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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 推心置腹

    郦商也早就猜到派人暗中监视自己的很可能就是汉中郡守仓批,原因无他,目前在汉中郡境内,只有仓批有能力和有胆量暗中监视郦商,不用怕承担这么做的后果。

    这一点也更让郦商寝食难安和心惊肉跳,仓批不但是自下相起兵开始就跟随项康的少帅军老人,还是被项康从大牢里救出来的获罪刑徒,全家都受过项康的大恩,对项康历来就是忠心耿耿,现在又被项康委以汉中郡守的重任,更是恨不得肝脑涂地报答项康的大恩大德,绝无可能无缘无故的如此行事,现在仓批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说明只有一个可能已经有风声走漏了!

    郦商当然不知道是那里走漏了风声,郦商只知道仓批一旦发现了蛛丝马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向项康打小报告,到时候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郦商根本就不敢去想象!恐惧难安之下,郦商每天都在做噩梦,有时候还一天做不止一个噩梦,也不可避免的,不止一次的出现动摇念头。

    “其实,如果真那么做的话,倒也对我来说好处多多,起码再不用担心兄长的安全,事成之后,我也可以尝一尝称王的滋味。”

    危险的念头一度差点动摇郦商的理智,让郦商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几个亲信将领叫来,悄悄试探一下他们的口风。结果也就在郦商赶紧把这个打算驱逐出脑海的时候,亲兵突然来报,说是项康派遣韩国司徒张良为使,来与郦商当面商量大事,郦商听了奇怪,“韩国司徒张良?大王身边没人了,怎么会派一个外臣充当使者?”

    奇怪归奇怪,张良毕竟是代表项康而来,郦商依然还是在第一时间出门迎接张良,毕恭毕敬的把张良请上大堂落坐,张良则好奇打量华丽大堂,笑着说道:“不错啊,虽然是旧宅,可是这陈设这规模,汉王麾下的臣子中,恐怕没有几位的府邸能赶得上。”

    “原来暴秦成固侯在南郑的别院。”郦商随口解释道:“汉王大恩,亲自下令赏给末将的。”

    “汉王待臣子果然不薄。”张良语带双关,微笑说道:“如果在下没有记错的话,除了这座宅院外,汉王好象还封给了信成君里一千多户食邑吧?”

    “两千户。”郦商纠正,也随口说道:“另外汉王赏给末将一座咸阳的宅院,比这更大更好。”

    张良笑笑,突然说道:“信成君,外臣此番奉汉王的令旨而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直接告诉你,河南王司马派人到汉王面前告密,说信成君你派人密赴彭城,主动提出以叛出汉国为交换条件,请求楚义帝和西楚霸王释放你的兄长郦食其先生,还有册封你为汉中王,把汉中巴蜀之地封给你建国。”

    张良的话还没有说完,郦商就已经跳了起来,面无人色的吃惊问道:“有这事?”

    “千真万确。”张良回答得很直接。

    “那汉王怎么说?”郦商赶紧问道。

    “汉王还能怎么说?”张良微笑反问,说道:“这样的卑鄙离间伎俩,怎么可能骗得过汉王的如炬慧眼?汉王当然是马上就怒斥了司马的使者,明白指出他的话不过是在挑拨离间,妄图让汉国君臣猜疑,生出不和。”

    郦商稍微松了口气,张良却又主动说道:“不过信成君,你好象更应该关心其他人怎么说吧?你就不怕别人嫉妒你的功劳地位,乘机在汉王的面前进谗,中伤于你?”

    郦商确实也很关心这点,忙问道:“张司徒,那其他人怎么说?”

    “汉王下了禁口令,没让其他的人知道这件事。”张良答道:“汉王智谋深远,天下无人能敌,知道这样的谣言一旦传开,肯定会有嫉妒信成君你的人在背后诋毁中伤,煽风点火,一些不知道内情的人也会以谣传谣,迷惑他的视听,所以汉王干脆封锁消息,免得给人可乘之机。”

    郦商又松了口气,忙说道:“多谢汉王对末将的厚爱与信任,请张司徒明白回报汉王,末将可以拿项上首级和父母的在天之灵发誓,倘若末将真的做出这么不忠不义之事,必遭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死后也不被父母和祖先宽恕。”

    “信成君不必多此一举,发这样的毒誓。”张良摇头,无比直接的说道:“汉王如果信不过你,也就不会派在下来告诉你这件事了。在下是韩国外臣,没有必要向汉王效忠,而且在下的君主韩王还被西楚霸王册封的南阳王刘季拘禁在宛城,随时可能为了营救君主背叛汉王,绝对不能托付重任,但汉王依然还是派在下来告诉信成君你这件事,等于也就是明白告诉你信成君,他绝对信得过你,对你绝对没有那怕一丝半点的怀疑。”

    郦商仔细一想也是,项康如果信不过自己的话,一定会派他绝对信得过的亲信心腹来试探自己的口风,而不会派以宾客身份借住在汉军军中的韩国司徒张良来办这么重要的大事尤其是现在张良也有人质被敌人掌握,随时可能在敌人的要挟下背叛项康。

    明白了这点,郦商当然是赶紧又向项康和张良道谢,再次发誓绝对不会背叛项康。张良则又说道:“但是信成君,汉王在这件事也非常为难,汉王可以断定,关外诸侯除了散播谣言离间你和他的关系外,还一定会派使者来和信成君你秘密联系,一边以郦食其先生的性命为要挟,一边直接册封你为汉中王,威逼利诱于你,还不把你逼得易帜谋反,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郦商的脸色开始变了,张良却是越说越直接,又说道:“信成君,假如是外臣处在你的位置上,肯定只会比你更加为难,一边是汉王的知遇重用之恩,一边是把自己抚养长大的兄长至亲性命,何去何从,究竟该如何选择,不管是谁都很难做出决定。所以汉王他也做好了准备,假如信成君你为了郦食其先生决心离他而去,他也绝对不会怪你。”

    郦商的脸色更变,脱口说道:“这么说,汉王对末将还是有疑心?”

    “不是有疑心,是汉王知道你的处境。”张良答道:“将军你的父母不幸早亡,是郦食其先生把你抚养长大,与你名为兄弟,实为父子,关外诸侯现在拿郦食其先生的性命威胁于你,你如果不接受要挟就是不孝,接受要挟就是不忠,忠孝难以两全,不管是谁都会进退两难,举止无措。”

    言罢,张良又直接说道:“信成君,如果外臣没有猜错的话,前段时间西楚霸王的使者与你秘密见面时,你之所以不敢把西楚王的使者拿下,押往咸阳向汉王表明忠心,就是因为西楚王使者拿令兄的性命做要挟吧?”

    郦商的脸色直接变成了苍白色,堂上他的心腹卫士也大都如此,张良看出郦商的心思,便又说道:“信成君不必奇怪外臣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实话告诉你,这件事其实就是西楚王的使者贼喊抓贼,故意把风声泄露了出去,还直接泄露给了汉中的仓郡尊。另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仓郡尊已经很可能把这件事秘密呈报给汉王了。”

    郦商开始颤抖了,还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张良则又说道:“信成君,你现在真的只剩下了两个选择了,一是赶紧悬崖勒马,不再理会令兄的生死,主动向汉王禀报实情,请求汉王的理解和原谅。二是将错就错,按照西楚王的要求,易帜谋反,既保全令兄的性命,又有机会获得西楚王许诺给你的封赏。”

    “但外臣可以保证,信成君你如果做出了第二个选择,不但救不了令兄,还只会害了令兄的性命,还有你自己!”

    张良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郦食其先生是什么脾气,估计没有第二个人比信成君你更清楚,刚直不阿,顶天立地!他如果知道你为了他背叛汉王,必然会再没有任何颜面生存在这天地之间,定然会以死谢罪,也决计不会再原谅于你!”

    “至于信成君你呢。”张良又说道:“现在汉中巴蜀的军队都归你掌管,又有刘季和英布贼军可以向你伸出援手,你举旗谋反,确实有希望成功。可是信成君你考虑过没有,你如果这么做了,汉中巴蜀的军队有多少会真心诚意的跟你走?你为了亲人和荣华富贵谋反,你的部下难道就不会有样学样,也为了他们的亲人和荣华富贵造你的反?”

    “还有,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将军你举事成功。”张良继续说道:“汉中巴蜀的平民黎庶会真心拥戴你吗?天下人又会因此尊重你吗?西楚王和关外诸侯,又会因此对你高看一眼吗?还不是表面对你礼貌客气,背后对你鄙夷万分?到时候你既直接害了令兄性命,又不容于天地之间,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

    郦商默然,半晌才眼睛有些泛红的说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汉王绝对没有任何的反叛之心!”

    “这点我相信,汉王也绝对相信。”张良马上就答道:“不然的话,信成君你肯定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那张司徒为什么还要我说这样的话?”郦商愤怒问道。

    “这是因为外臣我信得过你,所以才对信成君你说这样的话。”张良语气诚恳,说道:“外臣很清楚,信成君你但凡有半点异心,听了这样的话肯定会恼羞成怒,对外臣恨之入骨,乃至痛下杀手。但外臣仍然还是敢这么说,就是因为外臣信得过你信成君,相信你听了最多只会不高兴,觉得外臣的话不中听,象是在猜忌你一样,却绝对不会对外臣生出杀心。”

    “那你还想说什么?”郦商怒气冲冲的说道。

    成功给郦商打下了预防针,张良先是故意顿了顿,然后突然说道:“信成君,你知不知道?猜到西楚王和关外诸侯要用郦食其先生威胁你后,汉王一度打算派人去和西楚王联络,准备用巴蜀或者河东之地换回郦食其先生,让他与你兄弟团聚?”

    “什么?”郦商一惊,刚才的怒气也马上烟消云散。

    “信成君恕罪,包括外臣在内,很多人都反对汉王这么做。”张良拱手谢罪,说道:“原因一是西楚霸王未必会接受汉王的交换条件,肯定要得寸进尺,提出更多无耻要求。二是除了信成君你以外,包括汉王在内,很多的汉军将士家眷都还在淮泗之地,汉王一旦开了这个头,必然后患无穷。所以汉王也没办法,只能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郦商的目光有些暗淡了,张良则又说道:“另外,还有人向汉王提议,建议汉王赶紧收走你的兵权,把你调回关中就近监视,一劳永逸解决汉中和巴蜀的隐患。”

    “但汉王断然拒绝了。”张良看着郦商说道:“汉王把话说得很明白,令兄为了他的大业,已经不幸落入敌手,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做为报答,汉王就是再怎么厚待你都还嫌不足,又怎么忍心因为敌人的挑拨离间,做出收走你兵权的不义猜忌之举?”

    郦商微微垂头,张良则用上了更加诚恳的语气,说道:“信成君,现在你也该明白汉王的一片苦心了吧?他是绝对信得过你,可是西楚王和关外诸侯却偏偏盯上了你,执意要从你身上下手分裂汉**队,你又因为郦食其先生命悬敌手,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他也只能是派外臣对你推心置腹,坦诚相见,让你知道他的心中所想,还有他对你的绝对信任。”

    “所以,信成君,现在你该下定决心了。”张良的声音益发柔和诚恳,说道:“要想粉碎西楚王和关外诸侯的无耻要挟,你惟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并且公开的向汉王表明忠心,表明你绝不屈服于贼军威胁的决心。只有这样,西楚王和关外诸侯才不敢心存幻想,继续用什么无耻诡计构陷你以不忠不义之地啊!”

    郦商也确实没有叛汉之心,听了张良推心置腹的劝说后只盘算了片刻,很就说道:“张司徒,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就去见仓批仓郡尊,把我的兵权印绶暂时移交给他,然后随你到咸阳向汉王请罪,主动交代西楚王密使与我联络的事。”

    “信成君,你真的下定这个决心了吗?”张良凝视着郦商问道:“想必你也很清楚,如果你这么做了,西楚王在恼羞成怒之下,很可能会直接杀害令兄,今后再没有营救令兄的机会。”

    “如果兄长真的遇害,将来我亲手为他报仇就是了。”郦商惨然说道:“就连汉王本人的的家眷都没办法救得回来,我又怎么敢苛求汉王一定要救回我的兄长?况且你说得很对,以我兄长的脾气,我如果为了救他做出不义之事,他就算能够回来,也绝计不会再活在这天地之间。”

    张良再不规劝,只是离席向郦商下拜,郑重说道:“信成君大义,外臣钦佩,从今往后,西楚王与关外诸侯绝不敢再梦想离间你与汉王的君臣之情了。”

    郦商不再说话,只是立即起身,吩咐卫士马上给自己准备车马,又派人去城外军营命令自己的几个重要将领进城到郡守府议事,然后才请张良与自己共乘一车,直接来到了郡守府与汉中郡守仓批见面,坦然承认了自己确实与项羽使者见面的事和具体经过,也明白表示不会计较仓批对自己的猜忌防范,仓批见郦商主动坦白,也隐约明白了郦商的用意,同样是向郦商诚恳请罪,与郦商当场化解了之前的种种误会。

    再接着,当汉军众将齐聚郡守府大堂后,郦商先是把事情经过亲自公之于众,恳求汉军众将理解和宽恕自己的苦衷,然后又当众解下自己的兵权印绶,双手交到了项康亲信仓批的手中,要求汉军众将务必服从仓批的命令,在仓批的指挥下守卫关隘城池,保护汉军的大后方汉中巴蜀。

    事还没完,郦商把兵权暂时移交给了仓批后,张良突然取出了一道诏书,大声说道:“汉王令旨!汉国汉中巴蜀文武听令!”

    众人愕然,但还是赶紧一起单膝跪下接令,张良也这才大声念道:“汉王令旨,信成君郦商忠心报国,功勋卓著,着即册封频阳侯,继续统领汉中巴蜀三郡军队,坐镇汉中,另加食邑千户,赐良田二千亩,奴婢三百人,领太仆衔,位列九卿!”

    “什么?!”郦商猛然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信成君,这是你应得的奖励。”张良诚恳的说道:“有了你的义举,从今往后,汉王和汉国君臣上下,再不会有人惧怕西楚王用他们家眷的要挟威逼了。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汉王当然要从重嘉奖于你。”

    郦商张大了嘴巴,张良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汉王他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营救郦食其先生,不管希望再小,都绝不放弃。倘若郦食其先生真救不回来,汉王该给他的封赏,由郦老先生的儿子、也就是你的侄子郦疥公子继承。”

    言罢,张良又从仓批手中取回郦商的兵权印绶,双手捧还到了郦商的面前,郦商也不说话,只是眼泪夺眶而出,继而泣不成声。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是花瓶

    还是被人以牙还牙用同样的手法阴了以后,项康才真正知道中了离间计有多膈应人和恶心人,即便一眼看出了敌人的恶毒用心,还很清楚郦商绝无可能轻易叛变,可是因为郦商兄长郦食其被西楚军队控制在手里的缘故,项康仍然还是心中暗暗担忧,生怕郦商被亲情所动,做出了糊涂事。

    不敢大意之下,项康还借口陇西有游牧民族入侵,让陈仓一带的汉军进入了战备状态,随时准备着突袭拿下故道,让汉军主力可以迅速南下汉中和巴蜀平叛。

    也还好,郦商最终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实向项康交代了事情经过,也当众表明了他宁可牺牲兄长也绝不背叛项康的耿耿忠心,项康也顺水推舟,除了重赏郦商树立忠臣典范外,又让最为熟悉汉中巴蜀情况的郦商继续坐镇南线,保护汉军的西南大后方。

    然而项康和项羽在台面下的较量才只是开始,在张良南下的期间,赵国又派遣使臣前来咸阳与项康联系,以最后通牒的语气,要求项康放弃对上党郡的领土主张,还有出兵帮助赵**队夹击章邯、司马欣和董翳组成的三王联军,否则赵国就将断绝与汉军的盟约,改为与项羽结盟。

    项康很清楚赵国根本就靠不住,更知道赵国如果不是希望利用自己保住代郡,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与自己断交,改为投入项羽温暖而又宽广的怀抱。为了以牙还牙,利用赵国继续牵制住关中三王联军,项康故意含糊其事,命令陈恢为自己的全权代表,前往巨鹿与赵国当面谈判,又暗中指使陈恢尽量拖延谈判时间,让赵国拿不定是否全力守卫代郡的态度,也让赵国承担项羽逼迫要挟的怒火。

    陈恢派出去了以后,没过多久,陈平麾下的汉军特务又送来急报,说是发现项羽派人与子婴暗中联络,煽动子婴率领不肯臣服汉军的秦廷旧臣造反谋乱,同时子婴还将项羽的书信隐匿,明显怀有异心。

    对于子婴这样的秦廷遗孽,项康当然绝对不会犹豫,大怒之下,项康立即派人查抄子婴府邸,除了找到项羽策反子婴的书信外,还意外发现了几份秦廷旧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给子婴的密信,鼓动子婴反汉复国的书信,项康闻报益发震怒,还第一次生出了杀降之心,打算把子婴直接干掉一劳永逸。

    商山四皓之一的东园公唐秉坚决拦住了项康的冲动,劝道:“汉王,子婴固然该死,但他之前斩杀秦国巨奸赵高,又为关中之地不被战火涂炭,主动率领暴秦百官向你投降,有大功于秦地黎庶,甚得人心,眼下大王的疆土又尽是秦国旧土,若是将子婴处死,必然会让秦地旧人大失所望,虽一劳永逸,却得不偿失,万望大王冷静行事。”

    “大王,民心可用而不可失。”夏黄公崔广也劝道:“子婴有过,也有功,轻易杀戮必失秦地民望,与其诛杀,不如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让秦地旧民都知道他为了复辟不惜让关中生灵涂炭,对他大失所望,然后再免其死罪,严加看管,彰显汉王你的宽宏大度,以此笼络秦地民心。另外可杀鸡儆猴,将暗中鼓动子婴复辟谋逆的暴秦旧臣尽数诛杀,以儆效尤。”

    盘算了片刻,考虑到自己这个外来户一刀砍了有大功于关中万民的子婴,确实会招来被子婴救过的关中百姓怨恨,项康果断接受了商山四皓的劝说,先是把子婴与外敌里应外合的铁证公之于众,然后又以子婴率众投降有功为名,赦免了子婴的死罪,改为将子婴一家永远圈禁,派人严密看管,不许子婴再与外接触。另外又将几个与子婴暗中勾结的秦廷旧臣全家在咸阳街头当众处死,杀鸡给猴看,以此警告那些心存幻想的秦廷旧臣。

    事还没完,咸阳街头杀得人头滚滚的第二天,张良那边倒是终于派人送来急报,告诉项康他已经成功安抚住了郦商,可是还没等项康高兴多少时间,此前在南阳加入少帅军的汉军大将王陵又来到项康面前,泪流满面的向项康主动坦白,说是项羽已经将他在沛县的家人全部抓到了彭城,写信威逼他叛汉投楚,给项羽充当内应,并呈上了项羽使者秘密交给他的书信。

    项康这一次也是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是流着眼泪亲自将王陵搀起,哭泣着好言安慰王陵,感谢王陵对自己的一片赤忱忠心,说得动情,项康还和王陵一起抱头痛哭,最后和郦商一样,项康还只能是继续当场重赏王陵,以爵位封地答谢王陵做出的伟大牺牲。

    还好,王陵是一名很有政治头脑的将领,坚决谢绝了项康的好意封赏,并明白说道:“大王,臣下绝对不能领你的赏,我军之中,家眷老小还在淮泗的将领士卒数以千计,如果人人都象臣下这样获赏,不但你吃不消,我军也必然会很快法度大坏,既然信成君郦商将军带了头牺牲他的兄长,就让微臣来带这个头谢绝你的赏赐了吧。”

    听到这话,项康当然是心中大喜,可是嘴上却假惺惺的坚持一定要赏王陵,王陵坚持拒绝,你推我让间,商山四皓之一的绮里季吴实站出来给项康修台阶,大声说道:“汉王,王陵将军拒绝封赏,乃国士也!汉王若敬王陵将军为国士,必当成全王陵将军的国士之举!请大王务必收回成命,以免外人在背后讥笑王将军惺惺作态,以家人换取荣华富贵!”

    项康闻言呆住,然后才在商山四皓的纷纷劝说下,就坡下驴收回了给王陵的封赏,既节约了爵位钱粮和食邑,又反过来卖了一个人情给王陵本王可是为了成全你的美名才这么做的。同时项康又在心里赞道:“这四个老家伙,还真不是只看着好看的政治花瓶,还真有那么一点真才实学。”

    项康和王陵都做得很对,他坚持拒绝项康好意封赏的消息迅速传开后,许多家眷亲人还在淮泗的汉军文武果然不再心存幻想,梦想什么自己被项羽拿家眷威胁后可以马上获得项康的封赏补偿,人心不再浮动,同时郦商在得知了这件事后,也立即上书推辞掉坚决了项康给他的额外加赏,主动帮着项康严格汉军的封赏纪律,这是后话不提。

    言归正传,赌咒发誓永远不会忘记王陵的功绩忠心后,王陵才刚告辞离去,项康就踢翻了自己面前的案几,无比恼怒的吼道:“无耻小人!专门拿别人的妻儿老小做威胁,我都没那么不要脸!”

    “这的确是一件麻烦事。”陈平也皱眉说道:“大王你起兵于淮泗,军中骨干大半家眷都在淮泗之地,西楚王如果还是不肯罢休,坚持要这么做的话,我们的内部肯定会隐患不断。毕竟,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象郦商和王陵二位将军那么公而忘私,不吃被西楚王要挟那一套。”

    “有没有办法应对?”项康随口问道。

    陈平摇头,十分无奈的说道:“没有,除非我们能尽快夺回淮泗之地,救回我们的将士家眷,否则这些隐患只会永远存在。”

    项康不肯死心,盘算了后说道:“要不这样如何?直接以檄文方式明告,有敢杀我们汉军家眷之人,将来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必然诛杀他们满门!”

    “大王这么做只会害了你的将士家眷。”崔广立即发出警告,说道:“大王如果这么做了,西楚王必然会明白你十分在意你的将士家眷,也更加会利用你的将士家眷做文章,乃至故意逼迫他的麾下将士斩杀你的将士家眷,让他的将士无路可退,欲降而不得,只能坚决与你为敌!”

    听了崔广的分析,难得想出一个馊主意的项康赶紧闭上嘴巴,不敢白送给项羽整治自己的机会。唐秉则说道:“汉王,关于你的将士家眷,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不理不问,故意不做任何理睬,惟有这样,西楚王才会觉得他们派不上用场,忘记他们的存在,给大王你将来营救他们的机会。”

    项康无奈的点了点头,也承认目前只有这个办法比较靠谱,然后再接着,这段时间被恶心坏了的项康又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恶狠狠说道:“这段时间的事,我们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我阿兄班门弄斧,对我用离间计,我如果不马上还以颜色,他只会以为我怕了他!司马派来的那个使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按大王的吩咐,还被关着。”陈平答道:“不过下面的人来报,说他已经几次请求告辞返回洛阳。”

    “赶紧商量一下,怎么用这个匹夫做点文章,反过去离间我阿兄和他身边的人。”项康更加凶狠的说道:“我阿兄这次安排了这么周密的离间计,肯定是志在必得,现在他的计划失败,我们只要抓住机会马上放出假消息,让我阿兄以为是他身边出了内奸,抢先一步向我们告了密,害得他功败垂成。以他的狗熊脾气,绝对得杀人出气!”

    和项康臭味相投的陈平一听叫好,还立即说道:“大王,我们这次干脆来一个大的,直接向西楚王最信任的几个心腹下手,争取直接剪除他的一个重要羽翼。”

    “那向谁下手?”项康马上反问,说道:“曹咎?范增?还是桓楚、季布这些我阿兄麾下的猛将?”

    (项伯擦了把冷汗,“阿弥陀佛,幸亏本大师不够资格。”)

    陈平盘算,很快就说道:“范左史如何?臣下认为,以范左史的性格脾气,还有历来的行事手段,断然布置不出这么周密阴狠的离间计,向西楚王献策的肯定是另有其人。”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设法放出消息,就说范左史妒忌别人比他更加高明,暗中派人向我们告密,让我们一早就知道郦商将军是被冤枉,所以才对郦商将军坦诚相待,破解了西楚王的离间计,西楚王听到后肯定大怒,就算不对范左史下手,也必然会从此疏远于他,没有了范左史在军事上为他出谋划策,我们以后再与西楚王阵上交战时,也肯定可以轻松许多。”

    项康难得没有立即采纳陈平的提议,犹豫了片刻后,项康还说道:“不够保险,范左史的才干能力我很清楚,他只是不屑于用鸡鸣狗盗的卑鄙诡计,却未必没有能力布置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如果这次的离间计真是他布置的,那我们就要白辛苦一场了。”

    没有上帝视角,陈平也不敢完全排除这个可能,只能是皱眉说道:“那向谁下手呢?曹咎?他虽然才智平平,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但是从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他和范左史一向关系亲密,不可能因为妒忌范左史出卖西楚王啊?桓楚,季布……。”

    陈平用心琢磨报复对象的时候,同在殿上的商山四皓已经低声议论完毕,然后由唐秉出面笑道:“大王,能不能让我们几个糟老头子也说几句?我们四个虽然老朽,可是现在吃着你的俸禄,还是很希望能为你效点力,报答你的礼遇之恩啊。”

    “东园公请畅所欲言,不必顾忌。”项康忙笑着说道:“小王没有主动征求你们的意见,是担心你们四位德高望重,不喜欢小王用诡计害人。”

    “计谋只有高低,不分贵贱。”吴实微笑着说道:“我们四个糟老头子信奉的都是黄老之学,黄老之学不但从不排斥计谋,祖师鬼谷子还是一代谋圣,教出来的弟子无一不是以谋略著称,我们这几个老朽帮着大王你设谋间敌,也是为了不负心中所学啊。”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商山四皓会这么开明,项康当然是大喜过望,忙向商山四皓行礼道谢,恭敬求教。唐秉也这才说道:“大王,以我们几个老朽的愚见,在这样的机会面前,大王你和陈护军不管是设计离间西楚王的亲信范增或曹咎,还是西楚王的得力大将桓楚或楚军,都是舍本逐末,因小失大。”

    “范增范左史的确才智出众,是西楚王的得力臂助。”里先生周术说道:“但是以老朽之见,他的才智能力,还是远远不及汉王你和陈护军,根本不足为惧,没有必要把他列为大王你的首要敌人。至于曹咎、桓楚和季布之流,不是才干平庸,就是莽撞勇夫,即便把他们顺利除去,也是无关痛痒,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让西楚王任用其他贤人。”

    “所以眼下既然有这个机会,大王你一定直捣腹心,借西楚王之手,为大王除掉你真正的心头大患!”崔广说这话时须发怒张,神情威猛,已全然没有了世外高人的超脱模样。

    “我真正的心头大患?”项康无比好奇,忙问道:“四位先生,那以你们之见,什么人才是我真正的心头大患?”

    “大王有没有觉得,楚义帝熊心对你的危害,其实远在西楚王的几个文武心腹之上?”吴实微笑说道:“楚义帝虽然无兵无权,不过是西楚的手中傀儡,可是他做为关外诸侯公推的天下共主,不但可以名正言顺的分封诸王,还可以用天子的名誉号令天下诸侯讨伐不臣。”

    “有楚义帝在手,西楚王随时都可以用天子名誉册封大王你的臣子,象离间郦商将军一样离间大王你的麾下文武,还可以让西楚王对你用兵师出有名,诸侯王听令而行。”周术帮腔说道:“所以楚义帝一天不除,大王你就一天还是天下公敌,关外诸侯不管愿不愿意,都至少得在名誉上与你为敌,齐聚在楚义帝的旗帜下与大王你敌对,让大王你举目皆敌,环顾无援!”

    项康缓缓点头了,唐秉又说道:“如果能够借着这个机会,设计让西楚王自绝于天下,那么天下的形势就会变得对大王你无比有利了。首先第一点,没有了楚义帝这杆大旗,西楚王就没有号令天下的正统名义。其次是西楚王册封的王位,怎么都没有楚义帝册封的那么名正言顺。第三则是西楚王将来对你用兵,不但师出无名,关外诸侯也可以找各种借口推辞拒绝,可以不必再被迫与大王你为敌。”

    “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两点。”吴实又说道:“一是西楚王若是杀了楚义帝,天下诸侯人心离散,大王你可以尽情的纵横捭阖,分化天下诸侯,一举粉碎西楚王把你困死在关中的白日美梦。其次是到了大王将来你有实力出兵关外的时候,就是师出有名,名正言顺!”

