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纵横捭阖
明明有机会歼灭河南军机动军队不去把握,同样有一定机会强攻拿下洛阳城也不去争取,以佯攻掩护佯攻,以卑鄙手段遮掩更加无耻的手段,最后歪来拐去,竟然选择了难度最大的河南军主力营地下手,亲手制订这个战术计划的项康之所以这么做,除了项康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这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项康顾忌一个人,这个人也不是别人,就是河南军的首席智囊李左车。
刚开始进行战术推演的时候,项康为了稳妥起见,其实并没有考虑过对河南军的主力营地下手,而原因也很简单,难度太大,得手的把握太小,还有可能导致汉军将士伤亡过大,所以项康当时所推演的,仅仅只是如何全歼被自己诱出营地的河南军机动军队,还有就是能否一鼓作气直接拿下洛阳城。
然而在研究具体的下手对象时,项康突然就发现不对了连周叔和陈平都警惕万分的李左车,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自己的下手对象只有两个,就是河南军的机动军队或者洛阳城?自己如果只是围绕这两个目标布置战术,被李左车迅速识破的可能岂不是非常之大?
被敌人识破自己战术目的的危险后果自然不言而喻,要想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自己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打破桎梏,选择一个敌人绝对意想不到的战术目标!
得出了这个结论,一举拿下河南主力营地的大胆想法自然跃出了项康的脑海,再结合战场和敌我双方的实际情况,项康又很快发现,倘若自己让伏击敌人援军的军队担任起突袭重任,绝对会出乎所有敌人的预料,所以盘算再三,项康便大胆决定,复制自己当初在符离时攻破敌城的战术,冒险和敌人赌上一把!
赌输了,汉军前功尽弃,之前的所有战术准备全部付诸东流!可如果赌赢了,汉军就有机会一举拿下河南军的主力营地,提前许多时间决出三川战场的胜负!
打仗原本就是一种赌博,项康很有胆量和魄力的把筹码押了上去!
然后和项康预料的一样,河南军上下包括危险人物李左车在内,果然是打破脑袋也没想到汉军会胆大包天到企图一口吞下他们的主力,化装成河南军士卒的五百名汉军勇士也借着夜色掩护,成功混进了河南军的败兵人群,在一面故意撕去了两半的河南军五百主军旗引导下,裹挟在敌人的败兵人群中冲进了河南军主力大营的东门,就好象一柄涂满了毒药的锋利匕首一样,悄无声息的插进了河南军主力的腰眼。
豪赌成功的收获自然无比巨大,见龙且军大队接连投出原始手雷发出动手信号,化装成河南军败兵的汉军勇士立即动手发难,或是投出暗藏的原始手雷扰乱敌人,或是直冲上前疯狂砍杀正在关门的河南军士卒,还有一些汉军勇士更加无耻,干脆一边大喊着我是自己人,一边毫不犹豫的把武器往敌人身上招呼,拼着命的给敌人制造混乱。
到处都是回营败兵的河南军东门阵地本就混乱无比,再被汉军勇士这么无耻偷袭扰乱,河南军的大营东门一带当然更是一片大乱,原本已经快要关上的营门再度打开,早有准备的汉军将士疯狂冲锋,在营内同伴的接应下迅速冲进敌营,保护住了汉军进兵道路,后面的汉军将士如同潮水奔流,不断涌入河南军营地,把躲在营垒背后放箭掩护的河南军士卒砍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河南军士卒仓促组织的反击也迅速被汉军杀溃,错过了最后的堵住缺口机会。
等司马匆匆给东门阵地派来援军时,什么也都完了,一万多龙且军将士已经大半冲进了敌营,不但捣毁了河南军的大营东门和大量的营防工事,还把附近的河南军营帐也点燃了无数,营地内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河南军士卒,也到处都是红着眼睛杀人放火的汉军将士,根本就没办法夺回营门控制权,更别说是把入营汉军重新驱逐出去。
河南军更惨的还在后面,没过多少时间,乘坐着马车前进的汉军重甲兵也赶到了现场,而当穿着沉重钢铁盔甲的汉军重甲兵加入了战场后,汉军将士的攻势更是所向披靡,刀枪不入的汉军重甲兵只管抡刀砍人,挺矛杀敌,把一个接着一个的河南军士卒砍得是身首断裂,四肢不全,捅得是胸腹洞穿,血如泉涌,而河南军士卒的武器却几乎没有办法能够对汉军重甲兵形成伤害,在汉军重甲兵的面前也形同待宰羔羊,先后几支军队都不消片刻就彻底溃散。
身负重任的汉军龙且所部也不是一味瞎打,大队基本尽数入营后,在龙且的旗帜指挥下,汉军将士又坚决北上,冲击正在抵挡汉军主力进攻的河南军北营守军背后,接应汉军主力从北门入营。司马在营中高地上看到情况不妙,虽然也立即派遣军队过来救援,可还是照样抵挡不住龙且军的如潮攻势,龙且军势如破竹,迅速杀至河南军的北营守军背后,又转眼间就把正在抵挡汉军主力进攻的河南军士卒杀散,汉军的主力将士乘势接连上垒,又和龙且军联手冲击河南军的北营大门。
再当汉军将士在龙且军接应下突破了河南军的大营北门后,河南军的主力大营也就基本上失去了坚守价值,即便最终能够守住,也肯定得付出惨重代价,同时大营里的各种军需物资也肯定损失巨大。然而司马却不肯放弃,除了组织军队拼死抵抗外,又采纳了都万达的建议,红着眼睛派遣戴罪立功的大将孙寅率领一军从西门出营,向项康的旗阵发起突击,妄图围魏救赵,扭转败局。
很可惜,局部的兵力数量虽然大致相等,项康却对此同样早有防备,孙寅军出营北上没走多远,才刚看到项康的旗阵所在,灌婴和杨喜率领的汉军骑兵就从黑暗中突然杀出,挥舞着马刀冲击孙寅的后队,项康则一边下令擂鼓,发起全面总攻,放弃指挥让汉军各部自行作战,一边亲自率领保护旗阵的汉军队伍发起反击,与自军骑兵联手,前后夹击河南军的出营队伍,孙寅军前后受敌,也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与此同时,全线总攻的汉军各部也先后杀入敌营,与前军和龙且军联手,把河南军大营的外营几乎全部点燃,也把外营的河南军士卒杀得尸横累累,逃亡无数,到了天色微明时,汉军还以重甲兵为先锋,强行击破了河南军的中军营地,直捣司马的中军帅帐,司马几次率领中军发起反击都没能成功,最后也只好听了李左车的劝说,怒吼着率军弃营东走,连河南县城都不敢进,直接往东逃向了自己的洛阳老巢。
见司马东逃,河南军主力也迅速全面崩溃,无数将领士卒争先恐后,一个劲的只是向洛阳逃命,混乱中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汉军各部果然发起追击,拼着命的砍杀和抓捕河南军败兵,而项康带着直属队伍和骑兵联手杀溃河南军孙寅所部后,也果断率军发起追击,还在马上挥舞着定秦剑不断大吼,“追!追杀到底!一定要干掉司马!一定不要给司马逃回洛阳的机会!”
很可惜,汉军主力追击得虽然无比果断坚决,也在追击战中斩杀了数以万计的河南军败兵,抓获的俘虏更是不计其数,项康的直属军队还在追击中斩杀了河南军大将孙寅,可是司马却早早就放下了他的帅旗,还换上了普通士卒的衣服,混杂在人群中狼狈逃命,所以汉军即便是追击到了洛阳城下,依然还是没能找到司马的踪迹。
见河南军的败兵大队逃来,驻扎在洛阳西北角的汉军朱鸡石所部虽然也不辞劳苦,立即出兵过来拦截,可是河南军的败兵实在是太多,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数以万计,逃得漫山遍野都是,根本拦不胜拦,再加上昨夜汉军又在洛阳城下消耗的体力相当不少,所以汉军将士依然还是没能干掉或者抓到司马,还眼睁睁的看着无数河南军败兵西逃到洛阳城下,在守军的弓箭掩护下狼狈进城活命,朱鸡石气得哇哇大叫,可仍然还是无可奈何。
最终,依然还是有接近万数的河南军败兵侥幸逃进了洛阳城中苟延残喘,让河南军主力侥幸躲过了全军覆没的厄运,而更让汉军上下无奈的是,没过多少时间,司马的帅旗竟然还又出现在了洛阳城上,正式宣布汉军将士的最大目标司马也侥幸逃出了生天,项康在远处看到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一边打扫战场捕杀残敌,一边收拢军队,撤回主力大营休整休息,准备先拿下河南县城,然后再来收拾洛阳城中的残敌。
还是在亲眼看到了项康率领汉军主力撤走后,满身灰尘汗水的司马才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躲过了一次大劫,旁边的李左车却是不敢有任何的松懈,马上就向司马说道:“大王,项康小儿很快就会卷土重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唯今之计,我们惟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再派使者向韩王申阳求援,只有他立即率军北上救援我们,我们才有希望坚持到西楚王的大军抵达。”
还是得李左车提醒,司马才猛的想起自己在赵国时的战友申阳,忙向众人问道:“申阳的援军到那里了?本王先后都已经派几次使者向他求援了,怎么他的援军还没消息?”
没有人能够回答司马的问题,只有李左车为司马分析道:“大王,申阳迟迟不给答复,肯定是想趁火打劫,从我们这里勒索一笔钱粮。事情到了这步,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应该再派使者去和他联系,主动答应申阳,只要他能帮我们挡住汉贼军队,坚持到西楚王的救兵到来,我们就把三成的敖仓粮食送给他,另外再送给他五十万金,做为答谢,申阳垂涎我们许诺的钱粮,必然立即出兵。”
敖仓的存粮多到了不可计数的地步,历史上项羽率领十八路诸侯入关,汉军在荥阳和楚军对峙五年,吃的全都是敖仓之粮,就这都还有剩余,三成的敖仓存粮自然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也是一个让司马肉痛的数字。然而考虑到眼下自己的形势危急,保不住性命有再多的钱粮也没用,司马咬了咬牙,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办吧,马上再派使者去颖川向申阳那个匹夫求援。”
“大王,这次不能再派普通使者了。”李左车赶紧又说道:“为了稳妥起见,大王你最好派一个够分量也擅长舌辨的使者去见申阳,向他说明唇亡齿寒的道理,劝他立即出兵北上,这样才更有把握求得申阳的援军。”
司马十分无奈的再度点头,只是稍一盘算,马上就指着自己的太仆程连吩咐道:“你今天晚上就出发去见申阳,告诉他唇亡齿寒的道理,也明白告诉他,只要他出兵帮我坚持到西楚王的救兵到来,我答应他的钱粮,一点都不会少了他的!”
事还没完,再接着,李左车又劝司马派人去和司马欣、董翳联络,请司马欣出兵攻打汉军的控制地河东,还有请董翳乘机出兵攻打汉军的上郡,围魏救赵为河南军分担压力,司马全部一口答应,也立即派人去办。李左车却还是不肯罢休,又犹豫着说道:“大王,赵国那边,我们最好也派去一路使者。”
“赵国?”司马先是一楞,然后马上摇头说道:“赵国就不必了,赵歇和张耳有多恨本王,广武君你又不是不知道,派使者去向他们求援,不但肯定是毫无作用,还一定会自取其辱。”
“大王,赵国未必不会救我们。”李左车沉声说道:“赵国是恨我们不假,可是现在的形势是项羽强项康弱,我们向赵国求援,赵国如果拒绝出兵,西楚王必然会勃然大怒,赵国不会不考虑这一点。我们如果再在土地城池方面,对赵国做出一定让步,赵国未必不会全力出兵救援我们。”
司马犹豫了许久,然后才说道:“那就试一试吧,派一个使者去赵国,明白告诉赵歇,只要他出兵帮我们挺过这一关,我就把邯郸郡漳水以北的所有土地城池,全部酬谢给赵国。”
…………
再来看一看项康这边的情况,带着汉军主力撤回营地时,时间已经是当天的下午申时将过,包括项康本人在内,汉军上下早就是疲惫不堪,又累又饿,好在留守营地的陈平、张良和戚鳃等少帅军文武提前料到这点,早就给汉军将士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和浆水,让汉军将士回营后可以立即饱餐休息,又把同样满身汗水灰尘的项康迎进帅帐,让项康一边吃饭一边休息。
再接下来,汉军的中军大帐也彻底变成了叔孙先生的舞台,当着陈平、丁疾和钟离昧等汉军主要文武的面,也当着这次随军出征的商山四皓之二的唐秉和吴实的面,叔孙先生舌灿莲花,滔滔不绝,面不改色的一口气倾吐数以千字的好听言辞而不见重复,一个劲的只是恭维项康的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大破司马主力,救三川军民于水深火热,扬大汉国威于中原大地,今后关外诸侯必然闻项康英名而丧胆,望汉军旗帜而归降。
实在有些忍受不了叔孙先生的热情恭维,项康只能是赶紧找机会转移话题,向众人说道:“这一战我们虽然大破了河南贼军主力,可惜没能抓到司马本人,让他给侥幸逃回了洛阳城。今天我也顺便看了看洛阳城的情况,的确是城高壕深,易守难攻,如果司马铁了心要坚守待援,接下来我们只怕还得有一场攻城苦战要打。”
汉军众文武纷纷点头,叔孙先生也马上改变口风,开始狂妄叫嚣说有项康的英明领导,攻破洛阳生擒司马绝对只是易如反掌,可惜张良也不太喜欢让叔孙先生一个人出风头,很快就抢着说道:“汉王,接下来我们最应该担心的,其实并不是洛阳的城高壕深,守备坚固,而应该是司马来自颖川的申阳援军。”
“子房先生担心申阳会出兵救援司马?”项康问道。
“不错。”张良点头,说道:“伪汉王申阳到现在都没有出兵救援司马,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司马直到昨天为止都形势不算危急,申阳没有急着出兵救援的必要;二是申阳肯定想趁火打劫,勒索司马一笔钱粮。”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张良继续说道:“司马昨夜惨败,形势危如累卵,垂死挣扎之下,肯定会许下重利引诱申阳出兵救援于他,申阳与司马本来就颇有交情,念及唇亡齿寒,也很可能会真的出兵北上,从侧面为司马分担压力。对于这点,汉王最好还是设法防患于未然,以免申阳的援军突然到来,让我们手忙脚乱。”
项康点了点头,说道:“拿下河南县后,我马上分兵缑氏,阻拦申阳北上洛阳。”
张良不答,神情还颇有一些犹豫,倒是商山四皓之一的吴实说话直接,道:“大王难道打算树敌于众,一味只用军队武力解决问题?如果司马还向赵歇和司马欣求援,许下厚利请他们出兵围魏救赵或者直接救援,大王打算如何分兵抵敌?”
“大王千万不要以为赵国和司马有仇,就一定不会出兵给司马帮忙,那只是一相情愿的想法。”唐秉也慢悠悠的说道:“战国时七国相争,各国之间今天为了土地城池打得你死我活,明天为了共同利益并肩作战,这样的例子难道少了?”
“现在是西楚强汉国弱,赵歇和张耳又是典型的墙头草,西楚王才刚答应与他们和解,他们就马上和我们毁盟断交,反目成仇,赵国不救司马本来就有可能得罪西楚王,如果司马再答应割让一些土地城池给赵国,只怕赵国很快就会兵出邯郸,向我们在河内郡的偏师发起进攻。”
项康沉默,还微微点了点头,认可唐秉和吴实的分析。唐秉也这才说道:“大王,此前你在关中韬光养晦,想要劝说关外诸侯叛楚归汉,倒是有些不切实际。可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了,大汉军队两路出关,所向披靡,前后不到一月时间就大破司马主力,把坐领三郡的司马逼入绝境,已经展现出了大王你的锐利锋芒,盖世雄风,那些见风使舵的关外诸侯,也不会不考虑两手准备了。所以老朽认为,大王你也应该施展纵横捭阖之术,弱敌强己,高举大汉旗帜与西楚王分庭抗礼了。”
砰一声,帐中一面突然翻倒的案几吸引了众人注意,项康和帐中众人一起惊讶扭头,却见是叔孙先生突然跳了起来,直接撞翻了他的面前案几,项康奇怪,忙问道:“叔孙先生,你怎么了?”
“大王恕罪,微臣……,微臣……。”叔孙先生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吞吞吐吐了两句,才接着说道:“微臣内急,告个罪出去方便一下。”
言罢,一向注重礼节的叔孙先生破天荒连礼都没行,一溜烟就窜出了汉军的中军大帐,模样象极了一只被饿狼追逐的兔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敌人的援军问题
汉军决策层的商讨并没有因为叔孙先生的暂时离场而结束,项康亲自把话转回正题,向驳斥自己的唐秉和吴实说道:“东园公和绮里季先生所言极是,小王的确是有欠考虑,我们也的确不能一味依托武力与关外诸侯抗衡,不管把握多小,都必须尽力争取通过外交手段拉拢盟友,削弱敌人,如此方是上策。”
“大王,老朽再狂妄指责你一句,大王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吴实难得拍起了项康的马屁,说道:“大王你倘若愿意高举义旗,公然与你的堂兄西楚王分庭抗礼,把握不是很小,而是非常之大。”
“道理也很简单。”唐秉接过话头,说道:“西楚王为人残暴,大王你性格宽宏大度;西楚王贪利轻义,从不喜欢为他人考虑,大王你轻利重义,能够体谅他人苦衷;西楚王有勇无谋,凡事只知道用强,大王你智勇双全,遇事喜欢三思而行;西楚王行事冲动,喜欢倚强凌弱,你为人谨慎,对弱小多有体惜。相比之下,关外诸侯在内心深处,只会是更加愿意与你结盟,而不愿被西楚王驱为牛马。”
“所以在纵横捭阖这个问题上,大王你只管放心去与关外诸侯联络。”吴实又说道:“关外诸侯不是傻子,现在他们已经亲眼见识到了大汉军队的实力,肯定会明白楚汉相争,西楚王未必就有必胜的把握,继而生出骑墙观风的念头,大王你只要再对他们诱之以厚利,最起码也有把握让他们保持中立,甚至公然倒戈,改为与大王你联手对抗西楚王。”
项康笑笑,说道:“希望情况能如东园公与绮里季先生所言,为我多争取几个盟友,减少几个敌人。哦,对了,就现在的情况,东园公和绮里季先生,还有子房先生和陈平先生,你们还有什么高见?”
“大王,老朽认为,应该全力稳住申阳,争取赵国。”吴实马上就答道:“申阳与司马都是出自赵**队,时常携手作战,彼此间肯定交情不浅,想把他争取过来难度很大,所以对于申阳,我们最好还是想办法让他保持中立,不要北上三川来给我们捣乱,这样也最有把握成功。”
“赵国可以全力争取。”唐秉又马上说道:“西楚王分封天下,吃亏最大的就是赵国,不但军队被西楚王一分为三,土地更是损失大半,被西楚王分别分封给了魏豹、司马欣、章邯和司马等人,赵歇心中肯定深恨西楚王入骨,只不过畏惧西楚王势大,才不得不向西楚王低头。现在我军已经展现了足够与西楚王正面一战的实力,赵歇张耳不会不生出反复心思,大王只有手段得当,许下的利益足够让赵歇动心,赵国就很可能会再一次改弦易辙,再次与我军缔结盟约。”
项康又点了点头,然后才又问道:“那我们具体该如何行事?”
问这话时,项康的目光是看向了张良和陈平,因为项康也早就看出来了,商山四皓在战略理论方面倒是目光深远,全面周到,可是说到具体操作,却依然还是及不上张良和陈平。
张良和陈平都没有急着回答项康的问题,而是先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才由陈平拱手说道:“大王,对于赵国,我们只要许下三个承诺,应该就有希望把他们重新争取回来。”
“那三个承诺?”项康赶紧又问道。
“第一,把邯郸郡归还给赵国,承认上党郡为赵国领土。”陈平答道:“第二,在赵国有力量反攻太原郡时,出兵帮助赵国夺回太原郡。第三,与赵国歃血为誓,缔结互助同盟,今后但有其他诸侯攻打赵国,我们一定出兵攻打赵国的敌人,反之也然,其他诸侯攻打我们,赵国也有义务出兵攻打我们的敌人。”
“赵国会相信我们的承诺吗?”项康有些担心的说道:“赵国之所以和我们断盟绝交,就是因为我们不肯出兵帮他们保住太原和代郡,现在他们会不会怀疑我们会言而无信?”
“大王可以让我们的使者明白告诉赵王,就说我们之前不救太原和代郡,是因为我们的实力不足,粮草和兵马都不够齐备。”张良说道:“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我们之前与赵国缔结的盟约,只是普通的通好盟约,并没有明文规定一定要出兵救援对方。现在我们直接与赵国歃血为誓,明文约定出兵互助,以大王你的信用,赵国不会不动这个心。”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陈平补充道:“我军出兵三川,与西楚接壤在即,西楚王出兵反攻,肯定是先打我们,而不会先打赵国,给我们直捣彭城的机会。赵歇和张耳只要明白这点,就一定明白他们有投机取巧坐收渔利的机会,也更有可能会选择与我们修复关系,重新缔结盟约。”
项康历来行事果断,听陈平和张良说得有利,便也立即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仍然还是让陈恢去和赵国联系,全力争取把赵国给我们拉回来。”
拿定了主意后,项康又微笑说道:“最重要的还是申阳,他从阳翟出兵,不用十天就能赶到洛阳增援,如何把他暂时稳住,争取让他中立?”
“申阳的事很难办。”陈平答道:“司马既与他有不小的交情,又和他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现在司马形势危急,还肯定许下了重利引诱他出兵北上,我们如果仅仅只是对申阳诱之以利,恐怕很难成功。惟一的办法,只能是对申阳说明利害,让他明白北上救援司马不过是白白送死,暗示他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待西楚王回师反攻三川之时,再另做打算。”
“可以这么试一试。”项康不是很有把握的点头,说道:“只要能够暂时稳住他,让我们可以心无旁骛的迅速拿下洛阳,接下来的事怎么都可以好办得多,看到申阳按兵不动,给了我们迅速攻破司马的机会,拿下了对关外诸侯至关重要的敖仓重地,以我阿兄的狗熊脾气,肯定会把火气撒到申阳头上,我们也就有了挑拨离间拉拢申阳的机会。不过……。”
“不过派谁去游说申阳呢?”项康皱起了眉头,犹豫着说道:“这个人既得口才出众,让申阳知道我们的厉害,出兵北上肯定是白白送死,又得言辞谨慎,不至于激怒申阳,适得其反,在我的帐下,有这种本事的人可不多。”
也是凑巧,恰在此时,出去方便的叔孙先生小心翼翼的从帐外探进来了一个脑袋,偷看帐内情况,项康恰好看到,也马上眼睛一亮,忙招呼道:“叔孙先生,你回来正好,快进来,本王正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办。”
“不会吧?这么巧?”叔孙先生心中叫苦,暗道:“可千万别是出使敌营的差事,叫老夫做什么都没问题,惟独就是出使敌营的事,老夫绝对不愿意去做!”
再接下来的事情当然非常简单,项康才刚宣布把出使申阳军的重任交托给叔孙先生,叔孙先生马上就直接瘫在了地上,哭着喊着不愿去冒这个杀头的风险,可惜项康一是考虑到叔孙先生口才出众,炫耀汉军军威恐吓申阳时不至于彻底激怒申阳,二是叔孙先生此前的几次出使功绩卓著,屡创奇迹,最有希望完成这个艰难任务,说明白都不肯更换使者人选,坚持要让叔孙先生去办这个差事,还因为叔孙先生的一再拒绝,难得发起了脾气。
最后,还是陈平给叔孙先生喂了一颗定心丸,说出使司马的盟友虽然会有些危险,但是汉军却和申阳素无冤仇,此前只是一度在河东隔河对峙,最后也没打起来,申阳绝无可能斩杀汉军使者,叔孙先生此行决计不会有什么危险,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让不敢彻底激怒项康的叔孙先生改了口,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个艰难任务。
事还没完,哭丧着脸盘算了半天,叔孙先生又说道:“大王,既然你坚持让臣下去见申阳,那臣下不敢推辞,可是臣下有言在下,一是臣下真没有这个把握,如果实在说不动申阳,还望大王千万不要责怪。二是臣下斗胆,想请大王给臣下一点自主权,能够替大王你做主答应给申阳一点好处,这样臣下或许还有一点把握说得动申阳。”
“行,没问题,只要你尽力去办了,实在办不到本王当然不会怪你。”项康一口答应,又说道:“至于许给申阳的好处么,你可以看着办,只要是别答应把我们已经拿到手的土地城池让给申阳就行。”
叔孙先生愁眉苦脸的答应,又愁眉苦脸的按照项康安排,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几个随从化装成普通百姓南下,取道还被河南军控制的缑氏南下颖川,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为项康当牛做马。而与此同时,项康又另外派遣一名使者进到了河南县城,劝说困守孤城的河南县守军开城投降。
让项康意外,明明已经亲眼看到了河南军主力大败西逃,河南县城的守军竟然还是断然拒绝了项康的招降,还收编了一部分逃进城中躲避的河南军败兵,全力守卫城池,公然喊出了与河南县城共存亡的口号。项康大怒,立即命令汉军将士赶造各种攻城武器,以武力强行攻城。
最终,孤立无援的河南小城当然还是被汉军拿下,然而汉军主力却前前后后在河南城下又浪费了三天时间,给了河南军主力残部重新整编的机会,度过了惨败后的危险期,还抓紧时间修补城防,囤积更多的守城物资,再等项康率领汉军主力移师到洛阳城下时,不但整整四天时间已经过去,河南军还已经把本就坚固无比的洛阳城防修筑得更加难打。
见此情景,项康当然是心中犯愁,暗暗说道:“洛阳这一战不知道要打多少时间,现在就看叔孙通的了,他如果不能劝得申阳保持中立,申阳真的率军北上增援司马,洛阳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下了,被司马坚持到我阿兄回师反攻,恐怕都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
项康或许不该幻想能够暂时稳住司马的近邻申阳,因为就在同一天,一个意外的使者在十名从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进到了申阳的国都阳翟城,还直接来到了申阳的王宫门前求见,这个使者也不是别人,正是项康最危险的敌人,在史书上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的南阳王刘老三谒者随何!
当初项羽率领关外诸侯在洛阳城外歃血为盟时,除了项康和赵歇这两个倒霉蛋之外,全天下的诸侯都结成了盟友关系,申阳和刘老三当然也不例外,各自定都建国之后,申阳又从来没有和刘老三发生过任何冲突,刘老三这次遣使求见,又说是有大事要和申阳商量,申阳出于好奇,便也很快就召见了刘老三的使者随何,当面向他问起来意。
“韩王,外臣有一事不明,想当面请教。”随何不答反问,神情还颇是惊讶的说道:“阳翟与三川近在咫尺,项康逆贼出兵攻打河南王的消息,韩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啊?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韩王你的军队怎么还没有出发北上,收下上天厚赐给韩王你的大礼?”
“上天厚赐给本王的大礼?先生这话什么意思?”申阳无比糊涂的问道。
“韩王何必明知故问?”随何笑着说道:“项康逆贼自寻死路,竟然敢主动出兵关外,正好可以给关外诸侯避开关中山川之险,将他一举歼灭的机会啊。韩王你倘若能够在这一战之中擒杀项康逆贼,不但可以缴获无数的钱粮辎重,将来西楚王论功行赏,一块肥沃的关中飞地,也是绝对少不了韩王你的啊!这不是上天厚赐给韩王你的大礼,还能是什么?”
申阳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那有那么容易,先生远来,应该还不知道吧,项康小儿东出之后连战连捷,不但迅速拿下新安、渑池和陕县等地,还在河内、三川数次大败河南王,兵锋锐利,势不可挡啊。”
“这么厉害?难怪我们大王一定要怂恿申阳出兵,打消申阳保存实力的念头,没有申阳出兵帮忙,司马肯定支撑不了多久。”
随何心中警惕,脸上却不动声色,还马上就说道:“想不到项康逆贼如此猖獗,韩王,外臣愚见,项康逆贼越是如此,你就越是应该立即出兵,帮助河南王抵御项康逆贼的进攻,不然的话,河南王一旦被项康逆贼所擒,韩王你马上就会有大祸临头。”
“韩王千万不要认为外臣是在危言耸听。”随何又接着说道:“韩王与河南王唇齿相依,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也就不用外臣对韩王你细说了。外臣只想提醒韩王两点,第一是韩王你与河南王近在咫尺,如果韩王你按兵不动,坐视河南王被项康逆贼所灭,那么西楚王将来回师反攻之时,必然会迁怒到韩王你的身上,到时候西楚王派人责问,乃至是直接兴师问罪,韩王你如何交代?”
申阳不吭声,可心里也非常清楚,以项羽的狗熊脾气,如果看到司马被项康所灭,自己又一直按兵不动,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随何察言观色,又说道:“还有第二点,韩王肯定还不知道吧,倘若让项康逆贼坐大,有了与西楚王分庭抗礼的实力,项康逆贼或许会与关外的任何一位诸侯通好结盟,惟独是对韩王你,他是必然要除之而后快!这一点,不知韩王可想知道原因?”
