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夸夸其谈
还是来看一看项康使者岳醪的情况,魏豹断然拒绝了与汉军的盟约后,原本就没报多少指望的岳醪也没在安邑耽搁时间,当天就领着随从告辞了魏军出发,沿着上党、邯郸通往咸阳的驰道直回关中,轻车简从,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回到蒲坂。
河东郡此前是被赵**队光复,后来虽然一度落入被项羽封为韩王的申阳之手,但当时申阳仍然还是赵将身份,蒲坂一直都打着赵国旗号,即便申阳率军离开河东后也是如此,需要与赵**队缔结盟约的少帅军也一直没有对蒲坂下手,还是在岳醪回到蒲坂的同一天上午,指挥权被移交给魏豹的蒲坂守军才匆匆改打了魏国旗帜。好在岳醪一行携带有魏豹给项康的答复文书,所以蒲坂守军也没刁难岳醪,当天就让岳醪一行西渡黄河,回到了关中境内。
岳醪一行才刚过河,驻扎在黄河西岸的汉军周叔所部士卒就与他们取得了联系,并且按照周叔的吩咐,在第一时间把岳醪等人请进了汉军大营,周叔亲自出面接待岳醪,还一见面就问道:“岳行人,情况怎么样?西魏王他答应和我们缔结盟约没有?”
“周将军恕罪,下官无能,白跑了一趟。”
岳醪甚是无奈的回答,把魏豹断然拒绝与汉军结盟的情况仔细告诉给了周叔,周叔听后神情也十分无奈,说道:“和我预料的一样,西魏王他果然还是没变,还是看不清楚形势,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周将军,看来一场大战是避免不了的了。”岳醪更加无奈的说道:“还请周将军尽快做好出兵准备,待下官回到咸阳禀报了汉王后,汉王很可能会立即命令你和魏军开战,将军早些做好准备,到时候可以省得手忙脚乱。”
“多谢岳行人提醒,我早就准备好了,明天我就出兵抢渡黄河,拿下蒲坂。”
周叔的回答让岳醪大吃一惊,惊叫问道:“什么?将军你明天就要抢渡黄河?我们汉王还没下令开战啊?”
“兵贵神速。”周叔神情冷静,说道:“等行人回去禀报汉王,再等汉王下达开战命令,魏**队的援军早就已经开抵了蒲坂,到时候我们再发起抢渡,势必耗时又费力,只有当机立断,立即出兵抢渡黄河拿下蒲坂,我们才能掌握河东战场的主动权。”
“可汉王还没颁布令旨啊?”岳醪还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提醒道:“将军你未得命令就擅自开战,汉王如果责怪怎么办?”
“我们汉王在军事上从不糊涂。”周叔答道:“前几天我回去参加他的登基大典时,他早就告诉过我,只要魏国拒绝与我们缔结盟约,我们就马上对魏**队开战,现在魏国已经拒绝了我们的结盟好意,我抓住机会发起突袭,他绝对不会怪我。”
言罢,周叔也不和岳醪浪费时间,立即下令击鼓升帐,召集麾下诸将到中军大帐议事,然后不一刻,周叔的几个部将吕匡、虫达、凌仪和李必等人便齐聚帅帐,周叔干脆利落,立即发布命令,要求黄河西岸的两万六千汉军立即做好开战准备,第二天一早以凌仪所部先锋,向蒲坂渡口发起抢渡。
和岳醪一样,因为担心没有收到项康的命令就擅自开战会被追究责任,吕匡、虫达等将也向周叔提出了质疑,并好心建议周叔等到项康的命令后再做决断。周叔却根本不听,果断说道:“汉王将来如果追究责任,我一个人承担,绝不会牵连到你们,但明天一战,我们无论如何要渡过黄河,拿下河东战场的主动权!”
见周叔主意已定,少帅军老人出身的吕眶、虫达等人也不敢坚持反对,只是一起抱拳唱诺,飞奔下去组织汉军士卒准备开战,周叔也这才匆匆给项康写了一道书信,说明了立即动手的必要性,请项康原谅自己的擅专之罪,交给岳醪带回去递交给项康。
经过一个下午的紧急备战后,此前早已做好一切相应准备的汉军周叔所部很快就完成了最后的战前准备工作,第二天一早就出兵黄河渡口,向黄河东岸发起抢渡,刚刚改打魏军旗帜的蒲坂守军措手不及,只能是一边派人匆匆赶往安邑求援,一边紧急出动军队增援渡口,阻拦汉军渡河。
增援无用,在此之前,周叔早就派人摸清楚了蒲坂一带的水文情况,也早就准备了数量众多的舟船和水手,仅第一次渡河,就一口气投入了数量超过两千的汉军士卒,刚刚易帜的蒲坂守军总数也不过两千来人,又如何可能挡得住汉军的如潮攻势?装备精良的汉军将士首次抢渡,就成功占据了大片的滩头阵地,再到汉军的第二支渡河队伍冲过黄河时,西岸战场上的兵力对比就变成了汉军占优。
即便如此,过河汉军依然还是没有急着发起反击,仍然坚守滩头阵地等待后军过河,还是在少帅军老人凌仪亲自率领第三波汉军冲过黄河后,汉军才发起全面反击,用兵力和装备的优势强势碾压几易其主的蒲坂守军,蒲坂守军坚持不住,被迫放弃渡口撤回城中守城,汉军则抓紧时间抢搭浮桥,在当天就全面突破黄河,移师到了黄河东岸。
再接着,项康分派给周叔当帮凶的少帅军老人吕匡和虫达等将纷纷进言,劝说周叔先将蒲坂团团包围,引诱魏军出兵救援蒲坂,围城打援,以逸待劳,迎头痛击魏军的救援之兵。周叔却依然摇头,说道:“不能浪费时间,魏军刚到河东,立足未稳,肯定不会为了一座蒲坂城大举出兵,只会立即派人向河内的司马和北上的章邯、司马欣等军求援,我们采取围城打援的战术,只会正中魏军下怀,只能是速战速决,不给魏军立足求援的机会。”
摇头拒绝了围城打援战术后,周叔又立即分派兵马,决定以吕匡、凌仪二将统兵一万二千攻打蒲坂,负责拿下蒲坂和押送粮草军需,自领主力轻装东进,决定只带五天粮草直接杀向安邑,引诱魏军主力出兵决战。
周叔这么做当然十分冒险,与魏军主力相比,汉军的兵力优势本来就不是很大,一分为二后便立即处于数量下风,而更糟糕的是,周叔所部两万六千人中,有超过两万是新招募的关中新兵,经验奇缺,战斗力也很难靠得住,所以吕匡和凌仪等将无一不是忧心忡忡,全都担心周叔的分兵策略过于冒险,也一再劝说周叔不用弄险而战。
可惜周叔依然还是不听,仅仅是向负责统领后军的吕匡和凌仪吩咐道:“在蒲坂西北四十里外的驰道北面,有一个去处叫做堆台,那个地方丘陵连绵,树木茂密,十分适合伏兵,尔等务必要在明天之内拿下蒲坂小城,然后立即急行至堆台埋伏兵马,我会设法把魏军主力引诱到堆台以西决战,但魏军经过堆台时,尔等万万不可着急杀出,必须要等我回头交战,与魏军主力展开决战之后,你们再突然杀出,奔袭魏军背后,与我前后夹击,必然可以大破魏军。”
早就把汉军细作探察到的河东地形牢记在心,吕匡马上就说道:“周将军,堆台那里确实适合布置伏兵,但那一带的地形也只有堆台适合布置埋伏,魏军不可能不派斥候探察堆台的情况啊?”
“不会派斥候探察。”周叔微笑答道:“我太清楚柏直和冯敬的脾气了,他们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我一次,也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看到我败退,他们只会想着干掉我建立大功,不会浪费时间派斥候四处探察情况,小心进兵。”
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做为全军主帅的周叔坚持要这么做,吕匡和凌仪也毫无办法,只能是一起抱拳领命,然后立即准备攻打蒲坂孤城,周叔则第二天一早就率领一万四千汉军轻装西进,沿秦驰道直奔魏军主力所在的安邑。
也是该来周叔立功,次日出兵才刚到中午,他统领的汉军就迎面碰上了魏豹派来增援蒲坂的四千魏军,可惜周叔却又突然畏敌如虎,竟然让兵力处于优势的汉军结成方阵而战,并没有果断发起突击,利用局部的兵力优势杀败魏军援军。魏军援军见敌众己寡,也不敢和周叔硬拼,马上乘着汉军结阵的机会立即撤退,周叔也这才催动军队追击,一路尾随着撤退魏军杀来安邑,还在路上几次追上魏军就稍战即退,装出了战斗力不强的模样。
与此同时,蒲坂派出的求援信使也顺利赶到了安邑,把汉军周叔所部发起抢渡的消息报告给了魏豹,魏豹闻报倒是大吃一惊,立即派人向北上途中的章邯等军和西面河内郡境内的司马军队求援,他最信任的大将柏直却是嗤之以鼻,说道:“大王,周叔匹夫不足为惧,用不着这么着急向友军求援,末将不才,愿意率领一万军队西进增援蒲坂,保管将周叔匹夫生擒活捉,献于大王面前。”
“不要轻敌。”魏豹还算理智的摇头,说道:“周叔匹夫虽然历来只会夸夸其谈,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但是他麾下毕竟有两万多汉军,实力颇为不弱。蒲坂小城可以暂时不要,最好还是等我们的援军抵达,然后再想办法拿回来。”
“大王何必这么小心?”冯敬也颇不服气的说道:“韩王(申阳)提供给我们的情报,周叔匹夫麾下的军队至少有两万是临时征召的关中新兵,根本没有什么战场经验,纯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我们的百战之师对手?”
魏豹还是不听,坚持派出了求援使者,又命令魏军抓紧时间抢修营防工事,修补城墙,囤积各种守城物资,以便长期久守,等待章邯和司马出兵救援。柏直和冯敬虽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可是魏豹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柏冯二人也不敢过于违拗,只能是极不满意的抱拳唱诺,违心的去组织魏军采取守势。
周叔的大意冒进让魏豹改变了主意,蒲坂到安邑的距离大约是一百五十里,轻装行军的周叔所部尾随着魏军援军东进,速度虽快,可是魏军派出的快马告急信使却速度更快,才到了周叔军与魏将张芝率领的魏军援军遭遇的第二天清晨,张芝派出的求援信使就已经赶回了安邑,把西面发生的情况禀报给了魏豹,也顺便报告了周叔的兵力情况。
仔细了解了周叔军的具体情况后,魏豹还是想小心起见,准备等张芝撤到安邑附近后再出兵接应,可这次柏直和冯敬却说什么都不干了,都说道:“大王,周叔匹夫胆大包天,竟然敢分兵追击我们的援军,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果断出动主力西进增援张芝将军,先和张芝将军联手把周叔匹夫的前队击败,然后再乘胜进兵,歼灭他的后队,必然可以获得大胜。”
魏豹还是有些犹豫,柏直又说道:“大王,末将知道你是想稳妥起见,等援军到了再收拾周叔匹夫,但我们的援军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而且就算能够等到援军抵达,为了报答他们救援安邑,我们肯定得拿出钱粮答谢他们。既然有把周叔匹夫各个击破的机会,我们又何必要坚持求援,为了一个不堪一击的周叔匹夫白白浪费无数的钱粮辎重?”
考虑到向章邯和司马等豺狼饿虎求援确实要耗费无数钱粮,目前穷得叮当响的魏豹难免开始动摇,又仔细问明了张芝派来的求援使者,得知周叔无能到都不懂得抓住机会利用局部兵力优势发起突袭,明显信心不足。魏豹思来想去的盘算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我领三千军队守卫安邑城池,柏直、冯敬你们两位爱卿统领余下军队西进增援张芝将军,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周叔匹夫各个击破。”
“但记住!”魏豹又叮嘱道:“切忌轻敌弄险,情况不对,马上撤退!我们的兵力薄弱,经不起任何一场大败。”
“大王放心。”柏直自信满满的说道:“末将等这次出兵,保管替你把周叔生擒活捉而来,让天下人都知道,背叛我们魏国的叛徒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魏豹也的确是从来就看不起周叔,虽然觉得柏直的话有些自满,却还是点了点头,让柏直和冯敬立即统领一万三千多的魏**队启程出发,沿着驰道一路西进,接应和增援被迫撤退的魏军张芝所部。
沿着驰道进兵当然十分方便,东西对进之下,才刚到了当天下午申时将过的时候,柏直和冯敬率领的魏军主力就在安邑西南大约四十里处的窑子岔一带,迎头撞见了被周叔军追击的魏军张芝所部。结果让柏直和冯敬哈哈大笑的是,才刚远远看到魏军主力,周叔军就马上掉头而走,一口气撤出十里距离才停下来休息,任由损失轻微的魏军张芝所部与魏军主力会师一处。
也还算好,柏直和冯敬并没有轻敌大意到了极点,与张芝会合后,柏直和冯敬并没有立即发起反击,而是先让军队暂时驻步休息,同时向张芝打听周叔军的具体情况,结果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柏直和冯敬的面前,张芝同样是把曾经的同僚周叔贬低到了极点,很是吹嘘了自军几次打退周叔进攻的光辉战绩,并十分不屑的说道:“可惜我的兵力太少,才只有周叔匹夫的三成,不然不用上将军你们出兵增援,直接就有把握杀败周叔那个叛徒匹夫!”
“没关系,我们现在的兵力不是已经处于上风了?”柏直笑着回答,又转向冯敬说道:“冯兄弟,天色不早了,要不我们暂时休息一下,让将士抓紧时间准备火把干粮,到了晚上给周叔匹夫来一下重的?”
“上将军妙计。”冯敬露齿笑道:“周叔匹夫远来疲惫,士卒体力肯定不足,晚上出兵偷袭,我们想不大获全胜都难。”
柏直大笑,立即命令赵军将士就地休息,抓紧时间准备干粮火把,以便在夜间发起偷袭,教训胆敢背叛魏国还混得风生水起的昔日同僚周叔。
…………
同一时间的汉军阵中,匆匆撤出十里距离停下来休息后,周叔同样在第一时间召集麾下众将,说道:“现在已经是酉时了,我们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准备时间,在这两个时辰里,我们务必要准备好火把干粮等夜间行军必须之物,到了二更时分,全军连夜撤退。”
“将军,时间太短了吧?”问这话的是周叔亲手提拔的关中本地将领李必,说道:“我们远来疲惫,两个时辰又要休息,又要准备火把干粮,士卒恢复不了多少体力啊?如果一定要撤退的话,要不等到四更吧?”
“不能等到四更。”周叔笑笑,说道:“我太清楚柏直和冯敬的脾气了,今天晚上的三更时分,他们一定会出兵偷袭我们的临时营地,等到四更再撤退,不是给柏直和冯敬收拾我们的机会么?”
汉军众将面面相觑,然后虫达说道:“周将军,既然你断定魏国贼军一定会在今天晚上出兵偷袭,那我们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布置埋伏给魏国贼军钻?”
“这里距离安邑才多远?地势又有多开阔?”周叔反问,说道:“将计就计在这里直接布置埋伏,我们能杀得了多少敌人?让大部分敌人逃回安邑守城,我们又得花多少时间和力气才能歼灭敌人的主力?”
反问过后,周叔又微笑说道:“当然,如果你们只想打一个小胜仗,那我也可以就在这里直接布置埋伏,教训一下柏直和冯敬那两个只会说大话的无能匹夫。但你们如果想立大功,就多辛苦一下,把贼军主力引着往回走,到我们的预定战场上去的一战破敌,直接歼灭敌人的主力。”
没有那个将军不希望立下大功,虫达和李必等将明白了周叔的良苦用心后,立即一起抱拳,齐声说道:“谨遵将军号令。”
是夜二更,故意点上了许多篝火的汉军周叔所部悄悄撤离了露宿营地,人衔枚,马包蹄,几乎是悄无声息的迅速撤往来路,而亲自率军发起偷袭的魏国大将柏直,却是到了三更将至时,才愕然发现周叔军的营地已经空无一人。
结果在失望之下,柏直也更加看不起旧日同僚周叔,大吼道:“追!打上火把追击到底!再给冯敬和张芝他们去令,就说周叔匹夫已经跑了,叫他们也带着后军给我追上来,无论如何要追上周叔那个无能鼠辈!”
第二百五十八章 比亲兄弟还亲
此前提出的军略建议从来就没有被魏军采纳过,周叔留给魏军众将只会纸上谈兵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发现他竟然胆怯到带着汉军提前开溜,胆略出众的魏国上将柏直果断率领魏军精锐发起追击不说,能征善战的魏国大将冯敬和张芝也果断率领魏军后队紧急出动,气势汹汹的杀向无耻逃跑的汉军周叔所部。
甚至就连项羽册封的西魏王魏豹也是一样,周叔开溜的第二天上午,收到前线战报后,得知魏国旧臣周叔望风而逃,同样很不感冒周叔的魏豹也心中大定,觉得这次即便打不了大的胜仗,起码教训一下周叔有绝对把握,对于前线战况也不再那么担心,还节约出了时间和精力,关心自己的宫室问题。
做为魏国最早的国都,安邑城内也有一座规模相当不小的王宫,可惜魏国迁都大梁之后,安邑王宫就开始逐渐荒废,又历经了上百年的战火风雨,昔日安邑王宫早已是破败凋零,几同废墟,根本无法继续住人,魏豹接管安邑后,也只能是暂时住进河东郡的郡守府里。不过王宫的地基毕竟还在,废墟里的很多东西还可以继续利用,所以乘着稍微有点空闲,魏豹还是亲自来到了魏国旧宫查看情况,想看看能否在旧宫遗址上重建一座魏国王宫。
很可惜,魏宫遗址的内部情况比从外表看上去还要残破老旧,几乎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草深及腰,到处都是雀巢鼠窝,偶尔还能看到蛇虫出没,残缺的台阶雕塑也长满了青苔和杂草,殿堂东倒西歪,没有剩下一间完好的房屋,宫殿的围墙也同样是破破烂烂,杂草丛生,荒废得形同古墓。
“只能是全部推倒重建。”魏豹得出结论,又向随行的少府问道:“估算一下,大概要多少钱粮和时间才能重建起这座魏宫?”
“这个……。”少府满脸的为难,答道:“回禀大王,具体要花多少时间和钱粮重建,必须要仔细勘察丈量后才能大概计算出来,不过肯定不是一个小数,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完工。”
“尽快给我拟就重建计划,统计一个大概的数字。”魏豹吩咐道:“钱粮不用太过担心,现在中原大乱,道路阻隔,盐价飞涨,有河东盐池在我们手里,不用担心筹不到钱粮。”
少府赶紧答应,心里却暗暗叫苦,因为中原和关中目前虽然的确盐价已经飞涨,有盐池在手的魏国也的确有一条源源不断的财源,但是大乱过后河东人口锐减,想要重建魏宫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叫苦也没办法,不敢违背魏豹的命令,魏国少府也只能是赶紧盘算如何按步骤重建魏宫,魏豹也懒得继续在满目凋零的魏宫遗址中继续浪费时间,领着衣甲鲜明的卫士直接出宫登车,准备返回临时下榻的住处休息,在宫外等候的官员卫士和一些围观的百姓也赶紧下拜行礼,毕恭毕敬的伺候魏豹登车。
事有意外,乘车回到了河东郡守府门前时,正好有内侍来报,说是魏豹的母亲身体偶感不适,为人还算孝顺的魏豹不敢怠慢,忙径直到后院探望母亲,也是到得母亲的住处,才发现已经有几名魏国官员的女眷已经早他一步,过来侍侯魏母的汤药,魏豹顾不得理会这些女子,只是赶紧上前问安,询问母亲现在的情况。
也还好,魏母只是因为水土不服有些胸闷心慌,饮食也有些失调,并不是什么太过严重的病,医工也说没有什么大碍,魏豹这才稍微安心,魏母也反过来问魏豹的情况,道:“大王,适才你到那里去了?”
“回我们魏国的旧宫去看了看情况。”魏豹如实答道:“孩儿想尽快重建魏宫,让母亲你有一个好点的住处。”
“这里就很好,不用急。”魏豹的母亲反倒比较体谅民情,说道:“现在兵荒马乱的,不要急着重建宫殿,要把钱粮省下来优先用于国计民生,这才是正道。”
魏豹随口搪塞,又眼睛突然一亮,注意到了一名站在房角的美貌少女,还忍不住向她问道:“你是那里来的?姓什么叫什么?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那少女甚是腼腆害羞,红着脸不敢答话,她身边却立即站出了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满脸堆笑的说道:“大王,她是小女子的女儿,姓薄名爰止,和你也算是亲戚,还和大王你是同辈。女儿,还不快给你的王兄见礼?”
薄爰止无奈,只能是按照母亲魏媪的吩咐,羞答答的上前给魏豹见礼,魏豹也立即认出了死皮赖脸跑来自己军中混吃混喝的远房亲戚魏媪,便笑着说道:“原来是魏媪的女儿,真漂亮啊,定亲了没有?”
如果换成了是在以前,比叔孙先生更加势利眼的魏媪倒是绝对不会客气,肯定是马上顺水推舟,把自己的漂亮女儿献给魏豹侍寝,可惜现在情况不同了,心中已经另有金龟婿人选的魏媪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立即就笑容满面的答道:“多谢大王关心,爰止她已经定有亲事了。”
“已经定有亲事了?”魏豹有些失望,可是再仔细打量薄爰止的动人容貌时,魏豹却依然不肯死心,笑着问道:“许给那一家公子?是不是我们魏国人?”
势利眼的魏媪有些不敢继续鬼扯了,好在就在这个时候,侍女突然送来了刚熬好的汤药,要装孝顺的魏豹只能是赶紧接过药碗,亲自侍侯母亲喝药,怕女儿被远房亲戚盯上的魏媪如蒙大赦,赶紧乘机提出告辞,拉着薄爰止快步逃走。
逃也没用,魏豹已经盯上了自己的远房表妹薄爰止,用眼角余光看着薄爰止离去,魏豹还在心里说道:“管你定没定亲,只要是被寡人看上了,你就是插上翅膀也别想飞走,等寡人有时间的时候,一定得把你这个小妹接来仔细说一说话。”
…………
魏豹拿定这个主意的时候,魏军主力也已经追赶着周叔所部,抵达了位于蒲坂东北四十余里外的堆台附近,虽然两支军队都是轻装而行,也是在平原沿着宽敞平坦的驰道行军,但大约六十里路程的急行军下来,不管是周叔统领的汉军,还是柏直统领的魏军精锐部队,全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体力严重下降,新兵居多的汉军还士卒掉队十分严重。
看了看西北面树木茂密的连绵丘陵,又回头看到魏军已经被逐渐拉开了距离,随时都有可能放弃追击,周叔果断命令军队停止前进,就地结阵准备迎战。然后也不出周叔所料,看到汉军停下脚步,原本已经打算放弃追击的旧同僚柏直果然马上大喊大叫,大吼道:“周叔匹夫跑不动了,追上去,把关中贼军给我斩尽杀绝!”
依照柏直的命令,精疲力尽的魏军精锐强行打起精神继续前进,很快就欺近到了汉军的阵地近处,同样是立即结阵准备交战。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汉军之中突然策马出阵一名打着白旗的士兵,打马小跑到了魏军阵前,大声喊叫道:“请柏直将军出来答话。”
轻蔑的看了一眼汉军使者,柏直向自己的亲兵队长一努嘴,亲兵队长会意,立即拍马上前,出阵大声喝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请我们柏将军出来和你答话?”
“请将军禀报柏将军,我们周将军虽然和他曾为一国同僚,却也早就想和他一决雌雄,比个高低。”周叔派来的使者大声说道:“但现在贵我两军都是又累又饿,打起来未免不够尽兴,我们周将军希望柏将军和他一样暂且忍耐,让我们两支军队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再痛痛快快的决一死战,请柏将军务必答应。”
亲兵队长立即回到魏军旗阵,把周叔的要求转报给了柏直,柏直听了大笑,说道:“回去告诉周叔匹夫的使者,就说老子答应他的要求,先休息一个时辰,然后我们再决一死战。”
亲兵队长领命而去,旁边的部将则赶紧提醒道:“上将军,周叔匹夫会不会是在玩缓兵之计,想暂时拖住时间,等他的援军赶来增援?”
“他有援军,我们就没有了?”柏直冷笑说道:“别忘了,冯敬将军和张芝将军也在向这里赶来,一个时辰时间,足够他们赶到这里了。”
言罢,柏直还又派人去给后队传令,命令冯敬和张芝二将加快速度前进,尽快赶来增援自己,同时命令魏军将士抓紧时间休息,吃饭喝水恢复体力,以便将周叔所部斩尽杀绝。期间又有部将提议,建议柏直多派斥候到西北面的堆台一带详细探察,防备汉军在丘陵山区藏有伏兵,柏直也笑着摇头,说道:“用不再费事,关中贼军如果有伏兵,早就杀出来了,那还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这个时候,亲兵队长也已经代表柏直与周叔的使者达成了暂时休息一个时辰的口头承诺,两支军队相距大约两里对峙,互相都是抓紧时间休息吃饭,比拼谁能更快一些恢复体力,也各自盯着对方的背后,小心防备对方的援军后队突然到来。
近墨者黑,原本人品相当不错的周叔确实被项康给带坏了,主动提出休息一个时辰再战,可是才刚过去半个时辰多点的时间,一万多汉军将士突然一起拔足,改后队为前队,在周叔的旗帜率领下,飞快向着蒲坂方向飞奔。柏直见了当然是勃然大怒,大吼道:“追!给我干掉言而无信的周叔匹夫!”
呐喊声中,八千魏军精锐奋起直追,气势汹汹的杀向不守信用的汉军周叔所部,汉军将士则是个个脚步不停,连滚带爬的抱头鼠窜,逃得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路,期间还不断出现士卒掉队的情况,将乌合之众的新兵本色展露无遗。
战场经验相对来说比较丰富,魏军精锐的整体素质确实要比临时征召的汉军新兵强上一些,汉军才刚逃过堆台,魏军精锐就成功追上了汉军队伍,周叔迫于无奈,只能是匆匆命令汉军将士结成圆阵,采取全面守势与魏军抗衡,自撕破脸皮以来,汉军与魏军之间,也这才展开了真正意义上的较量。
很可惜,较量的过程是汉军明显处于下风,战场经验严重不足,汉军并没有能够匆忙建立起严整圆阵有效抵挡魏军进攻,被经验相对丰富的魏军直接抓住了近身交战的机会,被迫在队列混乱的情况下与魏军近身肉搏,继续放大经验不足的弱点,被魏军杀得手忙脚乱,死伤连连,魏军则士气高昂,吼叫着连接杀散汉军队列,不断向着汉军圆阵内部的周叔帅旗挺进。
还好,周叔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可能,果断率领直属于自己的两千军队上前,封堵救援已经快要被魏军撕开的缺口,全部由少帅军老兵组成的周叔直属部队也靠着更加丰富的战场经验,还有通过无数实战锻炼出来的近战能力,成功挡住了魏军的如潮攻势,勉强稳住了汉军阵脚,给其他三个方向的汉军新兵争取到了扎稳阵脚的时间。
但汉军依然还是处于全面下风,经验丰富的魏军通过试探性进攻,发现汉军在西北南三个方向的军队战斗力都不是太强后,马上调整主攻方向,改为从北面强攻汉军阵地,从少帅军老人中选拔出来的汉军诸将吼叫不断,拼命催促汉军将士奋力迎敌,可作用始终不大,汉军阵脚还是被魏军迅速撼动,很快就又出现了被魏军冲破圆阵的危险局面。
在此期间,知道内情的汉军将领都是纷纷劝说周叔赶紧发出信号,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周叔却根本不为所动,说道:“不要急,沉得住气放长了线,我们才能钓到大鱼。”
周叔没有白等,又苦撑了一段时间,东面来路上烟尘滚滚,冯敬和张芝率领的魏军后队终于还是赶到了战场附近,结果看到魏军主攻还明显占据优势,冯敬和张芝还只留下千余士卒看守辎重车辆,迫不及待的带着后军大队过来增援,兴奋吼叫着要把处于下风的汉军杀得片甲不留。
“终于来了。”周叔微微一笑,然后还是在魏军后队全面越过了堆台后,周叔才大吼一声,“擂鼓,总攻!”
