一天多时间后,汉军偏师派出的信使,也同样把战局的变化情况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结果项康一听叫苦,还忍不住一拍面前案几,恨恨说道:“龙且和朱鸡石怎么都没有脑子?白马津距离濮阳那么近,赵国贼军敢主动撤退到那里,肯定是暗中和西楚贼军有了勾结,如果西楚贼军的步兵主力突然赶到,在赵国贼军的掩护下突然渡河,他们如何招架?”
“大王,时间或许还来得及。”陈平忙说道:“快派人去给龙且和朱鸡石将军传令,叫他们立即撤回洪水建立防线,防范西楚贼军从大河北岸进兵,杀入我们的河内腹地。”
项康也没多想,赶紧采纳了陈平的建议,立即派人去命令龙且和朱鸡石撤离白马津险地,可是信使才刚领受命令,还没有来得及告辞出发,项康又突然喝止,道:“且慢,让我再想一想。”
“大王,怎么了?有那里不妥吗?”陈平奇怪的问道。
“是很不妥。”项康答道:“洪水防线距离濮阳太近,距离荥阳却有些偏远,我们把保护河内腹地的防线建立在洪水,偏师一旦有什么危险,主力很难立即出兵救援,容易被西楚贼军把我们各个击破。”
考虑到洪水防线距离白马津不过一天的行军路程,汉军主力从荥阳派兵增援洪水防线却至少要行军四天左右,陈平立即点了点头,忙问道:“大王,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主动放弃洪水和朝歌。”项康沉声说道:“让朱鸡石撤回大小修武布防,在大小修武建立防线保护河内腹地。龙且撤回武德,担任我们的战略预备队。”
言罢,项康先是收回了此前书写的命令,重新拟令让朱鸡石直接撤回大小修武建立防线,让龙且撤回武德负责机动预备,然后掐算时间,发现西楚军主力也快该赶到濮阳了,忙又亲自提笔做书,给项羽写了一道书信,千方百计的引诱项羽从濮阳直接出兵攻打汉军重兵守卫的鸿沟防线。之所以选择现在才动手,则是因为项康很清楚项羽的为人善变,担心动手过早,让时间冲淡了项羽的心头怒气,给了别人劝说项羽采取正确策略的机会。
…………
也还好,汉军信使总算是抢先一步把项康的命令送到了汉军偏师的面前,龙且和朱鸡石见令后也不敢犹豫,马上就主动撤离了白马津险地向西撤退。然后还是在项羽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曹咎、范老头和共敖等人才率领着二十二万西楚主力赶到濮阳,与项羽会师在了一处。
项羽的奔袭才刚遭惨败不久,西楚军会师时当然没有什么喜庆气氛,好在时间也的确冲淡了项羽的许多怒火,所以项羽倒也难得的没有迁怒于人,把荥阳惨败的怒气发泄到姗姗来迟的西楚军步兵主力头上,仅仅只是向曹咎等人说道:“来了就好,在濮阳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就出发西进,去找项康逆贼报仇雪恨。”
西楚文武慌忙答应,只有蒯彻不长眼色,向项羽问道:“大王,臣下多问一句,我们打算如何进兵?”
“晚上再商量。”项羽的回答让蒯彻松了口气,说道:“你们先了解一下汉贼军队的情况,晚上吃完了晚饭,我们再商量具体如何进兵。”
蒯彻这才答应,又赶紧向项羽的军中文吏讨来确保汇总,仔细了解汉军的部署情况和最新的军情变化,替项羽研究进军路线和西征策略,曹咎和范老头等人也是如此,期间还有李左车也搀和了进来,和项羽的几个心腹群策群力,一直都在低声讨论如何帮着项羽替天行道,干掉项康这个作恶多端的巨奸恶贼。
很可惜,还没有等项羽的几个心腹和李左车等人拿定主意统一意见,城外又突然送来急报,说是项康派遣使者赶来濮阳拜见项羽,说是有项康的亲笔书信要当面呈递给项羽。项羽闻报也不犹豫,马上就下令召见,蒯彻却赶紧阻止道:“大王,臣下认为,最好还是不见为妙。项康逆贼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他突然派人寄书,肯定是别有图谋,贸然与他的使者见面,只怕会落入他的算计。”
“本王难道会怕了他不成?”项羽冷哼,又断然喝道:“去,把汉贼使者押进来!”
众人不敢违拗,汉军使者也很快就被押到了项羽的面前,双手呈上了项康写给项羽的书信。然后也和蒯彻担心的一样,看完了项康的书信后,项羽果然是须发怒张,狂笑出声,神情无比狰狞的说道:“好!好!不愧是我的阿弟,胆子果然不小,竟然敢劝本王向他称臣,以下犯上,以弟欺兄,长进了不少啊!”
“大王,项康那个小孽畜,居然敢要你向他称臣?”
项伯项大师满脸诧异的惊叫,还迫不及待的从项羽手中讨过了书信观看,曹咎和范老头也赶紧忙凑上来同看,蒯彻则无奈的看了一眼刚才与自己最谈得来李左车,见李左车也是满脸无奈的苦笑,心中不由叹道:“麻烦了,又中了激将计,这下子不管有什么逆耳忠言,恐怕都再也听不进去了。”
项康写给项羽的书信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假惺惺的叙述兄弟之情,说什么不该骨肉相残之类的冠冕堂皇废话,再有就是劝说项羽送还自己的妻子儿子和小姨子,向自己称臣纳贡,还保证说项羽只要同意向自己低头,自己就绝不出兵攻打西楚,汉楚两国永为兄弟之国,不开战火。
越是简单的书信就越有效,脾气暴躁的项羽自不用说,仔细看完了项康这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书信后,就连项伯都忍不住狂笑出声,说道:“小孽畜,果然胆子越来越大,竟然敢劝我们西楚向他称臣,口气就好象他已经赢定了一样,老夫活了快五十岁了,还从没见过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竖子!孽畜!”
“大王,项康逆贼摆明了是在故意激将于你,请大王千万慎重,不要中了他的诡计。”蒯彻十分无奈的劝道。
“这么粗浅的激将计,本王难道看不出来,还需要你来提醒?”项羽冷笑,也懒得和蒯彻继续废话,直接一指项康派来的使者,喝道:“回去告诉项康逆贼,他想激本王与他决战,本王成全他,叫他把脖子洗干净等死!滚!”
汉军使者赶紧告辞离去,项羽则不做任何考虑,马上就说道:“传令全军,做好继续进兵的准备,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沿着驰道继续西进,直接去荥阳和汉贼军队决一死战!”
“大王,我们的进兵路线不应该是沿着驰道直接西进啊。”蒯彻慌忙阻拦,说道:“项康逆贼把他的主力部署在鸿沟一线,我军直接西进,只会正中他的下怀,陷入接连不断的攻坚苦战。”
言罢,蒯彻又赶紧补充道:“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兵分两路,一路开拔到鸿沟与项康逆贼对峙,牵制住他的主力,一路在白马津渡过黄河,进兵河内腹地,再从平阴南渡,攻取河南和新安等地,切断他和关中后方的道路联系,如此方是上策啊。”
“外臣赞同。”李左车也赶紧说道:“赵**队此前对项康逆贼趁火打劫,项康逆贼出手还击,汉赵决裂在即,我们目前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一边积极拉拢赵国为我们所用,一边分兵向河内腹地进兵,绕开汉贼主力的防御正面,迂回到平阴南渡大河,切断汉贼与后方的联系,如此最多两个月时间,汉贼必败!”
“不必那么麻烦!”项羽挥手拒绝,冷笑说道:“项康逆贼目前在荥阳一带的军队还不到八万,本王的大军足足有二十三万,只需要一场大战就可以把贼军杀光宰绝,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分兵河内?”
蒯彻和李左车苦笑,都知道项羽还是中了项康明打明的激将计,只能是继续极力劝说项羽冷静行事,不要把所有赌注押到正面战场,可是项羽却根本不听,被蒯彻和李左车劝得急了,还忍不住发起了脾气。
最后,还是项羽最信任的曹咎和范老头开口劝说,项羽才勉强冷静了下来,然后范老头又说道:“大王,广武君和蒯大夫的话其实也颇有道理,项康逆贼与赵国翻脸在即,赵国的外力不去借助,也实在过于可惜。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边全力拉拢赵国,一边分出一支偏师在白马津渡河,进兵河内腹地,不求破敌,只要能把龙且和朱鸡石二贼率领的汉贼偏师牵制在河内腹地,我们就可以在正面战场上减轻无数阻力。”
“大王,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曹咎也帮腔说道:“就是我们把赵国争取过来后,马上就可以让我们的偏师与赵**队合力,西进攻打河内郡的西面城池,让赵**队帮着我们更加有力的牵制汉贼军队,让项康逆贼更加的首尾难顾。”
范老头和曹咎的话项羽倒是还能够听得进去一些,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以后,盘算了片刻,项羽还又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忙向项伯问道:“季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龙且那个匹夫,好象曾经是项睢阿弟的部下吧?”
“大王好记性,龙且那个匹夫,的确是你阿弟项睢曾经的部将。”项伯笑吟吟的回答,又恨恨说道:“只可惜那个匹夫忘恩负义,忘了当年是老夫那个儿子亲手提拔于他,把他举荐给项康那个小孽畜,现在还帮着那个小孽畜为非作歹,恩将仇报。”
“有这层关系,可以一试。”项羽拿定主意,说道:“项睢阿弟目前还在薛郡东海征集粮草,一时赶不到前线,那就叫项猷阿弟率领三万军队北上河内,去替我们牵制汉贼偏师,也顺带尝试着把龙且那个匹夫招降过来。他和项睢阿弟是亲兄弟,有这层关系在,应该有不小的希望。”
项伯一听大喜,慌忙替自己的宝贝儿子向项羽道谢,范老头则是面带优色,可是又知道疏不间亲,不敢反对项羽胡乱用人,只能是举荐西楚大将薛公给项猷担任副手,帮着项猷率军牵制汉军偏师,好在项羽对薛公也颇为信任,立即一口答应。
项羽做出了一个英明的人事安排,汉军细作把项羽派遣项猷率领偏师北上河内的消息报告到项康面前后,项康不但狂喜大笑,还直接笑歪了嘴巴,然后又大笑着命令道:“快,叫河内郡守出面,给我的项猷阿兄送几个美女过去,我阿兄征战在外,肯定寂寞无聊,身边绝对不能少了美女服侍。”
第三百零六章 抛砖引玉
兵力多达二十万的西楚军主力开拔到鸿沟西岸时,站在广武山上向东眺望,西楚军的庞大军队一眼望不到尽头,前锋已经饮马鸿沟,后队还在源源不绝的从地平线上涌出,刀枪似林,旗帜似海,战马车辆不计其数,就好象一道潮水奔流,势不可挡的向西淌来,声势惊人异常,也庞大异常。
虽说汉军的主力和河内偏师加在一起,也是一支数量超过十万人的庞大军队,可是面对着如此庞大规模的西楚军队伍,汉军主力在气势上依然还是彻底处于了下风,让许多缺乏经验的汉军将士还没正式开打,就已经忍不住心生怯意。
也还好,汉军决策层和汉军的核心骨干少帅军老人,都已经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主,西楚军的声势虽然浩大,也最多只是和当年的章邯主力大致相当,当时的章邯主力尚且还没有把少帅军吓住,就更别说现在实力已经大增的汉军了。眺望着西楚军的庞大队伍,项康还笑着说道:“阿兄到底还是看不起我,居然没有倾巢出动,把他留守淮泗后方的军队全部拉来鸿沟战场,只把他攻打齐地的主力带来,这不是给我把他各个击破的机会是什么?”
“大王如果一定要在在鸿沟战场歼灭西楚贼军主力,也不是没有这个机会。”陈平微笑说道:“二十多万军队粮草消耗巨大,光靠在东郡和砀郡就地征集肯定不够,要不了多久,西楚王一定会让他留守后方的军队押送粮草到前线听用,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以逸待劳,在鸿沟战场彻底歼灭西楚贼军的主力了。”
项康大点其头,满脸的深以为然,又向在场的汉军众将笑着说道:“都听到了没有?这一场仗必须得慢慢的打,先把西楚贼军所有军队诱来鸿沟战场,我们才能全力破敌,谁要是沉不住气,提前把西楚贼军的主力打跑了,或者是谁先把我阿兄抓了过来向我献俘,东征讨伐余下西楚贼军多消耗的钱粮,我就从谁的俸禄里扣除!这一点要明白交代下去,让我们的每一个士卒都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丁疾、钟离昧和张仲等汉军大将放声狂笑,争先恐后说道:“大王放心,我们绝对不敢沉不住气!好家伙,东征的钱粮全部从我们的俸禄里扣,我们还不得给大王你白当上一百年的差?”
玩笑归玩笑,项康在防御部署方面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除了让汉军将士深沟高垒,严密守卫荥阳、敖仓和广武等军事重地外,又采纳陈平的建议,抢先在鸿沟的入水口修筑堤坝,将更多的黄河水逼入鸿沟,扩大鸿沟水量,增添西楚军的渡河难度,让西楚军没有办法再想之前那样淌水过河,逼着西楚军暂时鸿沟东岸立营。
项康的无耻手段也果然得逞,还是在亲自抵达了鸿沟岸边时,项羽才发现鸿沟河面突然变宽了许多,河水也突然加深了许多,此前能够淌水而过的河段,也变得无法逾越。见此情景,对水利一窍不通的项羽还大吃一惊,脱口说道:“怪事了,鸿沟的水怎么会突然大了这么多?以前不是这样啊?”
“肯定是汉贼在鸿沟的入水口做了手脚。”
蒯彻猜出原因,又建议项羽派遣通晓水利的人到上游查看情况,也很快就确认汉军的确在鸿沟的入水口抢筑了堤坝,把更多的黄河河水逼入鸿沟。项羽闻报大怒,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采纳范老头等人的建议,让西楚军暂时在鸿沟的北岸立营,同时派人到鸿沟的入水口去破坏堤坝,让水流回归黄河,减轻西楚军的渡河难度。
战斗因此首先在鸿沟河口打响,立营在河口西岸的汉军将士以强弓劲弩劲射,覆盖试图挖掘堤坝的西楚军将士,把可怜的西楚将士射得是惨叫不断,死伤连连,也逼得西楚军只能是出动长盾,在鸿沟东岸建立临时工事,掩护弓弩手放箭还击,然后阴险毒辣的汉军将士又突然出动投石机,用巨石把西楚军的长盾手和弓弩手砸得血肉横飞,筋断骨折,让西楚军付出了许多代价,都没能挖去汉军将士此前抢筑的堤坝。
最后,还是项羽被迫出动了两万军队挖掘堤坝,好不容易才彻底捣毁汉军抢筑的逼水堤坝,降低了鸿沟水量,然而为了做到这点,西楚军不但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还前后浪费了两天多时间,锐气为之一挫。
事还没完,辛辛苦苦的破坏了那道该死的堤坝后,还没有等西楚军发起渡河,当天晚上,项康就乘着鸿沟水位大降的机会,主动派军淌水过河,乘夜偷袭西楚军营,幸亏西楚军的守卫严密,守夜士卒及时发出警报,汉军的无耻偷袭才没能得手,只能是赶紧从原路匆匆撤退。
西楚霸王那里可能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一声令下后,上万西楚军士卒立即发起追击,从水浅处淌过鸿沟,红着眼睛追杀胆敢打扰他们休息的汉军将士,可是西楚军才刚过河没走多远,黑暗之中,灌婴就率领着汉军骑兵突然杀出,挥舞着马刀直接冲击西楚军腰部,之前一直在抱头逃命的汉军追兵也果断掉头杀回,西楚军前后不能呼应,立时大败,被汉军杀得人仰马翻,横尸累累,落水溺毙者不计其数。而再等暴跳如雷的项羽又派军队过来增援时,汉军却早已逃回了广武大营,占了一把便宜就再不和西楚军纠缠。
连续的挫折让西楚军锐气大消,也让项羽益发暴怒到了极点,才刚到了第二天清晨,项羽就迫不及待的催动军队发起抢渡,早就料到这点项康也让汉军将士在鸿沟西岸严阵以待,凭借着事先修筑的防御工事迎头痛击西楚军,战斗打得无比激烈。
最后,靠着兵力方面的绝对优势,西楚军最终倒是成功的冲过了该死的鸿沟,在鸿沟西岸站稳了脚跟,然而为了做到这点,西楚军却付出超过三千战兵的代价,汉军的损失却不过千人,又一次吃了不小的亏。所以项羽的脸色依然还是难看无比,铁青着脸喝道:“抢搭浮桥,越多越好,明天之内,一定要让我们所有的军队全部渡过鸿沟!”
“大王,这一点恐怕也在项康逆贼的预料之中。”蒯彻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项康逆贼今天晚上很可能会有动作,乘着我们主力还没来得及过河的机会,对我们已经过河的军队下手。”
很清楚自己缺德堂弟的恶劣性格,项羽点了点头,立即命令首先率军过河的西楚大将共敖在鸿沟西岸抢建工事,严密保护浮桥渡口,还明确交代如果汉军乘夜偷袭,西岸楚军只能以乱箭退敌,不能冒险发起追击。
事有意外,项康这次就好象是改了性子一样,整整一个晚上过去,汉军居然都没有任何动作,让首先渡河的西楚军将士白白辛苦戒备了一个晚上,然而到了天色微明时,正当西楚军将士松了口气的时候,汉军突然从广武山下放出了上百架满载柴草的火筏,火筏熊熊燃烧,在水流的推动下逼向楚军浮桥,西楚军上下措手不及,只能是赶紧派人冲上浮桥阻拦火筏,保护好不容易才辛苦搭建起了二十来道浮桥。
烈火毕竟不是人力所能阻拦,好不容易挺到上百架火筏全部自行烧毁后,西楚军的浮桥已经被烧去大半,可是还没等西楚军上下松口气,项康就已经亲自率领着汉军主力从广武大营中杀出,列队来到共敖军阵前搦战,共敖赶紧命令自军采取守势,项羽也匆匆派遣项庄率军过河增援共敖。
交战的结果让项羽和西楚军上下大跌眼镜,靠着原始手雷的良好吓唬结果,汉军只用一个冲锋,竟然就用原始手雷炸乱了共敖军的前队,成功在共敖军的阵地上撕开了一个缺口,汉军后队乘机杀上,硬是将共敖的中军杀乱,冲破共敖军的拦截直捣浮桥渡口,项庄慌忙率军死守浮桥,与汉军厮杀得难分难解。
这个时候,突然杀出了汉军重甲兵当然就成了西楚军的噩梦,张仲率领的汉军重甲兵如同五百架人型坦克,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很快就帮着汉军的步兵大队砍断了西楚军的所有浮桥,西楚军士卒落水无数,共敖军也被孤立在鸿沟西岸,项康乘机发起总攻,共敖军迅速大败,被迫向下游逃窜。
项康并没有乘胜发起追击,因为汉军斥候已经送来急报,说是怒火冲天的项羽已经率领着西楚骑兵迂回到下游淌水过河,很清楚自己堂兄在战场上有多厉害的项康也果断的见好就收,立即敲响收兵金钲,抢在西楚骑兵赶到战场之前,把军队撤回了广武大营。
这一战汉军取得的战果并不是很大,仅仅只是斩首两千余具,可是对于西楚军的士气打击却是无比巨大,在光天化日下亲眼看到了友军在鸿沟西岸的溃败,早就习惯了在项羽统领下百战百胜的西楚将士无一不是心头茫然,不知道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汉军的鸿沟防线还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真正突破?还有坚固的汉军营地,更加坚固的敖仓仓城、荥阳县城和广武山城,如何才能拿下?
汉军方面当然截然相反,看到项康不过是用一些花招,就连续把西楚军揍得满地找牙,苦不堪言,汉军将士当然是信心大增,士气提高,许多基层士卒还互相开起了玩笑,道:“记得大王的旨意噢,谁要是先把西楚王抓来了献俘,或者是急着把西楚贼军打跑了,将来我们讨伐西楚贼军后方军队的时候,钱粮可是要从我们的口粮里扣除。”
最后,还是在蒯彻和李左车的苦苦哀求下,还有曹咎和范老头的极力劝说下,项羽才十分勉强的改变了渡河地点,移师到了下游二十里外的鸿沟水浅处渡河,然后又先是在鸿沟里钉下无数木桩保护浮桥,接着才搭建起三十架浮桥,让西楚军主力渡过了该死的鸿沟,移营到了鸿沟西岸。
也还别说,一连串的挫折始终还是让项羽冷静了许多,没有再冲动行事,一过河就迫不及待的向汉军营地发起进攻,而是首先召集了军中文武,讨论下一步的战术计划,研究应该先向那一支汉军发起进攻。然而在会议期间,曹咎和范老头二人,却与李左车、蒯彻发生了严重的争执。
争执的焦点是西楚军应该先打汉军的广武大营还是敖仓?其中曹咎和范老头坚决主张先打汉军的广武大营,指出道:“大王,只能是沿袭你上一次的进攻计划,先打广武大营,让项康逆贼腾不出手来偷鸡摸狗,灭了汉贼的主力,然后再考虑如何拿下敖仓和荥阳。”
“大王,不能一成不变。”李左车反对道:“上次外臣赞同先打广武大营,是因为汉贼的总兵力处于绝对劣势,士卒也不如我们精锐善战,我们有绝对把握可以拿下汉贼的广武大营。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汉贼的实力已经大增,我们的兵力虽然还占绝对优势,但士卒新老混杂,战斗力不升反降,继续象上次一样强攻汉贼的主力大营,只会陷入攻坚苦战。惟有先剪除项康逆贼的羽翼,夺取敖仓存粮供给军队,然后才能心无旁骛的歼灭汉贼主力。”
“臣下也赞同先打敖仓。”蒯彻也说道:“我们的主力军队多达二十万,每天都要吃掉粮山米海,只有先拿下敖仓,就地解决我们的粮草供给问题,然后才可以安下心来对付汉贼主力。不然的话,光靠后方补给,我们很快就会有缺粮的危险。”
“说得好听,敖仓是那么容易拿得下来的?”曹咎冷笑说道:“敖仓距离汉贼的广武大营不过十里,顷刻可到,我们强攻敖仓的时候,项康逆贼突然派军偷袭我们的背后怎么办?”
“我们先打广武,荥阳和敖仓的汉贼还不是有可能突然出兵偷袭的我们的背后?既然如此,我们小心防范不就行了?”蒯彻毫不客气的反驳,又说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粮食,我们只要不惜代价的首先拿下敖仓,马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汉贼的广武大营甚至都不用动手强攻,光靠对耗粮食,我们都有把握耗得死汉贼主力!”
“书生迂腐之见,也敢在这里卖弄?”范老头动起了火气,说道:“小心防范就行了?你知道项康那个逆贼有多奸诈有多狡猾么?我们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马上就有可能被他见缝插针,突施暗算,不先把他的主力灭了,我们就是睡觉都不敢闭上双眼!”