“请先生指点。”申阳果然被随何钩起了好奇心。
“第一是韩王你的领地太过重要,从阳城出兵北上,韩王你的军队可以直捣三川腹地,切断项康逆贼前线军队与关中后方的联系,这么大的隐患,项康逆贼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
随何振振有辞的说道:“第二,韩王你也应该知道,韩成的司徒张良,一直都在项康逆贼的帐下任事,还极得项康逆贼的喜爱与信任,他也一直没有忘了兴复旧国,让韩国宗室重建故国,项康逆贼也几次三番出兵帮助韩成复国,为了讨好韩国宗室,也为了让三川腹地安全无忧,他怎么可能会不出兵韩地,帮助余下的韩国宗室重建旧国,届时韩王你当如之奈何?”
靠项羽才当上韩王的申阳脸色逐渐开始严峻,随何又说道:“韩王放心,你绝对不会一个人孤军苦战,不敢欺瞒韩王,小使奉南阳王钧旨而来,是来向韩王你知会一件重要大事,我们大王已经在集结兵马,乘着项康逆贼东出的机会,北上攻打武关,既围魏救赵为韩王你和河南王分担压力,也全力争取攻破武关,兵进关中,拿下项康逆贼的后方。另外我们大王还已经遣使联络临江王,请临江王也立即进兵房陵,攻打旬关,让项康逆贼首尾难顾,所以大王你此番进兵三川,帮助河南王抵御项康逆贼,绝对是稳操胜券,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还是在说完了这番话后,随何才呈上了刘老三写给申阳的国书,申阳接过一看,见刘老三在国书上的确表明态度,说他会全力攻打武关,让作恶多端的项康首尾难顾,心中不由大喜,很快就点头说道:“好,想不到南阳王如此重视道义,先生放心,本王的兵马其实早已准备停当,很快就会出兵北上,帮助河南王抵御项康贼军。”
申阳听了暗喜,也明白申阳是在不见兔子不撒鹰,肯定是想狠狠勒索一笔司马的钱粮再出兵去救司马,便又赶紧提出告辞,想要立即北上代表刘老三去见司马,劝司马铁公鸡拔毛,多拿一些钱粮收买申阳尽快出兵。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宫门外又有使者飞报,说是司马派遣太仆程连前来求见,随何忙闭上嘴巴,准备帮着司马的使者劝说申阳立即出兵。
再接下来的情况就比较简单了,司马的使者程连上殿之后,当然是立即向申阳呈上国书,许诺以三成的敖仓存粮和五十万金酬谢申阳出兵,又鬼扯说司马只是在河南城下偶遭小挫,为了国都安全主动退守洛阳,还有和项康继续较量的本钱。再加上随何又在旁边不断帮腔,拼命鼓动申阳立即出兵北上,垂涎司马丰厚答谢的申阳便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吩咐道:“传旨下去,让我们的军队立即做好出发准备,本王明天亲自率军北上,救援河南王。”
随何与程连一听大喜,赶紧一起向申阳道谢,可是跟随刘老三多年的随何依然不敢放心,忙又说道:“韩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项康逆贼见你出兵北上,肯定会派遣使者前来行诈使奸,哄骗韩王你保持中立,南下退兵,还请韩王千万提防,不要中了项康逆贼的奸计,铸成大错。”
“本王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申阳自信的冷哼,又说道:“项康小儿不派使者来本王面前行诈还罢,他的贼使如果真敢前来,本王必然将他的贼使当众烹死!以示本王与项康小儿不共戴天的决心!”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不该用鼎烹
“项康小儿不派使者来本王面前行诈还罢,他的贼使如果真敢前来,本王必然将他的贼使当众烹死!以示本王与项康小儿不共戴天的决心!”
就因为这句话,可怜的叔孙先生就倒了大霉。好不容易走小路绕过还被河南军控制的缑氏南下,辛辛苦苦的进入了颖川郡境内后,叔孙先生倒是还算顺利的与边境上的申阳军将士取得了联系,向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也被还算知道礼节的申阳军边境守将押送到了阳城,又被阳城的守军派人送来阳翟,勉强还算客气的对待叔孙先生一行。
叔孙先生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离开阳城后的当天下午,叔孙先生一行先是看到南面尘烟冲天,旗帜蔽地,数量庞大的申阳军队伍从南向北开拔而来,然后叔孙先生才刚颤抖着明白申阳这是打算出兵增援司马,就有一队旗甲鲜明的申阳军士卒直冲而来,手持申阳的命令接管了叔孙先生一行的控制权,又把满面土色的叔孙先生和他的几个随从全部捆了,押到了申阳的御辇之前。
“项康小儿,还真派使者来本王面前行奸使诈。也罢,路途无趣,一会立营休息的时候,给本王把大鼎准备好,本王要一边烹杀这个贼使,一边听着他的惨叫声下酒。哈哈哈哈哈!”
听到申阳在马车上发出的狂笑,可怜的叔孙先生直接就尿了裤裆,象打摆子一样的全身颤抖,半天就发不出半点象样的声音,倒是叔孙先生带来的几个随从比较有胆色,争先恐后的大叫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只是随从,什么都不知道的仆役,你要杀叔孙大人,起码得留下几个人替你回去报信啊!”
申阳益发大笑,懒得继续理会叔孙先生,拍拍御辇的扶手,给他赶车的太仆会意,立即驾车前行,申阳的卫士则象老鹰捉小鸡一样的拖着叔孙先生前行,叔孙先生脑海里也一阵接着一阵的天旋地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与汉军从无冤仇的申阳为什么会做得这么绝情,一见面就决定要把自己烹死?
求生的意志驱使,逐渐冷静下来后,叔孙先生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忙向押解自己前进的几个申阳卫士问道:“几位将军,外臣身犯何罪?为什么你们大王一见面就决定要把外臣处死?”
几个申阳的卫士当然懒得理会叔孙先生,好在叔孙先生甚有办法,忙又低声说道:“几位将军,外臣已经是必死之人,身外之物也没什么作用,我的褡裢里还有几块金,腰上也还有一块玉佩,留下也没什么用了,你们都拿去吧。”
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后,一个卫士先是拽了叔孙先生腰间悬挂的玉佩,又悄悄把手伸进叔孙先生的褡裢,把几块成色上好的金子全部掏了出来,迅速私分完毕。叔孙先生也这才也低声问道:“几位将军,能不能让外臣做一个明白鬼,告诉外臣为什么会这样?”
“你的运气不好,来晚了一步。”看在金玉的份上,为首的卫士低声说道:“在你之前,河南王和南阳王的使者都见了我们大王,我们大王已经答应和他们联手讨伐你们汉贼军队,为了表示同盟诚意,我们大王还答应一见面就杀了你们汉贼使者,所以情况就这样了。”
“南阳王的使者?”叔孙先生听出不对,很奇怪的说道:“我们又没和南阳王的军队开战,他的使者来搀和什么?”
“告诉你也无所谓。”那卫士大大咧咧的说道:“南阳王已经在准备出兵攻打你们的武关,让你们顾得了东顾不了西,他的使者当然希望我们大王把你杀了。”
多少懂点军事的叔孙先生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申阳匹夫会亲自率军北上,原来刘季那个匹夫也插了脚,准备乘机攻打我们的武关,让我们首尾难顾,申阳匹夫觉得赢定了心,所以才这么快下定决心出兵增援司马。”
“不过这个匹夫也做得太毒了吧,为了讨好盟友,竟然连我们汉国的使者都准备烹死。早知道这次来颖川会这么危险,老夫就是这辈子不再吃项康小儿的俸禄,也不该来当这个使者!有没有什么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说服申阳匹夫,让他放了老夫这个无辜使者?”
心乱如麻的盘算间,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天色已是接近傍晚,申阳军也停了下来休息过夜,然后也不等可怜的叔孙先生想出什么靠谱的办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卫士就已经把他押到了营地正中的开阔空地上,同时申阳军将士还真的搬来了一口做饭用的大鼎,搬柴倒水准备把叔孙先生当众烹死,另外还有申阳军士卒在鼎后安置酒席,以便给申阳和申阳军重要文武享用。
也是叔孙先生的运气,鼎里的水还没有装够,申阳就已经领着几个文武官员过来入席,已经完全回过神来了的叔孙先生忙大声喊道:“韩王,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外臣身犯何罪,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外臣?大王如此对待外臣,就不怕将来其他人也对待你的使者?”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申阳一边大模大样的坐到了已经放满酒菜的案后,一边冷笑着说道:“项康小儿派你来哄骗本王,在本王面前行奸使诈,本王只是把你烹死,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叔孙先生的急智和口才都不算差,马上就说道:“大王,外臣与你见面之后,既没说明我的来意,更没有对大王你有一事相求,大王你怎么就断定外臣是来行奸使诈,诓骗于你?不问一句就要把外臣烹死?”
申阳语塞,笑了笑才说道:“好吧,说说你的来意吧,让你死得明白。”
“外臣……。”
叔孙先生张嘴,刚按照项康的要求,说自己是来劝申阳保持中立,不要去管司马的死活,然后再夸大汉军的兵强马壮和所向披靡恫吓申阳,可是话到嘴边,叔孙先生却又突然发现绝对不能这么说了申阳本来就打算不分青红皂白的煮死自己,自己再去吓唬申阳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娘的!豁出去了!”
一咬牙一横心,叔孙先生干脆来了一个狮子大张口,大声说道:“大王,外臣是替汉王劝你背楚归汉,脱离西楚阵列,改为依附我们汉王,与我们汉王携手共取天下!”
“什么?你是来劝本王背楚归汉,改为依附项康小儿?!”
申阳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旁边的几个申阳军文武,还有被申阳请来欣赏如何活生生煮死叔孙先生的程连与随何,也全都是张口结舌,全然没有想到项康的胃口会这么巨大,竟然敢梦想拉拢靠着项羽才当上韩王的申阳?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申阳等人当然是无不大笑,申阳还狂笑问道:“项康小儿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梦想让本王背楚归汉?改为依附于他?他就话说大了,把舌头给闪了?”
“大王明鉴,我们汉王乃命世之英豪,为何不能让你背楚归汉,改为依附于他?”
叔孙先生也根本不去考虑,只是大声说道:“敢问大王,普天之下,是谁比张楚王更早高举义旗,率先起兵反秦?又是谁在章邯率领暴秦主力东出函谷关之后,以一军之力大破章邯偏师,独抗章邯主力,为天下诸侯赢得发展壮大的机会?再请问大王,是何人率先杀入关中,灭亡暴秦?这样的英雄豪杰,顶天立地的男儿大丈夫,有什么资格不够让大王你归附?”
申阳闭上了嘴巴,旁边的随何一看不妙,忙开口说道:“无耻老贼,少在这里贪天之功,当初如果不是西楚王率领关外诸侯牵制住了暴秦的章邯、王离两路主力,项康逆贼那来的机会入关灭秦?”
“哈哈!”叔孙先生笑出声音,大声说道:“巨鹿大战时,诸侯之兵总计不过二十余万,暴秦的两路主力却兵力总计超过四十万,如果不是我们汉王奔袭濮阳白马,再破暴秦偏师,切断暴秦两路主力的粮道,巨鹿战场谁胜谁负,谁敢保证?西楚王项羽全靠我们汉王才侥幸取胜,贪天之功这句话,好象应该是安在他的身上才比较合适吧?”
“那项康逆贼为什么又脱离中原战场,不敢继续向暴秦主力的后方穿插?”随何厉声喝问道。
“关中咸阳难道不是暴秦的后方?”叔孙先生马上反问,更加振振有辞的说道:“我们汉王奔袭关中,一举灭秦,让无数关外将士少受军旅颠沛之苦,让无数黎庶黔首提前逃离战火荼毒之灾,难道还是有罪了?”
随何无言以对,也忍不住有些傻眼,心道:“不对啊,我们的细作不是报告说,这个叔孙通匹夫除了会拍马屁以外一无所长,怎么会这么能说?”
叔孙先生平时的聪明劲的确是全部用在了阿谀奉承拍马屁这个上面,被逼到了绝境后,潜藏在身体里的潜能也彻底爆发了出来,又主动向申阳说道:“大王,外臣知道,你之所以不愿背楚归汉,依附我们汉王,不外乎就是西楚王势大,我们汉王势弱,依附西楚王比较安全。”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西楚王之前势大,不过是依靠关外诸侯的兵马狐假虎威,看上去凶猛无敌,不可战胜,实际上手里的军队并不占多少优势。现在的情况则更加糟糕,关外诸侯已经星散华夏各地,不是陷入混战泥淖,就是拥兵自保,勒足不前,不肯再对西楚王言听计从,西楚王又倒行逆施,残忍杀害天下共主楚义帝,自绝于天下,自绝于诸侯,更无可能再让关外诸侯齐心协力,对他俯首听命,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迟早覆亡!”
“我们汉王却完全不同!坐拥关中沃土,又有汉中粮仓,巴蜀天府之地,人口稠密,兵精粮足,即便我们汉王不肯效仿西楚王不为黎庶考虑,没有穷兵黩武尽收民间兵员,戴甲之士也有十五万之多!而且我们汉王还用兵如神,百战百胜,此番兵出函谷关,仅凭河东偏师,就在河内连败司马的军队,兵临怀县,威逼敖仓,主力就更别说了,前后不过数日,就迅速拿下新安、渑池和陕县三城,突破司马的崤函道天险,又在河南大破司马主力,一夜之间斩首俘虏数万,把司马杀得是抱头鼠窜,只能龟缩洛阳不出,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
“你胡说!你胡说八道!”
在场的河南军使者程连一听急了,赶紧跳起来大吼打断叔孙先生,又赶紧向申阳说道:“大王,你千万不能听信汉贼使者的妖言惑众,我们河南军主力是在河南县吃了一个败仗,但损失并不大,绝对没有这个汉贼使者说的那么夸张。”
申阳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叔孙先生则是马上猜出了程连的身份,忙说道:“听先生的口气,你好象就是河南军派来的使者,敢问高姓大名,身居何职?”
“河南太仆,程连!”
程连的傲然回答让叔孙先生直接笑出了声音,叔孙先生忙笑着说道:“程太仆,看来你是太低估我们大汉军队的细作本领了,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程太仆你好象也是河南大战的当事人吧?司马主力被我们汉军将士杀得大败而逃那个晚上,程太仆你抱头鼠窜,匆匆逃命,有没有把鞋子也跑掉?还有,逃命的时候,程太仆你脱掉官衣,穿上普通士卒的衣服,衣服上的馊汗味不好闻吧?”
“大胆匹夫,竟敢当面辱我?!”
程连大怒,下意识的去摸剑柄,叔孙先生怕他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动手,忙又转向申阳说道:“大王,外臣和程太仆究竟是谁在说假话,大王你可以直接派人进洛阳城去打听询问。大王若是愿意,外臣现在就可以修书一封,让你的使者携带外臣的书信直接去洛阳城里了解情况,外臣可以保证,我们围城的汉军将士绝对不会阻拦,让你的使者自由出入!倘若外臣欺骗了你,大王你不要说是把外臣烹死了,就是把外臣腰斩车裂,然后把外臣的尸体喂狗,外臣也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反之也然!”叔孙先生也飞快说道:“倘若证明了是程太仆在欺骗大王,外臣也不要程太仆领受车裂腰斩之刑,只需要程太仆自刎向大王你谢罪就行了!程太仆,你可有这个胆量和老夫定下这个赌约?”
叔孙先生最后这句话,当然是对着程连说的,程连则脸色更是铁青,干脆拔剑在手,冲上来就要亲手斩杀当面揭破自己谎言的叔孙先生,叔孙先生一看魂飞魄散,忙大喊道:“大王救命!”
“拦住他!”
申阳果然开口喝阻,押解叔孙先生的卫士也立即上前,挺戟拦住了程连,申阳则又阴沉着脸喝道:“程太仆,这里是本王的国土,汉贼使者的死活,还轮不到你做主!还有,本王再问你一句,你们的主力,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程连彻底不敢吭声了,随何一看情况不妙,忙起身说道:“大王放心,河南军即便已经遭受了一定损失,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南阳王的军队,已经在向武关进发,不日便会让项康逆贼的后方起火,首尾难顾。”
“原来你就是刘季的使者。”叔孙先生又马上猜出随何的身份,立即说道:“南阳使者,老夫不清楚南阳现在的情况,可以当你没有欺骗韩王,你们的军队确实在向武关开拔,但老夫可以担保一点,你们的军队就算在向武关进发,也威胁不到我们关中的分毫!”
言罢,叔孙先生又赶紧转向了申阳,说道:“大王,外臣也不怕你知道我们汉军的部署,在出兵关外之前,我们汉王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我们汉军的大将郑布将军,目前就在蓝田驻守,随时可以出兵增援武关!郑布将军的名字,想必大王你也听说过,之前就是他在武关一战大破柴武,杀得柴武全军覆没,还拿下柴武的首级!”
“大王。”叔孙先生又放缓了一点口气,很是诚恳的向申阳说道:“柴武将军有多么英勇无敌,大王你是亲眼目睹了的,此前在中原大战时,每逢大战恶战,都是柴武将军和英布奋勇当先,屡屡建立奇功,他尚且不是我们郑布将军的对手,更何况刘季?”
申阳还是不肯说话,只是眼珠子转得更快,随何见了心中叫苦,忙又说道:“柴武将军那次只是一个意外,不小心中了郑布匹夫的埋伏而已,我们南阳王岂能重蹈覆辙?再说了,我们南阳王还联络了临江王,临江王他也很快就会出兵房陵,郑布匹夫一路兵马,岂能挡得住我们南阳王和临江王两路联手?”
“我们汉中巴蜀的汉军将士被南阳使者你张嘴吃了?”叔孙先生马上反问,又说道:“南阳使者,老夫再当你没有欺骗韩王,刚拿下南郡和长沙郡的临江王英布大公无私,在立足未稳之际,就不惜钱粮辎重出兵房陵,进逼旬关!但老夫必须请教你一句,自古以来,有那一支军队能够从偏僻狭窄的山间小道进兵房陵,拿下旬关?”
随何语塞,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世上无绝对,此前没有过,不代表现在临江王就做不到。”
“那临江王的粮草如何搬运?”叔孙先生笑吟吟的说道:“从南郡到房陵数百里,全都是偏僻难行的狭窄山道,瘴烟弥漫,蛇虫遍地,轻装而行尚且无比吃力,更何况搬运沉重的粮草军需?难道南阳贵使有通天彻地之能,请来了操蛇之神,搬开了巫山的崇山峻岭,打开了一条直通房陵的宽敞大道?”
随何彻底无话可说,申阳则玩弄起了面前的筷子,满脸都是沉思之色,结果他的卫士也不长眼色,竟然上来奏道:“大王,鼎里的水已经装满了,柴草也准备足了,要不要现在就把汉贼使者装进去?”
听到这话,叔孙先生当然是脸色刷的一下又白了,差点再一次尿了裤裆,还好,申阳是很没好气的呵斥道:“装你翁(爹)!不长眼色的蠢货,滚一边去!”
“糟!事情要有反复!”随何一听就明白情况彻底不妙,也忍不住瞪了一眼那口准备用来煮死叔孙先生的大鼎,心道:“不该用鼎烹,应该直接处死这个老匹夫才对。”
“不杀老夫了?”叔孙先生心中一喜,也立即明白自己有了活命希望,求生**驱使之下,叔孙先生忙又对申阳说道:“大王,外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向大王倾吐。大王你才真的是别上了司马和刘季这两个匹夫的大当,他们一个向你求援,一个怂恿你进兵三川,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司马的目的就不必说了,不过就是落水垂死之人,想要抓住你这根救命稻草,那怕是把你也拽入水中,他也毫不介意。刘季的用心则更加恶毒,我们汉王之所以和西楚王兄弟之间骨肉相残,起因全是因为刘季,关外诸侯之中,刘季也是惟一抢走了我们汉王土地立国的人,假如大王你是刘季,你会不会希望其他的关外诸侯和我们汉王打得你死我活,让你渔翁得利?”
“你胡说!”随何赶紧驳斥道:“我们大王劝韩王出兵,是为了讨伐擅立为王的项康逆贼!”
“然后呢?”叔孙通又问随何,说道:“然后你们南阳王打算怎么办?躲在背后看别人打架,等韩王被我们汉王打得元气大伤了,你们就北上吞并韩王的领土对不对?”
“胡扯!”随何难得气急败坏,赶紧向申阳说道:“韩王,你千万不要听这个汉贼使者的挑拨离间,我们南阳王与你是盟友,怎么可能会贪图你的领土?”
“战国时,秦楚之间也结过盟,结盟还不止一次,但最后是什么结果?”叔孙先生笑着说道:“楚齐之间,也结过盟,还有韩楚、魏齐、赵魏、赵齐、燕赵和秦魏、秦齐、秦韩、秦赵,都结过盟,后来有了机会,那一个盟友不是拼命的往盟友背后捅刀子?”
“更何况刘季更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柴武刚死,他就迫不及待的收编柴武残部,听说先入关中可以为王,又迫不及待的找借口冲在前面,宁秦大战,他让齐**队驻兵险地,自己当道立营第一个开溜,崤函道时,赵国主力才刚露出败象,他又是第一个逃命。”
列举了刘老三之前的种种无赖行为,叔孙先生又转向申阳说道:“大王,与这样的盟友打交道,你敢放心的把你背后交给他吗?”
申阳阴沉着脸不吭声,只是继续玩弄手中玉箸,随何则是脱口说道:“难道项康逆贼的信用道义就很好?韩王敢放心把他的背后交给项康逆贼?”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叔孙先生仰天狂笑了起来,一时冲动的随何则是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心中叫苦道:“冲动了,我怎么偏偏忘了项康逆贼的最强长处?不该用鼎烹这个老匹夫啊!”
果不其然,叔孙先生狂笑过后,很快就向申阳说道:“大王,如果你怀疑我们汉王的信用道义,那外臣只回答你四个字淮泗之地!”
申阳猛然抬头,双眼中也立即射出了两道精光!还单手就用手指把手里的一双玉石筷子直接捏成了四截!
第二百九十章 抄刀入伙
距离不是很远,清楚看到申阳手里的玉箸直接被他捏断,叔孙先生的心里也马上就有了底,忙又说道:“大王,这也是天下共知的事情,当年在下相,我们汉王首举义旗,亲手打下淮泗之地的四郡数十城,疆土甚至比现在更加广大,早就可以自立为王。”
“但我们汉王是怎么做的?一句话,就一句话!”叔孙先生声音清朗的说道:“就只是一句话,我们汉王就把四郡数十城连同军队兵马一起移交给了他的叔父武信君项梁公,任由武信君分拆他的军队,在他亲手打下的疆土上重建楚国!和我们汉王这么大仁大义一诺九鼎的至圣君子打交道,大王你还有什么可用担心的?”
项康当年干的傻事的确是惊天动地,给全天下的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申阳当然也不例外,虽然没有当着司马和刘老三使者的面点头承认,却也露出了一些赞许之色,暗道:“没错,项康小儿的信用是没得说,即便是本王的敌人,也比本王的许多所谓盟友强得多。”
其实叔孙先生也很清楚,自己想要说服申阳弃楚归汉是难如登天,几乎没有什么可能,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叔孙先生还是把自己的口才发挥到了极致,又滔滔不绝的说道:“大王,外臣该继续刚才被程太仆打断的话了,西楚王以前是远比我们汉王强大不假,这点谁都没有办法否认,但是同样的,同样谁也无法否认,西楚王现在对天下诸侯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全,绝对没有任何可能重新聚集起中原大战时那样的强大兵力。”
“此消彼长,我们汉王的实力却是奋起直追,已经有了和西楚王正面抗衡的本钱。大王你千万不要认为外臣是在大言不惭,替我们汉王吹嘘,大王你与河南王相交多年,应该很清楚他的实力,请大王扪心自问,假如了换成是西楚王出兵攻打河南王,有没有把握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几乎消灭河南王的所有主力,把河南王逼得只能是困守孤城,苟延残喘?”
“西楚王做不到,我们汉王却做到了,这岂不是说明,我们汉王的实力,至少已经能够与西楚王并驾齐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汉贼军队是靠无耻诡计,才侥幸打了几个胜仗!”
司马的使者程连赶紧又打断叔孙先生,叔孙先生却是想都不想,马上就反问道:“计谋难道不是实力?你们河南王如果有这个本事的话,为什么不用计也打几个胜仗?你们打不过我们汉王,用撒谎欺骗的手段哄骗韩王出兵北上救援你们,相比起来,到底是谁更卑鄙无耻一些?”
“你……!”
程连气得又有一种想把叔孙先生一剑刺死的冲动,可是看到了申阳阴冷的目光后,同为客人的程连只能是赶紧闭上嘴巴。叔孙先生却是趁热打铁,又飞快说道:“大王,道理想必你也明白了,我们汉王的实力已经足够与西楚王一较长短,又是一言九鼎从不食言,既然如此,大王你何苦还要继续追随已经毫无胜算的西楚王,为什么还不赶紧弃楚归汉,改为依附我们汉王,在我们汉王打败西楚王后扩大疆土,永保富贵?”
叔孙先生这话明显操切了一些,申阳也马上摇头,说道:“绝不可能,西楚王对本王恩重如山,本王岂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叔孙先生故意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既然大王不肯接受我们汉王与外臣的好意,那外臣也绝对不敢勉强,只请大王让人给外臣松绑,让外臣回去向汉王如实禀报,请汉王定夺此事。”
言罢,叔孙先生又在心里喊叫道:“快放了老夫啊,再说下去老夫就要没词了,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很可惜,叔孙先生这次的演技明显有些太过,申阳不但没有下令给至今还被五花大绑的叔孙先生松绑,还无比奇怪的看了叔孙先生一眼,疑惑问道:“先生何故叹息?”
“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要问?”叔孙先生心中嘀咕,嘴上却答道:“外臣当然是在为大王不肯领受我们汉王的好意遗憾,别无他意。大王,如果没其他的事,外臣可以告辞了吗?”
申阳也接触过一些说客,知道靠嘴皮子吃饭的说客当面叹息,通常都是还有更加重要的话说,便说道:“先生不必卖关子,故意钓本王胃口,有话就直接说吧。”
“外臣真的没其他意思。”叔孙先生大声喊冤,说道:“外臣真的只是为大王遗憾,大王,你还是赶紧让人给外臣松绑,让外臣走了吧。”
“先生为了什么要为本王遗憾?”申阳追问,又威胁道:“先生如果一定要钓本王的胃口,那先生就别想走了,给先生你准备的大鼎,可是已经装满了水,随时可以请先生进去。”
“你他媪(娘)的傻啊!老夫不过是装装样子,你当什么真?!”
叔孙先生心中叫苦,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继续随口鬼扯道:“大王既然要外臣说,那外臣就斗胆直言了,大王你刚才说西楚王对你恩重如山,下官真不明白,西楚王他究竟在那里对大王你有恩了?”
“西楚王封本王为韩王,难道不是恩重如山?”申阳疑惑反问道。
“大王你的王位,是大王你带着麾下士卒抛头颅洒热血一刀一枪的打出来的,封王理所当然,有什么需要感谢西楚王的?”
叔孙先生的反问让申阳傻眼,也让申阳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心道:“对啊,本王是项羽分封的韩王不假,可是本王的王位,也是本王带着麾下将士一仗一仗打出来,论功行赏,被封为王理所当然,本王为什么要感谢项羽匹夫?”
“还有。”叔孙先生又说道:“西楚王很对得起大王你吗?同样是打败暴秦军队的功臣,大王你凭什么只能分到颖川一郡,河南王司马又凭什么能获得三川、河内和邯郸三郡?大王你在反秦大战中的功劳,难道只有司马的三成?”
本来在内心深处就觉得项羽分封不公,再听叔孙先生这么一说,申阳的脸色顿时又有一些阴沉,叔孙先生则又向刘老三的使者随何一努嘴,说道:“另外,大王,和你的灭秦大功比起来,刘季那点功劳算得了什么?凭什么他能分封到几乎没被战乱破坏的南阳郡,又凭什么大王你只能分到被战火摧残得一塌糊涂的颖川郡?土地面积还不到南阳郡一半的颖川郡?西楚王如此分封不公,难道大王你还要谢他不成?”
申阳终于缓缓点头,第一次在随何和程连面前流露出对项羽的不满,叔孙先生则又添油加醋,说道:“大王,外臣还敢断言,将来也是一样,即便你帮着西楚王打败了我们汉王,西楚王也绝对不会给你什么公平的待遇,因为大王你的领土被西楚王和刘季、司马的领土三面包围,西楚王绝对不会拿他的领土报答你,更不会为了你得罪刘季和司马,把他们的领土划拨给你,顶天了不起就是给你一块关中飞地,可是十几个诸侯分封下来,大王你又能拿得到多少飞地?到底能不能弥补大王你在战事中遭受的损失?”