    “大王,西楚王是你堂兄。”周术微笑说道:“以弟伐兄,是以小犯上,难免惹人非议,但是为义帝报仇,却是理所当然,天下人想不支持都难。”

    项康凝神细听,还是在商山四皓把话都说完后,项康才叹了口气,向陈平说道:“陈平先生,听了东园公和里先生他们的话,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两个都还是太年轻了,眼界也实在太小了?”

    “臣下也深有同感。”陈平坦然点头,说道:“与东园公和里先生四位前辈相比,臣下的格局实在太小了。”

    项康再不说话,只是向商山四皓拱手道谢,然后在心里说道:“果然不是政治花瓶,有这四条老成精的老狐狸帮忙,以后我肯定可以轻松多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熊心密诏

    叔孙先生本人胆量‘惊人’,尤其害怕出使敌营,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每当项康有什么比较危险、又没有必要指定专门使者人选的外交任务时,叔孙先生的门下弟子中,却每次都有人挺身而出,争着抢着要替老师为项康效力,那怕是很可能回不来也心甘情愿。

    这一次也一样,经过一番反复推敲和仔细商量后,项康要叔孙先生从他的弟子中给自己举荐一个弟子担当汉军使者,叔孙通才把项康的意思对他的弟子说了,他的众多书呆子门生就马上为这个差使争破了头,差点没有当场大打出手,最后叔孙先生也没有办法,只能是通过抽签形式,替项康把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自己的门生夏完陪同司马的使者返回洛阳呈递国书,替项康当面劝说司马弃暗投明,抛弃项改为与汉军结盟。

    赵国叛将司马本来就和汉军过深,目前项羽的整体实力又明显强于汉军,司马除非是傻了才会在这个舍东就西,改为与汉军结盟,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此行不但几乎毫无成功可能,还很可能会被司马做为礼物送给项羽,可是被老师用儒家君臣大义彻底洗脑的叔孙先生得意门徒夏完却丝毫不惧,喜气洋洋接受任务的同时,还向项康连连顿首,保证此行一定完成任务,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劝得司马倒向汉军。

    项康也没亏待这个被老师忽悠得不知死活的叔孙通弟子,除了亲自给他封官外,又许下重赏,答应在夏完回不来的时候把赏赐转赠给他的家人,另外还亲自走出咸阳宫为叔孙通的弟子夏完送行,感动得夏完是眼泪汪汪,只恨不得勒生双翅,立即飞到洛阳与司马见面,效仿苏秦张仪,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司马弃邪从正,帮着项康出兵讨伐项羽即便不成,也可以留下万世美名。

    很可惜,乘着华丽彩车风风光光的随着司马密使来到洛阳后,司马却并没有立即召见被项康火线提拔为汉军谒者的夏完,而是先召见了他之前被迫派到咸阳替项羽行使离间计的自军密使,向他询问出使经过,使者则如实报告了他被汉军软禁了一段时间的情况,然后说道:

    “后来微臣终于见到项康逆贼时,项康逆贼除了命令微臣与他的使者回国外,又让小使给你带一句话,说是他也知道大王你安排微臣出使咸阳,是被西楚王逼迫的无奈之举,并非出自大王你的本意,所以他绝对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和大王你计较,他还有一些肺腑之言,会让他的使者向大王你当面呈报。”

    司马隐约听明白了项康的弦外之音,忙转向被自己拜为司徒的李左车问道:“广武君,你怎么看?听项康小儿的口气,他好象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应该是这样。”李左车答道:“不出意外的话,西楚王的离间计已经失手了,项康也猜到大王你是被西楚王逼着去这么做的。”

    “竖子!他是怎么看破的?”司马骂了一句,然后又不假思索,马上就吩咐道:“传旨,宣项康小儿的入宫晋见。”

    “大王且慢。”李左车慌忙阻拦,说道:“项康识破了西楚王的离间计,又乘着这个机会派遣使者前来拜见,肯定是想将计就计,借着这个机会挑拨我们和西楚王之间的关系,大王你如果召见,西楚王知道后肯定会大为不悦。以臣下之见,我们最好是即刻把项康的使者拿下,连同他的国书,一同送往彭城交给西楚王,如此方能洗脱嫌疑,避免西楚王对我们生出疑心。”

    司马有些动摇,可是转念一想后,司马又马上说道:“见一见也没什么关系,弄清楚项康小儿究竟想玩什么花样,我们也好防备。不然的话,把项康小儿的使者直接交给了西楚王,那个小儿的使者又说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话,我们才是吃了亏都不知道怎么上的当。”

    已经仔细研究过项康行事风格的李左车再劝,可惜司马却不肯听从,依然还是坚决下令召见,李左车无奈,也只好是改为提醒司马千万不能听信项康的只言片语,免得被出了名不要脸的项康坑了都不知道怎么上的当。

    叔孙先生的得意弟子夏完也这才终于有了为项康立功的机会,被宣召到了所谓的河南国大殿上后,得到叔孙先生礼仪真传的夏完还文质彬彬,以繁琐复杂的周礼向司马表达自己的敬意,可惜武夫出身的司马却比项康更加不懂得欣赏古风,很快就打断道:“不必如此多礼了,说吧,你们汉王派你来想干什么?”

    “回禀河南王,我家大王派遣小使来此。”夏完彬彬有礼的答道:“是想劝大王弃暗投明,尊我们汉王为讨逆盟主,与我汉国大军合兵东进,共讨大逆不道的伪霸王项羽。”

    夏完的话音未落,陪同司马召见的几个文武官员就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司马也是忍俊不禁,笑道:“项康小儿要本王尊他为讨逆盟主,和他联手讨伐西楚霸王?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本王尊他为讨逆盟主?”

    “大王此言差矣,我主汉王为何做不得讨逆盟主?”叔孙先生的得意门生夏完理直气壮反问,然后说道:“天下反秦之初,是我主汉王在下相首举义旗,率众反秦还比张楚王陈胜更早一天。其后我主又纵横淮泗,所向披靡,在张楚王败亡后继续力抗暴秦,为天下诸侯复辟六国创造契机!破武关首入关中,擒子婴平定秦地,亲手灭亡六百年暴秦,功高盖世天下何人能及?又如何做不得讨逆盟主?”

    慷慨激昂的说罢,夏完又更加得意洋洋的说道:“更何况现在义帝还向我主汉王颁布了衣带诏,诏令我主纠合天下忠义之士,共讨以臣欺主的项羽伪王,我主汉王出任讨逆盟主,更是名正言顺,当仁不让!”

    听到这话,坐在一旁的李左车立即脸上肌肉一僵,心中叫苦,知道司马还是落入了项康的陷阱。司马则是心头一跳,忙问道:“你说什么?义帝向你们汉王颁布了什么?”

    “衣带诏!”夏完大声回答出项康抢先发明的名词,说道:“天下共主义帝被伪王项羽所欺,敕赏封罚,不能自主,不得以,只能是将诏书暗藏在锦带之内,令心腹人送往关中交与我主,令我主依诏行事!我主奉诏讨逆,自然该当成为讨逆盟主!”

    司马的脸色更变了,半晌才强笑道:“一派胡言!项康小儿果然是胆大包天,竟然敢伪造义帝诏书,也不怕天地不容,将来死无葬身之地!”

    “大王,我主汉王知道你不会轻信。”夏完马上答道:“我主汉王只要外臣问你一句,为何你帮伪霸王项羽设计离间我汉国君臣,会被我我主汉王提前识破?”

    “熊心小儿告的密?!”司马心头又是一跳,马上替项康怀疑上了倒霉的楚义帝熊心。

    “大王,现在你该明白人心所向了吧?”夏完乘机劝说起了司马,说道:“项羽无道,以臣欺君,先是私废义帝之约,欲使我主汉王先入关中而不得其赏,继而分封不公,肆意欺凌天下诸侯,现在又弄权结党,肆意欺压天下共主楚义帝,污国害民,毒施人鬼,天下人人共讨!人人得而诛之!大王你身为义帝臣子,理当整顿义兵,举武扬威,与我主汉王共讨伪王项羽,匡复社稷,创建万世不易之功!”

    夏完的慷慨激昂当然是白费力气,司马根本就没听进去半句,眨巴着小眼只是去看李左车,李左车不动声色,半晌才说道:“大王,不妨看一看项康逆臣的国书。”

    司马一想也是,赶紧命令夏完呈上项康的国书,可惜在国书之上,项康却一字半句都没有提到那道所谓的衣带诏,仅仅只是嘲笑项羽的异想天开,妄图用雕虫小计离间汉国君臣反目,再有就是向司马说明厉害,明白指出司马迟早会被项羽当做炮灰使用,力劝司马倒戈相向,与汉军结盟共抗西楚。所以看完了之后,司马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汉王在国书上,怎么没提到衣带诏的事?”

    “当然是为了保护义帝。”夏完马上答道:“项羽伪王奸狠,肯定派得有眼线在洛阳监视大王于你,得知我主汉王向你呈递国书,也必然会索要观看,我主汉王若是在国书上提到了衣带诏大事,伪王项羽必然会痛下毒手,杀害义帝,陷我主以不仁不义之地,所以我主汉王为义帝安全着想,才故意没有在国书上提到衣带诏的事。”

    言罢,夏完又赶紧补充道:“大王放心,我主汉王绝对不是信口开河,大王若是不信,可派心腹之人前往咸阳,当面向我主汉王索要衣带诏观看。”

    司马将信将疑,只是又将目光转向李左车,李左车则先是取来项康的国书细看内容,然后向司马使了一个眼色,司马会意,忙令夏完暂且退下,然后才向李左车问道:“广武君想说什么?”

    “项康果然高啊。”李左车长叹一声,说道:“说到离间乱敌,西楚王真的是连给他提鞋子都不配,才刚发现有机可乘,马上便就势反击,还直指西楚王的腹心要害,这下子要轮到西楚王进退两难了。”

    “广武君究竟想说什么?”司马越听越是糊涂,说道:“衣带诏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当然九成九是假的。”李左车想都不想就回答道:“而且刚才这个汉国使臣,还绝对是同样不知道内情的死间,还很可能是冥顽不化的死士,即便是被严刑拷打,也绝对不会向西楚王承认他曾经在你面前提起过衣带诏的事,让西楚王更加将信将疑,无从判断。”

    说到这,李左车还突然明白了什么,忙又笑道:“确实厉害,原本项康完全可以让我们的使者直接看到他伪造的所谓衣带诏,不用派遣死间就把假消息带给我们,但是他肯定考虑到我们的使者害怕受到牵连,回来不敢如实呈报,所以干脆直接派遣死间。心思缜密至此,简直就是让人毛骨悚然。”

    “广武君,麻烦你把话说简单一些,说明白一些,本王听不懂啊。”司马苦笑,说道:“你真的肯定衣带诏是假的?”

    “当然可以肯定。”李左车答道:“义帝不是傻子,即便有心诛杀西楚王,也决计不会落于文字,留下走漏风声的危险,也即便他真心希望项康率领天下诸侯攻破彭城,将他救出西楚王掌握,也绝不会派人直接给项康传诏,让项康有机会借着西楚的手将他除去。”

    “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司马马上就大为放心,说道:“直接把项康小儿的国书和使者一起交给西楚王就行,反正假的真不了,西楚王只要向义帝一问就知道真假。”

    “大王,我们不信,可西楚王未必不信啊。”李左车苦笑说道:“西楚王夺走义帝大权,与义帝早就结下了不共戴天的冤仇,肯定对义帝时刻提防,又听到衣带诏的事,那能不对义帝生出疑心?到时候义帝不管如何解释,西楚王都一定会认为义帝是在狡辩,只会对义帝更加痛恨啊。”

    联想到项羽的火暴脾气,司马当然不敢否认这个可能,盘算了片刻,司马干脆说道:“要不这样吧,这种事咱们别去搀和,干脆直接一刀把项康小儿的使者杀了,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项康早就料到我们有可能会这么做了。”李左车冷笑说道:“他故意让他的使者乘坐彩车,大张旗鼓的来到洛阳,就是要让西楚王知道他有派人和我们联络。另外除了我们这里以外,其他的诸侯那边,他也肯定会派人散播所谓的衣带诏谣言,到时候其他诸侯向西楚王告了密,大王你却绝口不提此事,西楚王还不得怀疑你和项康暗中勾结,有意谋他?”

    终于轮到司马恶心和膈应了,无比为难的说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抢先把事情详细告诉给项羽,免得那个暴脾气的匹夫怀疑上我们?”

    李左车迅速权衡利弊,发现不管是否帮着项羽戳穿项康的无耻离间,自军都躲不掉被项羽驱为前部当做炮灰的下场,而倒向目前正处于还在积蓄力量的项康一边,又绝对会马上召来项羽的出兵报复,无论如何选择都只会夹在中间受气,惟有继续事强,才有机会把自军的损失降低到最小,便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大王,看来我们现在只能是这么做了。”李左车说道:“臣下代笔,替你给西楚王写一道书信,把事情的详细告诉于他,也明白指出项康故意散播谣言的恶毒用心与险恶目的,努力劝他冷静行事,不管衣带诏是真是假都不去追究,让义帝明诏天下,谴责项康逆臣的矫诏悖逆罪行,反过来先抢占道义上风,然后再徐徐图之。”

    “那项康小儿的使臣怎么办?”司马忙问道。

    “一个无关痛痒的死间,大王你可以自己决定。”李左车说道:“大王如果铁了心和项康断绝往来,把他直接交给西楚王就是。大王如果想留下余地,也可以直接回绝项康的要求,把他的使者赶回咸阳,西楚王那边,大王你可以用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交代。”

    让李左车意外,稍微一盘算后,司马竟然说道:“那就把项康小儿的使者赶回去吧,我们还要靠他卖盐给我们,彻底撕破了脸皮,我们不但得靠千里之外的齐地供盐,还再没办法和项康小儿暗中往来,坐下来好生商谈。”

    李左车不说话,只是在心里叹道:“难怪当初秦国能够一统下,为了一点盐运之利,居然都舍不得彻底撕破脸皮,关外诸侯如何能谈齐心协力?”

    暗叹归暗叹,目前吃着司马的俸禄,秦末汉初的典型职业谋士李左车还是没有反对司马的决定,仅仅只是提笔做书,以司马的口气把所谓衣带诏的事告诉给项羽,明白指出项康散播这条谣言是为了离间项羽和熊心的君臣关系,乃至想利用项羽的手除掉熊心,彻底干掉项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道义优势,让项康将来对项羽用兵师出有名。

    除此之外,李左车当然又少不得全力劝说项羽冷静行事,明白说就算衣带诏真有其事,也不能对熊心痛下毒手,必须要等干掉了对项羽威胁最大的项康,然后再决定如何处置熊心。言之凿凿,苦口婆心,惟恐项羽不肯听从。

    看完了李左车妙笔生花的书信后,司马倒是拍手叫好,说项羽那怕还有半点理智,看完这道书信也一定会冷静行事,不会让项康的恶毒用心得逞。可惜李左车却是无奈摇头,说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以项康小儿之奸诈,决计不会指望通过一道谣言就彻底激怒西楚王,他利用我们放出了风声之后,必然还有更加阴毒的后招。”

    “项康小儿还有什么阴毒后招?”司马好奇问道。

    “不知道。”李左车回答得很直接,说道:“我只敢肯定,项康小儿的后招必然奸险无比,让人防不胜防,还让中计之人即便明白他的用心,也必然会落入他的算计。那个小竖子,在这方面的确是太拿手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登峰造极

    赵地名士蒯彻给项羽设计的离间计,不但成功的恶心到了项康,也直接帮到了项羽的伤势调养,认定蒯彻的计谋万无一失,让自己又嫉妒又羡慕的堂弟项康马上就要吃瘪,心情大好之下,项羽的伤势恢复速度也大为加快,再加上又有连秦始皇都礼敬三分的名医安期生悉心治疗,拖累了项羽多时的右眼伤势也终于彻底痊愈,再不能影响到项羽的生活起居,统兵作战。

    也的确是憋坏了,安期生终于宣布项羽可以重新骑马打仗那一天,项羽第一件事就是骑着乌骓马冲出他还没有完工的王宫,一路撞翻数十名行人,直接冲出彭城南门,在泗水河畔来回奔驰,狂呼驰骋,高兴得就好象发疯了一样,曹咎、项伯和范老头等项羽心腹没有一个人规劝半句,还无一不是眼泪婆娑,哽咽出声,“终于熬过来了,这段日子终于还是熬过来了。”

    倒也不是乐极生悲,而是不可避免,好不容易等到项羽兴尽回城时,回到他的西楚王宫里才刚坐下,兴奋万分的项羽才刚下令设宴答谢劳苦功高的安期生,司马的信使就把那道该死的书信送到了彭城,然后因为书信是被密封的缘故,出面接收信件的曹咎还没敢擅自把写明项羽亲收的书信打开,直接就亲自呈递到了项羽的面前。

    “河南王的急信?”接过书信的时候,正处于兴奋中的项羽又心中一动,喜道:“莫非是蒯彻先生的妙计奏效了?郦商小儿易帜叛汉,河南王向本王报喜?”

    “八成是这样,算时间也该见效果了。”项伯项大师抢着回答,刚好在场的安期生则与蒯彻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起料定绝不是这个好消息如果真是离间计奏效,铁定是帮助项羽派遣使者与郦商联系的英布飞马报喜,那轮得到位居中原的司马抢功?

    情况自然是被安期生和蒯彻料中,还没有把司马的书信看完,项羽的脸色就已经成了铁青色,继而迅速加深发黑,心腹曹咎和范老头看出不妙,忙问道:“大王,出什么事了?”

    项羽随手把已经看完的简牍甩给曹咎,继续看剩下的简牍,曹咎慌忙接过与范老头一起细看,项伯项大师也大模大样的凑了上去同看,然后还咋咋呼呼的第一个惊叫,“什么?我们策反郦商的事被项康那个小孽畜抢先知晓?义帝还把一道诏书密藏在锦带里,送到咸阳交给项康小孽畜,叫那个小孽畜起兵讨伐我们?”

    项大师的叫喊还没嚷嚷完,安期生和蒯彻就一起面露苦笑了,然后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不约而同的心道:“反击好快!目标还直指西楚王的心腹要害,汉王果然够狠!”

    这时候,项羽已经飞快把李左车代笔的司马书信全部看完,把余下的简牍全部扔给曹咎和范老头后,项羽还跳了起来,背着手黑着脸在大殿上来回快速走动,曹咎和范老头知道这是项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的信号,忙迅速看完李左车的书信大意,然后范老头也不和曹咎商量,马上就说道:“大王冷静!河南王言之有理,项康逆臣捏造这样的无耻谣言,目的不过是为了离间你与义帝之间的关系,你千万不能上当啊!”

    “无凭无据!你如何敢断定没有那道衣带诏?”项羽厉声问道。

    “大王请冷静,楚义帝他不是傻子,如今他身在彭城,生杀予夺不由自住,如何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颁布这样的诏书?”范老头忙反问,又说道:“况且义帝的王宫全由项它将军掌握,又如何能派出人远赴千里,到咸阳给项康逆臣传诏?”

    范老头的劝说让项羽稍微冷静了一些,曹咎也赶紧说道:“大王,范公所言极是,此事全是项康逆臣的一面之词,大王万万不可轻信,一定得先查明事实真相,然后再做决断不迟。”

    曹咎和范老头对项羽还是有很大影响力,见他们两人都反对不能轻信谣言,狂怒中的项羽也这才多少恢复了一些理智,冷静下来分析这事是否又是自己那个缺德堂弟在挑拨离间。期间蒯彻急于表现,也开口请求同看书信,不料项伯项大师却丹凤眼一翻,喝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有资格看河南王写给大王的密信?”

    蒯彻满脸尴尬,还好,项羽对蒯彻的印象已经改善了不少,主动说道:“让蒯彻先生也看一看。”

    蒯彻谢了,这才从满脸不情愿的项伯项大师手中接过书信,拿到手中飞快细看,然后很快就说道:“大王,河南王的见解甚高,所谓的衣带诏,九成九是项康逆臣捏造了离间你与义帝之间的关系,大王你如果中计上当,那么你尊天子以令诸侯的大义优势必然丧失殆尽。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衣带诏真有其事,大王你眼下也绝对不能冲动其事,待到兵入关中,攻破咸阳,拿到衣带诏的真凭实据再做处置也不迟!”

    项羽阴沉着脸飞快盘算,许久后,突然开口大吼道:“给司马回信,叫他立即把项康逆贼的使者押来,本王要亲自审问!再给项它去令,叫他将义帝身边的近侍宫女全部拿下,派人仔细审问,一定要给本王问出真相,义帝到底有没有派人去咸阳与项康逆贼联络?另外,调一千军队包围义帝王宫,严密守卫,有擅自出入者,斩!”

    “大王,这么做于你声名……。”

    “住口!”项羽黑着脸打断蒯彻的劝阻,怒道:“这事与你无关,休得插言!”

    蒯彻无奈闭嘴,又和旁边的安期生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起暗叹,“果然是有勇无谋,项康的毒计这次又有机会得逞了。”

    因为这个插曲,项羽酬谢安期生的酒宴当然以不欢而散告终,然后酒宴还没有撤去,项羽就又命令自己最信得过的三叔项伯亲自主持审理熊心近侍宫女的事,还要项伯务必仔细审问,一定要弄明白熊心到底有没有颁布衣带诏,项伯在这事上倒也卖力,不顾天色已经不早,马上就去了义帝宫殿办理此事,留下范老头和曹咎在西楚王宫中苦口婆心的规劝项羽冷静,千万不要又上了项康的恶当。

    很可惜,项大师的辛苦努力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不管他麾下的楚军官吏如何严刑拷打,威逼利诱,熊心身边的近侍宫女就是不肯如实招供,交代楚义帝熊心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派了什么人去关中给项康颁布衣带诏,还害得项大师难得被大侄子项羽呵斥,指责他办事不力,很是灰头土脸了一番。

    相反的,项羽抓走所有熊心近侍和严密封锁义帝王宫的决定,还遭到了许多楚廷旧臣的质疑,包括陈婴和召平等老臣都小心翼翼向项羽询问这么做的原因,项康把情况公开后,又有许多楚廷旧臣赌咒发誓,说熊心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要求项羽务必相信熊心,立即解除对熊心王宫的封锁,项羽当然不肯,与楚廷老臣本就不小的矛盾也迅速加深。

    最后,项羽倒是也听了范老头和曹咎的规劝,坐下来和熊心平心静气的推心置腹了一番,结果熊心当然是大声喊冤,拿楚国的列祖列宗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也主动表示愿意颁布诏书声讨项康伪造诏书的无耻行径,可是项羽那里肯信他的解释?除了勉强压住怒火,没有急着追究熊心的责任外,依然还是不肯解除对熊心王宫的封锁,把熊心囚禁在了深宫之中,寸步不得外出。

    也亏得是熊心的权力已经被全部剥夺,傀儡位置不再那么诱人,此前与熊心明争暗斗得死去活来的楚国宗亲景驹才没有跳出来落井下石,煽风点火借着项羽的手干掉熊心。然而正如李左车所料,项康果然还有后招,没过多少时间,英布也派人来与项羽联系,除了奏报离间计已经被项康化解外,又说项康也派人和他联系,声称自己手中握有熊心颁布的衣带诏,劝说英布弃暗投明,与自己联手讨伐项羽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英布的奏报当然让项羽再度心中起疑,好在范老头和勉强已经得到项羽信任的蒯彻马上指出,都说项康这么做不过是在布置假象,想让别人认为他手里真的有什么所谓的衣带诏,招摇撞骗心怀不轨,还明确指出,项康一定还会与其他诸侯联系,声称说他有所谓的衣带诏。

    这一点也果然被范老头和蒯彻料中,才过了区区一天时间,太原王司马欣就派专使赶来彭城,除了主动交出项康鼓动他背叛项羽的书信外,又把项康派去与他联络的汉军使者也押来交给项羽表明忠心,也同样交代说项康的使者也在他面前声称项康有衣带诏在手。项羽闻报大喜,当即命人把汉军使者押到面前严刑拷问。

    项羽这一次终于问出了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招架不住项羽卫士的严刑拷打,汉军使者被迫说了实话,承认说项康手里确实有一分用鲜血写成的熊心诏书,还让他默记了诏书内容到司马欣面前背诵,以此证明自己手中确实有这么一道诏书,项羽听说了更是大喜,忙喝道:“快背!那道诏书是什么内容?!”

    “大王恕罪,小人背的时候,会有对你不敬的言语。义帝的血诏说:天下不幸,无道暴秦虽灭,然国贼项羽大逆不道,抗朕令旨,赏罚不公,前楚右将军项康先入关中而不得实封,未请朕意,擅自分封,结党弄权,欺君害民,狼戾不仁,罪恶充积!项康昔日首举反秦义旗,吊民伐罪,横扫淮泗,攻破关中,有大功于天下,朕今实封项康为汉王,令汉王项康纠合天下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天下!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望。”

    汉军使者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几乎一字不差的背诵了熊心的血诏,结果听完了熊心命令项康讨伐自己的诏书后,项羽不但没有暴跳如雷,相反还直接笑出了声音,无比狰狞的向在场的范老头、曹咎和蒯彻等人笑着说道:“听清楚了没有?当初我们项家拥立的楚王,本王亲手拥立的义帝,就是这么报答我们项家,这么报答本王,就是这么报答本王。”

    曹咎的才干确实平庸,听了项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范老头,可惜范老头这会也是一筹莫展,虽然明知道所谓的血诏绝对是项康伪造,可是有拿不出证据证明。惟有蒯彻鼓起勇气,抬头说道:“大王,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义帝现在身在彭城,他一句话,真诏书也能变成伪诏,大王你又何必在意?”

    “本王为了什么不能在意?”项羽终于怒吼出声,咆哮道:“本王亲手拥立的义帝,现在要勾结逆贼害我,难道还要本王忍气吞声不成?!”

    蒯彻也是拿项羽的狗熊脾气毫无办法,只能是闭上嘴巴赶紧盘算如何阻止项羽冲动行事,另一边的项伯却是神情轻松,还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重要问题,忙说道:“贤侄,事情不对啊,为什么司马欣都派人直接把项康那个小孽畜的使者送来了,章邯那边还不见动静?按理来说,项康那个小孽畜鼓动天下诸侯反你,不可能忘了章邯啊?”

    还是得项伯提醒,项羽才猛的想起一个重要问题项康四处拉帮结派与自己为敌,怎么可能会忘了他老丈人之一的章邯?警惕之下,项羽赶紧向还在殿上的汉军使者问道:“项康逆贼,有没有派人与章邯、董翳联络?”

    “大王恕罪,小人不知道。”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汉军使者赶紧摇头,说道:“小人只是和派往南阳的使者一起领命,不知道汉王有没有派人和章邯联系。”

    “你是和派往南阳的使者一起领命?”项羽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问道:“项康逆贼,还派了人和刘季联系?”

    汉军使者赶紧点头,坦然承认自己是和项康派去与刘老三联系的使者一起领命,项羽闻言更是惊怒万分,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你个刘季章邯,项康逆贼暗中和你们往来,竟然敢不向本王禀报!”

    项羽咬牙切齿的时候,蒯彻却是在彻底双眼翻白,不得不心里钦佩的说道:“好你个项康小儿,真的是一环接着一环啊,故意不派人和章邯联系,又故意让死间知道你有派人和刘季联系,不把天下诸侯拆散得四分五裂,你是绝对不会甘心啊!离间计阴毒到了你这个地步,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钦佩归钦佩,就象历史上一样,蒯彻的原则是给谁效力就对谁的敌人毫不留情,稍微一盘算后,为了项羽的利益着想,蒯彻很快就说道:“大王,以臣下愚见,既然义帝有这么大的嫌疑,为了安全起见,不如把他迁往闽中(福建)建都,让他远离项康逆贼和关外诸侯,就算有什么异心也无从施展,请大王准允。”

    正在犯愁的范老头眼睛一亮,马上明白蒯彻这么建议既是为了避免项羽在冲动下犯下大错,又可以不给项康继续挑拨离间分裂关外诸侯的机会,也立即给蒯彻帮腔说道:“大王,蒯大夫所言极是,衣带诏的事实在难辨真假,为了谨慎起见,大王最好还是立即把义帝迁往偏远之地,让他远离中原和项康逆贼,再也对大王你形不成任何危害。”

    言罢,范老头还向曹咎悄悄连使眼色,曹咎会意,虽不明白范老头和蒯彻的良苦用心,却还是站出来极力帮助劝说。而项羽盘算再三后,发现自己手里并没有如山铁证,就这么干掉熊心未免惹人非议,倒还不如把熊心发配到边疆烟瘴之地,让他自生自灭,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这么办。”

    听到这话,蒯彻也悄悄长松了口气,还多少有些得意的在心里说道:“汉王项康,别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你再是如何布置周密如何,只要西楚王不中你的计,不把义帝废了或者杀了,尊天子以令诸侯的优势就还在西楚王手里,你对西楚王用兵的时候,照样还是师出无名。”

    蒯彻或许是高兴得太早了,事情还没结束,当天傍晚,忙碌了一天的项伯项大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他堪比公侯一样豪华的府邸时,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他的宝贝儿子项猷就已经迎了上来,还神情有些紧张的飞快说道:“阿翁,张叔父派人来了,还给你带来了他的亲笔书信。”

    “张叔父?那个张叔父?”项伯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

    “张良张子房啊,韩国那个司徒。”项猷有些吃惊的说道:“他不是阿翁你的至交好友吗?阿翁你当初在他家住了那么长时间,怎么把他也忘了?”