争执得不可开交,项羽也逐渐面露不悦的时候,帐外忽然有亲兵领着一名斥候进来禀报军情,向项羽奏道:“启禀大王,敖仓汉贼突然派出一军,护送许多满载粮食的车辆运往汉贼的广武大营。”
听到这话,刚才还吵得天昏地暗的中军大帐突然一片寂静,项羽也惊讶抬头,说道:“汉贼从敖仓运粮到广武大营?确认了没有,车上装的都是粮食?”
“回禀大王,应该全都是粮食。”西楚斥候如实答道:“小人等看得很清楚,贼军车上装的,全都是带着暴秦官府印记的粮袋,车辙印也很深,基本可以肯定是粮车。”
“怪事了。”项羽疑惑说道:“在这之前,我那个逆贼阿弟难道还没有在广武大营囤积足够的粮食,还用得着在这个时候紧急抢运?”
稍一盘算后,范老头很快就笑出了声音,说道:“大王,项康逆贼这是在抛砖引玉而已。以他的奸诈狡猾,在此之前,怎么可能会没有在广武贼营囤积足够的粮食,那里还有可能需要紧急抢运?他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们觉得他的广武大营粮草不足,只要我们先打下敖仓,切断他的粮草补给,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不战自破,用这点引诱我们先打敖仓,有让他的贼军主力可以腾出手来偷鸡摸狗,在我们的背后突然捅上一刀。”
“大王,是这样肯定没错。”曹咎赶紧帮腔道:“这点也是项康逆贼的惯用手段,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觉得他的主力缺粮,骗我们先打敖仓断他的粮,然后他就可以乘机在背后鸡鸣狗盗,用卑鄙伎俩偷袭我们。”
项羽一听大点其头,也立即拿定了主意,马上就说道:“不错,我们绝不能再上那个奸贼的当,必须先打他的广武大营,让他腾不出来偷鸡摸狗,搞风搅雨!就这么定了,先打广武贼营,歼灭汉贼主力,然后再腾出手来放心攻打敖仓荥阳!”
李左车和蒯彻一起苦笑了,也彻底的无可奈何,只是各自在心里说道:“只怕这一点也正是项康逆贼的真正目的吧?算准了我们不会相信他的广武大营,认定他故意抢运粮草,是为了引诱我们先打敖仓,为了不上他的当,只能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先打广武让他有更大的把握把我们拖入消耗战。”
…………
同一时间的汉军广武大营里,在营地高处看着汉军将士运粮入营,商山老头之一的唐秉颇是担心,忍不住向项康问道:“大王,这么做真的有用吗?会不会适得其反,让西楚贼军认为我们主力真的缺粮,先去打了敖仓,不来广武大营和我们正面硬拼?”
“东园公放心。”陈平微笑说道:“我们大王在用计方面的名气太大,即便是我们大王那位暴脾气的兄长西楚霸王,也绝对不会相信我们的广武大营真的缺粮,只会认定我们大王是在抛砖引玉,引诱他先打敖仓,让我们的主力可以躲在他的背后突施暗算。为了不中我们的计,西楚贼军必然不会让我们如愿,肯定只会先来打我们的广武大营,不会冒险去先打敖仓。”
唐秉将信将疑的点头,项康则笑了笑,说道:“也不能这么肯定,好在我只是最希望阿兄先来我们的广武大营,争取把他引上一引,实在引不过来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在我阿兄做出了正确选择,先去攻打敖仓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往他背后捅上几刀就是了。”
第三百零七章 西楚军偏师
汲取了上一次奔袭失败的教训,渡过了鸿沟后的项羽变得冷静了许多,即便已经决定了先打汉军的广武大营,不给缺德堂弟偷鸡摸狗的机会,项羽也没有冲动行事,冒冒失失的带着军队直接冲到广武大营找项康拼命,而是先在广武下游十里处的鸿沟岸边建立起了坚固营地,然后才动手赶造各种攻坚武器,耐心做足战前准备。
在此期间,汉军又先后两次组织人手,从敖仓抢运粮食到广武大营囤积,项羽也仅仅只是派出军队拦截和抢夺,并没有分派军队立营到敖仓与广武大营之间,咬着牙齿不给自己缺德堂弟钻空子的机会。
因为项羽太清楚自己缺德堂弟的性格脾气了,打仗最喜欢来阴的,只要自己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有可能被他抓住机会坑上一把,惟有以堂堂正正之势,不去贪图自己缺德堂弟的便宜,才能让他无机可乘,无孔可钻。
同时项羽也很清楚,西楚军主力确实在野战和阵战方面强过汉军主力,然而汉军如果全力守卫工事坚固的广武大营,自己就别打算去梦想什么创造奇迹,迅速拿下汉军主力的营地,所以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各种攻坚武器准备充足,然后再以泰山压顶之势从正面发起强攻,才能克制住缺德堂弟的无耻诡计,卑鄙花招。
项羽的稳妥战术也让项康十分难受,很清楚西楚军主力准备充足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压力,项康当然巴不得西楚军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就动手强攻,让自己有机会继续挫折西楚军的锐气斗志,可是西楚军偏偏不让自己如愿,项康也只能是徒叹奈何。
这个时候,汉军偏师所在的河内郡战场,局势也突然发生了变化,反复无常的赵歇和张耳见西楚军向三川郡发起大规模进攻后,果然无耻的再一次背叛了汉军,突然又倒向了西楚军队一边,赵王赵歇和赵相张耳不但断然拒绝项康要求他们出兵齐地缴纳投名状的要求,还命令之前已经撤回邯郸郡的赵军张、陈泽所部,再一次杀入河内郡郡内,与之前夺占了朝歌的西楚军偏师项猷、薛公所部会师一处,准备向汉军的河内郡腹地发起进攻。
距离相对比较近,修武前线和敖仓、广武之间的道路又被汉军控制,项康当然比项羽更早一步知道这一情况,对此,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项康也不着急,仅仅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此前我让河内郡守鲍夸给我阿兄送的美女,送出去了没有?”
“回禀汉王,已经送去了。”陈平答道:“鲍郡守借口恳求项猷善待河内郡子民,秘密给项猷送去了两名美女和一笔钱财,项猷虽然没有给出任何答复,但也没有退还鲍郡守送去的美女和钱财,还把鲍郡守的使者扣留在他的军中。如果臣下所料不差,项猷应该是对鲍郡守的话将信将疑,打算先占一把便宜再说。”
“果然一点都没变。”项康冷哼,又稍一盘算,说道:“赵国贼军无耻倒戈,项猷后顾无忧,肯定会很快有所动作,把我们的作战计划送去交给龙且和朱鸡石,让他们依计行事,先灭了西楚贼军的偏师,缓解我们北线的压力,再让我们的偏师腾出手来回援主力。”
…………
和项康预料的一样,与反复无常的赵**队会师之后,项猷果然很快就和统领赵**队的张、陈泽达成了一个协议,就是决定联手向汉军偏师朱鸡石所部建立的大小修武发起进攻,以优势兵力向汉军偏师更近一步施压,让汉军偏师彻底无法抽身南下增援主力。
狗也改不了吃翔,拿定了这个主意后,抱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思,完美继承了项伯项大师脾气性格的项猷又立即提出,让赵**队负责牵制驻扎大修武的朱鸡石主力,让西楚军队负责牵制力量比较薄弱的小修武守军。可惜张和陈泽也不是笨蛋,马上借口赵**队的战斗力不及西楚军,一定要反过来让赵**队负责对付汉军小修武守军。
项猷当然不愿吃亏,又和张、陈泽继续鬼扯,说什么西楚军除了要对付朱鸡石以外,还得分心警惕驻扎在武德的龙且,赵**队理当多为西楚军分担一些压力。张和陈泽据理力争,说赵**队同样也要防备龙且的威胁,坚持要让战斗力更强的西楚军挑起更多重担,与项猷你争我抢得不亦乐乎。
最后,还是范老头举荐给项猷的副手薛公看不下去,站出来给张、陈泽帮腔,说西楚军既然是攻汉主力,就应该多挑担子负责对付大修武的汉军守兵,项猷无奈,也只好勉强答应了张、陈泽的要求。然而张、陈泽告辞离去之后,项猷却马上向薛公埋怨道:“薛将军,你怎么就这么傻?汉贼在大修武有一万二千守军,在小修武只有六千守军,你怎么偏偏就要让我们舍易取难,去大修武啃硬骨头?”
“将军,现在不是斤斤计较这个的时候吧?”薛公没好气的反问,又说道:“大王给我们的命令,是叫我们牵制住汉贼的偏师,让他们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增援汉贼主力。赵国贼军反复无常,到了修武战场肯定是出工不出力,屯驻在武德的龙且如果看到大小修武没有压力,突然渡河南下增援三川,我们怎么向大王交代?”
项猷也不敢让自己的堂兄发脾气,只能是叹了口气,说道:“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快下去准备出兵吧,明天出发南下,往大小修武进兵。”
薛公唱诺,又警惕的说道:“将军,河内郡守送给你的那两个美女,你最好还是把她们留在朝歌,我们南下大小修武,随时都有可能和汉贼军队开战,带着女人在身边,怕是会误了我们的大事。”
“这事不用将军操心,我自有安排。”
项猷回答得模棱两可,结果到了第二天出发南下时,让薛公把鼻子气歪的是,项猷不但照样把河内郡守鲍夸悄悄送给他的两名美女带在身边,还又从朝歌城里挑选了十名颇有姿色的女子带进军中,让她们服侍自己的饮食起居。薛公提出反对,项猷则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有什么?我阿兄西楚王在军营里,还不是随时有美女服侍左右,又误了什么事了?”
实在违拗不过项猷,只是项猷副手的薛公也只好是忍气吞声的闭上了嘴巴,老实辅佐着项猷统兵南下,用时不过三天就推进到了大小修武一带,结果让项猷和薛公都颇为意外的是,见西楚军和赵**队合兵而来,兵力还多达六万余人,朱鸡石竟然还敢统兵八千出营,主动迎击,项猷和薛公慌忙领兵迎战,同时向走在后面的张、陈泽告急,叫他们加快速度过来帮忙。
战斗没有多少悬念,汉军只是靠着以逸待劳的优势,在战事初始时占据一点上风,一度把西楚军压制得只能是结阵而守,可是随着西楚军逐渐缓过气来,战场的天平又迅速向西楚军一方倾斜,再当赵**队赶来增援时,朱鸡石也只能是匆匆率军撤退,赵楚两军乘势掩杀,取得了一场胜利,把胆敢出营交战的汉军撵回营地坚守。
事还没完,西楚军着手建立营地的时候,负责审问俘虏的西楚官员入帐向项猷禀报,说是西楚军将士抓到的汉军俘虏交代,说朱鸡石之所以率军迎击,是因为朱鸡石要求龙且出兵北上,携手赵楚联军发起决战,遭到龙且拒绝,所以朱鸡石才赌气冒险出战。项猷和薛公听了都是大喜,忙问道:“肯定吗?具体是什么情况?”
“可以肯定。”负责审问俘虏的西楚官员如实答道:“我们抓到三十多个汉贼俘虏都一起交代,说朱鸡石在出发前对他们说明了情况,要汉贼士卒替他争口气打一场胜仗,让龙且知道他才是对的。”
“好,贼军内部不和,我们有机会了。”项猷兴奋搓手,又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说道:“差点忘了,出发时阿兄交代过,要我利用阿弟和龙且的关系,争取劝说龙且匹夫易帜投降。这事不能再耽搁了,修武距离武德已经不远,马上派人去和龙且联系,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这事的确是项羽的交代,薛公当然不敢反对,项猷也马上就提笔给龙且写了一道书信,利用自己兄弟项睢和龙且之间的旧部关系,极力劝说龙且易帜投降,还替项羽对龙且许下了官职封赏,当天就派人携带书信和一份厚礼南下赶往武德,与龙且秘密联系。然而项猷却又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亲笔书信送到龙且面前后,龙且竟然放声大笑,狂笑道:“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大笑过后,龙且与几个心腹部下稍做商量,果断收下了项猷替项羽送给自己的厚礼,又让项猷的信使带回口信,说是自己时刻没有忘记项睢当年对自己的提携举荐之恩,只不过项康对自己也相当不错,实在不忍心背叛,还准备了一份回礼,让信使带回去送给项猷。然后很自然的,得知了龙且的答复后,项猷果然是兴奋万分,拍手笑道:“这事有门,龙且匹夫有可能被我们争取过来。”
…………
项猷收到龙且答复的同一天,在经过了充足准备后,项羽也终于率领着西楚军主力,向汉军主力所在的广武大营发起了猛烈经过,结果项羽选择的主攻方向虽然让项康欣喜万分,可战斗依然还是打得无比激烈,最后西楚军在付出相当不小的代价后,楞是填平了汉军挖掘的护营壕沟,打开了可以直接进兵到了汉军营垒下方的道路。
依然还是在同一天,少帅军老人傅宽和公羊同率领的两万关中后军,也顺利抵达了河南县城下,然而这支周曾和晁直在关中征召组建的汉军后军却并没有继续东进,直接赶来敖仓战场增援汉军主力,而是选择了北上到平阴渡河,秘密开抵进了河内郡境内……
次日一早,汉军主力真正的考验到来,打开了进兵道路的西楚军主力轮流上阵,从早到晚猛攻汉军营地不断,还多次成功冲上汉军营地的垒墙,威胁到汉军主力营地的安全。好在汉军主力的兵力充足,及时出动预备队救急,靠着连番激战,始终还是守住了主力营地,没让西楚军攻营得手,
第三天依然还是一样,西楚军仍然还是猛攻汉军的主力营地不止,项羽和项康这对堂兄弟还一起亲临第一线指挥督战,率领楚汉两军将士浴血奋战,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下午的危急时刻,当楚军将士已经能够踏着尸体直接冲上汉军营垒时,项康还被迫出动了汉军重甲兵出营反击,好不容易才杀退楚军的这波猛烈进攻,重新稳住了阵脚。最后双方都是损失惨败,两败俱伤,以平局收场。
第三天晚上,驻扎在小修武的汉军胆大包天,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竟然冒险出动主力偷袭赵**队的营地,赵军哨兵及时发现汉军企图,立即发出警报,赵**队倾巢出动,大击反击,小修武汉军大败而走,还被迫放弃小修武的城邑,连夜逃往武德与汉军龙且所部会合。赵**队乘势拿下小修武,缴获了相当不少的粮草军需,驻扎在大修武的汉军朱鸡石所部主力,也陷入了被孤立的危险。
第四天,西楚军主力依然猛攻汉军主力营地不断,同时在大修武战场上,西楚军也抓获了两名朱鸡石派去向龙且求救的信使,项猷闻报信心大增,立即要求赵**队过来给自己帮忙,打算通过强攻拿下大修武。同时再次派遣密使南下与龙且联络,继续劝诱龙且易帜投降。
当天,西楚军主力一直强攻到二更时分,见始终破营无望,这才无奈收兵,因为伤亡过于惨重的缘故,项羽除了后悔自己没有选择先打汉军的敖仓营地外,也不得不希望寄托到了河内的偏师战场上,暗道:“项猷,薛公,你们就算灭不了汉贼偏师,也一定要给我把他们死死缠住,千万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渡河南下增援汉贼主力,不然的话,三川这边的仗只会更难打。”
同日夜,汉军朱鸡石所部突然放弃大修武,连夜撤往武德与龙且会合,项猷闻报立即发起追击,又多少捞到了一些战果,同时顺利拿下大修武,缴获到了不少军需粮草。
连续的胜利让项猷的头脑开始发飘,拿下大修武后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与赵**队商量乘胜进兵武德,结果张和陈泽也被眼前的大好形势迷惑,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赵楚两军也在当天正午就出发南下,兴冲冲直往武德杀来。
上天的确对项猷将军不薄,同一天晚上,头一天派去与龙且秘密联系的西楚军信使带回喜讯,说是龙且已经答应了向西楚军投降,只不过龙且担心众将不服,还有朱鸡石捣乱,必须要等两军对垒之时,龙且才能动手与西楚军里应外合,向西楚军献出汉军武德大营。
龙且的答复让项猷欣喜若狂,为了给众人一个惊喜和独吞奇功,项猷不但对赵**队隐瞒了这件事,还连项羽派给自己的副手薛公都没有告知实情,第二天一早就催促军队加快速度南下,准备尽快赶到武德与龙且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汉军的河内偏师。
薛公也的确让项猷将军讨厌,见项猷不管不顾,只是催促西楚军和赵**队加快南下,竟然开口劝道:“将军,慎重一些,武德的敌情未明,我们这样冒冒失失的直接杀过去,只怕会过于危险。最好还是谨慎行进,多派斥候探察周边情况,如此才能防范万一。”
“薛将军,记得你没有这样胆小啊?”项猷的声音中尽是嘲讽,说道:“武德的敌情,还用得着如何探察?我们的细作不是早就摸清楚了,武德这边只有汉贼龙且所部的不到两万兵力,我们兵力多达三万,后面还有三万赵**队帮忙,还用得怕了汉贼了?”
“将军,小心为上。”薛公劝道:“我们的细作是有武德的敌情报告,但那已经是几天之前的敌情探报了,近来武德汉贼有没有什么变化,我们并不知道。还有,赵**队根本靠不住,打顺风仗他们倒是肯定会一往无前,可是一处逆境,他们绝对只会逃得比谁都快,再说天色还早,我们就算以正常速度南下,也可以在下午的时候轻松赶到武德,没有必要浪费士卒的力气,用急行军的速度南下武德。”
信心十足的项猷根本不听,坚持只是催促军队继续前进,薛公无奈,也只好是由着他去了,而后面的赵**队却没有必要服从项猷的命令,除了以军需辎重众多为由拒绝发起急行军,遥遥尾随在西楚军背后之外,张和陈泽还在背后嘲笑道:“急着去抢孝帽子?又没有人催,那么急干什么?”
按照项猷的要求,正午时分,一路急行的西楚军终于还是顺利抵达了武德城郊,然而还没有等西楚军将士喘口气和项猷、薛公找到合适的立营地点,号角声中,汉军龙且和朱鸡石两部就已经鱼贯出营,迅速完成了集结,大踏步向着西楚军迎来。项猷见了一楞,说道:“汉贼胆子不小啊,竟然还敢出兵和我们决战?”
“将军,我军急行疲惫。”薛公赶紧说道:“赶快结阵准备迎敌,等赵**队到了,我们再发起反击。”
项猷点头,立即命令楚军结阵准备迎敌,然而话音未落,楚军队伍中就已经是喧哗四起,同时项猷的亲兵也赶紧指着西面大叫道:“项将军,薛将军,快看,又有贼军来了!”
项猷和薛公一起飞快扭头,然后也马上就目瞪口呆的看到,正西面的丘陵和树林背后,果然有无数的汉军将士在源源不绝的涌出,列队向着西楚军所在的位置行来,而且在数量庞大的汉军步兵背后,竟然还出现无数的汉军骑兵!
“那来的汉贼?”项猷失声惨叫了起来,“我们的细作早就探得清清楚楚,武德这边就只有不到两万的汉贼军队,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这么多?还有这么多骑兵?”
“中计了!”薛公痛苦哀号,说道:“汉贼是故意把我们诱来武德决战,除了有以逸待劳的优势外,还有援军早就赶来等着我们决战,我们这场仗危险了!”
第三百零八章 先见之明
对西楚军偏师而言很幸运了,多亏了河内郡腹地武德周边没有那怕一处适合伏击的地点,没有办法把西楚军彻底困死或者拦腰截断,否则的话,汉军偏师这一次绝对能把西楚军偏师的蛋黄子都给捏出来!
不过这也足够了,武德汉军的兵力本来就比西楚军偏师多出几千人,突然出现的汉军援军又更进一步扩大了这一优势,西楚军上下还是一片大哗,军心士气一起受到不小影响,无数将领士卒一起怯意大生。毕竟,项猷统领的西楚军偏师,只是一支步骑车兵混杂的普通军队,不是之前把汉军周叔所部抽得满地找牙的西楚军精锐骑兵,单兵素质远远不及,整体战斗力更是天差地别。
对西楚军偏师而言仍然还算好,他们的主将项猷虽然水平不怎么样,可是范老头给他们举荐的副将薛公却是一员相当靠谱的大将,一看情况不对,知道还想反击等于找死,临阵撤退也等于是把屁股亮出来让汉军踢,薛公也来不及和项猷商量,果断就大喝道:“打旗号,结圆阵!快!”
旗号手下意识的依令行事,飞快用令旗发布出薛公的命令,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西楚军各部也飞快行事,迅速调整队列紧急变阵,把之前的混合方阵改变为防御力最强的圆阵,汉军却是丝毫不急,从容推进至西楚军近处布阵,在西楚军圆阵的南面和西面摆下了两个攻守兼备的混合方阵。
让西楚军上下意外,首先发起进攻的竟然是突然从西面冒出来的汉军援军,三支五百人队呈倒写的品字形,大踏步向西楚军侧翼发起进攻,待欺近到西楚军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时,走在前面的两支汉军五百人队倒是一起呐喊冲锋,举着盾牌以最快速度冲向西楚军圆阵,尽量减少被西楚军羽箭命中的可能,走在后面那支汉军五百人队则是继续保持严密队形,不紧不慢的以正常速度逼向西楚军圆阵还没有一个士卒拿出盾牌保护头胸要害。
西楚军将士除非傻了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不消薛公和项猷下令,西楚军将士匆匆放出的羽箭,大部分都是覆盖到了这支既没有盾牌保护又行动缓慢的汉军队伍头上,就象冰雹雨点一般,劈头盖脸射进这支汉军队伍的人群!
然而羽箭覆盖的结果却让西楚军上下看傻了眼睛,密集的箭雨覆盖到这支汉军队伍的头上后,竟然没能让那怕一名汉军士卒中箭倒地,这支汉军队伍就好象不受弓箭影响一样,狞笑着只是从容行向西楚军圆阵。无数的西楚军将士也顿时惊叫了起来,“有鬼!这支汉贼军队怎么不怕箭?”
当然不是有鬼,这支不怕羽箭覆盖的汉军步兵,当然都是个个穿着带有护面钢铁盔甲的汉军重甲兵!