申阳的脸色更加阴沉,也在心里承认叔孙先生的话很有道理,叔孙先生则是继续信口鬼扯,又说道:“但是大王你如果弃楚归汉,帮着我们汉王打败了西楚王,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颖川以东,全都是西楚土地,我们汉王论功行赏,大王你能够得到的土地城池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还有你南面的刘季,我们大王早就对他是恨之入骨,必然灭之,把他灭了之后,把南阳郡也划拨为大王你的国土,还不是我们大王一句话的问题?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先生快请说。”申阳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还有什么呢?”叔孙先生心中再次叫苦,又突然灵机一动,忙又说道:“还有,大王你是瑕丘人对吧?有道是富贵不还乡,如同衣锦夜行,大王你难道就不想让你的家乡瑕丘,也变成你的领土,到家乡人面前去风光一番?倘若大王你愿意弃楚归汉,外臣可以替我们汉王答应,将来打败了西楚王之后,把包括大王你家乡瑕丘在内的整个薛郡都划拨给大王你做为国土!”
“先生此言当真?”申阳大喜问道。
“外臣在出发前,我们汉王曾经亲口对外臣说过,只要大王你能够答应改为依附我们汉王,除了我们汉军目前占领的土地城池之外,其他的条件都可以商量!”
叔孙先生马上回答,又说道:“大王如果不信,可以立即派人当面去问我们汉王,外臣如果不能替他做主,替他答应把薛郡划拨给大王你做为国土,请大王再架一口鼎,把外臣立即烹了!”
申阳脸上喜色更盛,叔孙先生则又笑嘻嘻的说道:“大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还请大王务必关照一下外臣的祖茔,外臣的祖茔也不在别处,就在即将要成为大王你国土的薛郡薛县。”
“先生你也是薛郡人?”申阳先是一奇,见叔孙先生笑着点头后,申阳顿时鼓掌大笑了起来,“难怪本王一直都觉得先生的口音亲切,原来先生竟然是本王的同乡,快来人,为本王的同乡叔孙先生松绑!”
卫士唱诺,赶紧上前给叔孙先生松绑,叔孙先生也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今天被申阳烹死的可能已经不大了,谁知随何看出情况不妙,突然站出来大声说道:“大王且慢!大王难道忘了,项康逆贼与韩国王室关系亲密,韩国王室一心想要在韩地复国,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大王你在项康逆贼的支持下永远占据韩地?”
申阳一呆,脸色顿时又有一些阴沉,叔孙先生忙说道:“谁说韩国王室一定要在韩地复国了?追随西楚王的诸侯那么多,我们汉王随便灭掉一两个,拿下的土地城池就足够让韩国王室复国,韩国王室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们见韩王你为汉王立下了大功,又见我们汉王拿其他的土地城池补偿给他们,他们还有什么道理要和韩王你死争到底?”
申阳再次点头,叔孙先生则是怕又有什么节外生枝,赶紧又说道:“大王,外臣觉得你不必犹豫了,你如果继续追随西楚王,肯定得立即出兵北上,和我们汉王死拼到底,让别人坐收渔利。但你如果弃楚归汉,不但可以保存实力,将来西楚王发起反攻,也是我们汉王首当其冲,西楚王没有任何道理首先攻打于你,有我们汉王顶在前面,大王你还用怕被别人驱为牛马,顶在前面为别人卖命?”
“没错!这话说得极对!项羽匹夫将来发起反攻,也是肯定先打项康,没有任何道理先来攻打颖川,有项康顶在前面,本王不但可以坐收渔利,还有机会骑墙观风,那边势大就倒向那一边!”
心中飞快闪过了这个念头,申阳再不犹豫,先是起身亲手为叔孙先生松绑,然后向叔孙先生拱手行礼,无比诚恳的说道:“多谢叔孙先生指点迷津,小王情愿弃楚归汉,誓死追随汉王,在汉王的号令指挥下,讨伐悖逆弑君的项羽逆臣,永不背叛!”
“不会吧?真成了?申阳真要弃楚归汉加入我们?”
叔孙先生有些傻眼,可是申阳都已经向叔孙先生行礼立誓了,叔孙先生当然也毫不迟疑,马上就向申阳伏地还礼,赌咒发誓说一定兑现自己对申阳许下的承诺,申阳大喜,忙又领着申阳军文武向叔孙先生行礼,又请叔孙先生入席,享受酒肉款待。那边司马的使者程连见了当然是面如土色,下意识的想要开溜逃走,可惜申阳的卫士却马上拦住了他,喝道:“站住,往那里走?”
还是在卫士的提醒下,申阳才想起在场还有两个肯定会立即向项羽告密的奸细,忙喝令将程连和随何一起拿下,然后无比大度的向叔孙先生说道:“叔孙先生,他们由你决定怎么发落了,如果先生愿意,本王马上就让人把他们架进鼎里,当着你的面烹死。”
听到这话,程连当然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随何虽然强做镇定,可是心中却已经是一片绝望,可是让程连和随何意外的是,叔孙先生看了他们一眼后,竟然向申阳这么说道:“大王,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还是把他们都给放了吧,他们此前虽然都想杀了外臣,但外臣又岂能为了个人的一己私仇,让大王背负斩杀使者的不义之名?”
还是在把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了,叔孙先生才在肚子里补充了一句,“不能开斩杀使者的坏头,项康小儿逼着老夫出使敌营似乎已经上瘾了,如果老夫带头斩杀使者,将来别人有样学样,老夫的脑袋可就危险了。”
“先生真乃圣贤君子。”申阳赞了一句,然后才挥了挥手,吩咐道:“看在叔孙先生的面子上,把他们都放了吧,让他们各自回去复命。”
死里逃生的随何和程连一起松了口气,然后随何刚想向申阳和叔孙先生道谢,不曾想瘫软在地上的程连却突然跳了起来,冲到叔孙先生的面前伏地跪倒,连连顿首说道:“叔孙先生,外臣该死,外臣有罪,外臣刚才还想亲手杀你,不曾想你如此以怨报德,竟然会放外臣一条生路。外臣感愧莫名,情愿向汉王投降,为汉王赴汤蹈火,报答汉王和叔孙先生的大恩,请叔孙先生务必收留!”
言罢,程连还又转向申阳顿首,说道:“大王恕罪,罪人此前的确是欺骗了你,叔孙先生说的才是实情,河南王他在河南城外大败,主力几乎损失殆尽,目前仅仅只能是困守洛阳孤城,所谓的请大王你出兵助战,不过是骗大王你去三川白白送死,帮我们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罪人欺骗大王,请大王千万宽恕。”
“果然是这样,幸亏没上司马匹夫的恶当。”申阳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最后还是大度的挥了挥手,言道:“罢了,你也是奉命而行,本王岂能怪你?不过也好,有你做证是司马匹夫骗本王在先,本王也不用担心天下人会在背后说我不念旧情,与司马匹夫反目成仇了。”
程连赶紧道谢,拍着胸口保证说自己一定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是司马欺骗申阳在先,而非申阳对旧友不义。那边的随何却是长叹了一口气,也上前拜谢道:“多谢韩王活命之恩,也多谢叔孙先生的以怨报德,请韩王和叔孙先生放心,回到南阳之后,外臣一定向南阳王如实禀报今日情况,请南阳王定夺将来如何行事。”
“不必客气。”叔孙先生还算忠于职守,冷笑着说道:“回去告诉刘季,就说他如果喜欢攻打武关,可以尽情去打,不过他在武关打得正欢的时候,可不要忘了韩王会突然南下,往他背后捅上一刀。”
随何默然,暗道:“谁说这个老匹夫只会拍马屁?他一番话,不但让项康逆贼不必再为关中后方担心,还让我们南阳王反过来得为自己的背后担心了。”
就这样,靠着叔孙先生被逼出来的急智和三寸不烂之舌,项康原本只是想暂时稳住的诸侯王申阳,竟然直接抄起了刀子入伙,公然易帜弃楚归汉,加入讨伐项羽的队列。这还不算,与叔孙先生仔细商议了一番后,申阳除了答应替汉军牵制刘老三保护项康的大后方外,又派大将郭縻率领一万军队北上,帮着汉军攻打司马,还亲手写了一道书信给司马,以朋友的身份劝说司马主动开城向汉军投降,同样加入讨伐项羽的队列。
申阳军的突然倒戈当然给了河南军一个大大的惊喜,四天后,申阳军大将郭縻和叔孙先生率军翻过方山,开抵到还被河南军残部控制的缑氏城下,城中守军还道是援军到来,赶紧欢呼着打开城门出城迎接申阳军,申阳军将士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拿下了河南军的缑氏守将,逼得缑氏守军全部放下武器投降,替汉军拿下位置相当重要的缑氏县城。
再接着,消息传到洛阳,司马和项康当然是一起目瞪口呆,也一起难以置信的大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申阳怎么可能会投降汉贼(我们)?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大王,微臣这一次什么奖赏都不要,只求你答应微臣一件事,不要再让微臣出使敌营了!”这是叔孙先生与项康重逢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含着眼泪说出的话。
“叔孙先生,不管你要什么奖赏,本王都可以给你,但以后如果再有什么需要和敌人交涉联络的重要大事,还请先生务必为本王多多分劳。”这是项康笑着回答的话,也是忘恩负义到了极点的回答,因为大家都知道,叔孙先生是真不愿意在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出使敌营。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战三川
项康的运气其实并不是很好,倘若申阳军突然倒戈归汉的消息能够早一天传到洛阳,申阳亲笔写给司马的书信也能提前送进洛阳城中,那么困守孤城的司马在得知援军已经没有指望后,很可能就会真的开城投降,老老实实的向汉军交出他剩下的军队和土地城池,换取活命和项康给予他的荣华富贵,象魏豹一样到汉军后方去当一个衣食无忧的闲散地主。
但很可惜,消息和书信都偏偏晚了一天,给了项羽书信抢先一步送到洛阳的机会,同时项羽信使还在护送他西进的河南军士卒保护下,侥幸躲过了汉军斥候哨队的拦截,潜行至洛阳城下,顺利将项羽的书信呈递到司马面前。
项羽的书信内容很简单,主要就是两条内容,一是项羽告诉司马,说他已经派遣大将桓楚率领一支军队先行赶来增援司马,还答应会以最快速度亲自率领楚军主力前来救援河南军,二是要求司马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至关重要的敖仓重地,还拍着胸口保证说只要司马能够守住敖仓,让楚军主力不必为粮草供应担心,司马就是把除了敖仓之外的所有土地城池全都丢了,楚军一定替司马给抢回来。
项羽的信用其实也不算差,说过的话基本上都能兑现,所以他的书信当然给司马吃了一颗定心丸,申阳写给司马的劝降信也就因此失去了效果,书信直接就被司马当众撕了一个粉碎,送信使者也被河南军驱逐出城,项康闻报无奈,只能是组织兵马向洛阳发起第二次大规模进攻。
也还好,汉军只是担心别人会在洛阳激战之酣时捣乱,并不是没有把握依靠强攻拿下洛阳,此前在汉军偏师开抵洛阳城下之前,汉军偏师本就已经做好了一定的攻城准备,汉军移师到洛阳城外后,汉军主力又准备了更多的攻城武器,填平了更多的洛阳护城河,第一次大规模强攻也有不少汉军勇士成功冲上城墙,只不过是吃亏在河南军守军太多,这才又没赶下城来,没能攻城得手,再到第二次攻城大战时,胜利的天平便也更加向汉军这边倾斜。
这一战,汉军光是拉拽式投石机就出动了上百架,还不惜成本的使用了淋有火油硫磺的燃烧弹,成功在洛阳城内引发大火,也烧毁了对攻城一方威胁巨大的洛阳城楼,又出动了十六架大型云梯车和八架吕公车,从早到晚猛攻洛阳的西北两门不断,还在激战中攻破了洛阳城的西北两门瓮城,逼得河南军只能是退守内门,从头到尾都是在压着河南军打。
如果不是河南军的守城物资充足,用无数的火把火箭烧毁了汉军的大型攻城武器,司马又带着上万败兵逃回洛阳城内,补强了城中守军,汉军很可能在当天白天就已经攻破了洛阳城,然而即便如此,轮流上阵的汉军各部还是把守军杀得伤亡惨重,并且多次成功冲上城墙,同时汉军主力还早早就备足了干粮火把,准备在晚上继续攻打,不拿下洛阳誓不罢休。
快到傍晚时,见情况不妙,李左车只能是赶紧向司马进言道:“大王,汉贼军队轮流上阵,体力消耗不是很大,又还有几架云梯车和吕公车没有动用,今天晚上肯定会连夜攻城不止,我军能不能挺过这个晚上已经没有多少把握,我们与其在城破时再出城逃命,不如乘着军队还有一战之力,抢先弃城西逃,撤往荥阳去守敖仓,如此我们才能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司马万分犹豫,说什么都舍不得主动放弃自己的国都洛阳,李左车看出的心思,便跺脚说道:“大王,不能再瞻前顾后了,主动放弃洛阳是无比可惜,但是为了保住洛阳的最后希望,把命送在这里,我们就再没有任何东山再起的希望!敖仓才是我们的命根子,只有保住敖仓,西楚王的大军才不必千里迢迢的从彭城运粮到前线补给,也才有把握替我们夺回洛阳城和所有国土!”
又犹豫了许久,司马才十分勉强的说道:“本王可以弃城东走,但是汉贼现在攻城正紧,我们的军队都在第一线激战,没办法把军队撤回来重新整队,成编制突围,乱糟糟的直接出城的话,和送死没有任何区别啊?”
“臣下可以断定,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项康小儿必然会乘着日落时的余晖,轮换他的攻城军队。”李左车飞快说道:“乘着那个机会,我们赶紧派遣一个不知道内情的使者手打白旗下城,假装要求谈判投降条件,去和项康小儿讨价还价,为我们的主力争取时间,项康小儿见胜券在握,必然中计。我们也乘机集结队伍,分发干粮火把,突然从东门突围而走,这样就有希望杀出重围,撤往荥阳去守敖仓!”
司马还是犹豫无比,李左车却是急得几乎大吼,一再催促司马赶紧依计而行,好在司马也知道李左车完全是出于一片忠心,才想方设法为自己争取最后的复起机会,最后司马一咬牙,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办,赶快安排不知情的使者,只等项康小儿轮换攻城军队,马上出城去诓骗项康小儿暂缓攻城。”
这一次是被李左车完全料中,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项康果然发布命令,撤回了第一线的军队休息吃饭,轮换生力军上去继续攻城,不知实情的河南军使者则乘着汉军暂时撤退的机会,立即打着白旗缒城而下,小跑着来到汉军阵前要求谈判投降条件。而这一次,不仅仅只是项康,就连当世顶级的两个智囊陈平和张良,全都因为汉军已经胜券在握的缘故,被李左车的缓兵之计骗过,暂时停止了轮换军队攻城,把河南军的使者叫到面前听取司马提出的投降条件。
为了尽量给自军主力集结突围争取时间,司马故意提出了一个项康绝对不会一口答应的投降条件,就是让项康继续承认他为诸侯王,给他保留邯郸一郡做为国土,还有就是让司马继续统领余下的河南军队,接受项康的号令指挥。项康则为了将来招降其他的诸侯王考虑,考虑了片刻才还价说封司马为固陵侯,把固陵、阳夏和拓苦四县封给司马做为食邑,另外要求河南军全部无条件放下武器投降,接受汉军的重新整编。
河南军使者当然不敢擅自替司马做这个主,仅仅只是答应回去向司马报告,项康也是一时大意,问了一下时间是戌时正就随口说道:“行,回去告诉司马,戌时二刻之前,一定要给本王答复,到了戌时二刻还是不见他的回音,本王立即继续攻城!”
项康很快就为自己的大意决定悔青了肠子,因为才刚到了戌时初刻,此前一直紧闭的洛阳东门就突然大开,紧急重新整队后的河南军倾巢冲出,汉军此前为了围三缺一动摇守军军心,又是把主力集结在洛阳西北,根本来不及立即出兵过去封堵阻拦,给了河南军主力迅速出城的机会,河南军主力残部又急于逃命,士气斗志无比昂扬,冲杀得无比坚决,很快就杀散了东门外为数不多的汉军队伍,连滚带爬的冲向荥阳方向,项康无奈,只能是赶紧命令龙且和钟离昧二将率军全力追击,不给司马带着大队逃到敖仓重整旗鼓的机会。
最后,还是在派出军队进城接管被司马主动放弃的洛阳城后,项康才苦笑着向旁边的张良和陈平说道:“终日打雁,想不到我们三个也会有一起被大雁啄眼的时候,我刚才是真没想到司马会是在玩缓兵之计,这次是真的上了他的大当了。”
“大王恕罪,微臣等无能,也没能提前看破司马的诡计,给了他逃命的机会。”陈平也老实请罪,说道:“微臣等失职,请大王责罚。”
“没事,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失算没什么奇怪。”项康大度的一挥手,又微笑说道:“况且司马能够逃到敖仓继续坚守的可能也微乎其微,今天周叔将军不是已经送来了战报,说他已经拿下了怀县,正准备在广武发起抢渡。顺利的话,等司马逃到敖仓的时候,我们的偏师也该渡过了黄河,堵住了他逃进敖仓苟延残喘的道路了。”
陈平赶紧点头附和,张良却依然还是目光长远,盘算了一下就说道:“汉王,司马主动放弃他的国都东逃,恐怕不止是为了活命这么简单。他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活命,完全还有主动投降这个选择,汉王你给他开出的投降条件也相当不错,他依然不做任何考虑,坚决弃城东逃,恐怕其中还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项康的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说道:“难道我阿兄已经和他取得联系了?告诉他我阿兄很快就会出兵反攻三川,所以他想逃去敖仓,优先保住我阿兄全面反攻所必须的粮草?”
“只有这个解释,推算时间,西楚王也该收到我们出关的消息和做出一定反应了。”张良回答,又说道:“大王,惟今之计,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必须尽快东进,全力拿下敖仓和荥阳等地,夺取鸿沟控制权,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考虑如何应对西楚王肯定会很快发起的全面反攻。”
项康缓缓点头,又突然在心里一笑,暗道:“刘三哥,抱歉了,轮到我代替你的位置,和我的阿兄在鸿沟对峙了。”
…………
还是来看一看司马这边的情况,靠着项康、张良和陈平等当世顶级巨奸的破天荒集体脑抽,侥幸冲出了汉军的洛阳包围圈后,一万多河南军主力残部急慌慌如惊弓之鸟,一路只是向东逃窜,期间司马又采纳李左车的建议,抢先派出多匹快马东进传令,命令巩县的河南军倾巢而出,到城外接应掩护河南军主力东逃,还有就是在巩县城西的洛水之上连夜抢搭浮桥,让河南军的主力残部可以迅速过河逃命。
也还别说,司马对境内军队的控制力还有两把刷子,即便明知道形势危急,出城等于是白白送死,巩县的河南军守军还是服从了司马的命令,倾巢而出当道结阵,准备掩护司马东撤,又用紧急征调的船只,在本就有一道浮桥的城西渡口上紧急抢搭了两道新的浮桥,为司马开辟了三条可以直接过河的道路。
再接着,天色微明时,当司马带着残部在汉军追杀下东逃到巩县附近时,巩县的守军又鼓起勇气,主动向汉军追兵发起了反冲锋,用鲜血和生命为司马争取逃命时间。结果虽说河南军的地方守兵战斗力孱弱,装备更加无法与汉军主力相比,可是汉军追兵因为体力下降严重的缘故,竟然楞是被巩县守军给缠住了近半个小时才把拦路敌人杀散,河南军残部近万人则乘机冲过了洛水,砍断浮桥,暂时切断了汉军追击道路,获得了摔开汉军追兵的机会,龙且和钟离昧无奈,也只能是一边怒吼着把巩县残敌全部斩尽杀绝,一边重新抢搭浮桥,浪费了大量的宝贵时间才重新发起追击。
浪费的时间再也无法追回,好不容易渡过了洛水后,龙且和钟离昧一直追到了成皋都没能追上司马的残部,将领士卒反而个个累得手脚发软,又知道河南军在荥阳和敖仓都还有军队驻守,再追下去肯定会吃大亏,所以不得已,龙且和钟离昧也只能是恨恨收兵撤退,司马率领的河南军残部则继续连滚带爬,一路东逃。
事还没完,东逃到了荥阳城下后,司马竟然还连荥阳城都不想进,还要继续东进敖仓,不料荥阳守军突然派人出城禀报,说是汉军偏师周叔所部已在昨天抢渡广武得手,移师到了黄河南岸,敖仓那边早就是危机四伏,司马闻报大怒,疯狂大骂自己的麾下将领无能。李左车则拦住了他,说道:“大王,现在发脾气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我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不能冒险去敖仓给周叔匹夫出兵劫杀。惟今之计,我们最好还是暂时入城休息,待军队稍微恢复一些元气,然后我们再带着军队去敖仓与守军会合不迟。”
看了看已经累得横七竖八躺倒无数的自军主力残部,司马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采纳李左车的建议,带着自己的主力残部进城休息,同时去令敖仓,命令那里的守军全力坚守,等自己主力残部恢复一些元气再去和他们会合。
事有意外,进城休息才一个时辰左右,敖仓那边就传来急报,说是周叔已经亲自率领汉军偏师从广武向敖仓开拔,此时文人出身的李左车早已下去休息,司马担心敖仓有失,便也没有和李左车商量,果断命令荥阳守将率领守军主力去救敖仓,然而再度让司马意外的是,还是没过多少时间,他的亲兵就把他给摇醒,带着哭腔喊道:“大王,大事不好了,我们去救敖仓的军队大败而回,周叔匹夫带着他的军队全力追杀,就快杀到荥阳城下了!”
“废物!”
怒吼了一句之后,司马只能是拖着疲惫身躯匆匆起身,飞快召集河南军众将准备守城,结果李左车听完了事情经过后,顿时就连声叫苦,说道:“大王,你怎么这么大意?周叔匹夫佯攻敖仓,摆明了是调虎离山,引诱我们出动荥阳守军去救敖仓,再乘机迎头痛击我们的援军,然后就可以轻松拿下荥阳城了,你怎么不和微臣商量一下就冲动出兵了?”
“还不是怕敖仓有什么闪失!”司马没好气的回答,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了,后悔也没用,接下来怎么办,赶快给本王想主意!”
“大王,臣下这一次是真没有任何办法了。”李左车万分无奈的说道:“周叔匹夫全力追杀,肯定会利用我们荥阳败兵回城逃命的机会,全力冲杀进城,我们开城让军队回来,危险无比,不开城让军队进来,我们疲惫之师肯定守不住城池,臣下这次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司马当然不信这个邪,除了逼迫疲惫欲死的麾下士卒上城死守外,又亲自登上了荥阳北门,指挥军队掩护败兵回城,然而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还没有等疲惫不堪的河南军残部做好部署安排,之前出城的荥阳守军就已经在汉军偏师的追杀下,如同潮水一般的冲到了荥阳北门城下,哭着喊着要求城中同伴立即开门。
考虑到自己必须要靠体力相对比较充足的荥阳守军守卫城池,司马咬了咬牙,一边命令城上士卒拼命放箭阻拦汉军靠近,一边打开城门让败兵进城,可是司马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他士卒累得连站都已经站不稳,又那里来的体力拉开强弓,发出羽箭?所以城上守军不管如何放箭,射出的箭矢都是软绵绵的软弱无力,即便是连汉军基层士卒身上穿的普通皮甲都难以洞穿,又能起得到多少阻拦作用?
“杀!一定要乘着这个机会杀进城去!”
与强撑着放箭的河南军士卒相反,体力比较充沛的汉军偏师将士却是乘势攻城的决心无比坚决,周叔的爱将李必身先士卒,提着一把钢刀硬生生的在河南军的败兵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第一个冲进了荥阳城门,后面的汉军将士吼叫着纷纷跟上,疯狂砍杀着迅速夺取了城门的控制权,后面的汉军将士乘势纷纷入城,城里的河南军预备队则因为过于疲惫的缘故,根本就阻拦不住,汉军偏师将士不断入城,荥阳失守也迅速成为定局。
看情况不妙,司马也只能是带着一部分还能指挥的军队,匆匆从东门出城逃命,还连帅旗都不敢打,穿着普通士卒的衣服直接抱头鼠窜,期间已经受够了的李左车倒是不想再逃,宁可当汉军的俘虏也不愿再去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可惜司马却没有忘记他,硬是让亲兵把他架上战马,强行带着他出城而逃,还逼着他给自己出主意,找一条最安全的逃命道路。
“向南吧,去京县,那里还在我们控制中,到了那里可以暂时的放心休息补给。”李左车十分无奈的回答道:“汉贼军队的主要目标是敖仓,一时半会还顾不及京县,只要大王你隐藏行踪,到了京县马上封锁消息,就很难引来汉贼军队的追杀。”
听取了李左车的建议,司马一行数十人跌跌撞撞,靠着汉军暂时无暇南顾,好不容易南逃到了京县小城,然后立即封锁消息,不让外人知道司马本人已经到了京县的消息,果然没有立即引来汉军的追击。接着只在京县住了一个晚上,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后,司马又带着一队人骑快马向东逃窜,抄小道逃往被楚军控制的启封县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留下了自己的有用之身。
司马本人倒是硬带着李左车一起逃了,可是没有了他的主持大局和稳定人心,还没有等项康率领汉军主力赶到现场,敖仓的河南军守军就主动放下武器,周叔率领的汉军偏师献仓投降,关系着中原战场命运前途的敖仓重地,也因此落入了项康的魔爪!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反攻奇计
司马在逃命方面的运气倒是相当不错,西逃到楚军控制地启封虽然突然,启封的楚军官员文武也不认识司马,可是司马拿出项羽颁发给自己的河南王印信证明身份后,启封楚军还是给予了司马最好的待遇,然后又按照司马的要求,派人护送他北上东郡,去与正在向三川进兵的西楚军前队桓楚所部会合。
在路上的时候,司马还无比担心桓楚会大意冒失,不知道三川郡已经失守,傻乎乎的一头撞到汉军刀下,然而还好,才刚到临济,司马就收到消息,说是桓楚军还没有抵达酸枣就收到了敖仓、荥阳等地失守的消息,紧急撤回了燕县布防,司马闻报大喜,忙又领着李左车等人赶来燕县,与桓楚军会合一处。
早在中原大战的时候,司马与桓楚就已经不止一次并肩作战,彼此间还颇有交情,闻知司马到来,桓楚当然是在第一时间出营迎接,还刚把司马请进自己的中军大帐落座,马上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河南王,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你的主力大军怎么会惨败得如此之快,还连国都洛阳和敖仓、荥阳都这么快丢了?”
“别提了,不小心中了项康小儿的诡计,连战连败,所以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司马唉声叹气,先是把自己接连惨败的过程去芜存菁,大概向桓楚介绍了一遍,其间自然少不得夸大一下项康的无耻手段为自己遮羞,吹嘘一下自己的英勇抗战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无能,尽可能的把责任推卸在项康的卑鄙诡计和申阳的无耻倒戈头上。然而即便如此,桓楚还是忍不住眉头大皱,说道:“想不到项康逆贼的贼势如此浩大,幸亏我收到你大败的消息没敢冒失进兵,不然的话,我这三万多军队恐怕就危险了。”
“桓将军,本王在三川郡的残余军队情况怎么样了?”司马赶紧问道:“荥阳以东的卷县、阳武都还有我的驻军,那些地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大王听了可不要失望。”桓楚答道:“我收到消息,你在卷县阳武的驻军听说你在荥阳全军覆没,还以为你已经战死在了乱军之中,就都投降了汉贼,我们也和你在三川郡的其他残部失去了联系。”
“那些无耻匹夫,明明自己贪生怕死,还拿以为本王已经战死当借口。”司马咬牙切齿,又赶紧说道:“不过没关系,邯郸郡还在本王手里,本王只要渡过黄河回到邯郸,马上又能重新拉起一支军队。哦,对了,桓将军,西楚王现在的情况如何了,什么时候能回师发起反攻?”
“我们大王他什么时候发起反攻,我也不知道。”桓楚摇头,说道:“我们北上讨伐田市和田荣两个逆贼,倒是在昌国大败贼军,顺势拿下临淄,还俘虏了胶东王田市,可是田荣那个匹夫不肯束手就擒,又东逃进了胶东郡继续负隅顽抗,我们大王又追杀进胶东后,谁知道巨野泽的大寇彭越接受了田市和田荣给他的将军印,乘着我们后方空虚的机会,突然出兵打进济北,现在齐地东西两个战场都打得一塌糊涂,所以我也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能够回师发起反攻。”
着急借助楚军夺回领土的司马一听大失所望了,被司马强行裹挟到楚地的李左车却是若有所思,还突然说道:“西楚王陷入齐地的混战泥淖,未必是一件坏事,倘若西楚王战术运用得当,说不定还可以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一举扭转敖仓失守和三川沦陷的被动局面,把项康逆贼逼入绝境。不过,也要看西楚王有没有这么大的魄力这么做。”
托了好祖父李牧的鼎鼎大名,桓楚当然也认识曾经连项羽都必须礼敬的李左车,又听李左车口气这么大,桓楚不由万分好奇,忙问道:“广武君此言何意?我们西楚主力陷入了齐地的混战泥淖,为什么要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因为这样的情况,可以让项康逆贼对西楚王的主力掉以轻心,认为西楚王在短时间内无法从齐地战场抽身,继而生出乘机扩大战果的贪念。”李左车答道:“倘若西楚王能够抓住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布置诱敌之计,调虎离山把项康逆贼的主力诱出三川郡,那么不要说是夺回敖仓三川了,就是顺势拿下整个关中,都是手到擒来。”
“有这样的好事?”桓楚和司马一听更是好奇,忙都问道:“广武君,那西楚王该当如何顺水推舟,调虎离山把项康逆贼的主力诱出三川郡?”