    项伯一拍额头,也这才想起自己确实还有一个至交好友姓张名良,然后又马上火冒三丈,咆哮道:“那个匹夫!居然还有脸派人来与老夫联系!他以为老夫不知道,他在颖川就追随了项康那个小孽畜,和那个小孽畜狼狈为奸,还给小孽畜帮了不少的忙!马上把那个匹夫派来的人拿下,送到大牢里去从重治罪!”

    “阿翁,冷静,冷静。”项猷赶紧劝阻,飞快说道:“张叔父派来的人明白说了,他给项康那个逆贼效力,只是迫不得已,从没有忘记过阿翁你和他的手足之情。还有,张叔父的书信确实无比重要,阿翁你一看就明白了。”

    言罢,项猷还赶紧拿出一道白绢写成的书信,递给项伯说道:“阿翁,信孩儿已经看过了,和你有关,也和我们一家人都有关,真的无比重要。”

    严格来说,项伯项大师并不是一个特别胆小的人最起码有胆量敢亲自动手杀人,可是才粗略看了张良的亲笔书信,还没有把书信看完,项伯项大师就已经是面如土色,双腿微微有些颤抖,还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咆哮道:“熊心小儿!老夫干你娘的十八代祖宗!”

第二百七十六章 项大师神威

    生死之交张良张子房写给项伯项大师的书信大意如下:

    “项伯吾兄,彭城一别,不意竟二载未见,天涯远隔,不知兄近况如何?小弟无能,佐韩王未建寸功,明知项康对兄不孝不敬,多有忤逆,仍被迫屈身他之军中,愧对伯兄,虽死仍疚。然小弟可对天明誓,决计不忘与兄之旧情,但有机会,必然重返伯兄驾前当面谢罪,与兄再续伯牙子期之情。

    弟非枉自陷身巅崖,赖天之福,项康对弟甚不相疑,弟在咸阳偶然听得机密要事,义帝熊心恨西楚王夺权擅封,遣密使携锦带一条送与项康,带中藏有血诏,令项康起兵攻楚,擒拿霸王,还楚国大政于他。义帝又深知兄与项康不和,项康早有杀兄之心,仅是碍于尊卑长幼,养育之情,不敢贸然造次,为使项康从命,遂令密使在项康面前许下承诺,誓以王命诛杀伯兄与项猷、项睢二位贤侄,既为项康泄愤,又使项康不必承担杀亲之名。熊心阴诈,项康奸险,望兄切切提防。

    另及,弟还知项康为与熊心里应外合,已派人多携美玉金珠潜来彭城,暗中贿赂霸王近臣,佯劝霸王将熊心迁徙边远荒地,实为救熊心逃脱彭城,使项康从中取事,迎熊心于关中咸阳,陷霸王与兄于不忠不义之地,诸侯叛离,天下共弃。兄乃霸王至亲,血肉相连,不可不防。

    小弟厚颜,君主韩成不幸被南阳王生擒,拘于宛城,牵挂万分,恳求伯兄念及旧情,仗义援救,勿使韩成遭受折辱,躲避刀斧之祸,若能如此,小弟定当粉身碎骨,以报伯兄厚恩……。”

    余下的内容都是张良极力恳求项伯项大师一定要保住韩成性命,给韩国王室留下血脉香火,并暗示说只要项伯能够做到,自己愿意继续给项伯充当内应。可这些项伯项大师都已经没有心情去看了,项伯项大师咬牙切齿,目光阴狠,死死盯着就是那句话誓以王命诛杀伯兄与项猷、项睢二位贤侄!

    “很好!熊心小儿,很好!想不到你这个小竖子这么歹毒,为了讨好项康那个小孽畜,竟然敢主动提出帮那个小孽畜干掉老夫一家,心狠手辣到了这个地步,老夫还真是小看了你这个小竖子啊!”

    双目几乎喷火同时,项伯的心中也不由一阵接着一阵的后怕,项伯很清楚项康比谁都恨自己,只不过是碍于血肉亲情,所以才一直没敢对自己下毒手,可项伯又万万没有想到,熊心为了拉拢项康为他所用,竟然会主动请缨当这个恶人,用自己父子三人的鲜血和性命讨好项康!如果真让熊心和项康得逞,自己还能有什么活路可走?

    这还不算,更让项伯心惊胆战的是,就算熊心暂时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干掉自己,可保不住他将来会有这样的机会,而且他提醒了项康这个办法以后,只要机会合适,项康照样可以借别人的手除掉自己,既不用背负以侄弑叔的骂名,又可以一雪前耻,报复自己此前多次对他的故意刁难,还有在背后对他捅刀子下绊脚!项康究竟有多少原因想杀项伯,没有第二个人比项伯自己更清楚!

    狂怒之下,同样脾气火暴的项伯已经把张良的书信给直接撕碎,好在项伯比项羽懂得克制,先是强行压下去了心头怒火,然后马上对项猷说道:“你张叔父派来的信使在那里?马上带我去见他。”

    张良派来的信使项伯并没有见过,不过这点也毫不奇怪,连年征战,张良当初在下邳的心腹家人早已凋零殆尽,包括与项家子弟十分熟悉的张良族弟韩离都已经战死沙场,再加上张良的亲笔书信盖有他韩国司徒印章的缘故,项伯也丝毫没有怀疑信使的身份真假,仅仅只是直接问道:“子房在书信上提到的事,他是如何得知的?”

    “回禀大师,司徒大人他是从项康卫士长许季口中探听到的消息。”张良信使很是老实的回答道:“此前司徒大人为了求得项康帮助我们韩王复国,在项康进兵关中时尽力帮忙,为项康立下了一些功勋,获得了项康的一定信任,得以时常陪伴在他身边。”

    “义帝派遣密使与项康联系时,我们司徒大人刚好在场,可是项康并没有让我们司徒大人参与接见义帝密使,司徒大人知道其中定有古怪,也担心事情会和我们韩王有关,就暗中收买了项康的卫士长许季打听详细,不曾想却打听到了和大师你有关的重要消息,我们司徒大人担心大师你会被奸人所害,所以就赶紧派遣小人千里寄书,提醒大师你小心提防。”

    项伯又一次咬牙切齿,然后也不犹豫,马上就说道:“回去告诉张司徒,就说大恩不言谢,这份恩情我记住了,也请他放心,横阳君的事包在我身上,只要老夫还在世上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横阳君。但有机会,我也一定想办法劝西楚王释放横阳君,让他回去和你们张司徒团聚。”

    “多谢项大师。”张良的信使赶紧道谢,又十分小心的说道:“大师,我们司徒大人派遣小人来这里的事,还请你千万保密,项康在彭城安插有眼线,楚王麾下还有人可能是他的内应,小人替司徒大人来给你送信的风声一旦走漏,我们司徒大人肯定马上就会有杀身之祸。”

    “这点你放心,除了老夫父子和项王之外,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你们张司徒派你来送信的事。”项伯拍着胸口保证,又向项猷吩咐道:“猷儿,你亲自替你张叔父的信使安排住处,千万保密他的身份,好生款待,为父这就进宫,去见你的兄长西楚王。”

    “父亲,天已经黑了,你还没吃晚饭,要不明天吧?”

    项猷的好意劝阻换来了项伯的愤怒呵斥,“蠢材!这样的事还能等明天?叫人马上给我备车,晚饭等我回来再吃!”

    按理来说,天色已然全黑,普通臣子当然是几乎没有任何机会进宫拜见项羽,好在项伯项大师的身份非同一般,乘车来到王宫门前求见后,不但卫士不敢推脱不报,项羽也在第一时间下令召见说是有紧急大事需要禀报的项伯项大师。而咱们项大师认真起来也十分谨慎,与项羽见面后,先是去项羽暂时屏退了左右,然后才把张良的告密书信呈递给项羽。

    书信上没有提到熊心要把项羽给怎么样怎么样,项羽当然也不象项大师那么激动和后怕,不过在看到项康派人贿赂自己近臣这一节时,项羽还是照样的怒不可遏,还马上就怀疑到了力劝自己把熊心迁往闽中的蒯彻,怒道:“蒯彻竖子,难道他已经收了项康逆贼的贿赂?”

    “大王,蒯彻匹夫的事可以慢慢再查,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把熊心小儿怎么办。”事关自己的性命,项大师难得没有乘机落井下石中伤自己一直看不起的蒯彻,只是赶紧提醒道:“熊心小儿为了讨好项康那个小孽畜,既然能够替小孽畜杀我,自然也就能替小孽畜杀你,这事情大王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就凭他?”项羽轻蔑冷哼,说道:“本王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一百个熊心小儿!”

    “可熊心小儿是大王你率领诸侯公推的天下共主啊。”项伯跺脚说道:“虽然没有实权,可是熊心小儿如果颁布诏书,把大王你污为反贼逆臣,天下诸侯和项康小孽畜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讨伐于你,到时候大王你就算不用怕这些乌合之众,可是没有大义之名,纵然取胜,也人心难服啊。”

    项羽倒是从来不在乎什么大义名声,反应并不激烈,项大师则是心急如焚,又赶紧煽风点火道:“大王,如果说之前你还不敢肯定,现在你该看清楚熊心小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竖子了吧?当初是我们项家把他拥立上的王位,他不敢不感谢我们项家,还勾结宋义企图剥夺你的兵权,差点得手!”

    “事败之后,大王你宽恕了他,可他又怎么感谢你?明知道你在中原和暴秦军队鏖战,项康小孽畜偷奸耍滑从武关进兵关中,他又故意颁布令旨,宣布先入关中者为王,铁了心扶持项康小孽畜与你做对,害得你立下了大功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封王,让项康那个小孽畜白白捡了便宜。”

    “这件事,大王你又原谅了他,不但没和他计较,还率领诸侯尊他为天下共主,可是他又怎么报答你?竟然给项康小孽畜颁布血诏,让项康小孽畜联络天下诸侯一起害你,一而再,再而三,难道大王你还要第三次宽恕熊心小儿不成?!”

    项伯别的本事平平,煽风点火的本事却是常人难及,听了他的挑唆,又回想起熊心的种种忘恩负义也的确是忘恩负义,项羽的脸色不由迅速阴沉了下来,盘算了片刻后,项羽还吩咐道:“马上叫曹咎和亚父来见我。”

    “贤侄且慢。”项伯赶紧阻拦,说道:“季叔觉得,如果贤侄你想把他们叫来商量,那就没有任何必要了,他们绝不会给你出什么好主意。”

    “为什么?”项羽疑惑问道。

    “贤侄你忘了,当初就是亚父在你二叔面前力排众议,鼓动我们项家人拥立的熊心小儿?”项伯振振有辞的反问,又说道:“现在贤侄你找他商量和熊心小儿有关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帮着熊心小儿说话?又怎么可能同意贤侄你做出对熊心小儿不利的事,自己打他自己的嘴巴?”

    随手往范老头身上扣了一个屎盆子后,项大师又接着说道:“至于曹司马,他倒是对贤侄你忠心不二,可是他做事太没有主见了,什么事情都是听亚父摆布,亚父对他说的话,也通常比贤侄你对他说的话更管用,这点难道贤侄你还没有发现?”

    项羽的脸色益发阴沉了,项伯则又苦口婆心的劝道:“贤侄,熊心小儿忘恩负义到了这个地步,留是绝对不能留了,继续把他留下,不管任何人都有可能打着他的旗号反你,他也随时可能象以前一样,突然往你背后捅一刀,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当机立断,直接把他给废了或者杀了,如此方能一劳永逸,再无遗祸。”

    项羽缓缓点头,又问道:“那以你之见,我们是应该把他废了?还是直接把他处死?”

    为了彻底不给熊心帮着项康干掉自己的机会,项伯倒是很想建议项羽直接一刀把熊心剁了,可是项伯看得出来,项羽其实决心未定,还没有真正拿定主意直接干掉熊心,便一咬牙,干脆这么说道:“贤侄,有件事我这个做季叔的还一直没敢告诉你,前段时间我负责审问熊心小儿的近侍宫女的时候,他们中间有人交代,说是熊心小儿听说你右眼中箭后,不但高兴得拍手叫好,还一再问贤侄你会不会伤重而死?后来……,后来他还……。”

    “后来他还什么?直接说!”项羽铁青着喝道。

    “后来贤侄你回到彭城,熊心见到你的模样后,回到了后花园,他还又做了一件事。”项伯偷看着项羽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说道:“他亲手抓了一只王八,刺瞎了那只王八的左眼,对着那只王八开心大笑了许久贤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

    “什么意思?”项羽厉喝问道。

    “贤侄,你怎么还不明白?”项伯苦笑答道:“贤侄你是西楚霸王,不幸中箭右眼失明,霸王两个字反过来念和王八谐音,熊心小儿故意把王八的左眼刺瞎,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

    项伯的话还没有说完,项羽面前的案几就已经飞上了半空,但项羽的怒火并没有因此平息,又戗啷一声拔出宝剑,快步直接冲出了大殿,黑着脸狂吼道:“给本王备马!”

    害怕项羽在狂怒中有什么闪失,项伯当然是赶紧跟了上去,随着项羽拍马冲到了熊心的王宫门前后,项伯还又亲自开口,喝退了上来阻拦的王宫卫士,逼着卫士立即打开宫门,领着项羽直接去见熊心。而再接着,当项羽快步冲进了熊心的卧室时,倒霉的楚义帝熊心才刚被脚步声惊醒,打着呵欠也才刚把眼睛睁开,一柄雪亮的宝剑就已经当胸刺来……

    “竖子!安敢如此辱我?!”

    压抑已久的怒吼几乎震破熊心耳膜,利剑透胸而过,直接洞穿了熊心的前胸后背,借着微弱的烛火光芒,熊心仅仅只是看到了项羽的狰狞脸庞,独眼中射出的凶狠绿光,然后嘴巴才刚张开,鲜血就已经从口中喷出,张大着嘴抽搐着含冤而死,也至死都不明白项羽为什么会凶性大发,亲自动手弑君?

    “杀人了!”

    “兄长!”

    侍寝的妃子首先发出尖叫,接着是刚刚闻讯赶来的卫士长项它难以置信的大叫,其他的卫士更是乱成一团,惟有项伯项大师神情轻松,嘴角还悄悄露出了一丝狞笑,暗道:“小竖子,看你还敢不敢替项康小孽畜干掉老夫了?”

    暗笑过后,到现在还没吃晚饭的项伯项大师还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这一点也让项大师对熊心的痛恨难免又加深了几分敢害得项大师挨饿,不是罪该万死是什么?

    …………

    还是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曹咎、范增和蒯彻等人,才先后知道了项羽亲手杀死熊心的事,震惊之下,范增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就直接跑进了王宫查看情况,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太晚了,他力劝项梁拥立的楚王熊心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项羽则铁青着脸坐在一旁,对着小心上前询问情况的曹咎大吼大叫,让曹咎少管他的闲事。

    范老头呆立在熊心尸前,许久都一声不吭,最后,还是蒯彻上前来低声说道:“亚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封锁消息吧,对外就说义帝是暴疾而亡,以天子之礼将他下葬,尽量挽回人心吧。”

    范老头颓然点头,整个人就好象突然苍老了几岁一般,还低声念叨了一句,“这下子,终于遂那个小奸贼的愿了。”

    纸里包不住火,尽管知情人都被下了禁口令,也不管范老头和曹咎等人如何将熊心风光大葬,都没能阻止项羽亲手弑君的消息悄悄在彭城内外传开。而更让范老头和曹咎等人无奈的是,尽管蒯彻一再劝谏,仔细分析利弊,力劝项羽让楚国宗室成员景嘉继承义帝之位,尽量挽回人心,项羽却不愿自己头上又多一层束缚,坚持不肯听从。

    最后,项羽还极不耐烦的直接说道:“不用再拥立什么天下共主了,待本王扫平了不肯臣服的诸侯王,本王就是天下共主!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封赏爵位!”

    蒯彻不敢再劝,当天他回到住处后,下人又把一道简牍交到了他的面前,说是他的好友安期生来辞行时留下的,蒯彻接过一看,见简牍上只有一行字不可救药,老夫走了,汝也好自为之。

    蒯彻苦笑,半晌才低声说道:“倒也未必,楚穆王和赵惠文王都曾弑君,最终仍然是一代雄主,如果西楚王能有他们一样的本事,这天下将来究竟归谁还不一定。”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亡羊补牢

    距离隔得太远,交通又阻塞得十分严重,关于楚义帝熊心的事,项康只能是领着自己麾下的帮凶走狗尽量推演周密,安排可靠或者必须人手去执行,然后就再没有办法左右事态的发展,老实躲在关中等待消息回音。

    在此期间,汉军当然是抓紧时间完成了既定的扩军计划,招兵买马,收编降卒,将入关时的三万多军队一口气扩大到了十五万之多,还靠着秦始皇和胡亥留下的庞大库藏,没费什么劲就把新军给全部武装完毕,只可惜士卒还缺乏训练,暂时无法立即形成足够的战斗力,再加上汉军又得接替秦廷承担起抵御匈奴的重任,必须得在陇西、九原和云中郡等地留下足够的兵力守卫,所以汉军真正能够用于争霸中原的机动军队,最多也就十万左右,总体的兵力数量也依然不及穷兵黩武的西楚军队和赵齐两国。

    兵力不够充足和汉军的内政策略关系很大,项康从来就不是喜欢穷兵黩武和滥竽充数的人,汉军决策层也一致认定应该把关中、汉中和巴蜀之地当做大后方建设,并没有穷征适龄男子入伍竭泽而渔,很小心的给民间留下了大量的劳动力生产建设,结果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回报,在有足够人力耕种的情况下,本来就被战火破坏不大的汉军控制地,今年已经几乎可以肯定是一个不错的年景,能够在秋收时获得大量的粮草补给,在粮食方面奠定汉军争霸天下的基础。

    除此之外,项康最为关心的新式农具推广和改革主食的工作也都进行得十分顺利,提前发明的曲辕犁和人力犁才刚开始向民间推广,很快就收到关中地主百姓的拍手欢迎,耕作技术直接进步了一大截,来年春耕也肯定会大量运用这些先进农具。而当每一个亭都强制配备了石磨给百姓免费使用后,馒头、烙饼和刀削面等面食也以闪电般的速度受到了汉地百姓的欢迎,原先只是辅食的小麦也水涨船高,迅速成为汉地百姓的主食之一,在很大程度上平抑了汉地稻米价格,给穷苦民众减轻了生活成本。

    另外汉军队伍里的将士也享了福,尤其是在军队拉练时,汉军将士再也不用只吃什么晒干了的米饭或者黏糊糊的黄米团,直接啃上了馒头烙饼,有时候还能吃上发酵面粉制成的包子打牙祭,饮食质量直线上升,汉军将士几乎人人拍手欢迎,同时面粉制品的充饥耐饿优势,也逐渐在军队训练中体现了出来。

    仍然还有让汉军决策层棘手的问题,首先就是人心的归附力度还不够,没有了项羽坑杀秦卒和火烧咸阳,秦地民众缺少统一的仇恨目标,自然也就不是那么容易接受项康这个外来户。其次是汉军的核心骨干几乎都是关外人,远离家乡亲人定居关中,说没有思乡情绪那是自欺欺人,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汉军的军心士气。第三则依然是秦廷遗民还有许多人在怀念前朝,成为埋伏在汉军内部的不定时炸弹。

    对此,项康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办法,仅仅只能是在宽大刑法和减免徭役方面做文章,彻底废除被赵高修改得面目全非的苛刻秦法,重新制订简单和相对温和的秦法,同时停止一切不必要的土木工程,减轻秦地百姓的徭役负担,以此安抚百姓,收买民心。

    另外项康还牺牲了自己的享受,封存了除咸阳宫外的所有关中宫殿,废除专门饲养珍禽异兽的上苑皇家公园,最大限度减少宫廷开销,间接减轻百姓负担,又将除咸阳宫外的所有宫女放回民间,尽量把这些年轻美貌的宫女许配给汉军将士,既以此笼络军心,又减轻钱粮负担和增加人口。因为这事,项康也没少挨自己岳母之一的魏媪在背后数落,“天生就是穷命,有宫殿也不知道自己享受,你不要可以送一座给外姑我啊!”

    军心方面,项康还又当众许诺,答应迟早有一天要打出关中,救回汉军将士的家眷亲人或者让汉军将士返乡定居。而对于秦廷遗民这方面,项康则是心狠手辣,一旦发现有反叛者立即斩杀,绝不宽恕,同时重赏任用真心愿意为自己效力的秦廷旧臣,胡萝卜加大棒,拼命分化和笼络秦廷遗民。当然,这么做注定见效缓慢,彻底消除秦廷影响注定是一个任重道远的问题。

    汉军的外部环境也不容乐观,因为南阳汉军覆灭太快,项康打算把一个残破南阳留给刘老三的计划受到巨大影响,大量的人口和钱粮没能及时疏散或转移,让刘老三顺利获得了大半个没被战乱破坏的南阳,成为抵在了项康腰眼上的一把尖刀。而英布南下到了南郡后,也迅速控制了处于半空白状态的南郡和长沙等大片土地,同样成为了项康身旁的一个威胁。

    北线也一样,顺利拿下了太原郡的司马欣与项羽关系亲密,几乎没有与汉军和解的可能;已经顺利拿下雁门的章邯倒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可究竟能不能争取过来项康也没有这个把握;董翳就更别说了,封地目前全被汉军掌握,注定要和汉军不共戴天,拼一个你死我活只是时间问题。

    东线的情况不用说就是最为恶劣,司马的屁股一直还坚定的坐在项羽一边,虽暂时还没有和项康开战的打算,可是到了项羽挥师东进的时候,司马的军队几乎铁定要和项羽并肩作战。同时司马身边的申阳,也是汉军东线的隐患之一。

    惟一的盟友赵国也在不断恶心项康,公然威逼项康承认赵国对上党郡的领土主张,又坚决要求项康出兵北上攻打司马欣和章邯等人的联军,项康虽然派陈恢和赵国虚与委蛇,尽量拖延翻脸时间,可是因为汉军根本腾不出手来北上对付关中三王联军,还有项羽对赵国的直接威胁,赵国和项康彻底翻脸,也同样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在这么恶劣的外部环境面前,项康当然无比希望自己的计谋能够成功,顺利促使堂兄项羽象历史上一样直接干掉熊心,让自己获得更为广阔的外交纵横空间。结果也是苍天无眼,扬恶欺善,才刚收到章邯、董翳联军顺利拿下代郡的消息,还没等项康为代郡失守后赵国肯定会倒向项羽犯愁,关外就传来了熊心暴病而死的喜讯。

    “暴病而死?暴病而死?”项康先是大叫了两声,然后狂笑说道:“我阿兄果然还是有了一点长进啊,竟然知道找借口遮掩了!好一个暴病而死,我就不信了,纸里就一定能包得住火,真相没有大白于天下那一天?”

    大喜之下,项康也没犹豫,马上就这个喜讯向自己的几个亲信公布,结果陈平和周曾等知情人听了当然也是欣喜万分,都知道天下大势很快就要转向为对汉军有利,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给项伯派去了信使的张良却是莫名其妙,惊讶说道:“这怎么可能?义帝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怎么可能会死得这么突然?”

    “子房先生,这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项康再不隐晦,这才终于把自己派人冒充张良信使去和项伯项大师联系的前因后果对张良仔细说了,张良听了瞠目结舌,过了半晌才十分无奈的说道:“大王,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能否先告诉外臣一声?”

    “子房先生恕罪,一是当时你还在汉中,来不及征求你的同意。”项康笑着谢罪道:“另外我也有些担心你顾忌韩王安全,不愿意这么做,所以就先斩后奏,假冒了你的名誉,还请你千万不要介意。”

    言罢,项康又赶紧说道:“不过子房先生放心,在给我季叔的书信上,我用你的名誉替韩王求了情,还暗示他说你愿意继续给西楚军队充当内应,换韩王不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阿兄和我季叔肯定不会再对韩王下毒手了,只会把他当宝贝一样供着。”

    张良不答,还是在仔细盘算了许久之后,张良才说道:“多谢大王考虑周全,按理来说,韩王他应该只会更加安全。但是汉王,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做的危险后果?”

    “什么危险后果?”项康一楞。

    张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汉王的妙计确实高明,外臣也可以肯定,一定是因为伯兄痛恨义帝答应帮你杀他,才极力鼓动西楚王不计后果的杀害义帝。可是汉王千万不要忘了,西楚王的身边也不是没有能人,不会不告诉西楚王杀害义帝的种种不利后果,以西楚王的脾气性格,嘴上倒是肯定会无比强硬,死不认错,可是心里却未必不会万分后悔。”

    “如果西楚王心里后悔,那就一定会有人倒霉了。”张良笑笑,继续说道:“西楚王心里后悔,就一定要找一个出气筒泄火,汉王觉得,谁最有可能会成为西楚王的出气筒?”

    恶有恶报的项康脸色顿时变了,也用脚指头思考就知道项羽一定会拿自己这个恶贯满盈的堂弟当出气筒。张良则是乘机报复项康败坏自己的名声,又笑着说道:“估算时间,西楚王的伤势就算没有彻底痊愈,也起码不会影响统兵作战了。现在关外诸侯或是惧怕他的威势,或是冀图趁火打劫,再或者就是象刘季一样,害怕你将来报复,见西楚王进兵关中,汉王猜一猜会有多少诸侯联手攻你?”

    项康脸上再没有半分喜色,表情还开始哭丧,张良却益发的幸灾乐祸,说道:“如果汉王当时问一下外臣的意见,那么外臣倒是肯定会劝谏你几句,让你别这么快急着激怒西楚王。”

    “因为眼下的情况,是西楚王越晚出兵关中,天下形势就越是对你有利,道理也很简单,关外诸侯人心不齐,时间拖得越长,就越容易生出干戈矛盾,让汉王你有机会象收拾魏豹、柴武一样,把他们各个击破,即便西楚王强行把他们凝聚成团,关外诸侯也会因为各种内部矛盾和利益不同,形如散沙,减轻你的压力。”

    “可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张良笑得益发的幸灾乐祸,说道:“司马欣、刘季、英布和申阳这些诸侯王刚拿下他们的封地,进取心还很强,有机会肯定想杀进关中抢一把尽量多捞油水。董翳盯着你的上郡和北方土地,章邯虽然明白你想拉拢他,却害怕西楚王不会轻易下定决心,赵国恼恨你不帮他们救太原和代郡,夹在中间的司马更不敢得罪西楚王,他们和西楚王一起杀来的时候,大王你打算如何抵挡?”

    张良的战略目光确实远比项康长远,一番话说得项康是面如土色,不得不后悔自己的操之过急,过早激怒了自己的暴脾气堂兄,没给自己留下太多的缓冲准备时间,旁边的陈平和周曾也是面面相觑,也这才发现自己过于心急,只想着消除项羽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优势,却忘了主动权仍然还在项羽一边,项羽发起飙来,项康目前抵挡起来还十分吃力。

    仍然还算好,张良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对项康满肚皮不满了,幸灾乐祸了一番过后,张良又说道:“不过汉王也不用担心,现在你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可以暂时稳住西楚王,让他把火气洒到别人头上。”

    “子房先生,小王该如何亡羊补牢?”项康赶紧问道。

    “当然是赶紧给西楚王树立一个敌人,让他替你承担西楚王的滔天怒火。”张良沉声说道:“这个敌人也是外臣早就为汉王你谋划好的盟友,只是时机还不够成熟,所以没在汉王你面前提起,可是现在的情况,汉王你也只能是赶紧把他们拉出来替你分担压力了。”

    “子房先生说的,莫非是齐国的田市和田荣?”陈平接过话头,不动声色的问道。

    “正是他们。”张良郑重点头,说道:“田市和田容各为齐王齐相,可是西楚王在洛阳分封诸侯时,却剥夺他们的齐王头衔,改封为胶东王,又封田都为齐王,掌握齐国的膏腴之地,他们肯定深恨西楚王入骨,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出兵攻打西楚王的背后。”

    “既然现在西楚王有很大可能出兵关中,汉王你就应该赶紧派遣使臣去和他们联系,和他们缔结盟约,约定前后夹击西楚军队,让他们在西楚王出兵西进的时候,乘机出兵攻打彭城,让西楚王首尾难顾,西楚王听到消息后必然大怒,肯定会优先出兵攻打近在咫尺的田市田荣,汉王你也可以乘机赢得时间合纵连横,分化关外诸侯。”

    项康仔细倾听,还是在张良说完了之后,项康才说道:“办法倒是一个好办法,田市和田荣他们也的确是我们的天然盟友,有很大希望争取过来,可是时间上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还有,我们如何才能让我阿兄知道这件事,难道又要请子房先生你出面告密?”