关中工匠不是白拿项康的钱粮俸禄,尽管产量仍然不高,汉军西征期间,汉军后方的工匠们日夜赶工,仍然还是为项康紧急打造出了八百多套钢铁盔甲,其中三百套被交给周叔率领的汉军偏师,余下的五百套钢铁盔甲则为汉军主力新武装出了这支重甲兵,也被项康毫不犹豫的优先派来河内战场,帮助龙且和朱鸡石尽快消灭西楚军偏师。
言归正传,乘着西楚军上下被汉军重甲兵吓得目瞪口呆的机会,发足冲锋的汉军普通步兵,已经乘机冲到了西楚军的圆阵近处,然后不用絮言,汉军将士当然是毫不客气的接连扔出了好几十枚原始手雷,专门往西楚军士卒的密集处砸,接二连三炸开的原始手雷,也毫不奇怪的把还没有见识过原始手雷的西楚军偏师将士炸得一片大乱,汉军将士乘机掩杀,轻而易举的就和西楚军将士搅杀成了一团。
如果不是西来的两万汉军绝大部分都是关中新兵,只有很少一部分核心骨干是汉军老人,那么汉军很可能就凭借这一千兵力,就已经在西楚军的圆阵上撕开一个大口子了,只可惜汉军新兵的战斗经验实在过于欠缺,即便有原始手雷帮忙,也仅仅只是炸乱了敌人,乘机和敌人混战在一起,所以经验丰富的西楚军很快就稳住了阵脚,迅速重整队列,态度坚决的把汉军步兵往外驱逐,还很快就收到了一定成效。
还是很可惜,当汉军重甲兵乘机冲到近前时,情况又重新发生了改变,少帅军老人充峻率领的五百名汉军重甲兵就好象一架一架人形坦克,在混战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自身基本上刀枪不入就算了,手中的钢刀钢矛还锋利无比,一刀只重砍中,即便不能把敌人当场砍死,也至少能把敌人砍成重伤,长矛凶横捅刺,把一个个西楚军士卒捅得是胸腹喷血,惨叫不断,时不时又扔出一两枚原始手雷炸乱敌群,帮助自军更快也更加有效的冲杀前进,集群冲杀间就好象一柄锋利的尖刀,不断向着西楚军圆阵的脆弱内部挺进刺入。
这个时候,少帅军老人傅宽和公孙同率领的汉军新兵,已经果断投入了两千后续部队发起冲锋,汉军大将朱鸡石也派遣了三千军队上前,兵分三路冲击西楚军的圆阵正面,全都指望着汉军重甲兵一举杀入西楚军的圆阵内部,里应外合彻底捣毁西楚军的防御圆阵。直接抢过了指挥权的薛公则果断投入圆阵内的西楚军预备队,补强遭到汉军重甲兵集中冲击的阵地,妄图挡住汉军重甲兵的攻势,等到赵**队赶来救援虽说薛公心里很清楚,赵**队未必会真的花血本救援西楚军偏师,但多少也是一个希望不?
“轰隆!轰隆!”
垂死的挣扎注定毫不作用,汉军重甲兵也没有让友军同伴失望,随着两声原始手雷爆炸后发出的巨响,被炸乱的西楚军士卒人头涌动间,汉军重甲兵终于还是在西楚军的严密队列上撕开了一个口子,集群冲入西楚军圆阵的空虚内部,后面的汉军步兵乘机跟上,西楚军队伍大哗,士气大坠,朱鸡石则乘机率领本部人马发起总攻,少帅军老人公孙同也率领的汉军援军的步兵大队发起冲锋,傅宽率领的汉军骑兵和汉军龙且所部则继续按兵不动,从容等待还有可能到来的赵**队。
仍然还是足够了,西楚军的圆阵本就已经大乱,再被兵力大致相等的汉军两路一冲,西楚军的圆阵便迅速的变形崩溃,无数士卒开始拔足而逃,项猷也被吓得连声尖叫,赶紧拉住薛公嚷嚷道:“薛将军,我们输了,快跑!快跑!”
“不能跑!只能继续顶住!”薛公甩开项猷的手,指着西面的汉军援军说道:“看到没有,汉贼的骑兵就在那里等着,我们一开始跑,他们肯定会马上乘势追杀,利用速度把我们彻底杀溃,让汉贼步兵把我们的败兵想怎么杀就怎么杀!只有咬牙顶住,坚持……。”
“啊!”
还没有等薛公把话说完,项猷就已经象被色狼侵犯的少女一样,突然尖叫了一声,掉转马头就跑,原来这个时候,汉军的重甲兵已经调整了冲杀方向,正在向着西楚军的旗阵所在正面杀来。薛公见了大怒,大吼道:“项猷将军,站住!站住!我们还有机会,不能跑!你绝对不能跑!”
生死关头,连堂兄弟都能出卖的项猷那里还会去听薛公的阻拦?快马加鞭间,项猷将军不但冲得最快逃得最快,还用马鞭抽打西楚军士卒的开路,举着他帅旗的项猷亲兵也是有样学样,一个个逃得比兔子更加飞快。结果看到项猷的旗帜飞快向北逃命,原本就已经人心惶惶的西楚军士卒更加没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大呼小叫着抱头鼠窜,西楚军的队列也很快就彻底崩溃。薛公见了无奈,也只能是匆匆掉转马头,撒腿向北逃命,还一边跑一边红着眼睛疯狂怒吼……
“项猷小儿!老子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项康那个逆贼带着军队去打关中,你们项家兄弟他一个都不要!有你这样的猪狗兄弟在,我们就是有再多的军队也不够你败啊!”
情况不幸被薛公言中,西楚军偏师才刚大败而走,傅宽率领的汉军骑兵立即就发起了集群冲锋,利用机动速度的绝对优势,从斜刺里杀让西楚军败兵的大队人群,凶狠挥舞着马刀连劈带砍,很快就把无心恋战的西楚军败兵杀得彻底崩溃,益发没有还手之力,汉军步兵则乘机大肆砍杀西楚军溃兵,斩首级抓俘虏战功捞得不亦乐乎,步骑联手,把西楚军败兵杀得是尸横遍野,鬼哭狼嚎。
事还没完,西楚军向北逃出十来里后,终于迎面撞上了走在后面的赵**队,结果已经收到斥候探报的赵**队还算讲义气,不但没有扔下西楚军抢先逃命,还在道路的两旁匆匆排列了两个方阵,既让开道路让西楚军败兵有路可逃,又可以有效拦截汉军追兵,让西楚败兵可以摆脱追击。可是让赵**队上下傻眼和气爆肚皮的是,看到他们列阵接应,高举着帅旗带头逃命的项猷慌不择路,竟然直接冲向列阵在道路右边的赵军陈泽所部…………
“项猷小儿,我操你娘的十八代祖宗!你到底会不会打仗啊?!放箭!快给我放箭!不能让西楚军冲乱我们的队列!快放箭!”
疯狂大骂之后,陈泽不敢迟疑,只能是赶紧大吼着下令放箭,结果乱箭齐发间,一支流矢还恰好射中了项猷的右耳,在他英俊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继而又洞穿了他的右耳软骨,痛得可怜的项猷将军放声惨叫,同样破口大骂,“赵国贼军!敢对老子放箭,老子和你们没完!”
这时候,汉军追兵也已经追杀到了近前,乘着项猷将军的旗帜把西楚军败兵带错了路的机会,汉军老将朱鸡石巧妙调整自己旗帜的冲锋方向,努力驱逐着西楚败兵的人潮继续冲击赵军陈泽所部,并成功的利用西楚军的败兵为免费前锋,一举将陈泽的方阵冲乱,直接获得了与赵**队近身交战的机会如果没有西楚军的败兵帮忙,想要获得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最起码得付出无数汉军将士生命的代价!
战场形势因此更加混乱,汉军追兵缠住陈泽,西楚败兵绕阵而走,然后马上又被汉军骑兵盯上,继续被杀得溃不成军,根本没有任何的集结反击机会。而再当龙且率领的汉军后部列队杀来,与张率领的赵国部队交上手后,这场大战就变成了汉军pk赵**队。
胜负依然没有多大悬念,赵**队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及汉军和西楚军,又被西楚军的惨败影响,心理上处于下风,虽说张和陈泽决心且战且退,不给汉军把自军击溃的机会,可是当汉军将士接连使出原始手雷后,赵军的队列还是迅速大乱,汉军乘机发力猛冲,把赵军杀得无法招架,只能是连连后退。最后张和陈泽也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能是一边歌颂着项猷将军的英勇无敌,处变不惊,一边由张率军殿后,扔下辎重粮草向北撤退,汉军乘势大举追杀,斩首无数,也尽缴西楚军和赵**队抛弃的辎重军需。
还没有结束,倘若抢先逃命的西楚军撤退到了大小修武后,能够选择一城驻守,迅速重整旗鼓接应赵**队到来,那么就算最终还是翻不了盘,也有希望继续把很大一部分汉军偏师继续牵制在河内战场上,让汉军偏师没有办法迅速大举南下回援主力战场。可是到了第二天上午时,当张和陈泽灰头土脸的逃到大修武城下时,却目瞪口呆的看到,修武县城上飘荡的,竟然已经变成了赤红色的汉军旗帜,同时一部分汉军骑兵还在修武城下列阵以待,狞笑着等待赵**队的到来!
“出什么事了?西楚军也有骑兵,又是跑在最前面,肯定会比汉贼骑兵更早回到修武啊?怎么会让汉贼骑兵抢了先,先拿下了修武城?”
没有人能够回答张和陈泽的不解疑问,回答他们的,只有迅速赶来的汉军追兵,还有迎面杀来的汉军骑兵,赵**队再次大败,连东面的小修武都不敢去,只能是丢戈卸甲,狼狈不堪的向北急逃,也再一次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这才勉强甩开了汉军追兵。
最后,还是北上到了共亭附近后,张和陈泽才好不容易追上薛公率领的一群西楚败兵,见面后,被西楚军坑得最惨的陈泽气得冲上前去直接一拳砸在薛公鼻子上,把薛公砸得满面开花,鼻孔鲜血飞溅,疯狂怒吼道:“你们打得好仗!冲乱我的方阵不算,还连修武城都不守,你们都是干饭的窝囊废?酒囊饭袋?!”
薛公没脸还手,只是擦了一把鼻孔里喷出鲜血,垂着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别怪我,是我们项猷将军不敢守修武,连城都不敢进,带着骑兵就直接向北跑了,还命令我们的后军放弃修武城和他一起走,所以等我到了大修武的时候,汉贼骑兵已经抢先进城了!”
“放屁!”陈泽大骂道:“西楚王何等英雄盖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没用的堂弟?”
“如果你们不信,可以问我的士卒。”薛公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西楚军士卒,十分无奈的回答道:“如果我说了半句假话,不用你们动手,我现在就自刎向你们谢罪。”
还是在询问了西楚败兵的士卒,证明薛公的确没有撒谎后,陈泽才闭上了嘴巴,没有再把怒气撒到无辜的薛公头上。张则是脸色阴沉,突然说道:“听说项康逆贼当年脱离楚国的时候,不但没有带一个项家兄弟,还把他身边最后一个项家兄弟都故意派回了楚国,只带一帮外姓人打天下。如果这事是真的,那项康逆贼就太有先见之明了。”
薛公无奈苦笑,发自肺腑的说道:“老实说,我也觉得项康逆贼做得太对了,也怪不得那个逆贼白手起家,第二次给自己打天下,这么快就又有资格和关外盟主西楚霸王平起平坐了。”
这件事依然还是没有结束,好不容易逃到了朝歌后,薛公、张和陈泽等人,也终于见到了正在让美女为自己右耳伤口换药的项猷将军,面对着薛公和张等人的愤怒谴责,项猷将军不但没有半点羞愧和内疚,还理直气壮的反问道:“那我还能怎么办?我是西楚的偏师主帅,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们西楚的偏师还不得马上全军覆没?还怎么完成兄长让我把汉贼偏师牵制在河内的任务?”
“可我们现在的残兵败将已经不到万人,还把绝大部分的军需辎重都丢了,还怎么替大王牵制汉贼偏师?”薛公冷笑问道。
“能牵制住多少算多少吧,总之只要我们还在河内,汉贼偏师就绝对不敢大举南下去增援他们的主力。”项猷将军神情轻松的说道:“放心,有我父亲在,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我阿兄绝对不会过于追究我们这次的不幸小挫的。”
严格来说,项猷将军的话绝对不算全错,因为没能彻底全歼西楚军偏师和赵**队,即便成功夺回了大小修武二城,为了预防万一,汉军偏师也不敢全部撤回三川增援主力,汉军众将经过商量后,只能是决定由朱鸡石继续驻守大小修武,防范西楚军偏师的残部和赵**队卷土重来。
除此之外,因为项猷将军逃命功夫太过神妙的缘故,龙且和朱鸡石等人还无法兑现把他首级献给项康当夜壶的承诺。不过还好,项猷将军还是给汉军偏师留下了一份礼物,商量如何尽快让主力战场知道西楚偏师已经惨败时,率领汉军骑兵的少帅军老人傅宽拿出了自军在战场上拣到的项猷将军帅旗,提议道:“我们立即用快马把项猷的帅旗送回去如何?只要看到项猷的帅旗,项羽匹夫肯定知道他的偏师已经垮了,也肯定会马上得防着我们回师三川,这样我们大王和主力的压力,也肯定马上就可以小上许多啊。”
朱鸡石和龙且等人一听叫好,立即就安排了快马,以最快速度把项猷的帅旗送回三川去向项康报捷。然后在喝酒庆功的时候,朱鸡石、龙且、傅宽和公孙同等少帅军老人还纷纷说起了心里话,还全都无比庆幸的说道:“幸亏我们大王有先见之明,当初准备带着我们单干的时候,故意把他的兄弟全部派回了楚国,不然的话,搞不好今天就得换成是我们逃到大河岸边哭鼻子了。”
第三百零九章 各有噩耗
咻的一声响,一支灰色羽箭钉在项康的面前,擦着项康的鞋尖扎入地面,颇是可惜的只差那么几个公分,就能把项康的脚背钉穿,或者是直接结束项康罪恶的生命。
“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以许季为首的项康卫士纷纷大喊,七手八脚的举起盾牌,把项康从头到脚遮蔽到了盾牌之后,当年的侍岭亭铁匠铺小学徒、现在的汉宫郎中令许季,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还硬是挺身站到了项康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又给项康建立起一道盾牌。
素来贪生怕死的项康倒是没有拒绝自己卫士的一片好意,可是神情却显得十分从容镇定,还颇有兴致的亲手拔起那支差点射中自己的西楚军流矢观看,还是在仔细看清楚了流矢的情况后,项康眼中才闪过一丝忧色,因为这支羽箭的粘羽箭胶已经彻底干燥,还微微有些裂痕,很明显不是临时赶造的羽箭,这也就是说,西楚军依然还是在使用随军带来的羽箭,并没动用这几天来回收箭镞后重造的新箭。
窥斑见豹,这一点也让项康不得不忧心忡忡,这些天来,西楚军主力轮流上阵,连续猛攻汉军的广武大营不止,动用的弓箭弩箭数量以数十万计,可是即便打到了这个地步,西楚军主力竟然还在大量使用随军带来的旧箭作战,余力和潜力之巨大,自然超过了项康的战前想象,也让项康彻底明白,自军真正考验还在后面,能不能坚持到西楚军主力力竭自退,也依然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时候,又有几个西楚军勇士吼叫着冲上了汉军营垒,垒墙上的汉军将士却对此已经是习以为常,除了旁边的汉军将士立即扑上去厮杀驱逐外,余下的汉军将士依然还在拼命的放箭撞梯,阻拦更多的西楚军勇士乘机上垒,垒墙上下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声传数里,垒墙内外则是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汉军将士和西楚军士卒的尸体,鲜血汇聚成洼,结成大片大片的暗红色。
又有许多的羽箭向着项康所在的位置飞来,很明显墙外的楚军将士已经发现项康又一次亲临前线鼓舞士气,都想抓住这个机会创造奇迹,射死项康这个罪该万死的奸诈恶贼,卫士纷纷恳求项康退后暂避,项康却充耳不闻,只是派人传令,让预备队做好出击准备,随时救援大营西门的南段垒墙。
不出项康所料,又激战了片刻后,喊杀声最为猛烈那处墙段果然有许多西楚军士卒成功冲上了垒墙,成功抢占了一片墙顶阵地,好在汉军预备队早就注意到了那个位置,项康的卫士只是把令旗挥动,千余预备队立即冲锋上前,冲上墙顶补漏救火,也成功的抢在西楚军后队大量上墙增援之前,把那些登垒得手的敌人全部消灭或驱逐下墙。
预备队又救了一次急,可是项康却毫无喜色,因为西楚军的这波猛烈进攻依然还没有任何退却的迹象,更多的楚军将士也正在向着汉军营垒冲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打退西楚军的这波进攻,项康不知道,在第一线舍命搏杀的汉军将士更不知道。
项康在汉军大营里忧心忡忡,他的霸王堂兄项羽也在营外的西楚军旗阵中脸色阴沉,因为到目前为止,项羽同样没有看到任何攻破汉军大营的成功希望,打败汉军主力的胜利曙光,也不得不又一次后悔自己做出了错误选择,先挑了汉军广武大营这块最硬的硬骨头来先啃。
也由不得项羽要后悔万分,八天来,近二十万西楚军轮流上阵,先后向汉军广武大营发起了二十多次规模不一的猛烈进攻,士卒连死带伤已经超过了三万两千人,尸体先后三次堆积得几乎和汉军的营墙一样高,可是汉军营地却始终都是屹立不动,没能让西楚军冲进汉军营地那怕一次。以至于项羽都忍不住发出惊呼,“汉贼的营墙就算是铁铸的,恐怕也应该打穿了吧?我们怎么就始终攻不破呢?”
当然,如果项羽能够知道,汉军主力的死伤数字也已经超过一万四千人,或许就不会那么奇怪了,相反还会为西楚将士的英勇善战感到骄傲攻坚作战没有任何地利,还能打出无限接近二比一的伤亡比,这可不是一般的军队所能做到,尤其是汉军主力的战斗力也不弱,绝非普通的诸侯军队可比。
不够高也不够厚的垒墙注定了汉军将士的伤亡惨重,必须以血肉长城才能挡住西楚军的猛攻,相应的,汉军的顽强坚韧也让西楚军付出了血的代价,多支楚军主力军队被直接打残,无数身经百战的西楚将士永远躺倒在了汉军的营墙之下,损失之惨重,让许多西楚将领为之嚎哭。而汉军这边,项康也不止一次的跑到第一线落泪哭泣,祭奠不幸阵亡的汉军将士。楚汉两军主力都在这一场战役中损失惨重,血流泊然。
广武战事也进入到了两军主帅比拼毅力和心狠的阶段,项羽再后悔也不能后退,西楚军主力已经在广武战场打伤了元气,损失了无数精锐士卒,这个时候放弃攻打汉军的广武大营,必然会严重影响到军心和士气,再去攻打荥阳或者敖仓也必须重头开始,损失注定只会更大,所以项羽别无选择,只能是乘着汉军主力同样损失惨重和汉军营地的防御工事被摧毁殆尽的机会,硬着头皮继续猛攻下去!
项康更加无路可退,这个时候放弃,带着汉军主力转移去守荥阳或者敖仓,已经杀红了眼的西楚军主力肯定会全力追击拦截,让汉军主力付出惨重得不敢想象的代价,广武山城又面积太小,容纳不下那么多的军队,所以项康也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是咬着牙继续硬拼下去,不惜代价的保住广武大营。
比拼心肠狠毒,项康当然拼不过西楚霸王,尽管西楚军已经在白天的战事中付出了数千人的死伤代价,范增、曹咎和季布等心腹,也拐弯抹角的几次劝说项羽不要再强撑下去,可是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项羽还是毫不犹豫的命令士卒点燃火把,补充生力军继续猛攻汉军营地不止。项康在营内见了脸色阴沉,可是又毫无办法。
项羽倒也不是一味的让士卒白白送命,坚持连夜强攻,除了项羽不愿放弃之外,再有就是项羽敏锐的发现,汉军将士的体力已经明显开始下降,即便是新补充上来的预备队也是如此,很明显广武大营里的汉军都已经轮流参与过战斗,再没有真正的生力军可用,所以项羽才咬紧了牙齿,决心继续坚持下去。
事实也正是如此,连续的激战让汉军将士体力下降严重,项康手里的确没有真正的生力军可用了,同样发现自军已经露出疲态后,项康也只能是做出两个安排,一是调动广武山城里的守军出城参战,二是让广武城上做好点火准备,以便随时向荥阳和敖仓的汉军守军求援。
二更时,项康担心的最坏局面终于还是出现,伴随着一阵巨大的欢呼,一群西楚军士卒终于还是冲进了汉军营地,兴奋吼叫着杀向营门,准备接应营外的友军入城,西楚军士气为之大振,汉军将士的士气斗志却受到了重大打击。看到情况不妙,项康别无选择,只能是一边命令广武山城守军出击,救援告急的阵地,一边命令点火,发出信号。
体力充沛的广武城守军只是迅速包围了入营敌人,没有给他们从内部打开营门的机会,可是西楚军依然源源不绝的上墙,汉军营地依然还是无比危险。好在看到项康发出的求援信号后,守敖仓的丁疾和守荥阳的钟离昧都是果断出兵,分别从北面和背后杀向西楚军主力,围魏救赵为汉军主力分担压力。
项羽最巴不得汉军出营野战,一声令下后,项羽先是派遣西楚大将终公率军北上,迎击从敖仓杀来的汉军援军,又派项庄率军西进,拦截从荥阳杀来的汉军钟离昧所部。然而让项羽意外的是,终公倒是成功拦住了汉军的敖仓救兵,可是项庄所部却十分意外的被钟离昧杀败,被迫撤退逃回。
“我这帮阿弟,就没一个让我省心!”
怒吼一声后,项羽果断命令骑兵集结,决定亲自率军去迎击钟离昧,让曹咎暂时替自己指挥军队继续猛攻汉军营地,旁边的蒯彻赶紧阻拦,说道:“大王,我们已经看到攻破汉贼营地的希望了,决胜关头,你最好不要亲自离开我们的主力军队。荥阳的贼军那边,另派一员大将去拦截就是了。”
“手痒!本王先去收拾了汉贼援军,再掉过头来对付汉贼主力!”
断然拒绝了蒯彻的好意劝阻,项羽坚持带着骑兵主力杀向了西面,也如愿以偿的只用一个冲锋,就把不惜代价来救汉军主力的荥阳汉军杀得七零八落,逃得到处都是,项羽兴奋狂吼,又带着西楚骑兵全力追赶,楞是直接追击到了荥阳城下,还差点顺势拿下了荥阳城。可是当项羽开心大笑着回到主力阵地时,却又无比傻眼的看到,之前已经大量上墙的西楚军竟然已经被汉军几乎全部驱逐下城,让汉军重新稳住了阵脚,同时汉军营地里也不再混乱,很明显进营楚军都已经被汉军全歼。
“怎么回事?本王才离开了这么一点时间,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曹咎没脸回答项羽的怒吼质问,旁边的范老头也只能是赶紧替曹咎解释道:“大王,不能全怪曹司马,主要是你走以后,敖仓汉贼突然发力,杀溃了终公将军,曹司马被逼着分兵去救,项康逆贼乘机把他那些刀枪不入的铁甲兵派出营反冲锋,情况就变成这样了。”
“你……!”
用手指着曹咎,项羽气得全身发抖,几乎是想把曹咎当场撕了心思都有,曹咎也赶紧跪下请罪,承认自己指挥不力,毁掉了西楚军将士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大好局面。旁边的蒯彻则是心中嘀咕,暗道:“还有脸怪别人,刚才我劝你不要亲自去对付汉贼援军,你不听有什么办法?”