“说了有用吗?”李左车反问,说道:“西楚王又在这里,再说了,就算西楚王在这里,他也未必会采纳在下的策略。”
“广武君,说一说有什么关系?”桓楚劝道:“如果你的计策真的可行,在下可以立即去书西楚王,劝他依计而行,说不定西楚王就真的听了。”
着急着夺回沦陷领土的司马也是这么劝,李左车拗不过他们,只得说道:“在下的计策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分三步走,第一,故意主动把西楚王陷入齐地泥淖,没有办法立即发起反攻的消息散播出去,让项康逆贼觉得有机可乘。同时桓楚将军你率军南下,到陈留去布置防御,装出防范项康逆贼乘虚进兵彭城的模样,提醒项康逆贼和他的部下有机会尽快救回他们的家眷老小。”
“第二步,让留守后方的西楚将领暗中向项康逆贼诈降,主动把西楚王在后方的防御部署告诉给项康逆贼,以担任内应为诱饵,引诱项康逆贼乘机进兵彭城,然后桓将军你故意且战且退,将项康逆贼的主力诱入淮泗腹地,远离三川和敖仓。”
“第三步就简单了。”李左车又接着说道:“乘着项康逆贼的主力深入西楚腹地的机会,西楚王在齐地挑选精兵强将,沿驰道轻装奔袭三川,夺回敖仓切断项康主力与后方的联系,围魏救赵逼迫项康主力回师决战,然后只要西楚王能够打败项康的主力,不但天下再没有人能够是他的敌手,夺取关中汉地也必然是易如反掌!”
司马和桓楚各自盘算,李左车却甚是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倘若西楚王能够采纳在下的计谋,在下可以保证此计必成,就算项康逆贼心存犹豫,他的麾下将领也会逼着他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西楚腹地,他们当然希望越早接回家眷越好。而项康逆贼一旦中计,他粮草军需补给优势也会丧失殆尽,西楚王则可以反客为主,再不用为主力大军反攻三川的粮草补给问题担心,占据中原战场的所有主动。”
又盘算了许久,司马才说道:“广武君的这个计谋的确大胆大气,可是过于冒险,西楚王确实未必会采纳。”
桓楚还是不说话,还是过了许久后,桓楚才突然说道:“未必,我们大王知道了广武君你的这个策略后,未必就不会采纳。”
司马和李左车都有些惊讶的一起来看桓楚,桓楚笑笑,说道:“我敢说未必,绝对不是信口开河。原因有两个,第一是我太熟悉我们大王的脾气了,越是大胆冒险的战术,他就越有可能接受,越是敢冒这样的风险。至于第二个原因嘛……。”
说到这,桓楚向司马拱了拱手,说道:“河南王勿怪,末将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末将只是出于谨慎,在受命率军前来增援于你的时候,曾经向西楚王问过一个问题,就是假如末将率军来到三川时,三川的战局已经不可收拾了怎么办?”
“那西楚王如何回答?”司马赶紧问道。
“我们大王当时对末将交代很明白。”桓楚微笑答道:“就是三川的战局如果已经不可收拾,那末将就得尽快撤到陈留和大梁一线布防,防范项康逆贼乘虚攻打我们的国都彭城!”
“有这事?”司马一听大喜,忙说道:“这么说来,桓将军你可以不用请示西楚王,就自行决定南下陈留布防,提醒项康小儿有机会乘虚进兵彭城了?”
“不止如此。”桓楚很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主动把我们主力没有办法立即回师反攻的消息,我也敢主动散播出去,反正项康逆贼肯定是一直在关心齐地战场的情况,我们西楚主力目前的情况,他也肯定会很快知道,与其藏着掖着还最终瞒不住,倒还不如主动散播出去让项康逆贼知道,大不了就是让项康逆贼提早几天出兵攻打我的军队而已,我也早就想和他正面较量一番了。”
“项康逆贼不会提早出兵。”李左车忙说道:“项康逆贼用兵一向谨慎,谨慎者必然多疑,见桓将军你主动散播消息,他必然会怀疑这是将军你的诱敌之计,不通过他自己的斥候细作打听到准确消息,他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桓楚点了点头,认可李左车的分析,又盘算了片刻后,桓楚说道:“这样吧,我们分头行事,河南王你去邯郸郡召集旧部重整旗鼓,我率军南下陈留布防,防范项康逆贼乘虚出兵攻打彭城,先执行西楚王让我保护后方的任务。至于广武君,你把你的计划步骤尽量考虑周全一些,写成书信,我派人用快马送回齐地交给大王,假如大王真的同意你的计划,我们就马上依计而行。”
万没想到桓楚竟然会这么赞同自己的计划,李左车在大喜下也不犹豫,赶紧和司马一起答应,然后绞尽脑汁的把自己的诱敌深入之计考虑周全,写成了一道很长的书信交给桓楚,与项羽在吴地时就结成好友的桓楚也同样给项羽写了一道书信,向项羽报告三川的战局情况还有自己的应对措施,力劝项羽接受李左车的建议,派遣快马沿驰道送回齐地,交给项羽定夺。
有着秦始皇留下的古代高速公路,交通就是方便,不过六七天时间,快马传递的桓楚和李左车书信,就被送到已经领兵深入到了胶东郡境内的项羽面前,而且桓楚还严重低估了项羽的统兵作战能力,他和李左车的书信送到项羽面前时,西楚军已然攻破了齐地重镇即墨城,成功干掉了誓死要和项羽做对的齐相田荣,还活埋了所有的齐军俘虏,正打算回师去对付敢捅老虎屁股的巨野大寇彭越,基本上已经摆脱了齐地的混战泥淖至少项羽是这么认为。
桓楚也的确非常了解项羽的狗熊脾气,得知项康竟然以闪电般的速度拿下了三川河内二郡和至关重要的敖仓重地,项羽虽然是大发了一通脾气,大骂司马与河南军无能,还赌咒发誓一定要找项康清算新仇老帐,可是看完了李左车提出的冒险策略后,项羽反倒了冷静了下来,逐渐心动之下,项羽还召集了自己的几个亲信,讨论李左车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然后也不用说,妻子美妾和所有身家都在彭城的项伯项大师当然是极力反对这么冒险行事,担心这么做一旦失手,会真的给不孝侄子攻破彭城救走老婆孩子的机会,主张循序渐进,先干掉彭越再出兵夺回三川,稳扎稳打不给不孝侄子任何偷鸡摸狗的机会。
让项羽意外,一向行事喜欢弄险的蒯彻竟然也反对李左车提出的冒险策略,还公然这么说道:“大王,广武君的计策确实神妙,如果是用在其他人的身上,倒是基本可以保证得手。但项康逆贼素来为人谨慎,奸诈多智,不会看不到孤军深入我们腹地的危险,还很可能会将计就计,反过来布置圈套坑害我们的奔袭之军。”
“我们最好的办法还是稳扎稳打。”蒯彻又补充道:“暂时不去理会项康逆贼,集中优势兵力,先干掉我们的腹地隐患彭越逆贼,然后一边积极联络诸侯,共讨项康逆贼,一边屯草积粮,备足军需,从正面向三川进发,不求急胜,先求不败。”
希望自己家产美妾安全的项伯项大师大点其头,可惜蒯彻的提议却根本不对项羽胃口,项羽连理都懒得理会,只是把目光转向自己最信任的范老头和曹咎。而范老头则是先仔细盘算了许久,又和能够左右项羽决定的曹咎低声交谈了几句,统一了口径,然后才说道:“大王,老臣等觉得广武君的建议不妨一试。”
“亚父也觉得可行?”项羽大喜问道。
范老头点头,然后才说道:“原因有二,第一就是敖仓既然已经失守,我们如果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很容易被项康逆贼拖入消耗苦战,到时候两军长时间对峙,我们的粮草军需一旦供应不畅,后果必然不堪设想。惟有大胆出奇,我们才最有胜算。”
“其次是广武君的计策相当可行,而且还相当安全。”范老头又接着说道:“项康逆贼虽然奸诈,可是他也相当懂得捕捉战机,见彭城有机可乘,我们的主力又远在齐地,他未必不会生出奔袭彭城的贪心,他的那些淮泗旧部更是没有一个不会动心。而且他就算有所怀疑,甚至是识破了我们的计策,我们只需要让司马替我们盯紧他的主力动向,随时向我们的奔袭奇兵报告情况,我们的奔袭奇兵也可以随机应变,及时调整战术,不至于落入项康逆贼的陷阱。”
“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优势。”曹咎抢着补充道:“就是我们已经有骑兵三万多人,兵力数量足以担起奔袭重任,从齐地到敖仓荥阳又有驰道可通,让我们的骑兵可以来去如风,奔袭如电,不管是乘胜进击,还是看到情况不对立即撤退,全都无比方便,即便奔袭不成,也不容易吃亏。”
项羽大点其头,马上就拍板通过了李左车在千里之外为自己谋划的调虎离山之计,然后又兴奋的搓着手问道:“那派谁去出面诈降,把我们后方的防御部署透露给项康逆贼,引诱他出兵奔袭彭城?”
“仅靠一个内奸不够,得安排两个内奸。”范老头竖起了一个指头,说道:“大王不妨立即去令我们的砀郡守将万赧,让他出面向项康逆贼诈降,泄露我们的后方防御部署,主动请求献出睢阳引诱项康逆贼出兵我们的腹地。万赧是项庄将军曾经的副手,也是项康逆贼曾经的部下,他出面诈降,最容易取得项康的信任。”
“而且我们还得让万赧将军真的把睢阳献给项康逆贼,让他在欢喜之下掉以轻心。”曹咎又抢着说道:“在此期间,我们再安排一个彭城守将出面向项康逆贼诈降,继续引诱他出兵彭城,如此不但时间距离方面都来得及,还可以让项康逆贼更加容易上当。”
“妙计!”项羽再次鼓掌,又更加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们安排那一个彭城守将出面向项康逆贼诈降?”
“大王,这个问题还用问吗?”范老头微笑问道:“我们留守在彭城的主要将领有三人,分别是项声将军、项它将军和冯仲将军,你说我们安排那一位将军出面向项康逆贼诈降,最容易获得项康逆贼的信任?”
项羽放声大笑,大声说道:“就他了!告诉他,此事得手,本王立即封他为下相侯,把整个下相都封给他做食邑,让那个泥腿子回家乡去尽情风光!”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一见钟情?
这又是项康第一次来到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鸿沟,这条又被称为楚河汉界的人工运河开凿于战国魏惠王十年,引黄河之水南下,绵延数百里直入淮河,是中国最早一条连通黄河与淮河的人工运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让无数文人墨客提笔作书,吟诗唱赋,留下了无数华丽的艺术篇章。
自命文武双全的项康也不例外,以胜利者的身份来到了囤积着无数宝贵粮食的敖仓之后,登上了位于敖山之巅的仓城,居高临下眺望着雄伟壮观的鸿沟运河,得意不可一世的项康也想效仿那些风流才子,吟出那么几首气吞山河的千古名词,让自己的名字载入文坛,也让天下和后世的多情少女对自己更加崇拜和憧憬,可是……
可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绞尽脑汁的回忆了许久,项康竟然楞是没能想起一首和鸿沟有关的后世诗词,无可奈何之下,项康也只好转向北面,遥望着远处的黄河方向,大声念道……
“白日依山尽,大河(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没有掌声,包括最爱阿谀奉承拍马屁的叔孙先生在内,在场的汉军文武就没有一个不是面面相觑,低声议论,“我们大王的目力就那么好,隔那么远,也能看得到大河(黄河)?更上一层楼?仓城的城楼就在旁边,大王怎么不上去?”
隐约听到帮凶走狗们的低声议论,项康比城墙更厚的脸皮难得有些泛红,赶紧转移话题,问道:“我阿兄的军队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动静?除了桓楚那支军队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后续军队赶来?”
“回禀汉王,西楚军队没有新的动静。”最先发现西楚军到来的周叔答道:“从桓楚果断撤回燕县这点来看,他在短期内决计不会有援军赶到,不然的话,他不会连酸枣城都不敢守。”
“很好,加强哨探监视,一有情况,立即报我。”项康满意点头,然后又继续转移话题,说道:“也不知道我阿兄现在的情况如何了,田市和田荣他们打得怎么样,会不会被我阿兄迅速干掉。”
“大王放心,臣下认为,就算田市和田荣绝对不是西楚王的对手,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迅速消灭。”周叔站在纯军事的角度上分析道:“因为齐地的纵深很广,后方又被大海三面包围,没有来自背后的威胁,一味坚守的话,田市田荣可以有很大把握和西楚王长时间对峙。”
项康随意点头,又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东南面的彭城方向,神情若有所思。旁边的陈平也算是项康肚子里的蛔虫了,很快就猜到了项康的心中所想,便问道:“大王莫非想利用西楚军主力远在齐地的机会,乘虚兵进彭城?”
项康又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是有这个设想,不曾想旁边的少帅军老人丁疾和朱鸡石等人马上就是激动万分,迫不及待的说道:“大王,如果你真打算乘虚进兵彭城,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看了一眼神情兴奋的丁疾和朱鸡石等人,项康含笑问道:“怎么?想家人了?”
“大王,说不想是假的。”丁疾马上就回答道:“末将的母亲和妻子儿女都在彭城,还一直都没有她们的消息,心里面说不为她们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朱鸡石等其他的少帅军老人纷纷附和,都承认自己的确在思念家人,还说汉军的核心骨干少帅军老人,也基本上都是这个情况。项康听了也不奇怪,说道:“都一样,本王确实也在时时思念我的妻子一家,我们从彭城出发西征的时候,我的妻子已经有孕在身,算时间,她早就该把孩子给生下来了,可是她和孩子的情况,甚至就连她到底是给我生了儿子还是女儿,我都还不知道,我也想她们啊。”
“大王,那我们还楞着干什么?”朱鸡石还是急切的说道:“乘着现在西楚军主力还在齐地,彭城那边兵力空虚,我们赶紧出兵奔袭彭城,把你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我们的父母家眷都接回来。”
项康不答,可心里的确有些动摇,好在项康军事方面最信任的帮凶周叔为人冷静,立即站出来说道:“大王,朱将军丁将军,还有各位将军,你们思念父母亲人的心情,在下非常明白,也无比希望你们能够尽早把亲人接回身边,但是现在敌情不明,我们的后方还有无数隐患,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冲动行事,以免贻误大局。”
这也是项康不敢决心乘虚彭城的原因,点了点头后,项康又故意向周叔问道:“周叔将军,记得你的家人就在临济一带,现在我们的军队已经距离临济没有多远了,你怎么还不赶紧派人去打听你家人的情况,尽快把他们接回来?”
“大王,我们汉军大部分将领的家眷亲人都还在淮泗之地,末将又岂敢为自己的家眷过于关心?”周叔很是坦然的回答道:“他们如果还活着,将来自然会有和末将见面的机会,但是动用手中权力,独自迎回家眷这种动摇军心的事,末将决计不会去做。”
丁疾和朱鸡石等人闭上嘴巴,早就知道周叔的确没有派人去寻找他的家眷,项康听了这话自然对周叔更加欣赏,还乘机顺水推舟,说道:“周将军高风亮节,本王钦佩,但你不愿为你的家眷亲人担心,本王不能不为你的亲人担心,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有了办法了,本王又怎么忍心让你的亲人在外面颠沛流离。陈平先生,这事就交给你了,立即安排人手,尽快把周将军的家眷给接回来。”
陈平立即答应,周叔也赶紧向项康道谢,又向项康提出建议道:“大王,敖仓的仓城太小,难以驻扎大量兵力,末将认为,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尽快在鸿沟的广武山上,修筑一座大的城池,以便我军长期驻守,保卫敖仓重地。将来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借助广武山的城池为立足地,与西楚军主力长期对峙。”
“行,这事就交给你去办。”项康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因为项康非常清楚,倘若自己能够背靠敖仓与项羽长期对峙,基本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不必再为如何抵挡项羽进攻而过于操心,可以把主要精力用于进攻破敌,占尽战场的主动优势。
事还没有完,离开了敖仓仓城下山的时候,走在旁边的周叔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忙向项康说道:“大王,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让人为你相面?”
“相面?”项康一听十分诧异,甚是奇怪的向周叔问道:“周将军,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让我相面?我记得你好象不是很相信鬼神之事啊?”
“末将的确不是很相信鬼神之事。”周叔微笑说道:“但这位主动提出想为大王你相面之人,实在是太过神异,名气也相当不小,所以末将必须得向你禀报一声,请你定夺。”
“说来听听。”从不相信鬼神的项康随口说道。
“不知大王可曾听说过温县奇女许莫负的名字?”周叔问道。
历史稀烂,项康当然没听说过什么许莫负,可是还没有等项康摇头,旁边的张良、陈平和丁疾等人都已经惊讶出声,“许莫负?周将军,你见过许莫负了?她有没有为你相面?”
“什么意思?”项康有些傻眼,忙问道:“怎么?这个许莫负很有名吗?”
“大王,你没听说过许莫负的名字?”陈平有些惊讶反问,见项康摇头,陈平忙说道:“大王,看来是因为距离过远,所以你才没听说过她的名字。这个叫许莫负的女子,在中原非常有名,相传她出生的时候,手里握着一块带有文王八卦图隐的美玉,百日就能说话,幼时见了外人通常只有两个反应,一是大哭,二是微笑,开始别人还不在意,可是后来才逐渐发现,凡是那个许莫负见了大哭之人,很快就会厄运接踵而至,或陡生疾病,或屡遇祸端,乃至连累家人,获罪下狱,她见了微笑的人则反之,通常都会遇上各种喜事,神奇无比。”
“听说暴秦的始皇帝嬴政,还专门因为这个许莫负,给过她家重赏。”张良替陈平补充,又说道:“外臣云游天下的时候,还曾经想请许莫负为外臣相面,看看外臣能否得偿夙愿,光复旧国。只可惜那时候她已经闭门谢客,轻易不肯再为旁人算卦相面,所以没能如愿,外臣为此还遗憾了一番。”
“末将还听说,那个许莫负能看出一个人的前程。”丁疾也抢着说道:“一个人以后有没有富贵,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这事?”项康终于来了兴趣,忙向周叔问道:“周将军,你已经见过那个许莫负了?”
“没有。”周叔摇头,然后解释道:“事情是这样,末将率军攻打怀县的时候,许莫负的父亲温县县令许望主动请降,派他的长子温县县尉许忻送来了降表和温县的户籍名册,末将念在许望是主动投降的份上,就亲自接见了许忻,然后许忻就主动提起了他的妹妹许莫负,说他妹妹许莫负见大王你出关东来时的云气不凡,对大王你的气运十分好奇,希望能够与你见上一面,为你相一相面,末将因为听说过许莫负的大名,就答应了许忻,说有机会一定向你禀报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项康这才明白周叔为什么会突然在自己面前提起相面的事,又在心中盘算道:“见不见呢?我可是从来不信算命相面这一套。”
“大王,既然许姑娘主动提出为你相面,臣下认为不妨一见。”陈平提出建议,然后又附到了项康的耳边,低声说道:“大王,许莫负的卜算之术天下知名,与她见面之后,我们如果能够把她留在军中,帮助我军卜算出征作战的吉凶,对我军将士的士气斗志必然是一个巨大鼓舞,运用得好,甚至可以用于打击我们敌人的士气斗志。”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大都迷信鬼神,自己每次出征都得入乡随俗,找一个所谓的卜者花钱替自己算出好卦,弄来一个天下指名的神棍帮着自己装神弄鬼,确实可以对鼓舞士气不无益助。项康便点了点头,随口吩咐道:“也罢,既然那位大名鼎鼎的许姑娘这么热情,主动请求为本王相面,那周将军你就尽快安排人手,把她请来和我见面吧。”
周叔赶紧答应,旁边的丁疾、钟离昧和龙且等武将则是摩拳擦掌,都盼着周叔尽快能把那个许莫负请来,让她也替自己相上一面,甚至就连崇尚儒家的叔孙先生都是将信将疑,暗暗说道:“如果真有那么神奇,老夫也不妨请那位许姑娘给老夫算上一卦,看看我们汉王还会不会逼着老夫又去出使敌营了。”
事情仍然没完,到了当天下午的时候,周叔之前派去燕县探听敌情的细作突然回报,说是西楚军桓楚所部离开了燕县,取道临济南下,准备移师陈留驻防。除此之外,汉军细作还报告说他们探听到西楚军的内部消息,说是项羽才刚带着西楚军杀入胶东半岛,巨野泽的著名强盗彭越就率军杀入济北,往西楚军的主力屁股背后捅了一刀,西楚军主力前后受敌,已经陷入了齐地的混战泥淖。
还是和李左车预料的一样,项康果然没有轻信西楚军偏师主动散播的齐地消息,相反还怀疑西楚军是在故意诱敌,想布置西楚军主力难以迅速从齐地战场脱身的假象,引诱自己乘虚进兵西楚腹地,丝毫不为所动,专心只是肃清三川河内境内的河南军残余,还有就是积极准备出兵邯郸,把司马的残余势力连根拔除。
再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让项康和汉军决策层十分意外,四天之后,先是汉军斥候确认了楚军偏师桓楚所部移师到陈留一线布防的动向,再接着,汉军自己派往齐地探听消息的细作也送来准确情报,证实西楚军主力深陷齐地泥潭的消息不假,原先不肯臣服于任何势力的彭越军果然往项羽的背后捅了一刀。项康听了大奇,脱口说道:“难道我们真有机会乘虚进兵彭城,救回我们被扣押的家眷?”
不要说张良和陈平无能,历史上就是这样,仔细商量了许久后,张良和陈平也投了赞成票,说道:“大王,现在的关键是赵国了,倘若我们能够如愿以偿,说服赵国弃楚归汉,象申阳一样替我们保护住侧翼,我们就绝对有希望乘虚进兵彭城,救回你和我们重要将领的家眷亲人,乃至一举攻灭西楚。”
项康盘算了许久才缓缓点头,又说道:“如果真能说服赵国弃楚归汉,我们最好再请赵国帮忙,也出兵济北,往我阿兄的屁股上捅一刀,更加有力的帮助我们牵制住我阿兄的主力,那我们必破彭城!”
“绝对不是没有这个希望。”张良沉声说道:“大王如果愿意,可以现在就派使者再去赵国,和陈恢联手劝说赵国出兵齐地,帮助我们暂时牵制西楚主力,大王只要答应帮赵国夺回太原和代郡等地,赵国未必就不会答应冒这个险。”
项康迅速盘算,发现如果真能请得赵国帮忙,让自己获得奔袭彭城救回无数汉军家眷的机会,就算真的出钱出粮帮赵国抢回太原和代郡也绝对值得,便果断点头同意,马上就安排使者携带书信赶去巨鹿与陈恢联系,让陈恢依计而行。然后项康出于谨慎考虑,又派使者携带重礼赶往阳翟与申阳联系,答谢申阳出兵帮助自己拿下三川,还有就是让申阳替自己盯紧刘老三,不要给刘老三偷袭自己屁股背后的机会。
最后,还是在两路使者都派了出去之后,项康才想起自己应该和周叔商量一下乘虚奔袭彭城的战术,便赶紧问起了周叔的情况,然而亲兵却回答说周叔去广武山监督修筑城池,项康一是想征求周叔意见,二是在军营里闷得慌,想出去走一走,三是也想去看看广武山城的修筑情况,便换了一身便装,领了一队卫士乘车出营,一路直往建设中的广武山城而来。
到得广武山下,项康当然是先查看了一番周叔选择的山城地理情况,然后自不用说,周叔为项康选择的城池地理位置当然无比妥当,近乎完美的考虑到立营、取水、运粮、防御、集结出兵和登高了望等方方面面,诺大一个广武山上,就没有第二个位置能够比周叔选择的建城位置更好。项康见了也是大点其头,然后才催促卫士驱车前进,到工地现场去查看情况。
到得山城下的工地入口,为了不至于惊动筑城民工,项康先是吩咐了卫士让守卫工地入口的汉军将士不得声张,然后才自行下车进入工地,不曾想才刚到得工地门前,身后就快步追上来了一名青年男子,向项康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周叔将军可在这里?”
“在,怎么?”项康随口反问。
“那能不能请大人吩咐,让小民带着妹妹进去寻找周叔将军?”那青年男子又问道。
“带着你妹妹进去寻找周叔?”
项康楞了楞,也这才注意到,那青年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衣着普通的民间少女,十五六岁的年龄,容貌平凡并不出众,但肤色却甚是白皙,怎么看都不象是时常在田间劳作的民间少女。接着也是凑巧,那少女也正好抬头来看项康,然后那少女还明显吃了一惊,一下子就微微张开了嘴唇。
“又一个对我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对自己模样极有信心的项康得意一笑,马上就明白那少女肯定和当初的戚闽一样,见到自己的模样就马上神魂颠倒,还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可惜长得太一般的了,不然的话,连亚叔和陈平他们都时常抱怨,说我的后宫太小了,应该多补充一些人选。”
第二百九十四章 许负神相
人品使然,项康其实还不止一般的焉坏,明明对那名容貌平平的少女毫无感觉,可是看到那名少女在自己的英俊容颜前面露吃惊,似乎已经对自己一见钟情,项康便突然起了坏心眼,故意向那少女温和一笑,笑容还极其的甜美亲切,就好象一个遇到了美女的登徒子一样,准备向那没有什么吸引力的少女搭讪。
效果比项康希望的更好,见项康竟然向露出亲切微笑,那少女居然吃惊得以手掩口,生怕自己没有礼貌的惊叫出声。项康看到心中更是得意,暗道:“以后该得天天晚上都得梦见我了吧?哥这张漂亮脸蛋,真的是专害小姑娘犯相思病啊。”
这时,此前向项康打听周叔消息的青年男子也看出了不对,忙回身走到妹妹面前,低声说道:“小妹,不要乱说话,父亲交代过,不管你看出了什么,遇事都要三思而言。”
那少女点了点头,这才将手放下,那青年男子也再次回头,向身穿便装的项康拱手说道:“这位大人,在下和妹妹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拜见周将军,如果大人方便的话,请吩咐一声,让我们兄妹进去与周将军见面。如果大人不方便也没关系,在下兄妹另外想办法就是了。”
“跟我一起进去吧。”看在那少女肤色白皙的份上,项康笑了笑,随口吩咐道:“我带你们去见周将军。”
那青年听了大喜,忙领了他的妹妹一起跟上项康,进到正在忙碌建设中的广武山城工地,然后还是和项康预料的一样,那少女果然在路上不断偷看项康,象是已经被项康彻底迷倒的模样。项康心中得意,便随口问起了那对兄妹寻找周叔的缘由,那青年男子则回答得颇为含糊,说他们是专门从河内赶来拜见周叔,先是到了位于敖仓旁边的汉军大营求见,打听周叔到了这里监督修城,便又一路找到了这里。
项康听了点头,又随口问起那青年的姓名身份时,那青年马上答道:“小民姓许名钦,是河内温县的一个小小游徼。”
“游徼可不小。”项康笑道:“我有个朋友,以前从亭长升上游徼的时候,可是高兴得请我喝了好几顿酒。”
随口说着,项康已然看到了正在巡视民工夯实地基的周叔,忙向自己亲兵队长许季使了一个眼色,许季会意,立即抢先过去与周叔说话,并暗中交代周叔不得泄露项康的身份,以免引发轰动影响筑城工程。周叔也知道项康不喜欢招摇的脾气,忙过来与项康见面,项康也这才向那对兄妹说道:“许公子,许姑娘,这位就是你们要找的周叔将军了。”
“河内郡温县游徼许钦,携家妹见过大汉周将军。”
那青年慌忙向周叔拜倒行礼,他的妹妹也跟着赶紧行礼,可是在看清楚了周叔的模样后,许钦的妹妹竟然又是面露震惊,还忍不住脱口说道:“怎么可能?!”
“什么意思?”
项康和周叔一起有些傻眼,许钦则赶紧回头,向他妹瞪了一眼,低声呵斥道:“小妹,庄重点!”
那少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又向周叔行礼请罪,声音娇嫩的说道:“周将军恕罪,民女无礼,请将军千万宽恕。”
“没关系。”周叔的脾气远比项康更好,直接一挥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又多少有些奇怪的问道:“许公子,我们认识吗?你有什么事找我?”
“周将军恕罪,都怪小民还没来得及说清楚。”许钦忙指着他的妹妹说道:“小民的妹妹,就是将军你前日派人寄书,让她来敖仓与你见面的许莫负,小民是她次兄,奉父命保护她来拜见将军。”
“这小姑娘就是许莫负?”