数十面战鼓一起擂响,结果听到汉军抢先发出的总攻信号,绝大部分的汉军将士和所有的魏军将士无一不是傻眼楞神,不明白正被魏军压着打的汉军为什么要发起总攻?还是在根本不利于进攻的圆阵基础上发起反攻?在后方督战的柏直也有些楞声,然后又放声大笑道:“周叔小儿,你果然是无能到了极点啊!想撤退逃命,居然连命令都能下错!”
“杀啊!”
突然想起的喊杀声打断了柏直的狂笑,在魏军将士张口结舌的注视中,此前一直都毫无动静的堆台山林之中,突然杀出了无数的赤红色旗帜和汉军将士,如同潮水奔流一般的直接向魏军背后杀来,柏直也根本不敢相信的大吼道:“有伏兵!怎么可能?周叔匹夫这么沉得住气,这个时候才出动伏兵?!”
柏直也很快就明白周叔为什么能这么沉得住气了,见汉军伏兵突然杀出,冯敬和柏直率领的魏军后队倒是果断掉头迎击,可是他们在一天半夜的时间里急行军了七十里,现在士卒又还能剩得下多少体力?两军相接,仅一个冲锋,蓄势已久的汉军伏兵把筋疲力尽的魏军后队杀得一片大乱,士卒四处奔逃,死者不计其数。
柏直这边的情况也一样悲惨,见汉军伏兵突然杀出,军心慌乱之下,顶天只能算二流军队的魏军前队士气顿时受挫,战斗力也马上受到了直接影响。新兵居多的汉军将士则是截然相反,看到帮手到来马上士气大振,开始发挥打顺风仗的英雄本色,还没等汉军援军杀来增援,就已经反过来占据了上风,把整体素质明显更高的魏军精锐反过来压着打。
接下来的战斗只能是用一面倒的屠杀来形容,在吕匡和凌仪两名少帅军的老将率领下,汉军伏兵士气如虹,砍瓜切菜一样的疯狂屠杀体力严重下降的魏军后队,直把魏军后队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积洼,不过片刻时间就把魏军后队杀得土崩瓦解,彻底溃散。然后又象下山猛虎一样的杀向柏直率领的魏军前队,魏军前队本就已经被周叔所部杀得难以招架,又看到自军后队迅速崩溃,汉军伏兵凶猛冲来,还没等接阵交手,就已经齐发一声喊,四散逃命,柏直还无比果断的冲到了最前面。
这个时候,数量庞大的汉军新兵们也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不用周叔下令,之前还被魏军踩在脚下摩擦的汉军新兵们就已经自发展开追击,吼叫着还比少帅军老卒冲杀得更猛更快,把一个接着一个的魏军士卒砍倒剁翻,兴奋无比的砍首级攒军功,抓俘虏换赏赐,凶悍得就好象一条条草原上追逐绵羊的饿狼。魏军将士则忠实扮演了绵羊角色,哭着喊着只是拼命逃窜,全然没有一兵一卒敢于回身作战,更别说是组织起殿后队伍死战,掩护主力大队逃命撤退。
周叔从关中新兵里亲手提拔的汉将李必立下大功,追逐中,骑术过人的李必率领一队汉军骑兵,紧紧盯上了穿着显眼袍甲的魏军大将柏直,一路砍杀拼命追击,只追出五六里路程,就成功追杀到了柏直身后近处,柏直赶紧命令他的亲兵回头死战,可惜他的亲兵却忠诚度明显不足,仅有半数人掉头拦截,被李必率领的汉军骑兵迅速杀散,期间李必还看准机会,突然将手中长矛掷出,长矛破空飞出,正中柏直的战马后臀,柏直的战马吃疼,先是惨嘶着人立而起,然后拉着柏直的战场上扬蹄狂奔,疯狂跑动,还把没有高桥马鞍和马镫的柏直给直接颠下了战马,摔得七晕八素,脑袋都跌破出血。
“哎哟,畜生!痛死我了!”
摔下战马后,还没等可怜的柏直将军挣扎着爬起来,李必率领的汉军骑兵就已经冲了上来将他包围,好几柄带着鲜血的锋利长矛也指住了他,可怜的柏直将军魂飞魄散,赶紧举手大喊道:“不要杀我!我投降!我就是魏国上将柏直,我和你们汉国的周叔周将军不但是老朋友,还是过命的交情,你们千万不要杀我,带我去见周将军,他会给你们重赏!”
“你和我们周将军有过命的交情?”李必有些奇怪的问道:“可我们周将军怎么说他以前在魏**队的时候,柏将军你从来就看不起他,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对他从来就没有客气过?”
“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周将军他和你们是开玩笑,他和我交情其实非常好,我还请他吃过饭,互相之间称兄道弟,简直是比亲兄弟还要亲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狗急跳墙
新接管河东的西魏王运气不错,亲自勘察完了安邑城中的魏宫遗址后,才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项羽册封的河南王司马就派遣心腹太仆程连为使,来到安邑与魏豹协商缔盟通商的具体事宜,主动提出要与魏豹建立更为广泛深入的友好联系,商品物资方面互通有无,军事方面也强强互补,以便联手抵御项康这条暂时被囚禁在关中平原里的饿狼。
司马主动向魏国示好,其目的不外乎就是贪图河东的食盐供应,还有河东郡的重要地理位置,想借助魏**队为崤函道提供缓冲保护,以及在必要是借道河东奔袭关中,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对魏军其实并没有抱着多少好意。
可是得到了半数赵军主力的司马毕竟兵强马壮,实力强大,控制地又和魏豹的控制地直接接壤,是魏豹必须争取的最为重要盟友还没有之一,眼下魏军又和汉军动上了手,魏豹更是急需获得司马的援助和支持,所以收到消息后,魏豹不但大喜叫好,还亲自率领魏军文武出城,客客气气的把司马心腹程连请进了城中落座。
已经大概知道魏军情况的程连也很清楚魏豹想要什么,和魏豹没有客套得几句,程连就主动把话题转移到目前的河东战事问题上,并明确告诉魏豹道:“请魏王放心,贵我两国唇亡齿寒,我们河南王一定不会坐视贵国战事紧急而置之不理,外臣回去之后,也一定会全力劝说我们大王尽快出兵河东,帮助贵国抵御项康贼军的进攻。”
“多谢程太仆,有程太仆和贵国大军仗义施援,寡人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魏豹一听大喜,赶紧向程连不断道谢,程连谦虚表示不必,也这才代表司马提出了与西魏国缔盟通商的种种条件,不过也还好,司马提出的几个条件都不算苛刻,仅仅只是要求魏军在陕县、蒲坂和夏阳三个渡口为司马的军队常备船队比较过份,但是为了获得司马的援助,魏豹仍然是不假思索的一口答应,还当场在盟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结束了让宾主双方都十分满意的谈判,按照惯例,魏豹除了吩咐上酒上菜款待程连外,又叫来了一些美女给程连歌舞助兴,颇为好色的程连也原形毕露,很快就看中了两名姿色最为出众的美女,色眯眯的对她们的歌舞赞不绝口,魏豹心领神会,马上就让那两名美女给程连敬酒,又吩咐她们伺候程连休息,程连大喜道谢,酒宴才刚结束就迫不及待的带着那两名美女返回了住处。
还是在程连告辞而去后,魏豹的同族堂兄宗正魏由才很是不高兴的说道:“大王何必对一个外臣如此忍让,还亲自安排女子侍侯他的饮食起居?”
“形式不由人,大丈夫只能是能屈能伸。”魏豹本人倒不是十分在意,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向魏由问道:“兄长,你还记得在楚地时主动来投奔我们的魏媪不?她和我出了五服没有?”
“魏媪?”魏由很是花了些力气才想起自己和魏豹的这位远房亲戚,然后笑道:“岂止是出了五服?七服八服都出了,如果不是先王(魏咎)在临济时认下了她这个亲戚,她就没资格登上我们魏国王室的宗谱。”
“那就好。”魏豹突然一笑,马上就又想起了自己昨天见过的魏媪漂亮女儿。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才刚过正午,魏豹就算动了那个念想也不必着急,可事有凑巧,魏豹偏偏在接待程连时喝了不少的酒,头脑甚是发热,所以回到了后堂休息时,心痒难熬之下,魏豹就干脆派人去给魏媪传旨,叫魏媪即刻把她的女儿送来自己的住处,让自己与远房表妹说话。
过了一段时间,门外的卫士进来禀报,说是魏媪的女儿薄爰止已经带到,又说魏媪也死皮赖脸的跟着来了,还要随着她女儿进来和魏豹见面。正倚在榻上让两名美女洗脚的魏豹听了甚是不满,吩咐道:“叫魏媪在外面等着,只把她的女儿带进来。”
依照魏豹的吩咐,又过得片刻,让魏豹垂涎的薄爰止就被领进了房中,与泼辣厚颜的母亲性格完全相反,薄爰止依然还是一副怯弱害羞的模样,进得房中后只会行礼,怯生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魏豹也偏偏喜欢薄爰止的柔弱模样,微笑说道:“薄妹不必多礼,免了吧,走进一些,让王兄我仔细看一看你。”
听到这话,薄爰止的俏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不但没有上前,还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魏豹见了又是一笑,向旁边众人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寡人有话要单独对薄妹说。”
用脚指头猜都知道魏豹想干什么,房中卫士和侍女不敢扫魏豹的兴,马上依令退下,魏豹则也是原形毕露,自行下榻,带着满身的酒气走到了薄爰止的面前,伸手就要抬薄爰止的下巴,淫笑说道:“薄妹真美,越是仔细看,就越是动人。”
薄爰止象触电一样,马上躲开了魏豹的脏手,颤抖着说道:“大王,小女是你的同宗亲戚啊,你……。”
“只是同宗,但不是亲戚。”魏豹笑道:“寡人已经问过了,我们之间早就出了五服,也早就不算什么亲戚了。”
“不过嘛。”魏豹又拖长了声音,满面淫邪的笑道:“薄妹你如果愿意的话,寡人倒是可以和你把亲戚关系重新拉近,让你的母亲,直接做寡人的外姑(岳母)。”
薄爰止彻底大慌,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更加颤抖的说道:“大王,你想干什么?”
“寡人要做什么,薄妹你还不明白?”
魏豹再也按捺不住,扑上去就要把薄爰止抱到怀中,薄爰止慌忙躲开,尖叫道:“大王,你不要这样!小女已经许了人家了!”
“你许给了谁?”魏豹冷笑说道:“告诉寡人,谁是你的未来夫君?寡人亲自去对他说,叫他把你让给我,寡人倒要看一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拒绝。”
薄爰止红着脸不敢说话,魏豹则狂笑了一声,又和身扑上,“不敢说?那寡人就不客气了!”
薄爰止这次没有再能躲开,被魏豹抱住了之后,薄爰止也没有多余选择,只能是按照母亲魏媪的指点,赶紧大叫道:“大王,小女是被许给了楚国的右将军,就是现在的汉王项康。”
魏豹几乎快要亲到薄爰止脸上的嘴唇停住,无比傻眼的惊叫问道:“你被许给了项康那个逆贼?”
薄爰止赶紧点头,又赶紧按照魏媪的指点说道:“周叔周将军亲自写信做的媒,我母亲也回信答应了,只不过汉王当时已经率军南下,没能把小女送到汉王身边。大王,请你看在小女未来夫君的份上,为了魏国的江山社稷着想,放过小女吧。”
魏豹彻底张大了嘴巴,回过神来后,魏豹还暂时放开薄爰止,冷静问了薄爰止和项康结识的经过,可是薄爰止如实回答后,魏豹不但没有选择罢休,还笑得益发的狰狞,点着头说道:“好,好,想不到项康那个小竖子的女人,居然会恰好落到寡人的手里,寡人这下子更不用客气了。寡人要让项康那个小竖子知道,胆敢出兵攻打于我,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狞笑说罢,恨项康恨得蛋疼的魏豹又扑了上去,直接动手强撕薄爰止的衣服,薄爰止放声尖叫,拼命呼喊救命,结果也是奇迹出现,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挂着郎中令头衔的魏豹亲兵队长冲了进来,大声说道:“大王,紧急军情!”
“滚出去!”精虫上脑的魏豹大吼,“寡人不听!谁再敢进来打扰,杀无赦!”
亲兵队长犹豫,下意识的退出门外并关闭房门,魏豹也这才继续撕扯薄爰止身上的衣服,可是在房门即将关闭的时候,魏豹的亲兵队长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大王,真的是十万火急的军情!我们的主力在堆台大败,几乎全军覆没,张芝将军带伤逃回安邑,要立即见你!”
亲兵队长的话还没有说完,魏豹就已经飞快回头,难以置信的大吼道:“你说什么?我们的主力在堆台大败,几乎全军覆没?!柏直和冯敬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回禀大王,冯敬将军战死了。”亲兵队长颤抖着回答道:“柏直将军不知所踪,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扑通一声,魏豹直接摔倒在地上,双眼翻白出气多进气少,把薄爰止吓得再次大叫,魏豹的亲兵也赶紧冲进房中,大呼小叫的搀扶魏豹,又是揉胸口又是掐人中,花了相当不少的力气才把魏豹救醒。结果在回过神来后,魏豹马上又歇斯底里的疯狂嚎叫,“柏直匹夫,冯敬匹夫,寡人被你们害死了!寡人的主力,寡人的老本啊!被你们一仗就给寡人打光了啊!”
歇斯底里的怒吼了一阵后,魏豹又一指躲在房角哭泣的薄爰止,红着眼睛吼道:“把这个女人关起来,和她的母亲关在一起,好生给我看好,她们也许还有用!再有,马上召集百官,到大殿议事!”
不用魏豹下令,因为魏军大将张芝是在大白天里带着二十多名骑兵连滚带爬逃回安邑城的缘故,所谓的魏国百官早就已经自行赶来所谓的魏豹行宫探听消息,听到宣召百官晋见的鼓声后,又马上在第一时间登上了所谓的魏豹行宫大殿,提心吊胆的等待谜底揭晓。而魏豹急匆匆的登上大殿后,身上的酒气也早就一扫而空,也不理会魏军文武的行礼,只是大喝道:“马上把张芝给寡人押上来!”
不一刻,满脸满身汗水、尘土和血迹的张芝被押上大殿,还一见面就拜伏在魏豹的面前嚎啕大哭,连连顿首请罪,魏豹又急又气,大吼道:“闭上嘴巴!别哭了!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芝勉强收住哭声,抽泣着把魏军主力惨败的前后经过仔细报告给了魏豹,在场的魏军文武听了无不大惊,心中大声叫苦,魏豹更是面如死灰,半晌才无比狰狞的说道:“好!好!寡人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周叔那个匹夫竟然有这样的能耐,居然能一战就彻底寡人的主力,还连我们魏**队逃走的机会都不给!难怪项康小儿这么重视他,不但在彭城的时候为他单骑追出几十里,还对他倚以重用!寡人走眼了,寡人真的是看走眼了。”
狰狞说着,魏豹突然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几,大吼道:“叛贼周叔,竟敢对母国下手如此狠毒!不把你这个叛贼车裂处死,难消寡人心头之恨!”
没有人敢附和魏豹的话,还是在魏豹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停止后,宗正魏由才站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我军主力惨败,项康贼军肯定会乘胜追击,很快就将兵临安邑城下,如何应对,还请大王早做决断。”
魏豹沉默,然后突然吼道:“马上去把河南王的使者请来!再有,再派快马北上,请章邯、司马欣和董翳立即回师南下增援安邑!告诉他们,只要能帮着寡人挺过这次难关,不管什么条件寡人都答应他们!”
魏军文武慌忙纷纷答应,立即依令而行,惟有主书杨茈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求援虽然也是一个办法,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安邑守军只有三千,城池又破败老旧,年久失修,很难长期久守,为未雨绸缪计,大王最好还是做好其他准备。”
“你还要寡人做好什么其他准备?”魏豹没好气的问道。
“微臣认为,我们现在一是做好撤退准备,在必要是放弃安邑,撤往其他地方重整旗鼓。”杨茈更加小心的说道:“第二个准备,就是情况如果实在不对,就向……,向……,向汉军投降。”
魏豹怒视杨茈,眼中几乎喷火,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寡人放下武器,向还不到二十岁的项康小儿投降?”
“大王,这好象和年龄无关吧?”杨茈颤抖着说道:“秦王子婴,还不是也向汉王投降了?”
“闭嘴!”魏豹粗暴打断杨茈,大吼道:“竟然敢拿寡人和暴秦国王子婴相比,你把寡人当什么人了?”
杨茈不敢再劝,只能是赶紧跪了下来拼命磕头,可惜魏豹却正在火头上,根本不理会他的苦苦哀求,当场罢免了他的一切职务,还让卫士用乱棍打出自己的临时行宫,然后才又吼道:“都给寡人听好了!今后还有谁敢再劝本王向项康小儿投降,杀无赦!”
魏军文武慌忙纷纷答应,心里却大都在当场就下定决心,打算只等汉军攻破安邑,杀入城中,自己就马上带着全家老小向汉军投降,绝不给不听良言规劝的魏豹陪葬。魏豹则是吼声不断,先是下令召回城外驻扎的所有军队,又命令立即着手抢修城防,强征城里的青壮男女入伍备战,把所有的军需物资用于守城,魏军文武无奈,也只能是不断点头答应,各自飞奔下去执行命令。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中午才收了魏豹两个美女的司马心腹程连就被请到了魏豹面前,结果在得知魏军主力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后,程连不但没有吃惊慌张,相反眼中还露出一点喜色,接着稍微盘算后,程连又问道:“敢问魏王,晋王(司马欣)和代王(章邯)他们的军队到那里了?”
“算路程,应该已经越过平阳了。”魏豹答道:“如果寡人此前派去的信使顺利联系上他们,他们也立即回师南下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在从平阳回师左邑的路上。”
“章邯和司马欣那帮匹夫不是笨蛋,看到有便宜可占,估计不会拒绝魏豹这个蠢货的求援。”程连的心中得出结论,然后才说道:“那大王就不必太过担心了,如果顺利的话,贵军只需要坚守上三五天时间,晋王和代王他们的援军就可以回师来救安邑,有了他们的帮忙,再等到我们大王派遣的援军抵达安邑,肯定更没有任何问题。”
“那贵国的援军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抵达?”魏豹迫不及待的问道。
“半个月!”程连斩钉截铁的答道:“外臣现在就返回洛阳向我王告急,请我王立即出兵增援河东,最多半个月的时间,我们的援军必然赶到安邑!”
魏豹一听大喜,赶紧向程连一再道谢,还拿出贵重礼物答谢程连,程连毫不客气的收下,又说道:“大王,形势虽然危急,但各路救兵马上就能先后抵达,还望大王务必看清形势,千万不要被项康小儿的谎言欺骗,生出其他念头,以免将来后悔终身。”
“请程太仆放心。”魏豹咬牙切齿的说道:“安邑是我魏国旧都,无数的祖先坟茔所在,魏豹我发誓与安邑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那外臣就放心了。”程连点头,这才拱手告辞魏豹,带着魏豹的求援书信匆匆返回河内,去替魏豹向实力不俗的司马求援也顺带着叫司马赶紧出兵来河东捡天大的便宜。
魏豹的运气确实不错,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周叔率领的两万汉军才刚抵达安邑城郊,之前派去和章邯等人联系的魏军信使就回到了安邑城,报告说章邯和司马欣等人已经接受了魏豹的求援,正带着他们的军队火速赶来。
魏豹闻报大喜,可是又不敢完全放心,稍微一盘算后,魏豹果断下令道:“派遣一个使者,去和周叔匹夫联系,对他动之以情,就说我已经有意投降,只是担心项康小儿不肯宽容我,不敢下定这个决心,求他出面替我向项康小儿乞讨赦免文书,只要项康小儿亲自答应绝不杀我和投降的魏国将士官员,我就马上放下武器开城投降。”
“大王想用缓兵之计,给我们的援军争取时间?”心腹魏由猜出了魏豹的用意,又说道:“如果周叔匹夫不肯上当怎么办?”
“试一试吧,那个匹夫是我们魏国旧臣,念在故旧的份上,或许会上当。”魏豹抱着一线希望回答,又说道:“对了,再顺便告诉周叔匹夫,说他做媒答应许给项康小儿的魏国宗室女薄爰止就在我们手里,只要他答应替我求情,我就马上放人,让他用美女去讨好项康小儿!”
第二百六十章 有情有义
“周将军,我们魏王亲口说了,他对不起你!当初在彭城的时候,他不该听信小人的挑唆,把你驱逐出营,害你受够委屈!可魏王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对待你啊!事后他也无比后悔,不止一次的在我们魏国将士嗟叹,说他生平只有两个遗憾,一是没能从临济救走我们的魏国先王,二就是误会了你!还说你如果还在他的帐下,我们魏**队又何必要看其他关外五国的脸色?”
“周将军,我们魏王知道你恨他!可魏国毕竟是你的母国啊,是我们魏国先王亲手提拔任用的你,你又和我们现在的魏王宾主一场,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就是石头也能伴热,更何况是出了名宽容大度的你周将军?还请你务必帮一帮忙,替我们魏王度过这一次难关啊!”
“不,不,将军误会了,我们魏王不是求你退兵!现在周将军你已经是汉王的臣子,汉王令你出兵攻打河东,你如果擅自退兵便是违旨抗令,我们魏王怎么敢强求将军你做这不忠不义之事?我们魏王只是想请将军你出面,帮我们魏王向汉王讨得赦免,只要汉王答应饶我们魏王不死,不随意杀害任何一名投降的魏国将士官员,我们魏王马上就打开安邑城门,率领全城军民文武向你投降!”
“请将军一定要相信我们魏王的诚意,这一次汉王主动提出结盟,本来我们魏王都已经动心准备答应了,就是怪柏直将军和冯敬将军,非要劝我们魏王回绝汉王的好意,我们魏王又一时糊涂,听了他们的胡说八道,以至于酿成现在的后果,我们的魏王悔之不及,所以才决心将功赎罪,打算率领安邑全城军民开城投降,可是又担心汉王不肯相容,就只能是请周将军你帮这个忙了。”
跪伏在周叔的面前,魏豹派来的魏国使者模样悲戚,一边不断顿首行礼,一边嘴巴就象抹了蜜一样的甜,不断解释魏豹和汉军及周叔之间的种种误会,也不断提起周叔和魏国的母国之情,痛哭流涕的恳求周叔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接受魏豹提出的有条件投降。
周叔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表面上沉默寡言,似乎比他的对手韩姓亲兵情商还低,实际上却相当重情重义,见魏国使者哭求得可怜,又想起自己与魏国的母国之情,神情看上去倒是象不为所动,心里却早就软了,也一直任由魏国使者在自己的面前哭泣哀求,还是在魏国使者基本上把话说完后,周叔才没有什么表情的开口,说道:“魏王多虑了,我们汉王宽宏大度,连暴秦的三世皇帝子婴都容得下,更何况魏王?回去告诉魏王,就说周叔可以指黄河为誓,只要他开城投降,我可以用身家性命担保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周将军,魏王他和小使当然信得过你。”魏国使者抽泣着说道:“但事情太大,还是请将军替我们魏王向汉王讨得赦免令旨,我们魏王才敢真的放心,还请将军务必体谅我们魏王的苦衷,毕竟,这和我们魏王的全家性命息息相关。”
言罢,魏国使者又赶紧说道:“对了,还差点忘记禀报周将军了,将军你不是亲自替你的侄女薄爰止薄姑娘做媒,把薄姑娘许配给汉王做妃子吗?现在薄姑娘和她的母亲魏媪就在安邑城里,只要将军你答应帮忙,我们魏王就马上把薄姑娘和她母亲送出城外交给将军,以此证明我们魏王的请降诚意。”
魏国使者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凌仪和虫达少帅军老人就已经悄悄的嘴角上翘,无一不在心中偷笑道:“装得可真象啊,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难怪这么得我们汉王的信任,原来早就把你的漂亮侄女献给我们汉王了。”
周叔确实装得很象,满脸诧异的问道:“我亲自做媒,把魏媪的女儿许给了汉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将军你不知道?”轮到魏国使者诧异了,惊讶说道:“这是我们魏国的宗室女魏媪和她的女儿亲口说的啊?”
周叔再度沉默,面无表情的盘算了许久,然后才说道:“真的没这回事,不过魏媪确实与我是旧交,我也一直把薄姑娘当做亲侄女看待,倘若她们愿意随我去关中,魏王也能够答应让她们出城来与我相聚,当然是最好不过,也一定会报答魏王的大恩。”
“这么说,周将军你答应了?”魏国使者惊喜问道。
“我这就派信使回咸阳,把魏王的要求禀报汉王,请汉王接受魏王的要求。”周叔答非所问,又说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今天之内,必须把魏媪母女送出城交给我,还有,别胡说什么我要把侄女献给汉王,我不会做那样的事。”
“匹夫,贪图荣华富贵献美女邀宠,还想装道德君子。”
魏国使者心中腹诽,嘴上却飞快答应,表示回去以后一定向魏豹如实禀报。周叔却依然还是那幅没有什么表情的死人脸,仅仅只是命令佐吏扶嘉代笔,替自己当场做书,写了一道书信向项康禀明情况,请求项康接受魏豹的有条件投降,还顺便以自己的名誉替魏豹求了情,然后当着魏国使者的面签名用印,派遣快马发出。魏国使者见了大喜,忙向周叔连连顿首道谢,欢天喜地的告辞离去。
还是在魏国使者告辞离开之后,虫达和凌仪等少帅军老人才满面奸笑的向周叔道贺,说道:“恭喜将军,马上就可以和你的侄女团聚了。”
“别笑得那么诡诈。”周叔也露出了一点笑容,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肚子里在想什么,我现在说什么也不用,还是等魏媪和薄姑娘回来了,你们再当面问她们,我周叔是不是那样的人。”
“将军,听你的口气,难道真没这样的事?”虫达听出了周叔的弦外之音,疑惑问道:“如果真没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还要魏豹把你的侄女交出来?”
“到时候你们就明白。”周叔随口回答,又吩咐道:“让后营抓紧时间赶造攻城武器,魏豹如果不肯交人,我们还得用武力拿下安邑,别因为他的一个承诺就浪费时间。”
…………
还是来看看魏国这边的情况,带着周叔的答复回到了安邑城中后,魏国使者第一时间就向魏豹禀明了具体详情,得知周叔上当,当着使者的面就派人返回咸阳向项康求情,魏豹的族兄魏由倒是欢喜不胜,马上就向魏豹说道:“大王,事不宜迟,为了彻底稳住周叔那个叛贼,我们必须得马上把魏媪母女送出城去交给他,这样才可以替我们争取到足够时间等待援军到来。”
事情到了这步,依然还在垂涎薄爰止美色的魏豹突然又有些舍不得了,迟疑着说道:“就这么交出去,是不是有些可惜了?只有把人质捏在我们的手里,关键时刻我们才可以拿她们逼迫周叔那个叛贼退军啊。”
“大王,只有满足周叔那个叛贼的要求,我们才有可能继续稳住他。”魏由提醒道:“如果拒绝交出人质,周叔叛贼就肯定会明白上了我们的当,到时候他出兵攻城,又怎么可能为了两个女子束手束脚,放弃进攻?这两个女子目前唯一的作用就是替我们暂时稳住周叔叛贼,这一点还望大王务必慎查。”
魏豹还没有好色到不顾死活的地步,考虑到固守待援的重要性,安邑城中可怜的三千守军,还有周叔一旦下定决心攻城绝对不会在意两个女子的死活,魏豹思来想去,还是十分无奈的说道:“放人吧,先暂时稳住那个叛贼再说。”
就这样,在被囚禁了两天时间后,魏媪和薄爰止母女终于还是被魏豹派人用车送出了城外,直接送到了立营于安邑西南郊的汉军军中。结果也很自然的,才刚打发走了送还魏媪母女的魏国使者,周叔马上就向魏媪埋怨道:“魏媪,你这不是毁我的清白名声么?我什么时候替薄侄女做媒,把她许配给我们汉王了?”