曹咎毕竟是项羽最信得过的心腹兼统兵大将,又对老项家有着大恩,胸口剧烈起伏了许久后,项羽还是勉强压下了心中怒气,改为大吼道:“擂鼓,继续进攻!”
所有人都在皱眉头,可是谁也不敢吭上一声,反对项羽的决定,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西楚军斥候突然飞奔到了旗阵近处下马,快步来到项羽的面前奏报道:“启禀大王,敖仓汉贼派遣一个使者,手打白旗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包裹,说是想请大王你亲自过目。”
言罢,那西楚军斥候又赶紧呈上了一个包裹,项羽随手接过扯开,见包裹里装的竟然是一面西楚军旗帜,不由楞了一楞,道:“我们的军旗?我们那支军队的军旗?”
嘴上说着,项羽又赶紧展开那面军旗细看,然后只看得一眼,项羽就吼出了声音,“项猷的军旗!”
“项猷将军的军旗?!”在场的西楚文武无不心头大震,再凑上去同看那面军旗时,却见那面带着箭孔的西楚军旗上的确清楚写着‘项猷’两个大字,旁边还有项猷的官职封号。
“猷儿!”
项伯项大师哭吼了起来,拔出宝剑冲着广武大营跺着脚号哭大吼,“小孽畜!你好狠的心肠!项猷是你的堂兄,你竟然也忍心对他下这样的毒手!你们不要拉我,不要拉我,老夫要去和那个小孽畜拼了!为我的猷儿报仇!你们不要拉我!”
号哭跺脚着,项伯项大师还真的几次抬步上前,冲向广武大营和汉军拼命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报仇,可惜除了他的亲兵以外,在场的西楚文武就没有上前拉扯阻拦不少人还在心里巴不得项伯项大师说到做到,真的去和汉军将士拼一个你死我活。
最后,还是旁边的李左车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说道:“项大师冷静,老夫可以肯定项猷将军还没有遇害,不然的话,汉贼不是送来他的尸身,就是送来他的兵符印绶,现在汉贼使者只是送来项猷将军的军旗,就足以说明项猷将军只是河内吃了败仗,但他本人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项大师的哭喊戛然而止,还马上破涕为笑,拼命点头说道:“没错,肯定是这样,如果猷儿真的遇害了,汉贼使者肯定会把他的尸身送来,但现在汉贼使者只是送来他的军旗,就说明猷儿肯定还没事。这样就好,只要猷儿还活着就好!”
“但是这有什么区别?!”与项大师素来不和的范老头怒吼出声,道:“我们偏师连主将的帅旗都被汉贼缴获了,说明我们的偏师肯定在河内吃了一个大败仗,还肯定是损失非同一般惨重的大败仗!没有了我们的偏师牵制,汉贼的河内偏师,还有他们的关中后军,就可以放心的增援三川战场,我们接下来肯定只会比现在更难打了!”
项大师的脸色迅速阴沉了,不曾想旁边的项羽却突然怒吼了一声,“无能!三万偏师,竟然输得连主将帅旗都被汉贼缴获了!项猷在河内是怎么打的?究竟是怎么打的?能够打得这么丢脸?!”
就连项大师都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是赶紧在心里盘算如何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求情,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汉军广武大营之中,却突然接连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音,声如雷鸣,即便是远隔数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项康逆贼已经知道情况了。”蒯彻得出结论,说道:“肯定是汉贼信使把消息送进了他们广武大营,项康逆贼为了鼓舞军心士气,在第一时间把他们河内大捷的好消息告诉了汉贼士卒。”
哗的一声,项羽把项猷的帅旗撕成了两半,铁青着脸说道:“加紧进攻,乘着汉贼偏师还来不及回援三川战场,一定要把汉贼的广武大营给我拿下!”
继续强攻也没有任何作用,之前好不容易看到的胜利曙光被汉贼扑灭之后,西楚军的士气本就受到了不小影响,现在汉贼主力方面又因为偏师大捷而士气大振,又累又困的西楚军当然更加没有办法拿下汉军的主力营地,即便是连夜强攻到了天色全明,西楚军都没能再次杀入汉军营地,相反还让西楚军主力的总伤亡数字直接突破了四万大关。
最后,在实在无计可施之下,项羽也只能是黑着脸下令鸣金收兵,带着伤亡惨重的西楚军主力撤回营地休息,留下许多比汉军垒墙还高的西楚军士卒尸堆。
西楚军主力垂头丧气的撤退离开后,汉军营中却欢声寥寥,无数汉军将士才刚看到西楚军走远,马上就瘫倒在了阵地上,鼾声大作的直接睡去,项康本人也同样如此,好不容易坚持到确认西楚军主力回营休息,项康同样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赶紧打扫战场,让第一线的将士回帐休息,让广武城里的军队上垒守卫。”
许季等卫士答应,赶紧把项康的命令传达下去,项康也这才挣扎着起身准备回帐休息,不曾想旁边却忽然伸来了一只温软的小手,帮着卫士搀扶项康,项康有些意外的扭头一看,却见是本应该住在广武城里的汉军女太祝许莫负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帮着卫士搀起了自己。项康勉强一笑,说道:“多谢许太祝,营外到处都是死尸,太祝你如果害怕的话,还是先回城里去吧。”
“臣下没那么胆小。”许莫负嫣然一笑,平凡的面孔变得甚是妩媚,微笑说道:“更可怕的东西臣下都见过,何况区区死尸?”
项康笑笑,也懒得问这个女神棍还见过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只是点头谢过了她的好意,强打精神自行走回大帐。许莫负则是神情明显有些犹豫,还突然咬了咬牙,快步追上项康,低声说道:“大王,臣下知道你其实不信鬼神之事,但臣下出于职责,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今天的气色有些不对,只怕会遇上什么不好的事,请大王务必小心。”
“多谢许太祝提醒,我会小心的。”项康又是勉强一笑,暗道:“好吧,我信你一次,我倒要看一看,能有什么不好的事。”
事实或许证明,大名鼎鼎的许莫负可能真的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女神棍,因为项康才刚回到中军大帐,留守在帐内的陈平就马上迎了上来,颇是兴奋的对项康说道:“大王,刚收到的准确消息,臣服我们的申阳为了表示诚意,不但拒绝了西楚王要求他出兵攻打我们三川腹地的要求,还已经亲自率军南下,去迎击南阳伪王刘季的北上军队。”
盟友讲义气不肯给项羽帮忙,还和项羽的仆从军干上了,这对汉军来说当然是一个很大的好消息,可是听到这个好消息后,项康却马上脸色一变,惊叫问道:“什么?申阳亲自率军南下,去迎击刘季的北上军队?”
“不错。”陈平赶紧点头,说道:“项羽除了要求申阳出兵攻打我们的三川腹地外,还命令刘季屯兵叶县,逼迫申阳从命。申阳拒绝了项羽的要求,当然要亲自率军南下,讨伐胆敢威胁他南线的刘季了。”
“坏了!”项康大声叫苦,赶紧吩咐道:“快,快派人去和申阳联系,叫他立即退守阳翟,只守城不出战!明白告诉他,就说他不肯背叛我们,我将来一定会加倍回报给他,但是请他千万不要冒险和刘季决战,只要他帮我们守住阳翟,不给刘季取道阳翟和阳城杀进三川腹地的机会,将来我一定会给他重谢!”
“大王,申阳的实力不比刘季弱啊?你就这么不看好他?”陈平惊讶问道。
“以后你就会明白。”项康叹了口气,稍一盘算后,项康又赶紧说道:“再有,给郦商和仓批他们去令,叫他们把我们在汉中巴蜀紧急征召的军队分派两万北上,交给郑布统领,顺便叫亚叔和晁直尽快为郑布准备好军需粮草,让郑布可以随时率军出关,增援三川战场!”
从没见过项康如此紧张,甚至早早就准备调动更多援军增援三川战场,陈平不敢怠慢,只能是赶紧去提笔替项康拟命,还有按照项康的意思给申阳写信。而项康匆匆盘算了片刻后,突然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一张乌鸦嘴。”
第三百一十章 针锋相对
再次铩羽而归,带着西楚军主力撤回营地后,项羽的脸色一直都阴沉得十分怕人,仅仅只是寥寥数语,吩咐西楚军后队继续赶造攻坚武器,传令后方抽调军队增援前线,派人到河内去探察西楚偏师的具体情况,然后就整整一天都没有说一句话,亲信如范增和曹咎都不敢吭声,生怕惹急了狗熊脾气的项羽,让他在冲动下又做出无法返回的事。
越是压抑的怒火,爆发起来的时候就越是恐怖惊人,一天后,项猷终于派人送来奏报,承认了他的确已经在河内遭受惨败,也极不要脸的把责任全部推卸到别人身上,比方说什么汉军增援突然出现,以薛公为首的部下惊慌失措,胆怯惧战,赵国友军畏战不前,躲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西楚军被汉军围殴。总之一切都是别人的错,项猷将军只不过是被猪队友拖了后腿,所以才不小心吃了败仗。
很可惜,项猷将军的这一手瞒一瞒其他统帅或许能行,却注定瞒不过比谁都擅长正面硬战的项羽,还没有把项猷将军的军情奏报全部看完,项羽的吼叫声就已经震麻了在场西楚军文武的耳膜……
“借口!只会找借口!汉贼有援军突然赶到怎么样?薛公那帮人胆怯惧战又怎么样?赵国贼军不敢向前又怎么样?这些算那门子的问题?只有当主将的身先士卒,激励兵士奋勇作战,这些问题那一个不可以迎刃而解?把仗打成了这个鬼样,居然还要脸找借口?!”
“来人!马上派人去朝歌,把项猷给本王拿下,押来荥阳从重治罪!”
余怒难消之下,项羽还一度想要大义灭亲,把丢光自己颜面的项猷押来荥阳治罪,结果旁边的项伯项大师自然慌了,赶紧放下长辈架子向项羽伏地请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恳求项羽法外开恩,从轻发落自己的宝贝儿子。而考虑到项伯项大师是极少数能够左右项羽决定的西楚军重臣,为了卖项大师一个人情,蒯彻和李左车也站了出来给项大师帮腔,极力恳求项羽不要过于计较项猷的这场惨败。
“大王,胜败不过兵家常事,项猷将军这一次不幸吃了败仗,主要原因还是汉贼的关中援军突然赶到,从背后捅了我们偏师一刀,失败非战之罪。还望大王从轻发落,千万不要为了一次偶然的失利重惩大将,寒了我们将士的心。”
好说歹说,考虑项猷毕竟是自己的堂兄弟,项伯父子也是坚定支持自己对项康大义灭亲的项氏家族成员,项羽最后还是改了主意,改为吼叫着把项猷爵降三级,戴罪立功,项大师长松了口气,慌忙替自己的宝贝儿子向项羽道谢,也低声谢了帮忙求情的蒯彻李左车。
见项大师领了自己的人情,蒯彻趁热打铁,又乘机对项羽说道:“大王,我们的偏师不幸偶遭小挫,汉贼在河内战场的压力大减,肯定会尽快抽调偏师南下,回援荥阳敖仓战场,我军还想靠着正面强攻拿下汉贼的广武大营或者敖仓重地,也必然更加困难。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还望大王早定大计。”
项羽点点头,然后说道:“本王的意思是,等项睢、桓楚和项悍他们率领后军到来后,我们先打敖仓后取荥阳,逐步剪除项康逆贼羽翼,然后再歼灭汉贼主力,你们以为如何?”
“早按这个步骤打,我们也何必还要从后方征调军队增援前线?”
蒯彻心中腹诽,嘴上当然不敢说出来,只是拱手说道:“大王,臣下愚见,这么做恐怕还不太够。汉贼军队顽强,又有关中巴蜀可以源源不绝的为项康逆贼提供军需辎重和兵员补给,仅凭我们西楚一国之力,想要攻灭汉贼,实在有些力量不足,即便最终灭之,也不知道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和兵力,所以臣下认为,我们最好还是积极联络关外诸侯,借助他们的力量一起破贼,方有可能以最小代价取得迅速成功。”
“外臣也认为必须加紧联络关外诸侯,积极借助他们的力量破贼。”李左车也说道:“项康逆贼不断从后方抽调军队增援前线,他的后方已经力量大减,关外诸侯之中,即便只是有一路人马能够乘虚杀入关中,或是切断项康逆贼与关中的道路联系,荥阳战场的形势都必然将彻底逆转,让我军尽握主动,灭敌易如反掌。”
“这些本王当然知道。”项羽很是不耐烦的说道:“本王也早就在这么做了,除了把赵国争取过来以外,本王还已经派人去和申阳联系,劝他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出兵北上攻打缑氏洛阳,又叫刘季屯兵叶县逼迫他从命。另外本王还已经派人去晋北和章邯、董翳、司马欣联络,叫他们乘虚出兵攻打云中上郡。这么简单的事,还用得着你们提醒?”
“大王恕罪,臣下认为这么做还远远不够。”蒯彻小心翼翼的反驳,又说道:“尤其是南线,我军细作探得消息,申阳之所以叛楚投汉,最关键的原因是他不满大王你只封给他颖川一郡,对大王你心存怨恨,现在他又公然叛楚,肯定会惧怕大王你将来问罪,进凭一个使者规劝,恐怕很难让他迷途知返。”
“而申阳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不但南阳王的军队无法迅速北上增援我们,也没办法乘虚从武关杀入关中,仅凭他一军之力,就能起到替项康逆贼保护后方和掩护侧翼的双重作用。所以对于申阳,我们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恩威兼施,尽全力把他重新拉拢回来。”
“那如何恩威兼施?”项羽随口问道。
“臣下建议,大王最好是尽快抽调一支军队,回师到大梁从启封、尉氏杀入颖川腹地。”(有方山山脉阻拦,从荥阳战场没有办法直接南下颖川。)
蒯彻很是镇定的说道:“同时大王另派一使,明白告诉申阳,就说大王你公开立誓,绝不追究申阳此前的背叛之罪,诛灭汉贼之后,还会把三川郡加封给申阳做为补偿。如此一来,申阳心中必然大动,我军偏师又出兵和南阳王南北夹击申阳,他在畏惧之下,也必然更加容易倒向我们。而且就算申阳继续执迷不悟,有我们的偏师帮忙,南阳王也有很大把握迅速攻灭申阳,取道阳翟和阳城直捣三川腹地,切断汉贼主力与后方的道路联系。”
盘算了一下,发现自己最不用怕和汉军野外决战,同时又需要时间等待后方援军赶来帮忙攻坚,与其让主力军队全部在荥阳战场闲着,倒还不如分出一支偏师去逼迫申阳倒戈或者帮刘老三尽快干掉申阳,既给项康的侧翼添堵,也乘机引诱项康出兵决战。项羽便果断点了点头,说道:“此计可行,我这就让共敖率领三万军队南下,去帮刘季逼迫申阳就范。”
“大王,这么做还不够。”蒯彻又说道:“刘季虽和项康逆贼仇深似海,不可能和解通好,但我们也必须防着他保存实力,不敢和项康逆贼死拼到底。另外更南面的临江王英布那边,他的军队也不能闲置,臣下建议,大王不妨派遣使者,明白告诉刘季和英布,就说攻灭项康逆贼之后,把汉中分封给刘季,把巴郡和蜀郡分封给英布,要求他们出兵北上,帮助我们共讨项康逆贼。”
“另外。”蒯彻又赶紧补充道:“大王不妨再明白许诺,如果申阳不肯就范,那么刘季只要帮着我们灭了申阳,你就把颖川分封给刘季,如此刘季必然全力攻灭申阳,而他只要得手,项康逆贼的侧翼就会马上告急,形势也会立即变得对我们有利。”
“行,就这么办。”项羽再次点头,说道:“我一会就派人去和刘季、英布联系,叫他们立即出兵北上,给我们帮忙。”
“大王,何必要叫英布直接出兵北上?”范老头提出不同意见,说道:“叫他从巫县直接进兵巴郡,或者是叫他借道南阳兵进武关,不是更方便一些?还可以让项康逆贼不敢过于抽调巴蜀汉中的军队增援三川,直接替我们减轻正面阻力。”
“亚父,让临江王直接进兵巴郡或武关,的确是一个办法,但有两点,却注定了这么做不可能成功。”
蒯彻立即反驳,从容说道:“第一,蜀道太过艰难,粮草转运太过不便,临江王即便领命出兵,也很难对项康逆贼施加足够的压力,汉贼军队只需要扼守险要,层层设防,就足以为项康逆贼争取到无数时间。第二,巴郡与武关距离荥阳远隔千里,我们大王难以掌握临江王的军队动向,临江王如果想要保存实力,我们大王也拿他无可奈何。所以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让临江王出兵北上,直接加入三川战场,如此我们大王才可以随时掌握他的动向,让临江王不敢生出保存实力的念头。”
蒯彻此前卖的人情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项伯项大师立即跳了出来,说道:“大王,蒯大夫所言极是,没有你亲自就近盯着,英布那个匹夫很可能就会生出保存实力的念头,说不定还有可能贪图项康逆贼许诺的好处,象申阳逆贼一样叛楚投汉。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他拉到三川战场,逼着他全力攻打项康逆贼,这样才能预防一切万一。”
项伯项大师的确能够影响到项羽的决定,考虑到距离太远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英布,项羽很快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应该叫英布直接北上,这样我们才不用怕他出工不出力。”
“还有赵**队,我们也必须加强争取和利用。”
很少有机会能在项羽面前真正的畅所欲言,蒯彻这次毫无保留,又赶紧说道:“赵国反复无信,半年多点时间里,已经几次三番背叛我们和项康逆贼,无耻至极,现在他们就算已经出兵河内,与项康逆贼翻脸开战,我们也必须防着他们只会虚与委蛇,悄悄保存实力,乃至贪图利益,突然又从我们背后捅上一刀。好在臣下已经思得一计,大王只需依计而行,赵**队必然不做任何保留,全力帮助我们攻打项康贼军,也决计不会再叛楚投汉,成为我们背后的隐患。”
“哦,大夫有何妙计?快快说来。”项羽来了兴趣。
“很简单,请大王暗中答应封赵相张耳为王即可。”蒯彻沉声说道:“赵歇只是名为赵王,实际上赵国大权却全都被张耳掌握,张耳也早有自立为王之心,只不过碍于声望出身,不敢僭越。大王倘若暗中对他许诺,答应在灭汉之后,把赵国的土地一分为二,把他也封为诸侯王,那么实际掌握赵国大权的张耳必然全力帮助我军讨伐汉贼,不会再生出反复之心。”
“果然妙计!就这么办!”项羽拍手叫好,范老头和曹咎也双双倒吸了了一口凉气,无不钦佩蒯彻的心狠手辣,对人心的掌握利用,项大师也大声叫好,惟有出身赵国的李左车苦笑连连,暗暗哀叹母国又将遭到分裂,可是却没有开口反对谁叫李左车早就已经叛出了赵国?
见项羽终于对自己完全言听计从了一把,蒯彻在大喜之余,也难免心中得意,暗道:“项康逆贼,只要我们采取这些正确的合纵连横策略,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蒯彻得意的时候,着急帮自己宝贝儿子将功赎罪的项伯项大师也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忙起身走到了项羽的面前,附到项羽的耳边低声说道:“大王,老夫还忘了一件大事,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暗中与我们联系的韩国司徒张良张子房了?他现在还在项康那个小孽畜的身边,能够接触到小孽畜的军情大事,我们何不用韩成的性命为要挟,再诱之以高官厚禄,逼着他给我们充当内应,时刻报告小孽畜的决策和动向?”
项羽的独眼一亮,立刻点头道:“好,这事就拜托季叔你去办理了,越早和他取得联络越好。”
…………
“阿嚏!”
同一时间的汉军广武大营营中,正在和项康、陈平等人议事的张良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后,张良接着说道:“大王,既然我们已经探得准确消息,证明齐王田市和齐相田荣都已经遭到了西楚贼军的毒手,那我们就应该全力争取之前接受田市田荣册封的巨野泽大寇彭越,把他拉拢过来,让他在西楚贼军的后方游荡作战,替我们分担在正面战场上的压力。”
“主意倒是好主意,我也早有想拉拢彭越的打算。”项康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我们此前和他从无联系,对他的情况基本一无所知,突然派人拉拢他,让他冒着随时送命的危险在西楚贼军后方游荡作战,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
“大王放心,外臣可以断言,只要大王你出手拉拢彭越,他必然不会拒绝。”张良很是自信的回答道:“原因有二,第一,彭越是有雄心壮志的人,他在楚地为盗,不肯就近依附西楚王,反而舍近求远,选择归顺实力弱小的齐国,就足以说明他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之人,大王你只要对他诱之以高官厚禄,许予爵位封地,他必然归顺我军,接受大王你的号令指挥。”
“第二个原因,有齐国降军的前车之鉴,也注定了他必须要和西楚军死战到底。”张良又说道:“西楚王暴虐寡恩,此前在齐地时,即便是已经投降于他的齐国将士,也全都被他活埋坑杀,彭越归齐攻楚,也必然会害怕西楚王如此对待于他,杀身之祸放在面前,我们又对他诱之以利,他自然不会有任何理由拒绝。”
项康自然远比项羽懂得如何合纵连横,只稍一盘算,项康就决定把彭越封为汉军将军加定陶侯,食五县封邑,以此拉拢彭越为己所用。另外考虑到反正是派使者冒险深入敌人后方,项康又自行决定,把曾经无比仰慕自己的刘老三老乡、仍然还在丰邑的雍齿封为昌邑侯,食邑两千户,让雍齿起兵响应彭越,帮助彭越在西楚军的后方捣乱。
事还没完,项康做出这两个决定后,张良又提议道:“大王,既然你无比担心南阳伪王刘季,因为他出兵叶县的事,甚至早早就做好了调动郑布将军预防万一的准备,那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争取英布?把他拉拢过来,让他也为我们所用?此举倘若成功,刘季的后方马上就会告急,我们又如何需要担心刘季对我们侧翼的威胁呢?”
这次不用项康开口,商山老头之一的吴实就已经笑着说道:“子房先生,你这话不是在说笑吧?彭越害怕西楚贼军找他报仇,倒是有可能被我们拉拢过来,但是英布凭什么要背楚投汉,改为归顺我们?西楚王不但和没仇,还待他不薄,反倒是我们曾经和他在南阳干过一仗,结下了仇怨,他又有什么理由弃楚归汉,帮着我们对付西楚王?”
“未必。”张良摇头,指出道:“西楚王如果想让英布出兵对付我们,无非就是两个办法,一是以他所谓的盟主身份逼迫英布出兵,二是把汉中巴蜀之地拿出来当诱饵,诱使英布出兵,但英布身边还有一个刘季需要安抚,外臣估计,西楚王顶天也就是答应在胜利后把巴蜀分封给英布做为奖励,此外再拿不出任何象样的东西引诱英布出兵。”
“西楚王如果用第一个办法,英布当然是绝对不会答应,我们把他拉拢过来也肯定要容易许多。”张良又接着说道:“就算西楚王大方,倾尽他的所有,真的答应把巴蜀之地封给英布,英布也未必就会动心。原因也很简单,巴蜀太过偏远,与南郡的交通太过不便,英布就算拿到了手也意义不大。”
说到这,张良顿了一顿,又阴森森的问道:“既然如此,大王你如果分出了足够让英布动心的利益,英布又凭什么不会动心向申阳效仿,改为归顺我们?”