终于轮到项康大吃一惊了,赶紧扭头仔细去看那毫不起眼的许莫负,周叔当然也是一惊,忙向许莫负拱手说道:“原来姑娘就是天下知名的许相士,周某失礼,不知道名震天下的许相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许相士千万不要介意。”
“将军客气了,小女不过一介草民,那敢劳烦将军亲自出迎。”许莫负赶紧还礼,还忍不住乘机又偷看了周叔几眼。
“许相士谦虚了,早就听说许相士深居简出,从不轻易与人见面,周某能够仅凭一道书信,就把许相士不远百里的请来,实在是莫大的荣幸。”周叔继续客套,又无比好奇的问道:“许相士,适才你看到周某的模样,竟然吃惊得说了一句怎么可能,请问是何缘故?难道许相士在周某的面相说,看出了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许莫负明显神情犹豫,欲言又止的半晌都没有回答周叔的问题,周叔则益发好奇,忙又说道:“许相士有话请直说,周某不是那种听不进逆耳良言的人,不管许相士说什么,在下都一定不会介意。”
又犹豫了片刻,考虑到是自己请求来给项康相面,许莫负这才说道:“将军恕罪,那民女直言了,民女之前失态,是因为吃惊于将军的面相与身份严重不符,所以才奇怪出声。”
“我的面相与身份严重不符?什么意思?请许相士直言。”周叔忙又问道。
“将军勿怪。”许莫负终于说出了实情,道:“恕民女之言,将军你的面相是命犯小人,时常会被同僚诋毁,而且性直刚硬,绝对不会讨主上喜欢,即便是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定国安邦之能,也必然不得重用,注定郁郁终身。”
周叔张大了嘴巴,也下意识就想起了自己在魏**中的那段灰暗日子,许莫负则又说道:“但非常奇怪的是,将军你的面相虽然于仕途非常不利,几乎注定没有出头之日,可是此前为什么会被汉王委以了统领偏师独自作战的重任,在河内境内大展身手,扬名天下?面相与现实身份无比矛盾,民女还从没见过如此奇怪之事,所以才惊讶出声。”
对相术全都是一窍不通的项康和周叔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楚大名鼎鼎的许莫负是不是在信口开河,然后出于好奇,项康又转了转眼睛,向周叔说道:“周将军,如果你这里没其他的事了,要不我们现在就领着许姑娘去见汉王吧,请她为我们汉王也相上一面,看看我们的汉王到底是什么样的面相。”
周叔会意答应,忙把手里的事交代给了部下,领上亲兵请许家兄妹一同回营,项康也抓住机会,派自己的卫士先行回营,让之前希望被许莫负相面的汉军文武到客帐等候,准备仔细试探一番许莫负到底是真的身怀异能,还是一个只会信口开河的江湖神棍。
接下来仍然还是项康心中得意,乘车返回汉军大营的路上,走在前面的许莫负先后好几次悄悄回头偷看项康,少女怀春之心,几乎是溢于言表,项康则是面带微笑,心中暗道:“再是什么天下知名的女相士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的拜倒在我的纨绔之下?”
回到了汉军营地后,在项康的暗中要求下,周叔故意把许家兄妹直接领到了汉军客帐,收到消息的陈平、张良、叔孙通、钟离昧、龙且、丁疾和朱鸡石等汉军重要文武也早就齐聚客帐,还故意都没有对项康行礼,泄露项康的身份,项康乘机置身事外,坐到了客帐一角观看许莫负的表演。
项康也很能察言观色,汉军文武与许莫负各自见礼和互相介绍的时候,项康清楚看到,许莫负的神情又几次明显露出惊讶,而当周叔开口,要求许莫负在给项康相面之前,先为在场的汉军文武一一相面,许莫负还先是犹豫了许久,然后才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将军,如果你们一定要民女为你们相面,那民女不敢推辞。但民女有言在先,倘若民女的话不够中听,甚至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你们千万不要介意,请将民女的相词当做几句笑言,一笑了之。”
“那是当然。”叔孙先生抢着说道:“许相士,请先为老夫相上一面如何?”
看了一眼叔孙先生,许莫负语气平静的说道:“叔孙大人,你的面相也和周叔周将军一样奇怪,虽然你的面相远比周将军更好,是大贵之相,但是你的富贵应该来极晚,至少也要五年之后才能飞黄腾达,封侯受爵,可是很奇怪,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似乎已经距离你的极贵之日不远,还极有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叔孙先生愕然,忙又问周叔的面相情况,周叔笑着说了以后,叔孙先生听了难免更是奇怪,说道:“许相士,相面之术,老夫也偶有涉猎,按理来说,一个人富贵荣华是生下来就已经定了的,何时发达,也是命中有数,怎么可能会提前到来,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得到命中所不该有的荣华富贵?”
许莫负不肯回答,只是转向了张良和陈平,说道:“张司徒,陈中尉,你们二位的面相都是位极人臣之像,只需得到贵人提携,封侯拜相,便是注定之事。民女还必须向你们道喜,你们都已经遇到了这位贵人。”
“许相士,那在下复兴故国,可有希望?”张良更关心的还是复兴韩国,迫不及待问道:“倘若有这个希望,许相士能否看出,在下还要等上多久。”
“张司徒恕罪,民女只会相面,不会卜卦,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民女无法回答。”
许莫负的坦然回答让张良大失所望,那边龙且却是迫不及待,挤上来说道:“许相士,文官完了,该我们武将了,请先帮我看看,我的面相如何?”
许莫负明显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龙将军,恕民女之言,你的面相比周叔将军更差,正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将军你的将来,恐怕会有葬身沙场的危险。”
龙且傻眼,旁边的汉军文武也一起傻眼,全都没有料到许莫负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许钦也被吓得对妹妹连使眼色,好在龙且的为人还算豁达,大笑说道:“没事没事,大丈夫只要能够名垂千古,即便葬身沙场,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将军果然豪迈。”许莫负赞了一句,又说道:“不过将军放心,你的面相虽然不好,但你现在的印堂之中,带有一道外来的气运护身,倘若将军能够善用这道气运庇护,逆天改命,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许莫负不这么说还好,听她说龙且会有逆天改命的希望,本来就将信将疑的叔孙先生顿时冷笑了起来,说道:“许相士越说越夸张了,自古命由天定,几时有过逆天改命之事?”
旁边的汉军文武都不吭声,也都对许莫负闻名天下的相面之术将信将疑了起来,许莫负却是不动声色,只是转向了丁疾,说道:“丁将军,你的面相和龙将军几乎一样,都是有葬身沙场的危险,好在你的印堂之中,也有一道外来的王气庇护,同样有逆天改命的可能,将来还有希望封侯拜将,富贵终身。”
丁疾将信将疑的不说话,许莫负则又转向钟离昧,说道:“钟离将军,你的面相其实比龙将军丁将军更差,将来很有可能会颠沛流离,朝不保夕,还必然会被朋友出卖,气愤而亡。好在你也有外力相助,同样有逆天改命的希望。”
钟离昧大笑,压根就不相信许莫负的话,许莫负同样是不做理会,直接又向朱鸡石问道:“朱将军,你希望听民女对你面相的看法吗?”
“算了。”朱鸡石赶紧摇头,说道:“我这人最信鬼神,听了以后怕一直记在心里,膈应得慌,所以还是算了。”
话虽如此,朱鸡石还是又马上改了主意,说道:“许相士,要不这样,你把我面相好的地方告诉我,坏的就别说了。”
“朱将军,其实你不必这么担忧。”许莫负的神情平静,说道:“因为你的命格已经被改动过了,已经躲过了一次身首异处的大难,今后你只要忠心辅佐为你改命之人,你不但再不必担心会有性命之忧,还一定会封侯受爵,富贵终身。”
“我的命格已经被改动过了,谁帮我改的?”朱鸡石大奇问道。
许莫负和所有的江湖神棍一样喜欢卖关子,仍然还是拒绝回答朱鸡石的问题,还不顾兄长许钦的拉扯劝阻,起身走到了坐在客帐角落的项康面前,平静问道:“这位大人,你愿不愿意让民女为你相上一面?”
“不必了。”项康赶紧摆手,笑着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将来的命运如何,还是由我自己主宰的好。”
“我命由我不由天?”
轻轻复述了项康的话,许莫负突然嫣然一笑,顿时为她极为普通的容颜增添了许多的动人娇媚,微笑着说道:“民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朱将军明明是命缺之数,还能至今都安然无恙?为什么周将军一生命犯小人,现在却不受同僚诋毁排挤?为什么龙将军和丁将军分明有血光之灾,却又有气运护身?原来这些都是汉王你在为他们逆天改命,让他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言罢,许莫负又向项康袅袅拜倒,柔声说道:“民女许莫负,见过汉王陛下,汉王万福金安。”
帐中一片哗然,项康也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汉王?”
“汉王恕罪,其实民女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汉王陛下。”许莫负坦然说道:“只不过大王身穿便衣,显然不愿暴露身份,所以民女才没有急着向汉王见礼。”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项康好奇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许莫负又是嫣然一笑,说道:“但民女也必须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民女只是一眼识破了汉王你的身份,却并没有看出大王你能助人逆天改命,还是在为大王你的各位文臣武将相面之后,民女才真正肯定,大王你的确是改天换地之人,旁人再是如何龙行虎步,日角插天,甚至祥云笼罩,帝王之表,到了大王你的面前,气运也必然被大王你所夺制。”
说完了,许莫负又转向龙且和钟离昧等人说道:“各位将军,民女知道你们不信我的相术,但民女还是要说一句,若非汉王帮助你们逆天改命,你们将来必然会印照民女的相言。还有叔孙大人,你之所以能够提前数年飞黄腾达,也全都是因为汉王帮你逆天改命,不然的话,你现在必然还是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不知何时才能出人头地。”
叔孙先生一听这话牵涉到了项康,虽然心中还是不信,但还是赶紧上前行礼,舌灿莲花的向项康道谢,也被迫称赞许莫负的相术神妙无双。钟离昧、龙且和丁疾等将虽然还是将信将疑,却照样赶紧表示一定对项康忠心不二,矢志不渝。倒是最粗鲁没有文化的朱鸡石最为直率,上来就向项康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大王,末将相信许相士的话,请大王放心,末将今后如果敢对你有半点二心,马上就让上天加倍应验许相士的相语,让末将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项康没有急着宽慰争先恐后向自己表示忠心的汉军文武,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暗道:“这个女神棍,说的好象也颇有点道理,按理来说,最起码现在拿下三川准备和我阿兄决一死战的人,应该是刘老三才对。现在情况却全部变了,不是改天换地是什么?”
琢磨着,项康心头还又突然有些失落,暗道:“搞了半天,原来是她早就看出了我的身份,我还以为是我的魅力无双,让这个不算太丑的小姑娘对我一见钟情呢。失败。”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进兵彭城
虽说打心眼里不相信算命相面这一套,可是考虑到这个时代人普遍迷信鬼神,容易被所谓的天命卦象忽悠,还有许莫负的鼎鼎大名,项康为了人尽其用,还是极力邀请许莫负留在自己的身边效力,还答应册封许莫负为太祝,同时提拔许莫负的父亲和三个哥哥。
因为许莫负此前是出了名的不喜欢抛头露面,开始项康还有些担心她不肯接受自己的招揽,谁知许莫负只是稍微考虑了片刻,就立即点头答应,还说道:“非是民女贪图富贵,民女是为了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和三位兄长的手足之情,民女知道父亲和三位兄长都没有大贵之命,要想帮他们出人头地,只有借助大王的气运帮助他们逆天改命才行,所以民女愿意为大王效力。”
言罢,许莫负还有轻轻一笑,十分坦白的说道:“民女这么做,也多少有一些私心作作祟,民女也给自己看过面相,知道自己将来的前途顶天不过只是封侯,要想更进一步,也必须得借助大王的气运,帮助民女逆天改命。”
项康听得直翻白眼,心说你倒是连自己都能忽悠,咬定了我有什么改天换地的气运就不肯改口。不过这些当然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项康假装十分开心的对许莫负的加入表示高兴后,又随便给许莫负的父亲和三个哥哥封了几个官职,然后就不再关心此事,专心只是去考虑乘虚进兵彭城的战术。
当天傍晚,项康又单独和周叔讨论一下乘虚进兵彭城的可能,结果综合了目前的各种情况盘算再三后,周叔说道:“大王,从战略方面考虑,末将是坚决反对冒险进兵彭城的。现在我们已经坐拥鸿沟之险和敖仓优势,只需要把西楚军主力诱来荥阳一带对峙,比拼消耗,可以说是确保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保平争胜,即便在短时间内打败不了西楚军主力,光靠耗也照样能把西楚军主力耗死。”
“不过末将也知道大王你的难处。”周叔又说道:“我们主要的文武官员家眷,几乎都是彭城淮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你的面前,大王你如果还是熟视无睹,也的确很难向众人交代。”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周叔提议道:“这么办吧,如果大王你决心乘虚进兵彭城,尽快救回我们被西楚军扣押的文武家眷,那末将也不反对,不过在进兵彭城之前,我们必须得先拿下酸枣和燕县二城,建立起我们的东北缓冲,防范西楚主力突然从齐地战场抽身,奔袭攻打敖仓,然后才能放心进兵彭城。”
项康盘算着点头,很快就决定派遣钟离昧率领他的本部人马率先东进,夺取酸枣和燕县构建敖仓的外围缓冲,然后才一边积极着手布置乘虚进兵彭城的战术计划,一边耐心等待赵国方面给出的答复不能把赵歇和张耳这两个墙头草拉过来,让他们帮着自己暂时牵制住西楚军主力,项康也绝对不敢冒险奔袭彭城。
计划没有变化快,才过去一天时间,就又有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到项康面前,此前在荥阳战场上失踪的河南王司马,居然突然现身于安阳,还拼命集结河南军在邯郸郡的残部,图谋东山再起,项康别无选择,只能是赶紧命令汉军大将龙且率军北上,攻打讨伐贼心不死的司马。
还好,仍然还是仅仅一天时间过去,赵国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骑墙观风的赵歇和张耳见汉军势大,果然毫不犹豫的抛弃了项羽,转身重新投入项康的怀抱,不但与汉军使者陈恢缔结了互助同盟条约,还在第一时间出动军队杀入邯郸郡,往司马的屁股背后捅了一刀。项康闻报大喜,鼓掌说道:“好!赵国果然答应结盟了,这下子不但我们说服他们出兵齐地有望,司马匹夫也别想再在我们眼皮子的底下小丑跳梁了。”
和项康预料的一模一样,数日之后,腹背受敌的司马果然不敢在邯郸郡等死,主动放弃了安阳南下撤往濮阳,逃入西楚军控制地躲避汉军追杀,汉军的侧翼危机顿解,三川与河内的周边,也再没有一支军队能够稍微威胁到汉军的安全。项康闻讯更是大喜,忙召回了龙且的军队,既兑现诺言把邯郸郡归还给赵国,也集中兵力方便进兵彭城。
同一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陈平派去临济的汉军特务,终于寻找到了流落在民间的汉军周叔的妻子儿女,还把她们接回了荥阳与周叔一家团聚,汉军众将闻报虽然无一不为周叔高兴,却也纷纷生出了思乡之情,只恨不能肋生两翼,飞回少帅军当初的淮泗后方,与阔别多日的父母妻儿重聚,汉军队伍之中,也很快就发出了希望项康乘虚进兵彭城的声音,这也是人之常情。
依然还是只过得数日,赵国那边再传喜讯,在汉军帮助夺回沦陷领土的诱惑下,赵歇和张耳果然答应出兵齐地,帮着汉军牵制西楚军主力,让西楚军主力更难尽快从齐地泥潭抽身。而事情到了这一步,汉军乘虚进兵彭城,也是各方面的条件全部成熟,只剩下了着手实施这最后一个问题。
当天晚上,项康又和张良、陈平、周叔等人秘密商议了一番乘虚进兵彭城的计划,结果在天时地利人和无不具备的情况下,陈平和张良全都认为应该抓住机会,果断出兵,张良还指出道:“大王,倘若此举得手,我们不但可以救回你和军中众将的家眷老小,还可以断绝西楚军主力的粮草补给,一举灭楚,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性格谨慎的项康依然还是有些迟疑,而周叔犹豫再三之后,也说道:“大王,要不让末将率领本部人马去彭城吧,末将保证,一定全力救回你和各位将军的家眷老小,即便失败,末将也会想尽办法尽量把军队带回来。”
“只能我去。”项康摇头,说道:“你的军队兵力太少,孤军奔袭彭城得手的把握太小。而且杀回彭城解救我们的家眷老小,我如果不亲自带着淮泗老人去,龙且、丁疾和朱鸡石他们也绝对不会答应。”
又盘算了许久,项康咬牙拿定主意,说道:“这样吧,我带主力去打彭城,周将军你留守三川河内,记住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一定要给我守住敖仓,如果后方有什么意外,我会在第一时间带着军队增援你。”
周叔赶紧答应,项康则又在心里自言自语了一句,“真的是为了安抚军心,不得不冒险赌上一把,不然的话,其实我更愿意想办法把我阿兄的主力引来鸿沟决战。”
到了第二天时,项康也终于当众公布了自己乘虚进兵彭城的决定,结果和项康预料的一样,得知很快就有机会救回自己的家人,大部分都是淮泗老人的汉军众将果然是欢声雷动,高举双手赞同项康这一决定,够分量的几名汉军大将还争先恐后,争着抢着要担任开路先锋。
大量收编了河南战俘之后,三川境内的汉军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三万多人,项康在用兵方面也不再象之前那么捉襟见肘,很快就调拨完毕,其中两万多被项康交给周叔率领,留守三川和敖仓,另有一万多由钟离昧率领,驻守在酸枣和燕县为敖仓担任外围屏障,余下的九万军队则全部跟随项康出征,以汉军老将丁疾为先锋,沿鸿沟和睢水东进,准备先拿下睢水的沿途诸城,然后再从相县进兵彭城。
敖仓以东都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平原,汉军的进兵速度当然很快,只用了三天来点时间,携带着大量军需粮草的汉军主力就抵达了大梁附近的曲遇亭,同时丁疾率领的汉军前部也在大梁城外和楚军交上了手,然后还没等项康决定是否派兵去给丁疾帮忙,丁疾就已经主动派人送来了喜讯,说他率领的汉军前队在大梁城外将楚军一战击溃,已经拿下大梁城。项康闻报当然十分欢喜,忙问道:“这场仗怎么打的,怎么这么快就得手了?”
“回禀大王,我们丁将军为诱敌出战,故意在架设浮桥的同时,亲自率领两千精锐打着偏将旗号到西楚贼营外搦战。”丁疾信使如实答道:“西楚贼欺负我们兵少,果然出兵迎战,我们丁将军乘机换下偏将旗号,亮出他的旗号,让西楚贼知道是他亲自率军搦战,西楚贼措手不及,被我们丁将军亲自率军冲阵得手,西楚贼大败东逃,我们就乘势拿下了大梁城。”
“这个丁疾,还真是狗改不了吃翔,都已经是大将了,还喜欢亲自上阵冲锋。”项康笑骂了一句,又道:“不过也好,顺利拿下了大梁,我们也用不再过河了,可以从曲遇直接向陈留进兵。”
“大王,我们丁将军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希望大王能够喜欢。”
丁疾使者笑眯眯的拿出了一份地图双手呈上,卫士上前接过,转呈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接过只粗略看得几眼,顿时就惊喜万分,原来丁疾使者派人送来的地图,竟然是西楚军腹地的兵力驻防图,将西楚军在淮泗一带的兵力布防情况详细表明,还标注了守将姓名和官职,一看就是楚军高级将领才能知道的机密。大喜之后,项康忙又问道:“这份地图,你们是从那里弄来的?可不可靠?”
“回禀汉王,是西楚的睢阳守将万赧秘密派人送来交给我们的。”丁疾使者赶紧回答,又拿出了一道书信说道:“万赧将军还写了一道密信给我们,请大王过目。”
“万赧?”项康心中迅速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也马上回忆起来,这个万赧曾经是少帅军的一员战将,因为作战勇敢颇有军功,被自己亲手提拔为项庄的副手,只不过后来自己犯傻把兵权交给了项梁,项梁分拆少帅军,万赧才离开了自己的麾下,成为西楚军的一员。
想起了这点,项康心中当然是激动,赶紧亲自下席接过万赧的书信细看,结果也不出项康所料,万赧在书信之上,除了陈述他对少帅军的思念之情,没有忘记项康当年的提拔之恩外,又对项羽不顾手足亲情执意要和少帅军开战极为不满,所以才主动献上西楚军的腹地兵力布防图,还有就是表示愿意充当内应,帮助项康夺回曾经属于少帅军的砀郡土地城池。
激动归激动,项康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先是问清楚了丁疾军与万赧使者取得联系的经过,又打发了丁疾的使者回去复命,让丁疾尽快派人把万赧的密使送来与自己见面,最后才向在旁边同看地图和书信的陈平和张良问道:“怎么看?象不象是诈降诱敌?”
范老头这一次终于算计得比陈平和张良更加高明,低声商议了几句之后,陈平答道:“大王,应该不是诈降计,原因有二,第一,算时间和路程,万赧绝不知道我们已经出兵向东,不可能是提前预谋。”
“第二,万赧驻守睢阳,距离三川和敖仓并不是很远,距离齐地却是远隔千里,还交通极不方便,西楚主力绝对没有任何可能迅速回师睢阳不止埋伏,所以就算是诈降诱敌,我们直接推进到睢阳城下,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更有充足的时间应对一切万一。”
项康盘算着点头,也发现万赧诈降的可能很小。陈平又补充道:“还有,万赧提供给我们的西楚兵力驻防图,也和我们细作探察到的情况完全一致,还更加详细周全,同样不可能是伪造。”
“可以试上一试,反正睢阳距离三川和敖仓也没有多远,情况不对,我也有充足的时间立即回师三川。”项康拿定主意,然后再不迟疑,说道:“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不过鸿沟了,大梁那边也交给丁疾善后,我们的主力马上出发,立即向陈留开拔。”
驻守在陈留的桓楚这边,才刚通过斥候探得汉军主力从曲遇向陈留开拔,桓楚就知道出了奸诈油滑的项康终于在阴沟里翻了一次船,中了自军的诱敌深入之计。可是在暗喜之余,桓楚却又不得不为一个问题头疼,那就是如何才能输得合情合理,引诱着汉军主力继续向西楚腹地挺进?还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让项康给看出自己是在诈败诱敌?要知道,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问题。
也还好,桓楚在用计画谋方面虽然给项康、陈平和张良等顶级奸贼提鞋子都不配,却有着一份独有的大聪明,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暗道:“我何必要为这种事犯愁?奸猾我是斗不过项康小儿,可是他既然提兵来打陈留,肯定会想办法速战速决,我只要装出死守陈留的模样,逼着他想办法诱我出战,然后不管他用什么计,我都中计不就行了?只要我小心一些,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看情况不对就马上带着军队逃命,还用怕他不上钩?”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发现中计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率领着汉军主力抵达了陈留战场后,项康和往常平时一样,果然又生出了投机取巧的心思。
这一点倒也不能完全怪项康的禀性恶劣到了无可救药,主要还是客观因素决定了项康想玩阴的邪的,一是项康亲率主力千里奔袭彭城,当然希望速战速决,不愿意被敌人拖入对峙消耗,浪费比黄金更加宝贵的时间。
二是桓楚把工事修筑得太过坚固,除了在鸿沟渡口修筑了各种土木工事渡河外,又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筑了一座坚固异常的营地,光是营地垒墙就有两丈高,又挖了三道护营壕沟,羊马墙、角楼、箭楼、哨塔和鹿角拒马无一或缺,即便汉军主力的兵力是桓楚的三倍,装备也占明显优势,项康也不敢保证自军能够一战破敌。
当然,项康也不是一上来就用什么调虎离山、引蛇出洞或者借尸还魂之类的卑鄙诡计,亲自实地勘探了桓楚的防御部署情况后,项康针对鸿沟是人工运河、水流比较平缓这个弱点,先是指挥汉军打了一场抢渡攻坚战,假意佯攻桓楚军重点防御的渡口阵地,派遣偏师从下游十里外的水流缓慢处抢渡得手,踏足到了鸿沟对岸。
桓楚也果然中计,赶紧派出他手里的机动部队东下补漏,防范汉军偏师到上游夹击他的渡口守军,项康这才变佯攻为主攻,真正发力猛攻其实最适合汉军主力渡河的鸿沟渡口,守卫渡口的西楚军抵挡不住,被迫向龙且求援,龙且慌忙亲自率军过来增援,兵力雄厚的汉军乘机又增兵下游战场,不但在前队的掩护下大量迅速过河,还反客为主逐渐把西楚军拉入了决战之势。
这一战汉军只是在中前期打得比较艰难,而随着汉军各部的不断过河,逐渐扭转了局部战场上兵力优劣之势,桓楚军就逐渐招架不住了,为了保存实力,桓楚只能是抢在下游战场崩溃主动退兵撤回营地,汉军全面渡河,立营到了陈留西南的十里之外。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项康才开始和陈平、张良等人商量如何引诱桓楚出营决战,结果陈平也不愧为秦末汉初的头号坏种,很快就给项康出了一个馊主意,道:“大王,桓楚是江东著名游侠,自视奇高最爱面子,要想让他出营决战,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当众羞辱于他,让他失去理智冲动行事,这样就有希望成功。”
对桓楚比较熟悉的项康一听叫好,除了立即着手赶造各种攻坚武器预防万一外,又安排龙且、丁疾和朱鸡石三员大将轮流到桓楚营外搦战,还从汉军士卒中挑选出几十个大嗓门的骂手,亲自教给他们一些后世的骂人词汇,让他们每天到西楚军大营门外破口大骂,羞辱桓楚激他出战。
如此一来,桓楚将军可怜的父母亲人自然也就倒了大霉,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无数两军将士的面,汉军骂手吐沫横飞,张牙舞爪,从桓楚十八代先祖的祖母一直问候到了桓楚还没有出生的孙子,言语之恶毒,那怕是一头稍微有点廉耻的猪,听了也有一种想要自杀的冲动。
“桓楚小儿!乌龟王八!有本事就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没本事就赶紧滚回江东去找你老媪(娘)吃奶!再顺便问一问你媪,当初她生你的时候,怎么忘记了把你的卵蛋一起生出来,让你连出来和我们打一仗的胆子都没有?”
“桓楚匹夫!你这个婢女养的杂碎!女闾妓院里面长大的龟奴!你媪你大母(祖母)你高大母(曾祖母)卖身把你养这么大,不是叫你躲在乌龟壳里不出头!你如果还记得你媪你大母卖身的辛苦,就赶快爬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
“桓楚小儿!见过卵蛋没有?没见过快来看一看什么叫卵蛋!翁知道你没卵蛋,不敢出来和我们打仗,让你看一看!”这一位骂手不但嘴上大骂,还真的当众脱去了绔,向西楚军营地亮出他的活儿照耀,还顺便冲着西楚军营地撒了一泡尿。
早就知道项康会想尽办法诱自己出战,可是桓楚却又做梦都没有想到,项康竟然会用这么恶毒无耻的手段激自己出战,结果也正如陈平所料,著名游侠出身的桓楚果然无耻承受这样的羞辱,几次都要下令集结兵马,带着军队出营去和汉军决一死战!好在他的几个部将都还算冷静,拼命拦住他,劝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汉贼如此下作,目的不外乎就是为了激你出战,我们如果上当,必然会落入汉贼陷阱!”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桓楚也在心里拼命要求自己冷静,暗道:“不能冲动,如果这么容易就上了当,项康小儿肯定会生出疑心。为了把项康小儿诱进我们的腹地,我必须沉住气几天再说。”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桓楚本想转身离开,来一个耳不听为静,不曾想一个汉军骂手的声音又突然传进了他的耳朵……
“桓楚匹夫!还记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亲翁(爹)啊!快来看看我和你长得有多象,快忘了你原来那个假翁,来你亲翁这里,亲翁我给你买饴(麦芽糖)吃!你这个不孝的杂碎,怎么还不出来认你翁,你翁我要生气了!真把你翁我惹发火了,回去第一件就是干你老媪,再给你生几个兄弟妹妹出来!兄弟们,你们说,我该给桓楚小儿生几个弟弟妹妹?!”
听到这话的汉军将士无不放声狂笑,七嘴八舌的大声起哄,很多西楚军士卒也忍不住笑出声音,桓楚却是忍无可忍,狂吼道:“吹号!集结军队,出营和汉贼军队决一死战!”
“将军,冷静!”
“冷静你翁!贼军如此羞辱于我,老子再不忍了!马上集结军队,出营决战!有违令者,立斩!”
就这样,靠着汉军骂手的拼搏努力,原本还想忍耐几天再假装中计的桓楚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在汉军施展激将计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亲自率军出营,与龙且率领的汉军队伍决战于营外。然后也还别说,情况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后,项康不但没有起疑,相反还鼓掌大笑道:“我阿兄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用人,派桓楚这种有勇无谋的匹夫阻拦我进兵彭城,简直和把彭城白送给我没有任何区别!”