“还是被魏豹逼的么。”魏媪从来就不怕好脾气的周叔,笑嘻嘻的说道:“那个匹夫见到小女的女儿时,一双贼眼盯着爰止就根本不放,小女为了女儿的清白,除了能借你和汉王的虎皮狐假虎威,还能有什么办法?不信你问爰止,如果不是她按照小女的指点,及时请出了你和汉王吓唬魏豹那个匹夫,她早就被魏豹那个匹夫侮辱了。”
“那你就不为我的名声想一想?”周叔没好气的说道:“这事传扬出去,让天下人都觉得我周叔是拿自己侄女换取荣华富贵的人,我还有什么脸见天下人?”
魏媪马上就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道:“周将军啊,小女也知道这么做对不起你,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爰止她父亲过世得早,我和她娘俩相依为命,怎么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她也是你的侄女,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她被魏豹那个匹夫糟蹋,毁了她的清白和一辈子?呜呜呜呜呜呜……。”
“好了,别哭了。”周叔无奈的打断道:“我不介意总行了吧?快带薄侄女下去休息吧,我还有军务要办。”
“不行!”魏媪哭声戛然而止,连蹦带跳的说道:“周将军,你是小女和爰止的大恩人,我们怎么能忍心让你替我们背上不白之冤?要不这样吧,我们干脆将错就错,就请将军你做媒,把爰止她献给汉王做妃子,反正爰止这丫头也对汉王念念不忘,算得上是两情相悦,你帮她和汉王成就好事,这样世人就不会说你什么了。”
“母亲,这么多人,你怎么……?”
薄爰止满脸大羞的埋怨,旁边的虫达、凌仪和李必等人忍俊不禁,周叔却是彻底的无可奈何,忍不住说道:“魏媪,等回到了咸阳,我介绍叔孙先生给你认识,我敢打赌,你们俩一定会很谈得来。”
虫达等人终于哄堂大笑,魏媪却是眼睛一亮,忙说道:“将军不说,小女都差点忘了叔孙先生,不必介绍,小女也认识叔孙先生,如果将军你实在不愿为爰止做媒也没关系,等到了咸阳,我就让爰止拜叔孙先生做义父,请叔孙先生帮这个忙。”
虫达等人更是大笑,周叔也是气急反笑,连连挥手说道:“行行,随便你,总之魏媪你赶快带着薄侄女下去休息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军务要立即办。”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和叔孙先生是一丘之貉的魏媪后,周叔先是清了清嗓子,突然向在场的汉军诸将吩咐道:“众将听令,立即着手准备火把干粮等夜战之物,今夜三更出兵,四更攻城,务必要一举攻破安邑,剿灭敌人残部!”
众将愕然,然后李必惊讶问道:“将军,你不是派人去替魏豹向我们汉王求情了么?魏豹也兑现诺言,把你的旧交和侄女送出了城外交给了我们,怎么又要出兵攻城?”
“我是在将计就计,麻痹魏豹和安邑守军。”周叔冷笑说道:“魏豹用缓兵计,假装想求得我们汉王的赦免令旨然后再投降,让我等待汉王答复,以此拖延时间,等待章邯和司马这些匹夫的援军,这样的雕虫小计,也想瞒得过我?我假装上当,还故意逼着他在今天之内交还我的旧交和侄女,目的就是让魏豹以为我已经中计,然后再突然出兵偷袭安邑,正好可以反过来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汉军众将恍然大悟,赶紧一起恭维周叔,李必还无比兴奋的搓着手说道:“太好了,有将军的运筹帷幄,我们这一次就是想不把魏国贼军一网打尽都难,到了明天早上,魏国就绝对不复存在了。”
李必这话起到了反效果,一想到自己要亲手覆灭母国,还是用诓骗偷袭的卑鄙手段覆灭母国,在堆台时已经带着汉军将士杀了无数魏国士卒的周叔不由心中惆怅,可是出于职责,周叔只能是挥了挥手,吩咐道:“快去准备吧,初更正时到中军大帐集合,我再安排具体的夜袭战术。”
以擅长偷鸡摸狗的少帅军老卒为骨干组建,周叔麾下的汉军新兵当然很快就做好了夜袭的相应准备,到了初更时,汉军众将也按照吩咐齐聚帅帐,接受周叔的战术安排。可是汉军众将到齐后,周叔却是心事重重,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又等了片刻,见周叔还是坐着一声不吭,虫达等将心中诧异,便纷纷问道:“周将军,出什么事了?时间不早了,怎么还不给我们安排具体的攻城战术?”
周叔不答,片刻后,周叔还反问道:“众位将军,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做得过份?我身为魏国旧臣,不但在战场上斩杀了无数的母国士卒,还又使出卑鄙诡计欺骗母国,乘机发起偷袭破城,是不是太过无情狠毒了?”
汉军众将面面相觑,然后虫达才说道:“将军,我们也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没办法,慈不掌兵,两军战场上,我们如果对敌人手下留情,只会是自取其祸。”
周叔再度沉默,嘴唇颤抖着几次想要下达命令,按照原订计划发起夜袭,可是又始终狠不下这心来。迟疑了许久后,周叔还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其实我们还有办法,可以逼迫魏豹直接开城投降,如果成功的话,我们不但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安邑,还可以帮着汉王笼络魏地人心,让我们在河东迅速站稳脚跟。”
“将军,你有办法逼迫魏豹直接投降?”凌仪好奇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没有绝对的把握。”周叔答道:“倘若失败,我们就只能是发起正面强攻,到时候就算还有希望拿下安邑城,我们也肯定得付出更多的代价。”
轮到汉军诸将犹豫不决了,许久后,李必突然说道:“周将军,要不就试一试吧,大不了就是错过偷袭机会,正面强攻就是了,到时候请让末将担任攻城先锋,末将如果不能为你冲上安邑城墙,愿领军法!”
都知道周叔的心情矛盾,咬了咬牙后,少帅军老人虫达也说道:“周将军,既然有希望劝降,那干脆就试一试,魏国是你的母国,你念及旧情,给你的母国将士最后一个活命机会,也是有情有义,就算汉王知道了,也绝对不会怪你。”
周叔确实心软,被部将劝得更加动摇,可是考虑到自己的职责所在,还有项康对自己的信任与知遇之恩,周叔却又狠不下因私废公的决心。
“周将军,下官认为你应该给你的母国最后这个机会。”
说这话的是文职佐吏邵平,同时也是投降后被汉军任用的秦朝官员,说道:“下官绝对不是在故意讨你的好,下官也是为了汉王的大业着想。魏国是你的母国,河东安邑又是魏国旧地,你以诡计破城,就算得手,魏地人心也一定不会服气,除了会在背后鄙夷你的为人外,还一定不会心甘情愿的臣服汉王。只有顾念旧情,给你的母国将士最后一次机会,这样拿下了安邑和河东之后,魏地旧民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汉王的号令统治,让魏国旧土在真正意义上并入我们汉国的疆土。”
言罢,邵平又补充道:“还有,下官愚见,倘若汉王他现在就在这里,也一定会同意你给母国最后一个机会。毕竟,我们汉王是聪明仁慈之主,不是胡亥那种残暴无情的昏君,他也绝不会喜欢一个彻底无情无义的人。”
周叔彻底动摇,那边少帅军老人凌仪也跳出来说道:“周将军,不用犹豫了,给你的母国一个机会吧,反正我们的军队新兵居多,夜袭偷城,损失也未必会比正面强攻小不到那里。既然差距不大,我们又何必在意是偷袭还是正面强攻?最后招降一次吧,我们都支持你。”
为了体谅周叔,余下的汉军众将也纷纷附和,全都认为可以给魏**队最后一个机会,周叔也终于下定决心,起身向汉军文武抱拳说道:“多谢各位将军,请容许我以魏国人的身份,替无辜的魏国将士和民众,向你们道一声谢,感谢你们给他们最后这个活命机会。也请你们放心,将来汉王如果责怪,我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
汉军众将慌忙谦让,邵平也赶紧问道:“将军,是否要下官替你代笔,给魏豹写信劝降?”
“不必了。”周叔摇头,沉声说道:“把柏直带来,让他替我带一道口信去给魏豹就行了,魏豹如果连我的肺腑之言都听不进去,我也再没有什么负担,只管挥军攻城就是!”
也还别说,周叔要柏直带给魏豹的口信,还真的是威力非凡,听完了周叔的口信内容后,柏直在颤抖之余,还忍不住说道:“周将军,能不能换一个人去带信?听了你这么说,罪将真没有胆量回安邑城去等死啊。”
“不行,只有你去,魏王才能明白我对他的一片好意和一片诚意。”周叔断然拒绝,又说道:“你放心,只要你能把我的口信带到,就算魏豹不肯听我的良言相劝,将来安邑城破的时候,你也可以出城来投奔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第二百六十一章 恶毒威胁
如果周叔没有临时改变主意,依然按照原订计划发起夜袭偷城,能否顺利得手,或许是两说之数。
原因倒也不是魏豹和魏军文武识破了周叔的将计就计,是即将入夜的时候,安邑城内因为百姓做饭时不慎,不小心酿成了一起火灾,虽然起火的民房很快就被扑灭,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可这事却无意中给魏豹提了一个醒,让魏豹突然意识到危险还没有过去,在援军到来之前,安邑战场还有可能出现变故,所以魏豹不但很仔细的亲自安排了夜防任务,还在安邑城外布置了暗哨,给汉军想要借着夜色掩护直接摸到安邑城下增加了许多难度。
其后魏豹倒是放心大胆的回到了他的临时行宫休息,为了发泄心中压力,还顺手把侍侯自己更衣的侍女给推到了榻上,然而就在魏豹象发疯一样撕扯侍女衣服的时候,安邑城上却突然铜锣乱响,发出了告警信号,魏豹大惊失色,只能是匆匆扔下衣衫不整的侍女,冲到门前吼道:“快,传令全军,全部起身集结,准备夜战!”
亲兵飞奔出去后,魏豹又手忙脚乱的穿衣披甲,准备亲自领兵上阵,但是让魏豹奇怪的是,安邑城头却始终没有传来喊杀声和战鼓声,隐约还能听到鼓乐声音,魏豹心中疑惑,可是为了谨慎起见,魏豹依然还是迅速穿好了衣甲,匆匆赶到挂名大殿的郡守大堂指挥全局,同时魏军文武也先后赶来侯命。
又过了一段时间,城上守军终于派来信使奏报情况,说道:“启禀大王,项康贼军突然派遣一支鼓乐队来到安邑南门城外奏乐,还派使者与我们南门守军联系,说是要送还我们被俘的上将军柏直,孔将军他觉得奇怪,就放了一根绳索下去,谁曾想项康贼军竟然真的释放了柏直将军,让柏将军他缒城而上,然后就主动撤走了。”
满堂哗然,魏军文武无不瞠目结舌,没有一个人不怀疑自己是身处梦中,魏豹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连声问道:“什么什么?项康贼军主动释放了柏直?柏直他现在在那里?”
“回禀大王,就在行宫门外。”南门信使如实说道:“上将军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马上见你,孔将军就让我们把上将军直接带来了。”
“快宣柏直上殿。”魏豹赶紧吩咐,又随口向南门信使吩咐道:“回去告诉你们孔将军,叫他小心守城,时刻提防,防着项康贼军卷土重来。”
南门信使唱诺而去,之前在堆台战场上失踪的魏国上将柏直也很快就被带上了所谓的大殿,还一见面就匍匐到了魏豹的面前放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号道:“大王,末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末将有罪,末将无能,末将在堆台大败,丢光了我们魏国的主力精锐,末将罪该万死!”
“亏你还有脸回来!”
柏直不提堆台大败还好,一提之下魏豹马上就怒火冲天,咆哮道:“出征前,寡人是怎么叮嘱你的?叫你千万小心,千万小心,你可曾听进去了半句?打了这么大的败仗,你居然还不肯自刎谢罪,还要去给项康贼军做俘虏,寡人的颜面简直都被你给丢光了!来人,把柏直这个匹夫推下去,斩了!”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柏直疯狂哭喊求饶,也还好,魏国文武正在奇怪汉军为什么要突然把柏直敲锣打鼓的送回来,便纷纷求情道:“大王,上将军虽然罪在不赦,但项康贼军突然把他送回,其中必有蹊跷,还请大王先问明原因,然后再做决断。”
还是得众人提醒,正在气头上的魏豹才想起这件大事,忙挥手示意上前拿人的卫士退下,然后赶紧冲柏直喝道:“既然你已经当了项康贼军的俘虏,那项康贼军为什么还要放你回来?快说!”
“诺,诺。”柏直忙不迭的答应,又说道:“大王,是周叔那个匹夫亲自下令把罪将放回来的,他要罪将给大王你带几句口信,说大王你今天派人和他联系,让他替你向项康小儿求得赦免诏书,其实只是缓兵之计,想拖延时间等待章邯和河南王他们的援军,他早就一眼看穿了,不会上你的当。”
魏豹的脸色一白,忙又问道:“周叔匹夫还又说了什么?”
“周叔匹夫还又说,他本来是想将计就计,假装上当,反过来骗得大王你掉以轻心,然后再突然出兵偷袭安邑,杀你一个措手不及。”柏直如实说道:“但是夜袭准备好了以后,周叔匹夫又突然改了主意,觉得他毕竟是魏人,又和你毕竟是主臣一场,如果用诡计覆灭母国,未免太过无情无义,所以他请大王你只管安心休息过夜,今天晚上,他绝对不会来偷袭安邑。”
在场的魏国文武又是一片哗然,魏豹更是直接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现自己虽然也有所提防,却从没想到过周叔是在将计就计。反倒是魏豹的族兄魏由比较冷静,冷笑说道:“周叔匹夫能有这么好心?他该不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先用你来骗得我们彻底掉以轻心,然后又在下半夜出兵偷城吧?”
“罪将不敢肯定。”已经吃够了亏,柏直同样不敢确定诡计多端的周叔会来这么一手,又说道:“另外周叔还要罪将带话给大王,要求大王你在明天正午之前无条件开城投降,如果不然,一到午时,他就马上挥师攻城,强攻拿下安邑。”
“寡人求之不得!”魏豹咬牙切齿,说道:“寡人倒要看一看,周叔匹夫麾下的乌合之众,能不能拿得下寡人亲自率军守卫的安邑城!”
柏直有些犹豫,然而考虑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柏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大王,周叔匹夫还明白说了,如果在我们的援军抵达安邑附近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肯投降,还有他也没能拿下安邑,那他就马上撤兵返回蒲坂,再不理会我们魏**队的死活,今后大王你就算逃到蒲坂向他投降,也别想指望他会在项康小儿面前替大王你求情。”
“你说什么?!”魏豹又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惊讶问道:“周叔用撤兵返回蒲坂威胁寡人?只要我们的援军到了,他就马上撤兵退走,再不理会我们魏**队的死活?”
柏直老实点头,承认周叔是用这些荒唐话来威胁魏豹和魏**队,魏豹和魏军文武面面相觑,然后无不说道:“周叔匹夫疯了?这算那门子的威胁?”
“大王,这正是周叔匹夫的狠毒所在啊!”柏直哭丧着脸说道:“大王你怎么也不想想,如果章邯、司马欣和董翳那帮匹夫的援军到了,周叔匹夫又故意撤兵退走,章邯那帮匹夫又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一举吞并魏国的机会?就我们现在的军队实力,又怎么可能会是章邯那帮匹夫的对手?”
一语点醒梦中人,魏豹只是细一盘算,马上就面如土色,也这才终于想起,章邯和司马欣等人率领的秦军降卒回援到安邑战场后,如果周叔真的率领汉军撤退离开安邑,章邯、司马欣和董翳这帮豺狼饿虎就极有可能乘机与自己翻脸,顺势抢走自己的地盘基业!
柏直察言观色,见魏豹已经醒悟,便又说道:“大王,周叔那个匹夫对罪将把话说得很明白,章邯和司马欣这帮匹夫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原因一是河东比较富庶,光是一个盐池,就可以为他们提供源源不竭的钱粮,二是河东距离他们的关中老家最近,立足河东找机会回家最方便,三是我们魏**队现在已经元气大伤,弹指可破,就好象小儿持金过市一样,让章邯匹夫他们想不生出抢夺的心思都难。”
魏豹默然,半晌才又问道:“周叔匹夫还又有没有说其他的话?”
“有。”柏直点头,这才继续说道:“周叔匹夫还说,就算退一万步,章邯匹夫他们良心发现,没有动手强抢大王你的基业,司马那个匹夫也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自古以来,就没有那一个国王会嫌自己的疆土太广,子民太多。而且到时候章邯匹夫他们肯定还要从大王你手里勒索走一大笔钱粮,我们魏**队也肯定更加不是司马的对手。”
“还有。”柏直又补充道:“周叔匹夫又明白说,请大王你不必怀疑他有没有胆量擅自撤兵,故意让章邯和司马这些匹夫捡便宜拿下安邑,只要能让我们和章邯、司马这些匹夫为了河东土地大打出手,他回去也足够向项康小儿交代。”
魏豹缓缓的坐回了自己的所谓王位,魏由却是极不服气,说道:“我就不信司马和章邯这些匹夫能有这样的胆量,难道他们就不怕诸侯盟主西楚霸王找他们算帐?”
“魏宗正,周叔那个匹夫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柏直小心翼翼的说道:“他明白说了,西楚霸王或许是不会答应章邯和司马这些匹夫吞并魏国,但是他也绝对不愿把章邯和司马这些匹夫逼到项康小儿那边,所以西楚霸王最有可能还是选择牺牲我们已经给他帮不上忙的魏国,讨好章邯和司马这些能够给他帮上大忙的匹夫。”
魏由也闭上了嘴巴,和在场的魏军文武一样面露忧色,不得不开始掂量引狼入室的后果,魏豹更是心中七上八下,许久才问道:“周叔匹夫还有没有其他的话?”
“只有最后一段了。”柏直答道:“周叔匹夫让罪将告诉大王,说他是魏人,深得项康小儿信赖的汉国护军都尉陈平也是魏人,念及母国旧情,只要大王你开城投降,他和陈平一定会在项康小儿面前为大王你求情,包管可以让大王你获得比秦王子婴更好的待遇。但是大王你如果连他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都不要,他和陈平就是想帮大王你的心,也没有这个理了。”
所谓的大殿上鸦雀无声,安静得连彼此之间的呼吸声音都能清楚听到,许多早就不看好魏国前途的魏国文武目光诡异,垂着头只是盘算如何投降保命,魏豹和魏由等顽固派则是个个心乱如麻,既不甘心就此交出权力地位,可也不敢忽视周叔的威胁毕竟,背叛秦国的章邯等人,还有背叛赵国的司马,人品确实都不怎么样,绝不会介意这个机会强行抢走魏豹的地盘和基业。
还是在过了许久后,魏豹才慢腾腾的向众人问道:“诸位爱卿,周叔匹夫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说吧,我们是应该坚守待援,还是做出其他的选择?”
知道魏豹还没拿定主意,都怕说错了话招来祸事,在场的魏国文武全都是一声不吭,魏豹再三追问都是如此,最后魏豹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这么说道:“既然都拿不定主意,那就散了吧,让寡人自己想一想。”
魏国文武一起唱诺,行礼告退,差点被魏豹砍了的柏直也畏畏缩缩的跟着众人告辞,魏豹也懒得理他,只是盘起了腿,在所谓的王座上枯坐发呆,心中愁肠百结,无论如何都拿不定主意,还一度盘算过弃城而逃,到其他地方去东山再起,可是考虑到如今的现实情况,魏豹又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华夏九州都已经被项羽分封得干干净净,兵微将寡的魏豹不管是跑到那里,那里的主人都绝对不会容许魏豹在他们的地盘上招兵买马,征税筹粮,重建魏**队。
是夜,有情有义的周叔兑现了诺言,果然没有出兵攻打安邑城,可魏豹还是一直没能拿定主意,孤坐到了清晨也是如此。而到了天色全明的时候,城上守军又派人来向魏豹禀报,说是周叔派人到城下呐喊招降,公布了昨天晚上他对魏**队手下留情的情况,要求魏**队务必在午时前打开城门投降,否则午时一到,汉军就要发起正面强攻。
魏豹没理会守军的禀报,也没吃什么早饭,可是这样的鸵鸟心态注定无用,到了巳时初刻的时候,族兄魏由还是亲自来报,说是周叔已经亲自率领汉军主力出营,正向安邑南门这边杀来。魏豹迫于无奈,也只能是直接向魏由问道:“兄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是死守?还是投降?”
魏由迟疑,片刻后才说道:“大王,周叔匹夫的话虽然是威胁,可真的很有道理,就现在的情况,就算我们能够坚持到援军抵达,章邯和司马匹夫也不会放过我们,只会把我们连皮带骨头一起吞了,还很可能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们留。”
魏豹不再说话,只是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坐得太久双腿早就麻了,只站到一半就重新跌了下去,魏由慌忙上前搀扶,魏豹也这才吩咐道:“传令全军,放下所有旗帜,解除所有武装,随寡人出城,向汉军投降。”
魏由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赶紧大声替魏豹传达命令,魏豹也好象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样,神情变得无比轻松。而魏国将士的反应也是一样,魏豹的投降命令逐渐传开后,上到统兵将领,下到普通士卒,几乎全部都是如释重负,无不庆幸魏豹做出了正确选择,让自己不必再担心有性命之忧。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先是安邑城上的魏国旗帜全部放倒,然后在魏豹的亲自率领下,魏国文武和自行解除了武装的三千魏军残部步行出城,径直来到了周叔的旗帜面前跪地投降,魏豹还双手献上了自己的玉玺和印绶。周叔也不敢怠慢,连忙下车将魏豹亲手搀起,很是诚恳的说道:“大王放心,既然你做出了明智选择,旧臣就一定不会负你。”
魏豹点了点头,算是道谢,几次想要张口说话,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打着汉军旗帜的马车突然冲到了近出,车上的汉军官员一边表明自己的身份,一边快步跑到了周叔的面前,大声说道:“周叔将军,汉王令旨!”
“快念!”周叔立即答道。
“将军,应该不必念了。”来传令的汉军官员苦笑说道:“汉王的令旨是叫你不必有任何顾忌,放心抢渡黄河,进兵安邑。没想到将军的动作这么快,还没等下官把令旨送到你的面前,你就已经把魏王本人都给拿下了。”
“什么?!”魏豹听出不对,惊叫道:“周将军,听这口气,河东这一战,汉王是还没给你开战令旨,你就擅自打了?”
“大王恕罪,的确是如此。”周叔点头,十分坦然的说道:“河东这一战,汉王的确没有给旧臣令旨,是旧臣自行决定了打的。”
魏豹彻底无语,半晌才无比痛苦的哀号道:“寡人败得一点都不冤啊!有眼无珠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把周将军你这样的用兵大才驱逐出军队,活该寡人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啊!”
再这么哀嚎也没用了,有眼无珠到竟然拱手让出了陈平和周叔这样的文武大才后,在秦末乱世中昙花一现的魏国迅速就走到了道路尽头,成为了第一个被项康和汉军消灭的诸侯国,刚刚换回魏国旗帜的魏国旧都安邑城,还不到一个月时间,也被迫改为悬挂赤红色的汉军旗帜,成为第一座被汉军霸占的诸侯都城,让魏豹给全天下的诸侯王都带了一个坏头。
两天后,章邯、司马欣和董翳率领的五万多秦军降卒,倒是信守承诺回援到了安邑北面的左邑县城附近,可是左邑县城已经易帜投降了汉军,周叔又率领着两万汉军在安邑虎视耽耽,军需匮乏的章邯等人害怕被周叔拖入消耗战,为了节约粮草军需,留下余力对付已经元气大伤的赵**队,章邯等人只能是赶紧在左邑城外抢了一把就再次掉头北上太原郡,没敢和汉军争夺河东土地。
司马也是如此,才刚收到魏豹投降的消息,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司马同样是马上下令撤回了增援河东的军队,至于原因么,当然是司马不愿和出了名难缠的项康拼得元气大伤,白白便宜了其他诸侯,还给赵国旧主赵歇乘机找自己算帐的机会。项羽不思集权搞什么分封诸王,开历史倒车的恶果,也一点点的逐渐浮出水面。
第二百六十二章 果断反击
胡亥和赵高横征暴敛积累的物资丰足无比,又有基本配方在手,河东大捷的喜讯传回咸阳时,新建在咸阳西北面、泾水河畔的汉军兵工厂里,也提前数百年成规模生产出了第一批火药。
托了项康化学不及格的福,汉军的第一批火药采用的是最为原始的一硝二硫三木炭配方,爆炸威力很小,装进陶瓶里做才的原始手雷即便在实验用的猪狗身边炸开,也无法当场炸死实验用的动物,仅仅只是炸伤,与其说是爆炸武器,倒不如说更象原始的投掷型燃烧弹,纵火效果和恐吓效果远大于实在效果。
然而即便如此,在生产火药的过程中,严重缺乏经验的汉军工匠依然还是付出了两死五伤的惨重代价,最后还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工匠想出用木质工具生产火药的高招,又把硝石和硫磺分开粉碎,这才解决了火药生产的安全问题,项康也当场重赏了这名工匠,鼓励他和其他的工匠努力摸索更快更安全生产火药的技术,还有改良火药的配方,摸索更好的火药武器。
汉军工匠也不是白白牺牲,亲眼看到了第一批火药的爆炸效果后,陪同项康参观秘密实验的汉军文武没有一个不是喜形于色,晁直、郑布和龙且等武将还兴奋得大吼出声,说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破阵难题,有这样的武器在手,不管敌人的兵阵如何坚实严密,汉军破阵都将是易如反掌。
双喜临门,恰好在这个时候,周叔的捷报也送到了项康面前,项康见了大喜,忙将喜讯公之于众,汉军文武听了也个个都是喜形于色,赶紧一起向项康道喜,奉承项康用人得当,用新兵居多的周叔所部都轻松灭了魏国,项康则哈哈大笑道:“用不着拍马屁,这一仗都是周将军和前线将士的功劳,正好很长时间没聚在一起好好喝一杯了,快上酒菜,我们一起为周叔将军的河东大捷干一杯,也顺便犒赏一下为我们生产火药的工匠。”
确实很长时间没有放浪形骸的聚众痛饮了,酒菜上来后,几乎都是平民出身的少帅军将领喝酒作乐,大喊大叫,还有人放声高歌,很快就把宴会的气氛给带动了起来,项康也放下汉王的架子,陪着这些给自己出生入死的帮凶走狗尽情胡闹,还很快就喝得脸红脖子粗,逐渐露出酒意。
正所谓乐极生悲,小人得志的项康正喝得高兴的时候,亲兵队长许季突然拿着一道刚收到的军情急报来到了项康的面前,还说是刚刚从咸阳宫转递过来的军情急报,贴有鸡毛十万火急,项康顺手接过打开,结果只粗略看得一眼,项康就变了脸色,还脱口说道:“叶县大败,我们的守军全军覆没,守将任恺战死,韩王还被刘季的军队生擒!”
“什么?”在场的张良直接跳了起来,大惊说道:“我们韩国的大王被刘季生擒?那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项康赶紧又看军情急报接下来的内容,然后又是一惊,说道:“刘季居然把韩王放了?这匹夫,手笔不小啊。”
张良张口结舌,忙从项康手中讨过军情急报细看,见南阳太守吕派人送来的军情急报上确实清楚写着,说韩成率领的韩**队虽在叶县遭到惨败,几乎全军覆没,韩成本人也被刘老三的军队生擒活捉,可是事情仅仅只过去一天,刘老三就主动派人送还了韩成,还明白表态说他不愿意与无辜的韩成和韩**队为敌,希望韩成和韩**队今后保持中立,不要再插手他与汉军之间的战事。张良也马上在心中和得出了与项康相同的结论,暗道:“这个刘季确实手笔不小,是个人物。”
这个时候,汉军众将已经纷纷站起来自告奋勇,表示愿意率军南下增援南阳,为叶县的汉军守兵报仇,项康却只是稍一思索,马上就说道:“不用急,叶县的仇当然得报,但不必急于一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也早就不用介意一城一地的得失了。来,继续喝酒,改天再商量如何报仇的事。”
嘴上倒是说得轻松,可是与汉军众将尽兴而散后,才刚回到咸阳,项康马上就把周曾、陈平和张良等人给叫进了咸阳宫,开门见山的问道:“刘季擒得韩王却不杀,还故意把韩王礼送出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和用意是什么?”