项康盘算着去看陈平,陈平眨巴眨巴了三角眼,突然说道:“值得一试,不说别的,光一个富庶繁华又人口众多的南阳郡,就足够让英布动心。不过仅仅只是诱之以利,恐怕力度有些不足,最好的办法,还是一边诱之以利,一边施以离间,让西楚王对英布生出猜疑,这样我们才更有把握把英布争取过来。”
项康笑笑,说道:“那就不要楞着了,动手吧,先让我阿兄对英布生出怀疑再说。”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为难张良
汉军偏师龙且、傅宽和公孙同等部渡过黄河时,项康对汉军的部署做出了些许调整,只是让傅宽和公孙同率领的关中新军进驻广武的汉军主力大营,让龙且率领本部人马西进到成皋小城驻扎,保护汉军主力与后方的联系道路,也让龙且所部可以随时增援缑氏,防范来自侧翼的威胁。
同一天,西楚军也做出了调整,西楚军大将共敖率领三万军队回师大梁,准备从大梁南下杀入颖川腹地,与刘老三的军队联手夹击给项康助纣为虐的诸侯王叛徒申阳。同时西楚军放缓了对攻坚武器的准备工作,改为大力加固营地,加紧征调东郡和砀郡的粮草到前线听用,甚是不甘的开始准备与汉军在鸿沟战场长时间对峙。
双方都做出调动军队做出部署调整,楚汉两军的细作斥候当然都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全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冒险深入对方的防区与后方探察敌情况,为自军决策层侦察敌人的最新部署情况。
结果也是凑巧,西楚军斥候冒险在汜水河畔探察汉军龙且所部的驻扎情况时,偶然发现了一个意外情况,一队汉军士卒,突然保护着几辆华丽的马车渡过汜水西进,那几辆马车之上,还全都插着一面明显属于其他军队的旗帜。
“那是什么旗帜?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想办法打听一下。”
来历不详的旗帜很快就引起了西楚军斥候细作的注意,出于职责,化装成普通百姓的西楚军细作也很快就活动了起来,想方设法的打听那几面军旗和那些马车的来历,汉军队伍却不但没有隐瞒这件事,还让士卒和随军民夫大肆宣扬这件事,所以西楚军细作很快就从帮着汉军将士搬运粮草军需的民夫口中探听到了一个惊人消息那几辆插着怪异军旗的彩车乘坐的,竟然是临江王英布派来与汉军联系的使者,同时英布还已经效仿申阳弃楚投汉,马上就要出兵帮着汉军攻打楚军!
这么重大的消息,西楚军的斥候和细作当然不敢隐瞒,赶紧偷记了那面旗帜的颜色式样,当天晚上就把这些情况报告到了主力军中。项羽闻报大惊,赶紧找军中官员核对那面旗帜的情况,得知那面旗帜果然和英布军现在的旗帜一模一样后,项羽不由更是一惊,脱口说道:“难道英布匹夫也背叛了本王?”
也还别说,虽然项康在耍花招这方面是出了名的寡廉鲜耻,可是考虑到英布脱离西楚军已经有半年多时间,又远在千里之外,不知道他的最新情况,还有申阳的前车之鉴,就连范老头、曹咎和蒯彻等人对此都难免有些将信将疑,即便是一再提醒项羽小心这又是项康的无耻诡计,也谁都不敢发言打这个保票,保证英布一定不会背叛项羽。
忧虑之下,项羽还想起了肯定能知道具体情况的张良,便把项伯单独叫到了旁边,向他询问与张良联系的情况,项伯则万分为难,说道:“大王,不是臣下不尽力,是张子房一直都在汉贼大营里,深居简出,根本没有办法和他取得联系,臣下又怕走漏风声,害了子房兄弟,不敢冒险,所以到现在都没办法和他联系上。”
“废物!”如果不是考虑到项伯是自己的亲叔叔,项羽差点就把这句脏话给骂出来,强行克制住这个冲动后,项羽吩咐道:“抓紧办,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尽快给我联系上张良,让我能够知道项康逆贼的一举一动。”
事情当然不会结束,第二天上午时,西楚军斥候又突然跑到项羽面前报告,说是项康派遣一个使者乘车过来与西楚军联系,请求与项羽直接见面,通过谈判结束项家兄弟之间的战争。项羽冷笑着本打算不见,项伯却灵机一动,忙说道:“大王,既然来了,不如见上一见,如此既可以看一看项康那个小孽畜究竟想玩什么花样,说不定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们的人和张子房取得联系。”
项羽想想也是,便难得放下身段,领着几个心腹亲自接见了项康派来的使者,汉军使者说话也很直接,与项羽见面后才刚行完礼,就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说项康让自己过来拜见项羽,是希望与项羽缔结和约,请项羽同意归还项康的家眷,允许汉军家眷自由离开楚国,汉楚两国划鸿沟为界,今后互不相犯,永为兄弟之国。
言罢,汉军使者还又呈上了项康写给项羽的亲笔书信,项羽冷笑着接过一看,见项康在信上对自己大谈什么兄弟骨肉之情,极力劝说自己与他罢战言和,化干戈为玉帛,接受他提出的停战条件。除此之外,项康还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希望项羽承认申阳和英布为汉国仆从国的地位,不要追究他们弃楚归汉的选择,做为交换,项康保证不再攻打西楚的仆从国,承认其他诸侯对西楚的臣属关系。
看到这点,惊疑之下,项羽不由脱口问道:“英布已经投奔汉国了?”
“大王还不知道?”汉军使者有些惊奇的反问,说道:“临江王他易帜归汉的消息,大王你还没有收到?”
项羽的脸色开始阴沉了,半晌才吩咐道:“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待本王与众人商议片刻,再给你答复。”
汉军使者唱诺,赶紧随着项羽的卫士告辞离开,项羽也这才把项康的书信交给众人观看,结果仔细看完了项康的书信后,范老头很快就说道:“大王,两个可能,一是项康逆贼以求和为名,用计离间,想让我们对临江王生出疑心,让他可以从中取事。第二,项康小儿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逼着我们交换他的妻子和儿子,还有承认他汉王身份。”
“那个可能大一些?”项羽追问道。
“应该是第一个可能大些。”范老头答道:“不过也不能排除第二个可能,因为以项康逆贼目前的实力,在我们面前并没有任何胜算,他肯定希望见好就收,先以和约换得我们退兵,待到他养足了实力,然后再和我们翻脸开战。”
言罢,范老头又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对项康逆贼的求和置之不理,耐心等待临江王那边的准确消息,然后再做出决断也为时不晚。”
“亚父,不做任何理会恐怕不行吧?”曹咎难得反驳了一次范老头,说道:“南阳王的军队奉命屯兵叶县,现在还很可能已经和申阳逆贼的军队干上了,如果英布真的倒戈出兵,南阳王如何招架?如果南阳王再有什么闪失,那项康逆贼不但南线无忧,我们的侧翼还反倒会危如累卵啊。”
不敢肯定千里之外的英布现在到底是什么立场,范老头也不敢否认这个可能,只能是闭上了嘴巴。倒是项伯想出办法,忙说道:“大王,要不这样吧,我们的细作不是发现英布匹夫派了使者到汉贼营地和项康逆贼联系吗?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假装答应和项康逆贼谈判,派遣使者到汉贼营地和项康逆贼虚与委蛇,乘机打听消息?”
说完了,项伯也赶紧上前一步,凑到了项羽的耳边说道:“我们派使者去和项康逆贼联系,子房贤弟一定会陪同接见,到时候我们的使者只要和他联系上,不但英布的情况马上可以一清二楚,还可以乘机摸清楚汉贼军队的其他情况,让子房贤弟随时向我们报告项康逆贼的军情。”
项羽一听点头,当即决定派遣使者随同汉军使者过营与项康见面,假装和项康展开停战谈判,实际上乘机刺探汉军的真实情况,还有尝试与已经出卖过一次项康的张良取得联系。范老头和蒯彻等人虽然提出反对,担心这么做会给狡诈异常的项康以可乘之机,项羽却根本不听。范老头无奈,也只能是改口举荐让项羽的谋士韩生为使,项羽答应后,范老头又在暗中叮嘱韩生小心提防,千万不要被项康布置的假象迷惑,韩生含笑答应。
不用说,当西楚军的使者韩生来到了汉军的广武大营时,自然是受到了项康最为热情的款待,为了表示对这次谈判的重视,项康甚至还用这个时代规格最高的太牢大宴款待韩生,拉着韩生的手亲热无比,一再请求韩生务必在项羽面前帮助自己多多美言,尽力促使这次谈判答成。
还是在烹煮了猪牛羊三牲的太牢大宴开始之后,项康才开始为韩生介绍自己的文武心腹,还算知道礼节的韩生也没有因为项康对自己的刻意厚待而态度傲慢,对陈平、唐秉和吴实等人都是十分恭敬。而当项康给韩生介绍到张良时,韩生又故意提到了项伯,笑着说道:“原来是我们西楚项伯项大师经常提到的子房先生,先生在博浪沙刺杀暴秦皇帝,名震天下,今日得见,外臣真是三生有幸。”
“不敢,先生过誉了。”张良含笑谦虚,心里却刚当了一下,暗道:“这竖子怎么会提到伯兄?是故意?还是无意?”
张良心下警惕间,项康又已经给韩生介绍到了另外一个客人,指着在场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向韩生说道:“韩大夫,这位也是本王的客人,临江王英布帐下的中涓伏越,你们认识认识。”
“临江王的中涓?”
韩生吓了一跳,万没想到项康竟然会把英布的使者请来与自己直接见面,英布使者伏越则操着一口地道的南郡口音,向韩生行礼说道:“见过韩大夫,久仰大夫大名,但真没想到,在下竟然是在汉王军中与大夫初次见面。”
“伏中涓,你怎么会在这里?”韩生很直接的问道:“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临江王他好象是我们西楚王的臣属啊?现在我们西楚正在与汉王交战,中涓怎么会来到汉王的营地?”
“韩大夫恕罪。”伏越更加直接的回答道:“我们大王圣明独断,已经决定弃楚归汉,改为归附汉王,在下此来,就是来为我们大王向汉王递交国书,正式禀报此事。”
韩生的礼貌笑容彻底僵硬了,旁边的项康眼中却闪出了一丝得色,赶紧又为韩生介绍其他的汉军文武,叉开这个话题,韩生则是心乱如麻,不断偷看英布使者伏越的神情模样,心中暗道:“难道是真的?不然的话,如果这是项康逆贼派人假扮,他就不怕彻底激怒了英布,让英布更加坚定的站到我们一边?”
事情还没完,酒宴开始之后,在史书上留下了一笔的韩生牢记范老头的嘱托,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一边与项康等人尽兴畅饮,一边小心留心张良的一举一动,寻找机会与张良单独交谈。然后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酒至半酣时,出了名身体羸弱的张良果然不胜酒力,找了个借口出帐躲酒,韩生忙也借口入厕,暂时离开了大帐。
天地良心,项康这一次是真没考虑到项羽和项伯会突然决定动用张良这枚伏子,同时也是苍天开眼,韩生上完了厕所后,回到了汉军的中军大帐旁边时,还恰好看到了正在帐外散步的张良,韩生心中大喜,忙加快脚步走到张良的身边,笑着行礼说道:“子房先生,怎么还不回帐饮酒?”
“不胜酒力,躲一躲酒。”张良笑着如实回答。
“正好。”韩生打蛇随棍上,马上就说道:“在下也历来酒浅,怕回去被汉王灌醉,也想和子房先生散散步躲躲酒,不知可否?”
说完了,背对着项康卫士的韩生还向张良眨了眨眼睛……
不用韩生暗示,张良当然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想开口拒绝,然而话到嘴边时,张良却猛然想起了一件大事,暗道:“糟了!我怎么忘了,上次汉王为了激怒项羽匹夫,让他在冲动下杀死天下共主楚义帝,假冒了我的名誉,以我害怕项羽杀害我们韩王为借口,暗中向项伯和项羽告密?现在我如果拒绝和项伯联络,他们在大怒之下,肯定会杀了我的韩王泄愤啊!”
张良的嘴唇开始颤抖,因为张良知道,自己所忠心跟随的韩成,生死已经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倘若自己帮着项康欺骗项羽,那么真相大白之后,已经被刘老三送去了彭城关押的韩成,肯定得马上人头落地!而自己要想保住韩成的性命,就只有一个办法,对项羽的使者韩生交代实情,出卖项康真的给西楚军担当内应!
张良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是在这个关系到韩成性命安危的关键时刻,张良却彻底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当如何决断了…………
最后,还是在酒席宴后,项康才得到陈平密报,知道张良曾经和项羽使者单独交谈过片刻的情况,愕然之余,项康也马上想起自己曾经假冒张良名誉对项伯用计的往事,猜到张良和项羽使者单独说了一些什么,还下意识的想要把张良叫来问话。可是话到嘴边时,项康又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念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让子房先生自己决定吧。”
话音未落,寝帐外已然传来了张良求见的消息,项康慌忙下令召见,张良也这才脚步缓慢走进了寝帐,到项康面前郑重行礼,拱手说道:“汉王恕罪,外臣不久前做出了一个自私的决定,愧对了你对外臣的厚恩,不管汉王如何处罚,外臣都绝无怨言。”
“子房先生,不必说了。”项康的眼中含泪,握住了张良的双手说道:“是我对不起你,擅自盗用你的名誉对敌人用计,把你逼到了进退两难的绝境,所以不管你是如何决定,我都绝对不会怪你。”
张良苦涩一笑,这才把自己刚才和项羽使者密谈的内容告诉给了项康,坦然承认自己对韩生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没有彻底出卖项康,也给韩成继续留下了一线生机,但是相应的,也让张良自己更进一步泥潭深陷,将来必须得有决定是否为了韩成而背叛项康的一天。
“……外臣告诉项羽的使者,说我也不清楚临江王弃楚归汉的情况,中军大帐里的临江王使者究竟是真是假,外臣现在也不知道。”
听了张良的答案,项康又轻轻叹了口气,拍着张良的说道:“子房先生,难为你了,没事的,总之局已经布好了,能不能如愿成功,就只能是看天意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北线战场(1)
好心有可能办坏事,无心也有可能做好事,专门替项康看家的汉军首席文官周曾和汉军大将晁直,就在无意中卖了一个不小的人情给周叔。
周叔也还是在回到咸阳时才知道,周曾和晁直为了减轻士卒来回奔波的劳苦,并没有把他们上郡紧急征召的一万八千新兵调到咸阳集结,而是让这些新兵集结于高奴、雕阴、阳周和肤施等地,就地武装编制,组建成军,等待周叔率军北上时再与他们会合,收编进主力军中听用。
按理来说,周曾和晁直的这个决定,虽然的确减少了上郡新兵来回奔波调动的辛苦消耗,却颇不利于周叔迅速熟悉军队,尽快让项康划拨给他的军队形成战斗力。然而得知了这一情况后,周叔不但没有气恼埋怨,相反还满面喜色的向周曾和晁直行礼道谢,颇是兴奋的说道:“亚叔,晁中尉,真没想到你们会对在下这么好,竟然把最好的新兵队伍全部分派给了在下,在下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你们了。”
“最好的新兵队伍?什么意思?”
周曾和晁直一起满头雾水,然后还是听了周叔的解释,周曾和晁直这才知道,自打商鞅变法之后,上郡兵就一直都是秦国最好的精兵产地,所组建的秦军队伍,无一例外都是秦军中的精锐部队,关外诸侯即便是遇到号称赳赳老秦的关中秦军,偶尔也能打几顿牙祭打几个胜仗,惟独是遇到上郡秦军,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首当其冲的赵魏韩三**队,更是个个碰到上郡秦军都头大如斗,未战先怯三分。所以听说周曾和晁直竟然把在上郡征召的新兵全部划拨给了自己,周叔当然是大喜过望,对周曾和晁直感激不尽了。
“请客!今天晚上的晚饭你掏钱!还有,灭了章邯、董翳和司马欣这些匹夫,缴获到财宝金玉,必须分给我们一份!”
周叔的解释还没有全部说完,晁直就迫不及待的嚷嚷了起来,周曾则捋着胡须表示,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太牢大宴了,希望周叔能够知情识趣,不要逼着自己这个上司将来给他小鞋子穿。周叔哈哈大笑,说道:“行,太牢大宴就太牢大宴!不过周相国,末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还要请你务必多多费心。”
“周将军莫非想说粮草的问题?”周曾猜到周叔的要求。
“不错,正是粮草。”周叔点头,说道:“云中、雁门和代郡这些地方全都是地广人稀,粮草难以就地征集,只能全靠后方补给,所以在粮草调运这个问题上,末将还得请相国多多费心。”
“没问题,这也是本官的职责所在。”周曾一口答应,又说道:“将军放心,秋收刚过去没多久,我们的主力又可以在敖仓就地补给粮草,关中的粮草储备十分充足,所以你只管在前方安心作战,本官一定会想尽办法保证你的粮草供应。”
“多谢相国。”周叔赶紧拱手道谢,又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还请相国今天就组织人手开始往云中郡运粮囤积,数量越多越好。”
擅长内政的周曾一口答应,还真的当天就着手组织民夫运送粮草北上,按照周叔的要求囤积到云中郡听用,周叔又抓紧时间去了一趟新军营地,深入基层了解汉军新兵的各种具体情况,又顺带着把自己的作战计划公之于众,决定率领汉军新兵直接北上云中郡,与此前驻扎在云中郡汉军王陵所部会师一处,然后东进雁门和代郡,先干掉董翳和章邯,最后再以居高临下之势,从北向南直捣太原,一举歼灭项羽的死党司马欣!
事还没完,当天晚上,汉军文武聚在一起享受周叔自掏腰包置办的太牢大宴时,周叔又决定派遣一个使者先行赶到太原郡治晋阳联络司马欣,劝说司马欣效仿申阳弃楚归汉,不要为章邯和董翳提供粮草钱粮方面的支援,更不要直接出兵给他们帮忙。
然后自不用说,听到这话,可怜的叔孙先生当然是马上面如土色,不过还好,周叔并没有象项康那么黑心烂肝,一有这种危险任务就马上逼着叔孙先生上阵,仅仅只是决定派遣一个普通使者去和司马欣联系,叔孙先生也这才转忧为喜,改口称赞周叔的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在千里之外,不愧为项康最信任的汉军大将之类云云。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四天后,周叔终于还是统领着二万二千左右的汉军新兵启程出发了,取道咸阳正北面的云阳,沿着秦始皇留下的驰道直接北上雕阴,而在此之前,数以万计的汉军民夫已然运送着大批粮草先行北上,驰道之上粮车如蚁,连绵超过十里,声势异常浩大。
章邯、董翳和司马欣的细作不是瞎子,汉军这么大的动作,当然绝对没有任何办法瞒得过他们细作的眼睛,所以周叔率军才刚刚北上到雕阴附近时间,距离咸阳最近的司马欣就已经收到了相干情报,还知道了汉军粮队的运粮目的地,以及周叔的战略计划是先北后南,先干掉章邯和董翳再对自己下手。
再紧接着,轻车简行的汉军使者也赶到了晋阳,客客气气的向司马欣递交了周叔的亲笔书信,要求司马欣立即停止对章邯和董翳的一切军事支援,还有就是效仿申阳弃楚归汉。结果也自不用说,与西楚军关系亲密的司马欣当然一口拒绝了周叔的要求,一边驱逐汉军使者离境,一边派人联络章邯和董翳,告诉他们周叔的动作和目的,让章邯和董翳尽快做好应对准备。
此外,为了方便出兵增援章邯和董翳,司马欣还早早就把自己的主力集结到了晋阳,以便随时出兵北上,保住自己的北线屏障。
董翳这边,司马欣把情报送到目前驻扎在雁门郡治善无的董翳面前后,董翳倒是很想先下手为强,抢先出兵拿下云中郡,再依托黄河布防,无奈董翳手里只有两万来点军队,粮草军需又必须依靠盟友章邯和司马欣供给,根本没有把握独自完成这个行动。所以无奈下,董翳只能是把自己的打算写成书信,派快马送到代县与章邯联系,建议章邯与自己联手行事。
章邯这边,收到了司马欣的急报后,章邯倒是在第一时间派人北上,联系现在的匈奴单于冒顿,请求他出兵帮助自己抵御汉军进攻,但因为冒顿目前正忙于征服北面的屈射、丁零等国,能否求得援军,章邯却并没有多少把握,只能是积极的整兵备战,优先考虑如何集合晋北三军之力,抵挡住汉军即将发起进攻。
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了董翳建议自己先下手为强的书信后,章邯也不由笑出了声音,道:“这个董翳,还真是一点都没变,遇事一味只知道先下手为强,他怎么也不想想?如果我们抢先出兵攻打云中郡,只会正中周叔匹夫的下怀,给周叔匹夫和我们速战速决的机会。”
“大王,周叔匹夫希望我们抢先出兵攻打云中郡?”部将内史保好奇问道。
“那是当然。”章邯答道:“云中和雁门一带地广人稀,粮草奇缺,补给全靠后方供应,稍有差池前方就有断粮的危险,所以周叔匹夫这次北上,绝对是希望和我们速战速决,我们如果冀图先下手为强,抢先出兵攻打云中郡,肯定会正中周叔匹夫的下怀。所以这一场仗,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采取坚守策略,先把周叔匹夫拖住,慢慢想办法对他的粮道下手,然后才能发起反击,歼灭他的贼军。”
“兄长,那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做?”章平赶紧问道。
“给董翳回信,叫他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章邯答道:“抓紧时间,先在善无建立起坚固营地,做好长期久守的准备。至于我们嘛,主力尽快出动西进,增援善无,多带粮草军需,先帮着董翳守住善无,然后再图谋反击。”
章平和内史保等人点头称是,章邯也这才赶紧给董翳回信,要求他依照自己的安排行事,然后又决定亲自率军增援善无,留下章平率军守卫代县,保护自己的巢穴。
与此同时,周叔也率领着汉军偏师主力先后会合了高奴和阳周等地的上郡新兵,几乎是马不停蹄的继续沿着驰道一路北上,然后还是到了上郡的郡治肤施,与最后一支上郡新兵会师一处之后,周叔才让四万汉军停下脚步休息。而行动缓慢的汉军运粮大队则依照周叔命令继续北上云中郡,并没有在肤施停歇。
休整了两天后,项康划拨给周叔的四万新军也终于整编完毕,彻底形成一个整体,周叔也这才这个晚上召集汉军众将,宣布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然而就在汉军众将都认为周叔将要决定在第二天继续出发北上时,周叔却突然说道:“传令全军,做好出发准备,明天一早,进兵肤施县的吴堡亭,在那里横渡黄河,攻打离石!”