大笑过后,项康当然也是立即集结兵马,率领汉军主力过来增援龙且,而当项康亲自率军到得现场时,大怒出兵的桓楚军早已和龙且军激战成了一团,还靠着冲天的怒气,在战场上稍占上风。项康见了更是大喜,忙一边派军去断桓楚的回营归路,一边出兵去冲击西楚军的侧翼,还一上来就出动了张仲率领的汉军重甲兵,以重甲兵为先锋冲击西楚军战阵。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基本上可以算是刀枪不入的汉军重甲兵才刚投入战场,很快就杀乱了西楚军的侧翼队列,硬生生在西楚军的侧翼撕开了一大口子,汉军后军源源不竭涌上,把被迫各自为战的西楚军士卒杀得尸横遍野,鬼哭狼嚎,桓楚几次派军增援侧翼,也都被汉军以重甲兵为主力迅速杀溃,彻底动摇了西楚军阵脚,龙且军乘机发起反击,很快就占据了全面上风。
看情况不妙,桓楚先是假意撤回营地,还是被迂回而来的汉军杀乱之后,桓楚才假装不敌,带着他的军队向雍丘撤退,汉军上下包括项康在内,则全都没有看出桓楚是在诈败诱敌,除了乘势向西楚军营地发起进攻外,又果断分兵追击西楚军的败兵,还一口气追杀出了三十余里,直到西楚军败兵大量逃进雍丘城内方才撤兵。
陈留的大胜彻底迷惑了汉军决策层的判断,见自军顺利杀败桓楚,还成功缴获了桓楚军几乎所有的粮草军需,并且在当天就迫使陈留开城投降,不管是项康还是陈平张良,全都丝毫没有怀疑桓楚是故意输的这一战,汉军主力在迅速打扫了战场后,也立即移师向东,又向雍丘杀来。
接下来对桓楚来说事情倒是比较简单,三万多军队折损大半,粮草军需又丢了一个精光,不管怎么撤退都不用担心会被汉军怀疑西楚军是在诈败诱敌,所以才刚探得汉军主力继续东进,桓楚就果断放弃了郦家兄弟的老家雍丘城,带着残兵败将一路东逃,途中还连襄邑都没有理会,直接只是向睢阳逃命。汉军则势如破竹,不费一兵一卒就顺利迫降了雍丘襄邑二城,仅仅用时九天多点时间,就追杀了到了项康和少帅军曾经舍命保卫的砀郡郡治睢阳城下。
抵达睢阳战场的当天晚上,项康当然安排了密使出面,秘密潜入睢阳守军的营地,与之前主动请降的睢阳守军主将万赧联系,要求少帅军老人万赧兑现诺言,尽快率领睢阳守军倒戈投降。万赧的答复则是他手下有一些将领靠不住,同时桓楚的军队已经进驻睢阳守军的营地,仓促举事难以成功,请求项康给他一点时间准备,等待他的消息。
对此,生性多疑的项康当然是将信将疑,除了建立起坚固营地防范敌人突然发起偷袭外,也未雨绸缪的着手赶造攻城和攻坚武器,以便在万赧反悔时动手强攻,再有就是多派斥候细作,严密探察周边动静,不给敌人援军突然到来的机会。
事实证明项康是在杞人忧天,两天后的正午,少帅军老人、项庄曾经的副手万赧,突然派遣使者过营拜见项康,说是自己准备在晚饭时动手拿下包括桓楚在内的所有西楚军高级将领,请求项康提前做好接应准备。项康闻报大喜,忙组织军队秘密备战,又安排了一个十分周全的计划,耐心等待万赧动手起义。
事情只是稍微有些偏差,到了傍晚时,斥候突然入帐急报,说是西楚军营内大乱,发生了大规模的火并事件,项康也马上明白肯定是万赧的计划没能完全成功,有漏网之鱼率领军队和忠于万赧的军队开战,大喜之下再不迟疑,马上亲自率领主力出营,一路杀来睢阳守军营地的趁火打劫。
胜负依然还是没有任何悬念,汉军才刚杀到睢阳守军的营外,马上就有军队打开营门迎接汉军入城,并大声表明立场,说他们是奉了万赧的命令行事。同时看到汉军入营之后,又有一支西楚军队打开了后门出营逃命,很明显是看到大势已去不愿再留下等死。汉军则大举入营,迅速夺占了睢阳守军的中军营地,救出一度被敌人包围的万赧,还有就是俘获了许多睢阳守军的重要将领,群龙无首的睢阳守军则绝大部分都放下了武器投降,只有极少数乘夜逃走。
事情到了这一步,项康当然是对曾经的少帅军老人万赧再无任何怀疑,不但在第一时间就接见了老部下万赧,还当众给予了万赧重赏,封为睢阳侯,赐食邑千户。而当项康问起万赧为什么计划没有成功时,万赧答道:“大王恕罪,末将也不知道究竟是那里出了差错,末将才刚把军中众将召集到中军大帐,桓楚那个匹夫就带着他的军队来攻打末将的中军营地,如果不是末将的中军守军还算得力,差点就被他给害了。”
言罢,万赧又赶紧主动请缨道:“不过大王请放心,睢阳以东的栗县、砀县和芒县等城守军,全都是末将的下属,请大王准许末将率领一军前去追击,一定不给桓楚匹夫进城补给驻扎的机会。”
“不急,不急。”项康笑着说道:“桓楚匹夫手里不过已经是几千残兵败将,就算进了东面的县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先收容重编了睢阳的西楚军队,然后再继续东进追击不迟。”
万赧眼中有些闪烁,暗道:“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象以前那么小心谨慎,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要重新整编我的军队。不过没关系,我就不信了,我给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会连军队都不交给我统领。”
项康这一次也终于有些大意,第二天时,打散收编了跟随万赧一起投降的八千多军队后,项康果然划拨了一支军队交给万赧统领,兵力仍然是达到八千人,并且有超过四成是原先的睢阳守军,万赧大喜,赶紧向项康连连顿首道谢,项康却笑呵呵的一挥手,说道:“不必客气,这都是你应得的。”
万赧慌忙再次道谢,然后又几次想要张口说话,满脸欲言又止的情况,项康见了奇怪,便问道:“万将军,你还想说什么?”
“大王恕罪。”万赧小心翼翼的说道:“末将的妻小,全都在彭城城中,末将担心,如果我们……,她们恐怕会有危险。”
“不必担心。”项康随口吩咐道:“把睢阳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本王明天就率军东进,去救回本王和你的妻小。下去休息吧,做好准备,明天随本王一起出发。”
万赧松了口气,赶紧又向项康道谢,然后才告辞离去。项康也这才转向张良和陈平说道:“睢阳这边已经没问题了,桓楚现在也不足为惧,现在我们东进彭城,也就只剩下相县这最后一个阻拦了。守相县的是我的阿兄项悍,对于他,你们有什么看法?”
“大王,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张良彬彬有礼的回答道:“项悍将军是你的堂兄,也是你曾经的部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他的情况,对他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应该大王你亲自拿主意才对。”
项康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想不到我们项家兄弟重聚,竟然会是在战场之上,我是真的狠不下心对他下毒手啊。”
叹罢,项康又盘算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这样吧,派个使者去和我阿兄联系,明白告诉他,我这次进兵彭城,只为迎回我的家眷,别无他意,请他看在手足亲情的份上,不要从中作梗,尽快率军离开相县。他如果不肯听,我也只能是大义灭亲了。”
陈平答应,立即提笔为项康给项悍写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忽然有卫士来报,说是有一人自称带有十分重要的机密书信,要当面呈递给项康,已经尝到甜头的项康也不犹豫,马上就下令召见,然后不一刻,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就被领到了项康的面前,向项康行礼说道:“西楚将军冯仲冯将军麾下亲兵萧婴,见过汉王陛下。”
“冯仲?!”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项康当然马上就竖起了耳朵,赶紧细看那人模样时,还隐约发现这个自称是冯仲亲兵的萧婴,确实有些面熟,象是那里见过。心中益发激动之下,项康赶紧又问道:“萧士卒,本王是不是和你见过?”
“大王好记性。”萧婴忙笑着说道:“以前大王你在淮泗的时候,小人的确随着冯将军他见过大王几面,但是真没想到大王还能记得小人这个无名小卒。”
“我冯大兄派你做什么,快说?”项康激动问道。
“回禀大王,冯将军叫小人给你带来了一道书信,还有一份地图。”
萧婴赶紧拿出了一道书信和一份画在白绢上的地图,项康亲自离席接过,先是粗略看了一眼地图,发现同样是西楚军的淮泗腹地驻防图,又赶紧打开密封的冯仲书信细看,见冯仲在书信上除了叙述自己与项康比亲兄弟更亲的手足之情外,再有就是说他在项羽的帐下过得极不开心,时刻思念他与项康并肩作战的美好时光,一心只想重回项康的帐下效力。又说现在西楚军主力陷入了齐地泥潭,彭城空虚,建议项康抓住机会乘虚进兵彭城,救回被项羽扣押在彭城的老婆孩子和郦食其等人,并主动表示愿意为项康担当内应,在关键时刻率领本部军队倒戈投降,帮助项康轻松拿下西楚国都彭城。
在书信的背后,泥腿子出身的冯仲还文绉绉的补充了一句泣血拜白,万勿见疑。
书信绝对是冯仲的亲笔,曾经和冯仲穿一条裤子的项康不用找来以前的书信文书比照,就可以绝对肯定。然而仔细看着冯仲的书信,项康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全身更是如坠冰窖,还忍不住在心里惨叫道:“中计了!这次我是真的中计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保护朋友
发现中计后,惊怒交加的项康几乎下意识张开嘴巴,想要喝令卫士将冯仲派来的亲兵萧婴拿下,可是话到嘴边时,项康却又突然冷静了下来,改口问起了萧婴从彭城出发的日期,具体走的什么路线,还有冯仲的近来情况,满脸都是充满疑心的模样。除此之外,项康还又顺手把冯仲的书信递给了张良和陈平同看。
萧婴的回答明显是早有准备,日期路程和送信的路线都是合情合理,毫无破绽,至于冯仲近来的情况,确实是冯仲亲兵出身的萧婴回答得更是倒背如流,甚至就连冯仲的两儿一女喜欢直接叫项康季叔的细节都没有遗漏。项康听了点头,随口吩咐道:“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和领赏吧,待本王有了决断,再决定是否让你回去送信。”
言罢,项康除了让自己的卫士领着萧婴下去休息外,又吩咐给萧婴赏金一百,萧婴大喜,忙向项康再三顿首道谢,然后才在项康卫士的引领下告辞离去。结果萧婴前脚刚走,项康脸上的微笑就马上消失不见,向张良和陈平问道:“怎么看?”
“冯仲将军是被迫写的这道书信。”陈平马上就回答道:“先不说他和大王你的手足之情,就凭他向我们密报西楚王中箭那件事,他就绝对用不着说什么万勿见疑的话,他故意加上这一句,明显是在提醒我们,他是被迫写的这道书信,这道书信也根本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被别人逼迫所写!”
“破绽不止是这一点。”张良也说道:“冯将军还故意提及大王你和他的旧情,声称说他在西楚王帐下过得不如意,这点也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他早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真正立场是站在大王你这一边,没有任何必要画蛇添足,提起这些事情。另外,他故意没派大王你熟悉的部下送信,也是在暗示这道信有问题。”
“呵呵,几年不见,冯大兄也长进了不少,考虑事情远比之前更加周全了。”
项康笑了笑,声音中却毫无欢悦,然后说道:“看来这次我们又大意了,又中了别人的计,彭城绝对是一个陷阱,我们如果再继续进兵彭城,肯定会落入我阿兄的圈套。”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项康又皱着眉头说道:“不过这事也有些奇怪,我阿兄让身在彭城的冯大兄出面诈降,引诱我们奔袭彭城,其目的不外乎两个,一是把我们诱进他在彭城的伏击圈,二是调虎离山,把我们诱出三川敖仓战场,为他奔袭三川敖仓创造机会。”
“但是彭城和敖仓远隔千里,交通也极不方便,他有什么把握保证冯大兄能够诱敌得手?他就不怕诈降信使来往的期间,中原战场突然出现什么变化,我脱不开身,让他前功尽弃?”
被项康提醒,陈平也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忙说道:“大王,你不考虑这点,臣下还真忘了一件大事,大王难道没有发现,这事太过巧合了吗?我们才刚拿下了睢阳,冯将军的亲兵就马上送来诈降书信,引诱我们更加放心大胆的进兵彭城,这巧合得简直就象是提前安排好了的一样啊?”
项康也突然醒悟,忙说道:“没错,这事太巧的过份了,我们才刚拿下睢阳,冯大兄被迫写的诈降信就马上送到我们的面前,天下很难有这么巧的事,这很可能是我们的敌人提前安排好了的,一步接着一步把我们引往彭城!”
张良听得毛骨悚然,忙也说道:“大王,如果这真是敌人提前安排好了的,那岂不是说,我们在睢阳这场大胜,也有可能是敌人故意输的?率领睢阳守军向我们投降的万赧,还很可能是西楚王安排了出面诈降,用苦肉计骗取我们的信任,既引诱我们放心东进,又把万赧安插进我们的军队内部,让他有机会在关键时刻往我们背后捅上一刀?”
都是耍奸使诈的顶级行家,听了张良的分析,项康和陈平在脸色大变之余,赶紧仔细盘算此事的可能性,然后也很自然的,项康和陈平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此前不小心忽视了的几个疑点为什么恰好是桓楚发现万赧准备叛变投敌?然后桓楚又为什么撤退得那么坚决,汉军才刚杀到睢阳守军的营地门前,正在围攻睢阳守军中军的桓楚军就不做任何挣扎,立即出营东逃?还有万赧率军投降后,为什么在话里话外,都是怂恿汉军主力立即进兵彭城的意思?
发现了这些疑点后,陈平抢先说道:“大王,这个万赧可能真的有问题,搞不好真的是在用苦肉计骗取我们的信任,我们得防着一点他。”
项康继续盘算,很快就说道:“光只是提防还不够,我一时大意,让他刚投降就继续统领军队,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肯定后患无穷。我们必须得尽快想办法弄清楚他到底真降还是诈降,如果他是真降,我倒是可以放心让他继续统兵。如果他真是诈降,我们就顺手把走漏风声的罪名栽赃到他的头上,这样才能保护住冯大兄,让他在将来的关键时刻可以给我们帮上更大的忙。”
言罢,项康又赶紧吩咐道:“快,乘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们赶紧推演一下,万赧是怎么和桓楚联手表演的苦肉计骗我们上当,看看中间有没有空子可以钻,想办法让他主动交代出实情。”
…………
一切都安置妥当后,快到傍晚的时候,项康就又派人宣来了曾经的少帅军老人万赧,微笑着要求他陪着自己共进晚餐,万赧受宠若惊,赶紧表示自己与项康身份悬殊,没有资格与项康同席吃饭,项康却笑着摆手,说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本王是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以前我们还打着少帅军旗号的时候,我那一次不是和你们用一个马勺舀饭吃?快做,好几年没见了,本王今天要和你好好喝上几杯。”
万赧无奈,只能是赶紧再次谢了项康,然后才入席坐下,张良和陈平也各自坐到了项康的左右,与项康一起共进晚饭。然后项康自然是问起了万赧脱离少帅军后的种种情况变化,还有项家子弟现在的各种情况,万赧则是尽量的如实回答,也不断的奉承和恭维项康,说什么项康果然乃金麟本是池中物,才刚拱手献出亲手打下的淮泗根基没过多久,就又在关中打出一片更大的天地。项康哈哈大笑,摆手说道:“万将军言过了,本王能够顺利拿下关中巴蜀之地,全都是因为三军用命,将士同心协力,那能说是本王的一人之功?”
万赧赶紧继续恭维,项康摆手表示不听,先是让卫士给万赧又满上了一爵酒,又亲手给自己也满了一爵,然后才举起爵来,万赧知道项康是准备与自己共饮,忙将面前酒爵双手捧起,不料项康却突然说道:“对了,万将军,昨天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召集众将准备发起兵变,怎么会突然走漏了风声,让桓楚那个匹夫有了准备?具体原因你查出来没有?”
“大王恕罪,末将无能,走漏风声的原因还没有查到。”万赧无奈请罪,又赶紧说道:“不过大王放心,末将一定会尽快查出原因,把走漏风声的奸细揪出来车裂碎尸。”
“真的?”项康含笑问道。
“什么意思?”万赧有些傻眼,半晌才回答道:“当然是真的。”
“不对吧。”项康突然拖长了声音,看着万赧的眼睛说道:“可本王怎么听有一个人说,这件事是万将军你事先和桓楚商量好了,演戏给本王看,所以桓楚匹夫就提前有了准备了?”
砰一声,万赧手中的青铜酒爵失手摔落,摔倒在了他的面前案几之上,同时万赧的脸色也有一些苍白,半晌才强挤出一点笑容,向项康说道:“大王是在说笑吗?什么人会说这样的话?”
“桓楚匹夫的一个亲兵。”项康微笑着说道:“他有一个亲兵贪图本王的赏赐,乘乱逃出了桓楚匹夫的军队,悄悄返回睢阳向本王告密,说昨天晚上的事,完全是万将军你和桓楚匹夫商量好的一个苦肉计,演了一出戏给本王看,故意牺牲你们的一部分士卒,让你骗取本王对你的信任。万将军,你说是不是这样?”
万赧直接跳了起来,可惜他身后的项康卫士早有准备,立即上前把他按住,同时其他的项康卫士也立即亮出武器上前,保护住了项康和张良陈平。万赧一看项康早有准备,也就死了动手的心思,赶紧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喊道:“大王,冤枉啊!你千万不要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啊!末将是被冤枉的啊!”
“桓楚的亲兵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凭什么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冤枉你?”项康冷笑问道。
“这是奸计!这是桓楚匹夫的奸计!”万赧也不愧是差点骗过项康的角色,运思极快,马上就磕着头辩解道:“大王,肯定是桓楚匹夫深恨末将弃暗投明,为了陷害末将,借大王的手除掉末将,所以才故意派人出面诈降,想置末将于死地。大王你英明神武,请千万明察,千万不要听信西楚贼军细作的一面之词!”
“本王当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项康笑笑,又说道:“可是没办法,本王又派人仔细查探之后,却又发现了一个相关的证据,就由不得本王不信了。”
“大王你还发现了证据?”万赧的脸色又变了,脱口问道:“什么证据?”
“真要不见棺材不落泪?”项康益发冷笑,说道:“你现在如实交代,本王还可以饶你不死,但你如果还是执迷不悟,那本王就是有饶你的心,也没有饶你的道理了。”
万赧稍稍有些犹豫,项康则立即就说道:“来人,把那一辆车推进来!”
帐外的卫士唱诺,很快就推进来了一辆满载着货物的粮车,陈平起身走到粮车旁,随手拿下一个包裹打开,露出满满一大包白米做成的饭团,说道:“万将军,我们的将士在追击桓楚匹夫败兵的时候,在路上缴获了好几辆这样的粮车,上面装的全都是事先做好的干粮饭团。麻烦你解释一下,桓楚匹夫在仓促之间,那来的时间赶造出这么多干粮携带出营,让他的败兵可以在路上不至于饿肚子?”
“这个……。”
万赧无比傻眼了,心里只是不断大骂桓楚坑爹,留下了明显线索让汉军看出破绽。项康察言观色,又喝道:“还不说实话?你派人寄书请降,到底是不是西楚王给你安排的诈降计?!”
万赧更加犹豫,陈平则好心好意的劝道:“万将军,快招了吧,只要把你的同伙供出来,我们大王就肯定不会杀你。不然的话,你就算人头落地,你的那些同伙也绝对不会给你流半滴眼泪。”
“大王,我……,冤啊。”
万赧还有想垂死挣扎,不料张良却在旁边鼓动道:“大王,形势危急,我们明天就要回兵三川,反正证据确凿,不如先把危害最大的万赧匹夫斩了,等回兵到了三川郡,然后再慢慢查办他的同伙也不迟。”
项康一听点头,立即喝道:“来人,把这个胆敢戏弄本王的匹夫推出去斩了!”
虽然手中没有真的证据,但是为了谨慎起见,项康这次是真的打算用假证据先宰了根本不可靠的万赧再说和西楚霸王对阵的时候,军队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有兵权的叛徒可不是闹着玩的。结果也还好,帐中卫士才刚上前把万赧架起往外走,万赧就勇气彻底全无,赶紧挣扎着大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罪将招,罪将什么都招!”
项康悄悄松了口气,忙喝令将万赧押回自己的面前,厉喝命令他如实交代,万赧则彻底被项康唬住,马上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详细交代,如实承认了自己是奉了项羽密令向项康诈降,又和桓楚联手上演苦肉计骗取项康信任,乘机鼓动项康进兵彭城,还有就是供出了自己的几个同伙。然后万赧自然少不得连连磕头,拼命恳求项康念在他少帅军老人的份上,饶他不死。
项康也的确心软,被万赧声泪俱下的哀求打动,项康叹了口气,吩咐道:“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本王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你必须得先为本王做一件事。”
“请大王吩咐,罪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万赧赶紧磕头。
“不要你赴汤蹈火。”项康冷笑说道:“本王只要你当众供认,说是你其实真想投降本王,暗中向本王主动坦白了一切事实经过,再写一道书信去给我阿哥西楚霸王,嘲笑他有眼无珠,竟然用你这个真想向我投降的少帅军老人行诈降计,然后本王就可以留你一命,还可以酌情给你一点封赏。”
一听项康提出的条件这么简单,万赧当然是满口答应,立即就在项康的要求下提笔写了一道书信,嘲笑项羽的有眼无珠,竟然用自己这个早就想投降项康的少帅军老人行诈降计,给了自己带着军队向项康投降还献出睢阳重镇的机会,然后又在项康的要求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再接下来的事情倒是非常简单,迅速将万赧的几个同伙拿下后,项康先是召集汉军众将,当众宣布说万赧虽然受命诈降,可是受不了良心折磨,又见自己待他确实不薄,就再次反水出卖了他的所有同伙,当众将万赧的几个同伙全部处死。然后又当众宽恕了万赧的罪行,把他改封为少府丞,收走兵权调回关中任职也顺便叫留守关中的周曾和晁直秘密把他干掉。
再接着,项康又命人把冯仲的送信亲兵萧婴押到面前,大骂他帮助冯仲诓骗自己,剃光了他的胡子头发,黥面刺字,又割掉了他的一只耳朵,让他携带一道绝交书信回去交给冯仲,在信上大骂冯仲不仁不义,出卖朋友,为了贪图荣华富贵竟然帮着项羽骗自己上当,扬言将来一定要诛杀冯仲,以雪自己的心头之恨。还有万赧写给项羽的嘲讽书信,项康当然也让萧婴一并带去交给西楚军队。
“冯大兄,我只能保护你到这一步了,你好生保重,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再回来接你。”这是项康的真正心里话。
说完了这句话后,尽管仍然还是无法确定项羽到底是诱敌深入,还是在调虎离山,为了安全起见,项康还是在第二天一早就率领汉军主力回师三川,日夜兼程的赶回敖仓预防万一。此外项康还对张良和陈平说道:“看来以后我们都得小心了,我阿兄不但已经彻底学坏了,身边还有了高人帮他出谋划策,能制订出能把我们都骗过的诱敌之计,事事处处都算准了我们的心思。我们不可能每一次都有这样的运气,再疏忽大意的话,我们搞不好还得吃这样的亏。”
陈平和张良一起点头答应,又一起在心里说道:“西楚王还不是跟你学坏的,有你这么奸诈无匹成天喜欢坑蒙拐骗的堂弟,西楚王能不学坏?”
第二百九十八章 周叔VS项羽(上)
大名鼎鼎的秦驰道在开阔平原上,路宽达到了惊人的六十九米,并且还夯得极为平坦结实,很多没有遭到人为破坏的路段,即便时隔两千多年,也仍然是寸草不生,在秦汉时期是最为重要的交通要道还没有之一,极为方便军队行进和运输物资。
这样的道路还更方便骑兵高速行进和长途奔袭,才刚收到司马从濮阳用快马送来的消息,知道抢尽自己风头的堂弟项康率军东进,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还已经秘密撤回临淄的项羽毫不迟疑,马上就带着三万西楚骑兵从临淄出发,沿着驰道一路狂奔急行,取道博阳、薛郡和邹县,一路直奔濮阳而来。
如果不是彭越无意中帮了项康一把,西楚骑兵很有可能只用区区七天时间就能赶到濮阳,期间也是苍天无眼,助恶抑善,西楚骑兵南下到博阳附近的时候,正好碰上突然崛起的彭越把田都撵回到济北郡治博阳守城,见西楚骑兵忽然到来,彭越还道项羽是来救援田都,赶紧傻乎乎的亲自率军来与项羽交战,还是出动了自己的主力战兵帮助项康阻拦项羽的奔袭脚步。
好在关系也并不大,彭越这么做依然是叫花子端碗进茅坑找死!着急找堂弟麻烦的项羽一看彭越敢给自己添乱,立即吼叫着亲自率军冲阵,他所率领的三万西楚骑兵又都是精锐强兵,不过片刻时间就把彭越的兵阵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继而又红着眼睛杀入彭越营中,把不久前才打败过田都主力的彭越所部杀得尸横遍野,血流积洼,杀得彭越是只能带着数千残兵败将狼狈逃回巨野泽,逃命路上还不断难以置信的大叫,“老子到底是碰上什么军队了?怎么能有这么强?怎么能有这么厉害?”
最后,彭越仅仅只是给项康多争取了一天时间,也仅仅只是让西楚骑兵付出了刚过千人的伤亡代价,八天后,西楚骑兵依然还是风驰电擎般的赶到了濮阳,与从邯郸撤退到濮阳的司马会师一处,然后西楚骑兵匆匆补给了司马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粮食马料后,立即又挥师西进,仍然还是沿着秦驰道向敖仓杀来。此前被汉军和赵**队联手欺负得欲哭无泪的司马也是手舞足蹈,迫不及待的率领着他的残余军队尾随西进,为西楚骑兵提供后勤支援和担当辅助任务。
汉军这边,还是在西楚骑兵疾驰到了燕县近郊时,驻守在燕县的钟离昧副手赵寒才收到斥候探报,说是项羽已经亲自率领着西楚骑兵杀到了近前,消息之突然,还让赵寒忍不住难以置信的大叫,“怎么可能?项羽匹夫不是远在齐地吗?怎么可能会来燕县?是我在做梦,还是你们看错了?”
接二连三的飞马急报让赵寒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措手不及之下,赵寒除了赶紧派人向驻守在酸枣的钟离昧和驻守在敖仓的周叔告急外,为了给友军争取应变时间,赵寒还又鼓起勇气,率领自己麾下的四千军队出营结阵,当道拦截西楚军去路,妄图多少挡住西楚军一段时间,让钟离昧和周叔有更多的时间备战迎敌。
很可惜,赵寒的勇气虽然可嘉,西楚骑兵的铁骑却依然还是势不可挡,仅一个冲锋,西楚骑兵就在赵寒军的战阵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继而又将赵寒的军队直接撕为两半,又象潮水一样的彻底淹没了乱成一团的汉军将士。最后,可怜的赵寒被项羽亲手一矛刺死,四千汉军将士也几乎被西楚骑兵屠杀殆尽,只有不到百人侥幸逃脱!
汉军将士的尸体铺满黄色土地,西楚骑兵的马蹄沾满鲜血,在道路上留下无数血点,赤红色汉军旗帜横七竖八,倒伏得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西楚军旗则迎风飘荡,猎猎作响。
赵寒和他的四千部下倒也不是白白牺牲,至少还是让驻守酸枣的钟离昧明白出阵等于送死,所以当西楚骑兵杀到酸枣城下时,汲取教训的钟离昧果断选择了闭营坚守,妄图引诱西楚骑兵强攻自己的坚固营地,为背后的周叔争取备战时间。
仍然还是没有任何作用,项羽这一次的首要目标是敖仓而非酸枣,自然不可能为了酸枣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果断就选择了绕营而过,继续直扑敖仓,手中只剩一万多点军队的钟离昧是既打不过项羽,更追不上项羽,也只能是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西楚骑兵绕过酸枣西进,一边默默的说道:“周叔将军,抱歉了,现在就看你能不能守得住敖仓了。”
对汉军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留守敖仓的汉军大将周叔虽然和项康一样,为了满足汉军主要文武迎回亲人的急切心理,被迫赞同了汉军主力乘虚奔袭彭城的战术计划,却半点没敢忽视来自正东方向的威胁,早在项康率军出发之时,周叔就已经着手布置敖仓的防御计划,提前做好了大量的防御准备。
所以项羽虽然来得无比突然,速度还快得让人匪夷所思,周叔却半点都没有慌乱,相反的,收到了项羽亲自率军来袭的消息时,周叔还冷笑着说道:“果然来了,都说西楚霸王征战如电,奔袭似火,我看也一般嘛。最起码,比我估计的还晚来了一天!”
无比自信的冷笑说罢,周叔除了立即让他麾下的两万六千汉军将士按照原订计划备战外,仅仅只是给钟离昧送去一道书信,在信上要求道:“项羽匹夫西来,必然以司马押运粮草军需后行,将军万万不可冒昧出战,只需闭营坚守。倘若项羽绕过酸枣直接西进,请将军务必主动东进迎击司马,不惜一切代价烧毁他押送的军需辎重,这一点关系到敖仓与我军的生死存亡,望将军一定做到!”