    “告密的事,偶尔做一次就行了,外臣什么事都派人去告密,西楚王也迟早会生出疑心,所以还是让外臣这个内奸暂时留下来,等以后再为西楚王效力吧。”

    张良又笑了笑,然后才说道:“大王,你今天不是收到急报,说代郡已经失守了吗?乘着这个机会,赶紧派使臣借道赵国去和田市、田荣联系,你的使臣路过赵国的时候,赵国恨你不救他们,又急着讨好已经改口宽恕他们的西楚王,一定会把你的使者拿下献给西楚王,你和田市、田荣他们的密谋,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被西楚王知道了?”

    项康终于转忧为喜,大笑道:“亏你子房先生还再自称不擅计谋,你的这个阳谋,比我们的阴谋管用得多啊。”

    张良微微一笑,然后又换了一幅严肃面孔,说道:“汉王,天下诸侯之中,目前恐怕也就只有田市和田荣会死心塌地的帮着你对付西楚王,所以无论如何,这次你都绝对不能对田市和田荣见死不救,只要确认西楚王出兵讨伐他们,你一定要立即采取相应的动作,出兵攻打你周边坚决站在西楚王一边的诸侯,逼着他向西楚王求援。如此既可以替田市和田荣减轻压力,让他们可以长时间替你牵制西楚王,也可以让你周边的诸侯都看一看,帮着西楚王和你做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项康想都不想就立即点头,然后又赶紧说道:“子房先生,我必须先做小人,向你道一声罪,关中通往南阳的道路太过狭窄漫长,粮草转运艰难,刘季匹夫又过于奸诈,我就算出兵立威,也不太可能会选择出兵南阳,尽快替你救回韩王。”

    “大王不必解释,外臣明白你的苦衷。”张良还是无比的好说话,又说道:“如何救回韩王,外臣心里也有了一点主意,只不过时机还不够成熟,待时机成熟时,外臣再请汉王出手帮忙。”

    项康赶紧一口答应,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会尽全力帮张良救回韩成,然后项康又赶紧和张良、陈平等人仔细商议,决定了一个出使胶东祸水东引的计划,安排人手付诸实行。

    最后,还是在把出使胶东的使者派了出去以后,项康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暗道:“是不是太过份了?我派出去的使者平均伤亡率,恐怕已经比攻城的先登死士伤亡率更高了?再这么下去,还有谁敢给我去当使者?”

    发现了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后,项康也很快就拿定主意,决心再给已经为自己牺牲的汉军、少帅军使者家眷增加一些抚恤,也顺便看看他们的女眷中有没有与自己年龄品貌相当的,接来由自己亲自照顾,让自己以后派出去的使者可以后顾无忧,放心的为自己效力和牺牲性命。

    顺便说一句,这一点倒也不是项康好色,而是张良周曾等人都已经拐弯抹角的给项康提了醒,劝项康晚上也多辛苦一下,多弄一些儿女出来,然后才可以利用儿女亲事,或是笼络亲信,或是结好诸侯,增加汉军的凝聚力和项康的政治筹码。

第二百七十八章 焉能不败?

    和张良在千里之外预料的一模一样,亲手宰了熊心以后,尽管嘴上死活不肯认错,也听不进别人的解释规劝,可是逐渐冷静了下来后,看到曹咎和范增等心腹在这件事上如丧考妣的表情,项羽还是渐渐生出了后悔的念头。

    后悔的念头还越来越强烈,马大哈如项羽都看得出来,楚国文武虽然没有一个人敢当面指责自己的不是,可是对自己的态度却明显发生了改变,几乎全都变得对自己冷漠了许多,即便是当初兵权之争时坚决站在项家一边的楚国老臣陈婴,也没有了往常的亲切温和笑容,与自己说话明显带着生分,不再给人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曹咎和范增等绝对心腹倒是一如既往的对项羽忠心耿耿,可是在项羽面前却没有提起过关于熊心的一字半句,用无声的抗议,表达他们对项羽冲动处死熊心的不满。

    脾气出了名火暴的项羽当然忍受不了这种气氛,胸中也逐渐燃起了熊熊怒火,急需找一个出气筒来发泄,然后还是和张良担心的一样,项羽很快就想起了让他妒忌得发狂的堂弟项康。

    提醒项羽想起项康的依然还是项伯项大师,以天子之礼安葬了熊心后,见项羽的神情闷闷不乐,项伯项大师便劝道:“大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了,义帝死了也好,最起码我们不用担心再有人给项康那个小孽畜通风报信,坏你的大事了。”

    在项伯的提醒下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项康,心头无名火起间,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的项羽突然大吼道:“立即给本王召集百官,商量大事!”

    按照项羽的要求,够资格参与会议的西楚文武官员很快就齐聚大殿,项羽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说道:“叫你们来,是准备商量讨伐项康逆贼的事!本王现在伤势已经痊愈,我们的将士也休整够了,是时候进兵关中,剿灭项康那个大逆不道的反国逆贼了,你们说,我们该如何进兵?”

    苍天仍然还是有些无眼,听到项羽的话后,西楚文武不但没有踊跃发言,积极的为项羽收拾项康这个败类出谋划策,相反还大多数都是面面相觑,然后吕臣的父亲令尹吕青还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现在就进兵关中,是否有些太过操之过急了?”

    “如何操之过急了?”项羽不悦的问道。

    “大王明鉴。”吕青更加小心的说道:“现今天下未定,大王你分封的天下诸侯中,还有臧荼、章邯、董翳和田都等人没能得到大王你分封给他们的所有土地城池,无法为我军提供强力支援。赵国也尚未归附,另外我们西楚士卒连年征战,兵疲马乏,军心厌战,饱受战火之苦的西楚子民更希望能够休养生息,减轻负担,大王现在就发起西征,未免太过急切。”

    “大王,吕令尹所言极是。”咸尹莫苛也鼓起勇气说道:“连年征战,土地荒废无数,粮草和军需辎重的征集十分困难,大军一动就是金山粮海,我们西楚子民怕是承担不起。”

    “关中有四塞之险,易守难攻,我们准备不足就贸然动兵,只怕于战不利,望大王三思。”

    “大王,还是等一等吧,让我们西楚国多积蓄一些力量,也等诸侯各自安定下来,能够腾出手来支援我们西征,然后再进兵关中也为时不晚啊。”

    反对声音接连不断,项羽最信任的曹咎和范老头也始终保持沉默,没有站出来给项羽帮腔,显然也在反对项羽现在就发起大举西征。不过还好,恶人终归会有恶报,正当项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大声说道:“诸公住口!休得坏吾王大事!我军此时不进兵关中,更待何时?!”

    项羽有些惊喜的循声看去,却见是蒯彻站了出来帮助力排众议,蒯彻也这才向项羽拱手说道:“大王圣明,我军要想进兵关中,宜早不宜迟,只能是越早进兵越好!”

    “说说你的理由。”项羽开心问道。

    “微臣遵旨。”蒯彻唱诺,说道:“我军目前进兵关中,其利有三,第一,可以让项康逆臣没有充足的时间稳定关中局面,笼络关中民心,操练新兵提升军队战力,也让不肯臣服项康逆臣的暴秦遗民有机会发起叛乱,里应外合接应我军入关。”

    “第二,现在天下诸侯锐气尚存,或是贪图关中的钱粮珍宝,或是希望扩大疆土,或是急于拿到大王你册封给他们的土地城池,见大王你提兵西进,他们必然踊跃相应,积极帮助我军攻城掠地,夺取关中。反之则不然,若是我军迟迟未动,项康逆贼就有机会象对付魏豹柴武一样,把他身边的诸侯各个击破,另外其他的诸侯安定下来之后,必然贪图享受,不思进取,不肯再冒险进兵,帮助我军讨伐项康逆贼!”

    “第三则是项康小儿目前失道寡助,天下诸侯,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勾结通好,即便是唯一与他结盟的赵国,也因为恼恨他不肯北上救援太原代郡等地,随时可能与他反目成仇!大王若是不抓住这天赐良机,时间耽搁久了,天下诸侯各为自己的利益打算,就很可能被项康逆贼拉拢分化,不再齐心协力共同讨伐这个逆贼,所以大王万万不可迟疑,必须尽快集结兵马,联络天下诸侯,一起进兵关中!”

    大声说罢,蒯彻又补充了一句,道:“至于粮草,那根本不是问题,楚地虽然缺粮,但敖仓之中,粮草依然堆积如山,足以支撑大王发起西征,又为何需要担心我们楚地子民难以负担?”

    项羽开心得直接露出了笑容,笑着向之前坚决反对他立即发起西征的吕青等人说道:“听到了没有?什么叫老成谋国之言,这就叫老成谋国之言!如果本王听了你们的怯懦短见,那才叫坏了大事!”

    辨不过蒯彻,吕青等人只能是无奈的闭上嘴巴,项羽也这才得意说道:“就这么定了,即刻集结兵马,调运军需粮草,联络天下诸侯,约期西征!大夫蒯彻,着即升任左徒大夫,随本王西征关中!”

    蒯彻慌忙行礼道谢,可是抬起头后,蒯彻却又发现,项羽最为亲信的三个臣子中,项伯项大师满脸不屑,范老头和曹咎则是满脸冷漠,蒯彻也马上心里明白,知道他们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得到项羽重用,以新人身份迅速跻身楚军决策层,分走他们的权力和项羽对他们的信任。蒯彻也不介意,只是在心里说道:“大王有识人之明,你们再不高兴又能如何?”

    西征决议被项羽强行敲定后,虽然不是很乐意,曹咎和范老头等人还是尽他们的最大努力帮项羽谋划起了西征计划,也很快就决定兵分三路攻打关中,三路兵马中由董翳、臧荼、章邯和司马欣组成北路军,进兵汉军的上郡和云阳等地,南路军由刘老三、英布和吴芮组成,进兵攻打汉军的汉中巴蜀等地。中路军则由项羽亲自率领,统领司马、申阳、田都和田市等诸侯直接进兵函谷关,从正面攻打关中。

    除此之外,项羽又采纳蒯彻的建议,派人给赵国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赵国立即断绝与项康的盟约,出兵攻打河东,并答应在胜利后把河东划分给赵国,以此补偿赵国的北线损失。

    蒯彻和项羽都是在多此一举,因为项羽的使者赶到赵国的时候,代郡失守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巨鹿,恼恨项康自私自利不肯帮赵国保住太原和代郡等地,不用项羽吩咐,怒不可遏的赵王歇和张耳就已经拿定了与项康断交的主意,这会又见项羽派人来颁布最后通牒,答应补偿给赵国河东之地,赵歇和张耳当然是更不犹豫,马上就一口答应了项羽的要求,还叫来汉军使者陈恢,当着项羽使者的面向陈恢宣布了断交决定,要求陈恢限期离开赵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赵歇和张耳还又每天都盛情款待项羽的使者,美酒美女能拿出来的都拿了出来招待项羽使者,拼着命的讨好项羽派来的使臣。然而就在项羽使者准备返回彭城的时候,上党那边却又传来急报,说是项康派遣使者借道赵国前往胶东,与胶东王田市交涉联络,赵歇本打算命令上党赵军把汉军使者赶回关中,可是转念一想后,又改口吩咐道:“给上党去令,把项康逆贼的使者拿下,立即押来巨鹿。”

    “大王为何如此决定?”张耳问道。

    “算时间,项康小儿肯定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决定和他断交,以为我们还是他有求必应的盟友。”赵歇冷笑说道:“所以他的使者身上,很可能藏得有什么重要机密,我们把他的使者拿下,如果问出什么对西楚王有用的东西,正好可以拿来献给西楚王,证明我们和项康小儿断交反目的决心。”

    张耳想想也是,说道:“大王英明,田市与西楚王多有不和,项康不远千里与他联络,必然是有重大图谋,我们若能问出机密,西楚王必然十分欢喜,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修补我们与西楚王之间的裂痕。只不过这么做的话……。”

    “是项康小儿逼本王行此不义之举的。”赵歇冷笑打断,说道:“当初他如果及时伸出援手,我们的太原、雁门和代郡又怎么可能会沦陷?既然他不义在先,就别怪本王以牙还牙!”

    就这样,还是被张良料中,痛恨项康的见死不救和急着讨好项羽,赵国方面果然还是立即把项康派去与田市田荣联系的使者拿下,还从汉军使者身上搜出了项康写给田市田荣的国书,使者和国书一起送到巨鹿后,见项康竟然怂恿田市田荣和前后夹击项羽,赵歇当然是大喜过望,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派人把汉军使者和国书押来彭城,向项羽表示自己的归附诚意。

    既是凑巧,也是注定,汉军使者和国书还在送往彭城的期间,项羽就已经收到了田都和田市对他要求出兵关中的答复,其中目前只得到济北郡的田都是大声叫苦,说田市田荣死活不肯主动放弃项羽划分给他的临淄郡,他正准备和田市田荣武力解决这个问题,根本腾不出手来给项羽帮忙。

    田市(又名田福)方面的答复更让项羽恼怒,田市的叔叔田荣不但亲笔做书,说齐国与项康无冤无仇,没有任何过节,断然拒绝出兵给项羽帮忙,还仍然以齐国丞相的身份署名,表明态度不肯承认项羽册封的齐王田都,公然藐视项羽的权威到了极点。

    见田市田荣不但不给自己面子,还敢不承认自己册封的齐王,项羽在大怒之下当然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就命令田都出兵讨伐田市和田荣,并决定出兵给田都帮忙。蒯彻一看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站出来劝阻,说道:“大王,西征在即,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既然田市和田荣不肯出兵,那我们也用不着逼他们出兵。让田都小心守卫济北,堵住田市田荣的西出道路,待我们攻破了关中之后掉头回来,再诛灭田市和田荣这两个逆贼也为时不晚。”

    言罢,蒯彻又赶紧为项羽分析道:“大王明鉴,田市和田荣两个匹夫胸无大志,不过是两条守门之犬,最多只是想割据齐地自保,根本不足为虑。天下惟一能对大王你形成威胁的,只有项康逆贼一人而已,大王你万万不可因小失大,耽搁了西征时间,给了项康逆贼乘机坐大的机会和时间。”

    向来没有什么主见的项羽有些动摇,项伯却又跑出来煽风点火,说道:“大王,田市和田市两个匹夫胆大包天,不但拒绝交出你封给田都的土地城池,还仍然以齐王和齐相自居,他们近在咫尺都敢如此做,传扬出去,天下诸侯人人效仿,大王你还如何号令天下,统帅诸侯进兵关中?”

    蒯彻有一种想把项大师臭嘴撕烂的冲动,项羽却是犹豫难决,半晌才说道:“让本王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反正我们还在准备军需粮草,还有时间决定究竟该怎么办。”

    在这样的背景下,再当赵国派人把项康的使者和国书一起送到项羽面前时,见项康竟然胆敢怂恿田市和田荣偷袭自己后方,项羽当然是益发的暴跳如雷,想都不想就决定推延西征时间,先亲自率领主力北上,荡平田市田荣这个后方隐患。

    蒯彻见了大急,忙又站出来劝道:“大王,万万不可推延西征时间啊。与诸侯联络的使者都已经派出,天下诸侯也已经在秣兵历马准备随同你发起西征,如果我们迟迟不肯出兵西进的话,诸侯的士气斗志必受挫折啊!”

    左徒大夫,那我们的主力西进之后,后方突然起火怎么办?”曹咎冷笑着问道。

    “北线主守,足以防范万一。”蒯彻马上就答道:“如果大王担心光靠田都的一军之力,防范不了田市田荣匹夫南下偷袭我们后方,可以派遣一支援军北上帮助田都守卫济北,就足够让田市田荣无法寸步南下,根本用不着浪费时间用我们的主力北上对付他们。”

    耳根子极软的项羽又有一点动摇,不曾想范老头却忽然开口,说道:“大王,老臣认为,最好还是不要疏忽了田市和田荣这两个匹夫的威胁,之前为了借路济北的事,他们本来就和大王你结下了深仇大恨,现在大王你又把齐国的膏腴之地封给了田都,他们肯定更是深很你入骨,见大王你统领主力西征,有机可乘,他们肯定会不惜代价的南下偷袭,到时候我们的后方一旦有什么闪失,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大王,臣下也认为应该优先出兵齐地。”曹咎也说道:“关中有四塞之险,易守难攻,急切难下,时间拖延久了,我们的后方就有可能会出现危险了。齐地的地势开阔,有利于我军速战速决,迅速攻灭了田市和田荣之后,我们就可以放心西进,挟大胜之余威,全力讨伐项康逆贼。”

    见项羽缓缓点头,蒯彻也明白情况不妙,只能是垂死挣扎一般的说道:“曹司马,亚父,那如果项康逆贼围魏救赵,乘机出兵关外,攻打已经臣服我们大王的关外诸侯,我们当如何救援?”

    “那不是更好?”曹咎马上就说道:“项康逆贼出兵关外,我们先叫关外诸侯围攻他的出关军队,然后又掉过来讨伐于他,岂不是更有把握将项康逆贼迅速击败?”

    “曹司马说得倒是容易。”蒯彻痛苦的呻吟道:“关外诸侯各为其利,没有大王亲临,他们那一个舍得真的出力救援盟友?”

    项伯项大师一听不乐意了,马上就开口说道:“左徒大夫,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大王威震天下,他命令诸侯救援盟友,谁敢不从?又有谁敢虚与委蛇?”

    蒯彻彻彻底底的无语,项羽却是迅速下定了决心,马上就说道:“还是亚父和曹司马说得对,是得优先扫平我们后方的隐患。就这样了,先出兵齐地,然后再掉过头来收拾项康逆贼。项康逆贼如果敢乘机出兵东进,就叫关外诸侯先缠住他,等我们腾出手来再收拾他这个逆贼。”

    蒯彻再没力气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曹咎和范老头等人眉飞色舞的帮助项羽策划北征,半晌才在心里说道:“不是鼠目寸光,就是嫉贤妒能,要不就是狂妄自大,被这样的人包围,焉能不败?”

第二百七十九章 笑里藏刀

    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把祸水引向齐地,可是在故意遣使联络田市、田荣的同时,汉军上下还是在项康的命令下开始了全面战备。原因也很简单,祸水东引如果不能成功,汉军肯定得被迫迎接项羽的强力报复,祸水东引倘若成功,汉军必须得出兵攻打周边的诸侯,围魏救赵替田市和田荣分担压力,免得他们过早败亡,汉军陷入彻底孤立无援的窘境。

    在此期间,为了尽可能的抢占先机,项康还未雨绸缪,提前盘算起了汉军倘若主动出关发起进攻,究竟应该挑选那一个倒霉蛋下手?又如何尽可能的出其不意,给这个倒霉蛋一个大大的惊喜意外?

    柿子拣软的捏,项康当然首先盯上了实力较弱还在太原立足未稳的司马欣,可是细一盘算后,项康却又发现如果先对司马欣下手的话,并不能对自己的霸王堂哥形成威胁,起不到逼迫他两线作战围魏救赵的效果。原因则是司马欣与楚地距离遥远,又和章邯、董翳关系亲密,汉军先向司马欣下手,项羽肯定会优先调动章邯和董翳的兵马救援司马欣,不会为了司马欣放缓对齐地的进攻。

    元气大伤的赵国倒是和司马欣一样容易欺负,可是与汉军接壤的赵国上党郡却距离巨鹿比较遥远,强攻上党并不能对赵国形成致命威胁,赵国大可以用空间换时间,耐心等待项羽平定了齐地再全力收复上党,项羽也不会糊涂到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上党郡,放弃全力平定齐地的机会。

    除此之外,汉军欺负赵国也的确有些师出无名,此前项康为了自身利益,故意坐视关中三王联军夺取赵国的太原、雁门和代郡等地,理亏在先,本就已经让赵国上下切齿痛恨,这会又首先出兵欺负赵国,不但道义上说不过去,还肯定会招来赵国上下的拼死抵抗,所以赵国也只能排除在外。

    南线的刘老三和英布也不是理想选择,刘老三狡猾难缠,英布骁勇善战,出兵攻打他们难度都相当不小,而且道路狭窄漫长,粮草转运十分艰难,一旦被刘老三和英布乘机把汉军拖入了消耗战,那汉军南下不但收不到围魏救赵的效果,还有可能泥足深陷,落入战略被动。

    南北两线的诸侯都被项康给排除在外后,无辜的河南王司马也就顺理成章的出现在了项康视线中,而再仔细分析之后,项康还发现自己如果主动出兵东进,最应该欺负的必须就得是司马。

    原因一是司马夹在汉军与楚军中间,又是项羽的铁杆小弟,把司马打痛了楚军最有可能出兵救援。二是司马本是赵将,在河内三川等地没有根基,没有民心基础,赵国又深恨司马入骨,不但不可能出兵救援司马,说不定还有可能从背后捅司马一刀。第三则是司马控制的敖仓至关重要,倘若汉军能够抢在楚军回兵救援之前拿下敖仓,那么中原战场的形势便将对汉军无比有利。

    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司马与咸阳距离最近,道路交通都十分方便,项康完全能够亲自率军东征,既鼓舞军心士气,又可以在前方随机应变,用自己拿手的偷鸡摸狗收拾司马。

    当然,司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诸侯,首先是汉军的周边诸侯之中,就数司马的实力最强,项康和汉军也不是说收拾就能把他给收拾了的。其次是汉军与司马共有崤函之险,汉军进兵三川,必须得首先拿下陕县、渑池和新安三城突破崤函道,然后才能对司马形成致命威胁,倘若司马事先有备,以重兵守卫这三座城池,汉军就会先机尽失,还有可能被司马也拖入消耗战。

    在这一点上,项康也抽空和陈平、张良等人讨论了一下迅速突破崤函道的可能,结果陈平和张良在仔细商量之后,对项康这么说道:“大王,我们如果要想迅速突破崤函道,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两翼齐飞,佯攻河内,实攻三川,先以佯攻调虎离山,引诱司马增兵河内,甚至是引诱司马亲自率军北上增援河内,同时以精兵强将迅速兵出函谷关,那么我们才有希望以最小的希望和最短的时间突破崤函道。”

    项康缓缓点头,各种各样的坏水也不断涌入脑海,张良则又说道:“汉王,在这件事上,外臣觉得你应该征求一下周叔将军的意见,一是目前他身在河东,比我们更熟悉河东的情况,二是周叔将军比我们更加擅长战术,或许能有更好的办法达成佯攻河内调虎离山的效果。”

    项康一听正中下怀,当即亲自提笔做书,给身在河东的汉军大将周叔写了一道书信,告诉了周叔自己的计划打算,征求周叔在这件事上的意见看法,同时项康还直接向周叔求计,询问周叔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助自己掩饰汉军的主力调动集结,避免司马生出警觉,抢先把精兵强将部署到了崤函道战场。

    河东距离咸阳不是很远,又有驰道可通,才过去了几天时间,项康的使者就把周叔的回信带回了咸阳,项康打开仔细一看,也很快就笑了,赞道:“不愧是周叔将军,说到对战术的运用,我们几个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周叔将军给大王出了什么好主意?”陈平好奇问道。

    “周叔建议我们计中设计,以瞒天过海之计掩饰我们军队调动,顺便布置我们准备出兵河内的假象,以便在突然动手时可以更加有效的调虎离山。”

    项康先是简略回答,然后才仔细介绍道:“周叔提议,我们可以用假意攻打太原或者上党为借口来掩饰军队调动,让司马对我们调兵东进掉以轻心,待军队部署到位后,由他负责拿下轵关,进兵平阴渡假意切断司马与河内的联系,引诱司马出动重兵救援河内,同时我们再突然兵出函谷关,就有希望迅速突破崤函道,威胁洛阳城。”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项康又补充道:“就是调虎离山如果不成,周叔就真的拿下平阴渡,然后把司马的河内腹地搅一个天翻地覆,让司马首尾不能相顾,被迫向我阿兄求援。”

    “妙计。”张良赞道:“司马欣与西楚王的关系亲密不在司马之下,我们向他出手顺理成章,司马不会轻易生疑。赵国也一样,主动撕毁了我们的盟约,我们进兵夺取赵国的上党郡,同样可以迷惑司马的判断。”

    “最好是以进兵上党为借口。”陈平提议道:“司马欣和章邯、董翳同气连枝,我们布置假象进兵太原,章邯和董翳如果信以为真,说不定就会采取相应动作,无形中对我们的侧翼形成压力。赵国却没有这样的隐患,司马又是赵国叛将,见我们与赵国为敌,他只会在心里偷偷高兴,更不容易生出疑心。”

    项康点头,立即同意了佯攻上党的战术欺骗计划,然后又看着书信说道:“不过也有麻烦,周叔还又提醒我们注意司马的司徒广武君李左车,说这位广武君的战术目光出众,是司马麾下唯一有可能识破我们战术计划的人,如果我们的战术计划真的被他看破,司马又听了他的劝谏,那我们搞不好就会有大麻烦。”

    “这一点臣下也正想提醒大王。”陈平忙说道:“臣下收集到的情报显示,这位广武君李左车的确非同凡响,当初在中原战场上,就是他设计帮助西楚王逼降了章邯,后来赵**队进兵函谷关,也是他提议陈余分兵河东,奔袭蒲坂和夏阳,差一点给我们造成大麻烦。以他之才,我们的瞒天过海和调虎离山,确实有可能被他看破。”

    虽说历史稀烂,连李左车在历史上干过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就连陈平和周叔都对他警惕万分,项康当然不敢对从没见过面的李左车掉以轻心,马上就皱眉说道:“那怎么办?这个李左车和司马的关系怎么样?有没有机会离间他们,让司马不听他的馊主意?”

    “恐怕离间计很难行得通。”陈平说道:“一是时间仓促,现在动手离间很可能会来不及,二是李左车的声望很好,又是赵国名将李牧的嫡孙,司马对他甚是尊敬,我们很难挑拨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

    否决了项康最为拿手的离间计后,陈平又稍一思索,很快就说道:“不过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司马虽然敬重李左车,却未必会完全对李左车言听计从,我们只要在笑里藏刀这方面做足文章,让司马对我们彻底掉以轻心,就有可能会不听李左车的劝谏,提前做出对我们不利的安排。”

    “那我们如何笑里藏刀?”项康赶紧问道。

    “臣下的细作探得准确消息。”陈平答道:“司马出身贫苦之家,他出生之前,父亲就已经过世,全靠他母亲讨饭将他养大,他长大以后也对母亲十分孝顺。既然如此,我们不妨以敬重长辈为名,派遣使者携带重礼去送给司马的母亲,间接讨他的欢心,又乘机告诉他我们准备进兵上党,请求他保持克制和中立,司马欣听了必然更是欢喜,就不容易听得进李左车的逆耳忠言了。”

    “就这么办。”项康想都不想就下定决心,说道:“即便我们没有把我阿兄的怒火引向齐地,没有机会主动出兵关外也没关系,一位老人含辛茹苦的儿子抚养长大,也值得我们表示尊敬,就算我们以晚辈身份帮司马尽孝道了。”

    陈平和张良赶紧答应,然后又悄悄的一起在心里腹诽道:“别说得你好象真是一个孝子一样,你要是真孝顺,怎么不孝顺孝顺你的季叔项伯项大师?”