“说几句不客气的话,子房先生千万不要介意。”陈平答道:“杀了韩王,对刘季来说毫无收获,相反还也可能招来韩地遗民的仇恨,只有把韩王放了,对刘季来说才最有利。原因一是韩王兵微将寡,对刘季几乎毫无威胁,放不放并没有多大区别;二是放了韩王以后,可以彰显他刘季的宽仁大度,也让南阳的官吏军民可以放心归降他,有利于他招降南阳官员和守军,还有将来笼络南阳民心。”
“至于第三嘛。”陈平又说道:“刘季也就是碰上汉王你了,假如换成了其他人处在汉王你的位置上,看到韩王被生擒后还能顺利回来,并且受到了刘季的礼遇厚待,很可能就会对韩王生出疑心,将来韩王如果再受到什么委屈,也很容易被刘季收买过去。”
“陈平先生果然是一针见血,外臣也是这么认为。”张良点了点头,又向项康说道:“汉王,虽然外臣很清楚没有这个必要,但外臣还是要说一句,请相信我们韩王,他绝不会因为贪生怕死,向刘季屈膝投降,也更不会为刘季充当内应,出卖和背叛你。”
“子房先生放心。”项康笑笑挥手,说道:“刘季对我用离间计,那是在孔夫子面前卖弄文章,鲁班门前耍大斧,想要起到效果那是白日做梦。”
安慰了张良一句,项康这才皱眉说道:“不过这事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我们之前还是太小看刘季、英布和柴武的联军了。你们都知道,叶县不但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驻守在那里的三千军队,还是以我们军队里的老兵为核心骨干组建,战斗力并不弱,后来韩王又带着三千多军队从颖川撤回来帮忙守城,总兵力超过六千,按理来说已经有一战之力,应该有希望坚持到钟离昧率领的援军抵达。”
“可最后的结果呢,叶县只守了五天就被直接攻破,叶县守军和韩**队一起全军覆没,任恺战死,韩王还被贼军在阵上生擒,刘季、英布和柴武这三支贼军的实力有多强,我们可想而知。看来我们想把南阳先彻底打烂再从容放弃的既定战略,不会那么容易顺利完成。”
周曾、陈平和张良一起点头,认同项康的分析,陈平还又说道:“我们的确有些轻敌,就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此前在中原战场时,诸侯联军的很多恶仗难仗都是英布和柴武打的,还基本上都打赢了,可我们此前却全都疏忽了这一点,以为就算最终守不住南阳,把这些贼军拖入消耗战肯定问题不大,所以才酿成了叶县的惨败。”
“汉王,得想办法尽快补救。”周曾提醒道:“南阳诸城之中,除了宛城,就数叶县的守军实力最强,可现在即便是有韩王的军队帮忙,我们的叶县守军照样是全军覆没,消息一旦传开,南阳诸城的守军肯定会人心惶惶,也不会再坚定执行汉王你逐城坚守的令旨,破坏我们的战略大计。”
项康盘算,很快就摇头说道:“补救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是调动军队南下增援太过浪费时间,二是我们现在还在扩编军队,继续增兵南线会打乱我们的既定计划,新组建的军队缺乏训练,碰上英布和柴武麾下的百战之师,照样是白白送死,只能是按照原订计划行事,能做到多少算多少。”
十分无奈的放弃了增兵南线后,项康并不打算就此忍气吞声,任由在函谷关坑苦了自己的刘老三又在南阳作威作福,逍遥猖狂,结合目前掌握到的各种情况,项康很快就计上心来,说道:“不过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刘季和英布这帮匹夫,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得反过去挑拨离间,让刘季、英布和柴武这三个匹夫互相猜忌怀疑,各生异心,这样我们在战场上不仅可以轻松一些,说不定还有机会让他们反目成仇,内讧火并,最大限度减轻我们的南线压力。”
“那汉王打算如何行事?”陈平问道,又提醒道:“不过汉王,臣下认为不能对刘季用离间计,这个匹夫狡诈异常,气度也非同凡人,对他用离间计,不但很难得手,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我当然不会直接对刘季下手。”项康摇头,又说道:“也顺便对你们交代一句,千万不要因为刘季实力比较弱就对他轻敌,天下诸侯之中,只有这个刘季能够在智谋、军略和争取民心方面能够与我比肩,就是我那位阿兄西楚霸王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在和他为敌的时候,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否则必吃大亏。”
没想到项康会这么看得起刘老三,周曾、陈平和张良三人难免都有一些意外,但还是点头称诺,将项康的叮嘱记住。然后周曾才又问道:“汉王,那你打算对那一路贼军行使离间计。”
“当然是柴武。”项康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我阿兄把南阳封给了刘季,把南郡、长沙和黔中封给了英布,把巴蜀和汉中封给柴武,这三个贼王中,就数柴武的封地最偏远,也最难真正拿下,柴武的心里不会没有意见,也不会不妒忌封地比较容易拿到的刘季和英布,我们只要针对这点对他下手,得手最有把握。”
“那具体该如何做?”周曾追问道。
“替我写一道书信给柴武。”项康吩咐道:“明白告诉他,就说刘季把韩王放回来交给我们,目的并不止是为了彰显他的假仁假义,他悄悄让韩王给我带了一道书信,想请我主动让出南阳全郡,让他顺利得到他的封地,交换条件是与我们缔结互不侵犯盟约,以后绝不帮着我阿兄打我,还有在柴武进兵旬关攻打汉中的时候,帮我们在背后阴柴武一把,让柴武在狭窄山道中全军覆没,让我们以后不必再担心汉中和巴蜀的安全。”
“然后再明白告诉柴武,就说我不喜欢刘季的卑鄙为人,不愿意和刘季做这笔无耻交易。”项康继续说道:“劝柴武改为与我们联手干掉刘季,事成后我把南阳送给他建国,和他缔结盟约,帮他抵御其他诸侯的进攻。但是他如果不答应,我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就只能是选择接受刘季开出的条件,和刘季联手灭他,非此即彼,叫他自己选择。”
“刘季的书信怎么办?”陈平不动声色的问道:“我们手里虽然有他的旧文书,模仿笔迹,伪造一道他的亲笔信不难,但是他现在已经被封为了南阳王,我们没有他的新印章图本伪造啊?”
“这个问题让吕去想办法。”项康随口说道:“能弄得到刘季现在的印章伪造当然最好,实在弄不到就直接把我们伪造的书信送去交给柴武,没有印章说明刘季做事谨慎,同样可以让柴武起疑。”
陈平点头,当即起身替项康执笔做书,按照项康的吩咐大意给柴武写信,张良却是颇为担心,说道:“汉王,柴武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吧?这么直接了当的把伪造的书信交给他,换了是谁恐怕都会起疑心。”
“子房先生放心,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项康答道:“把书信送去交给柴武后,我还会让吕火上加油,假借韩王的名誉去和刘季联系,然后……。”
听完了项康的无耻诡计,张良也只剩下了苦笑的份,然后说道:“汉王,这事请千万不要让我们韩王知道,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同意你用他的名誉这么去行事的。”
项康笑笑,一口答应,稍一盘算又说道:“差点忘了英布,也顺便给他去一道国书,以我们汉国朝廷的名誉恭喜他受封临江王,承认他的王位和国土疆域,要求和他展开谈判,商量建立边市互通有无,还有互派使者常驻对方国都,建立稳定的联络渠道。另外,请英布从他的亲戚里面,挑选一个和我年龄相当的女子嫁给我做妃子,做为回报,以后我也会把我的一个女儿嫁给他的儿子,互通婚姻,结为亲戚。”
言罢,项康又懒洋洋的说道:“国书写好以后,派一个使者光明正大给英布送过去,闹腾得动静越大越好。”
张良笑了,道:“汉王的神机妙策果然是层出不穷,一边暗中栽赃刘季,一边光明正大的拉拢英布,柴武就是想不觉得他被孤立被欺负都难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南阳战场
叶县大战,痛快淋漓的歼灭战斗力不差的汉军叶县守军,还有韩军主力,阵斩少帅军老将任恺,生擒活捉目前只被汉军承认的韩王韩成,由刘老三、英布和柴武组成的三王联军之所以打得这么漂亮,固然是因为三王联军的战斗力确实强悍,可背后最大的幕后功臣,却是刚刚加入刘老三队伍的刘军大将韩信。
兵临叶县城下后,韩信通过实地勘探和收集到的汉军情报,判断出汉军和韩军准备坚守待援的打算,便建议刘老三在下午时出动刘军主力,进攻位于城外的韩军营地,先利用光线充足的机会,荡平韩军营地的外围工事,待天色入黑时再真正发力,全力猛攻韩军营地,又让英布和柴武二军故意按兵不动,假装成不愿出力帮刘老三夺取封地城池一样,实际上则养精蓄锐,暗中备妥各种攻城武器,准备突然向叶县发起偷袭。
刘老三依计而行后,兵力优势巨大的刘军主力果然顺利在白天基本荡平了韩军的营地外围工事,打开了直接进兵韩军营地的道路,并按照计划在入夜时突然发力,全力猛攻韩军营地,韩成和韩信等人招架不住,被迫弃营南撤,刘老三率军全力追击,很快就远离了叶县战场。而因为英布和柴武此前一直按兵不动的缘故,任恺率领的汉军将士也果然上当,认定危险已经过去,这个晚上敌人已经不可能发起进攻,放松之下疏虞防范,露出了破绽。
再接着,到了深夜四更的时候,当蓄锐已久的英布和柴武联军突然向叶县发起偷袭时,汉军也马上就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被经验更加丰富和战斗力更强的英柴联军一举冲上城头,夺占了大片的城头阵地,即便任恺亲自率军发起反击,也没能把敌人驱逐下城,英柴联军乘机源源不竭的冲上城头,彻底占据了叶县的北门阵地,掩护后军撞开城门,打开了直接进兵城内的道路。
关键时刻,少帅军老将任恺还做出了错误选择,在实力强弱悬殊的情况下,任恺不但没有果断率军突围南逃,还亲自带着军队与敌人展开巷战,结果他在巷战中不幸被英布军士卒斩杀之后,群龙无首的汉军将士也就没有了任何的还手之力,一部分将士被杀,另一部分被迫放下武器投降,还有一部分南逃后又被刘老三的军队堵住砍杀,三千守军全军覆没,不幸成为了自下相起兵以来第一支被敌人彻底歼灭的项康军队。
刘老三在战场上的运气一向不错,全力追击韩军虽然是为了麻痹叶县守军,可包括刘老三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士卒居然楞是在追击中生擒了韩成,让三王联军取得了叶县之战的全面大胜。然后也和陈平分析的一样,在根本没有必要处死韩成的情况下,为了彰显自己的宽仁大度,也为了让韩成回去给项康添堵,刘老三大手一挥,楞是派人把韩成送到了阳城,交还给了败逃到阳城的韩军残部。
刘老三这一手也的确起到了不小作用,见守军实力仅仅只次于宛城的叶县都被三王联军轻松拿下,又见刘老三大度到连韩成这样的重要俘虏都能无条件释放,再加上韩军残部抢先南逃到了宛城,兵微将寡的阳城守军根本没做任何抵抗,三王联军才刚刚开抵到郊区,阳城守军就主动打开城门投降,让即将入主的刘老三拿下了一座完好无损的南阳县城。
再接着,探得汉军援军钟离昧所部已经抢先抵达了宛城后,刘老三又采纳韩信的建议,故意没有急着进兵宛城,选择了说服英布和柴武先打宛城正北面的郦县,以此引诱钟离昧北上救援郦县,在野战中歼灭钟离昧所部即便不成,也可以动摇和打击汉军士气,让其他的南阳县城守军都看清楚项康的所谓援军到底是什么德行。
实力悬殊过大,钟离昧和汉军南阳郡守吕被迫选择了让郦县守军主动弃城南逃,也在出逃前将城中存粮全部分发给了郦县百姓,勉强部分完成了项康交代的任务。而刘老三发现这一情况后,也马上心生警觉,吃惊说道:“只是一个郦县还好说,如果南阳的其他城池都是这么做的话,那老子就麻烦大了,不把粮食抢回来没有军粮可用,抢粮又失民心,如何能在南阳立足?”
“大王,我们应该尽快出兵宛城。”曹参建议道:“尽早拿下宛城,让南阳的项康贼军群龙无首,失去统一指挥,这样南阳的其他城池才不敢这么做。”
“不能进兵宛城,那样只会正中项康的下怀。”韩信提出反对,说道:“宛城是南阳郡治,城高壕深,攻打极难,现在又有贼军大将钟离昧的军队助守,我们很难迅速拿下,一旦被项康贼军拖入了消耗战,南阳南部的项康贼军就可以乘机实施焦土战术,从容转移军队和粮草,留下无数空城让我们去收拾烂摊子,最后就算我们成功拿下了南阳全郡,也只能得到一个空空如野的南阳。”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曹参不服气的反问道。
“请大王亲自出面,说服英布和柴武的其中一军负责监视宛城贼军。”韩信答道:“我军主力和另一支军队乘机进兵析县和丹水,先切断南阳腹地和关中的联系,形成关门打狗之势,然后再从容夺取南阳南部的其他城池,最后再进兵宛城,歼灭吕和钟离昧的贼军,如此方能粉碎项康的焦土战术,让南阳的其他城池守军不敢自断退路。”
刘老三确实是军政天才,觉得韩信的建议对自己入主南阳更加有利,便当场采纳他的建议,又立即派人请来英布和柴武,劝说他们依计而行,帮助自己阻止项康实施焦土战术。
很可惜,英布和柴武为了各自的利益,这次却说什么都不肯从刘老三的摆布了,其中柴武都还好点,进兵汉中巴蜀必须仰仗刘老三的钱粮支持,没有过于反对,着急南下夺取自己封地的英布却说什么都不肯答应,一口咬定如此做过于浪费时间,还有被汉军各个击破的危险,坚持要直接进兵宛城,尽快拿下宛城打开南下道路,让自己可以腾出手来夺取南郡、长沙和黔中等地。被刘老三劝得急了,英布还干脆威胁说如果刘老三不听他的,他就要带着军队绕开宛城直接南下自己的封地,让刘老三自己去对付吕和钟离昧。
知道英布是只想尽快拿下他的封地,不愿考虑刘军的战略利益,刘老三心中窝火,可是现在又有求于英布和柴武,不敢当面发作,被迫无奈之下,刘老三只能是唯心的同意了直接进兵宛城,先尽快干掉南阳境内的汉军主力,然后再夺取南阳全郡。韩信同样无可奈何,也只好改为尽量想办法帮刘老三迅速拿下宛城。
还是在三王联军兵临宛城城下的时候,刘老三才后悔自己没有坚持继续劝说英布采纳韩信的主张,因为吕和钟离昧率领的汉军将士早就已经把宛城修建得如同铁桶一般,驻军在宛城西门外的汉军钟离昧所部,光是护营壕沟就挖掘了四道之多,垒墙修筑得可以和普通的县城城墙可比,城高壕深的宛城城防更是武装到了牙齿,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迅速拿下。
对于这样的情况,刘老三当然是忧心忡忡,无比担心三王联军会被宛城守军耗到粮尽自退,必须要借助刘军力量进兵汉中巴蜀的柴武心里也多少有些忐忑,英布则根本无其所谓,甚至还有些巴不得三王联军主动放弃攻打南阳,让自己可以尽快南下夺取封地,三路兵马各怀心思,也各自不断为自己的利益打算。
这个时候,意外突然出现,三王联军才刚刚各自立营,宛城之中就敲锣打鼓的派出了一支队伍,簇拥着一辆华丽马车直往英布的营地而来,并公然声称是来向临江王英布投递汉军国书。刘老三和柴武闻报都不敢怠慢,赶紧一起赶来英布营中,当面了解汉军与英布的联络情况。
项康的国书内容想必就不用细说了,总之就是拼命拉拢与汉军利益几乎没有任何直接冲突的英布,项康还厚意无耻的替自己向英布的亲眷求亲,并答应在将来把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英布的儿子,建立姻亲关系。结果也不用刘老三和柴武开口,英布马上就明白了项康的意思,笑道:“项康小儿打得好主意,就凭一道轻飘飘的所谓国书,竟然就想离间本王和汉中王、南阳王的关系,手段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让人作呕。”
来与英布联络的汉军使者是叔孙先生的一个弟子,早就跟着叔孙先生把脸皮学得比城墙还厚,听了英布的冷嘲热讽毫不生气,只是彬彬有礼的微笑答道:“大王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汉王派遣小使呈递国书,绝对只是一片好意,还请大王念在你与我们汉王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也为了贵国与我们汉国的万千子民计,与我国建立万世不易的友好关系,永罢刀兵,也永成兄弟之国。”
“少来这套!”英布十分粗暴的说道:“本王受项王大恩,至今未报,如何能与项康那样的反国之臣建立姻亲关系?给我滚,回去告诉项康小儿,项王进兵关中的时候,本王一定会亲自率军北上增援,帮着项王讨伐他这个卑鄙奸险的无耻小人,叫他把脖子洗干净给我等死!”
“既然大王拒绝,那小使一定会把大王的原话向我王禀报。”汉军使者很有礼貌的回答,又说道:“另外我们汉王还说了,如果大王你现在不肯答应,没有任何关系,那一天大王你如果想通了,只管随时派人前往咸阳与我们汉王联系通好,我们汉王一定会倒履相迎,与大王再续前谊。”
英布冷笑,也不答话,只是催促汉军使者赶紧离开,然后又主动向刘老三和柴武说道:“南阳王,汉中王,你们放心,不管项康小儿如何拉拢收买,本王都绝对不会上他的当!只会与你们齐心协力,共破项康贼军!”
“临江王大义,小王钦佩。”刘老三含笑点头,满脸都是绝对信任英布的模样,心里却破口大骂,“你才少给老子来这一套!你如果真心想和项康小儿不共戴天,为什么不把他的使者架出去用鼎煮死?!故意只是把项康小儿的使者赶走,留下将来缓和的余地,玩这一套老子是你祖宗!”
“英大兄不必解释,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柴武也是哈哈一笑,心里却叹道:“英布这个匹夫也靠不住啊,他如果被项康小儿拉拢过去,老子想从县、房陵进兵汉中,肯定是没有任何指望了。”
也不难怪柴武会在千里之外就被项康和陈平等无耻小人盯上,他确实是一个有缝的鸡蛋,英布、刘老三和他的封地中,就数他的封地最偏远,也最难真正拿到手里汉中和巴蜀本来就是关中的大后方,项康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人染指,道路又无比险峻难行,易守难攻,光凭柴武的一军之力,几乎没有任何希望能够拿得下项康肯定会用重兵守卫的汉中巴蜀。
也正因为如此,柴武除了必须要仰仗英布和刘老三的帮助才有希望拿到汉中巴蜀外,也不得不防着英布或刘老三突然倒戈,见利忘义站到项康一边,所以看到项康拼命拉拢英布后,柴武的心里其实比狡诈过人的刘老三更担忧,也更加担心自己会被英布当做与项康达成卑鄙交易的筹码。
忧心忡忡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后,柴武还忍不住喝起了闷酒,也再一次在心里悄悄诅咒赏罚不公的项羽,竟然会把既偏远又难打的汉中巴蜀封给功勋卓著的自己,把南阳封给小丑跳梁的刘老三无险可守的南阳可比汉中巴蜀好打多了,又被战乱破坏不大,拿到了手里可绝不亚于位于穷山恶水之中的汉中巴蜀之地。
当然,柴武也知道自己并不是毫无机会,只要刘老三和英布能够全力支持自己进兵汉中巴蜀,再等项羽伤势痊愈进兵关中的时候,自己拿下汉中巴蜀同样很有希望。但柴武却又不得不担心,刘老三和英布能否容忍自军在他们的地盘上长期白吃白喝,直到项羽进兵关中那一天?还有项羽将来会不会因为其他意外,放弃进兵关中?毕竟,项羽和项康是同一个曾祖父的堂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将来会不会握手言和,就是鬼神上天都不敢保证。
“走一步算一步吧,好在刘季和英布这两个匹夫现在都有求于我,暂时不用担心军粮和补给的问题,等他们顺利拿下了封地,说不定项羽那个独眼小儿就会进兵关中了。”
闷闷不乐的将残酒倒入口中,见天色已经微黑,柴武正打算安排一下夜防事务就回去搂着在叶县抢来的侍女休息,不曾想帐外却突然有亲兵来报,说是有一人自称汉军密使,带着两个随从前来与柴武军联系,还说有十分重要的大事要当面向柴武禀报。
“九成九是来挑拨离间的,见不见呢?”
柴武也不糊涂,马上猜到汉军使者的来意,但稍一盘算后,柴武发现自己最好还是弄清楚汉军打算如何挑拨离间,免得自己不上当,刘老三和英布两个蠢货却中了计,最后自己吃了亏上了当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所以柴武还是吩咐道:“把他带进来吧。”
不一刻,长得还算相貌堂堂的汉军使者就被带到了柴武的面前,先是自报身份,说他是汉军南阳郡守吕的舍人公良造,然后才双手呈上了项康写给柴武的书信,可是亲兵把书信转递到了柴武的面前后,柴武却根本懒得伸手去接,直接就冷笑说道:“说吧,项康小儿打算如何收买本王?是不是也想和本王通好结亲?行,本王可以答应,不过他得先把汉中巴蜀给本王交出来。”
“大王,还是请先看我们汉王的书信吧,看完了再与小使细谈。”汉军使者公良造很是诚恳的说道:“小使可以担保,大王看完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也一定会马上明白我们汉王的一片好意。”
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柴武终究还是拿起了项康的那道书信,书信的内容也不用细说,当然是项康无耻构陷,栽赃说刘老三故意释放韩成,目的是为了向汉军示好,希望与汉军达成秘密交易,通过出卖柴武换取汉军主动让出南阳,然后与汉军缔结盟约共抗其他诸侯,再有就是项康劝说柴武与汉军缔盟,帮着汉军干掉刘老三,答应在事后把南阳送给柴武建国,并威胁说柴武如果不肯接受汉军的好意,项康就会改为与刘老三缔盟,牺牲柴武换取汉军南线的太平。
除此之外,汉军使者当然还顺便递上了伪造的刘老三书信但很可惜,没有刘老三的印章。
项康类似的花招实在是玩得太多了,所以迅速看完了两道书信后,对项康恶劣秉性早就有所耳闻的柴武不但没有动怒,还马上就冷笑说道:“来人,把这个贼军使者推出去,斩了。”
汉军南阳郡守吕别的本事不大,收罗门客舍人的眼光却颇有独到之处,之前网罗的门客陈恢就连项康都颇为欣赏,现在派来和柴武联系的公良造也是一样,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公良造不但没有半点的惊慌,还十分冷静的问道:“敢问大王,为何要杀小使?”
“为什么要杀你?”柴武冷笑说道:“你替项康小儿拿一道伪书来诓骗本王,妄图让本王与南阳王反目成仇,本王为什么还不杀你?”
“大王认为刘季匹夫的书信是伪造?”公良造颇为惊奇的问道:“大王为什么不仔细看一看书信的笔迹,这道书信究竟是不是刘季匹夫的亲笔?”
“笔迹很难伪造吗?”柴武微笑反问,说道:“这道书信如果真是南阳王的亲笔,那他为什么不在书信上盖上他的印章?”
“大王,恕小使直言,难怪刘季匹夫敢这么放心大胆的出卖你啊。”公良造轻笑出声,说道:“刘季匹夫不盖印章,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啊,他写了这道书信,又故意不盖印章,既可以向我们汉王表达他的意图,又可以防着我们汉王把他的书信公之于众,不管任何人看了,他都可以借口没有印章是我们汉王伪造,大王明察秋毫,难道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柴武有些语塞,公良造又乘机说道:“大王,如果你还要问刘季匹夫为什么要在背后出卖你,那小使现在就可以回答,倘若我们汉王铁了心要保住孤悬关外的南阳,又从关中派遣援军南下,或者是亲自率军南下救援南阳,你觉得刘季匹夫有多少把握能够拿得下南阳?把大王你当做晋身之礼献给我们汉王,换取我们大王允许他在南阳立足,让他成为我们汉王的南线屏障,岂不是对我们汉王和他都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嘴巴挺能说的。”柴武益发冷笑,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挺有道理,那你又如何证明这道书信不是项康小儿伪造?而是南阳王的亲笔?”
“小使如果不能证明这道书信是刘季匹夫的亲笔,就不敢来白白送死了。”
公良造的回答让柴武愕然,然后公良造又沉声说道:“大王,明天我们汉王会找借口派人和刘季联系,诓取他试图出卖你的回书,请你派人暗中盯紧刘季的一举一动,到时候一切自见分晓。倘若到时候不能证明刘季匹夫真打算在暗中出卖你,请大王随意发落小使,小使也死而无憾。”
柴武将信将疑,盘算着不说话,公良造又振振有词的说道:“大王,另外小使还得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汉军已经顺利拿下了河东之地,逼迫西魏王魏豹开城投降,北线已经转危为安,我们汉王现在也在考虑是否要增兵南线,全力保住南阳。大王你能否取代刘季成为南阳之主,很可能就只有这一个机会。”
琢磨了半晌,考虑到不能排除刘老三牺牲自己讨好项康的可能,另外英布也有些靠不住,柴武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本王明天倒要看一看,你们究竟如何证明刘季在背后出卖本王,让你死而无憾。”
“多谢大王。”公良造赶紧点头,又叮嘱道:“请大王明天务必盯紧刘季,我们的使者去和他联系的时候,大王不妨亲临现场,看一看刘季匹夫到底是幅什么样的卑鄙嘴脸!”
第二百六十四章 欲速则不达
远隔千里,项康无法亲自操作,只能是遥控指挥汉军南阳郡守吕实施计谋,间离貌合神离、实际上利益冲突相当不小的三王联军,可项康没有想到的是,吕却并没有丝毫不差的执行自己的命令,自作主张对项康的计划步骤做出了一点调整。
吕私自做出的调整是在使者安排上,原本项康权衡利弊,再三推演,是要求吕安排一个不知情的死间出面,与最难缠的刘老三交涉联络,乘机栽赃陷害,让刘老三背上不白之冤。然而吕经过推演之后,却发现如果安排死间出面是绝对安全,可是离间效果却会大打折扣,便大胆安排了一个知道内情的门客出面,让他去替汉军行使离间计谋,以便更有效的往刘老三的头上扣屎盆子。
吕也是有很大的信心才敢私自调整项康的计划,原因是这个时代的游侠风气盛行,任侠之辈往往重义轻生,轻生死重然诺,喜欢受人滴水之恩以涌泉回报,受人厚恩更是肝脑涂地,喜欢网罗舍人食客的吕手下也不乏这样的义士,门客中除了陈恢和公良造这样的佼佼者外,还有一个叫做闻巽的门客也受过吕的大恩,虽然嘴上从不道谢,可吕却看得出来,这个闻巽绝对愿意为了报答自己牺牲他的性命。
吕也没有看错人,当他把重任托付给闻巽时,闻巽仅仅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恳求吕将来照顾他的母亲,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踏上征程,乘车赶来刘老三的营地,以韩王韩成使者的名誉请求拜见刘老三,当面递交韩成写给刘老三的书信。
刘老三也果然上当,听说来人是韩成的使者,没做多想就下令召见,还在与闻巽见面后给他安排了座位,然后才微笑着问道:“不知横阳君(韩成称王前的旧封号)派遣先生而来,是为何事?”
“特来道谢。”闻巽微笑着说道:“沛公高义,前番在叶县生擒我王之后,不但没有羞辱杀害,还派人将我们大王礼送回韩**中,义释之恩,我们韩**民上下没齿难忘,当时过于仓促,我们大王未能厚谢沛公,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今天特地派遣小使过营,向沛公献呈一份薄礼,以谢沛公大恩之万一,还请沛公千万笑纳。”
言罢,闻巽才双手奉上自己带来的礼物,刘老三见了大笑,说道:“横阳君何必如此多礼?当时本王已经对他说得很明白,我之所以把他礼送回营,是因为本王与他素无冤仇,又惋惜他是所依非人,不幸上了项康逆臣的贼船,不忍加害,所以才送走了他。横阳君如果真要答谢,只需要今后在本王与项康逆贼的战事中保持中立即可,不必拿什么俗物相谢。”
假惺惺的说完,刘老三又连连挥手,一再要求闻巽把礼物带回去还给韩成,闻巽则假借韩成的名誉一定要请刘老三收下,又拿出了一道白绢写成没有密封的书信,说道:“沛公,这是我们韩王的亲笔书信,请你过目。”
出于礼节,刘老三让帐中卫士接过书信转递到自己面前,顺手接过观看时,见韩成的书信内容只是就上次的事向自己道谢,并没有多少营养,正打算顺手放下,又突然看到了韩成书信的最后一句话,心中顿时一凛,赶紧问道:“先生,横阳君不是还要你顺便带来了一道项康逆贼的书信吗?书信在那里?”