绕过了酸枣后,用时还不到一天时间,才到了第二天的正午刚过,项羽率领的西楚骑兵就顺利抵达了敖仓附近的鸿沟渡口,结果让项羽和西楚骑兵喜出望外的是,因为他们来得实在太快,守卫渡口的汉军将士竟然没有来得及全部捣毁鸿沟渡口上的两道浮桥,仅仅只是砍断了一条浮桥的绳索,就被西楚骑兵从另一道浮桥冲过鸿沟杀散,连滚带爬的逃回建立在广武山上的汉军营地。
“好,快派人修好浮桥!”
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竟然能够赶在汉军捣毁浮桥前冲过鸿沟,原本还以为要花不少力气才能过河的项羽当然是大喜过望,先是命令士卒立即抢修恢复了只是被汉军将士砍断绳索的另一道浮桥,然后还要亲自率领军队首先过河,不曾想旁边的项庄却阻拦道:“兄长,你是全军主帅,不能轻易冒险,汉贼的浮桥不是很宽,我们过河的速度快不到那里去,倘若你首先过河,汉贼军队又突然过河,我们前后不能呼应,怕是要吃大亏。”
“都这个时候了,本王不首先过河,谁敢舍命上前?”
项羽不想听从,依然还是坚持要率先过河,项庄苦劝阻拦,旁边项羽的骑兵爱将周兰也站了出来,说道:“大王,你是万金之躯,不能轻易冒险,还是让末将先率领本部人马过河吧。”
知道周兰和项庄都是一片好意,项羽勉强点了点头,同意让周兰率先过河,又叮嘱道:“过河之后,倘若汉贼军队突然杀出,万万不可冒险迎战,只需守住浮桥渡口,待本王率领主力过了河再找汉贼军队算帐。”
周兰抱拳唱诺,然后才领着他麾下的五千骑兵牵马过河,有条不紊的向鸿沟对岸开拔,期间汉军营地则是毫无动静,就好象已经彻底怕了西楚骑兵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周兰所部过河结阵,不敢有任何动作,项庄也难免更加得意洋洋,笑道:“都说周叔匹夫用兵如鬼,就连我那个逆贼阿弟都钦佩万分,本王看也一般嘛,除了会闭营死守以外,真不知道他还能有什么本事!”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传来的战鼓声让项羽楞了一楞,再接着,呐喊声中,西面敖仓山后,还有东面的广武山后,同时有一支汉军步兵杀出,一左一右飞速杀向被广武山和敖仓山包夹的渡口,项羽也这才回过神来,略带惊讶的笑着说道:“还真有埋伏?周叔匹夫胆量不小嘛,竟然敢伏击本王的军队?”
中了埋伏还这么轻松,项羽当然不是神经大条,而是因为此刻周兰的五千西楚骑兵已经基本过河完毕,还已经在浮桥渡口处布置好了一个步骑结合的防御型方阵,再加上西楚骑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强兵,即便是周叔倾巢出击,周兰的军队也绝不无任何可能被汉军迅速杀散。
结果也正如项羽所料,看到汉军突然左右杀出,对岸的西楚骑兵周兰所部仅仅只是有些吃惊,然后马上就扎稳了阵脚准备迎战,项羽也大模大样的命令项庄率领第二支西楚骑兵出击,渡过鸿沟增援周兰所部。可是才刚吩咐完命令,项羽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在鸿沟的上游,突然浓烟冲天,数十条满载着茅草柴捆的火筏顺流而下,熊熊燃烧着逼向鸿沟河面上的两道浮桥!
“匹夫!好大的胆子!竟然想一口吃掉本王的过河骑兵!”
勃然大怒之余,项羽只能是一边派骑兵放箭,尽量阻拦汉军将士操纵火筏烧毁浮桥,一边命令项庄加紧渡河增援周兰,同时派人命令对岸的周兰结阵死守,等待后军过河增援!除此之外,项羽又匆匆派人寻找鸿沟的水浅河段,让自军可以淌水过河增援。
这时候,左右杀出的汉军将士也已经冲到了西楚军的方阵近处,结果让西楚军上下再度冷笑的是,汉军伏兵竟然连队列都不去调整,呐喊着只是举盾继续冲锋,胆大包天到妄图直接靠冲锋杀散西楚军的坚实方阵。周兰也不客气,赶紧喝令道:“放箭,给汉贼一点颜色看一看!”
密集的箭雨很快就给汉军将士造成了不小死伤,但汉军将士依然还是象吃错药了一样,继续红着眼睛拼命向前,还在付出了一定死伤之后,很快就冲到了西楚军阵前的近身处,下马作战的西楚军将士赶紧挺起长矛准备迎敌,不曾想汉军人群中却接二连三,接连抛出了好几十个黑糊糊的小东西,呈抛物线越过西楚军的前队头顶,砸到了他们背后的战马马群之中!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接二连三炸响的原始手雷让西楚军将士猝不及防,无一不是心头巨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更惨的还在后面,被原始手雷集中攻击,西楚军的马群顿时一片大乱,无数战马受惊狂奔,惨嘶着在西楚军的方阵内部横冲直撞,撞翻了无数西楚军士卒,也踩死了无数的西楚军将士,西楚军上下个个措手不及,顿时一片大乱。
“杀啊!”
这样的好机会汉军将士当然不会错过,疯狂呐喊着,汉军将士就象潮水一样奔腾而上,连砍带捅拼命砍杀被马群冲乱的西楚军士卒,转眼间就把无数的西楚军将士杀得鲜血横飞,倒地不乱。而与此同时,周叔也亲自率领着汉军主力从广武山大营中冲出,阴笑着赶来渡口战场增援。
如果没有汉军火筏的威胁和鸿沟拦道,那么不用说,项羽只需要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带着余下的西楚骑兵集体冲锋,把整体兵力处于下风的汉军将士杀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可问题是,鸿沟拦住了西楚军骑兵冲锋的道路,熊熊燃烧的火筏又在不断逼近浮桥,西楚军是既没有办法立即投入兵力,又必须得担心过河后的撤退问题,就连项羽都没有胆量命令军队通过那两条狭窄的浮桥集体冲锋,增援对岸。
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原始手雷,西楚军周兰所部也未必没有希望打退汉军的进攻,可问题是汉军将士耍赖开挂,一遇困难就用手雷开道,从来没有见过原始手雷的西楚军将士又一炸就乱,根本没有办法结成坚实队列抵挡汉军进攻,很快就被汉军杀得彻底大乱,被迫陷入了各自而战的苦境。
其实下马而战的西楚军将士情况都还好些,最倒霉的还是那些仍然骑在马上的西楚骑兵,原始手雷只要砸进他们的人群炸开,他们的战马就必然不受控制狂奔而走,这个时代又没有高桥马鞍和马镫可以帮助他们固定身体,无数骑术稍差的西楚军骑兵因此落马受伤乃至直接送命,更多的西楚骑兵则被战马载着在战场上横冲乱跑,成为汉军将士的弓箭猎物,死伤数字迅速直追下马步兵。
更麻烦的还在后面,激战不过片刻,第一架火筏率先撞上了浮桥,桥上的西楚将士虽然拼命用矛推戈挡,可是更多的火筏撞了上来后,第一道浮桥还是迅速被烧断,桥上士兵惨叫着摔入水中,溺毙无数,汉军的火筏则在水流的推动下继续前行,又迅速逼向第二道浮桥,第二道浮桥也眼看转眼难保。
见此情景,项羽除了大骂周叔的无耻狡猾之外,也是彻底的束手无策,最后没有办法,项羽只能是采纳部下的建议,破天荒的匆匆敲响退兵金钲,让周兰率领败兵撤出战场,另寻渡口过河逃命,以此减少自军的士卒损失。同时项庄看到情况不对,也只能是无比无奈的下令放弃浮桥,撤回已经过河的士卒不让他们白白送死。
事还没完,听到金钲声音,早就被杀得心惊肉跳的周兰所部骑兵还纷纷抢上浮桥逃命,想乘着浮桥还没被烧毁的机会直接逃回对岸,结果你争我抢人马争驰间,西楚军士卒战马当然是落水无数,淹死众多,项羽气得破口大骂,可是也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在汉军火筏把第二道浮桥也给烧断了以后,被孤立在南岸的周兰所部才集群向下游逃命撤退,汉军将士则全力追杀,砍死斩杀无数没有了战马的西楚败兵,俘虏也相当不在少数,率先渡过鸿沟的五千西楚骑兵,最后也只有一千余骑侥幸从下游的水浅处淌水逃回鸿沟北岸,吃到了西征以来的首次败仗,还是大败仗!
大胜后的汉军队伍中欢声不断,到处都是兴奋万分的汉军将士在欢呼雀跃,吕匡、李必和虫达等将也纷纷涌到周叔的面前,争先恐后称赞周叔的用兵如神,还无比遗憾没能诱得项羽亲自率军首先过河,错失擒贼先擒王的宝贵机会。然而周叔却毫无喜色,说道:“这只是开始,鸿沟毕竟是人力开凿,水流平缓,现在又已经是初冬季节,水流偏少,到处都有可以直接淌水而过的河段,西楚贼军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我们的硬仗还在后面。”
“将军,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必问道。
“接下来的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周叔答道:“在钟离昧将军手里,他如果能够帮我们烧毁司马匹夫押送的军需辎重,那我们这场仗就有得打,但钟离将军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是我也没有把握守住敖仓了。”
“为什么?”李必很奇怪的问道:“鸿沟以东还有卷县和阳武两座县城,钟离昧将军就算烧毁了司马匹夫押送的粮草军需,西楚贼军只要随便拿下一座县城,也能缴获到足够他们吃好一段时间的粮草,对西楚贼军来说根本不受影响啊?”
“小竖子,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是?”周叔笑骂,说道:“贼军是可以缴获民粮补给,可是军帐呢?项羽匹夫轻装而来,军需辎重全靠司马押送,已经是初冬了,随时都有可能下雪,没有军帐御寒,下雪的天气里,你在野外露宿一个晚上给我试一试?”
李必恍然大悟,忙说道:“难怪将军你此前只是搬空了卷县和阳武的军需辎重,没有理会城里的粮食,原来你在这里等着西楚贼军啊!”
李必倒也不是白问,稍一盘算后,李必又自行想到一点,忙说道:“将军,如果我们要指望钟离将军帮助我们破敌,最好的办法是赶快想办法把西楚贼军诱过鸿沟,不然的话,西楚贼军全是骑兵,最多只要一个白天的时间,就能从鸿沟对岸回援到酸枣接应司马的贼军啊。”
周叔心中一凛,也这才发现自己百密一疏,忘记了考虑这个重要问题,忙点了点头,说道:“对,是得立即把西楚贼军诱过鸿沟,不然的话,让他们回军接应了司马赶来增援,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周叔VS项羽(中)
鸿沟渡口的惨败几乎让项羽气爆肚皮,以至于周兰带着残兵败将逃回项羽面前后,项羽一度都想要把周兰处死问罪,幸得项庄死死拉住了他,劝道:“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这次惨败也和周兰将军关系不大,是我们一时大意,才不小心中了汉贼军队的埋伏。还有,周将军这次输得这么惨,也和汉贼军队突然使出那种象打雷一样的古怪武器有很大关系,真的怪不得他。”
考虑到如果不是周兰自告奋勇首先渡河,这次中埋伏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项羽难得强按住了火气,冲周兰咆哮道:“滚一边去!下次再敢输这么惨,小心你的脑袋!”
周兰唯唯诺诺的赶紧告退,项羽却又突然想起一事,忙喝道:“慢着!你刚才是怎么逃过鸿沟的?”
周兰慌忙回答,说自军在下游发现了一处水浅河段,大概只能淹到胸口和脖颈等部位,还水流也比较平缓,所以自己才能带着败兵淌水过河。项羽一听大喜,忙吩咐道:“快给本王带路,我们去那里渡河。”
项庄再次拦住了项羽,指着天空说道:“大王,天色已经不早了,淌水过河以后,我们将士的衣服肯定会全身精湿,现在又是初冬,天气寒冷,穿着湿衣露宿过夜,只怕会冻坏我们的士卒,于战不利,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项羽想想也是,也只好再次无奈答应,改为向周兰开口询问汉军的原始手雷情况,周兰如实回答,说是汉军的原始手雷爆炸声响惊人,非常容易让战马受惊,可是对原始手雷的具体爆炸威力却是一问三不知,项羽听了再次大骂周兰废物,也多少有些担心。
旁边的西楚军著名骑将丁固颇有头脑,很是冷静的分析道:“大王,估计汉贼的古怪武器也就是吓人吓马的效果好,不然的话,刚才汉贼军队倾巢出动围攻周兰将军,周兰将军也不会这么容易脱身回来。还有,汉贼也就是偶尔用一下那种古怪武器,估计他们手里的那种古怪武器数量也不是太多,只舍得在关键时刻用一用,我们应该不用过于担心。”
觉得丁固的分析颇有道理,项羽这才转怒为喜,又见天色不早,便率领着西楚骑兵暂时兵退十里,到远离敖仓渡口的开阔地带露宿休息,打算等第二天天色全明之时,再从周兰发现的浅水处淌水渡河。
计划没有变化快,这个晚上汉军虽然没有任何动作,可偏巧就在这天的夜里,荥阳敖仓一带北风劲吹,气温突然大幅度下降,把好些露宿过夜的西楚骑兵给冻得鼻涕长流,喷嚏连天,出现了感冒症状。项庄对此十分担心,天色才刚微明就找到项羽,提出建议道:“大王,天气突然转冷,我们是不是暂时不要过河了?先等河南王把我们军需辎重所来,让我们的将士有军帐可以在晚上御寒,然后再过河不迟?”
项羽在打仗方面倒是从不含糊,听了项庄的建议难免有些动摇,可是又有些不甘心这么浪费时间,犹豫着说道:“我们轻装奔袭而来,利在速战速决,就这么干等着,未免太过浪费时间。”
“大王,也不争这一天两天。”项庄又劝,说道:“况且钟离昧匹夫还在酸枣坚守,有可能会出兵阻拦河南王给我们押送军需辎重,稳妥起见,我们最好分出一军,回去接应河南王西……。”
“报!”
突然传来的急报声打断了项庄的良言规劝,再接着,两名西楚军斥候押着一名男子来到了项羽的面前,其中一个斥候上前奏道:“启禀大王,小的等在鸿沟岸边抓到了一名行迹可疑的男子,他自称是河南王旧臣荥阳县令李爻的心腹家人,有机密大事要向大王当面禀报。小的等还从他身上搜出一道书信,请大王过目。”
说着,那名斥候还有呈上了一道写在白绢上的书信,项羽赶紧接过展开细看,却见自称是司马旧臣的李爻在信上说自己是因为荥阳城破才被迫投降汉军,好在汉军方面对他还算信任,仍然让他继续担任荥阳县令,但是他时刻思念旧主,只盼能够早日弃暗投明,又说周叔目前倚仗荥阳城高壕深,把主力全都部署在敖仓和广武山城,荥阳城中只有三千左右的守军,建议项羽先打荥阳,夺取城池立足,又表示自己愿意担当内应,在今天晚上以点火为号,打开一道荥阳城门迎接项羽入城,以此将功赎罪。
正在为没有军帐御寒过夜担心,没想到天上突然会掉下来一个大馅饼,项羽当然是心中暗喜,可是出于谨慎,把书信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许久后,项羽却突然拔剑在手,假意恫吓李爻派来的信使,逼着他交代是否诈降,李爻信使则直接吓尿了裤裆,赶紧跪下来连连磕头,赌咒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胆量敢替李爻戏耍西楚霸王,窝囊样怎么看怎么不象是舍命诈敌的死士。项羽这才信以为真,大喜下赶紧命令军队渡过鸿沟,向敖仓以西的荥阳开拔。
见此情景,项庄当然提醒项羽小心这是周叔的奸计,诱骗项羽过河从中取事,项羽则傲然反问,说道:“周叔匹夫如何从中取事?本王只要带着主力过了鸿沟,他的乌合之众就算是倾巢出动,本王也有把握将他们全部杀光宰绝!”
项庄仔细一想发现也是,司马此前提供的情报已经说得十分明白,周叔手里仅仅只有两万多军队,还绝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数量极少,又得分兵守卫敖仓、广武城(即现在的汉王城)和荥阳三地,的确没有多余的力量玩什么大的花样,而只要迅速拿下了荥阳城,西楚军不但过夜问题马上可以解决,还可以获得大量的人力物力帮助自军攻打敖仓和广武城。所以项庄也不再劝阻,老实随着项羽统兵西进,在周兰的引领下,直往鸿沟的水浅河段而来。
昨天才吃了大亏,这一次项羽当然是学乖了许多,到得现场后,西楚军除了反复勘探水文确认可以淌水过河外,又派出了大量斥候严密监视上下游的动静,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发起渡河,牵马淌着冰凉刺骨的河水越过鸿沟,还每渡一军就立即结阵保护渡口,不敢再有任何的疏忽大意。
西楚军选择的渡口距离汉军营地足足有十七八里道路,步兵出击根本来不及阻拦,相反还注定只会白白送死,所以汉军斥候虽然也很快把西楚军的动向报告到了周叔的面前,周叔也不去理会,没有派遣一兵一卒过去拦截,只是让汉军斥候严密监视西楚军队的动静,小心防范西楚军突然分兵回去接应司马,还是在确认了两万多西楚骑兵全部渡过了鸿沟后,周叔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知道项羽还是中了自己的诱敌之计,被自己强迫李爻派去的死间骗过,真的打算偷取荥阳城。
松了口气之后,周叔又把目光转向了东面的酸枣方向,心中暗道:“钟离将军,机会我给你创造了。算时间,司马匹夫今天之内也应该就能赶到酸枣附近,能不能抓住机会烧毁西楚贼军的军需辎重,就看你的了。”
…………
酸枣这边,周叔写给钟离昧的急信,倒是还算顺利的在昨天晚上就送到了钟离昧的面前,可是看完了周叔的书信之后,钟离昧却大皱眉头,因为汉军的斥候已经探得准确情况,司马七拼八凑,已经重新集结起了两万六千左右的军队,武器装备虽然不及汉军,兵力数量却是钟离昧所部的一倍还多,想要烧毁被这么多敌人保护的粮草辎重,当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更麻烦的不止如此,酸枣以东全是开阔平原,连丘陵都少得十分可怜,根本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布置伏兵,什么诱敌深入、拦腰切断和偷袭伏击种种战术全都无法施展。另外汉军的情报还清楚显示,著名老狐狸李左车还一直在司马身边,所以汉军即便是用什么阴谋诡计,也几乎没有什么得手的可能。
再怎么为难也没办法,周叔在书信里说得很清楚,能否顺利烧毁司马押送的军需辎重,直接关系到敖仓和三川汉军的生死存亡,所以钟离昧也只能是连夜召集麾下众将,与众人讨论如何完成周叔交代的嘱托。
讨论了小半夜的结果是汉军绝对没有任何出奇制胜的把握,惟一的办法只能是正面迎击,力战打败司马,逼迫他主动放弃军需辎重逃命,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如果司马坚决采取守势怎么办?倘若河南军以坚阵迎敌,一万刚刚出头的汉军将士,有没有把握冲得溃两万六千河南军?
“将军,管他有没有把握!直接豁出去拼了!”
部将罗环提出了一个最为简单直接的办法,大声说道:“先明白告诉我们的士卒,这一场仗,只许胜,不许败,倘若失败,所有百人将及以上者皆斩!交战的时候,也不理会什么战术,和贼军一对阵就直接发起总攻!不破贼军,誓不收兵!”
言罢,明显就是匹夫之勇的罗环又补充道:“出战的时候,我们先一把火把我们的营地烧了,不留一兵一卒守营,所有将士全部出营作战,让我们的将士明白,如果打不了胜仗,缴获不到敌人的军需辎重,我们就连休息过夜的地方都没有!”
其余众将一片哗然,无不大骂罗环荒唐,然而钟离昧仔细盘算之后,却突然一拍面前案几,大吼道:“此计可行!众将听令,司马到来之时,我军烧营出击,不留退路!不能打败司马贼军,所有百人将及以上者皆斩!”
汉军众将又是一片哗然,钟离昧却是怒喝道:“嚷什么嚷?本将军也不例外,如果不能打败司马匹夫,本将军也会自刎以谢汉王!”
言罢,钟离昧还将自己的宝剑拔出,一剑将面前案几斩为两半,怒吼道:“本将军倘若食言,有如此案!”
见钟离昧这次是来真的,汉军诸将当然是无不骇然,只能是乖乖领受命令,回营后立即把钟离昧的决定公之于众,然后天色才刚全明,钟离昧的疯狂命令就已经传遍了全军,同时所有的汉军百人将及以上级别将领也都放出狠话威胁部下,“司马贼军来了,如果打不了胜仗,老子肯定得人头落地,不过在老子被处死之前,老子一定会杀足了垫背的!战场上,谁敢后退一步,老子亲手砍了他!”
…………
该来注意一下可怜的河南王司马了,和周叔掐算的时间一样,押送着军需辎重西进的司马所部,的确是在项羽中计渡过鸿沟的同一天下午,抵达了酸枣附近。结果才刚进入距离二十里的地界,老奸巨滑的李左车就马上向司马提出建议,说道:“大王,我们距离汉贼军队只有二十里了,天色又已经不早,今天很难绕过酸枣西进,不如就地立营休息,待明天天色全明之后,再保护着粮草军需缓缓西进。另外为了谨慎起见,我们最好派遣信使抢先西进,请求西楚王派遣一支军队过来接应,掩护我们绕过酸枣西进,如此才能防范一切万一。”
此前已经多次吃过没有听取李左车良言规劝的大亏,加上项羽给司马规定的时间也还比较宽松,还算知道亡羊补牢的司马当即点头,立即命令军队停止前进,抓紧时间建立营地休息过夜,还早早就把对西楚军来说至关重要的军需辎重保护到了预定的营地之中,不给任何外人接触的机会。
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是很晚,河南军将士在建立营地时当然也不是十分赶工,司马和李左车也没有特别留心到这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很多河南军的士卒突然发现,西面的酸枣方向逐渐有浓烟冲天,象是燃起了冲天大火,司马和李左车迅速发现这一点后,也觉得非常奇怪,都说道:“出什么事了?酸枣那边怎么突然起火了?”
谜底很快揭开,一个河南军斥候率先冲回还在建设中的河南军营地,向司马大声奏道:“启禀大王,汉贼军队好象是疯了,竟然自己点火焚烧他们的营地,所有士卒全部出营,正向我军这边杀来。”
“什么?”司马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惊讶问道:“汉贼军队自己点火焚烧他们的营地?汉贼发什么疯?”
“糟了!”李左车当然马上明白不妙,跳起来惊叫道:“汉贼这是在不留后路,孤注一掷,要过来直接和我们拼命!不直接打败我们,就绝不会退兵!”
“钟离昧小儿,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司马也马上醒悟,赶紧问道:“广武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抓紧时间抢修营地!”李左车大吼道:“最起码先把栅栏立起来,然后凭营死守,坚决打退汉贼军队的强攻!还有,马上组织督战队,交战之时,谁敢后退一步,立即处死!”
司马点头,赶紧命令士卒放弃挖掘壕沟和修筑墙垒,全力抢建营地栅栏,又匆匆组织起了多支督战队,准备逼迫河南军士卒殊死而战。然后也还别说,全力赶工之下,河南军还真的在汉军到来之前,建立起了一道保卫全营的木质栅栏,又匆匆部署军队,守卫住了自军营地每一尺每一寸防线。
申时将过时,万余汉军在钟离昧的率领下赶到了河南军营地西面,迅速排开阵势,阴沉着脸打量了一番河南军仓促修建的营地,钟离昧随意叫来了自己直属军队的一个五百将,拔剑指着河南军重点防卫的大营西门吩咐道:“你,率领本部人马为先锋,冲击贼营正面,不破贼营,不许退兵!”
“将军,你让末将率领五百人去冲击贼营正面?”
回答那名倒霉五百将惊叫的,是钟离昧的一剑斩落,然后钟离昧又铁青着脸,喝令将他的首级传示众军,让汉军将士都知道不肯立即执行自己军令的下场,然后才大声喝道:“罗环,给老子滚出来!”
“末将在!”罗环赶紧出列抱拳。
“主意是你出的,先锋当然得由你打!”钟离昧冷冷说道:“带你的本部人马上去,不破贼营,不许退兵!”
罗环大声答应,立即冲到自己的本部千人队面前,率领一千军队直接冲击河南军大营正面,钟离昧又喝令不断,又安排了两支千人队左右出击,从罗环军的两翼杀上,协力攻打河南军的营地。
漫天的箭雨很快就让呐喊冲锋的汉军将士死伤不断,可是被钟离昧的严令所慑,几乎没有一名汉军士卒敢在冲锋时放满脚步,而当汉军的三支千人队冲到栅栏近处,与河南军隔着单薄栅栏展开激战时,钟离昧又大声吼道:“擂鼓,总攻!所有军队,都给老子上!不破贼军营地,誓不收兵!”
数十面牛皮大鼓同时敲响,余下的七千余汉军将士纷纷呐喊,跟随在自己所属的军队旗帜后发起冲锋,钟离昧还身先士卒,亲自率领着汉军将士发足冲锋,口中大吼,“杀!”
与此同时,看到钟离昧才刚接阵就发起总攻,司马在傻眼之余,除了破口大骂钟离昧的疯狂行为外,又赶紧向李左车问道:“广武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拼呗。”李左车苦笑答道:“汉贼军队命都不要了,什么战术都起不了作用了,除了死拼到底,死守营地,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第三百章 周叔VS项羽(下)
寒风如刀,刮面生疼,越是夜深,气温就越是寒冷,即便还只是初冬时分,也已经仿佛有隆冬的景象。
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荥阳城上依然还是灯火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到处可见打着火把来往巡逻的守军士卒,辛苦异常。
随处可见冷得瑟瑟发抖的汉军将士在低声埋怨长官的不近人情,在这么寒冷的冬夜里还要逼着自己严密戒备,不许自己躲进温暖的城楼中好生睡上一觉,更痛恨白天时淌水过河的西楚骑兵,不去攻打东北面的敖仓或者广武城,偏偏要跑到荥阳城下准备攻城,害得自己必须在冬天的夜晚走上城墙,小心防备西楚军队突然发起攻击。
汉军将士其实没有资格抱怨,因为不管天气再冷,城墙上都还有篝火可以帮助他们取暖,再不济也可以跺一跺脚,让被冻得发麻的双脚恢复知觉,不必担心发出什么声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潜伏在荥阳城下黑暗处的西楚军将士就远没有这么幸运,天色才刚全黑,他们就遵照西楚霸王项羽的命令,悄悄潜行到了荥阳城下埋伏,等待主动寄书请降的荥阳县令李爻兑现诺言,打开荥阳城门迎接他们入城,为了不被城上的守军发现,他们别说是生火取暖了,就是想跺一跺脚,也得害怕被城上守军发现,只能是全靠满身正气与夜晚的寒风抗衡,还就算被冻得鼻涕直流,也必须得捂着嘴巴才敢打一个喷嚏,辛苦自然远在城上的汉军将士之上。
项羽和负责接应的西楚骑兵主力情况倒是好些,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在远离城墙的篝火旁烤火取暖,然而没有军帐帮助御寒,不管烧得再旺的篝火,在夜风面前也是于事无补,大部分的西楚将士还是被冻得嘴唇发白,包括项羽在内,都必须紧挨在自己的战马身上,借助战马的体温抵御寒风。
“阿嚏!”
十分难得的打了一个喷嚏后,项羽再一次问起了现在的时间,得知已经是三更过半时,项羽胸中不由更是怒火熊熊,低声骂道:“李爻匹夫,都快四更了,怎么还不动手?再不动手,天就快亮了!”
“大王,耐心再等一等。”旁边项庄低声说道:“汉贼守卫得太过严密,城上一直都有士卒在来往巡逻,他是很难有机会动手。”
无奈的叹了口气,项羽只能是一边暗暗决定把准备给李爻封赏减少一半,一边咬着牙齿继续耐心等候,然而时间虽然一直都在一分一妙的缓缓流逝,李爻事先说好的城中火光却始终都没有出现,相反的,倒是荥阳城里逐渐传来了雄鸡报晓的声音,宣告着这个夜晚即将过去。
最后,被冻得喷嚏不断的西楚军将士一直潜伏到天色微明,荥阳城里都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更别说是有人悄悄偷偷打开城门,迎接可怜的西楚将士进城。
天色全明时,项羽亲手揪起了昨天过河送信的李爻信使,铁青着脸怒吼质问,问李爻为什么耍了西楚骑兵一夜都没有开城?李爻的可怜信使却是连连磕头求饶,一口咬定说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还壮着胆子恳求项羽答应让他回城,当面去问李爻为什么言而无信?
项羽毫不犹豫的一剑斩落了那名倒霉信使的人头,除了命令士卒抓紧时间赶造攻坚武器外,又铁青着脸大声发誓,说是破城之后,必然处死荥阳县令李爻满门,以雪昨夜被他戏耍之辱!为几百名被活生生冻出感冒的西楚将士报仇雪恨!