满帐大哗,汉军文武没有一个不是惊叫出声,纷纷问道:“将军,我们没有听错吧?进兵吴堡渡河,攻打离石?你此前不是说,要从云中郡进兵雁门和代县,然后再南下攻打太原郡么?”
“我如果不把风声放出去,那司马欣匹夫不是早早就把他的主力派到离石驻扎,阻拦我们横渡大河(黄河)了?”周叔微笑反问,又说道:“我如果不把风声放出去,章邯和董翳两个匹夫,又怎么会乖乖的在雁门郡治深沟高垒,以逸待劳等着我们去打他们?错过提前增援司马欣的最好时机?”
汉军文武继续目瞪口呆,然后虫达才说道:“将军,这么说,你是一开始就准备偷袭离石了?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的运粮队继续北上,不把我们的粮草直接留在肤施听用?”
“当然是防着司马欣匹夫在肤施布置有眼线,猜到我们要突然对他下手,让他的军队星夜兼程赶到离石救援,所以只能让我们的运粮队多辛苦一下。”
周叔笑得更加开心,又说道:“不过你们放心,不会饿着你们,肤施城里的粮食虽然不多,也足够我们吃上个把月。还有,拿下离石后,离石东面的兹氏、邬县和界休,肯定也有不少粮食,我们就算没有驰道可以运粮,也不用担心会粮草不足。”
言罢,周叔又转向旁边的上郡郡守吴规笑道:“吴郡守,不会让你为难,拿走你多少粮食,等我们的运粮队回来了,我会叫他们如数还给你。”
“将军言过了,多是为大王尽忠,你就是把下官郡库里的粮食全部搬光了不还,下官也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少帅军老人吴规微笑回答,又说道:“肤施虽然偏僻,但大河沿岸还是有不少渔船,将军如果需要,下官可以连夜派人去大河沿岸收集船只,集中到吴堡亭给将军听用。”
“如此多谢吴郡守了。”周叔大喜道谢,又说道:“还有,还得麻烦吴郡守辛苦一下,明天清晨之前一定要为我们备足十五天的粮草,让我们出发时可以带走。”
吴规立即唱诺,为了节约时间,还马上就告辞回去依令行事,周叔也这才给杨喜下令,要求杨喜第二天一早率领骑兵先行,抢先赶到吴堡亭保护码头和肤施官府为自军收集的船只,还有负责探察黄河对岸的敌情动静。还特别嘱咐杨喜,说是如果敌人的反应过慢,没能及时从离石出兵赶到渡口设防,汉军骑兵就可以大胆抢渡黄河,提前抢占对岸渡口,减轻汉军步兵的渡河难度。
事还没完,迅速安排好了奔袭吴堡的具体事宜后,周叔又亲自提笔做书,给汉军运粮队和汉军王陵所部各自去了一道命令,让汉军运粮队见令后立即撤回肤施,把粮草送到晋石前线听用,但同时分出一成粮草继续北上,运送到林胡(现在的东胜县)听用。而在给王陵的命令上,周叔则要求王陵在发现善无敌人分兵南下之后,立即率军从云中郡南下赶到林胡,与汉军的运粮小队会合,在林胡驻扎十五天时间,然后再行使下一步的战术计划……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次日一早,周叔便率领四万汉军突然东进,以骑兵为先锋走县道直往黄河岸边的吴堡杀来,然后也还是到了当天傍晚,汉军的骑兵先行抵达了吴堡亭渡口时,对岸的司马欣太原军少量守兵才目瞪口呆的发现汉军突然到来,已经对他们形成了致命威胁!
苍天有时候就是喜欢助恶抑善,汉军偏师的无耻偷袭本来就够卑鄙了,运气还坚决的站到了汉军骑兵这边,看到兵力多达八千的汉军骑兵突然到来,数量不过百人的太原军码头守军还连稍微抵挡一下的勇气都没有,百长带头逃命,士卒更是一哄而散,只有极少数人连夜逃往离石告警。杨喜一看有机可乘,便也毫不犹豫的利用西岸码头的少量船只发起渡河,不费吹灰之力就抢占了对岸的渡口码头。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虽说多少有几个码头守兵连夜逃回到了西面不远处的太原军蔺亭营地告警,可是兵力多达五百余人的太原军蔺亭却害怕在夜间出营遭遇危险,楞是没敢连夜出动一兵一卒赶来渡口阻拦汉军渡河,然后还是到了第二天的天色微明时,蔺亭的太原军才小心翼翼的出营西进,到码头来查看情况,然后看到汉军骑兵已经大半渡过黄河后,蔺亭的太原军还马上撒腿就跑,汉军骑兵果断出动一军追击,象砍瓜切菜一样的把蔺亭太原军轻易杀散,还顺势夺占了蔺亭太原军的营地。
最后,又隔了一天之后,离石的太原军县兵主力才匆匆赶到蔺亭附近查看情况,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汉军骑兵不但早已全部渡过了黄河,汉军的步兵主力也已经抵达了黄河西岸,还在黄河上抢搭起了多道浮桥。然后也不需要汉军步兵出手,光靠汉军骑兵发起冲锋,就挥舞着马刀直接杀散了离石县兵,统领离石县兵的离石县丞还态度无比坚决,汉军骑兵才刚杀到他的面前,他就立即下马伏地投降,连逃回离石继续守城的勇气都没有半点。
再接着,临阵投降的离石县丞还十分轻松的帮着汉军劝得离石直接开城投降,让汉军将士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松拿下了离石县城。而当周叔好奇问起离石的县令县丞为什么投降得这么坚决时,离石的县令县丞还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因为司马欣匹夫不配做太原王!这个匹夫到了太原郡后,不是今天加税,就是明天加赋,把我们太原人当成鱼肉任意宰割,我们也早就不想当他的子民了。”
周叔笑笑,暗道:“司马欣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既要整兵备战,随时准备帮着项羽匹夫攻打我们,又得供给章邯和董翳这两个匹夫北上作战,钱粮军需当然只能是从他的子民身上盘剥。不过也好,司马欣匹夫在太原郡越是不得人心,对我就越有利。”
第三百一十三章 北线战场(2)
“周叔!匹夫!你们这帮无耻汉贼,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项康小儿奸诈无耻也就算了,想不到你这个匹夫也这么卑鄙下作!嘴上说打雁门郡,实际上偷偷跑来打本王的太原郡!本王这次算是上了你的大当了!”
“无耻匹夫!本王与你誓不两立!”
曾经的秦军长史司马欣出身文吏,性格颇是儒雅斯文,外人很难看到他发火动怒,可是在收到了汉军偷袭离石得手的急报后,司马欣却破天荒的撕下了自己的儒雅面具,张牙舞爪的只是破口大骂,暴怒得仿佛中箭失去一只眼睛后的项羽附体!冲天的怒火,几乎将西周时期就已经筑成的晋阳古城直接烧成灰烬!
真不能怪司马欣这么气急败坏,主要是这个时代的太原郡开发程度还很低,地广人稀整个郡也不过区区七个县城,离石沦陷后,人口最多也钱粮最多的兹氏、邬县和界休三县,马上就直接暴露在了汉军刀下,可怜的晋王司马欣却因为中计上当的缘故,早早就把主力部队集中到了晋阳,根本来不及出兵去救,半壁江山即将不保,领土不过太原一郡的晋王司马欣当然是想不暴跳如雷都难了。
“大王,后悔无用。”部将赵寒建议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全力保住兹氏、邬县和界休三城,末将建议,我们的主力最好还是立即南下救援,阻拦汉贼军队夺取我们的城池。”
司马欣黑着脸飞快盘算,半晌才脸色无比难看的说道:“不能冒险,我们总共只有三万多军队,周叔匹夫却有四万军队,兹氏和邬县这些地方又距离晋阳城过于遥远,冒险南下决战,如果有什么闪失,不但我们的主力保不住,国都晋阳也有被汉贼军队乘机拿下的危险。”
“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汉贼乘虚拿下兹氏啊?”赵寒提醒道:“兹氏紧邻邬县和界休,如果兹氏不保,邬县和界休也肯定保不住。”
“只能是赶紧向代王(章邯)和翟王(董翳)求援了。”司马欣痛苦的说道:“先集中兵力,保住我们最重要的国都晋阳城,等代王和翟王的援军到了,帮着我们收拾了汉贼军队,然后再想办法收复沦陷的南部城池。”
司马欣做出了一个绝对正确的选择,事实上,周叔的确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把太原军的主力诱来南部决战,二是先拿下兹氏等太原南部三城,夺取粮草补给军队,然后再北上攻打晋阳。现在司马欣既然不肯冒险出动主力南下决战,周叔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优先攻打兹氏等城,先荡清太原郡南部的残敌,然后再北上寻求与太原军主力的决战。
汉军的夺城之举当然给了司马欣向盟友求援的机会,晋阳到雁门郡治善无城又有驰道可通,消息传递迅速,司马欣派出的求援信使快马加鞭之下,只用了三天多点时间就把消息送到善无,结果和司马欣一样,得知周叔突然出兵偷袭司马欣,已经带着主力赶到了善无的章邯和董翳也是一起破口大骂,无不痛恨周叔的卑鄙狡猾入骨,嘴上嚷嚷着要打雁门郡,实际上却突然一刀捅在司马欣的腰眼子上。
再怎么漫骂也没办法,司马欣不但是章邯和董翳铁杆盟友,相对比较富庶的太原郡还是章邯和董翳的重要钱粮来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章邯和董翳无奈,也只好是赶紧商量如何增援司马欣。结果也很自然的,在手中兵力已经大不如前的情况下,董翳马上就提议章董二军联手,全速南下增援司马欣。
章邯只盘算了片刻,就摇头拒绝了董翳的提议,说道:“不能忘了云中郡的汉贼王陵,他目前还屯兵在云中城下,如果发现我们联手南下,肯定会乘机出兵攻打雁门郡,让我们腹背受敌,首尾难顾。最好的办法是兵分两路,你先带着本部人马南下增援司马欣,我出兵去攻打云中,先收拾了王陵匹夫,然后再南下给你们帮忙。”
董翳一想也是,立即点头答应,匆匆组织兵马,当天就带着他的两万多军队沿驰道南下,火速赶来太原郡增援司马欣。章邯则一边组织人马准备西进攻打云中,一边派人打探云中郡的具体情况,掌握汉军王陵所部的动向。然而让章邯意外的是,三天多时间后,还没有等到他采取行动,云中那边就抢先传来消息,说是王陵已经率领他的军队离开了云中南下,主动撤出了塞北战场。
“南下去增援周叔匹夫?准备和我们在太原决战?”
章邯分析王陵南下的原因,十分怀疑周叔是把自己和董翳的主力全部诱到太原战场决战,以此减轻汉军的后勤压力,但为了谨慎起见,章邯却并没有急着率领自己的主力南下,而是沉住了气,多派人手小心探察云中情况,防范王陵去而复返,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同时因为云中城坚固难攻,太原郡又大战在即的缘故,章邯也打消了进兵云中的念头,不愿意为了一座目前无关紧要的城池浪费军力。
…………
还是来看看周叔这边,兹氏、邬县和界休三城之战,汉军只是在兹氏城下遭到了稍微强烈的抵抗,而当汉军将士耗时三天靠着强攻拿下兹氏县城之后,邬县和界休二城便在汉军使者的劝说下自行开城投降,让汉军轻松荡平了太原郡南部的太原军。
再接着,汉军诸将和随军出征的商山老头崔广、周术倒是纷纷提议,建议周叔抓紧时间北上,乘着敌人援军还没有赶到的机会,尽快歼灭太原军主力。周叔却果断摇头拒绝,说道:“不能急,再耐心等几天,等我们的运粮大队把粮食送到了再说。”
“周将军,有这个必要吗?”部将凌敬很是奇怪的问道:“我们在兹氏、邬县和界休缴获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怎么都够我们北上晋阳坚持到我们的粮草抵达前线,何必一定要等我们的粮草?如果给章邯和董翳这两个匹夫时间,让他们的援军抢先抵达了晋阳,那我们不是更难拿下晋阳坚城了?”
“你把话说反了,如果我们抓紧时间北上,反倒才是更难拿下晋阳城。”周叔笑笑,说道:“晋阳是座大城,挤一挤完全有可能容纳下司马欣匹夫的主力,我们如果北上得太快,还没等他的援军到了就赶到了晋阳城,司马欣匹夫为了保存实力,绝对会选择退入城内坚守,到时候我们再想拿下晋阳,肯定是难上加难,把握极小。”
“所以,我们只能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给他援军抢先抵达晋阳的时间,让司马欣匹夫有勇气和我们正面对决。”周叔微笑着补充道:“只有这样,我们再北上晋阳时,司马欣匹夫才不会把他的军队拉回城里守城,只会和他的援军联手,和我们正面一战,这样我们才有希望速战速决,不至于陷入攻城苦战。”
汉军文武恍然大悟,不过在称赞周叔妙算的同时,凌敬又说道:“周将军,别怪末将出言不吉,如果我们过于托大,给了章邯和董翳两个匹夫一起带着他们主力抢先赶到晋阳战场的时间,只怕形势就会对我们十分不利了。毕竟,我们的军队都是新兵,经验不足,章邯、董翳和司马欣这些匹夫军中,却总攻有着差不多四万的暴秦老卒。”
周叔哈哈大笑,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天助我也了,我们彻底荡平暴秦三余孽的时间,也会更加缩短了。”
大笑过后,周叔也不解释,只是命令把四万汉军集中于兹氏城下,抓紧时间加强训练,临阵磨枪让汉军新兵熟悉军旅和积累经验,耐心等待汉军运粮大队的到来。最后,还是当汉军运粮大队把粮草送到兹氏城下,又让汉军士卒和运粮民夫休整了两天后,周叔这才十分从容的率领四万汉军北上,取道汾水西岸向晋阳杀来。
周叔的磨蹭当然给了董翳增援司马欣的时间,汉军偏师从兹氏北上晋阳的道路才刚走完一半,董翳就已经带着他的两万多军队抵达了晋阳城下,与司马欣的主力会师一处,也让晋翟联军的总兵力达到了接近六万人,彻底扭转了在汉军偏师面前的兵力劣势。然后自不用说,心下大定后,司马欣不但打消了情况不对就马上全面退守城池的念头,还生出了与汉军偏师决战的打算,想要正面打败汉军偏师,乘势夺回自己的被占领土。
董翳高举双手赞同司马欣的决战打算,认为汉军偏师虽有四万之众,却都是刚征召的新兵蛋子,没见过血缺少实战经验,绝无不可能是自己军中老卒的对手,还主张主动南下迎击,与汉军会战于野。司马欣则拦住了董翳,说道:“没那个必要,汉贼远来,粮草转运不便,又害怕代王也出兵南下增援我们,肯定会希望速战速决。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耐心等待他们抵达了晋阳城下,主动向我们发起进攻,再以逸待劳击破他的贼军。”
董翳一听叫好,便也沉住了性子,让自己的军队在晋阳城下抓紧时间建立坚固营地,耐心等待汉军到来。结果周叔自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两天后,保护着大批粮草行进的汉军偏师终于还是抵达了晋阳附近,在距离晋阳城池还有二十多里外的梗阳一带建立起营地,司马欣和董翳闻报大喜,摩拳擦掌只是等待汉军偏师主动进兵送死。
名不见经传的周叔也在这一刻暴露了他末流统帅的成色,抵达了晋阳附近的当天,周叔就派遣一个使者携带战书过营与晋翟联军交涉,约司马欣和董翳第二天率军到梗阳决战,希望速战速决的心情溢于言表。料定周叔心思的司马欣则微笑拒绝,说道:“要想决战可以,不过我们没兴趣跑那么远和你们决战,要决战,你们自己到晋阳城下,本王与翟王和你们汉贼军队奉陪到底。”
见司马欣拒绝,汉军使者也不强求,行了一个礼就告辞离去,然而才刚到了晚上,周叔就开始出手报复晋翟联军的不给面子了是夜,每隔一个时辰,都有那么一群汉军骑兵突然冲到晋翟联军的营地近处,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用项康从徐达那里抄来的招牌动作惊扰晋翟联军,晋翟联军又害怕汉军十假之中突来一真,每一次都被迫出动军队守卫营垒,小心堤防汉军突然发起偷袭,被折磨得颇是痛苦。
第二天的情况有所变化,为了引诱晋翟联军南下到梗阳决战,周叔干脆派遣一千骑兵到晋翟联军营外辱骂搦战,司马欣和董翳大怒出动骑兵迎战,可是才刚看到晋翟联军出兵,汉军骑兵就马上掉转马头,一溜烟的直接逃回梗阳大营。还在一天之中,把这么不要脸的手段用了三次。
第二天晚上还是一样,汉军骑兵以百人为单位轮流出动,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到晋翟联军的营外呐喊敲锣,惊扰晋翟联军休息,晋翟联军的将士怨声载道,司马欣和董翳的怒气也开始在心头积累。
第三天,周叔的花样又有所翻新,天才刚亮就派人寄书约战于梗阳,又遭拒绝后,汉军骑兵又向头一天一样跑来辱骂搦战,勾引晋翟联军出兵,不断火上加油,燃烧司马欣和董翳的怒火。而到了傍晚时,周叔竟然在一天之中,第二次派出使者约战,还在约战书上公然扬言,说晋翟联军如果还是不肯接受,自己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晋翟联军日夜不得安生。
还从没见过无耻到这个地步的人,司马欣和董翳在大怒之下,抱着反正是要决战的心思,干脆直接答应了周叔的约战,同意第二天与汉军会战于梗阳。然后也还别说,周叔还真的兑现了诺言,当天晚上没有再派骑兵跑来骚扰,让晋翟联军的将士安生休息了一夜。
第四天的清晨,为了报答周叔的言而有信,司马欣和董翳也果然率领晋翟联军的主力南下到了梗,兑现承诺与汉军决战,可是让司马欣和董翳意外的是,他们的军队都已经在汉军营外排开阵式了,汉军依然还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不见一兵一卒出营交战。而正当董翳和司马欣莫名其妙的时候,汉军营地之中,却突然响起了他们无比熟悉的歌声……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听到这曲他们从小就会唱的秦地民歌,董翳和司马欣益发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可是一曲《车邻》唱罢,汉军营中旋律一转,又有无数汉军将士整齐高唱起了另一首秦地民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凄婉飘渺的《蒹葭》,让并骑站在旗阵下的司马欣和董翳都忍不住想起了许多他们在秦地时的往事,然后还是在汉军将士快把这一曲全部唱完的时候,司马欣和董翳才突然发现不对他们身边的晋翟联军将士,竟然有很多人抹起了眼泪,还有许多士卒情不自禁,忍不住跟着汉军将士唱起了他们家乡的民歌。
“上当了!”董翳和司马欣终于明白了周叔的恶毒用心晋翟联军的核心骨干,全部都是当初跟着他们投降诸侯联军的秦地士卒,已经好几年都没有返回家乡与亲人团聚,再听到了家乡的民歌,晋翟联军里的旧秦兵自然是思乡之情大起,士气斗志一起受到影响!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这时,汉军营中又唱起了另一首秦地民歌《黄鸟》,司马欣和董翳也当然不敢再让他们的士卒继续欣赏下去,果断催动军队,向汉军的营地发起强攻,汉军将士却依然不肯出战,一个劲的只是乱箭退敌,晋翟联军几次冲锋都被乱箭射退,而每当战事稍歇,呐喊停止,营中汉军将士马上就是齐唱秦歌,以此唤起晋翟联军中秦军旧卒的思乡之情汉军新兵全都是在秦地征召的士卒,整齐高唱几首他们从小就熟悉的民歌,当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敏锐的发现自军士气已经受到了明显影响,又见周叔耍赖食言,不肯出兵决战,司马欣和董翳稍一商量,只能是大骂着赶紧退兵回营休息,以免军心动摇,给了汉军趁火打劫的机会。汉军众将在营中见了纷纷跑到周叔的面前请战,请求乘机出兵追杀,周叔却摇了摇头,微笑说道:“不急,现在司马欣和董翳两个匹夫肯定正在怒火冲天,急着找机会发泄,他们军队里的秦地旧卒也才刚刚想起家乡,还有士气和斗志继续作战。这个时候决战,我们的把握还不是很大,而且就算赢了,损失也肯定不小,没必要现在硬碰硬。”
言罢,周叔招手把虫达和杨喜二将叫到了面前,向他们吩咐道:“你们各带本部人马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好干粮饮水,今天晚上天黑以后,杨喜你带三千精骑,埋伏到距离晋阳十里处的吕梁山密林之中,虫达,你带五千步兵,埋伏到距离晋阳十五里处的山林里。都给我小心隐藏行迹,千万别被敌人发现。”
“明天早上,我亲自带兵去晋阳城下搦战,诈败诱敌追赶,到时候敌人肯定会兵分两路,前后追击。杨喜你记住,敌人的前军经过你的阵地时,千万不可出击,放他们过去让虫达收拾他们,等敌人的后军到了你的阵地,你再出兵冲击他们的腰部!虫达,你也一样,等敌人的前军过去一部分,你再出兵冲击他们的腰部!”
是夜,晋翟联军的营地之中,到处都是低低哼唱的秦地民歌,许多已经数年没有返回家乡的晋翟联军秦籍将士,还在哼唱家乡民歌的时候流下了眼泪,继而泣不成声。而当董翳和司马欣发现这些情况后,也益发的怒满胸膛,对周叔更是痛恨入骨。
第二百一十四章 北线战场(3)
周叔的卑劣手段彻底激怒了董翳和司马欣,所以到了第二天清晨,得到斥候探报,知道周叔亲自率领着两万汉军向晋阳杀来,司马欣和董翳都是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一致决定出兵与汉军决一死战,用汉军将士和周叔的鲜血,洗刷自己所蒙受的耻辱!