“大王还要小使顺便带来一道汉王的书信?”闻巽故意装傻,惊讶说道:“没有啊?大王只是要小使带来他的书信和谢礼,没有让小使再带其他的什么书信啊?”
“那横阳君为什么要在书信的最后,说让先生你顺便带来了一道项康逆贼写给本王的书信?”刘老三赶紧追问道。
“有这事?”闻巽满脸诧异,说道:“大王他没对小使交代啊?难道大王他忘了?”
第六感敏锐过人,刘老三隐约发现情况有些不妙,下意识的狐疑打量着闻巽,突然吩咐道:“把横阳君送给本王的礼物拿过来。”
依照刘老三的命令,帐中卫士立即上前,把闻巽带来的礼盒拿到刘老三的面前,刘老三赶紧打开,见盒中仅有一对相当珍贵的玉壁,别无他物,心中不由更是惊疑,暗道:“怎么回事?难道真是韩成忘了?不可能啊,这么大的事,就算韩成一时忘了,过了一点时间也肯定能想起来,派人追上使者把书信给带上啊。”
益发惊疑不定之下,刘老三正盘算是否要让卫士搜闻巽的身,不曾想帐外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项羽册封的汉中王柴武过营拜访,然后还不等刘老三下令召见,柴武就已经大步进到了他的中军大帐门前,哈哈大笑着说道:“南阳王,闲得无事过来讨杯酒喝,顺便商量一下怎么攻打宛城,不知南阳王可有时间?”
“在忙一点小事,一会就陪汉中王饮酒。”
刘老三笑着答应,又挥手示意他的卫士让路放行,柴武乘机领着几个心腹卫士走进中军大帐,又故作惊讶的看了闻巽一眼,说道:“有客人?大战在即,那来的客人?”
“横阳君派来向本王道谢的。”
刘老三顺口解释,又正想打发闻巽走人,柴武却抢先瞟见了刘老三面前的书信,说道:“咦?还有书信?沛公,能不能让本王看一看横阳君写给你的书信?”
柴武的话音未落,素来城府极深的刘老三就已经脸色一变,顿时明白情况不对,暗道:“只是巧合?还是柴武匹夫故意如此?”
刘老三的确智谋过人,心中虽然惊慌,可是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后,刘老三忙拿起书信,笑着递给柴武说道:“汉中王请随意。”
柴武赶紧接过书信细看,也很快就注意到韩成在书信的最后,提到了让使者顺便带来了一道项康书信的事,便马上问道:“南阳王,横阳君说他还让使者顺便带来了一道项康逆贼的书信,敢问书信何在?”
“没有这道书信。”刘老三很坦白的回答道:“横阳君的使者,只带来了这一道书信,并没有带来项康逆贼的书信。”
柴武除非傻了才会相信刘老三的解释,只是立即转向闻巽,打量闻巽的神情反应,闻巽则牢记吕的吩咐,赶紧摇头说道:“大王,南阳王没有骗你,我们大王可能是忘了,小使只带来了这一道书信,并没有汉王写给南阳王的书信。”
“忘了?”柴武几乎笑出声音,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横阳君也能忘了?”
闻巽强做笑容,说道:“可能我们大王一时不慎吧,总之真的没有这道书信。”
柴武笑得更加诡异,还用眼角余光去看刘老三,而刘老三也隐约明白自己已经落入了陷阱,果断一拍案几,大喝道:“大胆匹夫!快给本王如实招来,究竟是谁派你来的?韩成这道书信,是不是项康贼军用来污蔑本王的圈套?快说实话,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如果是不知道内情的死间还好,被刘老三恐吓说了实话,承认事情全是吕的安排,接下来的发展倒是不会走入极端,可惜闻巽却偏偏是一个知道内情的死间,为了坐死刘老三的嫌疑,闻巽马上就继续矢口否认,说道:“沛公千万不要误会,真的可能是我们大王把汉王写给你的书信忘了,没有交给小使,要不小使这就回去禀报大王,请大王把汉王的书信交给小使带来。”
言罢,闻巽还起身就往外走,帐中卫士赶紧把他拦住,闻巽也不说话,只是背对着刘老三和柴武心中冷笑,刘老三也明白闻巽是在故意给自己扣屎盆子,便果断大喝道:“拿下!用刑,让他说实话!”
残酷的拷打开始,当着刘老三和柴武的面,刘老三的卫士先是拳打脚踢,然后又用上了竹板尖锥,把闻巽拷打得是遍体鳞伤,不成人形,可是早就抱定了必死决心的闻巽却说什么都不肯改口,装出要保护刘老三的模样,继续一口咬定是韩成忘记了把书信交给自己,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是吕,即便几次痛晕过去,被泼醒后依然声音微弱的替刘老三开脱。
这个时候,曹参、樊哙和萧何等刘老三亲信也听到消息先后赶来了解情况,得知了事情经过后,脾气火暴的樊哙还亲自动手打断了闻巽的几根肋骨,可口中喷血不断的闻巽依然还是不肯口供,坚持要欲盖弥彰,继续替刘老三说话。
见此情景,当过好几年游侠的刘老三也明白自己是碰上死士了,干脆直接向柴武说道:“汉中王,本王知道现在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本王只请你和临江王一定要相信我,我与项康逆贼不共戴天,绝对不会和他暗中勾结,出卖你和临江王。”
“本王当然信得过南阳王。”柴武含笑回答,又说道:“南阳王忙吧,我们改天再聚,本王还要回去督促士卒赶造攻城武器。”
说完了,柴武立即起身告辞,已经背上嫌疑的刘老三也没挽留,只是微笑着亲自把柴武送出了中军营地,再回到大帐时,闻巽正好再次晕厥了过去,樊哙要提水再把他泼醒,刘老三没好气的喝道:“没必要了,这个匹夫明摆着是死士,不管怎么打都不会改口的。”
樊哙悻悻罢手,旁边的萧何则赶紧说道:“大王,怎么办?看柴武的神情模样,他明显已经怀疑上你了,这个匹夫又死活不肯招供,你的嫌疑没办法洗脱啊。”
刘老三不答,还突然露出了狰狞笑容,狞笑说道:“项康小儿这次走了一步臭棋,他如果是派不知情的死间来陷害我,我倒是可能更加难办,可是他画蛇添足,偏偏派来一个死士来行使离间计,我的事情反倒好办得多!”
“大王这话什么意思?”萧何疑惑问道。
“比猪牛还笨!”刘老三习惯性的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才狞笑说道:“这个匹夫如果只是死间,不知道真正实情,如实招了供,我就没办法肯定柴武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今天突然过来是不是巧合。但这个匹夫偏偏是个死士,故意当着柴武匹夫的面坚持陷害我,等于是告诉本王,柴武就是项康小儿的离间对象,有可能被项康小儿收买笼络过去,我们也就容易防范得多。”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萧何赶紧问道。
刘老三不答,半晌才喝道:“马上把韩信叫来,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依照刘老三的命令,韩信很快就被叫到了刘老三的面前,听完了刘老三介绍的事情经过后,韩信不怒反喜,说道:“好机会!现在我们只要将计就计,必然可以大破汉军,轻松拿下宛城重镇!”
“如何将计就计?”刘老三赶紧问道。
韩信忙将自己在转瞬之间就想出来的战术告诉给了刘老三,刘老三听了大喜过望,赶紧命令曹参等人暗中准备,又急匆匆的赶往英布军的营地,却与目前还不知情的英布联系,把事情的详细经过介绍给英布,请英布帮助自己依计行事……
…………
转过头来看看柴武这边的情况,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后,已经认定刘老三和项康暗中勾结的柴武盘算再三,还是传来了昨天晚上被扣押在自军营中的汉军使者公良造,把自己在刘老三营中的所见所闻告诉给了他,公良造听了大喜,忙向柴武说道:“大王,现在你知道小使不是在骗你了吧?也知道刘季那个匹夫究竟有多么的心狠手辣了吧?为了掩饰他的无耻行径,连暗中替他与我们汉王联系的使者都下得了这么毒的手,更何况是对你?”
柴武不答,只是又拿出了项康写给自己的书信,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然后才说道:“你们汉王的承诺,会不会兑现?”
“大王,恕小使直言,你不必杞人忧天。”公良造微笑说道:“我们汉王的信誉,天下何人能比?当初在淮泗的时候,那么多的土地城池,我们汉王尚且说让出就让出,更何况区区一个南阳郡?”
考虑到项康的信用确实无比良好,柴武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说道:“你先回去吧,让我考虑考虑,尽快给你们答复。”
“大王,小使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公良造赶紧说道:“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如果不先下手为强,被刘季匹夫抢了先,你就是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还得考虑英布的问题。”柴武很直接的说道:“刘季匹夫不难对付,但英布不但是我的生死之交,手中兵马还与我相当,他如果站到了刘季匹夫那边,就算有你们帮忙,我也没有把握干掉刘季匹夫。”
“大王你请临江王保持中立不就行了?”公良造建议道:“突然动手的时候,大王你同时派人和临江王联系,告诉他实情,请他保持中立,反正他的封地是在南郡、长沙和黔中,没必要为了南阳和我们汉军及大王你的军队死拼到底,而且我们汉王也明白向他表示了善意,他怎么可能拒绝?”
柴武心动,还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然后才盘算着说道:“回去告诉吕郡守和钟离将军,我准备好了以后,会派人和他们联系,约定时间一起动手。”
公良造大喜,忙谢过柴武,告辞回去向吕禀报喜讯。可是公良造却又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柴武虽然的确下定了决心,但是到了傍晚时分,英布和刘老三却又秘密来到了柴武营中,还与柴武推心置腹的交谈到了深夜……
…………
再来看吕这边的情况,公良造把出使详情带回宛城后,吕也是大喜过望,除了立即请来钟离昧和戚鳃,把情况告诉给了他们之外,又迫不及待的派遣使者返回关中,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向项康禀报,还得陇望蜀,建议项康尽快增兵南阳,争取保住汉军之前打算战略性放弃的南阳沃土。
很可惜,得知了吕这边的具体情况后,项康不但没有半点喜色,相反还拍案叫苦,惨叫道:“自作聪明!吕坏我大事!宛城完了!”
吕派来的信使傻眼,旁边的周曾也是大吃一惊,忙问道:“大王,你为什么要说宛城完了?”
“吕不该用死士啊!”项康长叹道:“他如果按照我的安排,派遣死间去陷害刘季,不知内情的死间说了实话,承认他是吕派去,柴武将信将疑,不会下定决心立即倒戈,只会暗中保存实力,小心防备刘季,那么勾心斗角之下,吕和钟离昧就有很大把握凭城固守,坚持到刘季、柴武和英布三路贼军粮尽自退!将来我们再继续挑拨离间,才能让刘季和柴武真正的反目成仇,获得最大利益!”
“但吕又偏偏自作聪明,多此一举,派了一个死士去往死里坑刘季!”
项康又忍不住重重一锤面前案几,怒吼道:“这岂不是明白告诉刘季,我们已经在柴武身上做了手脚,想借柴武的手收拾他?以这个奸贼的狡诈,怎么可能不将计就计,暗中对柴武推心置腹,让柴武出面引诱我们的宛城守军冒险出战,掉进他的陷阱?!”
“柴武会相信他的推心置腹?又倒戈出卖我们?”周曾有些不敢相信项康的推断。
“怎么不可能?”项康无奈摇头,说道:“我们设计陷害刘季,本来就有些牵强,刘季只要对柴武说出实情,指出我们的目的所在,柴武再前后比照,想不明白我们的用意都难!吕自以为得计,肯定会落入贼军的陷阱!”
周曾不敢吭声了,项康则是稍一盘算,马上就吩咐道:“叫郑布统兵一万,立即南下增援武关,接应钟离昧和吕的败兵,无论如何要给我守住武关!”
殿中卫士唱诺,慌忙出去给汉军大将郑布传令,项康则又是一拳砸在案几上,无奈的再度长叹道:“欲速则不达!刘老三,你的运气果然不同一般的好啊,托吕这个蠢货的福,我苦心布置的离间计,反倒便宜你迅速拿下宛城重镇了。”
长叹归长叹,细一思量下,项康却又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刘老三、柴武和英布决计不会料到,自己才刚收到吕的报告,就能料定宛城必然失守,果断派遣援军增援武关!自己如果在这点上做文章,完全有可能把宛城的大败找补回来,就象下棋一样,刚被吃掉一枚棋子,马上又吃掉对方的一枚棋子!
“我的本钱厚,兑子战术对我有利!必须得兑!”心中刚得出这个结论,项康立即就下定了决心,果断吩咐道:“马上派人去火药仓库,把库存的一半火药搬出来,交给郑布!另外,让陈平赶紧把手里的差事交割一下,让他陪同郑布出征!”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兑子
自打跟着项康鬼混后,汉军大将钟离昧还从没有吃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败仗,不管仗打得再苦再难再危险,最起码也能和敌人拼一个旗鼓相当,最终或是咬牙强撑到敌人力尽自退,或是打退敌人的追击后主动撤退逃走,从没有尝到过彻底失败的滋味。
即便是在少帅军相对还比较弱小时,碰上了正处于颠峰时期的秦军章邯兵团,钟离昧也没有打过一次真正的败仗,就算是一度跟着项康抱头鼠窜,还被迫扔掉了所有的军需辎重,饿着肚子逃得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钟离昧也照样带着所部军队成编制撤离战场,败而不辱,虽退犹荣。
宛城之战,这一切都成为了历史。
钟离昧事后都极不愿意回忆当时的情况,黑夜之中看到刘老三的营地火起,柴武的军队突然倒戈杀入刘军营地,刘老三的军队一片大乱,钟离昧还以为自己和汉军将士又可以创造一次以弱胜强的奇迹,毫不犹豫的带着汉军将士杀向刘军营地。谁曾想战鼓忽然齐鸣,刘军伏兵正面杀出,英布军从侧翼杀来,说好了要帮汉军收拾刘老三的柴武军也撕破伪装,突然杀向汉军的另一个侧翼,三面受敌的汉军顿时一片大乱,也迅速被三王联军杀溃。
发现中计后的英布一度试图撤回宛城城内暂避,统领汉军后队的戚鳃也赶紧过来接应,但三王联军的整体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兵力处于绝对上风不说,单兵战斗力也绝不亚于汉军的精锐老卒,戚鳃统领的汉军后队几乎是在转眼间就被杀散,汉军败兵逃得到处都是,死者无数,紧追不舍的三王联军还吓得吕不敢打开城门让汉军败兵入城,钟离昧和戚鳃无奈,只能是匆匆率领败军西逃,被迫放弃了位于城外的营地和兵单力薄的宛城重镇,让汉军继叶县大败之后,第二次遭到了惨重失败。
三王联军并没有因此放过汉军败兵,反复无常的柴武亲自率领所部主力发起追击,追出上百里仍然不肯罢休,丢光了粮草军需的汉军败兵掉队不断,钟离昧和戚鳃身边很快就只剩下了不到三千的残兵败将,还被迫抢夺沿途村落的百姓粮食裹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着不到两千的败兵西逃到了析县附近。可就在汉军败兵稍微喘气休息的时候,柴武军又追了上来。
迫于无奈,钟离昧和戚鳃只能是一边带着败兵继续西逃,一边匆匆派人到析县求援,要求汉军的析县守军出兵接应,无奈还没等到救兵抵达,柴武军就已经杀到了近前,人困马乏的汉军毫无抵抗之力,又被柴武军杀得大败,原本就有伤在身的戚鳃还再次受伤,全靠亲兵抬着逃命,柴武军则士气如虹,直接又追杀到了析县城下。
这个时候,析县守军倒是已经匆匆出城结阵,掩护汉军败兵撤回城内,可是让钟离昧和戚鳃都难以置信的是,长途奔袭而来的柴武军,竟然又在阵上将以逸待劳的析县守军杀得大败,还乘着守军败逃入城的机会,混杂在汉军败兵中顺势杀入析县城内,抢占了析县东门的控制权,彻底粉碎了钟离昧等人闭城自保的美梦。
后来钟离昧才知道,长途奔袭正是柴武军的拿手好戏,当初在中原战场上,柴武和英布不止一次联手为诸侯联军充当开路先锋,长途奔袭突破秦军防线,并且屡屡得手,连秦军正规军都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也更何况只属于县兵的析县守军?
后来归后来,当时的汉军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城门阵地已经失守,钟离昧和戚鳃的败兵连口气都没能喘,彻底无力再战,析县守军的实力又太弱,根本不是柴武军精锐的对手,即便是咬牙展开巷战,也没能挽回败局,再随着柴武军源源不绝的杀入城内,钟离昧和戚鳃也只能是匆匆放弃析县城池,狼狈逃往武关。
柴武也很注意收集军情消息,析县城内的战事还没结束,柴武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派人审问汉军俘虏,打听武关的汉军情况,结果让柴武大喜过望的是,和他预料的一样,因为南阳汉军主力惨败得太过突然,项康根本就来不及给武关派来援军,目前武关只有两千多军队守卫,绝无可能是柴武军的对手。
也正因为如此,下午申时刚过,城内战斗才刚基本结束,柴武马上就下令收拢军队,准备只在析县城外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就继续进兵武关,得力副手缯贺听后有些担心,忙劝道:“大王,我们长途奔袭近三百里,又连番大战,将士都已经十分疲惫,还是见好就收吧,先在析县休整几天,然后再进兵武关不迟。”
“战机难得,不能浪费时间!”柴武果断摇头,说道:“必须乘着项康小儿还来不及给武关派来援军的机会,赶紧进兵拿下武关,不然的话,等项康小儿的救兵一到,我们再想拿下武关,就只会是比登天还难了。”
“可我们的将士已经疲惫不堪,难以再战了啊。”缯贺十分无奈的说道。
“再累也得坚持到底!”柴武喝道:“不要忘了,我们的封地是在汉中和巴蜀,只有拿下武关,我们才能西进攻打旬关,打开汉中门户进兵汉中!告诉我们的将士,拿下了武关,析县城里的女子钱帛全部赏给他们!第一个杀进武关的人,可以独自得到一成的析县钱粮!”
见柴武主意已定,又知道武关对自军来说确实无比重要,一旦顺利拿下,汉军就只能是被迫退守关,让自军可以从容进兵旬关,缯贺便也不再反对,只能是赶紧和其他将领把柴武的命令公之于众,拿本应该属于刘老三的析县钱粮女子激励自军将士的士气斗志。
柴武军的好运气还不止如此,晚上的时候,汉军筑阳县令依照项康的命令,带着县中守军和自愿北上返回关中的南阳百姓,正好北撤到了析县附近,准备北上撤往关中,收到消息的柴武仅仅只出动了两千军队,就轻松杀散了筑阳军队,缴获了大量的军需钱粮,还抓到了许多青壮男女,收获相当不小,柴武军也因此士气更加振奋。
第二天一早,仅仅只留下两千军队守卫析县保护退路后,柴武就带着一万多本部主力北上出发,气势汹汹的向着武关杀来,结果让柴武几乎把嘴巴笑歪的是,才刚到正午时分,他的前队就又追上了钟离昧等人率领的汉军败兵,再度取得胜利,将汉军败兵杀得尸满沟渠,只剩下千余人狼狈逃向武关。
看到汉军败兵狼狈逃窜的模样,柴武除了哈哈大笑之外,又催动自军主力加快前进,要求自己的军队务必要在日落之前赶到吊桥岭,夺取武关的外围屏障,连战连捷的柴武军将士轰然答应,追杀间还脚步更为轻快,申时未过就赶到了距离吊桥岭不到二十里的位置,期间还抓获了因为许多体力不支而掉队的汉军将士。
这个时候,柴武军当然已经深入到了秦岭山区深处,道路两旁都是高山密林,大秦百姓辛苦修建的驰道也已经宽不到十米,柴武军的队伍被迫延伸拉长,前后相距长达数里。缯贺对此十分担忧,便又向柴武劝道:“大王,路窄山高,是否应该谨慎进兵?我军已经十分疲惫,倘若项康贼军藏有伏兵,突然杀出将我军拦腰截断,我们恐怕麻烦就大了。”
看了看两旁的高山密林,柴武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武关贼军总共不过两千余人,就算藏有伏兵,又能把我们给怎么样?不用担心,放心进兵,先到吊桥岭再说。”
言罢,柴武还又下令催促军队加快前进,到了吊桥岭山下再做休息,缯贺无奈,也只能是在私下里派遣自己的士卒进山探察,小心提防汉军藏有伏兵。
事实证明缯贺不过是在杞人忧天,接下来进兵吊桥岭的途中,并没有任何的汉军伏兵杀出,相反的,能够远远看到了吊桥岭的时候,柴武军上下还清楚看到,吊桥岭上汉军旗帜寥寥无几,明显守军不多。柴武也更是大喜,还向路上就直接向麾下众将问道:“何人敢不辞劳苦,立即率军上前攻打吊桥岭?”
柴武的麾下确实猛将如云,尽管士卒都已经十分疲惫,战斗力下降得厉害,好几名将领依然还是毫不犹豫站了出来抱拳请令,自告奋勇去打吊桥岭,柴武欢喜不甚,当即命令最先请令的将领统兵三千担任先锋,借着落日余晖上山攻打汉军营地。
与此同时,柴武军主力也已经距离吊桥岭山下的空地不远,还清楚看到了汉军败兵正在跌跌撞撞的上山逃命,不敢有一兵一卒留在山下阻拦,柴武军上下也因此士气更振,还有许多的士卒开始发出欢呼庆幸终于可以停下来稍做休息。
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吊桥岭上的汉军守兵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疯狂擂动起了战鼓,然后还没等柴武军将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吊桥岭山下空地的北面山林之中,就已经呐喊着冲出了无数打着赤红色汉军旗帜的汉军将士,迅速抢占了山下空地结阵,把柴武军堵在了狭窄的山道上。
“有伏兵?怎么可能?!”
柴武和正在上山的汉军大将钟离昧一起发出惊叫,然后又一起难以置信的大声吼道:“那来的军队?汉王(项康小儿)不可能这么快给武关派来援军啊?!”
郑布的旗帜出现在汉军队伍中,看着拥挤在山道中的柴武军队伍,汉军大将郑布把牙齿咬咔咔作响,神情无比狰狞的大吼道:“柴武匹夫!追杀我们的败兵,痛快够了没有?还没够的话,只管放马过来,看老子怎么给我们大汉的将士报仇!”
体力已经下降到了接近临界点,又被堵在狭窄的山道中,柴武军上下当然除非是疯了才会冲上来送死,迅速看了几眼战场情况后,战场经验丰富的柴武还大吼道:“就地列队,用弓弩射住项康贼军,缓缓撤退!”
百战余生的柴武军将士同样经验丰富,没等柴武的命令下达到位,就已经自行在狭窄的道路上排列起无数横队,用弓弩指住了吊桥岭山下的汉军将士,妄图利用狭窄地形以密集弓箭挡住汉军,给自军创造可以从容撤退的机会。
另一边,同样是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军大将郑布突然变得好象是不会打仗,竟然没有乘着自军突然杀出的心理上风优势,果断催动汉军将士发起突击,仅仅只是命令士卒上前,用秦始皇和胡亥留下的上好强弩与柴武军展开对射,然后还是在汉军伏兵全部列队完毕后,郑布才挥了挥手,喝道:“擂鼓!”
汉军战鼓再次一起敲响,听到第二轮鼓声,道路两旁的密林之中突然杀声四起,无数汉军士卒冲出,还居高临下远远投出了一些怪异物件,很多柴武军将士眼尖,清楚看到那些怪异物件是黑色粗瓷陶瓶,还冒着古怪的袅袅白烟,心中无不大奇,“那是什么玩意?”
轰隆!轰隆!轰隆!
火药武器提前数百年出现在了两军战场上,火光迸溅,巨响连连,柴武军上下也顿时一片大乱,无数将领士卒一起失声惊叫,柴武更是吃惊得从马车上站了起来,大吼道:“那是什么东西?”
“杀!”
乘着柴武军被原始手雷炸乱的机会,郑布也终于下达了进攻命令,蓄锐已久的汉军将士呐喊而上,吼叫着杀入狭窄山道,而遭到原始手雷重点攻击的秦军前队早已无比混乱,根本无**流放箭阻拦汉军冲锋,汉军将士乘机迅速冲到近前,抡起武器乱砍乱捅,柴武军前队迅速大败,被迫向后撤退。
与此同时,道路两旁的汉军将士还已经扔下无数的柴捆草束和火把,并投掷手雷助燃,烈火浓烟迅速升起,呼啸山风又来助威,迅速将道路两旁的树木草丛引燃,原本还能勉强保持整齐队列的柴武军彻底大乱,无数士卒惨叫冒烟突火而走,在狭窄道路上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汉军将士乘机猛冲猛杀,将柴武军杀得益发溃不成军,前队士卒争相后逃,惨叫声不绝于耳。
仗打到了这个地步,就是韩信插上翅膀飞来给柴武帮忙,也绝对无法扭转乾坤了。见情况不妙,柴武早就下达了撤退命令,掉转马车带头逃命,柴军士卒你奔我逃,哭着喊着逃得更加狼狈,模样远比之前被他们追杀的汉军败兵凄惨,郑布则亲自率军杀入山道,红着眼睛大吼不断,“杀!给我拼命的杀!为我们的宛城报仇!为我们的大汉将士报仇!一个都不许放过!”
汉军将士的愤怒彻底化为熊熊烈火,把每一个能够追上的柴军将士都烧成了灰烬残骸,追杀间没有那怕一名汉军将士愿意手下留情,全都是见敌就杀,见敌就砍,腰间挂着好几颗首级还在奋力追杀的汉军将士处处可见,即便是已经跪地投降的柴军士卒也被汉军将士毫不犹豫的砍倒,柴武军上下也终于为他们的奔袭追杀付出惨痛代价。
汉军将士的复仇还只是开始,随着天色渐黑,视线受阻,柴武军士卒自相践踏造成的死伤迅速呈直线上升,无数士卒才刚摔倒或者被推倒,马上就被同伴的草鞋活生生踩成了肉泥,死亡数字远超过被汉军将士斩杀的为多。
为了方便逃命,柴武军还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所有的辎重粮车,在黑夜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跌跌撞撞东逃,可依然还是无法摆脱汉军将士的追杀。而更让柴武军上下魂飞魄散的是,东逃出二十五六里后,狭窄的道路上还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柴山,看到他们逃近,柴山还迅速燃起了冲天大火,直接烧断了他们的逃命道路。
无数的羽箭从火海背后射来,把试图灭火的柴军士卒接连射翻在地,道路两旁的悬崖上,还接连不断的落下滚石巨木,柴军将士进退无路,哭喊震天,冒险在黑夜中逃入山林的士卒数不胜数,柴武在车上大吼大叫,疯狂咆哮,逼迫麾下士卒上前灭火开路,无奈应者寥寥,柴军上下全都只想向两旁逃命,没有那怕一支成编制的军队服从他的命令。
再等郑布亲自率领着汉军追兵杀到近前时,柴武军也就注定了全军覆没的厄运,被复仇心切的汉军将士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柴军败兵无路,被逼入推入火海中无数,哭喊惨叫着被烧得舒手展脚,臭不可闻。柴军大将缯贺,也被汉军将士砍死在了乱军之中。
几乎是用自军败兵的尸骸强行在火海中冲出一条道路,早就换上了普通士卒的柴武在亲兵簇拥下侥幸冲过汉军布置的火阵,可是还没等柴武和他的士卒庆幸,列队在火阵背后的汉军伏兵早已迎面杀来,柴武败兵又累又饿,士气更是坠落到了极点,又如何能抵挡得住汉军将士的冲杀?汉军将士只一个冲锋,就把柴军败兵人群杀散,继续分割包围,连捅带杀,毫不留情!