就连血脉相连的项庄都不敢忤逆正在气头上的项羽,仅仅只是向项羽提出建议,说道:“大王,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分出一支军队东进接应河南王,让他尽快把军需辎重押送到前线给我们立营,不然的话,再这么露宿下去,我们的将士恐怕会被冻病更多。”
项羽这次没有再回绝项庄的良言相劝,当即就命令丁固率领一军从来路返回,全速东进去接应押送军需辎重的司马军队,同时催促士卒抓紧时间抢造飞梯,打算只等司马的军队到来,马上就向汉军发起进攻。而在此期间,兵力和士卒战斗力都不及西楚骑兵的汉军周叔所部主力,也没有敢有任何动作,老实躲在广武大营里与西楚军对峙。
让项羽意外,才刚到了下午时分,丁固就派遣信使匆匆返回荥阳城下与项羽联系,项羽心中焦急,见面后还抢着问道:“怎么样?河南王押送的军需辎重,到那里了?”
丁固的信使表情沮丧,哭丧着脸回答道:“大王,你听了可千万别生气,昨天傍晚的时候,河南王的军队和汉贼钟离昧所部交战于酸枣西郊,结果河南王的军队大败东逃,他押送的粮草、军需和辎重,全都被汉贼军队缴获,已经没办法再送来交给我们了。”
“什么?!”项羽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揪起丁固派回来的信使,独目中怒火熊熊,狂吼道:“司马是干什么吃的?他的军队比钟离昧匹夫多出一倍还不止,怎么还吃了败仗?这怎么可能?!”
项羽是真不敢相信司马会吃这么大的败仗,在濮阳与司马短暂相会时,李左车曾经明白告诉过项羽,说是汉军钟离昧所部和河南军一样,同样也是一支七拼八凑起来的军队,因为此前在南阳几乎丢光了所有主力的缘故,钟离昧所部队伍里的关中新兵数量众多,还收编了许多河南军降卒,整体战斗力不如其他的汉军部队,司马也表示说自己有把握对付得了钟离昧,所以项羽才敢放心绕过酸枣西进,让司马独自应对汉军钟离昧所部,这会司马突然吃了一个大败仗,还把军需辎重给丢了一个精光,项羽当然是不敢置信。
“钟离昧那个匹夫太狡猾了。”丁固的信使哭丧着脸介绍道:“他在出击之前,自己把他的营地全给烧了,不留半点退路,逼着贼军士卒拼命猛攻,贼军士卒个个以一当十,河南王招架不住,所以就被打败了。”
言罢,丁固信使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大王放心,钟离昧匹夫也只是惨胜,他的军队是差不多拼光了一半才勉强取胜,虽然抢走和烧毁了我们所有的军需辎重,但是也没有办法再打下去了,现在还主动躲进了酸枣守城。”
一把将丁固信使摔出去好几丈远,项羽红着眼睛只是咆哮,“杀的贼军士卒再多有什么用?本王现在是要军需辎重,只要军需辎重!没有了军需辎重,本王这一场仗怎么打?怎么打?!”
“兄长不必担心。”项庄赶紧说道:“敖仓的东面还有卷县和阳武两座城池,那里的贼军士卒稀少,我们只要先拿下这两座城池,马上就能缴获足够的粮草军需,我们不必担心会有断粮的危险!”
项羽懒得理会项庄,只是大声吼叫,要求西楚众将立即报告现在造出了多少攻城武器,得知已经造出了两百来架简易飞梯后,项羽还又马上转向荥阳城墙,盘算能否凭借现有的攻城武器直接拿下荥阳城?
也还好,项羽别的事不行,打仗却是天纵奇才,西楚众将提心吊胆的等待了许久后,项羽还是大吼了一声,道:“把飞梯带上,过鸿沟,先把卷县和阳武拿下来再说。”
生怕项羽下令强行攻城的项庄和西楚众将一起长松了口气,然后项庄还又忍不住说道:“阿兄,你吓死我了,小弟还真怕你不管不顾,直接下令攻打荥阳城。”
“我又不是傻子!”项羽黑着脸呵斥道:“荥阳这么坚固,城里又肯定守城物资充足,光靠两百来架飞梯,没有其他的攻城武器,怎么可能拿得下来?还有,谁说我一定要先打荥阳了?”
言罢,项羽又吼道:“还楞着干什么?马上走,先拿下卷县和阳武,缴获到城里的军需辎重,然后再回来找汉贼算帐!”
依照项羽的命令,西楚骑兵先是再次渡过鸿沟,又在傍晚时与无功而返的丁固会师一处,然后迫不及待的在当天晚上就向鸿沟东面的卷县小城发起了进攻,然后也还别说,西楚军果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拿下了只有两三百县兵守卫的卷县小城,可是让项羽再一次气炸肚皮的是,卷县城里虽然粮食倒是还有一点,军帐、被服、车辆、布麻和军械等军队必需之物,却早就被汉军转移一空,西楚军将士一旦出城,依然还是得露宿野外,仍然还是没有军帐可以保暖御寒。
隐约猜到阳武那边的情况肯定也是如此,可项羽仍然还是不肯死心,又派项庄率领一军去打阳武,结果阳武虽然也和卷县一样轻松拿下,可阳武城里依然还是找不到那怕一顶可以西楚将士立营的军帐,其他的军需物资同样也是被汉军转移得干干净净。项羽闻报大怒,只能是采纳丁固的建议,让士卒尽收民间可用器械和粮食,又强迫卷县和阳武两城的所有男女老幼随军行动,第三次渡过鸿沟,又向保卫敖仓荥阳的汉军周叔所部杀来。
三渡鸿沟的时候,被西楚军将士驱逐过河的三川百姓当然是哭声震天,体弱老人和年幼孩童互相拖押,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期间还有西楚军士卒奸淫民女,杀害无辜,场面惨不忍睹,已经在齐地杀人无数的项羽却是视若无睹,一个劲只是催促士卒逼迫百姓尽快过河,到荥阳城西去建立营地,还逼着百姓连夜抢筑营垒,让西楚军将士可以放心休息过夜。
是夜三更,周叔突然派遣一军潜来西楚军营外,妄图乘夜偷袭西楚军营地,幸亏监督百姓筑垒的西楚军将士及时发现,立即敲响铜锣报警,项羽立即亲自率军出营反击,汉军迅速撤走逃往广武大营,怒火中烧的项羽率军紧追不舍,直接追杀到了汉军的广武大营门外。不料汉军的广武大营之中突然战鼓齐鸣,同时远处的西楚军营地也很快就传来了接连爆炸声音,项羽知道中了周叔的调虎离山之计,只能是赶紧带着楚军主力回援营地,佯装劫营的汉军将士也乘机得以大部分逃回自家大营。
项羽的确是又中了周叔的无耻诡计,才刚听到自军大营战鼓齐鸣,此前埋伏在西北面黑暗中的数百汉军骑兵就立即出动,挥舞着带又护手的马刀,又以原始手雷开路,直接杀进了西楚军营地,留守营地西楚骑兵虽然力战挡住,没有被汉军骑兵杀散,然而被西楚军胁迫而来的三川百姓却乘机逃走无数,然后汉军骑兵又抢在西楚军主力回援到现场之前撤走,靠着对道路的熟悉迅速摆脱了西楚骑兵的追击,损失虽然也有一些,却并不是很大。
这一战西楚军最大的损失是辅助作战的力量,乘着西楚军被汉军骑兵暂时缠住的机会,被西楚军强行裹挟而来的一万多三川百姓逃走了一大半,事后西楚军虽然也尽力捕拿,百姓还是乘夜逃走近半,极大的削弱了楚军的可用人力,项羽暴跳如雷,可仍然还是无可奈何。
项羽很快就转怒为喜,周叔和汉军将士也没能因此而高兴多久,因为才刚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司马竟然又带着一万多河南军将士赶到了鸿沟岸边,主动跑来为项羽立功赎罪虽然军需辎重没了,可好歹还是为项羽提供了大量的辅助力量不是?所以汉军斥候把消息报告到周叔面前,一向镇定的周叔也破天荒面露忧色,说道:“这场仗更难打了。”
“将军不必担心。”李必忙安慰道:“司马匹夫虽然坚持过来给项羽匹夫帮忙,但是我们的斥候已经确认,他没有带来任何的军需辎重,贼军还是必须得露天过夜,形势还是对我们有利。”
“不要小看了西楚贼军。”周叔摇头,说道:“冬天里露宿过夜,虽然肯定会对西楚贼军的士卒体力造成不小影响,可是能够跟随项羽千里奔袭三川的贼军士卒,肯定都是精锐强兵,除非是天降大雪,否则这样的天气还是难不倒他们,他们仍然还是能对我们形成致命威胁。”
摇头说完之后,周叔又稍一思索,忽然向爱将李必问道:“李必,假如你是项羽匹夫,我们的荥阳、敖仓和广武,你会先打那一处?”
“当然是先打荥阳,缴获到足够的粮草军需立营。”李必答道:“然后再打我们兵力次多的敖仓,最后打我们兵力最多的广武。”
“希望项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周叔的回答让李必十分意外,然后还皱眉说道:“不然的话,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同一时间,司马率领的河南军残部,也在西楚骑兵的接应之下,顺利渡过了鸿沟与项羽会师一处,见面后自不用说,司马当然是马上趴到了项羽的面前伏地请罪,坦然承认自己废物无能,会被钟离昧的弱势兵力击败。好在这会项羽怒气也已经消得差不多,又对司马坚持过来帮忙这点十分喜欢,呵斥了一通就喝道:“起来吧。接下来攻打贼军营地的时候,带着你的军队多卖点力,不然的话,休怪本王两罪并罚,直接拿下你的脑袋!”
司马慌忙顿首道谢,然后才战战兢兢的起身,项羽也懒得继续理会他,只是转向了曾经给自己帮过大忙的李左车,问道:“广武君,眼下汉贼军队分兵扼守荥阳、敖仓和广武三地,你认为我们应该先攻打他们那一支军队?”
李左车不敢立即回答,只是小心翼翼的偷看了项羽一眼,然后才问道:“西楚王,在下多问一句,汉贼军队的驻防没有变化吧?是否还是广武驻军最多,敖仓次多,荥阳最少?”
项羽点了点头,旁边的司马忙抢着说道:“西楚王,那我们应该先打荥阳,缴获到足够的军需辎重立营,然后再打敖仓,剪除周叔匹夫的羽翼,最后再打广武,彻底歼灭周叔匹夫的主力!”
“废物!”项羽鼻子差点没有气歪,呵斥道:“难怪你连一点军需辎重都保护不了,连主次都分不清楚。”
“不对?主次不分?”司马有些傻眼,说道:“难道我们要先打贼军的广武大营?”
“不错,是应该先打贼军的广武大营。”李左车赶紧说道:“周叔故意只安排三千军队守卫荥阳,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先打荥阳,先用荥阳坚城消耗我们的兵力,也为他争取等待项康逆贼率领汉贼主力回援三川的时间。我们强攻荥阳期间,他还一定会利用手中的机动兵力设法偷袭我们的背后,迟滞我们的攻城进度。”
“不愧是赵国武安君(李牧)的嫡孙,果然只有你配与本王商量军机大事。”
项羽难得露出一点笑容,结果旁边的项庄也听糊涂了,惊讶说道:“大王,难道我们真要先打贼军的广武大营?周叔匹夫的主力驻扎在广武大营,按理来说肯定是最难打的啊?我们为什么还要舍易取难,先打广武?还有,大王你此前也是决定先打荥阳啊,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阿弟,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此前我决定先打荥阳,是因为李爻匹夫说他准备献城,我们有机会迅速拿下荥阳,所以我才试上一试!”
项羽没好气的呵斥,说道:“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我们已经没有希望迅速拿下荥阳,如果一成不变,继续先打荥阳坚城,周叔匹夫必然会出兵攻打我们的背后,他手里既有足够的兵力机动,为人又狡诈异常,无耻歹毒不在我们那个逆贼阿弟之下,我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钻了空子,又吃大亏。”
“但我们如果先打广武,荥阳和敖仓的汉贼军队是既然没有胆量,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攻打我们背后,我们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全力攻打广武,又可以逼着周叔匹夫和我们正面硬碰硬,让他没有投机取巧的机会,明白了没有?”
“不错。”李左车又补充道:“我们只要拿下贼军的广武大营,歼灭了汉贼主力,孤立无援的敖仓和荥阳不用费力强攻就可以轻松拿下,可以说是一战就能定乾坤。但我们如果先打荥阳后打敖仓,浪费时间给了项康逆贼回师救援的机会,元气未伤的周叔匹夫又乘机和项康逆贼里应外合,前后夹击我们,我们就算拿下荥阳和敖仓,也会被项康逆贼给轻松抢回去。”
项庄和司马等人恍然大悟,赶紧一起称赞项羽的用兵如神,深谋远虑,李左车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位西楚霸王,在其他事上不行,在打仗这件事上,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次日下午,当项羽迫不及待的率领着军队开拔到汉军的广武大营门外时,周叔也马上就明白项羽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也彻底的没了办法,苦笑说道:“不愧是西楚霸王,主次果然分得比谁都清楚。没办法了,接下来就只能是硬碰硬,死守广武大营等待汉王的援军。再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机会了。”
第三百零一章 迟来的雪
背依广武山修筑的汉军大营仅有西营门外可以让敌人展开兵力,为了保护营地,汉军将士在营外足足挖掘了四道又深又宽的护营壕沟,又修建了三道拒马鹿角和修筑了一道羊马墙,然而这些外围防御工事现在都已经破烂不堪,再也无法为汉军营地的垒墙提供缓冲作用了。
四道壕沟都被填平大半,用来填塞壕沟的,除了柴捆土石外,还有无数士卒和普通百姓的尸体,动辄喜欢滥杀无辜的项羽这次跟他的某个恶毒堂弟学得了一手,用血淋淋的刀枪逼迫着所有能够抓到的三川百姓搬运土石柴捆上前,为西楚军与河南军填壕开路,手无寸铁的百姓被守军用箭射死后,担任辅助任务的河南军士卒又就地取材,把百姓和同伴的尸体扔进壕沟铺路,无数还在奄奄一息的可怜百姓惨叫着在深壕中挣扎,场面惨不忍睹。
尖锐的鹿角拒马几乎全被焚毁,很多被烧得漆黑的木桩上,还戳着一具具同样烧得漆黑又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曾经给进攻一方造成巨大死伤的羊马墙背后,则横七竖八的铺满了无数交战双方士卒的尸体,还有无数损毁的破烂飞梯,折断的羽箭,残缺的武器旗帜,还有许多地方在冒着袅袅黑烟。
西楚军的进攻仍然没有停止,战鼓才刚刚重新敲响,上千名身上带着鲜血泥土的河南军士卒就再一次抬着飞梯发起了冲锋,汉军营墙上的箭矢如雨,可是却没有办法阻拦住河南军士卒冲锋的脚步,因为在河南军将士的身后,是一队提着斧头的西楚军督战队,无论是谁,只要后退一步,督战队的斧头就会毫不犹豫的砍下他们的首级,很多斧头已经沾满了鲜血,还砍卷了刃,砍出了缺口。
西楚军也不是只会靠炮灰打仗的军队,河南军才刚冲到汉军营墙近处,牵制住营墙上的汉军将士,让他们没有时间拉弓放箭,两千下马而战的西楚军勇士就已经冲锋而上,携带着飞梯撞车等攻坚武器再次向汉军大营发起进攻,进攻的队列就如同海波一样汹涌不息。
无数羽箭从汉军营墙背后升起,在墙上了望手的手势指挥下调整射高,尽可能精确的将箭雨覆盖到西楚军将士头上,许多西楚军将士中箭惨叫乃至直接倒地,可西楚军将士同样不敢后退半步,因为他们身后的督战队不仅仅只是砍杀临阵退却的河南军士卒,也同样会毫不留情的砍杀后退逃命的西楚军将士。
如果不是西楚军与河南军都严重缺乏坚固长盾,没有办法在营墙近处建立临时工事,掩护同伴放箭牵制墙上守军,或许汉军的广武大营在上一次激战时就已经被敌人攻破,然而即便如此,西楚军与河南军的将士,还是不断的冲上远远不及城墙那么高耸坚固营墙,与据墙死守的汉军将士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随时可见攻守两方的士卒滚落营墙,滚到墙外的汉军将士自不用说,马上就会被杀红了眼的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跺成碎片,跌落墙内的西楚军或河南军士卒也一样,片刻间就会被营墙后的汉军预备队乱刀分尸,双方都是没有任何例外。但是此时,已经没有人关注这些,交战双方都杀红了眼,几乎是逐尺逐寸的争夺墙顶阵地空间,血流泊然。
曾经追随项羽在巨鹿大败秦军的西楚军著名猛将鲁蚵首先阵亡,接着曾经在项康麾下任职过的少帅军老人吴行,也穿着西楚军服被一名汉军士卒用战戈啄碎了脑袋,将西楚军千人将及以上级别将领的阵亡人数增加了十一人。汉军这边也已经先后有五名千人将牺牲在了战场上,周叔的爱将李必第二次负伤,左手差点被戟砍断。
再次负伤后李必断然拒绝了部下让自己撤下营墙治疗的好意劝说,提着一把钢铁打造的砍刀在营墙上状如疯虎,接连砍翻了三四个西楚军先登勇士,可是西楚军的凶猛攻势依然还是不受,项羽也果断再次增兵第一线,红着眼睛发誓这一次不破汉军营地,绝不收兵。
随着西楚军后续部队的投入战场,第一线的双方士卒密集程度也达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吃亏在墙顶狭窄,汉军援军很难立即替换下久战疲惫的一线军队,汉军的营墙防线也开始出现动摇迹象,至少已经有三四百名西楚军勇士冲上了墙顶。
危急时刻,汉军西营的右门突然打开,五百名穿着青铜盔甲的汉军勇士吼叫着杀出营外,猛攻西楚军侧翼为正面战场分担压力,项羽也果断命令骑兵出击,快马冲到汉军大营近处围攻汉军出营死士,又砍又劈,攻势凌厉无比。
最后,靠着出营死士的血战,汉军将士总算是勉强稳住了防线,抓住机会轮换上了生力军继续坚守,然而五百名汉军勇士却只有不到百人勉强撤回营内,余下的全部阵亡,无一幸免。见此情景,项羽也得意不可一世,冷笑骂道:“周叔匹夫,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周叔也的确玩不出新的花样了,项康留给他的两万六千军队,其中三千被他安排了驻守在荥阳城内,七千守卫敖仓,余下的一万六千军队中,又有四千是驻扎在刚刚修筑而成的广武山城(现在的汉王城)内,局部兵力本来就处于绝对下风,单兵战斗力也赶上来精挑细选出来的西楚军精锐,力量悬殊过于巨大,周叔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玩不出什么新的花样了。
率军驻守在广武城内的汉军大将虫达第三次派人与周叔联系,请求周叔允许自己率军出城增援汉军营地守军,周叔却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还明确告诉虫达派来的信使,说如果没有自己的命令,虫达即便是擅自派遣一兵一卒出城参战,也立斩无赦!然后周叔又向刚从第一线撤回来的李必喝令道:“李必,你和虫达的使者进城,你的军队暂时移交给你的副手!”
“不!”李必捂着血流不止的左手断然拒绝,眼睛泛红的说道:“将军,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躲进城里,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竖子!”周叔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但还是挥手赶走了虫达使者,又冲李必喝道:“想死我成全你,但是先把你的伤口包好!”
李必答应,这才让军医抓紧时间为自己包扎伤口,周叔则又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就看能不能坚持到天色全黑了,只要能够撑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还有希望。”
“周将军,别怪末将说话不吉利。”李必忙说道:“贼军攻势这么猛烈,肯定是会连夜发起进攻,我们就算坚持到了天黑,贼军恐怕也不会撤退。”
“这我当然知道。”
周叔的脸色阴沉,也不和李必解释自己为什么希望能够坚持到天黑,只是命令一支预备队立即出动,将营地里的所有军帐全部泼上火油,堆积草束准备焚烧,然后把余下的几个千人将叫到面前,亮出一个签筒摇晃了一下,声音沙哑的说道:“里面有三根红签,谁抽到红签,到了晚上谁负责率军殿后。将来你们该得的封赏,我保证送到你们的家人手里。”
包括刚被火线提升上来的几个千人将在内,全都默不作声的上前抽出一根竹签,三名负责率军殿后的千人将也很快就被挑选了出来,周叔向他们郑重行礼,以示感谢,然后吩咐道:“天色全黑后,以总攻战鼓为信号,你们同时率军出营,向敌人的阵地发起反冲锋,掩护我们余下的主力向敖仓撤退。”
没有人问周叔为什么要向敖仓撤退,因为在场的所有汉军将领都知道,刚修筑而成的广武山城虽然坚固,但城里的空间太小,容纳虫达的四千军队都已经到了极限,更别说是让城外的汉军将士回城驻扎,只有被山梁三面环抱的敖仓仓场,才有空间让汉军将士驻扎。
“周将军……。”
只有李必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闭上了嘴巴,周叔看出他的心思,便说道:“是不是想问,三天前西楚贼军还没有发起进攻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早早带着军队转移到敖仓?”
李必赶紧点头,周叔这才说道:“告诉你也无所谓,敖仓虽然三面环山,但战线太长守起来太难,敌人只要突破我们的山梁阵地,我们在仓场里就是无险可守,形同砧上鱼肉。死守广武大营,我们虽然还是必败无疑,但最起码可以争取到一定时间,也可以耗去敌人的许多力量,然后再转移到敖仓继续坚守,我们就可以争取到更多时间,靠着守御战消耗敌人更多的力量,这样大王带着我们主力回师来救三川的时候,可以轻松上许多。”
李必醒悟点头,一个抽到了红签的千人将则提醒道:“将军,贼军肯定会防着我们放弃营地撤往敖仓,你要小心。”
“这我当然知道,也会尽量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周叔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李左车那条老狐狸就在项羽的身边,能不能骗得过他,我是真没有任何把握。”
言罢,周叔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迅速将自己此前就谋划好的弃营撤退计划布置完毕,然后再无他法,只能是默默祈祷着自军能够坚持到天色全黑,还有自己的计策能够暂时瞒过李左车。
靠着汉军将士的浴血奋战,汉军广武大营始终还是勉强支撑到晚上,结果也和李必担心的一样,天色即将全黑的时候,准备充足的西楚军和河南军果然点起了无数火把,摆出了要在晚上继续强攻的架势。而汉军这边也做出调整,先是周叔的主将旗帜突然从营内消失,然后很快就出现在广武山城的城头,宣告着周叔已经把指挥部转移进了广武城中。
见此情景,西楚军与河南军上下当然是欢声四起,都知道这是汉军即将全面崩溃的信号,然而让西楚军和河南军将士意外的是,汉军营地里,竟然又整齐高唱起了秦地名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与子偕行!”
与秦军激战多年,项羽和司马等人当然都已经无比熟悉这曲军歌,再结合周叔已经撤回广武城里的情况,还有看到汉军营地不断升起的火头,项羽和司马还立即就脱口说道:“贼军准备死战了!”
“不是准备死战,是准备突围转移!”李左车也果然一眼就看穿了周叔的小算盘,立即说道:“西楚王,贼军死战是假,突围转移是真,外臣敢用首级担保,周叔匹夫仍然还在城外,要带着他的残余军队向北突围,转移到敖仓引诱我们继续正面攻坚!请大王立即分出一军,抢先北上当道拦截,不给贼军向敖仓突围转移的机会。”
虽然对李左车的分析将信将疑,可是手里的预备兵力众多,项羽还是毫不犹豫的分出一军抢先北上,到汉军广武大营通往敖仓的道路上当道拦截。结果看到楚军的调动,周叔也顿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不愧是李左车,果然一眼看穿了我的真正打算。”
叹息归叹息,事情到了这一步,周叔也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能是骑上了战马,提起了长矛,抱矛向上天拜了三拜,默默祷告了几句,然后才喝道:“擂鼓!突围!向敖仓转移!”
上百面牛皮大鼓同时敲响,战鼓声中此前紧闭的汉军广武大营四门齐开,此前抽到红签的三名汉军千人将首先率军从西营杀出,向西楚军和河南军阵地发起自杀冲锋,西楚军与河南军立即催军上前迎战。然后还没等汉军殿后军队与敌人交上手,打着李必旗号的周叔就已经率领着汉军将士弃营而出,向正北面的敖仓突围转移。
没办法形容场面的惨烈,发起自杀冲锋的三支汉军不满员千人队,才甫一接阵,马上就被人多势众的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重重包围,围着他们猛砍猛杀,还下手毫不留情,不要任何一名俘虏,被包围的汉军将士则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是抱着拼一个算一个的决心和敌人咬牙硬拼,力争在临死的时候也要拉一个敌人垫背。然而西楚军将士的单兵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没有了地利优势,通常三四个甚至更多的汉军将士才能拼掉一个西楚精兵,很快就被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积洼。
周叔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好不容易冲出营外,马上就被西楚军前堵后追,被杀得是人仰马翻,尸满旷野,咬着牙齿拼命向北,又在途中遭到了西楚军提前部署的骑兵当道拦截,勉强凝聚成团的军队转眼间就被冲散,陷入了各自苦战的窘境。
事情到了这一步,提前穿上普通士卒衣服的周叔就是有再多的谋略也无从施展了,只能是亲自挥舞着长矛与敌人拼命格杀,吼叫着向敖仓冲锋,还很快就血满征衣,中创受伤,然而不管周叔和他的亲兵队如何拼杀,面前的西楚骑兵都好象永远杀不完一样,不断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大兄,你快走!”
李必突然带着一队汉军骑兵冲杀到了近处,拼死战住周叔身边的敌人,吼叫着催促周叔快走,周叔也知道爱将是一片好意,一咬牙还是夹马冲锋,在李必的掩护下冲出了西楚骑兵的包围,含着眼泪逃向敖仓方向。然而说什么都不肯脱下盔甲和披风的汉军青年将领李必,却被西楚骑兵重重包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突围机会。
“西楚贼,受死!死!”
呐喊着,李必将手中长矛挥舞得有如旋风,将一个接着一个的西楚骑兵挑落下马,身受数十创仍然不肯罢休,他身边的汉军骑兵也是越打越少,很快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被西楚骑兵团团包围,早就抱定了必死决心的李必毫无惧色,仍然还是吼叫一矛刺出,将一个西楚骑兵的胸口洞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矛柄忽然挥来,重重的砸到了他的头上,李必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顿时摔下了战马…………
李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抬到了一大堆西楚军与河南军的文武面前,一个没有右眼的银甲大将还正冷笑看着自己,说道:“竖子,就是你一个人杀了我十几个精锐骑兵?”
“项……羽。”李必声音微弱的认出了项羽身份,沙哑问道:“我们周将军呢?他到敖仓了没有?”
“你说呢?”项羽冷笑说道:“你们出营的贼军,几乎都被本王的军队杀光宰绝了,周叔匹夫能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逃到敖仓继续当缩头乌龟?”
“苍天有眼睛。”李必自信的微笑,艰难说道:“我相信周将军一定能到敖仓,一定能。”
也是凑巧,恰在此时,一名西楚骑兵快马冲来,在马上抱拳奏道:“启禀大王,周叔匹夫的旗帜,出现在了敖仓仓城之上!”
“什么?!”
项羽难以置信的大吼,李必却象是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顿时放声狂笑了起来,“我就说,苍天有眼,苍天有眼睛,我们的周将军,果然还是撤到敖仓了!”
回应李必的,是项羽亲手一把将他踢起,重重一拳砸在了他的脸颊上,直接将他的半边牙齿全部打落,红着独眼狂吼道:“竖子,有种再笑一声!”
李必没笑,不是李必没有这个胆量,是李必突然看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还艰难的抬起了手,张开五指,接住了一个从天空落下的白色东西,触手冰凉,迅速融化成水。在场的西楚军和河南军文武一起脸上变色间,李必也再一次狂笑了起来,“下雪了!下雪了!项羽匹夫,下雪了!这次我看你怎么办?我看你怎么办?哈哈哈哈哈哈!”
砰一声,项羽的拳头直接砸碎了李必的鼻梁,又一拳,项羽砸出了李必的一只眼球,第三拳,项羽打落李必剩下的牙齿和下巴上唇,让李必口中不断狂喷鲜血。但不管项羽如何毒打,乃至活生生的把李必的头骨打碎,却还是制止不了李必喉咙中发出的开心笑声,更拦不住天上的纷纷瑞雪…………
同一时间的敖仓仓城之上,周叔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对着天上飘落的瑞雪大喊,含着眼泪嘶吼,“下雪了!下雪了!终于下雪了!可是老天啊,你为什么不早一天下雪?为什么没有早一天下雪?不然的话,我们的损失何至于如此之大?何至于如此之惨?!”
是夜,汉军大营营破,万余守军只有一千多人侥幸逃到了敖仓,余者几乎被杀,重伤者和被俘者也全部被西楚军与河南军坑杀,汉军的未来之星,青年将领李必,还在被俘之后被项羽亲手活生生的打死。
还是同一个晚上,中原大地普降瑞雪,气温再一次大幅度下降,没有军帐御寒的西楚军与河南军将士,也全都陷入了必须要与汉军将士和冰雪严寒同时战斗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