为了确保胜利,很清楚自军现在情况的董翳和司马欣还一口气出动了五万大军,与南来的汉军打这场决战,而当五万晋翟联军在营外排开阵势后,依然还是矛戟如林,旗帜似海,士卒漫山遍野,队列整齐如画,气势仿佛当年的秦军主力再现。当然,只是看上去象,倘若司马欣和董翳军队的整体实力还能有章邯军主力当初的三成,周叔就只有赶紧带着四万汉军新兵跑路的份。
巳时过半,步骑混杂的两万汉军抵达战场近处,同样是迅速排列阵势准备决战,结果到了这个时候,汉军偏师也果然暴露所部士卒都是新兵的弱点,排列阵形的动作过慢还不够整齐,步骑调动出现误差,或是互相挡住对方的行进道路,或是步兵占据了骑兵的位置,骑兵处到了步兵的阵地,露出了不小的破绽。老于沙场的董翳抓住机会,果断出动两千军队,抢先冲击汉军队列最为混乱的左翼。
汉军步骑的没能及时排列整齐,给了董翳军士卒迅速冲近的机会,杂乱且缺乏次序的羽箭仅仅只是给董翳士卒造成了少许死伤,就让董翳军士卒成功冲到面前近战,左翼的汉军将士被迫提前展开肉搏战,虽然一时不落下风,却又让董翳军在气势上占尽了先机。见此情景,董翳和司马欣当然是得意大笑,周叔也微微点头,赞了一句,“不愧是当年跟着章邯大败张楚军队和项梁的人,果然懂得抓住战机。”
赞罢,周叔随口下令,亲兵令旗挥动间,千余汉军骑兵立即从中军阵地杀出,挥舞着马刀冲击董翳军前队的侧翼,帮助自军左翼御敌,结果靠着马刀这种先进武器的优势,可以全部骑在马上作战的汉军骑兵顺利冲乱了部分董翳军士卒,帮着自军左翼稳住了阵地。董翳则毫不迟疑,马上又投入一千军队继续进攻汉军左翼,引诱汉军继续从中军抽调军队增援侧翼。
周叔不肯上当,双手抱胸任由左翼将士与敌人戈矛相交,舍命厮杀,即便左翼处于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也没有再派军队增援左翼,同时从中军和右翼各派一千步兵上前,尝试性的冲击敌人的中军阵地和左翼阵地,火力侦察敌人的战阵弱点。董翳迅速看穿周叔意图,忙向司马欣说道:“晋王,我负责的左翼故意诈败,引周叔匹夫集中兵力攻打我们左翼,一会由你负责反击,如何?”
司马欣一口答应,董翳这才命令自己的左翼军队放缓弓箭反击,故意给汉军近身作战的机会,引诱汉军猛冲晋翟联军的战阵左翼,司马欣则让自己的军队在中军阵地上连续放箭不断,全力压制汉军进攻。而周叔也果然上当,见汉军的右翼得手就果断增兵加强进攻,由南向北猛攻晋翟联军的左翼不断。
战事很快就变成了一场典型的阵地战,汉军和晋翟联军都是揪住了对方的左翼弱点,不断增兵前线,猛攻对方的左翼不断,都想通过冲溃敌人的左翼抢占先机,双方士卒矛来戈往,厮杀得天昏地暗,血肉横飞。
汉军的左翼也的确是个弱点,全是新兵经验严重不足自不用说,士卒还全部都是来自关中平原的新兵,单兵素质和士气意志都不及周叔的王牌上郡汉军,又遭到了晋翟联军的重点攻击,激战时间越长就越处下风,才坚持了半个多小时,阵脚就开始摇晃,逐渐露出败象,周叔一看情况不妙,只能是硬着头皮从中军抽调军队增援左翼,再度自行削弱了自军的中军阵地力量。
司马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才刚见周叔再度抽调兵力增援左翼,马上就擂动战鼓,催动自己的军队从正面进发,猛攻汉军的中军阵地,汉军中军不敢怠慢,赶紧以羽箭全力迎敌,然而司马欣的兵力雄厚,前军被射乱,后军依然还在不断向前,攻势如同海涛一样的起伏不息,很快就把汉军的中军压制得难以还手。
依然还是汉军的左翼不争气,当董翳把他的右翼军队全部投入进攻后,汉军的左翼阵地就很快的再次告急,结果到了这个时候,周叔也已经腾不出兵力再去增援左翼了。董翳见有机可乘,立即下令擂响战鼓,给前军加油助威,然后他的士卒也没有让他失望,呐喊冲锋间,终于还是冲溃了汉军的左翼,左翼的汉军将士被迫撒腿而逃,右翼主攻的汉军将士也在心理上受到影响,攻势大减,立即给了晋翟联军左翼反击的机会。
仗打到这个地步,汉军当然是败局注定,周叔一看情况不妙,也只能是赶紧下令鸣金,带着汉军将士撒腿而逃,司马欣见了大喜,正要下令擂鼓总攻,董翳却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不能急,汉贼狡诈,最喜欢诈败诱敌,我们已经吃过无数的亏了,这次绝对不能再上当!”
“那怎么办?”司马欣赶紧问道。
“兵分两队,前后追击。”董翳飞快说道:“我带我的军队全力追击,你先把你的队伍整理好,然后再列队追击。这样既不浪费破贼机会,又可以在遇到突然情况时,让你的军队接应我的军队。”
司马欣一听大喜,赶紧同意,董翳也这才带着自己的军队从两翼杀上,全力追击败退中的汉军,司马欣则赶紧收回自己的军队,迅速重整旗鼓,列队尾随追击,随时准备预防万一。
汉军败得十分浪费,逃命间不但队列混乱,还把金鼓仪仗都全部丢了,一个劲的只是往南急逃,董翳则仗着自己后面有司马欣可以随时接应,放心只是全力追击,丝毫不顾自军已被汉军诱入了左有吕梁山脉右有汾水的狭窄地形,口中只是大吼不断,“追!全力追!不用怕埋伏,我们后面有后军接应!”
喊杀着追出了十余里,仍然不见汉军有花招使出,相反还逃得更加混乱,步骑争驰,掉队落单者不计其数,董翳自然更加放心,带着自己的军队追得更紧,也很快就追出十四五里道路。然而就在董翳军上下彻底掉以轻心的时候,西面吕梁山区的山林之中突然杀声大起,一支汉军突然从密林之中杀出,呐喊着冲击董翳军的腰部。同时汉军败兵也纷纷掉头,呐喊着重新杀向董翳军的追兵。
“狗娘养的,还真有埋伏!”
大骂了一句后,董翳也不慌张,只是催动军队两头迎敌,妄图暂时敌住汉军,等待司马欣南下救援。可就在这个时候,汉军主力和伏兵中却突然飞出了数十枚原始手雷,接连落入董翳军的士卒密集处炸开,心理上并不慌乱的董翳军,也顿时就一片大乱了。顺便提醒一句,不管是董翳军还是司马欣的军队,此前都还没有接受过汉军原始手雷的洗礼。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那是什么东西?冬天里怎么会突然打雷?”
和所有初次遭遇原始手雷袭击的军队一样,董翳军上下也无一不被汉军的原始手雷炸得心惊肉跳,措手不及,汉军将士则乘着这个机会以乱打乱,转眼间就把董翳军杀得一片大乱,士卒溃逃无数,董翳大呼小叫,始终控制不住,最后没了办法,董翳也只好是赶紧带着军队向北急退,主动回去寻求司马欣的接应。
这个时候,远远看到董翳军中了埋伏,司马欣也加快了速度赶来救援,可是司马欣的军队才刚开始加速,西面的山林中马上又是杀声大起,无数汉军骑兵高举着雪亮的马刀杀出,同样是拦腰冲击司马欣军队的腰部,司马欣被迫迎战,队形迅速混乱,再也无法结阵阻拦汉军,接应董翳的败兵。
如此一来,再当董翳的败兵北逃到了现场时,晋翟联军的队形自然是彻底一片大乱,两军混杂搅动,晋军找不到司马欣的旗号,翟军看不见董翳的帅旗,再加上汉军也已经杀来,还再次使出原始手雷炸乱敌人,晋翟联军顿时崩溃,将领士卒争相逃命,溃不成军,汉军骑兵则乘机集群冲锋,还专门挑着董翳和司马欣的旗帜所在冲击。
“放下旗帜,不要让汉贼骑兵看到!”
司马欣和董翳几乎是同时做出这个决定,结果他们的帅旗一起放下后,他们本人倒是顿时安全了许多,可是晋翟联军的将士却彻底失去了指挥,在汉军的追杀冲击下逃得漫山遍野都是,被汉军将士砍杀得是血肉横飞,倒地不断,乱糟糟只是向北急逃。而在此期间,因为汉军将士不断高喊投降不杀的口号,还有许多思念家乡的晋翟联军将士乘机放下武器投降,以俘虏身份回到了同乡队伍之中。
汉军这一次追杀得坚决得无法再坚决,除了步兵冲锋不断外,骑兵还不断穿插上前,当道拦截晋翟联军的败兵大队,一次接着一次的把晋翟联军的败兵大队杀散冲乱,丝毫不给晋翟联军任何集结成群的机会,晋翟联军彻底溃散,降者无数,继而汉军还又驱逐着晋翟联军的败兵为先锋,杀入了位于晋阳城外的晋翟联军营地,直接一脚踹掉晋翟联军的大营,逼得司马欣和董翳只能是晋翟联军弃营而逃,狼狈逃入晋阳城内保命。
这一战,汉军以死伤三千余人的代价,大破晋翟联军的五万主力,斩首超过一万两千,缴获军械辎重无数,还俘虏到了上万迫切希望回乡的秦军旧卒,以及六千多司马欣和董翳在太原和代郡等地征召的新兵,取得大胜。而再接着,周叔又马上命令汉军偏师移营到晋阳城下,着手准备攻打晋阳的战事,司马欣和董翳则是彻底的无计可施,只能是赶紧派人北上联络章邯,请求章邯南下救援。
司马欣和董翳其实用不着派人向章邯求援,因为就在同一天,在善无又驻扎了十余日,确认了汉军王陵所部已经南下走远后,章邯也已经放心带着他的三万多主力南下赶来晋阳增援,抵达了楼烦时,得知董翳和司马欣在晋阳大败,章邯更是不敢怠慢,一边派人要求董翳和司马欣死守晋阳坚城,一边催动军队加快行进,以最快速度赶来晋阳救援。
章邯南下的期间,汉军文武也纷纷向周叔提出建议,劝周叔乘胜尽快发起攻城,先拿下晋阳再安心对付章邯派来的援军,周叔却大笑着拒绝,说道:“急什么?这么就拿下了晋阳,章邯匹夫收到消息,那里还会自己跑来晋阳送死?到时候我们北上攻打代郡,又要多耗费多少时间和钱粮?”
“可是周将军。”商山四老头之一的崔广警告道:“晋阳城本来就坚固难打,如果再让章邯匹夫的救兵到了,和董翳、司马欣的残部里应外合,我们岂不是更难拿下晋阳城?”
“没关系,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反客为主,逼着贼军放弃坚城,主动和我们发起决战。”
周叔自信回答,除了分出部分兵力东取榆次外,还又下令让汉军将士抓紧时间加固新建营地,做好与敌人长期对峙的准备。汉军文武见了自然面面相觑,不明白周叔从那里冒出来的自信汉军千里跋涉而来,粮草转运艰难,代晋翟联军又有晋阳城里的粮食可用,怎么可能会反过来着急发起与自军的决战?
同样大惑不解的当然还有章邯,数日之后,当章邯率领着救兵抵达晋阳北面的狼孟时,汉军不但没有出动一兵一卒阻拦他南下救援晋阳,还连汾水都没有派军守卫,放开渡口仍由他过河南下。章邯的心中狐疑万分,可是晋阳又不能不救,再加上粮草又必须仰仗晋阳补给,章邯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渡过了汾水,小心翼翼的开抵至晋阳城北二十里处立营,同时赶紧派人进城与董翳、司马欣联系,还有就是仔细探察汉军偏师的现在情况。
晋阳城里目前的情况让章邯稍微放心,董翳和司马欣的残部加在一起,仍然还有超过两万的兵力,虽然不是汉军偏师的对手,但守住城池肯定没有多大问题。而汉军偏师在收编了降兵之后,兵力则已经扩大到了五万余人,兵力数量仍然还是比代晋翟联军加在一起稍微弱些,没占任何上风。
最让章邯军上下摸不着头脑的,依然还是汉军偏师的古怪动作,既没有乘着章邯军远道而来的机会出兵拦截,也没有着急发起攻城,相反还选择了深沟高垒加固营地,摆出了准备长期久战的架势。对此,不但章邯摸不着头脑,他的几个心腹部将也是莫名其妙,内史保还直接说道:“汉贼是搞什么鬼?既不攻城,也不阻拦我们和晋王翟王会合,难道他们想和我们对耗?他们的粮草要走几百里路才能送到晋阳,怎么可能耗得过我们?”
章邯盘算着不说话,然后还是在仔细研究收集到汉军情报时,章邯才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大惊说道:“王陵的贼军呢?王陵贼军早就已经从云中南下了,怎么还没过来和周叔的贼军会师一处?”
章邯军众将傻眼,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章邯的问题,而再接着,章邯又突然重重一拳砸到了面前的案几上,怒吼道:“又中计了!本王敢打赌,王陵贼军肯定还在云中附近,就等着我们的主力南下,雁门空虚,然后乘机偷袭我们的雁门后方!”
仿佛是为了验证章邯的判断,恰在此时,一个信使跌跌撞撞的冲进了章邯的中军大帐,喘着粗气大叫道:“大王,善无告急!我们的主力才走了五天,汉贼王陵所部就突然从云中出兵西进,向我们的善无杀了过来,周类将军手里只有两千多人,恐怕抵挡不住,请大王马上派兵去救!”
砰的一声,章邯面前的案几飞上了半空,同时章邯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无比,章邯军众将却是个个面如土色,赶紧说道:“大王,快出兵吧,我们这几个月辛辛苦苦积攒的钱粮军需,大部分都在善无城里,如果丢了的话,我们以后别说开疆拓土了,就是想保住雁门郡和代郡都难!”
几个部将的话提醒了章邯,让章邯不由再次懊恼拍额,后悔大叫道:“大意了,我这次太大意了,我们这一次不但善无有危险,就是国都代县也有危险!王陵匹夫只要顺利拿下了善无城,缴获了我们囤积在善无城里的粮草军需,完全有可能沿着驰道直接西进,直接去打我们的国都代县啊!”
章邯的话让他的部下更是面上变色,赶紧又催促他出兵去救善无,章邯无奈大吼道:“这个时候,我们那里还敢分兵?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如周叔匹夫,如果再分了兵,他又乘机出兵来攻打我们的主力,我们的主力岂不是马上就危险了?再说了,从晋阳到善无,就算是急行军,最少也要八天时间,谁敢保证周类那两千多军队一定能坚持到我们的救兵抵达?如果善无先丢了,王陵匹夫以逸待劳,我们的分兵岂不是危险万分?”
众将闭上嘴巴,章邯又黑着脸盘算半晌,然后才说道:“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乘着我们和晋王翟王的兵力加在一起,还稍微胜过周叔匹夫一些,尽快想办法直接把他干掉,然后再腾出手去救援我们的后方!”
第二百一十五章 北线战场(4)
除了兵力稍占优势外,代晋翟联军还有一个不是很起眼却颇为重要的优势,那就是晋阳一带的特殊地形。
晋阳一带的地形大概是这样,汾水从晋阳城东流过,保护住了晋阳的东门,吕梁山脉位于晋阳城西面,相距不过数里之遥,东西狭窄,南北狭长,而在晋阳城的西南面,又有一条在历史很有名的河流晋水从山中流出,西南流向东北,流经晋阳南门城下汇入汾水,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沟渠,把汾水与吕梁山脉之间的狭窄地形拦腰切断。
这一点导致的结果是,无论驻扎在晋阳城南十里外的汉军,还是驻扎在晋阳城北二十里外的章邯军,要想出兵攻打对方,首先都得渡过晋水才能进兵。或者是采取一个相当麻烦的办法,先东渡过汾水北上或者南下,到对方大营的东面,再次西渡汾水然后才能打得到对方的营地。
在此之前,晋翟联军当然已经捣毁了晋水上游的所有桥梁,只留下了晋阳城下近处的桥梁没动,这一点让代晋翟联军可以靠着城上守军弓箭的掩护,轻松越过晋水,直接进兵南下攻打汉军营地,汉军要想直接北上攻打晋阳城或者章邯军营地,却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在晋水上游抢搭桥梁渡河,而就是冒着被守军弓箭覆盖的危险强行从晋阳城下的桥梁过河,进兵难度要大得多,战术上因此比较被动。
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章邯当然不会对这样的有利地形置之不理,尤其是在必须要尽快汉军偏师决出胜负的情况下,章邯仔细推敲了汉军主帅周叔的目前心理,很快就制订出了一个详细周密的战术计划,决定利用这一优势以毒攻毒,用汉军拿手的阴谋诡计与周叔一较高低。
章邯的初始出手也极具迷惑性,猜准了周叔会料定自己要急着和他决战,故意先派一个使者携书过营,邀请周叔在第二天出兵决战于地势开阔的汾水东岸,然后也不出章邯所料,提前设计安排了王陵去偷袭章邯军后方的周叔半点都不着急决战,果然拒绝了自己的主动约战。章邯便又在第二天亲自领兵两万余人东渡汾水南下,装出一幅急于决战的模样,率军来到汉军大营东门外的汾水岸边搦战。
“周叔匹夫,胆小如鼠,有胆子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
“周叔匹夫,想不想给你原来的主子魏咎报仇?想的话就成全你,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
“无耻鼠辈,只会给项康小儿送女人的谄媚之徒,有胆子就出来决战!不要脸的狗东西,难道你只会靠女人裙带升官?出来和我们决战!有胆子就出来和我们决战!”
章邯军将士的叫骂也非常难听,还把周叔给项康和薄爰止做媒的事也拿了出来做文章,一口咬定周叔是靠裙带关系当上的汉军偏师主帅,大骂着对周叔百般羞辱,拼命激怒周叔,引诱汉军渡过汾水作战。结果也还别说,脸皮远远不及项康刘老三的汉军诸将还真吃这招,纷纷跑到周叔的面前请战,希望周叔能够出兵渡河,到汾水西岸去和章邯军决一死战。
还好,周叔的脸皮虽然不象项康和刘老三那么厚到极点,性格却相当冷静,断然拒绝了汉军众将的求战要求,说道:“不要上当,我们如果渡河决战,出兵少了没有把握,出兵多了大营空虚,董翳和司马欣两个匹夫就有可能乘机出兵攻打我们的营地,让我们首尾难顾,到时候敌人如果再突然从晋阳城下放出火筏,烧断我们的过河浮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努力安抚了汉军诸将一番,周叔又命人从汉军队伍中挑选大嗓门的士卒到岸边去和章邯军对骂,严令禁止一兵一卒过河交战,然后就躲回了中军帐中,对章邯军的叫骂来一个耳不听为静。而在此期间,商山老头之一的周术很是奇怪的问道:“周将军,既然你猜到贼军有可能会放出火筏焚烧我们的浮桥,那你为什么不在浮桥的上游钉下几排木桩,阻拦贼军的火筏靠近我们的浮桥?”
“如果我这么做了,章邯就没有出奇制胜的机会了,他没有了出奇制胜的机会,我们又那来的机会将计就计,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周叔的回答意味深长,弦外有音,名字与他同音的周术心领神会,便很干脆的闭上嘴巴,再也不提起这事。
因为周叔的冷静和克制,章邯军第一天的辱骂搦战当然是无功而返,然而章邯不肯死心,到了第二天时变了花样,分别在上午和下午各派两千军队东渡汾水南下,轮流跑到汾水河边来叫骂搦战,周叔继续置之不理,始终不肯派遣一兵一卒过河交战,也每每只派大嗓门的士卒到汾水岸边与章邯军隔河对骂,以免一味挨骂,挫动军威。
连周叔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安排会收到效果,两天后的下午,因为汉军骂手骂得太过难听的缘故,以脾气暴躁著称的章邯军大将赵贲一时冲动,竟直接催动军队发起冲锋,突袭冲击守卫在浮桥渡口处的汉军将士,幸得汉军将士守卫严密,及时以乱箭退敌,不仅没给赵贲军近身机会,相反还用弓箭把赵贲军射得死伤不少,狼狈而逃。消息报告到周叔的面前后,周叔也不奇怪,只是微笑说道:“好事,贼军开始急噪了,他们越急噪,对我们就越有利。”
事还没完,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汉军斥候突然在晋阳城西面的吕梁山小路上抓到了一个男子,那人还自称是章邯军大将赵贲的亲兵,有机密大事要当面禀报周叔。汉军斥候忙将那赵贲亲兵押来献与周叔,周叔亲自出面审问时,那赵贲的亲兵才呈上赵贲的请降书信,说是赵贲昨天回营之后挨了章邯的训斥,心中愤怒难平,又时刻思念家乡亲人,所以生出投降汉军的念头。
除此之外,赵贲还在请降书信上向周叔报告了一个重要情况,说是章邯每日搦战不过是为了麻痹周叔,准备在今天晚上突然出兵,渡过晋水直接南下,偷袭汉军营地,还说晋阳城里的司马欣和董翳残部也要参与这次夜袭,请周叔早做准备,千万不要给了章邯和司马欣等人可乘之机。
看完了赵贲的请降书信,汉军众将当然都是兴奋万分,都劝周叔不妨姑且一试,提前做好应对准备,在晚上给章邯的偷营之兵一个惊喜。熟读兵书深知诡道的周叔却持保留态度,虽然没有全信,但也还是迅速布置了一个应对计划,将信将疑的等待章邯军乘夜前来偷袭。
事实证明赵贲将军的确没有欺骗周叔,是夜三更才刚半,周叔安排在营外的汉军暗哨就发出信号,通知汉军将士敌人来袭,周叔忙催动军队迎敌,事前埋伏在吕梁山下的汉军伏兵也突然杀出,将连夜潜来偷袭汉军营地的章邯军杀得大败而逃,又乘胜追杀到了晋水河畔,遇到了偷开南门出城偷袭汉军的晋翟联军。
很可惜,因为周叔没有完全相信赵贲也不敢冒险的缘故,汉军布置的夜战计划在反击力度上并不怎么强大,代晋翟联军又相当狡猾,才刚发现中了埋伏,马上就撤退北逃,晋水河上的桥梁又全部都被城上守军的弓箭覆盖,很快就在友军掩护下迅速逃过晋水,没给汉军扩大战果的机会。所以汉军这次虽然取得了胜利,却非常遗憾的仅仅只是斩首数百具,只取得一场小胜。
对此,汉军众将当然无一不是遗憾万分,周叔也不免后悔,难得有些懊悔的说道:“可惜,这次我太保守了,如果我大胆一些,提前在晋水河畔布置一支伏兵,抢先切断贼军退路,情况就肯定完全不一样了。”
“是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商山老头周术给周叔打气道:“起码我们可以确认赵贲将军是真心请降,以后可以放心相信他提供的贼军消息,下次再有类似的机会,我们就绝对不会再错过了。”
周叔不吭声,因为周叔清楚记得,在兵书上有这么一句话类以诱之,击蒙也!
夜袭失败后,章邯倒很是安生了几天,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再来搦战,老实躲在营地里舔拭伤口,周叔也沉住了气,耐心等待后方正被王陵搅得天翻地覆的章邯做出新的动作。结果也不出周叔所料,四天后,章邯果然派遣一个使者过营,给周叔送来一套女人衣服和一道约战书信,邀请汉军在第二天在晋水南岸决一死战,还振振有词的说道:“将军如果还是无胆决战,我们也不强求,一套妇人衣巾,请将军务必收下。”
周叔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代王殿下能不能有点新意,用妇人衣服激怒对手决战,这一手好象是我们汉王首创的吧?代王这么做,就不怕被人笑他东施效颦?”