柴武的运气依然不错,混乱中,他和两个亲兵侥幸躲过了汉军将士的冲杀,逃到了路旁的树林之中,可惜他的好运气又迅速走到了尽头,一支汉军什队突然杀来,还二话不说就往挺起长矛乱捅,柴武无奈,只能是赶紧抛下武器跪地大叫,“我就是汉中王柴武!我投降!我能让你们富贵,不要杀……,我。”
打断柴武大叫的,是一柄直接捅进了他胸膛的长矛,也还是在亲手把长矛捅进了柴武没有盔甲保护的心窝后,带队的汉军什长才听清楚了他的喊叫,惊叫问道:“你就是柴武?!”
柴武已经没办法好生回答汉军什长的问题了,口中鲜血喷涌间,柴武勉强点头,正想继续求饶,不料那该死的汉军什长又把长矛一收,柴武的身体一歪,还没能踏上项羽给他的封地一步,就无比倒霉的成为第一个死在汉军将士手中的诸侯王。
当然,柴武死得一点都不冤,因为他的出卖与倒戈,总兵力超过万人的汉军南阳主力,最终只有一千余人侥幸逃回武关,原本有希望长期坚守汉军宛城重镇,也被刘老三和英布的联军轻松拿下,不愿再背上投降骂名的汉军南阳郡守吕还在突围时被刘军所杀。所以即便是干掉了柴武,成功歼灭了柴武的主力,汉军也仅仅只是在南线打了一个平局,严格来说还吃了不小的亏。
第二百六十六章 商山四皓
平时倒是没有觉得,还是在陈平随着汉军大将郑布南下武关,暂时离开自己身边后,项康才发现陈平究竟给自己帮了多少的忙。
以前有陈平在身边,汉军内部和咸阳各大官寺举凡有什么需要项康知道的事,负责监督将领官员的陈平总是能在很短时间内让项康知晓,或是直接禀报,或是宛转提醒,或是不动声色的随口提及,让项康即便高坐帅帐或者身在深宫,也能对汉军的内部情况了如指掌,及时做出必须的决断。
处理政务军务也是一样,陈平虽然很少主动进言左右项康的决策,却总是能够猜到项康的心意,把很多不是太重要的军务政务处理得漂漂亮亮,既做出了项康需要的决定,又替项康分担很多的工作压力,让项康可以腾出手来,思考和处理更加重要的事务,十分完美的担任了项康秘书长的角色。
至于参谋军机和出谋划策就更不用说了,在这些方面,陈平所能发挥的作用,就是被项康封为国相的周曾也望尘莫及,项康也早就习惯了把钱粮施政的问题交给周曾处理,遇到军计大事首先找陈平商量。
陈平暂时离开后,项康很快就尝到了过于依赖的苦头,每天光是观阅批注公文就能忙到深夜,还得抽出时间阅看汉军特务提交的秘密报告,掌握汉军文武官员的言行贪腐情况,以及关中各地百姓对自己和汉军的喜恶支持,秦廷旧臣是否还在思念旧国,有没有造反谋叛的苗头,事无巨细全都得一起操心,辛苦异常。
军机大事同样如此,没有陈平帮忙整理军情汇总,倒背如流的提供汉军掌握的各种重要情报,项康再是如何的杀伐果断,狡诈过人,在决策时也照样束手束脚,生怕处置不当,考虑不周,酿成了难以控制的后果。
辛苦了几天后,项康除了无比后悔把陈平派走外,又不得不把仍然还是韩国臣子的张良请来,让他暂时替代陈平的秘书长位置,帮着自己处理军政事务。结果也还好,稍做推让暂时接手了陈平的差使后,同为千古名相的张良很快就替代了陈平的角色,帮项康分担了巨大的工作压力,让项康终于可以腾出一点时间,溜回后宫安慰提前被戚鳃送来给自己捂脚的戚闽小丫头。
也正因为如此,原本就很希望张良能够永远留下来的项康更加坚定了挽留张良的决心,一次在暂时休息的时候,项康就直接对张良开了口,说道:“子房先生,能不能别回韩国了?留下来帮我吧,别的废话我也不多说,只要你能留下,不管你要我如何补偿韩王,我都能够尽量答应。”
见项康的态度诚恳,张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大王,你对外臣的信任与错爱,外臣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也真的愿意为大王效犬马之劳。可是没办法,外臣一家世食韩禄,祖父和父亲先后五次出任韩国国相,倍受国恩,现今韩国又沦落到了这般田地,外臣就是再怎么的忘恩负义,也不忍心背弃韩国王廷,成为汉国臣子啊。”
早就明白张良一心复国的心思,项康也毫无办法,只能是长叹道:“晚辈福薄啊,此前在淮泗,因为各种阴错阳差,没能重用子房先生,就已经是无比遗憾了。想不到今天当上汉王,仍然还要与先生你这样的大才擦肩而过,上天实在是太捉弄我了。”
“大王千万不要如此过誉,外臣实在是愧不敢当。”张良赶紧谦虚,又说道:“况且大王已经有陈平先生相助,也何愁大业不成?此前外臣身在局外,还不尽知,还是蒙大王错爱,让外臣暂代陈平先生的职位,外臣才真正明白陈平先生究竟是何等大才,也不得不佩服大王的慧眼如炬,竟然能够发掘出陈平先生这样的经天纬地之才。”
“光凭一位陈平先生,还远远不够。”项康苦笑,说道:“子房先生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了,我的殿下文臣虽多,但真正能够给我帮上大忙的,仅仅只有陈平先生和亚叔,被我阿兄强行扣留的郦食其先生,还有一位不愿成为汉臣的子房先生你。”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项康随口说的这番肺腑之言突然提醒了张良,稍一盘算后,张良马上就说道:“大王若是觉得殿下人才匮乏,那外臣倒是想向你举荐几名高士,就是不知道大王是否愿用。”
“当然愿意用。”项康想都不想就回答道:“能被子房先生誉为高士的人才,晚辈当然愿意重用,就是不知道子房先生想举荐那几位高士,目前身在何地。”
“他们就在大王你的疆土上隐居。”张良立即回答,又说道:“不知道大王可曾听说过商山四皓的大名?”
历史虽然稀烂,没有在史书上看到过商山四皓的名字,可是项康在这个时代还真的听说过商山四皓,马上就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过,陈平先生有一次在晚辈面前提起过他们,说他们本来是始皇帝亲自下旨征召的博士,一度为暴秦朝廷效力,但因为不喜欢当官,就坚决辞去了博士官职,到了商山隐居。”
“外臣想要举荐的就是他们。”张良答道:“他们隐居的商山,就在关与武关之间的商亭一带,大王若是有意求贤,随时都可以派人去请他们出山。”
项康没有立即答应,还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的说道:“重金礼聘他们出山,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有两点,第一,商山四皓的名气虽然确实不小,可是就晚辈所知,他们在为始皇帝效力时,好象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突出的才能,也没听说过他们做了什么大事,是不是象那些所谓的名士一样,见面不如闻名,恐怕是个很大的问题。”
“至于第二么。”项康很坦白的说道:“听说这四位名士的脾气都有些古板,古板者必然拘泥难化,如果他们都象我阿兄的亚父范左史一样,就算被请来了也和晚辈处不下去,又要闹着辞官归隐,那晚辈就难做人了。”
“范左史不足为例。”张良马上就说道:“范左史为什么要弃大王你而去,真正原因是什么,晚辈和大王你都心里明白,没必要用他举例。现在大王你不是在淮泗时那样的处境,商山四皓也没有范左史当时那样的机会,绝对不会象范左史那么做得绝情。”
“至于商山四皓是否有真才实学么。”张良拖长了尾音,说道:“大王,恕外臣直言,你提出了这样的担心,就暴露你的短处了,大王你虽然确实是聪明过人,英姿不凡,可是在如何招揽人才和用人这些方面,还是得必须加强。”
直接指出了项康的短板后,张良这才说道:“对大王你来说,商山四皓是否真的有真才实学其实毫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显赫声名。商山四皓之前舍弃暴秦皇帝嬴政,本就已经名声显赫,又在商山偏僻之地隐居,仍然能够声名远播,可见他们对天下士子的影响力非同一般,大王你倘若能够将他们礼聘出山,让他们为你效力,那天下士子将会如何看待于你?天下人又岂不会觉得,大王你在识才重士这些方面,比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嬴政更胜一筹?”
一语点醒梦中人,还是听了张良这番话,项康才发现自己在发掘人才这方面确实还有所欠缺商山四皓确实有可能名不符实,缺乏真才实学,但是如果能把他们招揽当手,那怕是当做政治花瓶,也马上能够收到千金市骨的效果,让无数有着真才实学的能人志士主动来投,让自己可以随意挑选,发现其中真正可用的人才!
察言观色见项康醒悟,张良又说道:“另外,外臣还认为商山四皓未必就是见面不如闻名,而是的确有着真才实学。原因无他,一统六国的暴秦皇帝嬴政何等雄才大略,将他们征召到朝中为官后,岂能看不出他们究竟是何等人物?让他们通古今、辨然否和典教职,岂不是已经清楚告诉世人,嬴政已经认可了他们的才学?能得到嬴政肯定的人,又岂能是欺世盗名之辈?”
“那倒未必,起码徐福就是例外。”
项康心中嘀咕,可是转念一想后,项康又发现就算商山四皓和徐福是一路货色也没关系,起码能忽悠敢忽悠,也更对自己的胃口。所以项康也不迟疑,马上就向张良拱手道谢,说道:“多谢子房先生指点和举荐,晚辈明白了,晚辈马上派人去商山,请商山四皓出山为我效力。”
“大王,不知你打算派谁去请商山四皓?”张良问,又接着说道:“商山四皓决心归隐,还做了紫芝歌明志,寻常使者恐怕很难请得动他们,外臣认为,如果要想请得动商山四皓,大王你最好是派叔孙通先生出面,才有可能把商山四皓请来。”
“叔孙通?那个马屁精名气比我还臭,让他去请商山四皓,别把商山四皓气得更加不想出山吧?”
项康心中一楞,刚想提出质疑,可是看到张良虽然面带微笑,目光却紧盯着自己的神情反应,项康的心里又立即一动,暗道:“不对,张良这是考验我,他提议把叔孙通派去,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再往细一思考,项康也这才发现,自己麾下的帮凶走狗中,确实只有叔孙通出马,才最有可能把商山四皓请来,原因无他,叔孙通的为人品德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在士子中的名望却相当不小,又曾经是商山四皓的同僚,现在还得到了自己的重用,掌握了不小的实权,让他去请商山四皓出山,既可以满足商山四皓的虚荣心,又可以证明自己求贤若渴的诚意,还可以让商山四皓直接看到连叔孙通这样的马屁精都能得到自己的重用,更何况他们?
迅速弄明白了张良的真正用意后,项康当然是马上点头,当场就派人去把叔孙先生叫来给他安排差事,张良也不说话,只是心中赞许了一句,“果然是一点就通,今天这个小竖子在如何用人方面,肯定会更加厉害了。”
也还别说,叔孙先生虽然不喜欢出使敌营出生入死,可是在没有什么危险的汉军控制地上去拜访隐居名士,叔孙先生却十分乐意不辞劳苦,才刚听完项康的吩咐就马上抱拳答应,拍着胸口保证替项康把自己的旧日同僚请出山,项康也十分欢喜,还亲自交代安排五辆华丽彩车和一队卫士随着叔孙通去请商山四皓,以此满足叔孙先生和商山四皓的虚荣心,叔孙通大喜拜谢,欢天喜地的当天就南下赶往商山执行命令。
第二天的公务依然繁忙,整整一个上午,项康都是被活埋在文牍山中,批注公文忙得头晕脑胀,结果也是给项康添乱,正当项康痛苦的揉着太阳穴稍做休息时,赵国使臣又携带国书前来拜见,请求汉军从河东出兵北上,帮助赵**队前后夹击正在攻打太原郡的章邯、司马欣和董翳军队。
项康没有当场就给赵国使者答复,只是借口要与群臣商量,打发赵国使者先回馆驿休息,然后才颇为不满的对周曾和张良说道:“说得倒是容易,也不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拿下关中才两个多月时间,关中的事我都还没有忙完,那里腾得出手来进兵太原郡?帮他们保住太原?”
“最多只能是在其他方面给赵国帮点忙,绝对不能真正出力。”周曾也马上说道:“上党郡的归属问题,我们和赵国还有得一争,绝不能帮他们保住太原郡,有实力在上党归属问题上和我们讨价还价。”
项康点头,又揉着太阳穴说道:“拖几天再说吧,到时候再商量怎么答复赵国。”
见项康的神情疲惫,张良好心说道:“大王,要不你休息一下吧,这里的事就暂时交给外臣和周相了,别累坏了身体。”
“累倒是不累,就是用脑过度,脑袋涨得厉害。”项康随口回答,但因为确实有些头晕,周曾也在旁边劝说,不愿英年早逝的项康还是接受了他们的好意,放下手中公事回到后殿休息。
也是在返回后殿的路上,项康才突然想起自己都已经好几天都没走出咸阳宫了,又知道散步可以缓解用脑过度,便临时起意,决定率领一队卫士便装出宫,到咸阳街头上去游览一番虽说咸阳如今已经在事实上落入了项康的魔爪,但因为事务太过繁忙的缘故,项康还真没有上街好生闲逛过几次。
没有理会卫士的劝阻,项康坚持让许季和二十名卫士换上了便装,还给了自己换了一身儒生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把曾经砍死过荆轲的秦始皇佩剑定秦剑挂到了腰上,然后才从侧门出宫,神气活现的溜达到了咸阳大街上。
托项康的福,侥幸摆脱了诸侯联军抢劫和项羽纵火焚城的咸阳宫殿依然多得令人发指,十二座熠熠生辉的金人也还屹立在咸阳宫外,可惜项康却对宫殿楼宇毫无兴趣,在卫士的暗中保护下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游览咸阳街景,见识关中的民俗民风。
一座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当然莫过于市肆商业街,没有城墙保护的咸阳也不例外,渭水北岸的咸阳市肆更是人山人海,早就闷坏了的项康也不顾许季等卫士的好意劝阻,坚持进到了人流最为密集的市集中。
项康倒也不是真的闲得没事干才进市集,之前汉军官员已经几次奏报,说是因为战乱的缘故,关中的粮价数次上涨,关中百姓也因此叫苦不迭,乘着这个机会,项康想亲自到现场了解一下情况。结果情况也确实如此,秦始皇时期每石一百四十钱的米价,现在已经上涨到了将近两千钱,害得许多的关中贫苦百姓只能是购买价格比较便宜的麦豆充饥,对汉军不能抑制米价上涨颇有怨言。
项康对此毫无办法,因为产米的地方基本上都被诸侯联军控制,汉军控制地中惟一盛产稻米的南阳也丢失在即,根本拿不出足够的稻米平抑米价,所以项康也只能是拿定主意,决定加快推广石磨面粉,改变关中百姓的主食习惯。
心中盘算随意散步间,项康又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专卖贵重品的列肆附近,手里奇珍异宝堆积如山的项康对民间奢侈品当然毫无兴趣,正打算加快速度离开,不曾想眼角一扫,却又颇为惊奇的看到,列肆中竟然还有着几个高鼻卷发的西域胡商,再好奇的仔细一看那些胡商售卖的商品时,项康的眼睛顿时定住了,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心道:“我没看错吧?这个时代,咸阳已经有这东西了?”
揉眼再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项康心中激动万分,赶紧冲上前去,不顾撞到了胡商摊位前的其他顾客,劈手只是拿起胡商售卖的一种商品细看,心中惊喜大叫,“没错,就是这玩意!”
“哎哟!干什么?你这人好生无礼,怎么从背后撞我?”
娇嫩的少女声音传入项康耳中,可惜项康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向摊位后胡商飞快问道:“你们卖的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
“没见识的关外土包子,连胡蒜都没见过。”少女低低的抱怨声音再度传入项康耳中……
第二百六十七章 被动技能(上)
让项康惊喜的东西是一种可食用植物,外表呈圆扁形,灰白色,表皮下有着明显的瓣状形状,还带有须根和茎干,模样与这个时代的常见蔬菜薤白十分相似,但是体积要大得多,归属于被子植物亚门单子叶植物纲,百合科葱属,在后世通常被叫做大蒜。
项康曾经不止一次遗憾过这个时代还没有大蒜,原因除了颇喜欢大蒜这种蔬菜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项康知道大蒜是可以预防伤口感染的好东西,把大蒜榨汁稀释后代替消毒药水,这个医疗手段直到第一二次世界大战时都还有很多国家的军队在使用,治好了无数受伤士兵,在抗生素还没有发明的时代,绝对是一支军队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之物。如果能把大蒜治伤的办法推广到军中,不但可以大量减少受伤士卒的死亡率,还可以顺带着提高军队的士气和斗志,让士卒能够更加放心大胆的冲锋陷阵,杀敌立功。
在此之前,项康也曾抱着一线希望留心查找过大蒜的踪迹,可惜却始终一无所获,也认定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大蒜,但项康又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过是微服出宫散心,竟然会在咸阳的市肆中看到梦寐以求的大蒜。
“没见识的关外土包子,连胡蒜都没见过。”
不满的少女抱怨声告诉了项康大蒜在这个时代的真正名字,项康也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过于激动,不小心撞到了一名少女,那名少女还已经回过头来怒视项康,项康再仔细一看那名少女的模样时,心中不由一乐,暗道:“运气不赖,碰上小美人了。”
都已经不止一次和国色天香的虞家姐妹双宿双飞过,还能被项康称为美人,被项康撞到的那名少女当然生得甚是动人,十五六岁的年纪眼大口小,身材婀娜,皮肤又白又嫩,红唇娇艳诱人,容貌虽然不及虞家姐妹那么倾国倾城,也不象戚闽那样沉鱼落雁,却也别有一番风情,让在这方面品行历来不端的项康颇为心动。
很可惜,那少女对项康明显没有什么好印象,先是被项康从背后撞得差点摔倒,又被项康色眯眯的上下打量,那少女的怒气难免更生,喝道:“看够了没有?撞到了人,难道都不会说一声抱歉?”
“又是个小辣椒。”下意识想起自己最疼爱的小姨子,项康不由微微一笑,这才向那少女拱手说道:“玉姝恕罪,刚才太激动了,不小心撞到了你,不是故意,还请玉姝原谅。”
“一把胡蒜,有什么可激动的?”
那少女冷哼,很是不愿意接受项康毫无诚意的谢罪,旁边却又站出了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一拉那少女说道:“小妹,别说了,这位公子已经赔过罪了,算了吧。”
很是不乐意的瞪了项康一眼,那少女正想罢休,不料一个差役模样的男子却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来,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我是这里的列伍长(市场管理人员),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刚才拦住少女和项康计较的青年赶紧开口,指着项康说道:“刚才这位公子不小心撞到了我堂妹,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没有什么事。”
秦汉时期就数市集的治安情况最为复杂,各种不法分子出入其中,或是盗窃钱财,或是贩卖赃物,偶尔还会出现当众抢劫的情况,调戏民女之类的事更是屡见不鲜,时常出现各种案件,管理相对来说也比较严格。所以问清楚了事情经过后,那列伍长出于职责,狐疑的看了看油头粉面的项康,又看了看那姿色出众的少女,立即向项康喝道:“把你的验(身份证)拿出来,我要检查。”
“验?”项康有些傻眼,也着实想不起下相官府发给自己的验传在什么时候扔在了那里,旁边的亲兵队长许季一看不妙,忙站出来喝道:“大胆,你知道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看验。”那列伍长很是严厉的回答,又向许季说道:“你和他是一伙的?把你的验也拿出来,我要一起检查!”
轮到许季傻眼了,赶紧扭头来看项康的决定,项康一时间有些为难,不知道是否应该亮出身份,那尽职的列伍长见了心中更是生疑,还毫不犹豫的拿起挂在腰上的铜锣敲响,招呼同伴过来帮忙,结果听到锣声,不但散布在市肆各地的其他列伍长纷纷快步赶来,市旗下的亭楼中也快步冲出了几个亭卒,拿着武器大步过来。
见此情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青年男子和他妹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后,竟然悄悄的想要溜走,可惜那列伍长同样没有放过他们,马上喝道:“站住,不许走!把你们的验也拿出来,我也要检查。”
话音未落,听到锣声赶来的其他列伍长马上拦住了那对兄妹,那对兄妹心中暗暗叫苦,妹妹还忍不住又瞪了项康一眼,暗骂道:“登徒子,我被你害惨了。”
这时,负责这个市肆治安的亭长已经带着亭卒赶到现场,听完了报警列伍长的报告,得知项康等人和那对兄妹都拒绝出示身份证,那亭长也马上心中大疑,喝道:“把你们的验都拿出来,不然全部拿下!”
那对兄妹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项康别无选择,只能是附到许季耳边低声说道:“去把我们的身份单独告诉那个亭长,叫他绝对不许声张,把他的人带回去。”
许季点头,这才上前要求那亭长到旁边说话,还单独对他亮出了自己的汉宫卫士腰牌,那亭长见了大惊,忙按照许季的要求,和许季到旁边单独说话。然后很自然的,那亭长再回到项康的面前时,当然是换了一幅卑躬屈膝的模样,说道:“大……,公子恕罪,小吏不知道是你大驾光临,请公子千万恕罪,千万恕罪。”
“没事,你没有做错。”项康随口吩咐道:“把你的人带走吧,改天我会让人奖励你们的忠于职守。”
那亭长听了大喜,赶紧向项康又是行礼又是道谢,然后又命令在场的亭卒和列伍长马上离开现场,可是之前报警那个列伍长却依然还是十分忠于职守,又指着那对拒绝出示验传的兄妹问道:“亭长,那他们怎么办?”
那亭长赶紧看项康的决定,那青年男子也看出项康的身份不俗,忙向项康拱手说道:“公子,请帮帮忙,在下和小妹嫌麻烦,出门都没带验,请帮我们解释一下。”
考虑到自己撞人在先,那青年男子也主动帮自己劝说他的小辣椒妹妹,看在那少女的动人容貌上,项康便随口向亭长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别查了。”
那亭长赶紧飞快点头,忙不迭的带着他的手下离开,那对兄妹也顿时长松了一口气,那青年男子还向项康拱手道谢道:“多谢公子,不瞒公子说,我和小妹今天真的没带验,如果一定要查的话,我们肯定少不了一场麻烦。”
“小事一桩。”项康大度挥手,心里却非常明白那青年说的肯定不是实话,便又随口问道:“还没请教公子的高姓大名。”
“高姓大名不敢当。”那青年答道:“在下姓张名直,弓长张,咸阳本地人。”
自报了身份,那青年又赶紧提出告辞,项康更加关心偶尔发现的大蒜,也懒得和这对出门不带身份证的兄妹计较,随意点了点头就让他们离去,然后赶紧向贩卖大蒜的胡商打听大蒜的来历,也这才知道这些西域胡商是来自大宛西面的康居国,他们贩卖的大蒜更是来自比康居国更远的西域,价格高得相当离谱,也即便是目前的天下第一大城咸阳城里都十分罕见。
还好,项康早就不用辛辛苦苦的打铁挣钱了,不管再高的价格也承受得起,只是一声令下,随行的卫士就拿出珠玉卖下了那些胡商摊子上的所有大蒜,那些胡商大喜过望,还用生硬的汉语表示不管项康还要多少,他们都会想办法尽快从西域贩来大蒜卖给项康。项康哈哈一笑,说道:“好,不管你们以后贩来多少,我都会用市价全部买下。”
“等着亏本吧。”项康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暗笑道:“老子回去就把这些大蒜全部当种子种在地里,再把全咸阳的大蒜全部买来当种子,等你们几千里路再把大蒜运过来的时候,蒜你狠估计也该跌成白菜价了。”
事还没完,满面笑容的领着卫士离开了市肆后,着急推广大蒜种植的项康本想立即回宫,安排典农官员在咸阳试种大蒜,可是在街上没走多远,十分心细的项康就很快发现,之前那对兄妹竟然悄悄的跟上了自己,还不断的低声说着什么,还似乎有些争执。项康心中奇怪,便干脆掉头,直接迎向那对兄妹,问道:“张公子,张姑娘,你们找我有事吗?”
那对兄妹的神情明显带着犹豫,那自称叫做张直的青年还咬了咬牙,然后才问道:“敢问公子,刚才市集里的亭长,因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不查你的验?”
“当然是因为我有一个好亲戚在汉国朝廷里当大官。”项康随口鬼扯,笑着说道:“我那亲戚官职很高,看在我亲戚的面子上,所以那个亭长才听我的话。”
“果然如此,看你的年纪模样,穿着打扮,肯定是一个汉贼高官的子弟。”张直心中嘀咕,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道:“公子,刚才你帮了我们的大忙,在下没有什么报答的,想请你到食肆里喝几杯酒,不知道公子能不能赏光?”
瞟了一眼张直的漂亮堂妹,项康也没多想,马上就笑着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张公子既然诚心相邀,在下也愿意交公子你这位朋友。”
张直一听大喜,忙邀请项康到附近最有名的食肆喝酒,项康笑着谢了,又在张直小心翼翼的打听下,鬼扯说自己姓康,而张直兄妹也明显有些缺乏社会经验,竟然始终没有发现项康身后还悄悄尾随着十几名卫士,只是把项康和许季等人请进了食肆落座,叫了许多上好的酒菜答谢项康。
张直兄妹确实太嫩,酒还没有过三巡,项康就已经发现他们热情款待自己的目的,是想打听自己的高官亲戚到底是什么人,在汉军队伍中究竟有多少能量?项康心中好奇,想要弄明白张直兄妹的真正意图,便鬼扯说自己的母舅就是现在的咸阳令少帅军老人吴移,手中既有一定兵权,又可以管理经济民生,权力广大,以此引诱张直兄妹吐露他们主动接近自己的目的。
听说项康的好亲戚竟然是咸阳令,张直兄妹也果然上当,又敬了项康一杯酒后,张直便很是小心的说道:“康公子,在下冒昧,想请公子你帮一个小忙,还请公子务必答应。当然了,事成之后,在下一定会好生答谢公子。”
“张公子要我帮什么忙尽管开口,只要在下能够做到。”项康随口答道。
“就是一点小事,对公子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张直含笑说道:“是这样的,在下一家祖籍是晋地离石人,因为家中小有资财,暴秦一统天下后,被暴秦的始皇帝强迁到了咸阳居住,本来在咸阳住习惯了,也不想再回老家,但在下一家不善营生,坐吃山空逐渐耗光了家财,生计越来越是艰难,在薪桂米珠的咸阳实在住不下去了,在老家又还有其他家人和几百亩薄地,就打算搬回老家,守着老家的土地吃饭。”
项康不动声色的随意点头,张直见项康不似动疑,也这才继续说道:“但现在的情况公子你也知道,天下大乱,汉国官吏对咸阳的住户人口看得很紧,寻常人通常都是许进关中不许出,里正亭长更是轻易不会开出传引(介绍信),让咸阳的住户离开汉国,所以在下斗胆,想请公子出面,让咸阳的里正和亭长帮忙开出几份验和传,让在下一家可以离开关中,迁回离石老家。”
“小事一桩。”项康想都不想就说道:“张公子你说,想要那里的里正和亭长给你开验引?”
还是在答应后,项康才故在奇怪的说道:“等等,怎么还要开验?你们原来的验呢?”