    腹诽完了,擅长利用敌方奸臣的陈平又稍一思索,又提议道:“大王,谨慎起见,干脆让我们的使者顺便给司马的心腹程连也送一份厚礼,请他帮忙劝司马务必保持中立,程连匹夫是司马的太仆,也颇得司马的信任,有他帮忙劝说,司马才更不容易被李左车蛊惑。”

    “行,顺便这么办。”项康依然还是一口答应,又在心里嘀咕道:“反正我迟早是要打进洛阳的,不管送出去多少奇珍异宝,将来都能重新拿回来,暂时借给司马的人欣赏几天没什么关系。”

    项康这一次派出的使者也终于不用冒什么杀头的风险了,汉军使者东进来到了洛阳后,才刚向司马呈上了送给他母亲的厚礼,事母至孝的司马果然是为之大喜,不但对项康一再道谢,还亲自设宴答谢汉军使者,汉军使者也这才呈上项康写给司马欣的书信,借口赵国撕毁盟约,一边声称说汉军准备出兵上党报复赵国,一边请求司马保持中立,不要干涉汉军与赵国之间的战事。

    这次是被陈平料中,听说项康准备出兵报复赵国,从称王那天开始就和赵国彻底翻脸的司马果然是更加欢喜,不但立即表态严守中立,还主动表示会严格约束边境军队,不许与汉军发生摩擦冲突,汉军使者忙向司马一再道谢,带着司马的答复和回礼欢天喜地的告辞离去,又在临走前把另一份厚礼送给司马的太仆程连,求得程连答应尽力帮忙劝说司马严格保持中立。

    还是在汉军使者离开了洛阳之后,被汉军顾忌的李左车才向司马发出警告,说道:“大王,项康小竖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最好还是小心提防,千万不要中了项康的笑里藏刀之计。”

    “广武君是不是太多心了?”司马欣笑道:“项康派人给本王的母后送礼,目的说得很明白,一是敬重母后把本王辛苦养育成人,二是请求我们在上党战事中保持中立,这算那门子的笑里藏刀?”

    李左车冷笑不语,只是在心里说道:“因为赵国撕毁盟约出兵报复?项康小竖子如果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那他就太简单了,找借口调集军队东进,项康小竖子该不会是想瞒天过海,突然动手偷袭我们吧?”

    另一边,确认了司马答应中立的答复后,项康和陈平等人仔细估算时间,在估摸着快要收到项羽动向报告的时候,安排朱鸡石和龙且二将率领三万多精锐军队沿驰道东进,假意准备增兵河东发起上党战役,名正言顺的调动军队东进。同时秘密做好后军出动的准备,只等确认项羽出兵齐地,马上就出兵偷袭崤函道。

    除此之外,项康还答应了周叔主动派人来提出的要求,同意周叔在收到项羽出兵齐地的消息后,不经请示就立即出兵河内,闪击轵关引诱司马增兵河内,处心积虑的准备给司马一个大大的惊喜。

    司马其实还有机会,因为距离和交通的问题,司马当然是比项康更早几天收到项羽出兵齐地的消息,结果得知这一情况,李左车倒是马上明白情况不妙,立即就向司马劝谏道:“大王,西楚王暂缓西征出兵齐地,项康竖子闻讯之后,必然会生出围魏救赵为田市田荣分担压力的念头,还很有可能会选择出兵三川,逼迫我们向楚王求援,为了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立即增兵陕县、渑池和新安等地,另外再给轵关派遣援军,如此方能防范万一。”

    项康暂时借出去的奇珍异宝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还没等司马考虑李左车的决定,他的太仆程连就已经跳了出来,反对道:“大王,万万不可如此,我们已经答应过汉王保持中立,汉王也已经在调兵遣将准备进兵上党,现在我们又突然增兵边境,汉王闻讯,肯定会生出误会,连累到我们与汉王目前友好相处的局面。”

    只是稍一盘算,司马就大点其头,认为眼下是不能主动刺激项康,影响到自己借助汉军之手收拾潜在敌人的大事,也当即拒绝了李左车的提议,李左车苦劝无用,也只好无奈闭嘴。

    事还没完,劝得司马打消了增兵边境的提议后,程连还异想天开,竟然又背着李左车向司马提议道:“大王,西楚王出兵齐地,暂时没有余力西进,汉王闻讯后必然会更加放心的进兵攻打上党。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干脆派遣密使快马西进,主动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汉王,让他可以放心的立即进兵上党,让我们坐山观虎斗,乘机坐收渔利?”

    司马一听叫好,当即依计而行,真的派遣密使骑乘快马西进,把项羽出兵齐地的好消息以最快速度送往函谷关,主动泄露给汉军知晓。

    如此一来当然是白白便宜了周叔,汉军函谷关守将收到司马主动提供的消息后,除了派人飞报项康外,又按照项康的事前要求,在第一时间派人向周叔也知会这个消息。汉军大将周叔闻报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亲自率领一万精兵西进,取道垣曲直奔河南军控制的轵关杀来。然后还是在汉军穿过中条山,越过了垣曲小亭并且踏足河内郡之后,措手不及的河南军轵关守兵才做出反应,一边手忙脚乱的准备守关,一边匆匆派人向司马告急。

    项康也和周叔一样果断,项羽出兵齐地的消息送到咸阳时,时间已是深夜,与妃子薄爰止做完了健身运动的项康才刚睡下,可是听到许季在门外的大声报告后,项康马上就光着屁股跳了起来,吼道:“敲钟,召百官连夜入朝议事!给军队去令,今天晚上务必做好出发准备,明天清晨就出兵关外!”

第二百八十章 闪击河内

    轵关,轵道之咽喉,太行第一陉,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是魏国抵挡秦国的重要关碍,号称封门天险,也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战争的乌云再一次笼罩到了这座中原名关头上,汉军无耻的不宣而战,突然翻过中条山越过垣曲亭,强行踏足河南王司马控制的河内郡境内,消息才刚被守卫边境的河南军士卒用快马送回轵关,轵关内外立即就是一片风声鹤唳,来往商旅行人匆忙逃离关城躲避战火,守关士卒匆匆上城备战,封锁交通,驱逐可能藏有汉军奸细的所有无关人等,大呼小叫不断,慌乱人群中还不时传出呼儿唤娘的哭泣声音,气氛有如末日。

    虽然结结实实的被汉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河南王司马也中了汉军的无耻诡计,没有提前给轵关增派援军助守,可是目前负责守卫轵关的河南军大将刘阿却并没有惊慌失措,相反还有些摩拳擦掌,颇是期待即将迎来的大战,希望能够靠此一战建立奇功,让自己的品秩可以加上一两百石。

    刘阿也有这个本钱敢和汉军叫板,虽然他手中的兵力不过千人,装备也不是特别精良,可是轵关的地势实在是太险要了,两山相夹的轵道最窄处只有区区八米,进攻方根本无法将兵力展开,千余兵力也足够长期坚守待援。

    除此之外,近在咫尺的援军也是刘阿的信心所在,轵关正南面的平阴渡口,有整整四千河南军精锐长期驻守,只需要半天多点时间就能北上赶来轵关增援,另外还有河雍和野王的县兵,也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出兵过来救援,就算派人告警和援军集结备战必须要浪费一些时间,轵关守军也最多只需要守住区区一天时间,就能等来救兵增援。

    还有河南军士卒的尽职尽责也为轵关守军赢得了极其宝贵的应变时间,在此之前,虽然汉军与河南军一直都没有发生过摩擦冲突,可是为了谨慎起见,刘阿除了在河内郡边界上布置了岗哨守卫外,又在汉军控制的垣曲小亭安插了细作,汉军才刚突然来到垣曲,河南军细作就立即把消息送回边境,守边士卒也用仅有的两匹快马在第一时间送来警报,不但让轵关守军有充足的时间备战,还让刘阿可以提前几个时辰派出求援信使,更加缩短了轵关守军必须孤军迎战的时间。

    这些客观优势让刘阿对守住轵关充满了信心,才刚完成封锁关城的工作,刘阿又马上召集自己麾下的两个五百主和十个百人长,分派具体的守关任务,又安排了二十名宝贵的骑兵,让他们负责探察敌情和来回传递消息,让自己可以随时掌握汉军的具体动向,从容不迫的迎接这场大战。

    但汉军的战前准备也让刘阿颇为震惊,午时快过的时候,先是有快马回报,说汉军在奔袭中自行分兵,分出了大约三千左右的兵力轻装先行,以最快速度向轵关扑来,接着又有斥候报告,说是他们清楚看到汉军的队伍中携带有数十架毛竹制成的轻便飞梯,长度还足以直接搭上轵关关墙。刘阿听后难免十分吃惊,说道:“这么短的时间,汉贼军队从那里弄来的这么多长度合适的毛竹赶制飞梯?汉贼不可能直接从安邑把攻城武器带来吧?”

    “刘将军,应该只有一个可能。”副手之一的河南军五百主李季说道:“是垣曲的汉贼士卒暗中准备的飞梯。”

    “无耻狗贼!看来他们想偷袭轵关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刘阿醒悟大骂,又狞笑说道:“不过想靠几十架飞梯就能拿下轵关,汉贼也是在白日做梦!本将军倒要看一看,就轵关这个地形,汉贼怎么发挥他们的兵力优势。”

    “将军,轵关城池太小,我们的兵力也没办法展开。”另一个河南军五百主建议道:“轵关西面的道路狭窄,就这么放弃未免太过可惜,要不乘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让末将率领本部人马去路窄处抢修一道墙垒,给轵关建立一道外围屏障,尽可能为我们的援军多争取一些时间。”

    值得表扬,虽然只是秦末汉初之际的一个无名小卒,可是轵关守将刘阿却明显比他的主子河南王司马更加谨慎小心,马上就说道:“不能冒险,我们的兵力过于单薄,临时筑垒不但争取不了多少时间,还有可能被汉贼乘机在城外削弱我们的兵力,还是让军队轮流上城,全力守关为上。”

    否决了部下出城建立缓冲的建议后,刘阿又未雨绸缪,命令轵关守军立即动手赶造干粮和火把,以便迎接汉军很有可能连夜发起的进攻,同时亲临第一线迅速关防,检查备战工作,鼓舞军心激励士气,从容镇定的等待汉军到来。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申时将过时,汉军大将周叔亲自率领的三千汉军前队顺利抵达轵关西门城外,然而周叔却没有急着发起进攻,选择了让汉军将士暂时休息,抓紧时间吃饭喝水,恢复体力。刘阿也在第一时间亲自上城查看汉军情况,结果看到汉军的阵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后,刘阿还冷笑说道:“听说周叔这个匹夫是项康狗贼的爱将,前后只用五天时间就歼灭西魏主力,逼降魏王魏豹,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现在看来,也和其他的将领没有什么区别嘛。”

    汉军大将周叔比刘阿预料的更加平庸,明知道时间宝贵,轵关守军肯定已经向周边的河南军队伍派出了求援信使,周叔依然还是让汉军士卒足足休息了近一个时辰,然后才安排长盾掩护弓弩手上前,在轵关西门外建立起了两排临时工事,掩护弓弩手放箭掩护攻城,结果等汉军完成这一部署时,天色也已经接近全黑,视物困难,更加增添了客场作战的汉军攻坚难度。

    周叔这么安排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光线昏暗后,轵关守军也很难用弓箭有效压制汉军进攻,好在刘阿也颇有经验,早早就命令轵关守军在城上备足了草束火把,只等汉军发起攻城,就将草束点燃后扔下城墙,既纵火照明,让守军可以有效杀伤攻城汉军,又可以制造烟雾,增加汉军的攻城难度。

    天色全黑时,汉军终于开始正式攻城,三百名先登勇士携带针对轵关城墙精心打造的轻便飞梯,以十人为一队鱼贯上前,借着夜色掩护直接冲击轵关的过壕桥梁,早得刘阿吩咐的守关士卒则一边大量投掷已经点燃的草束照明,一边集中弓弩覆盖过河桥梁,给必须过桥才能摸到关墙的汉军将士造成了不少死伤,同时尤其注意对关门的保护,不给汉军将士破坏城门的机会。

    付出了一定的死伤代价后,几架飞梯成功搭上了轵关城墙,汉军勇士踏梯而上,守关士卒也赶紧投石落木,拼命阻拦汉军蚁附,可就在这个时候,首先上梯的汉军先登勇士突然抛出几枚黑糊糊的东西,翻滚着呈抛物线砸到关墙顶端,然后还没等守军将士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惊雷就已经接连在轵关城上炸响!

    “轰隆!轰隆!轰隆!”

    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困难,之前尝过火药苦头的柴武军又几乎全军覆没在了秦岭山区,守卫轵关的河南军将士就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汉军的原始手雷,自然无一不是被汉军的原始手雷炸得七荤八素,魂飞魄散,惨叫不断,“怎么了?那是东西?汉贼有妖术?怎么突然打起雷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汉军阵中才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战鼓声音,战鼓声伴随着不时炸响的原始手雷,顿时在心理上给河南军将士形成了巨大打击,军心顿时一片大乱,汉军先登勇士乘机呐喊而上,飞快攀登,仅仅第一次蚁附冲锋,就有勇士成功冲上了关墙顶端!

    近身作战的时候,汉军的装备优势也立即展露无遗,穿着上好母犀牛盔甲的汉军将士手提钢刀,象砍瓜切菜一样的疯狂砍杀装备粗劣的河南军将士,被原始手雷炸破了胆的河南军将士则心慌意乱,恐慌之下纷纷后退,根本不敢上前围攻登城得手的汉军勇士,汉军勇士乘机不断冲上城墙,迅速占据了大片的城上阵地。

    被原始手雷炸破了胆的,还有在关城里指挥作战的河南军大将刘阿,还是在汉军勇士已经大量登城得手后,晕头转向的刘阿才回过神来,赶紧派遣预备队上城救援,可是看到河南军将士打着火把冲向城墙,已经冲上城墙的汉军勇士又马上投出了几枚原始手雷,把河南军援军炸得一片大乱,惊叫着四处逃散,士气直接滑落到极点,再也没有勇气冲上城墙增援。

    轵关的关城确实太小,一百多名汉军勇士迅速冲上城墙后,轵关的西门阵地就已经大半被汉军控制,同时汉军将士还十分恶毒的把手雷砸进了轵关的西门城楼,不但炸得城楼里的河南军士卒直接跳城逃命,还直接引燃了西门城楼,轵关的西门城楼迅速冒烟起火,失去藏兵和守卫的作用。

    “杀!”

    更多的汉军勇士呐喊杀来,一边通过飞梯直接登城,一边抬着撞木直接撞击轵关西门,城门后的河南军将士虽然用身体拼命挡住城门,可是没有了城上的友军掩护,轵关西门还是迅速被撞得咣咣作响,门闩出现裂痕。

    见情况不妙,刘阿倒是鼓起勇气,亲自带着从东门进城增援的河南军将士过来救援,可是汉军却继续如法炮制,仅用区区几枚原始手雷,就把河南军的第二批援军迅速炸乱,陶瓷碎片横飞间,还刺伤了刘阿的脸颊,让刘阿的脸上血流如注,也让河南军的军心士气更受影响。

    更麻烦的还在后面,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冲上城墙后,还就地取材,把河南军此前准备的草束点燃后扔进关城,纵火焚烧关内房屋,火头四起间,关内房屋也不断冒起火头,更加增添了河南军的混乱。

    依然还是靠着原始手雷开路,一队汉军将士从上城台阶处冲杀入城,还优先冲进城门甬道砍杀守门士兵,门外的汉军将士乘机发力,成功撞开城门,欢呼着冲进了城内。

    城门一破,轵关战场的胜负就彻底失去了悬念,汉军不但在兵力上处于绝对上风,还在武器装备方面也有绝对优势,就好象潮水一般的不断涌入关城,把来不及逃走的河南军将士砍得哭爹喊娘,惨叫不断,继而直捣东门,河南军东门守军则是连稍微抵挡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争先恐后的直接逃出关城,汉军将士势如破竹,又直接冲出轵关东门,乘胜杀向驻扎在轵关东门城外的河南军后队。

    在城外,河南军将士仅仅只是抵挡了一刻多点时间,然后就被兵力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杀散,放下武器投降者不计其数,带伤逃出关城的河南军大将刘阿被汉军将士斩杀在乱军之中,轵关守军彻底土崩瓦解,汉军则前后用时仅仅一个多时辰,就一举拿下轵关重地,并且基本歼灭了河南军的轵关守军。

    深夜时,汉军后队顺利抵达轵关战场,周叔迅速调兵遣将,安排了一千多军队和伤兵留守轵关,然后第二天清晨就带着八千军队主动南下,直奔河南军另一处军事重地平阴渡口杀来。

    次日上午巳时将过,南下汉军与北上救援轵关的三千河南军平阴驻军遭遇于旷野,见汉军来势凶猛,河南军援军倒是不敢怠慢,立即结阵准备迎敌,周叔却是当机立断,立即命令五百士卒发起敢死冲击,以盾牌掩护投弹手上前投掷原始手雷。结果也正如周叔所料,虽然河南军已经收到了败兵报告,知道汉军有一种会发出巨响的恐怖武器,原始手雷的杀伤力也其实小得十分可怜,可是数十枚手雷接连在河南军将士的密集队列中炸开后,河南军将士还是立即一片大乱,惊叫着四处逃乱,周叔乘机下令总攻,正面冲击河南军战阵。

    战斗依然还是没有任何悬念,从平阴渡口赶来增援的河南军虽然要比轵关守军精锐,可是兵力和装备依然处于下风,又被汉军的金手指原始手雷吓破了胆,根本没有足够的勇气与汉军死战到底。在汉军将士的奋勇冲击面前,遭到重点关照的河南军中军主力首先崩溃,接着两翼也几乎在同时溃败,河南军兵败如山倒,上上下下争先逃命间,即便是在白天在开阔旷野上,也出现了大量自相践踏而死的惨剧,汉军将士则是士气如虹,一口气追杀出近二十里才停下来稍做休息。

    就地休息的同时,周叔先是收拢军队,安排了两千军队打扫战场和抓捕战俘,然后又决定继续南下,乘胜攻取河南军的平阴渡口。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周叔一手提拔的汉军青年将领李必才提出质疑道:“周将军,是不是太过了?汉王给我们的任务是佯攻河内,引诱司马贼军北上增援,我们如果再拿下了平阴渡,切断了司马的北上道路,就没办法完成汉王交代的差事了?”

    “这你就不懂了。”周叔微笑说道:“我们佯攻河内,如果不乘着敌人来不及准备的机会全力拿下平阴渡重地,不要说李左车那条老狐狸了,就是司马那个莽夫也能看得出来我们是在佯攻,准备掩护我们的主力发起正面强攻,要想让他上当中计,出动重兵救援河内,我们惟一的办法就是全力进攻,把司马彻底打痛,如此他才会相信我们的主攻方向是在河内,把他的主力派来河内增援。”

    李必恍然大悟,忙又说道:“周将军,这么说你是想先拿下平阴渡,把司马的主力骗来平阴,然后再故意让出渡口,引司马全力渡河?”

    “当然不是。”周叔再度摇头,又微笑说道:“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做,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总之要想骗得司马匹夫彻底上当,我们还要打好几场的硬仗。”

    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后,周叔连探路斥候都没有派,更没浪费时间等待侧翼的敌人消息,立即又亲自率领着汉军将士迅速南下,毫不犹豫向着河南军军事重地平阴渡杀来,并且在当天下午的日落之前,顺利开抵到了平阴渡战场。守卫平阴渡口的河南军不敢迎战,老实选择闭营自保,同时再次派出信使向南岸求援。

    闭营自保也没有作用,看准了河南军平阴大营守军兵力不足的机会,周叔再次选择了坚决强攻,先是故意强攻河南军平阴大营的北门正面,把平阴大营的守军引诱了集中在正面战场上后,周叔又安排精锐强兵以原始手雷开道,借着夜色掩护突然偷袭河南军的平阴大营东门,河南军守军兵力严重不足,被汉军从东门突破得手,直接杀入营内,内外夹击之下,河南军更加招架不住,只能是匆匆弃营而逃,汉军则在一天多时间里三战三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夺取了轵关和平阴渡两处重地。

    事还没完,拿下平阴渡后,周叔除了命令汉军将士夺取码头渡船之外,又分出人手,尽收周边大小船只,全部集中到渡口码头,派遣军队保护,同时征召水手船夫,摆出了准备南渡黄河的架势。最后,还是在这一切都布置妥当后,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周叔才长松了口气,暗道:“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能不能把司马的主力骗过来,就看李左车能不能拦住司马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料事如神

    “汉王的众多军队穿过了中条山,突然抵达垣曲,有进犯轵关的可能?”

    “开什么玩笑?本王自登基以来,就从来没有和汉王的军队发生过任何冲突,汉王的使者还明白说了他们要攻打上党,汉王军队怎么可能会进逼轵关,威胁我们的河内郡?轵关的斥候是不是搞错了,把垣曲的汉王驻军当成了新来的军队?”

    相对来说过于老实忠厚,收到轵关告警的消息时,可怜的河南王司马还一度有些不敢相信这个警报,甚至还有些怀疑是自军的斥候犯错,把垣曲的汉军训练当成了汉军的增兵行动。好在司马还有一个特别靠谱的智囊李左车,马上就大声说道:“大王,不管是不是误会,眼下我们最应该做的是赶紧备战,调动军队增援轵关!不然的话,轵关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的河内腹地就麻烦大了!”

    犹豫了一下,司马还是采纳了李左车的建议,除了命令驻扎在洛阳城外的河南军主力立即着手备战外,又去令平阴的渡口驻军,让平阴驻军立即被上救援轵关。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司马竟然还心存幻想,又单独给河南军的轵关驻军去令,要求轵关守军保持克制,除非是汉军真的向轵关发起进攻,否则绝不允许擅自挑衅汉军,主动生出事端。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粉碎了司马的美好幻想,才过去一天多点时间,河内郡就先后送来了两个噩耗,一是轵关失守,守军几乎被汉军全歼,二是平阴渡口失守,守军被汉军杀溃,洛阳与河内腹地最为方便快速的联系被汉军直接切断。而目瞪口呆之余,司马也终于明白项康这一次是来真的了,也马上就象发疯一样的吼叫咆哮了起来……

    “项康小儿,你这个无耻奸贼!天下第一的卑鄙狗贼!狗娘养的!说什么准备出兵上党,搞了半天,原来你这个无耻奸贼是准备向本王开战!本王这一次,算是上了你的恶当了!你这个寡廉鲜耻的卑鄙小人!”

    之前力劝司马和项康友好相处的程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垂着头恨不得能藏到司马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地方,李左车却是神情无奈,还忍不住轻轻叹道:“果然是笑里藏刀,项康小竖子,你的脸皮果然是不止一般的厚啊,为了让我们掉以轻心,竟然连讨好我们大王母后的手段都用上了,能够卑鄙到你这个程度的人,世上恐怕还没有几个。”

    疯狂咆哮过后,几乎把胸膛气炸的司马没做任何考虑,马上就又吼道:“传旨下去,叫我们的主力立即准备出发,本王要亲自率军北上,把胆敢偷袭我们的汉贼军队全部杀光宰绝!”

    “且慢!”李左车果然跳了出来阻拦,大声说道:“大王,请冷静!汉贼军队偷袭轵关和平阴虽然可恨,但汉贼是否准备主攻河内,目前我们还不得而知!大王千万要防着汉贼佯攻河内,实攻三川,如果我们中了汉贼的调虎离山之计,把主力派往了河内,汉贼主力又乘机大举杀出函谷关,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广武君怀疑项康小儿是在佯攻河内?”司马还算冷静的问道。

    “绝对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李左车马上就答道:“河内郡虽然重要,但是三川郡不管对我们还是对项康小儿都更重要,项康小儿若是有意东出,绝对是首选三川,而不是河内,我们也一定得防着项康小儿明攻河内,实取三川。”

    司马皱着眉头飞快盘算,半晌后,司马突然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是佯攻,汉贼军队如果是佯攻,拿下轵关就足够了,不会继续南下平阴,封堵我们的渡河道路,阻拦我们北上救援河内。”

    “大王所言极是。”少府都万达赶紧附和道:“我们的细作探得了准确消息,之前项康派遣贼军东进,是向蒲坂直接开拔,又在蒲坂渡口搭起了一道坚固浮桥,明摆着是想取道河东进兵河内,我们如果不赶紧北上河内夺回轵关,等汉贼的后军大举杀入河内,我们河内就全完了。”

    司马才刚点头,李左车马上就呵斥道:“荒唐!汉贼在蒲阪搭建浮桥,就能证明他们准备取道河东进兵河内了?蒲阪距离宁秦才有多远,汉贼军队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从蒲阪南下到宁秦,再从宁秦东出函谷关!再说了,项康小儿东出,放着宽阔平坦的驰道不走,怎么可能会走河东进兵河内?河内难道对项康小儿无比重要,值得他一定要不惜代价拿下?”

    “广武君,谁说河内对项康小儿不够重要?”都万达反驳道:“项康小儿拿下了河内,马上就能切断我们和邯郸的直接联系,然后既可以用邯郸郡讨好与他藕断丝连的赵国,又可以从广武南渡黄河,威逼我们的敖仓重地,到时候敖仓告急,项康小儿的主力又从函谷关正面杀出,我们如何应对?”

    “那项康小儿的粮草如何解决?”李左车气愤说道:“从咸阳运粮到河东,又要穿过中条山和轵关才能运粮到河内腹地,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项康小儿难道连这笔帐都不会算?”

    “不要吵了!”司马打断李左车和都万达的争执,黑着脸说道:“还是先去平阴吧,到了平阴再见机行事,如果项康小儿真的是准备主攻河内,我们就抢渡黄河,救援河内,如果项康小儿在河内只是佯攻,我们也可以马上掉头西进,把他堵死在崤函道里。”

    考虑到汉军有可能变虚为实,真的全力拿下河内,李左车也不反对司马的谨慎决定,只是建议道:“大王,谨慎起见,我们最好还是立即向韩王申阳知会情况,向他说明唇亡齿寒之理,请他立即做好北上增援我们的准备。另外再分出一支偏师,抢先西进增援渑池,到了渑池后深沟高垒,坚守险要,敌来只许守营,不许出战,如此才能防备一切万一。”

    司马对李左车确实比较敬重,立即就点头同意了李左车的主张,当即命令河南军大将魏亨率军一万西进,到渑池去建立阻止阵地防范汉军东出函谷关,又派人向近在咫尺的韩王申阳求援,同时派人赶往彭城向西楚方面知会情况,让项羽也做好尽快出兵给自己帮忙的准备。

    顺便说一句,虽说同样近在咫尺的赵**队也已经和项康撕破了脸皮,可司马不但没有考虑过什么向赵国求援,相反还直接去令他的邯郸驻军,让邯郸郡的河南军小心提防赵**队趁火打劫,突然从背后捅自己一刀司马拐跑了那么多赵**队给自己建国,赵国可是绝对干得出这种缺德事以牙还牙。

    也还好,司马手里的兵力还算足够,效仿项羽穷兵黩武,除去驻守地方和各处紧要重地的守卫军队,司马手里的机动兵力足足有八万之多,即便分出一万西进驻守渑池,也还有七万军队可以用以河内战场,在兵力上对汉军偏师周叔所部可以形成压倒性优势,另外司马还有敖仓在手,在粮草方面优势比汉军还大。所以即便是结结实实的被汉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河南军上下也没有特别慌乱,很快就做好了出征准备,主力部队一天之后就在司马的亲自率领下离开了洛阳,以大将孙寅为先锋,取道河南县向平阴开拔。

    距离远近不同,孙寅率领的两万河南军前队抵达平阴时,吕匡和虫达率领的河东汉军后队携带着粮草军需,依然还在从安邑赶来平阴的路上,黄河北岸也仍然只有周叔率领的八千汉军驻守,兵力马上就处于绝对下风。可是周叔却丝毫不惧,还在第一时间亲自登上黄河北岸高地,居高临下眺望河南军的驻扎情况,看到敌人援军并没有接管码头渡船,只是在渡口旁边建立营寨后,周叔还又大喜说道:“好!机会来了!孙寅小儿大意轻敌,我们有空子可以钻了。”

    “周将军,我们有什么空子可钻?”部将李必好奇问道。

    “河南贼军的渡船码头。”周叔指了指河南军集结在南岸码头旁的船队,说道:“孙寅匹夫大意,觉得平阴原来的贼军能够保护船队和码头坚持到他率军赶来增援,现在肯定更没问题,就没有往码头上增兵,原先的平阴贼军见援军到来,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今天晚上肯定会放心睡觉,我们乘夜发起突袭,必然能够取胜!”