“我们大王这么做的确是向汉王殿下效仿的。”章邯军使者明摆着是一个死士,很是直接的说道:“虽然是效仿,但只要有效果,我们大王又用得着害怕别人在背后说什么闲话?”
周叔笑笑,这才提笔,在章邯的约战书上写下了‘来日决战’四个字,章邯使者见了大喜,忙向周叔拱手道谢,大模大样的告辞离去。周叔也不理会,只是立即向左右问道:“我们每天偷点贼军炊烟的斥候,回来了没有?”
左右回答,说是还没回来,周叔也不着急,只是吩咐道:“回来以后,让他们立即来见我。”
正午时,负责去偷点章邯军早饭炊烟的汉军斥候回到帐中,说是章邯军今天的炊烟比平常多出将近一半,持续时间也比平常要长上许多,周叔听了点头,说道:“今天晚上贼军要有大动作。”
言罢,周叔立即传令汉军各营,让汉军将士拿出平时积攒的木炭,以不会冒烟的木炭生火造饭,多做馒头烙饼等面食干粮,还有准备数量充足的火把,以便夜间作战。然后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商山老头崔广和周术才向周叔问道:“将军,贼军一边派人约战,一边秘密赶造干粮,到底是准备做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周叔答道:“不过应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贼军打算乘夜偷袭我们的营地,二是暗中准备撤退。”
“暗中准备撤退?”周术吃惊问道:“这怎么可能?章邯匹夫为什么要撤退?他不打算理会晋阳了?”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周叔答道:“估算时间,顺利的话,我们的偏师王陵将军所部,应该已经拿下善无了,我此前交代过王陵,只要顺利缴获了善无的粮草辎重,马上给我沿着驰道进兵代县,攻打章邯匹夫的国都,他的后方告急,当然会生出先救代县的念头。期间董翳和司马欣只要小心应对,全力坚守粮草充足晋阳城,也不是没有可能坚持到章邯匹夫再次南下救援。”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崔广赶紧问道。
“暂时不急。”周叔摇头,无比冷静的说道:“我现在还能断定章邯匹夫究竟是准备发起夜袭,还是假装约战实际上玩金蝉脱壳,等我们的斥候多收集一些蛛丝马迹,然后我才有可能猜出他的真正打算。”
很可惜,偷袭干死过项梁的章邯虽然在用计方面不及周叔和项康等当世巨奸,可是也差不了多少,虽然汉军斥候一直都在严密监视章邯军营地的一举一动,却再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无法再为周叔提供有用的相关情报,周叔的心中开始着急,可是又毫无办法毕竟,周叔不是章邯肚子里的蛔虫。
还好,关键时刻,此前已经出卖过章邯一次的代军大将赵贲,突然又派心腹亲兵过来与汉军取得联系,向周叔报告说章邯决定在今天晚上秘密撤出晋阳战场,率领代军主力回援代县,打算先收拾了已经拿下善无的汉军偏师王陵所部,然后再南下来回援晋阳。除此之外,赵贲当然又建议周叔提前做好拦截追击的准备,不要给章邯顺利逃跑的机会,并答应充当内应,届时与周叔里应外合,大破章邯!
“好!天助我也!”
看完了书信,周叔喜不自禁之下,除了重赏赵贲的信使之外,又赶紧下令召集众将,迅速布置了一个前堵后追,乘夜歼灭章邯主力的战术计划,汉军众将也早就对周叔的指挥能力无比信任,无一不是欢喜领命,立即下去组织军队准备夜间作战。
见汉军众将士气高昂,周叔当然也欢喜不胜,还准备赶紧回帐休息,抓紧时间睡一会觉,让自己有充足的精力在夜间指挥作战。可就在周叔下座回帐的时候,与他名字同音的商山老头周术却提醒了一句,说道:“将军,安全起见,是否让我们的士卒抓紧时间,在我们的浮桥上游钉下几排木桩,防着晋阳城里的贼军突然放出火筏,烧断我们的浮桥?”
“不能这么做。”周叔摇头,随口说道:“这个时候抢钉木桩,章邯匹夫肯定会马上明白,我们已经猜到了他准备连夜撤退。到时候他随机应变,就有可能反过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随口把话说到这里,周叔的脸色就突然变了,因为周叔突然想起到了一个重要问题,暗道:“我不肯抢钉木桩保护浮桥这一点,会不会正在章邯匹夫的预料之中?只要是一个稍微理智一点的军队主将,就一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啊!”
生出了这个怀疑,周叔又赶紧定下心来,重新梳理自己的思路,也逐渐发现自己这一次求胜心切,疏忽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可能如果赵贲此前的请降,是在抛砖引玉怎么办?用一场注定不会损失太大的夜袭失败,骗取自己对他的信任,无条件相信他第二次提供的重要情报?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周叔迅速得出这个结论,在心里说道:“假如我是章邯,后方告急,敌人又坚守不战,耐心和我对耗,我也只能是想尽办法出奇制胜,只要能够让敌人上当,即便故意打一两场败仗也绝对值得!假如我现在处在章邯的位置上,我也一定希望敌人的主力渡过汾水,给我创造乘机偷袭敌人坚固营地的机会,反正有汾水阻隔,我只要把浮桥一烧,切断了敌人和敌方大营的联系,我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我推算有误,赵贲不是诈降怎么办?”周叔又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飞快盘算,“后果是我错过机会,给了章邯匹夫主力顺利撤出晋阳战场的机会,但是这么做无比安全,另外我的骑兵数量足够,又全部都可以骑在马上作战,机动力远胜章邯贼军,可以十分轻松的咬住章邯匹夫,让他撤得快不起来,给我的步兵大队追上章邯贼军的机会。”
“最好还是不要冒险,大王把偏师交给我,是希望我横扫晋北,继而进兵赵国,剪除西楚贼军的北线羽翼,不是拿给我冒险赌博,既然有保平争胜的把握,敌人的具体战术我又无法断定,就只能是优先保平争胜!”
还是在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周叔才睁开眼睛,果断下令道:“来人,马上把吕匡、凌敬和虫达他们全部叫回来,我要重新布置今天晚上的夜战计划!”
第三百一十六章 北线战场(5)
周叔在汉军大营里猜不准章邯的目的打算,却不知道章邯军的上上下下,包括章邯的绝对心腹内史保和赵贲等人在内,此时此刻也全都不知道章邯究竟准备干什么,全都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执行章邯命令,抓紧时间准备干粮火把等夜战必须之物,还有就是领着士卒轮流休息,养足体力等待夜间发起行动。
最后,还是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章邯才在中军大帐中召开会议,向军中众将分派作战任务,还开门见山就说道:“各位将军,废话本王就不多说了,总之现在的情况你们也很清楚,周叔匹夫大敌当前,让我们无法顺利撤出晋阳战场,汉贼王陵所部又偷袭我们的善无得手,把我们定都在代县后好不容易积攒的钱粮军需抢走了一大半,目前还正在向着我们的国都代县进兵,我们的后方,已经有全面沦陷的危险。”
说到这,章邯提高了声音,说道:“所以今天晚上这一战,我们只能赢,绝对不能输,无论如何要打败汉贼,彻底扭转我们目前面临的被动劣势!望各位将军努力激励士卒,率领他们奋勇杀敌,就象当初我们在定陶一样,将士同心,上下齐力,一战破敌!”
章邯军众将整齐抱拳唱诺,章邯点点头,又说道:“一会还要明白告诉我们的将士,就说汉贼的后方空虚,目前只有周叔这路贼军能够是我们的对手,只要我们能够顺利打败周叔匹夫,那么不但可以保住我们的代县国都,还可以乘胜追击,一举杀回关中,与我们的父母家人团聚,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章邯军众将整齐回答,章邯又点点头,然后才说道:“今天晚上战术很简单,本王已经布置好了圈套,引诱周叔匹夫的主力在夜间东渡汾水,北上来阻拦我们的主力撤军返回代县。所以我们只需要布置假象,及时切断汾水浮桥,把汉贼主力堵在汾水东岸,就可以赢得战机,全力攻打汉贼营地,只要顺利得手,缴获了汉贼的粮草军需,那么周叔匹夫就只有立即撤退一个选择,届时我们只需要全力追击,就可以轻松大败贼军主力,一举逆转太原郡的战场形势!”
终于介绍了自己的战术和目的打算后,章邯又一指爱将内史保,喝道:“内史保,今天晚上你率领五千军队留守营地,顺便担起诱敌重任。二更初刻的时候,你只留一千军队守营,亲自率领四千军队搬运粮草辎重过河,假意准备向北方撤退,以此迷惑潜伏在汾水东岸的汉贼主力。倘若汉贼主力出兵拦截,你必须立即放弃辎重车辆,率领军队撤回我们的大营,捣毁浮桥,千万不能给汉贼军队过河攻打我们营地的机会!”
内史保赶紧唱诺,章邯不肯放心,又叮嘱道:“记住两点,第一是务必要在我们的营地内多打火把,装成我们的主力还在大营里的模样。第二,一定要在辎重车辆里装满重物,以免汉贼看出破绽!”
内史保慌忙再次答应,章邯也这才转向其他的将领说道:“其余众将,率领余下的所有军队,初更时随我出营集结,务必要在二更之前赶到晋阳城,二更正全军渡河,向汉贼营地开拔,抵达贼营门外,立即发起进攻!不破贼营,誓不收兵!”
众将一起唱诺,然后大将苏驵又问道:“大王,末将能不能问两个问题?第一,汉贼的营地有壕沟和垒墙保护,我们没有攻坚武器,如何攻打贼营?第二,汉贼主力发现上当,立即回援他们的大营,我们如何抵挡?”
“攻坚武器不用担心。”章邯冷冷说道:“我们的友军晋王军和翟王军,早就已经在晋阳城里给我们秘密准备了八百架飞梯,一百五十辆壕桥车,足够我们攻坚之用,到时候他们不但会送出城来交给我们,还会出动军队帮助我们作战。”
“至于汉贼主力的回援问题,更不用担心,晋王军和翟王军早就准备好了上百架火筏,到时候突然出动,足够烧毁汉贼在汾水河上的所有浮桥,让汉贼主力就算回来了,也没办法过河增援他们的营地,只能是眼睁睁看着我们杀入他们的营垒,缴获他们所有的粮草辎重!”
还是在听完了章邯的解释后,章邯军众将才恍然大悟,赶紧无不称赞章邯的妙计如神,思虑周全,章邯的心里也十分得意,暗道:“周叔匹夫,本王就不信了,本王故意连败两阵,又让死间替赵贲一前一后送去两道一真一假的军情消息,还骗不过你这个匹夫!”
出兵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初更的梆子才刚敲响,三万出头的章邯军主力就借着夜色的掩护秘密出营,暗中集结于他们的大营西门之外,然后章邯才刚下令出发,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章邯军将士便立即启程南下,不打一支火把,全靠微弱的月光照明,几乎是悄无声息的秘密南下,还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走完了二十里道路,抵达了晋阳城下的晋水河畔。
这个时候,晋水桥梁全被晋翟联军控制的优势也体现了出来,在晋翟联军的城外暗哨帮助和指引下,章邯军主力很快就全部渡过了晋水,不声不响的列队到了晋水南岸。而与此同时,晋翟联军的残余主力一万二千余人在董翳的率领下,也携带着他们在城里穷搜民间赶造的攻坚武器出城,直接从晋阳南门外的晋水桥梁过河,与章邯军主力会师一处,也迅速把攻坚武器分出大半交给章邯军主力。
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完的时候,时间也已经是二更初刻,章邯这边才刚下令出发继续南下,同一时间的章邯军主力大营那边,章邯军大将内史保也果断执行命令,一边在营内点起无数火把,布置主力还在营中的假象,一边护送满载重物的军需车辆过河,装出连夜渡河撤出晋阳战场的模样,以此迷惑肯定已经提前部署到了汾水东岸的汉军偏师主力。
二更三刻将至,代晋翟联军顺利潜行至汉军营地周边,迅速排开攻击阵势,为了尽快拿下汉军营地,章邯还尝试性的派遣精锐士卒潜伏上前,偷袭汉军营门,无奈汉军将士戒备严密,章邯军突击队还没有摸到营门就被汉军哨兵抢先发现,立即鸣锣报警间,汉军营中也很快喧哗声四起,许多士卒冲上营垒放箭保护营门,用乱箭生生将章邯军突击队射退。
“可惜。”
惋惜的同时,章邯并不觉得奇怪既然汉军主力已经去了汾水东岸,大营这边肯定是加倍警惕防范,突袭不能顺利得手自然毫不奇怪。所以章邯也不介意,只是立即喝道:“擂鼓,攻营!”
“咚咚咚咚咚咚咚!”
“杀啊!”
听到命令,上百面牛皮大鼓立即同时擂响,蓄势已待的章邯军将士立即兵分两路,携带着友军提供的壕桥车和简易飞梯冲锋上前,呐喊着同时杀向汉军大营的西北两门,为了确保尽快拿下汉军营地,章邯这一次还是十分大方的一口气出动了一万军队冲锋进攻,不惜代价的冲击汉军营垒!
与此同时,听到了战鼓声,此前一直紧闭的晋阳东门也立即打开,两千士卒抬着木筏和背着柴草冲锋出城,冲到东门外的码头上迅速布置火筏,以精挑细选出来的会水士卒操筏出击,摇撸划桨冲向汾水下游的汉军浮桥。
仍然还是与此同时,章邯军大营的东门外,无数满载重物的辎重车辆已然渡过了汾水,在汾水东岸集结成队,可是周边却依然还是静悄悄的不见动静,不见一兵一卒的伏兵杀出,留守营地的章邯军大将内史保隐约怀疑不妙,然而章邯军大营却距离汉军大营约有三十里路程,汉军大营门外的章邯既看不到北线情况,听不到北线的声音,内史保也没有办法立即把消息报告到章邯的面前……
画面又转回汉军营地,两路杀出的章邯军队伍冲锋间,在火把数量不是很多的情况下,更多的汉军将士默不作声的冲上了垒墙,张弓搭箭静待章邯军冲近,然后还是在章邯军冲进了汉军将士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时,垒墙上才喊声大作,无数羽箭脱弦飞出,铺天盖地的覆盖到章邯军将士头上,顿时给章邯军将士造成了无数伤亡。
漆黑的夜色干扰了章邯和董翳的视线,老于沙场的章邯和董翳无法看清前方情况,再是如何的经验丰富,也没办法迅速发现汉军营垒上的守军兵力数量明显不对,还是在汉军将士接连放出好几波羽箭后,章邯才通过自军士卒的中箭倒地数量发现情况不对,也顿时为之一惊,脱口说道:“怎么可能?汉贼的弓弩怎么这么密集?”
发现情况不对也已经晚了,前军已经冲了上去,仓促之间根本叫不回来,就象一群群的飞蛾一样,密密麻麻的冲进了黑色的火焰之中,中箭死伤者不计其数,又象被磁铁吸住的铁片一样,根本无法迅速摆脱吸引,还很快就因为需要布置壕桥车过壕的缘故,队形为之出现混乱。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汉军营中才突然鼓声大作,无数的火把迅速点燃,然后还没等章邯和董翳惊叫出声音,西面的吕梁山下就已经是杀声四起,无数的汉军将士呐喊着从山林中杀出,径直杀向代翟联军的背后。
再接着,理所当然的,汉军大营的北西南三门就一起大开,三支汉军打着火把同时杀出,与吕梁山的伏兵联手,不但前后夹击代翟联军,还连代翟联军可怜的侧翼都没有放过!
“中计了!”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章邯才终于吼出了这句堵在嗓子眼里的话,然后章邯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马上就冲旁边的董翳吼道:“翟王,马上带着你的军队回去,无论如何要保住过河桥梁,我且战且退,暂时拖住贼军,一会你掩护我过河!”
章邯的反应很快,董翳的动作也很快,才刚听到章邯的吼叫,马上就带着他的军队向北急退,无奈他们的反应和动作再快,也无论如何快不过周叔的事前安排在此之前,已经有一支汉军伏兵从晋水源头的吕梁山下冲出,以最快速度冲向晋阳城下的晋水桥梁!每一名汉军将士的身上,还全都背着一束柴草!
周叔的布置还不止如此,听到汉军大营里的战鼓声,汾水东岸的一些丘陵上,也接连升起了一个个火头,看到火焰信号,埋伏在北线的千余汉军骑兵立即呐喊杀出,冲向已经过河的章邯军辎重队。结果在关键时刻,内史保得出了致命性的错误判断,立即严格执行章邯的事前命令,马上带着过河军队急撤过河,同时点燃浮桥,不给汉军伏兵乘机攻打自军营地的机会。
内史保这么做倒是没造成多少直接的物资损失,过河的所谓辎重车辆上,装的实际上大部分都是毫无作用的土石,汉军就算全部缴获也捞不到半点油水,但最要命的一点是,章邯军自己点火烧毁了浮桥,也自行切断了自军的迅速过河逃命道路……
再把画面转回汉军大营战场,冲锋出营后,依然是毫不例外,汉军将士照样是用原始手雷开路,破坏章邯军的队形,结果因为章邯军此前还没有得到过原始手雷洗礼的缘故,扰乱效果还比汉军将士意料的还好,遭到原始手雷攻击的章邯军队列几乎是一炸就乱,士卒惊叫着四散而走,汉军将士乘机以整攻散,接连冲破章邯军的好几道拦截防线,迅速就把章邯军的主力大队杀得一片打乱。
再接着,再当汉军伏兵杀到章邯军背后时,章邯军主力就是想连且战且退都没有机会了,将领士卒溃散无数,争先恐后的向北逃命间,还不断出现自相践踏的情况,章邯根本约束不住,最后也只能是懊恼大叫着带着还能控制的军队赶紧向北逃命,“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周叔匹夫究竟是怎么识破本王的妙计的?”
这个时候,提前布置在晋水源头的汉军伏兵,也抢先一步冲到晋阳城下,顶着城上守军匆忙施放的羽箭,匆匆将草束堆积到桥梁上焚烧,烈火熊熊,迅速将晋水河上的六道桥梁全部点燃,再当董翳带着军队回撤到附近时,情况也已经彻底晚了,六道桥梁都已经被烈火包围,董翳大声叫苦,也只能是赶紧派人冲上桥梁尽量灭火,可是烈火又岂能是人力所能阻拦?六道桥梁中的四道迅速坍塌,余下两道也被大火烧得吱吱作响,随时可能坍塌。
最后,当章邯带着败兵逃到晋水河畔时,不但六道桥梁已经全部被焚毁,还连大部分的董翳军士卒都被堵在晋水南岸,章邯无奈,只能是疯狂吼道:“回身死战,杀退敌军!夺我生路!”
章邯军的负隅顽抗只坚持了不到半刻时间就宣告失败,气势如虹的汉军将士连砍带劈,一往无前,把章邯军和董翳军杀得是心惊胆裂,惨叫不断,无数士卒为了活命,只能是赶紧跳入晋水泅渡过河,更多的代翟联军将士则在汉军将士的驱逐下跌落河内,晋水河面上密密麻麻,飘荡的全部都是代翟联军士卒的尸体。继而尸体层层叠叠,铺满河中,让水量颇大的晋水彻底为之不流。
事还没完,踏着自军士卒的尸体侥幸逃过晋水后,还没有等章邯松上一口气,汉军追兵又已经尾随杀来,章邯见情况不妙,只能是采纳部下的好心建议,带着少数军队直接逃进晋阳城摆脱追击。至于董翳董大爷,则更是第一个带头逃进晋阳城,就连自己的军队都扔下了没有理会,更别说是章邯的军队和司马欣借给他的军队。
即便是这样,汉军将士依然还是没有放弃进攻,除了尽量消灭俘虏晋水南岸和晋阳城外的敌人外,又以骑兵穿插上前拦截,在晋阳北郊再次冲溃章邯军的败兵大队,章邯军败兵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投降者不计其数,少许顽固者也尽被斩杀,晋阳外的旷野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代晋翟联军的士卒尸体,也到处都是跪地投降的联军士卒,联军败兵在晋阳城外哭喊震天,汉军将士则是欢声阵阵,章邯、董翳和司马欣在城墙上心如刀绞,个个双手攥得十指关节发白,可是又无可奈何。
这一战,汉军不仅彻底重创了代晋翟联军的元气,也彻底打光了代晋翟联军的顽抗勇气,才刚收到章邯主力大败消息,留守营地的章邯军大将内史保马上就弃营撤退,带着剩下的军队走汾水西岸的小路逃命,然而许多家在关中的章邯军士卒却不肯再去过远离家乡颠沛流离的生活,乘乱逃出队伍,主动南下跑来汉军阵前投降,周叔收到消息立即派遣汉军骑兵北上追击,追斩内史保于汾水河畔,余下的章邯军士卒大部分选择投降,兵力一度接近六万的代晋翟联军,也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只剩下了晋阳城里的一万多残兵败将。
基本歼灭了代晋翟联军的主力,但晋阳的战事却还没有结束,以坚固著称的晋阳城依然很难拿下,残余的代晋翟联军用来守城作战也勉强足够,还有希望长时间守住城池。不过还好,章邯、董翳和司马欣等人已经没有任何援军可以指望,又明白城池一破,他们肯定个个死无葬身之地,在心理上已经处于了绝对下风,很容易在汉军的劝说利诱下动摇。所以才刚收兵回营,周叔马上就向来迎接自己的叔孙先生微笑说道:“叔孙先生,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周将军这话什么意思?”叔孙先生的脸色一变,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莫非你想学我们大王,逼着下官进城去劝说剩下的贼军开城投降?”
“不是逼你,是请你辛苦一趟。”周叔笑着说道:“先生你之前为大王出使敌营,屡建奇功,末将不才,想请先生不辞劳苦,进城辛苦一趟,尽量帮我们劝得章邯和董翳这帮匹夫主动开城投降,以此减少我们士卒的攻城伤亡。”
“那还不是一个样?”叔孙先生惨叫出声,说道:“周将军,你难道不知道,下官最怕的就是出使敌营,你怎么还非要学我们大王,逼着我进城冒险?”
“不会有任何危险。”周叔笑着安慰道:“先不说贼军困守孤城,举目无援,绝对没有胆量伤害我们的使者,就凭章邯和我们大王的翁婿关系,他就算不肯答应投降,也肯定不会对你下手。”
“万一呢?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叔孙先生的声音更加凄惨,说道:“我们刚刚才把贼军打得这么惨,他们肯定个个都气炸了肚皮,万一他们在气急败坏之下,一剑斩了下官怎么办?”
周叔脸上的笑容消失,正想说几句狠话逼迫叔孙先生出使晋阳,不曾想旁边的周术突然凑了上来,说道:“将军,遣使招降的事,能不能容后再说?关于这事,老夫有几句肺腑之言,还想对你单独说一说。”
言罢,周术还向周叔挤了挤眼睛,周叔会意,又素来尊敬名声显赫的商山四老头,便点了点头,暂时放过了可怜的叔孙先生,同时在心里奇怪,“事情到了这步,遣使招降是理所当然的事啊?里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