张直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不瞒公子,在下一家原来的验还是暴秦官吏开出的,因为某些原因,还没有找汉国官吏更换新验。”
“为什么?”项康一听更是奇怪了,说道:“换新验不难啊,只要拿着原来的验到里正那里一换就是了,张公子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换,还要找我帮忙。”
“因为在下的父亲,是暴秦的咸阳中尉军百长,战死在了蓝田。”张直答道:“在下一家怕被父亲牵连,所以到现在都不敢找汉国的官吏更换新验。”
说完了,张直还又赶紧补充道:“康公子,虽说后来在下一家也打听清楚了,现在的汉王宽宏大度,没有下旨追究咸阳中尉军的将士家眷,但在下一家既有这层关系,又打算搬回老家离开汉国,汉国官吏肯定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上报到了咸阳县寺,在下一家搞不好还会惹来麻烦。所以在下无奈,只能是请公子帮这个忙了。”
也还别说,张直的解释还真有些合情合理秦军将士的家眷,又准备搬迁出国逃脱汉国的徭役赋税,不管是跑到那个里正亭长面前请求开具验传,都绝不可能会得到同意,还很可能会惹来麻烦。所以就连项康听了,也忍不住信了三分,觉得情况可能真的如此。
当然,做为汉国的最**oss,项康当然绝不会帮着自己的子民逃脱赋税徭役,也更没有就这么接受张直的解释,只是故意继续试探,佯做为难的说道:“张公子,这就不好办了,你们一家的身份特殊,又是准备离开汉国,我帮了你们这样的忙,如果被我母舅知道了的话,我也很难交代啊?”
让项康意外,张直兄妹虽然神情失望,但张直还是说道:“康公子,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在下也绝不强求,另外再想办法就是了,公子只当在下没有说过这些话就行。”
“回答得这么爽快,看来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有指望我一定会帮他们。”项康心中得出结论,还忍不住又对张直信了几分,便好心说道:“多谢康公子体谅在下的苦衷,不过在下也劝你一句,你们一家还是尽快把原来的验给换了吧,不然将来被查了出来,你们只会更加麻烦。”
“多谢公子指点,在下回去会尽快去换验的。”
张直的神情既是失望又是无奈,他的妹妹更是如此,还忍不住悄悄又瞪了项康一眼,心道:“还以为你会是好人,想不到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项康注意到了那张姓少女的神情,知道她是不满自己不肯答应帮忙,心里苦笑,暗道:“不是不帮你的忙,是我不能开了这个坏头。要不这样吧,你陪我睡几个晚上,等我将来拿下了离石,第一时间派人送你一家回老家去。”
失望归失望,张直却甚是洒脱,席终人散时,依然还是坚持掏钱结了帐,见此情景,项康也突然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暗道:“不对,好象那里有问题。”
项康的运思一向极快,随着张直兄妹走出了食肆后,项康就很快发现究竟是那里不对劲,心道:“姓张的没说实话,他刚才说他家里坐吃山空,生计越来越是艰难,可是他叫的都是好酒好菜,掏钱结帐又那么爽快,绝对不象是生计艰难的模样。就算是为了拍我马屁,想求我给他们帮忙,但刚才我是在胡商的摊位前碰到他们,那里卖的西域特产可不便宜,一户快要维持不下去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去买那么贵还无关紧要的西域特产?”
分析到了这里,项康也没多想,马上就向已经在与自己拱手告辞的张直微笑说道:“张公子,你我一见如故,怎么也不请我去你的家里坐一坐?”
和项康的预料一样,张直兄妹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然后张直赶紧说道:“康公子,实在抱歉,在下和小妹还有些事要办,暂时还不能回家,改日吧,改日在下再请康公子到寒舍饮酒。”
言罢,张直道了一声罪,拉起他妹妹转身就走,项康也没强留他们,只是立即向旁边的许季吩咐道:“派两个人,悄悄跟上他们,看他们究竟是住在那里,但是不要打草惊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被动技能(下)
项康派人悄悄跟踪张直兄妹,纯粹就是无事找事,根本没有那个必要真心想要收拾准备偷逃离境的张直兄妹,项康只需要努努嘴,暗中尾随保护的汉宫卫士立即就能上前把张直兄妹拿下,以他们兄妹没有身份证为由严刑治罪,包管能让他们下半辈子再不敢生出逃出汉军控制地的心思。
没事找事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项康有些好奇张直为什么要鬼扯他们兄妹准备返回老家的理由,还有为什么拒绝自己主动提出的登门拜访要求,二是项康对张直的漂亮堂妹确实有些垂涎,想顺便弄清楚她的住处,看看以后有没有发展更进一步友谊的机会。
不过才回到咸阳宫里,项康就觉得自己是在纯粹多事了,张直兄妹为什么撒谎的原因肯定不会很复杂,无非就是他们兄妹有可能是秦军重要人物的亲眷,怕被汉军追查清算旧帐,不肯带自己去他们家里当客人,当然是怕自己这个咸阳令外甥知道他们的住处,派咸阳县寺的官差找他们的麻烦,不会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想和张直的妹妹发展友谊更是荒唐,自己成天都被各种军务政务包围,能有多少时间经常出宫泡马子包养小三?真要是想把那个漂亮小丫头抱上床,直接派人征召她进宫不就行了,何必还要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去和她发展感情?
“都已经称王的人了,想法还这么天真,以后给我注意着点。”
暗暗抱怨了自己的荒唐行为,项康也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回宫后继续把主要的精力集中在了处理军政事务上,可是让项康颇为意外的是,到了傍晚的时候,许季忽然跑到自己的面前报告,说道:“大王,我们派去跟踪那对兄妹的卫士回来了,还真发现了重要情况。”
“什么重要情况?”项康随口问道。
“那对兄妹住的咸阳当柳里,藏着不少没有换验也没有户籍的隐匿人口。”
许季先简单扼要的报告,然后才向项康介绍了详细情况,原来许季派去的卫士一路秘密跟踪,先是确认了张直兄妹是住在渭水南岸的当柳里居民区,然后又顺便调查了一下当地的情况,结果就意外发现,当柳里一带竟然潜藏着好些没有汉国户籍的黑户,还包括张直兄妹一家在内,有许多都是汉军入主咸阳后才搬去当柳里居住的关中本地人,当柳里的里正和亭长却对这些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收受贿赂故意包庇的可能。
“这个吴移,干什么吃的?”项康听得有些火大,说道:“就在我的眼皮底下,竟然也藏着这么多没有户籍的黑户,还肯定大部分都是暴秦军队的家眷,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我看他这个咸阳令是不想继续当了!”
埋怨了帮凶走狗的无能后,项康又立即喝道:“马上去给吴移传令,叫他尽快把当柳里的黑户问题给我解决了!不能再留下任何隐患!不然我要他好看!”
许季唱诺,立即安排人手去给咸阳令吴移传达项康的命令,不过项康又很快就发现自己是误会了吴移,因为吴移当天晚上就亲自入宫禀报,说当柳里的情况其实他早就一清二楚,当地的里正和亭长之所以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出自吴移的暗中安排,想用当柳里当做诱饵,把不肯接受项康统治的秦廷遗民引诱了集中起来,然后再一网打尽。
除此之外,无辜挨训的吴移还呈上了陈平的亲笔命令,证明当柳里的陷阱是汉军特务头子陈平同意他布置设计,准许他这么行事,还安排了一些汉军特务给他帮忙。项康见了这才转怒为喜,说道:“看来本王是冤枉你了,做得漂亮,没有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你这个咸阳令当得很称职。”
“谢大王夸奖。”吴移赶紧行礼道谢,又迫不及待的说道:“大王放心,臣下已经安排好了天罗地网,明天就动手收网,包管替大王你把那些居心叵测的暴秦遗民一网打尽。”
“很好,放手去干吧,如果人手不足的话,可以请晁直派军队给你帮忙。”项康满意点头,然后随口吩咐道:“但也不要滥开杀戮,动手收网的时候,只要是没有武力反抗的,一律不许杀害或虐待,要稳定好咸阳民心。”
吴移赶紧答应,欢天喜地的告辞回去准备收网,公务繁忙的项康也再次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专心只是继续办理自己白天上街游玩耽搁的公务。
第二天的事务依然繁重,除了永远看不完的公文外,巳时快到的时候,周叔又派人送来急报,说是章邯、司马欣和董翳的联军在太原郡内打了一个大胜仗,一举突破了赵军的鼠雀谷防线,成功杀入太原盆地。
除此之外,周叔还顺便明白指出,说是以赵**队目前的实力,失去了鼠雀谷天险的保护,太原全郡沦陷基本已成定局,请项康早做准备,提防章邯等人顺利拿下太原和代郡后,真的进兵攻打汉军的重要产马地九原郡和上郡,威胁汉军的北线安全。
“是得加强一下九原郡和上郡那边的防务了。”
项康不敢忽视周叔的警告,马上就去令九原郡和上郡,让由投降秦军改编而成的当地汉军加强战备工作,以便抵御封地在九原上郡的董翳可能发起的进攻。张良则进言道:“大王,九原和上郡一带地广人稀,不适合长期驻扎大量军队,对于章邯、司马欣和董翳这帮匹夫,我们最好还是以攻代守,如此才能真正消弭隐患。”
“腾不出手来啊。”项康颇为苦恼的说道:“距离隔得那么远,我们的军队又还在扩建重编,那有余力主动向他们发起进攻?”
“未必需要动用武力。”张良微笑说道:“章邯、司马欣和董翳这三个匹夫虽然在以前关系亲密,可是现在他们三人各领一军,各自的利益不同,岂不是正适合大王你大展身手,施展拿手绝技?”
“子房先生说话太客气了,直接说本王擅长挑拨离间不就行了,何必那么委婉?”项康先是大笑,然后才说道:“挑拨离间的确是对付章邯这帮匹夫的最好办法,但现在机会还不成熟,章邯那帮匹夫现在为了拿到我阿兄给他们的封地,肯定会尽量的团结一致。离间极难,最起码得等他们拿下了太原郡,让司马欣独自承担起供给章邯和董翳两支贼军的钱粮军需,然后我们才有可能找到机会动手。”
“大王果然在这方面天赋出众。”张良笑笑,说道:“到时候就看大王如何动手了,外臣不擅长战术,正想在这方面向大王多学一学。”
“子房先生学我一点好行不行?”项康苦笑,说道:“这种事做得多了,对名声可不太好。”
正和张良说笑,殿外突然有卫士进来禀报,说是渭水南岸的居民区中出现了骚乱,结果在场的周曾和张良听了难免都有些吃惊,项康却猜到肯定是咸阳令吴移动手收网引起,便把情况告诉给了他们,周曾和张良听了这才放下心来,然而也是男人的本性,项康又突然想起了让自己颇为垂涎的张直堂妹,暗道:“那个小美人明显不是什么好脾气,可别在动乱里受伤或者送命吧?”
渭水南岸的骚乱持续到当天下午才彻底平息,快到傍晚的时候,咸阳令吴移又亲自入宫禀报,说是他手下的咸阳官差和县兵成功抓获了上千名没有主动换验的秦廷遗民,全部关押到了咸阳县兵的驻地,安排了大量人手加班加点的审问,项康听了甚是满意,又随口问道:“伤亡情况如何?有没有漏网之鱼?”
“大王恕罪,当柳里那一带人烟密集,包围实在太难,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跑了。”吴移老实请罪,又说道:“伤亡倒是不多,我们的人只死了五个,伤了二十几个,另外被迫杀了三十多个不肯放下武器投降的盗匪,受伤的盗匪不到百人。”
“做得好。”项康又夸奖了一句,然后吩咐道:“抓紧时间审问,看看有没有抓到什么大鱼,另外加紧搜捕,争取尽快把漏网的盗匪全部拿下,免得引起恐慌。”
“大王放心,臣下一定尽力而为。”吴移赶紧答应,又说道:“大王,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臣下就先告辞了。”
项康欲言又止,本想吩咐吴移替自己留心一下张直兄妹,可是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更不想让努力尽职的帮凶走狗知道自己对一个没有户口的秦廷遗民女子念念不忘,便挥了挥手,让吴移回去主持审理抓获到的秦廷移民。
依然还是男人的本性,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项康仍然还是没有忘记张直那个漂亮妹妹,又在宫里闷得发慌,索性便又一次换上了儒生打扮,领着许季和二十名卫士微服出宫,打着游览散心的旗号,径直到目前关押秦廷遗民的咸阳县兵驻地过来查看情况,还一路都在寻思是否要把那个漂亮小丫头今天就带回咸阳宫中,让她给自己捂脚立功赎罪。
很不巧,项康到得咸阳县兵的驻地时,早在下相时就加入了少帅军的原下相县吏吴移回了咸阳县寺办理其他公事,没办法亲自出来向项康报告情况。好在项康也有其他办法,让许季出面亮出了咸阳宫卫士的腰牌,以自己派人来查看情况为由,仍然还是顺利进到了咸阳县兵的驻地,到近处去查看抓获到的秦廷遗民情况,可是在哭声不断的人群中左找右找,项康不但没有看到让自己念念不忘的张直堂妹,还连张直都没有看到。
“难道张直兄妹恰好是少数的几个漏网之鱼,不会那么巧吧?”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心里正奇怪的时候,依稀熟悉的少女尖叫声突然传进了项康的耳中,项康赶紧扭头一看,也顿时就乐了,原来咸阳县寺的差役恰好从秦廷遗民的人群中拉出了一名侍女打扮的少女,拖着她去吴移手下的文吏面前接受审问,那少女奋力挣扎,尖声大叫,声音不是张直的漂亮堂妹是谁?
有英雄救美的机会,项康那里舍得错过?大步走到了近处,项康先是大声喝止,然后又向许季使了一个眼色,许季会意,立即上前向吴移的下属单独亮出腰牌,又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然后项康才吩咐道:“她不用审了,交给我带走。”
没有任何疑问,吴移下属当然是立即下令让人把那少女交给项康,那惊魂未定的少女也这才认出项康,惊讶说道:“怎么是你?”
“是我。”项康微微一笑,先是把她领到一边的偏僻处,然后才单独向她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你兄长呢?”
那少女不答,只是警惕的看着项康,还是在项康再次问起张直的下落时,那少女才说道:“不知道,昨天太乱,我和他失散了,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稍一盘算,觉得这少女没有必要说谎,项康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里还有没有你其他的家人?”
那少女犹豫了很久,然后才低声说道:“我叫张荇,这里还有我娘,我的两位叔母,她们都被抓了。”
“把她们叫出来吧,我带你和她们一起走。”项康很是温柔的说道。
那少女张荇又犹豫,还警惕的反问道:“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想帮你。”项康微笑说道:“你怎么也不想想,如果你把你的娘亲和叔母留在这里,她们要吃什么样的苦头?”
“你为什么要帮我?”张荇反问道。
项康笑笑,很是直接的反问道:“你说呢?你年龄也不小了,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突然想起前天项康在集市上色眯眯的打量自己,张荇先是恍然大悟,然后又马上俏脸一红,低声骂道:“登徒子!你做梦!”
“那你就回去吧。”项康很直接的说道:“我很忙,没时间和你罗嗦,愿意的话就把你的亲人叫出来,我包管她们平安无事,衣食无忧,不愿意你就回去吧,让咸阳的官寺发落你,以后我们也肯定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犹豫了许久,张荇才红着脸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你得请你母舅给我娘她们一个新身份,不许再追问她们过去的事。”
“没问题。”项康一口答应。
张荇狐疑打量项康,项康明白她的心思,又笑道:“放心,我历来一诺千金,从不食言。”
考虑了许久,张荇为了自己已经被擒的生母和叔母着想,还是决定赌上一把,先是又叮嘱了一句项康要守信用,然后才回到人群中,把三名衣着普通的中年女子领了出来,又指着其中一名女子说道:“她就是我娘。”
“伯母好。”项康很有礼貌的向那中年女子拱了拱手,又向旁边的卫士吩咐道:“去准备两辆车,让她们坐车走。”
卫士立即去准备车辆,张荇也这才红着脸低声向她的母亲、叔母说了情况,张母也不断悄悄打量项康,然后还是在卫士牵来马车时,张母才壮着胆子上前,向项康行礼说道:“康公子,荇儿以后就拜托你了,请对她好一些,她被我和她阿翁惯出了坏脾气,可心地很善。”
“伯母,你不这么说我也会对荇儿好的。”项康微笑回答,张母却眼圈一红,当着项康的面就流下了眼泪,她的两个妯娌也是哭哭啼啼,认命的在张荇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在项康卫士的簇拥下离开了咸阳县兵驻地。
很清楚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出了军营后,张荇一直都垂着头没敢看项康一眼,可是走着走着,张荇突然发现情况不对了,忙向项康问道:“喂,你带我们去那里?这不是去咸阳县寺的路啊?”
“不要多问,到了就知道。”
项康想给张荇一个惊喜,故意没有急着告诉她自己的目的地,谁知张荇却对咸阳的道路十分熟悉,很快就语带恐惧的说道:“这是去咸阳宫的路,你想做什么?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带去交给项康那个恶贼?”
“胆子不小啊,敢骂我们汉王是恶贼?”项康笑了,又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你好象很怕见我们汉王?”
“我家和他有血海深仇!”
张荇的脱口回答让项康又是一楞,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结下了这么漂亮的仇家?张荇却是益发焦急,又说道:“姓康的,你还是不是男人?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把我交给你们汉王?你难道不知道,我和我娘她们落到你们汉王的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项康更糊涂了,可是更让项康糊涂的还在后面,路边突然冲出了两名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当道拦住了项康和张荇等人的去路,许季等卫士大惊,赶紧亮出武器保护项康,张荇却尖声大叫,“季叔!阿兄!你们快跑!快跑!”
两名男子中的一人果然是张荇的堂兄张直,另外还有一名中年男子,红着眼睛大声冲项康喝道:“竖子!如果你还是男人大丈夫,就放了女人,有什么事冲我来!”
项康彻底满头雾水,那中年男子却扯下了自己腰间的宝剑,重重摔在地上,又大吼道:“不必拿我们章家的女眷当人质了!我就是你们要抓的大秦上将军章邯之弟章!我跟你们走,放了我妻子和我的两位嫂子,还有我侄女,她们是无辜的!”
项康张大了嘴巴,张直也是扔了自己的武器,红着眼睛咆哮道:“姓康的,你也是一个男人大丈夫!我就是章直,章邯的侄子章直!带我去交给项康,让你享受荣华富贵!但是别为难我的母亲她们!”
两辆马车上的四名女子早已是哭声震天,项康的卫士则早就冲了上去,当场把主动投案自首的章和章直叔侄拿下,结果章和章直也不反抗,只是冲着项康大吼,“我们已经束手就擒了!项康那个狗贼想怎么发落我们都行,但是别为难我们的家眷,她们是无辜的,是男人就别拿女人来当出气筒!”
道路两旁早已一片大哗,项康也这才逐渐回过神来,先是苦笑着不敢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然后才向被押到自己面前的章说道:“原来是章三将军,我还以为你早就逃了,想不到你竟然还在咸阳。”
“如果不是被女眷拖累,就凭你们这些鼠辈也想抓得到我?”章冷哼,又说道:“带我去请功吧,看在我主动把荣华富贵送给你的份上,叫你们汉王不要为难我们章家的女眷!”
这时,张荇也跳下了马车,冲到项康的面前双膝跪下,哭着说道:“康公子,你放了我家的人吧,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如果你要请功,你把我交给你们汉王,我就是章邯的女儿章荇,你们拿我去威胁我父亲,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跟你走。”
项康笑了,笑着向章荇说道:“章姑娘,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放了你的家人,你就留下来听我的话,你守不守信用?”
“我可以对天发誓!”章荇也是急红了眼,根本就不去考虑一个咸阳令的外甥有没有胆量释放她的家人,只是飞快说道:“只要你放了我的家人,我愿意留下来侍侯你一辈子!”
“成交!”项康一口答应,飞快说道:“你留下来做我的妃子,我派人把你的家人送到太原,让你的家人和你父亲还有章平将军团聚。”
“真的?”章荇惊喜得不敢相信的耳朵,又突然一楞,大惊问道:“你说什么?要我做你的妃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没猜到我的真正身份?”项康苦笑反问,又更加苦笑的说道:“还有,本王和你们章家什么时候有血海深仇了?我和你父亲、还有你二叔,确实是在战场上打过无数仗,我的叔父还是死在你父亲手里,可是连我阿兄西楚霸王那么火暴的脾气,都尚且能宽恕你的父亲和你二叔,更何况是本王?”
“你……,你就是项康?!”章荇的声音无比颤抖了,见项康点头后,不止是章荇一个人,在场的章邯家眷众人,就没有一个不是天旋地转,差点没有当场晕了过去。
还是在周曾、晁直和张良等人领着汉军文武出宫迎接项康的时候,章邯一家才真的相信了项康的身份,张良等人无比惊奇的听完了事情经过后,也无一不是放声大笑,全然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凑巧的意外。而大笑过后,张良又无比钦佩的向项康拱手说道:“大王果然高明啊,昨天外臣才提起的事,今天你就做成了。”
“什么意思?”项康又有一些糊涂。
“大王何必一定要外臣直接说明白?”张良笑道:“大王你把章邯的女儿纳为妃子,又把他的家眷送到太原和章邯团聚,司马欣和董翳见了,能不对章邯生出疑心?还有,看到大王你主动送还章邯的家眷,章邯、司马欣和董翳三个匹夫麾下的那么多关中将士,心里又会怎么想?”
其实只是不想滥杀无辜的项康无语,半晌才笑着说了一段张良绝对听不懂的话,“被动技能,真的是被动技能。就好象德国人接纳难民一样,让难民洗澡的时候,不用故意安排,水管都能自动放出毒气,天生的被动技能。”
第二百六十九章 项羽反击
本来就十分注重维护自己的信用,又在张良提醒下发现拉拢章邯的好处,杀伐果断的项康当天晚上就十分残忍的糟蹋了章邯的漂亮女儿章荇,硬是把章邯变成了自己的老丈人之一,然后又才过了一天,就又派人把除章荇外的章邯家人全部送到晋地,取道河东北上交还给章邯。
得知项康竟然大方送还了自己的家人,已经和司马欣、董翳联手拿下了太原郡治晋阳城的章邯,当然惊喜得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是亲眼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妻子和三弟章来到面前,章邯也忍不住重重掐了几把自己的大腿,借以辨别自己是否身在梦中,然后才和亲人一起抱头痛哭,还激动得泣不成声。
乐极之后当然是生悲,得知了具体的事情经过,又听说自己的女儿已经被项康霸占凌辱,章邯立即就叫苦不迭,也马上就明白了项康的恶毒用心,不得不赶紧向主动前来道贺的司马欣和董翳赌咒发誓……
“晋王,翟王,请你们放心,本王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本王生出什么异心,暗中与项康狗贼勾结联络,出卖你们讨好与他,请鬼神立即降下天雷将本王劈死,落下天火把本王烧死!死后还无地容身,暴尸荒野,让人挫骨扬灰,化为飞烟!”
“代王千万不能这么说。”司马欣满脸的轻松微笑,说道:“代王你是什么人,本王与翟王还不清楚?用不着发这样的毒誓,本王绝对相信代王你与我们的同盟诚意。”
“是啊,代王你不用发什么誓。”董翳也大大咧咧的说道:“项康小儿的卑鄙为人,早就已经是天下共知,本王和晋王怎么可能会上他的恶当?请代王放心,将来我们一定与你联手杀入咸阳,救回章荇侄女!”
“多谢二位大王。”章邯赶紧诚恳道谢,心里却冷哼说道:“嘴上倒是说得好听,你们两个匹夫是什么人,本王难道还不清楚?你们以后如果不会随时防着本王与项康小儿暗中勾结,本王的章字倒着写!”
“代王不必客气。”司马欣和董翳一起异口同声的谦虚,也一起在心里不约而同的哼道:“匹夫,嘴上倒是说得好听,情况不对或者有必要的时候,你这个匹夫如果不会第一时间认下项康小儿这个女婿,本王的名字反过来念!”
就这样,不管嘴上说得多漂亮多动听,项康依然还是成功的在关中降卒联军中强行打入了一个楔子,马上就让一度亲密无间的章邯、司马欣和董翳互相生出了提防的心思,埋下了关中降卒联军彻底四分五裂的隐患。而更糟糕的是,听说项康竟然主动派人送还了章邯的家眷,几乎都是秦军降卒的关中联军士卒也益发思念起了家乡亲人,军心士气马上受到了不小影响,接连出现士卒因为思乡而当逃兵的情况,章邯、司马欣和董翳对此大发雷霆,可是又无可奈何。
另外,这么重要的大事,章邯本人当然不敢对目前的诸侯盟主项羽隐瞒,更知道自己越是隐瞒,项羽就肯定对自己越是猜忌怀疑,所以也不用司马欣和董翳开口要求,章邯当天就把情况写成了书信,派人专门送来彭城交给项羽,主动坦白了项康对自己的拉拢收买。
也该来看一看项羽这一边的情况了,和项康预料的基本一致,带伤回到了彭城休养后,项羽果然生出了项康正妻虞妙戈拿下问罪的念头,正巧虞妙戈还刚好给项康生下了长子,恨项康恨得蛋疼的项伯更是唆使项羽将项康的儿子处死,让天下人都看一看敢和自己过不去的下场,好在项梁的妻子立即挺身而出,把虞妙戈姐妹和项康的儿子接到了自己的住处安置,还当面直接告诉项羽……
“想杀康儿的妻子和孩子,先把你叔母我给杀了!”
受项梁的恩情最重,就是借项羽一百个胆子,项羽当然都不敢动二叔母一根头发,除了项猷之外的项家子弟也纷纷规劝,都说项康就算有一万个不对,一万个该死,念在项家的兄弟骨肉情份上,也不应该牵连到项康的妻子和孩子。另外项羽的绝对心腹曹咎和范老头也极力相劝,都说只有把项康的妻子和儿子扣留在手里,才能发挥她们的最大价值,项羽这才没有搭理项伯的煽风点火,给虞妙戈母子留下了一条活路。
可能是暂时放过项康妻儿换来的福报吧,在巨鹿战后投奔项羽的赵地名士蒯彻,虽没有得到出了名不识人的项羽信任重用,依然还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请来了自己的好友琅琊郡著名隐士兼名医安期生为项羽治伤,项羽也早就听说过安期生的鼎鼎大名,耐下了性子接受安期生的医治,然后在经过安期生的悉心医治后,项羽的眼伤迅速大为好转,无限接近痊愈。
不过项康却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族兄项羽,尽管安期生一再警告项羽不得动怒,可是先后收到了魏豹和柴武两个诸侯王被项康瞬杀的消息时,项羽依然还是两次勃然大怒,也两次影响到了他的伤势恢复情况,然后又收到了项康故意拉拢收买章邯的消息时,项羽还第三次大发雷霆,又让自己的伤势有所反复。
“卑鄙小人!无耻鼠辈!简直就是我们项家的耻辱!为了挑拨离间,居然能够卑鄙到这个程度,那个败类难道就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
“大王息怒,息怒,你的伤,你的伤,安丘先生(安期生)一再叮嘱过,你千万不能再动怒了!”
“你们叫本王怎么息怒?!”项羽怒吼打断曹咎和范老头的劝说,也不顾右眼又开始疼痛,红着左眼只是大吼,“我们项家那个败类为了挑拨离间,又是把章邯匹夫的女儿纳为妃子,又是送还章邯匹夫的家眷,再这么下去,情况只要稍有不对,章邯匹夫肯定会马上倒向那个败类!你们叫本王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曹咎和范老头无奈闭嘴,也非常清楚项羽确实很难忍得下这个口气,旁边的项伯却是火上加油,说道:“贤侄,绝对不能让那个小孽畜继续嚣张下去,必须得赶紧想办法对他施加惩戒,不然的话,关中的三王联军说不定很快就会四分五裂,又让那个小孽畜坐收渔人之利。”
听了项伯的挑唆,项羽马上就向曹咎和范老头吼道:“你们说,这事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收拾一下那个败类,让他别再这么嚣张得意!”
曹咎和范老头愁眉苦脸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由曹咎说道:“大王,请让臣子和范左史仔细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答复,乘着这个机会,我们最好还是把安丘先生请来,让他给你看一看伤势情况,免得又加重了。”
也知道曹咎和范老头是一片好心,项羽强忍怒气,还是马上派人把安期生请来给自己检查伤势,曹咎和范老头则赶紧低声商议,想办法尽快满足项羽的要求,安抚一下项羽的狗熊脾气。
不一刻,长袍飘飘的安期生被请到项羽的面前,解开绸布只看得一眼,安期生就长叹了一声,知道肯定是有人又惹到了项羽,不过安期生也懒得和项羽废话,只是先开了方子让卫士去照方抓药,然后请项羽暂且躺下,以按摩手法为项羽疏通经络,帮着项羽尽快消散心中怒气,费了相当不小的力气,这才让项羽的情绪恢复了一些平静。
这时候,曹咎和范老头也商量出了一些结果,由曹咎开口进言道:“大王,就现在的情况,要想惩戒和削弱项康逆臣,为我们将来进兵关中奠定基础,减轻阻力,臣下等认为我们目前可以采取三个策略。”
“那三个策略?”项羽立即问道。
“第一,拉拢赵国,让赵国与项康逆臣反目成仇,利用赵国遏制住项康逆臣在黄河以东扩展的势头。”曹咎答道。
“那有那么容易?”项羽没好气的说道:“因为陈余、司马和申阳的事,赵歇和张耳那些匹夫已经和项康那个败类缔结了盟约,联手对抗本王和其他诸侯,怎么可能又反目成仇?”