    “将军是想打司马的脸?激他渡河?”李必明白了周叔的意思。

    “知道还问?”周叔微笑反问,又立即吩咐道:“马上把我们之前挑选的会水士卒集结起来,秘密准备柴草火船,今夜二更出动,偷袭贼军的南岸码头。”

    是夜二更,六百余名精通水性的汉军将士搭乘六十条快船,以二十条满载柴草的火舟为先锋,借着夜色掩护,突然向黄河南岸的河南军码头船队发起了偷袭,结果也正如周叔所料,此前已经成功保护住了码头和渡船的平阴河南军见援军到来,果然彻底放松了警惕,做梦都没有想到汉军会以弱势兵力主动进攻,以至于汉军将士都已经把火船点燃了,绝大部分负责保卫码头渡船的河南军将士都还在睡梦之中。

    在周叔这么狠毒狡诈的对手面前,河南军的疏忽大意当然酿成了大祸,深秋季节又北风凛冽,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二十条满载柴草的火船才刚冲进了河南军船队,马上就引燃了许多河南军的船只,随后杀来的汉军船队又集中火力,重点攻击停靠在码头上的河南军大船,再度扩大战果,守卫码头的河南军上下却手忙脚乱,被汉军烧得一片大乱。最后,还是在孙寅急匆匆派来援救救援码头时,汉军敢死队才见好就收,在损失十分轻微的情况下迅速撤回了黄河北岸。

    汉军这一战的战果其实并不是很大,仅仅只是烧毁了四十余条河南军大船和一些小船,对河南军的码头设施造成了一定破坏,真正的杀敌数量更是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当司马带着河南军主力赶到了平阴渡口后,还是气得暴跳如雷,对着自己的爱将孙寅破口大骂,孙寅无比委屈,辩解道:“大王,不是末将无能,是周叔那个匹夫太狡猾了,之前一直没动手,故意在末将率军赶到了渡口后才动手,末将一时大意,就上了他的大当。”

    “亏你还有脸说一时大意?”司马怒吼道:“辱我军威,挫我锐气,来人,把孙寅给本王推出去斩了!”

    “大王饶命!”

    “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没有必要为了一场小败斩杀我们的大将。请大王念在孙将军此前的功绩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众人纷纷替孙寅求情,李左车也说道:“大王,周叔匹夫是项康小儿的爱将,在河东时,不过数日时间就歼灭西魏主力,逼降魏王魏豹,其用兵之能,非同常人。孙寅将军一时不慎,为他所败,也并不奇怪,好在我军损失不大,还望大王不要小过重罚,长了汉贼的志气,灭了我们的威风。”

    还是听了李左车的劝说,司马才挥了挥手,示意卫士放开孙寅,孙寅忙向司马和李左车等人道谢,司马却懒得理会他,只是向李左车说道:“广武君,周叔匹夫以弱势兵力坚守渡口,又乘夜偷袭我们的船队,不让我军有充足的船只可以发起渡河,看来汉贼这一次的主攻目标,应该就是我们的河内郡了。”

    “不一定。”李左车果断摇头,说道:“如果臣下是周叔,面对眼下的局势,为了掩护项康小儿的主力东出,臣下也会坚守渡口,营造将我军封堵在黄河南岸的假象。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怀疑汉贼军队准备主攻河内。”

    “如果真是那样,那本王倒是不用为河内担心了。”司马笑笑,心中对李左车的分析甚是不屑,又说道:“不过不管项康小儿是不是主攻河内,战机难得,我们都要乘着汉贼后军还没能赶来增援周叔匹夫的机会,尽快夺回平阴渡口,如此才能防备一切万一。”

    言罢,司马也不和李左车商量,当即命令河南军主力抓紧时间准备抢渡黄河,决定在第二天一早就发起抢渡战事,夺回被汉军无耻霸占的北岸渡口。李左车也不反对,只是在心里说道:“渡口确实可以抓紧时间赶紧拿回来,但是我们的主力绝对不能渡过黄河,不然以周叔匹夫的本领,我们过了河再想回来就绝对没有那么容易了。”

    同一时间的汉军营中,周叔也终于收到了吕匡和虫达等将送来的消息,说是他们率领的后军可以在第二天日落之前赶来平阴增援,周叔看完报告后只盘算了片刻,马上就吩咐道:“派快马给吕匡和虫达去令,让吕匡保护军需粮草缓缓而行,抵抗轵关后停止前进,在轵关背后多立旗帜,布置我们兵多将广的假象。叫虫达率领四千精兵轻装急行,不许携带营帐辎重,务必要在明天的未时三刻之前赶到平阴,不得有误。”

    “另外。”周叔又吩咐道:“让我们的将士抓紧时间准备守河,司马匹夫欺负我们兵少,一定会在明天清晨就发起抢渡!”

    终于得以大展拳脚的周叔料事如神,第二天清晨时,河南军果然出动了大批军队发起抢渡,好在汉军准备充分,立即凭借着事前修建的河防工事据河坚守,与抢渡杀来的河南军厮杀得天昏地暗,日夜无光。

    汉军在这一战中打得十分艰难,河南军靠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一次接着一次的反复冲击汉军的岸防工事,汉军上下虽殊死而战,无奈河南军的攻势太猛,又严重缺乏火油火箭等水战利器,只能是全靠血战苦撑。期间河南军还又十分狡猾的分兵从下游渡河,抢滩上岸攻打汉军侧翼,好在周叔早有防备,让自己的爱将李必率领预备队奋战挡住河南军,这才没让河南军顺利如愿。

    如果不是及时动用已经寥寥无几的原始手雷,汉军的渡口阵地或许在正午时就已经被河南军突破,好在原始手雷的吓唬效果十分惊人,砸出去就算炸不死人,也能把从来没有见过火药武器的河南军将士吓过半死,最终还是帮着汉军成功打退了河南军的猛烈进攻,牢牢守住了渡口阵地。然而即便如此,汉军青年将领李必还是在激战中受了伤,汉军将士的伤亡数字也直接突破了一千五百大关。

    及时赶到的援军也帮了周叔的大忙,依照周叔的命令,虫达率领的四千汉军精兵尽舍辎重,轻装急行,终于还是在未时初刻左右成功赶到了平阴战场,极大的鼓舞了汉军将士的军心士气。同时还是依照周叔的命令,援军到来际,在汉军中层将领的率领下,汉军将士还纷纷大声呐喊,“汉王来了!我们的汉王亲自来了!汉王万岁!汉王万岁!”

    依稀听到这呐喊声,在南岸督战的司马被惊得直接跳了起来,用手遮阳努力观望,李左车也是大吃一惊,脱口说道:“项康小儿亲自来了?怎么可能?”

    最后当然证明河南军上下只是虚惊一场,确认了汉军援军不过四千之数后,司马虽然松了口气,却还是心中打鼓,暗道:“这难道只是项康小儿的前队?如果项康小儿真的亲自率军增援河内,那本王的河内可就无比危险了。”

    及时赶到的援军成功帮助周叔挡住了河南军在这一天发起的强攻,激战到申时过后,见天色已经不早,汉军的河防阵地依然屹立不动,司马心中虽然不甘,却依然还是无奈的鸣金收兵,撤回了已经伤亡惨重抢渡军队,气呼呼的收兵回营。李左车却没有急着跟司马回去休息,选择了在南岸高地继续眺望汉军情况,还是在看到汉军援军因为没有军帐立营,被迫露宿在野外旷野之上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的李左车才点了点头,嘴角还露出一丝微笑……

    李左车或许笑得太早了,因为在此之前,周叔就已经召集了汉军诸将,向虫打和李必等将吩咐道:“众位将军今天晚上要多辛苦一下,监督我们的将士做好夜间防备,备足干粮火把,今天晚上司马匹夫肯定会派军队偷袭北岸渡口,贼军过河之后,我们只需要虚与委蛇片刻,然后立即弃营北走,连夜撤回轵关,我亲自率军殿后。”

    汉军众将面面相觑,然后由虫达问道:“周将军,你如何肯定贼军今天晚上一定会发起偷袭?”

    “你的军队连帐篷都没有,只能是露宿野外,李左车那条老狐狸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偷袭好机会?”周叔微笑着反问,又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们的任务是把司马的匹夫引过黄河,不然我倒是很想乘机布置埋伏,再给贼军来一下重的,所以没办法,我们也只好是硬着头皮吃一个败仗了。”

    言罢,周叔又补充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把消息告诉给我们的所有士卒,就说我们汉王正在亲自率军向河内杀来,很快就能抵达河内。夜间撤军困难,我们的将士今天白天又打得特别辛苦,今天晚上连夜弃营撤退,肯定会有我们的士卒被河南贼军抓了俘虏。”

第二百八十二章 调虎离山

    时近半夜,黄河北岸的汉军营地中灯火寥寥,到处都是鼾声如雷,露宿在营外的汉军后队将士同样是东倒西歪,鼾声梦呓此起彼伏,虽然哨兵还在努力睁大眼睛,打着呵欠小心警惕着河面与周边动静,却也是困乏不堪,眼皮如有千斤之重。

    汉军将士的这一表现十分正常,白天的激战中,因为严重缺乏火箭、火油等水战利器,汉军将士主要是靠近身战和肉搏战守卫阵地,体力消耗十分巨大,中午时赶到的汉军后队将士更是在急行军后立即投入战斗,体力消耗只比前队友军更加巨大,上上下下都是疲惫不堪,这会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机会,汉军将士当然是一个比一个睡得更沉。

    也就在这个时候,水流平缓的河面上,数十条快船借着夜色的掩护,摇橹划桨,悄无声息的迅速逼近黄河北岸,还十分狡猾的避开了汉军哨兵重点监视的码头阵地,斜冲向码头下游抢滩登陆。而在这些快船之后,又有整整二十条满载着士兵的大船悄悄跟随,不点灯火,也尽量不发出声音,鬼鬼祟祟的驶向渡口码头。

    第一条快船成功冲上浅滩,船上士卒跳进浅水,猫着腰以最快速度冲上河岸潜伏,后面的快船纷纷效仿,也很快就有许多精挑细选出来的河南军勇士成功登上南岸,在夜色掩护下迅速集结成队。

    还是在超过三百名河南军勇士成功上岸后,在附近站岗的汉军哨兵才发现情况不对,赶紧敲响铜锣报警,听到锣声后,河南军的突击队也再不掩饰行踪,还未登岸的士卒人人奋力,拼命摇桨冲上浅滩登陆,已经上岸的河南军勇士则飞快举起一面旗帜,吼叫着冲向露宿在旷野之上的汉军后队。

    与此同时,听到报警锣声,尾随的河南军大船也马上一边点起火把,一边奋力摇撸发起冲锋,以最快速度冲向灯火寥寥的渡口码头。另外早已装满了士卒的河南军船队大队也一起出动,擂着战鼓直冲黄河北岸,率军发起这次夜袭的河南军大将孙寅还红着眼睛不断大吼,“快!快!快冲!”

    和李左车预料的一样,连帐篷都不敷使用的汉军果然准备严重不足,即便是哨兵及时发出了报警信号,疲惫不堪的汉军将士都没有能立即集结出动,增援码头抵挡河南军登陆。河南军的突击队又战术十分明确,就是突击汉军的露宿营地杀乱汉军,掩护河南军的大队登陆,所以露宿在营外的汉军将士基本上是才刚被惊醒,河南的突击队就已经杀到了他们的面前,只能是被迫仓促迎战。

    以有备攻无备,全都由精锐材士组成的河南军突击队自然在混战中占尽上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虫达率领的汉军后队杀得大乱,不要说是出兵增援码头了,就是自保都相当吃力,措手不及下吃了大亏。

    乘着这个机会,河南军的运兵船也先后冲进了汉军的码头阵地,船舷才刚靠上码头,船上士卒就纷纷跳舷登陆,举着武器凶狠的杀上河岸,与守卫码头的汉军将士展开激战,登陆士卒还源源不绝,很快就占据了局部的兵力优势。

    与此同时,驻扎在营地里的汉军前队倒是匆匆出帐集结侯命,可是汉军大将周叔在这一刻却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就是把首支集结成队的援军派遣了增援被敌人杀乱的汉军后队,并没有优先增援码头,阻拦河南军的后队登陆这一点河南王司马倒是绝对可以原谅周叔,毕竟是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项康好不容易从魏国挖来的周叔偶尔出现一点失误,司马殿下绝对可以理解,还巴不得周叔多犯几次类似的糊涂。

    周叔的战术失误当然给了河南军迅速登陆的机会,乘着汉军还没来得及给码头派来的援军,二十条运兵船上的河南军将士吼叫连连,接二连三的冲上码头迅速登岸,象一只只下山猛虎一样杀向码头汉军,汉军将士手忙脚乱,应顾不暇,虽然也鼓起了勇气奋力迎战,却还是挡不住河南军不断冲来的士卒,被杀得节节败退,接连丢失多处要害阵地。

    还是在河南军前队差不多全部冲上北岸的时候,周叔才如梦初醒的亡羊补牢,匆匆给码头派来了援军,可是这么做已经太晚太晚了,拒马鹿角的防线早已被河南军攻破,羊马墙阵地也被河南军尽数夺取,栅栏被捣毁殆尽,箭楼也大半被点燃,工事优势彻底不复存在,完全只能靠近身肉搏抵挡河南的如潮攻势。

    即便这样,汉军将士依然还是没有放弃,第一线的士卒咬着牙齿拼死抵抗,后面的援军也在不断赶来,吼叫着发起了多次反冲锋,试图重新夺回渡口阵地。可是没办法,没能获得充分休息的汉军将士体力不足,首批上岸的河南军将士却全都是体力充沛的生力军,又战术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死死守住渡口阵地,等待主力大队上岸增援,所以不管汉军将士如何冲锋,始终都没能把河南军重新赶回河里,抢回至关重要的渡口阵地。

    激战了小半个时辰后,河南军的后续运兵船队也成功靠上了黄河北岸,更多的士卒打着火把冲上了陆地,彻底粉碎了汉军将士重新夺回渡口阵地的所有希望,还在迅速完成了集结后,仅用一次冲锋就杀溃了对面的汉军将士,吼叫着又冲向被河南军敢死队搅得一片大乱的汉军露宿营地。

    事情到了这步,汉军的败局基本上已经注定,但周叔的神情依然镇定无比,带着自己的直属军队在汉军大营里继续耐心等待,还是在激战到了将近五更,河南军的第二支船队运兵过后,周叔才吩咐道:“鸣金吧,向轵关撤退。”

    金钲敲响,事前得到过交代的汉军诸将立即率军北撤,周叔也带着他的直属军队放弃营地,从北门出营,亲自担起殿后重任,掩护已经编制严重混乱的汉军大队向轵关撤退,河南军将士欢呼着尽情追击,把白天攻坚不利积攒的怒气尽数发泄到汉军败兵头上,也结结实实的给汉军制造了大量死伤。

    同一时间的南岸高地上,看到汉军败走,司马当然是兴奋得手舞足蹈,对献计偷袭的李左车赞不绝口,李左车却是神情冷静,还颇为遗憾的说道:“周叔匹夫果然善于用兵,他如果再撤迟一点,我们今天晚上肯定可以获得更多的胜利。”

    “没关系!没关系!”司马笑哈哈的说道:“只要夺回平阴渡口就行,拿回了北岸的渡口,我们的主力就可以轻松渡河,然后再想收拾汉贼军队就可以容易多了。”

    “大王,臣下正想对你说这件事。”李左车忙向司马说道:“夺回了渡口后,我们的主力千万不能过河,派遣一支偏师北上去封堵轵关就足够了,不然的话,我们的主力如果全部渡过了黄河,项康小儿又从函谷关大举杀出,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广武君还在怀疑汉贼只是在佯攻河内?”司马十分诧异的说道:“汉贼在河内攻得这么猛,今天晚上又为了平阴渡口拼得这么凶,那一点象是在佯攻了。”

    “周叔为了引我们过河,当然要装得越象越好。”李左车十分冷静的说道:“总之请大王千万慎重,千万不要冒险渡过黄河,否则不要说我们的三川重地会陷入危险,我们的主力也会彻底陷入被动。”

    实在搞不明白李左车为什么会坚持认为汉军在河内只是佯攻,司马也不想和刚为自己立下大功的李左车争执,只是拿定主意要尽快弄明白北岸的具体情况,然后再决定是否亲自率领河南军主力北渡黄河。

    北岸的激战直到第二天的天色全明才宣告结束,河南军也终于取得了与汉军开战后的首场胜利,斩首两千六百余具,俘虏汉军将士也达到三百余人,成功夺回至关重要的平阴渡口控制权不说,还夺取了汉军被迫放弃的营地辎重,很是出了一口被汉军无耻偷袭的恶气。司马在大喜之余,又在第一时间派人北上探察轵关情况,还有就是派人审问抓获到的汉军俘虏,掌握汉军的后援情况。

    审问俘虏的结果也很快就被呈报到了司马面前,汉军俘虏的口径也十分一致,都说是项康正在亲自率领着汉军主力向河内杀来,不日就将抵达轵关,司马闻报大惊,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下令河南军主力全部过河,李左车忙拦住他,说道:“大王小心,小卒之言,岂可轻信,要防着周叔匹夫故意对他的士卒散播谣言,借他的士卒之口,迷惑我军判断。”

    司马无比犹豫,半晌才说道:“那就再等一等吧,反正渡口已经拿回来了,我们也不争这一天两天。”

    事实证明李左车怀疑确实很有道理,下午的时候,陕县那边果然传来了急报,说是汉军大将朱鸡石在两天前率领一万六千军队出关,向着位于三川郡最西端的陕县杀来。司马闻报不敢掉以轻心,赶紧向陕县信使问道:“汉贼可有后军?”

    “大王恕罪,汉贼已经在四天前就已经封锁了函谷关,不许任何人出入,所以我们不知道汉贼有没有后军。”陕县信使如实答道。

    “废物!”司马骂了一句,又盘算了片刻,然后向左右心腹说道:“项康小儿会不会是在佯攻三川,实攻河内?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只派一万多军队西出函谷关?记得之前我们有细作探报,项康小儿可是调派了三万多军队抢先西进的。”

    “大王,绝对不能排除这个可能。”都万达赶紧说道:“项康小儿故意派遣一支偏师从函谷关东出,引诱我们主力西进迎敌,然后他乘机大举进攻河内,就可以轻松拿下了我们的河内郡了。”

    “都少府,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分析?”李左车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如何敢肯定朱鸡石贼军之后,没有汉贼的贼军大队?”

    “只有朱鸡石一名贼将出关,这就是证据。”都万达马上就答道:“此前我们的细作探听得准确消息,朱鸡石是和龙且一起率军东进,如果汉贼真的准备主攻三川,为什么不见龙且出关?”

    司马微微点头了,结果也是凑巧,恰好在这个时候,北岸那边又送来了急报,说是河南军细作清楚探明,又有一支汉军赶到了轵关增援,司马赶紧问汉军的援军数量时,北岸细作则无奈的答道:“回禀大王,汉贼军队严密封锁了轵关,我们的人过不了轵关仔细探察,还不知道来敌多少。”

    “废物!”司马又骂了一句,然后喝道:“快去仔细再探,一有情况,马上来报!”

    细作领命而去,司马又盘算了一下,然后才向李左车问道:“广武君,都爱卿刚才问得很对,龙且和朱鸡石两员贼率军东进,为什么只有朱鸡石一支贼军出关?”

    “因为汉贼军队没有必要一起出关。”李左车答道:“陕县连遭兵灾,城中兵少粮缺,朱鸡石一支贼军就足够迅速拿下陕县,龙且就没必要和朱鸡石一起迅速出关,可以从容押解粮草军需东进。”

    司马又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不急,再等一等,本王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弄清楚项康小儿的主攻方向,本王绝不轻易过河。”

    “大王英明。”李左车由衷的赞了一句,说道:“只要大王能够沉住气,不被项康小儿布置的假象所迷惑,他的花招就一定会很快彻底暴露。”

    李左车赞誉得太早了,才到了当天的天色全黑时,司马就又开始动摇了,因为北岸细作又送来急报,说是周叔率领败军撤回轵关后,并没有直接撤过轵关躲避,而是选择了轵关东门之外建立营地,同时河南军细作还清楚看到,轵关背后的汉军旗帜众多,兵力绝对不在少数。司马听了心里打鼓,暗道:“难道项康小儿真打算全面进攻河内?不然的话,周叔匹夫应该是撤过轵关守关才对,为什么还要立营在轵关东门之外,保护汉贼进兵河内的道路?”

    给司马致命一击的,还是第二天来自渑池的河南军急报,说是朱鸡石率领汉军东出之后,并没有火急火燎的向陕县小城发起进攻,而是建立营地彻底包围了陕县县城,同时还封锁交通,不许任何人通过陕县,不给河南军斥候细作探察汉军的函谷关情况。结果这么一来,不要说是司马了,就是李左车都难免疑心大起,暗道:“难道项康小儿真打算主攻河内?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急着拿下陕县小城?”

    李左车尚且如此,之前一直和李左车意见相反的都万达当然是更不客气,很快就向司马说道:“大王,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汉贼从函谷关东出,绝对只是佯攻,想调虎离山把我们的主力骗进崤函道。不然的话,以朱鸡石小儿的兵力,怎么可能会选择对陕县围而不打?他就不怕浪费时间么?”

    司马犹豫着不说话,都万达更是大急,忙又说道:“大王,不能再迟疑了,如果不乘着汉贼主力还没抵达之前,抢先拿回轵关,给了汉贼主力大举杀入河内的机会,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河内告急,赵国肯定会对我们的邯郸趁火打劫,我们被汉贼堵在南岸没办法过河,让汉贼顺利拿下河内,进逼敖仓,那我们就彻底的首围难顾了。”

    考虑到汉军大举杀入河内的危险后果,司马又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传令全军,立即过河,先把我们的轵关拿回来再说。”

    “大王……。”李左车无比犹豫,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要不,再等一等?”

    “广武君,不是本王不听你的劝,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不能再等了。”司马神情严肃,说道:“战机稍纵即逝,我们如果不能尽快夺回轵关,给了汉贼大队增援河内的时间,我们就会落入彻底的被动,只能是乘着现在汉贼主力未到,尽快夺回轵关,我们才可以万无一失。”

    言罢,司马又主动说道:“西线方面,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心,崤函道易守难攻,我们又抢先派遣魏亨率军一万西进渑池设防,项康小儿就是百万大军,也绝无可能迅速突破崤函道,如果有什么变故,我们也可以立即掉头西进,救援渑池。”

    李左车眉头紧皱,在同样有些怀疑汉军主攻方向的情况下,李左车也没有过于坚持自己的主张,只是说道:“大王,谨慎起见,最好在河南县留下一支军队,预防万一。”

    司马点头,当即分派一万军队南下河南县设防,同时去令魏亨,让渑池驻军在汉军杀来时只许坚守险要,不许冒险出战。然后司马再不迟疑,当天就率领河南军全面渡过黄河,气势汹汹的向轵关杀来。

    还是在河南军主力全面渡过了黄河后,李左车才想到了一个可能,暗道:“项康小儿该不会是放长线钓大鱼吧?故意牺牲一点时间,对陕县围而不打,以此更进一步迷惑我们的判断。”

    …………

    李左车这一次猜得很对,因为同一天的上午,项康已经亲自率领着五万汉军主力抵达了函谷关,与此前暂时驻扎于函谷关的汉军大将龙且所部会师一处,然后立即携手东出,浩浩荡荡的向着河南军的西线大举杀来,在出关的同时,项康还又派人给包围陕县的朱鸡石传达了一个口信,道:“本王已经出关了,如果将军你能在本王抵达陕县城下之前,替我拿下陕县小城,本王会非常高兴。”

    少帅军老将朱鸡石没让项康失望,下午时,项康才刚抵达陕县近郊,第一眼就看到陕县城上飘荡的已经是赤红色的汉军军旗,项康开心大笑,又把龙且叫到自己的面前,吩咐道:“龙将军,都是先锋,朱鸡石将军没让我失望,现在就该看你的了。”

    “末将明白!”龙且马上说道:“末将立即领兵先行,一定在大王你抵达渑池之前,替你拿下渑池!”

    “不对,本王不是要你去拿下渑池。”项康摇头,说道:“渑池城池坚固,司马小儿又提前派遣了一万军队增援渑池,光靠你的一军之力,拿下渑池肯定非常吃力。”

    “那汉王要末将去打那里?”龙且疑惑问道。

    “新安!”项康的三角眼中射出绿光,凶神恶煞的说道:“只带四天粮草,绕过渑池奔袭新安,在粮草用尽之前替本王拿下新安,龙将军可有这个胆量?!”

    “大王放心,末将愿立军令状!”龙且一字一句的答道。

    “很好,去吧。”项康微笑答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项康东出

    项康之所以敢派龙且绕过渑池奔袭新安,是项康猜准了司马的心思,知道司马为了防范汉军大举东进,肯定会命令他之前提前派到渑池驻守的河南军魏亨所部只守不战,牢牢卡在汉军的进兵咽喉上,给司马应对西线战局变化争取时间,所以龙且所部即便只有一万多人,绕开渑池直接东进时,魏亨也绝对不敢轻易出营拦截,只会担心龙且的奔袭是引蛇出洞,眼睁睁看着龙且越境而过。

    情况也正如项康所料,一天多时间后,龙且率领的一万六千汉军逼近渑池城郊后,驻扎在渑池城外的河南军魏亨所部果然选择了闭营坚守,没有派一兵一卒出营拦截龙且所部,即便清楚看到龙且的队伍从渑池南郊大步东进,直接杀向新安方向,魏亨也怀疑这是汉军的诱敌之计,想把自军骗出坚垒决战,断然拒绝了部下提出的出兵阻拦建议,一直都躲在坚固营垒里不做任何动作。

    最后,还是在确认了龙且所部直奔新安而去,并没有任何的花样,魏亨才意识到龙且的目标的确只是新安,而非渑池。可是后悔也已经晚了,魏亨也只能是一边派人向司马告急,一边紧急派人与新安联系,要求新安守军务必守住城池,等待河南军的主力救援。

    也还好,渑池以西的地势已经逐渐开阔,龙且就算顺利拿下了新安小城,也没办法彻底切断河南军救援渑池的道路,所以魏亨也不是特别焦急,仅仅只是组织河南军士卒继续加固营防工事,抓紧时间把壕沟挖得更宽更深,把垒墙筑得更高更厚,以便迎接接下来与汉军主力的残酷决战。

    汉军主力的行动速度也同样飞快,龙且越过渑池的当天傍晚时分,丁疾率领的汉军主力前队就顺利抵达了渑池城郊,迅速着手在渑池东南建立营地,同时还有一名汉军使者手打白旗过来与魏亨联系,替项康许下重赏劝说魏亨率众投降。结果很得司马重用的魏亨倒是断然拒绝了汉军的好意招降,汉军使者也不介意,仅仅只是一边拱手告辞,一边扔下了一番狠话。

    “将军不想接受我们汉王的好意没关系,可以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投降,我们汉王都可以担保你的身家性命安全,不过小使必须好意提醒将军一句,归降要乘早,别等我们大汉将士的刀剑架在你的脖子上再后悔,那时候才投降,我们汉王就不会给将军你什么太好的待遇了。”

    听汉军使者说得狂妄,旁边的河南军将领都有些动怒,上前就要对汉军使者无礼,好在魏亨还算冷静,及时挥手制止住了麾下众将的冲动,先打发走了汉军使者,然后才说道:“何必为了一个迂腐书生动怒?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为了一句话就动手杀使,传扬出去只会有损我们河南将士的名声。”

    “主要是这个汉贼使者太狂了。”一个河南军将领恨恨说道:“听他的口气,狂得就好象我们是他们的砧上鱼肉一样。”

    “狂些好,越狂越好。”魏亨笑笑,说道:“骄狂必然轻敌,轻敌者必败,我还巴不得项康小儿狂到没边,刚到渑池就急不可奈的强攻我们营地,让我们可以凭借坚营高垒迎头痛击汉贼军队。”

    魏亨也没想到自己会一语成谶,次日上午时,项康率领汉军主力抵达渑池郊外,然后马上就一边建立营地,一边砍伐树木赶造攻坚武器,然后才经过不到一天时间的仓促准备,项康就迫不及待的亲自率领汉军主力出动,向建立在渑池东门之外的河南军营地杀来,魏亨闻报不敢怠慢,赶紧组织军队上垒坚守,还亲临第一线鼓舞士气,指挥河南军将士奋勇迎敌。

    汉军的骄狂程度还远在魏亨的想象之上,才刚在河南军营外排开阵势,丁疾、朱鸡石和钟离昧等将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向项康请令,请求由自己率军担起主攻任务,还争着抢着表示愿意立下军令状,不能攻破河南军营地愿受军法处置。项康见了也不由笑出声音,道:“都愿意立军令状?各位将军你们就这么有把握?魏亨匹夫是司马的爱将,修筑的营地也十分坚固,各位将军就不怕骄兵必败?”

    “大王,不是末将轻敌,是末将真有这个把握。”丁疾抢着说道:“魏亨匹夫修筑的营地虽然坚固,可是再坚固又能有城墙坚固?末将等连攻城都不怕,又用得着怕他魏亨匹夫才修筑了不到十天的单薄营垒?再说我们现在兵力是魏亨匹夫的六倍还多,又有火药武器,末将我们如果还没有把握攻破贼营,也没脸再回去见关中和淮泗的父老了。”

    “其志可嘉。”项康赞了一句,又稍一盘算,马上就说道:“也罢,既然你们都这么希望杀敌立功,那我们这次也不分什么主攻和佯攻了,丁疾你负责攻打贼营南门,钟离昧负责东门,朱鸡石负责北门,三路并进,同时攻打,全都是主攻,看你们谁能首先破营!”

    三将欢喜唱诺,项康又补充道:“做为奖励,你们三人之中,谁能首先冲破贼营大门,我就派张仲率领重甲兵增援谁,帮他拿下头功!”

    丁疾和钟离昧等将一听更是欢喜,赶紧又向项康道谢,头上戴着护面铁盔的汉军勇将张仲也开了口,语气平静的说道:“三位将军,拜托了,末将率领的大汉重甲兵能否首战立功,就看你们三位能不能帮末将打开进兵道路了。”

    丁疾和钟离昧等将笑笑,也不说话,只是立即率领本部人马各自开赴项康指定给他们的战场,迅速做好进攻准备,又各派长盾掩护弓弩上前,在河南军营外组建起临时野战工事。然后当项康的旗阵中敲起了进兵鼓时,三将也立即分别派出一千五百士卒,携带着壕桥车、飞梯和撞木等攻坚武器上前,同时向河南军大营的东南北三道营门发起进攻。

    战斗正式打响,汉军攻营军队才刚先后进入敌人的射程范围,河南军的弓弩羽箭就立即如同飞蝗一样,劈头盖脸的射向汉军将士,还不管长盾后的汉军将士如何拼命放箭,都压制不住河南军的远程火力,仅仅只是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汉军将士的伤亡也迅速出现和上升。

    以少帅军老兵为核心骨干扩建而成的汉军将士当然不会傻到就这么站着当靶子,在老兵们的指挥下,汉军将士以圆盾护住头胸要害,努力加快脚步,以最快速度冲到了河南军的大营旁边,将随军带来的壕桥车搭到壕上,前面的士卒中箭倒地,后面的同伴也立即补上,争分夺秒的抢建过壕桥梁。而更离谱的是,负责攻打东门的钟离昧所部士卒,竟然还在搭桥的同时,直接向河南军营垒投出了原始手雷营墙没有城墙高,臂力足够的士卒当然可以直接把原始手雷扔到营墙上乃至直接砸进营内。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接二连三的巨响,直接炸懵了还没来得及见过原始手雷的魏亨军将士,晕头转向之余,魏亨军的弓弩手立时一片大乱,羽箭密度也立即下降,钟离昧麾下的汉军将士则是抓紧时间迅速搭起壕桥,扛着飞梯接连冲过河南军的护营壕沟,才刚将飞梯搭到墙上,立即就踏梯而上,向营墙顶端发起进攻。后面的钟离昧则是大手一挥,立即又有一千汉军将士大步上前,扛着飞梯冲到河南军的羽箭射程范围附近侯命。

    “这么快就用上火药武器了?你们难道以为硝石和硫磺很便宜?”

    见此情景,并没有要求麾下将领在何时动用火药武器的项康难免有些傻眼,也顿时开始后悔忘记了交代汉军诸将节约使用火药武器,可是让铁公鸡项康心头滴血的还在后面,见钟离昧为了抢功这么不要脸的早早动用火药武器,分别攻打敌营南北两门的朱鸡石和丁疾也是毫不客气,马上就命令他们的麾下军队投入火药武器,用项康好不容易盘剥来的血汗钱为他们自己争功。

    与此同时,汉军勇将张仲神情虽然保持镇定,可是目光却早就转向了他的所部军队六百名和他一样,全部身披黑色钢铁鳞甲,头戴护面铁盔的汉军重装步兵!

    也顺便介绍一下张仲的大概情况,项康的麾下众将中,这个张仲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另类,早在薛郡时就主动投奔了少帅军,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上阵杀敌十分勇敢,也早早就被项康留心注意,还打算把他当做大将培养,可是张仲却对指挥作战毫无兴趣,只喜欢冲锋陷阵,亲手杀敌,为了能够继续战斗在第一线,先后两次主动拒绝了对他的升迁提拔。项康欣赏他的武艺,想把他收编进自己的亲兵队,张仲也婉言谢绝,坚持留在了普通士卒之中。(史实人物)

    按理来说,象张仲这么不知好歹的傻叉,或许只能一辈子呆在基层,或许迟早会死在两军战场上,但也是他的运气,项康在关中安定下来后,组织工匠着手研究打造钢铁盔甲,消耗了无数人力物力,花费了巨大代价,好不容易才生产出六百多副后世才能出现的钢铁盔甲,决定挑选六百名武艺出众和身强体壮的精锐士卒组建特种部队,并亲自命名为重甲兵。然后再考虑这支重甲兵的统帅时,项康也就首先想到了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张仲。

    绝对是投缘,才刚穿上汉军工匠精心打造的钢铁盔甲,张仲马上就喜欢上了这种防护力远超皮甲、石甲和青铜甲的钢甲,也毫不犹豫的接受了项康的命令,成为了汉军重甲兵的主将,率领六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汉军勇士日夜训练,很快就形成了战斗力,也被项康寄予了厚望,希望张仲和他的重甲兵能够成为背嵬军、陷阵营一样的精锐部队,成为自己的王牌军队。

    言归正传,汉军虽然过早的投入了火药武器,可这么做也不是白白浪费,凭借着原始手雷惊人的吓唬效果,同时从三个方向发起进攻的汉军将士一鼓作气,全都是只用一次冲锋,就先后有士卒成功冲上了河南军的营墙顶端,与守卫营垒的河南军将士展开近身恶战,项康也不敢浪费战机,赶紧让旗阵奋力敲鼓,为前线将士加油助威。

    激战也因此更加残酷血腥,河南军的南北东三处城墙顶端,全都有两军将士在舍命搏杀,鲜血不断飞溅,也经常可见两军将士扭打在一起滚下垒墙,河南军方面还早早就投入了预备队,增援被原始手雷炸懵了的垒上守军。

    还好,垒墙毕竟不如城墙那么高耸难攀,在先登同伴的掩护下,汉军将士也在不断冲上垒墙增援,虽然三个方向都没能杀溃河南军的垒墙守军,却也始终没有被守军全部赶下垒墙,成功把垒上敌人拉入了对汉军比较有利的僵持战汉军的兵力是河南军的六倍以上,僵持消耗当然更占便宜。

    乘着这个机会,龙且、钟离昧和丁疾三将不但毫不犹豫的投入了后军增援,此前在南阳受够了窝囊气的钟离昧还迫不及待的又投入了五百后军,专门负责冲击河南军的大营东门,铁了心要首先攻破敌营大门,获得让汉军众将无不垂涎的重甲兵增援。

    很可惜,汉军攻得虽猛,河南军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在魏亨的指挥下,河南军将士同样是前仆后继,不断上垒激战,还一边和冲上垒墙的汉军士卒激战,一边抽空放箭射杀营外的汉军将士,造成汉军将士死伤不断,还始终没有办法彻底打破僵局。

    钟离昧的确无比希望洗刷南阳惨败的耻辱,见他的士卒久攻不下,钟离昧竟然把指挥权暂时移交给他的副手,亲自率领一军,打着自己的旗号向河南军东门发起冲锋。结果这么一来,河南军的羽箭当然是象发现了吸铁石一样,铺天盖地的专门射向钟离昧的旗帜所在,而汉军将士却是士气大振,冲杀得更加猛烈不说,负责攻打营门的汉军将士也象发疯了一样,抬着撞木疯狂撞击河南军营门,给河南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情况再一次让项康把鼻子气歪,见钟离昧竟然无耻到亲自上阵鼓舞士气,朱鸡石和丁疾竟然也有样学样,同样是把指挥权暂时移交,亲自率军上阵。项康见了当然是破口大骂,河南军大营里的魏亨等河南军将士却是无不傻眼,都说道:“汉贼发疯了?怎么统兵大将全都上了阵?项康小儿到底给了他们什么奖励,值得他们这么卖命?”

    最后还是先下手者为强,身中一箭带伤冲到河南大营门前后,钟离昧亲自和他的亲兵抬起撞木,狂吼着全速撞向河南军的大营东门,也奇迹般的在一声巨响过后,抢在丁疾和朱鸡石之前,撞开河南军的大营东门,钟离昧军的阵地之上,也马上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塞门刀车!上!快!”

    撞开了营门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取得胜利,准备充足的河南军将士立即推动前方装满利刃的塞门刀车,冲上来堵住了营门缺口,一边以弩箭直射,阻拦汉军进营,一边拼命搬运土石草袋阻塞营门,说什么都不给汉军顺势入营的机会。

    “张仲,看你的了。”项康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被项康和汉军众将寄予厚望的张仲也不说话,仅仅只是向项康拱了拱手,然后马上就飞奔到他直属的汉军重甲兵面前挥手,率领六百名和他一样身披重甲的汉军重甲兵出动。

    靠着钟离昧等汉军将士的苦战阻拦,汉军重甲兵始终还是抢在河南军彻底堵上缺口之前,赶到了河南军大营的东门阵地上参战,而当这六百名人形坦克加入了战场后,河南军将士也彻底的陷入了噩梦之中…………

    “怪物!”

    也的确是怪物,河南军士卒在近距离直线射出的弩箭,足以轻松射穿皮甲,最少也能够给敌人造成重伤,即便是遇上这个时代最先进的青铜盔甲或者石甲,也能造成不小伤害,可是同样的弩箭射到了汉军将士的钢铁盔甲上之后,即便是撞出了串串火花,也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射穿钢甲,对钢甲后的汉军将士造成伤害,只能是在发出声响后自行落地,甚至就连嵌在汉军钢甲上的箭镞都寥寥无几。

    河南军将士手里的其他武器也是一样,不管是铜铁制成的长矛还是战戈,都几乎没有办法扎穿汉军重甲兵的钢甲,还就算是砸中了汉军重甲兵的头盔,也没有办法对汉军将士造成致命伤,而手拿钢刀钢剑和钢铁长矛的汉军重甲兵只要一个反击,通常都能直接结果了河南军士卒的性命。

    不要说夸张,汉朝的铁制武器本来就直接淘汰了青铜武器,更何况汉军重甲兵还是直接用上了掺碳的地条钢,无论强度和硬度都远远超过熟铁武器和熟铁盔甲。

    河南军用塞门刀车辛苦维持的防线,只在片刻间就被汉军重甲兵突破,汉军重甲兵长驱直入,就好象一群杀不死的怪物一样,在河南军营地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把河南军将士杀得尸横遍野,鬼哭狼嚎,以魏亨为首的河南军众将虽也努力催动军队上前阻拦,可是河南军士卒手里的武器却几乎没有办法对汉军重甲兵形成伤害,不管再怎么上前阻拦都是白白送死,几道防线都是被汉军重甲兵乒乒乓乓的直接砸碎,留下满地的死尸和血肉,场面惨不忍睹。河南军士卒绝望惨叫着四散而逃,汉军装甲兵脚步不停,又直接杀向河南军的中军营地。

    乘着这个机会,钟离昧所部当然是发起了全面总攻,如同潮水一般的接连涌入河南军营地,朱鸡石和丁疾两军也抓住机会发起猛攻,以泰山压顶之势,强行突破了河南军的南北两道营门,分头杀入营中,河南军兵败如山倒,士卒出营逃命者和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

    在河南军的中军营地门前,汉军重甲兵倒是遭遇了一定阻力,可惜河南军此前把几乎所有的人力物力全都用于了修筑外营防线,中军营地只有十分单薄的一道栅栏保护,连护营壕沟都没有挖,汉军重甲兵被栅栏暂时阻拦后,又立即投出了一些原始手雷开道,很快就炸乱了死守营门的河南军士卒,强行砸开河南军的中军营门,直接杀向魏亨的中军大帐。

    与此同时,见自己的中军营地也被突破,魂飞魄散的河南军魏亨彻底勇气全无,赶紧带着他还能约束的军队逃出中军营地,连滚带爬的逃向渑池东门,妄图逃进渑池继续守城。然而项康却早就料到这一点,提前把灌婴率领的汉军骑兵布置在了河南军营地与渑池的结合处,才刚看到河南军败兵大量出营,灌婴率领的汉军骑兵就立即呐喊冲上,挥舞着项康入主关中后才开发的马刀大肆砍杀河南军败兵,象砍瓜切菜一样的迅速收割河南军败兵的尸体。

    汉军骑兵的马刀也再一次给河南军带来了惊喜,早就习惯了骑兵在马上放箭和下马格杀的战术,突然碰上成群结队的骑兵直接冲来挥刀乱砍,河南军败兵再一次措手不及,也再一次在眨眼之间就被汉军骑兵杀乱,穿着显眼盔甲和披风的魏亨还很快就被汉军骑兵盯上,也马上就被汉军骑兵包围……

    同一时间,一匹快马也从新安方向冲了回来,还直接冲向了项康的帅旗所在,保卫旗阵的汉军将士上前拦住后,又很快满面喜色的回来向项康报告,“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新安捷报,龙且将军已经成功拿下了新安城池。”

    “干得不错。”项康满意点头,又看了一眼厮杀得热火朝天的渑池东门战场,自言自语道:“都没让我失望,就看灌婴的了,如果让魏亨匹夫顺利逃进了渑池城里,我们这一场仗恐怕还有得打。”

    灌婴没有让项康失望,不过片刻时间,一队汉军骑兵就欢天喜地的押着一名河南军大将来到项康面前,还远远就大叫道:“大王,我们抓到魏亨匹夫了!”

    项康的笑意更甚,因为魏亨被押到了项康的面前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跪在项康的面前伏地大叫,“汉王,罪将魏亨愿意投降!罪将愿意投降!大王,你的使者说过的,不管罪将什么时候投降,你都会饶罪将不死,大王你是金枝玉叶,一定要说话算话啊!罪将现在真心投降了!”

    项康笑笑,也不理会魏亨,只是把目光转向了东面,心中暗道:“渑池肯定没问题了,顺利拿下了新安、渑池和陕县,接下来的战局就对我无比有利了。周叔,这次该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能把司马的主力顺利诱过黄河,还把他缠在河内,我就是想不把司马迅速灭了都难。”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大战前夕

    与风光无限的汉军主力相反,平阴渡口战后,周叔率领的汉军偏师却表现一落千丈,不但再没有了偷袭轵关和奔袭平阴渡时的威风八面,还被河南军堵在轵关门前一再暴揍,被打得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这一点也不能怪汉军偏师的主帅周叔无能,主要还是实力悬殊过大,先后赶到河内战场的汉军偏师总兵力也不过两万两千多点,又在平阴战场损失了四千多人,实力被削弱得相当不小,可对手却是司马亲自率领的河南军主力,兵力足足有六万之众,给养充足,装备精良还精锐众多,后来又有从怀县赶来的河内郡郡兵助阵,整体实力远在汉军偏师之上,汉军偏师当然讨不到什么好去。

    还有一点也非常关键,为了掩护汉军主力突破崤函道,伪造汉军主攻河内的假象,从平阴撤回轵关后,汉军偏师并没有撤到比较安全的轵关背后休整,选择了在轵关东门之外建立营地,假意保护汉军主力东进河内的道路,更进一步引诱河南军主力北上攻打轵关。而河南军中计之后,虽被汉军偏师成功诱入了河内战场,却又在三天之内向汉军偏师发起了两次大规模进攻,给汉军偏师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伤亡。

    这两场仗汉军偏师都是靠着顽强意志才顶住了河南军的疯狂进攻,危急时刻,周叔还亲自披挂上阵,带着汉军预备队四处救火补漏,第二次大战时,如果不是青铜盔甲挡了一下,流矢还差点直接射进周叔的胸膛,汉军大将虫达也在激战中挂彩,光是千人将就前后阵亡了五人之多,五百主和百人将等基层将领更是牺牲三十余人,损失之惨重,即便是少帅军时期的汉军都是从所未见。

    在此期间,也有好几名汉军将领先后进言,建议周叔率军撤过轵关,利用地利与河南军抗衡,周叔却每一次都是断然拒绝,道:“不能撤!一撤我们就会前功尽弃,司马马上就能明白我们在河内只是佯攻,他如果立即带着贼军主力撤回三川布防,我们此前牺牲的将士就是白死了。”

    风雨之后是彩虹,抛头颅洒热血终于挡住了河南军主力的两次疯狂进攻后,汉军主力从函谷关大举东出的消息,也终于被崤函道里的河南军偏师确认,用快马送到司马的面前。结果司马也再一次难以置信的怒吼了起来,“怎么可能?项康小儿亲自率领汉贼主力东出函谷关?那周叔匹夫还在轵关这么拼命干什么?他为什么不直接撤过轵关,还要这么死守营地?”

    “大王,我们上了周叔匹夫的恶当了。”李左车痛苦得近乎呻吟,说道:“他算准了我们的心思,知道他只要不撤过轵关,我们就一定会认为他是在替项康小儿保护进兵道路,所以才不惜代价的驻兵关外,引诱我们强攻他的营地!”

    砰的一声,司马面前的案几飞上了半空,跳起来铁青着脸只稍微盘算了片刻,司马很快就大吼道:“传令下去,全军立即拔营起兵,撤过黄河回援三川!”

    “大王且慢!”李左车赶紧阻拦,说道:“大王,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急着撤退了,周叔匹夫元气尚存,还有一战之力,见我们撤兵南下,他肯定会率军追击,利用我们渡河南下的机会半渡而击,到时候我们就是想不吃亏都难!”

    “那怎么办?”司马没好气的问道。

    “轵关远离崤函道,周叔匹夫与项康小儿联络困难,肯定还不知道项康小儿现在的具体情况,为了掩护项康小儿突破崤函道,他一定会继续死守营地。”李左车飞快指出周叔的战术选择,又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抓住机会,赶紧再次向周叔匹夫的营地发起全面进攻,先重创汉贼偏师,让周叔匹夫没有余力追击我们,然后再从容南下回援三川。”

    言罢,李左车又赶紧补充道:“还有,我们还得严密封锁消息,不但不能让汉贼偏师知道项康小儿已经兵出函谷关,也不能让我们的士卒知道,以免影响士气,动摇军心。”

    艰难的选择又一次放在了司马的面前,有心想要采纳李左车的建议,可又怕浪费时间,给了汉军主力迅速突破崤函道的机会,不听李左车的吧,周叔如果乘机发起追击,在河南军渡河时趁火打劫,河南军又很可能会转胜而败,被汉军偏师重创,进退维谷,左右两难,司马一时之间也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看出司马是在担心没有把握迅速拿下汉军偏师的营地,此前在对汉军友好方面犯下大错的程连忙开口,说道:“大王,如果你担心我们不能迅速拿下贼军营地,或者继续强攻伤亡惨重,那不如留下一支军队牵制汉贼偏师,让我们的主力可以从容渡河……。”

    “放屁!”司马没好气的呵斥道:“不懂打仗就不要说话,留下一支军队牵制偏师?留少了等于是白给汉贼偏师,留多了,本王如何全力迎战汉贼主力?”

    程连赶紧闭嘴,旁边司马之前的首席谋士都万达却是眼珠子一转,突然计上心来,忙说道:“大王,某有一计,定可大破汉贼偏师,还不耽误我军渡河回援三川。”

    “快说,什么主意?”司马赶紧问道。

    “大王,我们可以如此安排。”都万达说道:“大王不妨立即率领我军主力南下渡河,只留河内郡守邓怀率领本部人马在轵关与汉贼偏师对峙,又在南下之时,暗中埋伏一军在南山的密林之中。周叔匹夫见我军主力南下,必然会倾巢而出,全力攻打邓怀,到时候邓怀诈败而走,将周叔匹夫诱入河内腹地,我军伏兵乘机突然杀出,奔袭夺取轵关,切断周叔匹夫与河东后方的联系,届时周叔匹夫无粮可就,又没有地方补给军需武器,不消数日便必被我军生擒活捉。”

    “妙计!”司马一听大喜,鼓掌说道:“好主意,周叔匹夫见我军主力南下渡河,肯定会中计上当,全力攻打我们的诱军!”

    “不可弄险!”李左车赶紧反对道:“周叔匹夫非常人也,他如果识破我们的计策,将计就计反过来布置圈套给我们钻,我们肯定会吃大亏。”

    被李左车抢走首席谋士位置的都万达不说话,只是等待司马的反应,结果也正如都万达,对李左车仅仅只是敬重而不是完全言听计从的司马马上就一挥手,说道:“广武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都少府此计甚妙,本王料定周叔匹夫决不可能识破,就这么办,马上依计而行!”

    就这样,断然拒绝了李左车的好意阻拦后,司马马上就按照都万达的建议行事,一边组织河南军主力拔营南下,撤回平阴渡河,一边命令河内郡守邓怀率军留驻轵关,单独担起牵制汉军偏师的重任,又命令邓怀在汉军偏师发起反击时诈败而走,把汉军偏师诱往野王方向。最后到了河南军主力南下时,司马又命令河南军大将孙寅率领一万军队,暗中埋伏在南山的密林之中,只等汉军偏师被邓怀诱往河内腹地,突然杀出奔袭轵关。

    严格来说,都万达的调虎离山之计绝对不是纸上谈兵,如果是遇到了其他对手,很也可能就会起到奇效,帮助河南军立下大功。但是很可惜,号称兵仙的韩信在用兵方面,在这个时代只敬过一个人,也只警惕过一个人,而韩信敬的人是反对河南军这么做的李左车,警惕的人则恰好就是周叔。所以……

    所以才刚大概摸清楚了河南军的动向,甚至还没等河南军在当天晚上把伏兵布置到位,周叔就已经放声大笑了,还笑着说道:“我敢打赌,司马匹夫这么做一定不是李左车的主意,那条老狐狸绝对不会这么弄险,安排这么一个形同玩火的调虎离山之计,用邓怀这么明显的诱饵来引我们上钩。”

    “将军怀疑司马留下牵制我们的邓怀匹夫是诱饵?”李必好奇问道。

    “不是怀疑,是肯定。”周叔微笑说道:“邓怀匹夫麾下虽然有万余兵马,但都是他从河内各县仓促拼凑的乌合之众,战斗力不及司马匹夫的主力,装备更是差得可怜,留下来牵制我们等于白白送死,司马明明知道这点,又故意这么安排,不是把邓怀匹夫当做诱饵是什么?”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李必赶紧又问道。

    “马上赶造干粮,不用太多,一万军队两天用的干粮就足够了,免得给我们的将士增添负担。”周叔吩咐……

    为了让河南军相信自己上当,还是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周叔才亲自率领八千汉军出营,向驻扎在轵关正东八里外的河南军邓怀所部发起进攻,邓怀则严格执行司马的命令,故意没有坚守营地,选择了率军出迎,两军会战于野。周叔十分小心的先派军队反复试探,找到了河南军战阵的薄弱处,然后才果断出兵发起强攻。

    既不是汉军的对手,又担负有诱敌重任,邓怀军当然很快就战败而逃,带着后军直接放弃营地向野王方向撤退,周叔则毫不犹豫的率军追击,留守营地的两千汉军也迅速携带干粮辎重东进接应,装出了全力追杀河南军败兵的模样,潜伏在战场附近的河南细作见了大喜,立即南下将消息报告到了统领伏兵的河南军大将孙寅面前,孙寅听了更是大喜过望,立即率领伏兵北上奔袭轵关,还在路上不断叫嚷,“快!快!一定要抢在汉贼军队做出反应之前,给我拿下轵关,切断汉贼军队和后方的联系!”

    周叔给了孙寅报仇雪恨的机会,傍晚时分,才刚看到河南军伏兵突然杀来,留守营地的几百汉军马上弃营而逃,连滚带爬的逃回轵关,把河南军此前久攻不下的汉军营地拱手送给了孙寅。可惜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孙寅却没能抓住机会迅速拿下轵关,相反的,准备充足的汉军虫达所部还凭借险要地形和坚固关城,迎头痛击没有多少攻坚武器的河南军奇袭队伍,把强行进攻的孙寅军士卒杀得人仰马翻,尸横累累。

    还是激战到了深夜的三更过后,孙寅才隐约发现情况不对,赶紧下令撤回军队重整旗鼓,可是孙寅做出这个决定时已经晚了,还没有等他的军队全部从前线撤回来,原本应该去追击邓怀的周叔就已经狞笑着率领汉军杀回到了轵关附近,孙寅赶紧率军迎战,虫达又率军从轵关杀出,帮助周叔前后夹击孙寅的军队,河南军腹背受敌,又在长途奔袭和强行攻坚后体力下降严重,更加不是汉军的对手,被汉军杀得大败而逃,汉军将士全力追杀,将孙寅军消灭大半。

    天亮时,孙寅的败兵南逃到平阴渡口,可惜河南军主力已经尽数渡过了黄河,还把绝大部分的船只带到了黄河南岸,准备充足的汉军璇玑追到,还利用孙寅军败兵抢夺剩余渡船逃命的机会,再度大败孙寅,最后孙寅只带着区区数百士卒勉强逃过黄河,余下的败兵不是被杀就是被擒,一万军队几乎全军覆没。

    大胜后的汉军偏师队伍中欢声不断,周叔却只是稍做休息,很快就对过来向自己道喜的汉军众将吩咐道:“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收编俘虏,休息一天,然后马上东进怀县。”

    “那平阴这里怎么办?”虫达问道:“不留兵驻守的话,司马又分派军队北渡黄河怎么办?”

    “有我们的主力在南岸,借他司马匹夫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分兵反攻河内了。”周叔自信的回答,又说道:“我们抓紧时间进兵怀县,可以不给邓怀匹夫太多的备战时间,然后只要我们能够迅速拿下怀县,马上就可以对司马匹夫的敖仓重地形成巨大威胁,让他就算想在洛阳长期坚守也没有这个胆量,战略上落入全盘下风,也让我们的主力占尽主动。”

    …………

    距离不是很远,孙寅军惨败的消息当然很快就被报告到了司马面前,而与此同时,新安、渑池和陕县三城被汉军主力迅速攻占的消息也恰好送来,双重打击之下,司马当然是把丧师辱国的孙寅和魏亨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又把乱出馊主意的都万达当成了出气筒,咆哮着把都万达骂得只能是拼命磕头请罪。

    出于职责,李左车只能是努力安抚住司马,然后说道:“大王,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绝不能再冒险与汉贼军队决战了,河南城小粮缺,驻扎不下我们这么多的兵马,最好的办法是乘着汉贼主力还在东进路上,赶紧主动放弃,然后把我们的军队一分为二,一部坚守我们的国都洛阳,另外一部退守敖仓,等待我们的援军到来再发起反攻。”

    “直接退守洛阳和敖仓?”司马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怒道:“那我们其他的城池怎么办?都送给项康小儿?”

    “大王,善战者,从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李左车苦口婆心,劝道:“汉贼主力来势汹汹,对我们的三川郡志在必得,周叔匹夫又已经在河内没有敌手,肯定会迅速进兵怀县,威逼敖仓,把我们逼入全面被动,所以惟今之计,我们最好还是采取全面守势,坚壁清野拖延时间,等待我们的救兵到来,然后再夺回沦陷领土也为时不晚。”

    司马背着手转起了圈子,盘算了许久后,司马突然大声说道:“不能分兵而守!汉贼兵多,我们再分兵而守,只会给项康小儿把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只有集中兵力坚守河南咽喉,我们才有把握挡住项康小儿亲自率领的汉贼主力!”

    “可是大王,我们有把握守得住河南吗?”李左车提醒道。

    “怎么没把握了?”司马傲然说道:“我们还有六万兵力,就算正面交战没有把握,深沟高垒守住河南咽喉绝对是绰绰有余,我就不信项康小儿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能够强攻拿得下我们的主力营地。”

    李左车轻轻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劝得动刚愎自用的司马了,只能是十分无奈的说道:“大王,如果你一定要坚守河南,臣下也不反对。但臣下必须提醒你一句,项康小儿到来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军都万万不可弄险出战,还有,请大王万万不可听信项康使者的只言片语,那个小竖子,实在是太擅长通过使者行奸使诈了。”

    “多谢广武君指点,寡人记住了。”司马极不耐烦的说道:“项康小儿如果派遣使者过营,寡人连面都不见,直接把他的使者赶走,这总不会上他的当了吧?”

    汉军主力来势奇快,才一天之后,汉军主力的前队龙且所部就抵达了在战乱中荒废的城,距离正在抢建中的河南军大营仅有十里之地,司马则牢记李左车的叮嘱,抵受住了汉军主力大队还没有到来的诱惑,没有主动派军迎战汉军前锋,任由汉军在自军营外耀武扬威,辱骂搦战。

    事实证明司马这么做是对的,才到了当天傍晚,项康就亲自率领汉军主力抵达了城,并且立即动手在城废墟上建立营地。然后也是凑巧,恰在此时,三川河内一带忽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继续电闪雷鸣,十分罕见的在深秋季节降下了一场暴雨。

    还是在同一时间,百里之外的河内郡温县城中,一名容貌平平的少女被雷声惊动,打开了窗户眺望天色,当看到西南面的河南县方向时,那少女还面色一变,脱口说道:“怪事!究竟是何等人,竟然有改天换地之气?”

    闭目盘算了片刻后,少女突然联想起了某个恶贼东出函谷关的消息,恍然之余,少女心中不由更是好奇,暗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亲眼看一看他的面相。”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反客为主

    李左车同样料事如神,汉军主力抵达河南县近郊的第二天,擅长通过使者行奸耍诈的项康果然派遣了一个使者,手打白旗过营拜会司马,说是有项康的亲笔书信要当面呈递给司马。

    不过李左车也有点冤枉项康,项康倒也不是每一次派遣使者都是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偶尔也是堂堂正正的交涉,这次就是例外,汉军使者带来的书信,其实只是一道很普通的约战书,邀请司马堂堂正正的在河南县北郊决一死战,并不打算玩什么无耻花样。如果硬要说项康有什么机心,也不过是项康以前是出了名的怕打阵战,想用这点勾引司马速战速决。

    很可惜,难得做一次正人君子的项康这次是热脸蛋贴到了冷屁股上,牢记李左车的叮嘱,司马不但没有召见汉军使者,还连项康的约战书都没有收下,直接就把汉军使者撵走,还让士卒明白告诉汉军使者,说项康下次如果再派使者过营联络,河南军就要不讲道义,直接把汉军使者当场处死。

    使者把情况报告到项康面前后,项康也马上明白事情不对了,说道:“麻烦了,看来司马这次是铁了心不想和我们打交道了,不能和他交涉联络,我们的很多手段就没有办法施展啊。”

    “谁叫你是出了名的不要脸,十次派遣使者至少有九次是坑蒙拐骗?”

    张良和陈平一起腹诽,然后由张良说道:“汉王,司马一边深沟高垒,一边断然拒绝与我们的使者见面,看来是铁了心要坚守待援,等待西楚王和其他诸侯的联军,我军又是远道而来,粮草转运艰难,如果被司马拖入对峙消耗,迁延日久,形势必然不利。不如乘着司马立营不久,工事还不够坚固,尽快出兵强攻拿下司马的营地。”

    项康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没有那么容易,今天上午的时候,我已经亲自到河南军大营附近仔细看过,河南贼军的工事已经相当完善,正面强攻拿下,我们没有多少把握。”

    张良并不擅长战术,也就没有坚决主张一定要正面强攻,仅仅只是提醒道:“那外臣给汉王提一个醒,倘若汉王一定要和司马取得联络,那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军在渑池大战时抓获了不少河南贼军的战俘,其中不乏一些比较够分量的河南贼军官员,汉王你不妨可以通过他们,把你的书信递交给司马匹夫,以此从中取事。”

    项康的眼睛一亮,马上就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要不这样吧,听说司马也是一个脾气比较急噪的粗鲁匹夫,我们干脆用我当初在淮泗时的老办法,让河南贼军的俘虏给他送一套女人衣服去,激他出战,你们以为如何?”

    “大王,恕臣下直言,这么做恐怕毫无作用,还会有失大王你的尊严。”

    陈平忙劝阻道:“司马匹夫不肯接见我们的使者,也不肯收下我们的约战书,这个主意肯定李左车出给他的。见我们派遣战俘携带书信和女子衣服过营,李左车肯定会明白这是我们的激将计,不但肯定会劝说司马冷静,还很可能会劝司马不看书信和礼物,直接把书信销毁,让我们徒劳一场,还会让天下人嘲笑大王你不择手段,有失王者之风。”

    想想自己的恶劣名声,还有此前收集到的与李左车有关的情报,项康发现还真有这个可能,也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都已经当上汉王的人了,项康也是得注意一下自己的风度和气度了。

    也还好,司马坚守待援的态度虽然坚决,可是河南军在布防方面也不是完全的天衣无缝,对着出征前就已经准备好的地图沙盘琢磨了许久后,项康很快发现了一个河南军布防的小小漏洞,那就是河南军主力重点守卫的河南县,与河南军的国都洛阳城距离大约是三十里,这个距离虽然不远,却也不是很近,彼此之间并不是那么容易互相呼应和救援,汉军还是有一定机会把河南军各个击破,或者是创造围城打援的战机。

    (注:秦汉之交时的河南县就是现在的洛阳,那时候的洛阳位于伊水与洛水的交汇处,也就是现在的汉魏洛阳故城。)

    发现了这个机会后,项康也没迟疑,立即就叫来被俘投降的河南军大将魏亨,当面向他了解河南军洛阳守军的具体情况,魏亨也把叛徒做得十分坚决,马上就如实回答,说洛阳城里大概有万余守军,守将则是司马的妻兄张贤,此前在追随司马作战时颇有战功,为人相当谨慎,又是司马正妻的亲哥哥,所以才被司马委以留守国都的重任。

    项康盘算着点头,又突然问道:“洛阳的几道城门,有没有瓮城?”

    “回禀大王,都有。”魏亨的回答让项康大失所望,说道:“洛阳原来是周天子的国都,包括面向洛水的南门在内,四道城门都有瓮城,后来暴秦一统天下,又把洛阳定为三川郡治,还花了大力气修筑城池,把城墙翻新加固,所以当初诸侯联军攻打洛阳的时候,费了不少劲才拿下洛阳。为了这事,西楚王后来还把洛阳的暴秦战俘全部处死报仇。”

    项康彻底无招了,暗道:“没办法了,这么坚固的城池,又有瓮城保护城门,军队派少了肯定拿不下来,派多了,肯定会马上引起司马的警觉,不要多,在我们准备攻城的时候,他只要找机会派一万军队回去增援洛阳,我就是分出三四万军队过去,也很难有把握拿得下洛阳城。”

    盘算到这里,项康的心里突然一动,忙又在心中说道:“等等,派少了肯定拿不下来?这也就是说,我如果只派一两万军队绕开河南县去打洛阳,不管是司马的主力,还是洛阳守军,都一定明白我是在佯攻洛阳,想骗司马的主力分兵,不会过于把我的偏师放在心上。我如果在这个上面做足了文章……,不就可以把战场的主动权给拿到手里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又迅速盘算了一番,项康立即向魏亨问道:“魏将军,刚才你说司马的妻兄张贤为人谨慎,具体谨慎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做事特别稳,行军打仗的时候,不管下雨下雪,都坚持每天晚上亲自带队巡营。”魏亨马上答道:“在恒山郡的时候,有一次暴秦军队诈败诱敌,想把他引进埋伏,结果他只追了五六里地,才刚看到前方的道路狭窄,马上就选择退兵不追,让暴秦军队辛苦布置的埋伏落了空。”

    “难怪司马匹夫会把洛阳交给他守卫。”项康哼了一句,又问道:“当初诸侯联军是怎么攻破的洛阳城?”

    “用正统的攻城战术。”魏亨继续如实回答,说道:“先填平了北门和西门护城河,准备了足够的攻城武器,然后同时攻打西北两门,费了不少的劲,这才拿下了洛阳城。”

    “为什么只是同时攻打西北两门,没有对东门下手?”项康赶紧追问道。

    “因为洛阳城外的西北角,有一处高地叫做灵台,可以居高临下俯视洛阳全城情况,北面又是河流取水方便,适合屯驻大军,也十分方便指挥攻城。”魏亨答道:“当时西楚王为了指挥方便,就把他的主力营地布置在了灵台上,也顺便在上面指挥同时攻打洛阳的西北两门。”

    项康缓缓点头,又盘算了片刻,这才下定了决心,暗道:“就这么办,大不了让军队多浪费一些时间,怎么都比被动的正面硬打司马全力守卫的主力营地强。实在不行,老子还有真的强攻洛阳这个选择!”

    拿定了主意,项康马上吩咐道:“把朱鸡石叫来,我有命令交代。”

    最后,还是在项康对朱鸡石仔细交代完了自己的战术后,旁边的陈平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汉王,这么做虽然可以收到反客为主的效果,但是有些浪费时间,我们要防着申阳从颖川出兵北上,增援司马匹夫。”

    “战略上,我们可以放心的藐视对手。”项康回答了一句名人名言,冷笑说道:“我阿兄一口气把三个郡封给司马,只分给申阳一个被打烂了的颖川郡,申阳肚子里绝对憋着一大把火气,不会那么容易就出兵增援司马,只会躲在旁边看热闹,没有足够的好处,绝对不会轻易出手。”

    …………

    按照项康的吩咐,第二天一早,朱鸡石便率领着包括部分新编降兵在内的一万八千汉军东进,绕开河南军主力的坚固营地,取道河南城北面的旷野,直奔司马的老巢洛阳方向杀去。然后也和项康预料的一模一样,见项康只出动不到两万的军队东进洛阳,司马果然是哈哈大笑,说道:“项康小儿是不是在白日做梦,区区一万多军队,也想拿得下本王的国都洛阳?”

    “大王,这是项康小儿的引蛇出洞之计。”李左车也果然落入了项康的算计,马上就说道:“他佯攻洛阳,目的不过是为了引诱我们的主力回师救援洛阳,为他赢得野战机会,大王无须理会,只需命令张贤将军坚守洛阳即可,但千万不能冒险出战。”

    “不用那么多事。”司马颇是自信的回答道:“张贤是什么脾气,本王比谁都清楚,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都绝对不会冒险出战,汉贼军队想把他引出城,那是想都别想。”

    虽然也很清楚司马妻兄张贤的谨慎性格,但李左车依然不敢大意,又说道:“大王,最好还是叮嘱张将军一句。还有,务必提醒一下张贤将军,项康小儿还非常擅长用诈降计,请张将军务必防着这一点。”

    司马想想也是,便还是派了快马西进,去叮嘱自己的妻兄千万不要上了汉军的恶当,同时又再次去文颖川,请求昔日战友申阳尽快出兵北上增援自己倘若申阳如果能从阳城迅速北上增援司马的背后,司马自然更加不用为自己的后方担心。

    很可惜,申阳那边一直都没有答复,相反的,倒是汉军朱鸡石所部抵达了洛阳城郊后,马上就在城外要害灵台高地上建立起了坚固营地,同时还分出人手,担土挑石填塞洛阳的北门护城河,同时砍伐木材,赶造各种攻城武器,摆出了准备强攻洛阳的架势。对此,司马和李左车都是嗤之以鼻孔,认定汉军偏师这么做不过是虚张声势,想骗自军回师救援洛阳,露出破绽给项康的主力钻空子。

    在此期间,项康的卑鄙花招也被李左车准确料中,汉军偏师立营东进到洛阳城外的第三天晚上,果然有一个自称受不了朱鸡石欺负的汉军将领,派遣了两名新收编的河南军战俘潜入洛阳城中,宣称说自己准备弃暗投明,接应洛阳守军偷袭汉军营地,早得司马叮嘱的河南军洛阳守将张贤立即把两个战俘拿下拷问,严刑拷打之下,两个战俘也乖乖说了实话,承认说他们是贪图朱鸡石许下的重赏,进城来骗张贤冒险出城偷袭汉军营地。而张贤把消息报告到了司马面前后,司马也立即冷笑说道:“项康小儿,你能不能玩点新花招?离间诈降你用了多少次了,谁还会再上你的恶当?”

    在这一点上,项康倒是没有让司马失望,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五六天过后,司马也渐渐发现情况不对了,怎么看怎么象是佯攻的汉军偏师朱鸡石所部,靠着不懈的努力,竟然真的把洛阳北门城外的护城河填平了许多,成功打开了汉军将士直接进兵洛阳城下的道路,同时河南军的斥候细作还发现,朱鸡石所部也真的赶造出了大量的攻城武器,随时都有可能真的向洛阳城发起进攻!

    “难道汉贼军队真的打算攻打洛阳?如果是这样的话,张贤那里如果有什么闪失,我的情况可就大大不妙了啊。”

    司马心中终于开始惴惴不安的时候,更加让他大吃一惊的事发生了,到了第七天的清晨,项康竟然又派汉军大将龙且率领一万六千军队西进,赶往洛阳增援此前已经做好了充分攻城准备的朱鸡石。同时为了防范河南军出兵拦截,项康还又安排汉军著名猛将丁疾率领一军出营,掩护龙且绕开河南军营地东进。

    在自军大营的高地上看到汉军的调动,不要说是司马了,就是李左车都惊疑万分,心道:“难道说,项康小儿真的打算强攻洛阳?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就被动了。”

    “大王,我们可能中计了。项康小儿故意只派兵力不够的偏师东进,又故意派人进城诈降,一切都是为了掩护他的攻城准备,骗我们对洛阳战场掉以轻心,错过提前分兵回援洛阳的机会,让他可以突然增兵洛阳战场,真的向我们的国都洛阳发起强攻。”

    河南军的前任首席智囊都万达小心翼翼分析,司马的脸色也逐渐开始铁青,稍一盘算就向李左车问道:“广武君,你怎么看?”

    李左车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坦然说道:“大王,都少府所言极是,这次我们确实上当了,中了项康小儿的反客为主之计,现在河南洛阳的战场主动权,已经被他给掌握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牛刀杀鸡

    项康之所以能够瞒过河南军主力,甚至瞒过在秦末汉初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李左车,突出奇兵拿下河南洛阳战场的战术主动权,原因倒也不是项康的计谋有多高明,手段有多巧妙,只不过是因为河南军主力和李左车全都低估了项康的胆量和魄力,竟然敢真的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分兵强攻洛阳城。

    一般的统兵将领也决计不会象项康这么做,前文说过,洛阳是东周国都,城池相当高大坚固,还四道城门都有瓮城保护,强悍如项羽在攻打洛阳时都遭受了沉重损失,以至于在破城后尽屠城中守军报复。同时河南军的六万主力还驻扎在三十里外,随时都可以突然回师救援洛阳,汉军主力在兵力优势并不是很大的情况下,将军队一分为二同时攻打洛阳和与河南军主力对峙,不但没有把握保证一定能拿下洛阳城,还有被河南军乘机各个击破的危险。

    通常的将帅都不会这么弄险,项康用兵又历来以谨慎著称,不管再怎么喜欢用诈,也都是先建立在自身先求不败的基础上,按理来说更加不会冒险把军队一为二,以司马为首的河南军主力和李左车也都是陷入了这个心理盲区,才让项康钻了空子,突然增兵洛阳战场把握了战术主动权。

    但项康的花招也只是到此为止,发现中计,司马倒是立即盘算尽快分兵补强洛阳守军,可是李左车逐渐冷静了下来后,却也很快就看穿了项康的真正目的,果断拦住了司马的分兵计划,并指出道:“大王放心,项康小儿虽然增兵洛阳战场,但他的首要目的并不是打算强攻洛阳城,依然还是想骗我们分兵回师增援洛阳,不到万不得以,他决计不会真的强攻洛阳。”

    “广武君何以见得?”

    连番的挫折已经让司马逐渐对李左车失去了信心,问这话时语气和神情明显都带着一定质疑,可是李左车却并没有发现,只是按照自己的分析答道:“原因只有一个,汉贼的偏师仍然没有把握能够一定拿得下洛阳城,洛阳城高壕深,守城物资充足,光靠龙且和朱鸡石这两支贼军,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拿下洛阳,项康小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项康小儿最希望的,依然还是让我们分兵回援洛阳,给他赢得围城打援的机会,或是把我们的军队逐步吃掉,或是乘机创造决战机会,除非是我们继续以不变应万变,坚持不肯调整军队驻防,他才会考虑真的发起强攻。不惜代价拿下洛阳。”

    指出了项康的险恶用心后,李左车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千万不能再上项康小儿的恶当,最好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不去做任何调整,逼着项康小儿采取攻城下策,让他的偏师把主要力量用于攻打坚城,然后我们再考虑如何回援洛阳。”

    如果是在之前,司马可能倒是会毫不犹豫的采纳李左车提出的建议,但还是那句话,司马已经逐渐失去对李左车的信心了,自打从汉军不宣而战以来,河南军在战术方面一直都被汉军给吃得死死的,这点固然是因为项康和周叔都是战术天才,太过难缠,却也和李左车始终无法提前料定汉军的战术有一定关系,吃够了亏的司马也不再对李左车那么言听计从,开始怀疑李左车的真正能力。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洛阳城对司马太过重要,不但司马的全家老小都在洛阳城中,河南军重要文武的家眷,还有各种必须的军需辎重,也全都在洛阳城里。所以盘算了片刻后,司马便直接说道:“这么做太冒险了,洛阳是我们的国都,不能有任何的闪失,稳妥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尽快分派一支军队回去助守洛阳,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那大王打算如何分兵回去助守洛阳?”李左车甚是无奈的问道:“龙且贼军已经抢先一步东进,我们这个时候分兵回去,他怎么可能不全力拦截阻击?”

    司马不说话,只是转动着眼珠子盘算,旁边的都万达却是迫不及待,马上就说道:“大王,我们可以在晚上分兵回去增援洛阳,河南县距离洛阳不过三十里,我们在晚上分兵出发,不消几个时辰就能轻松抵达洛阳城下。”

    “晚上分兵?以项康小儿的奸诈,他岂能料不到这点?”李左车差点没笑出声音,说道:“到时候他的贼军只要出兵一拦,我们的分兵又冲不破他的拦截,黑夜之中处境岂不是更加危险?”

    “广武君,下官没说在今天晚上就回兵洛阳。”都万达极不服气的反驳道:“项康小儿是有可能料定我们在今天晚上回兵救援洛阳,但他防得住今天晚上,又能每个晚上都防备万全?我们只要随便抓住一个机会,救兵不就可以进城增援了?”

    都万达的这个主意还算不错,李左车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司马则缓缓点了点头,盘算着说道:“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好在洛阳城坚固,顶住几天肯定问题不大,过了今天晚上,只要有机会,我们马上分兵回去救援洛阳。”

    李左车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拦住司马立即冒险分兵,见司马好歹还是听进去了一点自己的劝,李左车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和司马一样,通过斥候探察掌握汉军偏师的具体情况,判断汉军的下一步动作。好在汉军偏师也没有再玩什么其他花样,龙且的军队当天下午抵达洛阳城郊后,马上就登上灵台与朱鸡石会师一处,抓紧时间扩大营地,摆出了准备长时间与洛阳守军对峙的架势。

    白天很快过去,到了傍晚时,吃过了晚饭的司马倒是亲自带队巡视了一番自军营地的夜防情况,可是回到了寝帐休息后,司马却说什么都睡不踏实,一直在为自己的老巢洛阳揪心,也总是觉得项康冒险分兵还有其他花样,还是快到二更的时候,司马才打着呵欠,迷迷糊糊的睡去。

    “铛铛铛铛铛铛!”

    “杀啊!”

    司马的担心是对的,他才刚刚睡着没过多久,刚到二更时分,河南军大营里就是锣声四起,无数哨兵敲响了铜锣报警,同时营外还有喊杀声传来,被惊醒的司马不敢大意,从榻上跳起后,马上光着脚冲出了寝帐向外观望,见自军大营的西北两门营外火把如麻,到处可以听到喊杀声和战鼓声,司马忙大吼道:“传令全营,立即集结侯命!但有贼军攻营,只管以弓弩射之!”

    大声喝传了命令,司马又匆匆穿衣披挂,冲到中军大帐准备指挥迎战,河南军诸将也纷纷赶来侯命,李左车同样迅速赶来与司马见面,还一进帐就大声说道:“大王,贼兵似乎只是在营外喧哗,并没有真的发起进攻,有诱敌可能,大王千万小心。”

    其实也不用李左车指点,久经沙场的司马早就已经发现汉军的喊杀声虽然猛烈,却并没有真的向河南军营地发起强攻,便也点了点头,可是还没等司马开口说话,帐外又有士卒进来急报,道:“大王,洛阳方向有火光,似乎汉贼军队在连夜攻打洛阳。”

    “什么?!”

    司马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与河南军众将出帐向东面张望,见远处的洛阳方向确实有火光照耀夜空,又被云层反射,即便是在河南城外也清晰可见。司马见了更是吃惊,脱口说道:“糟了!想不到汉贼军队今天白天才增兵洛阳战场,晚上就出兵偷袭洛阳,张贤如果准备不足,洛阳怕是会有危险。”

    “大王,汉贼军队的战术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旁边的都万达抢着说道:“他们的主力和偏师约定好了时间,一边让他们的主力出兵假装劫营,让我们的主力不敢轻举妄动,一边让他们的偏师突然出兵偷袭洛阳,我们如果不赶紧出兵救援洛阳的话,只怕洛阳会有危险!”

    司马飞快点头,然后也不迟疑,马上就命令河南军大将马决率军一万去救洛阳,李左车慌忙阻拦,说道:“大王,万万不可冒险出兵,项康小儿奸诈无匹,必须防着他对我们的主力营地和洛阳都只是佯攻,实际上在路上布置伏兵,伏击我们派去的救兵!”

    “广武君,事情都到这步了,你还在怀疑项康小儿对洛阳只是佯攻?”都万达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项康小儿的偏师,兵力已经是我们洛阳守军的三倍还多,又填平了洛阳北门的护城河,备足了攻城武器,他吃错药了不抓紧时间强攻洛阳,还分出军队在路上布置伏兵?”

    “原因有两个!”李左车马上答道:“第一,项康小儿算准了我们大王的心思,料定我们大王担心国都安全,不敢大意,一定会连夜出兵救援洛阳!第二,洛阳城坚,张贤将军又历来行事谨慎,即便是贼军突然动手偷袭,也照样没有把握拿下洛阳,所以贼军最有可能选择围城打援,而不是真打洛阳!”

    司马被李左车的分析说得心中无比膈应,也更加拿定不了主意是否派兵去救洛阳,好在司马身边能人甚多,他的另一个心腹程连马上就站了出来,说道:“大王,臣下认为我们必须立即出兵救援洛阳!我们派出援军,倘若汉贼军队是真打洛阳,我们的救兵可以马上为张贤将军分担压力,确保洛阳万无一失。”

    “如果贼军是佯攻洛阳,真的在路上布置了伏兵,那也无所谓!”程连又飞快说道:“最起码我们可以确认贼军是在佯攻洛阳,不必担心洛阳安全,腾出手全力应对汉贼主力!另外我们的军队熟悉道路,黑夜之中即便遇到埋伏,也可以立即撤退回营,吃不了什么象样的大亏!”

    仔细盘算,发现程连的分析很有道理,既可以确保洛阳安全,又就算吃点亏也不会太大,为了自己的老巢,司马也不再犹豫,不顾李左车的反对坚说,坚持派遣大将马决率军一万从东门出营,连夜赶回洛阳救援,同时为了防范汉军主力出兵拦截,司马还又派遣两千军队抢先出营,到自军大营的东北角集结,掩护马决出营东进。

    和司马预料的一样,他的诱饵军队才刚派出大营,黑夜中果然有一支汉军突然杀出,直接冲向他的诱饵军队,河南军大将马决则利用诱饵军队暂时缠住汉军的机会,迅速出营完成集结,打着火把星夜赶回洛阳救援。见此情景,司马心中也更加认定汉军是在真的强攻洛阳,而不是围城打援不然的话,项康吃错药了派军队拦截他的救兵?

    河南军大将马决也是和司马一样的结论,见汉军主力试图阻拦自军出兵救援洛阳,一家老小都在洛阳城里的马决不敢有任何迟疑,带着援军只是一路急行,即便是在深夜之中,也只用了一个时辰多点就行军了近二十里,抵达了现在的白马寺立交桥一带,也更加清楚的看到洛阳北门一带火光冲天,还隐隐可以听到汉军将士和洛阳守军的喊杀声。

    “幸亏大王英明,让我带兵来救洛阳,看来贼军是真的在打洛阳城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马决心中除了庆幸之外,当然又立即下令自己的军队加快前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驰道前方和两旁突然杀声四起,同时有打着火把的汉军队伍呐喊杀来,马决见了大惊,脱口说道:“怎么可能?贼军竟然真的在围城打援?!”

    汉军不但真的在围城打援,动用了伏击河南军救兵的,竟然还有汉军目前的头号精锐重甲兵,埋伏在驰道南面很近距离内的汉军重甲兵还首先杀进了河南军的腰部,凶狠的挥舞钢铁刀枪砍杀捅刺河南军士卒,河南军士卒不管是放箭还是挺矛都杀不穿汉军将士身上的钢甲,也很快就被汉军重甲兵杀得大乱,前后难以呼应。再加上龙且率军从正面强攻,从北面杀来的汉军伏兵也表现神勇,马决率领的河南军援军迅速大败,被迫掉头逃向来路。

    “追!给我追杀到底,绝对不能让河南贼军溜了!”

    依照龙且的大吼命令,除了行进速度偏慢的汉军重甲兵之外,所有的汉军将士都在龙且的率领下发起了全力追击,把河南军败兵杀得更是大乱,丢弃旗帜火把无数,然后与随后赶来的汉军车队会合后,汉军重甲兵也全部乘上马车,尾随着龙且的大队共同追击。

    轻装逃命的河南军败兵逃得比来时更快,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连滚带爬的逃回到了河南军的大营门外,大呼小叫着逃进河南军大营东门,汉军追兵随即杀来,竟然还想乘着河南军败兵进营逃命的机会,顺势杀进河南军的主力营中。好在河南军早有提防,一边拼命放箭阻拦汉军追兵,一边小心守卫营门,不给汉军追兵乘势杀进河南军营中的机会。

    与此同时,司马等河南军决策层也看到了马决败逃回营的情况,结果看到自家救兵败逃而回,司马和都万达等人不但没有半点的沮丧和担忧,相反还全都松了口气,都是无比庆幸的说道:“还好,贼军是在围城打援,我们虽然吃了些亏,也起码不用再为洛阳国都担心了。”

    只有李左车没有庆幸松懈,眺望着自家败兵蜂拥回营的情景,李左车还心里无比奇怪,暗道:“怪了?项康小儿费这么大的劲反客为主,又不惜代价的佯攻洛阳引诱我们连夜出兵回援洛阳,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就为了在路上伏击我们的偏师,捞一两千具首级?这简直就是在牛刀杀鸡嘛?”

    “咚咚咚咚咚咚!”

    这个时候,新的意外突然出现,依然还漆黑一片的北面远处,无数战鼓突然敲响,更多的火把突然出现,无数的汉军将士呐喊着冲锋而上,携带着壕桥车大步杀向河南军的大营北门,还有士卒携带长盾飞奔上前,掩护弓弩手对着河南军营内开弓放箭,还直接放出的全都是前端包裹着浸油麻布的火箭!河南军上下猝不及防,顿时就有许多帐篷被汉军的火箭引燃!

    “汉贼发力了!真的来强攻我们的营地了!”

    见此情景,司马和李左车等人心中都是一凛,全都明白了汉军主力已经真的动手,全力来打自军的营地了。不过醒悟过来后,司马也很快就笑出了声音,说道:“项康小儿打得好主意,竟然想乘着我们援军大败回营,军心士气受到影响的机会,强攻拿下本王的主力营地,算计不错。可惜,本王修筑的营地,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吗?”

    “啊!”

    李左车突然发出的惨叫声音,打断了司马对项康粗浅战术的嘲笑,司马疑惑去看李左车,见他在火光中脸色苍白如纸,额头还汗水滚滚,司马不由更是奇怪,忙问道:“广武君,出什么事了?那里不舒服?”

    李左车不答,只是一把紧紧抓住了司马的手腕,颤抖着用手去指河南军的大营东门,还紧张得嘴里发不出什么象样的声音,司马更是奇怪,忙又问道:“广武君,究竟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慌张成了这样?”

    “败兵!”

    “我们的败兵!”

    李左车终于吼出了声音,绝望的大吼道:“贼军如果安排士卒,假扮成我们的士兵,乘乱混进我们的败兵人群,和我们的败兵一起进了营!我们就完了!我们的主力大营就完了!!”

    司马的脸色刷一下就全白了,再看不到半点人色,然后也是凑巧,恰在此时,河南军的东营大门那边,突然爆炸声音四起,好几十枚手雷先后砸进了河南军的东营大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接连爆炸巨响。而与此同时,河南军的东营大门守军也突然大乱,原本已经快要关闭的营门再度被人打开……

    “快!救东门!”

    司马绝望吼叫的时候,李左车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无力的垂着头呻吟,“项康小儿,我是真的服了你了,用佯攻我们的主力大营,掩护你的偏师佯攻洛阳,骗得我们出兵救援,真正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掩护你的诈兵混进我们的营地,真正的主攻目标也居然是我们的主力营地。我是没想到啊,你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和雄心,所有一切的假象,都是为了让你一举拿下我们的主力营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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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当更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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