“大王放心,虽然让赵国和项康逆臣反目是比较困难,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范老头解释道:“赵国之所以和项康缔结盟约,是因为不满我们分裂赵国的军队和国土,现在木已成舟,赵国又元气大伤,绝无可能改变目前的既成事实,我们只要改变策略,主动向赵国示好,赵歇和张耳为了赵国的利益,照样有可能被我们拉拢过来,改为与项康反目成仇。”
“而且目前还正是机会。”曹咎也补充道:“章邯他们进兵夺取赵国控制的太原郡,项康逆臣近在咫尺,不但没有及时伸出援手,相反还笼络讨好即将进兵代郡的章邯,赵国上下肯定会十分不满。”
“另外还有上党郡的归属问题,也是我们拉拢赵国的契机,上党郡原来是被赵**队从暴秦军队手中光复,然后被大王你封给了魏豹做为魏国土地,现在魏豹又被迫向项康逆臣投降,按理来说上党应该归属于项康逆臣,赵国也绝对不会把这块已经吃进了嘴里的肥肉给吐出来,我们只要在这上面做些文章,就不愁没办法让赵国和项康逆臣反目成仇。”
听曹咎和范老头说得有理,项羽终于点了点头,问道:“那具体该如何做?”
“遣使赵国,把上党郡正式归还给赵国,也答应不再追究张耳父子以往的过错,乘机向赵国君臣说明利害,劝赵国断绝与项康的盟约。”曹咎马上答道:“另外再答应赵国,只要他们帮着我们讨伐项康逆臣,我们就把河东郡也划拨给赵国,做为给他们的补偿。我们西楚强项康弱,赵国君臣权衡利弊,又见有利可图,肯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发现以自己的兵强马壮和无敌军威,只要主动要求与赵国和好,赵歇和张耳肯定不会给脸不要脸,项羽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么办,马上派人去和赵国联系,叫赵歇那个匹夫驱逐项康逆臣的使者,改为与我们结盟。”
“大王,臣下认为应该派武涉去劝说赵国君臣,这样才最有把握成功。”范老头忙说道:“武涉的口才出众,极具辩才,让他去出使赵国,才更有把握说服赵国弃汉投楚。”
“那就叫武涉去吧。”项羽不耐烦的回答,又说道:“另外两个策略是什么?”
“第二个策略是拉拢关中的暴秦旧臣,支持他们发动叛乱,从背后给项康逆臣一刀。”曹咎说道:“此前项康逆臣的函谷关告急时,不肯臣服项康逆臣的暴秦旧臣就已经发起过一次叛乱,虽然被项康逆臣的留守军队迅速镇压,却足以说明暴秦旧臣仍然还在思念故国,有复辟之念,我们只需要顺水推舟,煽动暴秦旧臣再次发起叛乱,无论他们的叛乱是否能够得手,都能动摇和打击项康逆臣对暴秦的控制力度。”
实在是吃类似的亏太多了,怎么都想以牙还牙一次,项羽也没有犹豫,马上就说道:“那具体如何做?”
“派人潜往关中,暗中与被迫投降项康逆臣的暴秦旧王子婴联系。”曹咎答道:“以答应让他恢复秦国为交换条件,鼓动他率领暴秦旧臣发起叛乱,接应我们的军队杀入关中。”
“行,就这么办。”项羽也很会做买卖,说道:“这么做虽然把握不大,但一旦成功,肯定效果非凡,而且我们就算失败,损失也无关痛痒,尽快安排可靠人手去办。”
曹咎赶紧答应,项羽也这才问起他和范老头的第三个策略,曹咎忙答道:“第三个策略是收买和拉拢项康逆臣的麾下将领,我们的细作已经探得准确消息,自封为穰侯的南阳王刘季同乡王陵,在南阳接受了项康逆臣的收编后,始终不得项康逆臣的重用,心中肯定颇为不满。”
“另外王陵的家眷也全在沛县,我们不妨派人把他的家眷接到彭城以礼相待,然后让他的家眷出面暗中策反王陵,许以高官厚禄让王陵为我们所用,此事一旦成功,我们就等于是项康逆臣的身边安插下了内线,既可以随时掌握项康逆臣的军机大事,又可以让王陵在必要时倒戈相向,从背后插项康逆臣一刀,乃至直接动手,帮我们擒杀项康逆臣。”
“好主意!”历史上就这么干过的项羽一听大喜,赶紧吩咐道:“赶快去办,越快越好,尽快给我把王陵的家眷全部接来彭城!”
曹咎慌忙唱诺,当着项羽的面派人去依计行事,结果这个时候,已经有办法可以反击的项羽当然心情大好,右眼的伤口也不再那么疼痛。可就在项羽转怒为喜的时候,还在一旁侍侯汤药的琅琊名士安期生突然开口,语气颇为讥讽的笑道:“大王,如果你指望这三个策略就能让项康逆臣手足无措,前后起火,那还不如指望天雷击杀项康逆臣更容易一些。”
安期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在场的众人都已经无不愕然,然后项羽无比惊奇的问道:“安丘先生此言何语?”
“大王恕罪,老夫愚见,觉得曹司马和范左史提出的这三个策略,如果是用在其他人的身上,或许很有可能奏效。”安期生冷笑答道:“但是以项康逆臣之能,曹司马他们的这三个策略,注定只会被他轻松化解。”
好不容易才琢磨出这三条妙计的曹咎和范老头一起脸色无比难看了,曹咎还忍不住冷笑问道:“安丘先生,那本官倒是要请教了,项康逆臣当如何化解本官和范左史的策略?”
“不知道。”安期生回答得无比直接,说道:“老夫只是认为,以项康逆臣的能耐,肯定会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些问题,让大王的辛苦布置付诸东流,徒劳一场。”
曹咎大笑,范老头讥讽冷笑,全都笑得无比之不屑,项羽也颇为不满的说道:“安丘先生,你还是专心为本王治伤吧,军机大事,不用先生操心。”
安期生神情无奈的笑笑,闭上嘴巴不再说话,曹咎见了不由大怒,干脆说道:“既然安丘先生这么看不起本官的计谋,那肯定是有更好的办法惩治项康逆臣,不知先生的妙计安在?!”
“老夫无能,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惩治项康逆臣。”安期生摇头,又突然说道:“不过老夫倒是知道,在大王的帐下,有一个人肯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替大王惩治项康逆臣。”
“什么人?”项羽好奇问道。
“老夫的好友,大王你的臣子蒯彻。”安期生立即答道。
听到安期生的回答,曹咎和范老头难免更是冷笑,项羽也不由哼了一声,很是看不上安期生向自己举荐的蒯彻,安期生则是极够朋友,说道:“大王,老夫知道,你一直觉得老夫的好友蒯彻不过是一个耍舌头的说客,不足以托付大事,但是大王你为什么就不给他一个机会,证明他究竟是只会游说,还是满腹韬略无处施展?老夫愿用项上首级担保,面对目前的局势,蒯彻必然会有更好的妙计策略呈献给大王。”
和历史上一样,项羽依然还是对自己看不上眼的蒯彻不屑一顾,可是和历史上不同,曹咎这会正心中有火,干脆帮安期生进言道:“大王,既然安丘先生对他的好友蒯彻先生这么有自信,那大王你何不就给蒯彻先生一个机会?看看蒯彻先生是否象安丘先生夸赞的一样,韬略满腹,只是不得施展?”
恶有恶报,作恶多端的项康一向运气不好,听了曹咎的怂恿,项羽的心中竟然有些动摇,那边范老头也极是不满安期生对自己的轻视,干脆也站出来鼓动项羽给安期生的至交好友蒯彻一个机会,项羽又除了打仗对什么都没有多少兴趣,不象项康那么天天关心政事不怕把自己累死,闲得无事之下,便也点了点头,立即派人去把蒯彻叫到了面前,让他就目前的局面为自己出谋划策。
蒯彻没有辜负安期生对自己的举荐,在项羽面前,一直不得项羽重用的蒯彻只出了一个主意,马上就让曹咎和范老头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也让项羽是大喜过望,拍掌叫好,“果然妙计!就这么办,立即给本王依计行事!”
第二百七十章 以牙还牙
原本司马不想淌项羽和项康之间的这滩浑水,尤其是在已经登基成为河南王的情况下,司马更不愿意拿自己的国家信誉来为项羽做嫁衣,无奈项羽的使者又明白告诉司马,说这也是项羽对司马的一个考验,只有司马老实按照项羽的要求做了,项羽才能相信司马不会与项康暗中勾结,将来可以更加放心大胆的把更多利益分给司马。
依然还是恶有恶报,虽说与项康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可是已经成为司马首席谋士的李左车在仔细权衡了利弊后,还是对司马劝道:“大王,还按西楚王的要求做吧,项羽强而项康弱,我们又夹在他们二者之间,绝无独善其身的机会,惟有事强凌弱,方才能够对我们最为有利。倘若不然,就算讨好了项康,和他缔结成同盟,他也出兵帮助增援我们,我们还是决计抵挡不住西楚军队的进攻。”
考虑到得罪了火暴脾气的项羽后果肯定更加严重,还有项羽对自己确实不错,他分封的诸侯王中只有自己不用通过武力就能直接拿到册封的土地城池,封给自己的还是包括敖仓在内的中原沃土,司马欣别无选择,只能是违心的安排了密使急赴函谷关与汉军交涉联络,替项羽行使计谋,还按照项羽的要求,故意没有告诉自己的密使真正实情,用项康最为拿手的死间反过去收拾项康。
距离最近又有驰道可通,轻车急行的司马密使只用了三天多点时间就从洛阳赶到了函谷关,出示身份证明向守卫函谷关的汉军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得知道司马派遣密使与项康联络,守卫函谷关的汉军将士不敢怠慢,赶紧派人护送司马的密使直往咸阳而来,项康闻报也颇为惊奇,在第一时间就领着已经从武关回来的陈平和张良接见了司马的密使。
见面之后,项康和司马的密使只是稍微客套了几句,马上就问起了司马与自己联系的来意目的,司马的使者则如实答道:“汉王恕罪,事关重大,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我们大王并没有让小使带来国书,仅仅只是让小使带来了一道口信,我们大王收到绝对可靠的消息,西楚王项羽已经派遣大夫武涉为使,赶往巨鹿与赵国联络,要说服赵国断绝与汉王你的盟约,与汉王你翻脸开战。”
“有这事?”早就见惯了各种合纵连横,项康也没有过于惊奇,仅仅只是问道:“那贵使可知道西楚王打算如何说服赵国断盟,与本王翻脸开战?”
“不再追究张耳父子之前的过失,还有把上党郡归还给赵国。”司马密使答道:“至于其他的具体细节,我们大王与小使都无从得知,但我们大王估计,赵国背叛贵国的可能极大,还请汉王早做防备,以免措手不及,吃了大亏。”
不动声色的与陈平、张良交换了一个眼色后,项康很有礼貌的向司马密使道谢道:“多谢贵使不远千里向本王报信告警,也烦请贵使明白回报河南王,就说这份人情本王领了,将来若有机会,一定加倍回报。”
“汉王千万不用客气。”司马密使忙说道:“不敢欺瞒汉王,我们大王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本国的利益考虑,我们大王自称王之始就与赵国不共戴天,现在西楚王不向我国知会就独自与赵国通好,将来是否回牺牲我们河南国讨好赵国,谁都不敢保证,所以我们大王希望汉王能够知道,我国与汉国之间并非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司马密使的解释完全合乎情理,项羽不去考虑盟友的利益和处境,就背着司马选择与赵国和好,不管换成了谁处在司马的位置上,就必须得防着项羽突然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司马为了自保,暗中向项康示好谁都能够理解。所以项康也马上就打蛇随棍上,说道:“贵使放心,也请贵使明白回报河南王,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派人来与本王商量结盟通好的详细事宜,本王随时恭候。”
“多谢汉王。”司马密使赶紧道谢,又说道:“还有件事,我们大王已经传令边境,让我国的西线驻军保持克制,不许与贵**民发生任何冲突,允许商旅自由往来,不知大王能否也如此照办?”
项康哈哈大笑,说道:“当然没问题,本王马上就去令边境,照常办理,保管让贵国不必再千里迢迢的从齐国购盐,可以就近买到便宜的河东池盐。”
司马使者赶紧再次道谢,项康正要下令设宴款待他时,不曾想司马使者又说道:“汉王,还有一件事,虽然我们大王也不肯定是真是假,但是这件事对于贵国来说太过重要,我们大王还是交代让小使向你禀报一声,让汉王你知道情况。”
“河南王还让贵使给本王带来了什么重要消息?”项康随口问道。
“未经确认的消息。”司马使者答道:“贵国的信成君郦商将军,派遣了心腹密使潜往彭城,请求楚义帝和西楚王释放他的兄长郦食其,还有把汉中巴蜀之地册封给他建国称王,做为交换,郦商将军将叛出汉国,率领汉中巴蜀的兵马帮助西楚王讨伐你汉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动不动就喜欢挑拨离间的项康报应终于来了。听到司马使者的这番话,饶是项康再是如何的奸诈无匹,陈平再是如何的机智过人,还有张良如何的智谋深远,也不由一起脸色一变,然后项康连想不想,马上就哼道:“贵使太过了吧?无凭无据,为何要陷害郦商将军?难道贵使是来替西楚王与河南王行离间计,挑拨我汉国君臣不和?”
“汉王,我们大王知道你一定会误会。”司马使者甚是无奈的说道:“但我们大王真的一片好意,这才一定要小使向汉王禀报此事,大王如果不信,小使也无可奈何。”
项康的目光锐利,死死盯着司马使者的眼睛不放,心中无愧的司马使者则目光坦荡,任由项康如何观察自己的神情,用间大师项康也很快就明白,这个使者要么就是没有说假话,要么就是根本不知道内情的死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真正实话。再接着,为了谨慎起见,项康还忍不住问道:“贵国大王是如何知道的这一消息?”
“当然是我们大王安插在彭城的细作打听到的。”司马使者坦然回答,又说道:“不过我们大王也不敢肯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仅仅只是出与好意,才让小使顺便向汉王禀报。”
项康沉默,半晌才吩咐道:“贵使先下去休息吧,来人,请河南王使者去馆舍休息,好生款待。”
殿中卫士唱诺,立即上前引领司马的使者下去休息,结果使者才刚出殿,项康马上就向陈平和张良问道:“陈平先生,子房先生,你们怎么看?”
与张良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陈平答道:“两个可能,一是真有此事,二是西楚王身边有高人看出了我们的弱点所在,精心设计,想让我们内部生乱。”
项康不吭声,半晌才恨恨说道:“恶心死人啊,郦商的确是我们的最大弱点,虽然绝大部分的城池都是主动投降,但汉中巴蜀的确是郦商替我们拿下的,南线的情况又一直危急,我们只能是一直让最熟悉当地情况的郦商长期驻守汉中巴蜀,没想到会留下这样的隐患,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陈平十分无奈的点头,也不得不承认,敌人这一次的确瞄准了自军的最大弱点。张良比较冷静,向陈平问道:“陈平先生,你是护军都尉,负责监督贵国的官员将帅,有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如果有的话,在下当然早就向汉王禀报了。”陈平苦笑,又说道:“但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道路又那么狭窄难走,我也不敢肯定我手下的人是否称职,有没有替汉王看紧郦商将军。”
没有上帝视角,又实在隔得太远,张良也不敢替郦商打任何包票尤其是郦食其现在还被项羽扣为了人质。迫于无奈之下,张良只能是这么说道:“汉王,现在柴武已死,刘季和英布也都在忙着夺取他们的封地,你的南线已经转危为安了,谨慎起见,不如把郦商将军调回关中来吧。”
项康无比心动,可是盘算了片刻后,项康很快就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动郦商,能够替我阿兄看出郦商是我们最大弱点的人,暗中布置的离间计,绝对不会是安排司马出面挑拨离间这么简单,肯定会有其他相应的布置,我如果在这个时候把郦商调回关中,绝对只会落入他的算计,还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让郦商觉得他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真的生出异心。”
言罢,项康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尤其是现在我也不肯定郦商有没有异心,如果他真的有异心,我又突然把他调回关中,他就是想不立即反叛都难了。”
“那加强对郦商将军的监视如何?”张良又提议道:“一边派人盯紧郦商将军,一边给可靠的人下令,让他们做好准备,发现郦商将军真的怀有异心,就马上把他拿下?”
“那样更容易出现意外!”项康果断摇头,说道:“敌人要离间郦商将军,肯定会布置各种假象引诱我们上当,我们光凭监视很容易彻底落入敌人的陷阱。让人做好随时干掉郦商的准备,一旦被郦商发现,就有可能会真的把他逼反。”
张良也终于体会到了被人离间的恶心劲既不敢轻信,又不敢掉以轻心,处置稍有不当,假叛徒还很可能会变成真叛徒。束手无策之下,张良只能是向项康说道:“汉王,离间计一向是你的拿手好戏,如何破解,你也应该最有办法吧?”
“破解离间计只有一个办法。”项康皱着眉头说道:“就是开诚布公,面对面的和郦商坐下来推心置腹,但这么做也得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郦商真的没有任何异心,不然的话,照样只会是适得其反。”
“说不定还有可能促使郦商提前动手。”陈平替项康补充道:“倘若郦商真有异心,得知风声走漏,肯定会立即动手,先下手为强,不给我们留下任何消弭隐患的机会。”
张良的确不擅长阴谋诡计,可是全面大局观却在这个时代无人能敌,稍一盘算就说道:“汉王,外臣认为你应该对郦商将军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直接告诉他事情的详细经过,让他自己选择如何处理此事。”
“原因也很简单,倘若郦商将军真的怀有异心,距离那么遥远,现在不管你怎么做,都已经无法阻止他发起叛乱,与其躲躲藏藏,倒还不如单刀直入,让他知道真相,然后他如果没有异心,当然会想办法自证清白,他如果藏有异心,直接发起叛乱,汉王你马上出兵平叛就是了,怎么都比与郦商将军互相猜忌怀疑的强!”
一语点醒梦中人,还是在听完了张良的建议后,项康才发现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单刀直入告诉郦商真相,如此既可以让郦商自证清白,又可以让敌人无法继续浑水摸鱼,布置各种假象破坏汉军的团结尤其是项康此前在安排郦商负责西征汉中时,已经留下了一定后手,安排了很多忠诚可靠的少帅军老人给郦商打下手,郦商就算真的叛变,项康也有很大把握迅速扑灭叛乱。
盘算到这里,项康再不迟疑,马上就点头说道:“子房先生所言极是,既然敌人已经盯上了郦商,打算利用他布置离间计,我们就只能是对郦商开诚布公,绝对不能藏着掖着,给敌人更进一步挑拨离间的机会。就这么办,马上派人把情况告诉郦商,让他自己选择如何行事。”
“大王,最好派一个够分量的人去对郦商将军开诚布公。”陈平说道:“假如是臣下对郦商将军布置离间计,肯定会暗中派遣使者与郦商将军联系,对他晓以利害,利用郦食其先生为威胁,威逼利诱他起兵叛变,还一定会对郦商将军开出分量足够的收买条件。我们要想让郦商将军抵受住这样的诱惑,就只能是尽我们的能力表明诚意,仅派一个普通使者,分量肯定不够。”
“是得这样。”项康点头,还在第一时间想起了已经成功帮自己请回商山四皓的叔孙先生,可是考虑到叔孙先生的那份异于常人的贪生怕死,项康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派叔孙先生去,被别人一吓唬,叔孙先生搞不好会反过去劝郦商谋反!
“汉王,让外臣去吧。”张良挺身而出,说道:“外臣是韩国司徒,分量还算够,目前我们韩国的大王又被刘季关押在宛城,让外臣替你去对郦商将军开诚布公,可以让郦商将军明白汉王你对他的绝对信任,丝毫没有担心他会和外臣这个客人勾结谋反。”
项康当然有些舍不得让张良去冒险,可是考虑到自己最信任的两个文臣周曾和陈平都抽不开身,其他人不是分量不够就是靠不住,还很快就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就辛苦子房先生了。”
言罢,项康又和陈平、张良匆匆商议,拿定了如何让郦商明白自己诚意的办法,然后才安排人手护送张良南下,赶往汉中去向郦商开诚布公,阻止敌人更进一步挑拨离间,策反目前完全有能力发起叛乱乃至自立为王的汉军大将郦商。
事还没完,数日之后,项康又先后收到了两个重要消息,第一是汉军细作探得准确情报,楚义帝熊心已经在彭城颁布令旨,公开册封郦商为汉中王,把原本封给柴武的汉中巴蜀之地改封给了郦商,还把郦食其封为了蒲阳侯,公开派人送他来汉中与郦商团聚。第二是项羽果真派遣少帅军叛徒武涉为使,到了巨鹿劝说赵国与汉军断绝盟友关系,翻脸与项康开战。
对此,项康除了不得不为张良的安全和郦商的立场更加担心外,又忍不住向周曾、陈平和已经开始帮着自己处理政务的商山四皓说道:“我阿兄真的是大有长进,不但把时间拿捏得极好,逐渐加重我对郦商的疑心,还让司马给我来了一个真假各半,一边真的告警,一边乘机煽风点火。假如是换成了其他人处在我的位置上,恐怕早就已经上了他的恶当了。”
众人纷纷点头,也不得不佩服项康的镇定自信,情况都已经危急到这个地步了,依然还能对郦商信任更多。然后陈平说道:“从西楚王此前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和他的心腹绝对没有这样的能耐,布置这么恶毒逼真的离间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西楚王身边出现了新的能人。等过了这个关口,我们必须得尽快弄清楚真相,想办法反制,否则我们将来只会更加防不胜防。”
“那是当然。”项康想都不想就点头,又随口问道:“司马派来的那个使者,有什么异常动静?”
“没有。”陈平摇头,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个使者九成九是个死间,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死间好,死间才最容易利用。”项康阴森森的说道:“把他给我看好,这个死间对我来说还有大用。”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性弱点
给秦末著名儒生的兄长郦食其丢脸,虽然是在饱读诗书的兄长陪伴养育下长大,汉军大将郦商不但对念书求学兴趣不大,对治家营生毫不关心,还和曾经的项康、刘老三一样,成天都喜欢无所事事的东游西逛,到处混吃混喝,是典型得无法再典型的乡间混混,在太平年间连媳妇都难找得到的闲人懒汉。
也颇有些奇怪,秦末乱世中偏偏就是这类人最能混得风生水起,项家子弟和刘老三及他的沛县小伙伴就不用说了,郦商也是一样,靠着兄长的鼎鼎大名,不但在项康麾下混到了一份好差使,还被项康委以重任,独自率领一军进兵关中巴蜀,十分让人眼红的获得了独当一面的机会。
郦商在打仗方面终于没给他的兄长郦食其丢脸,也没有让项康失望,凭借着一支孤军,郦商楞是拿下了易守难攻的汉中重地,还有物产丰富的天府之国四川盆地,其中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廷命令汉中巴蜀的郡县主动投降,但郦商的功劳却谁也无法抹杀,再加上汉军诸将中没有人比郦商更熟悉汉中巴蜀的情况,所以在南线一直危机不断的情况下,项康也一直让郦商替自己守卫汉中巴蜀之地,给了郦商相当不小的自主权力。
权力最容易腐蚀人,郦商也不例外,大权在手后,郦商的饮食起居不可避免的开始奢华,身边除了有了如花似玉的美人之外,也多了一些阿谀谄媚的小人,头脑也难免有那么一点飘飘然,这些虽然不足以郦商对项康的感激与忠诚,却也让郦商实实在在的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郦商还有一个弱点就是政治嗅觉太差,当项羽的密使韩生悄悄来到汉中,暗中向他提出希望见面的要求后,郦商不但没有在第一时间向项康安排给自己的文职副手仓批知会这一重要情况,还因为项羽使者韩生说他带来了郦食其的消息,郦商没有做任何的考虑,马上就在自家的大堂上召见了韩生。
郦商确实和郦食其兄弟情深,也无比关心郦食其现在的情况,见面后也不客套,立即就向韩生问道:“我兄长现在在那里?身体可还安好?有没有他给我的书信?”
“请信成君放心,郦老先生的情况十分安好。”韩生回答道:“老先生他现在当然是身在彭城,虽然他坚持不肯向我们西楚王投降,但我们西楚王出于对他的尊敬,还是一直对他以礼相待,专门安排了可靠人手侍侯他的饮食起居,敬为上宾。至于郦老先生的书信么……。”
说到这,韩生故意顿了一顿,然后才说道:“不敢欺瞒将军,在来之前,小使的确与郦老先生见过一面,问他可有什么书信带给将军,但郦老先生却拒绝作书,仅仅只是要小使给将军带一句话,要将军不必挂念他的安危,只管用心侍侯汉王,不要因为他而耽误了汉王的大事。”
万没想到项羽使者韩生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口信,郦商先是楞了一楞,然后颇为自豪的微笑说道:“没错,这的确是我兄长的说话风格,算你聪明,没有捏造什么鬼话来骗本将军,不然的话,本将军担保你今天走不出这道大门。”
“将军言过了。”韩生微笑说道:“郦老先生的忠义正直,天下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小使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当然也不敢捏造改动郦老先生口信的一字半句,否则不但绝对瞒不过你信成君,还必然会被天下儒者所笑。”
虽然明知道韩生是在故意说甜言蜜语哄自己高兴,可是听了韩生对郦食其的奉承恭维,郦商还是颇为受用,笑笑说道:“看在你给我带来了兄长的口信份上,坐吧,说说你的来意,不过本将军有言在先,如果项羽想要用我兄长威胁利诱于我,那是白日做梦,我如果会被他的威胁打动,我兄长第一个不会答应。”
“这点请信成君放一百个心,我们西楚王气度何等尊贵,怎么可能会做出用人质威胁将军的卑鄙之事?”韩生笑着回答,又在郦商卫士的指引下坐下,然后才说道:“但小使也的确是为了信成君而来,小使知道信成君不日便将大祸临头,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才不辞劳苦,不远千里来搭救信成君。”
郦商又楞了楞,然后冷笑道:“少来先惊后抚这一套,这样的说客伎俩,你给我兄长提鞋子都不配。”
“信成君认为小使是在危言耸听?”韩生故做惊讶的反问,又问道:“难道信成君真的一点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
“我听到什么风声?”郦商疑惑反问。
故意仔细的打量了郦商片刻,韩生才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信成君是真的不知道,不敢欺瞒信成君,我们西楚朝廷收到了柴武被汉王斩杀的消息后,当时就有人向我们西楚王进言,劝我们西楚王改立信成君你为汉中王,接替柴武统领汉中和巴蜀之地。”
郦商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韩生察言观色,又马上说道:“我们西楚朝臣如此进言,当然是为了离间汉王与你信成君之间的关系,让汉王对信成君你生出猜忌怀疑,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西楚朝廷还故意把这个消息公之于众,让汉王派往彭城的细作听到风声,向汉王如实禀报。”
郦商的脸色变得铁青,立即就恶狠狠说道:“卑鄙小人,你们以为我们汉王会中你们的无耻诡计?”
“汉王凭什么不会中计?”韩生立即反问,又说道:“请信成君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倘若你处在了汉王的位置上,听到这个消息,又知道信成君你的兄长被我们西楚王扣为人质,会不会生出疑心,加强对信成君你的防范?”
郦商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假如自己是项康,也肯定会生出怀疑,韩生趁热打铁,又说道:“当然了,以汉王之能,肯定也会马上明白,这不过是我们西楚朝廷的离间计而已,但是不知道信成君听说过曾参杀人的故事没有?有人突然告诉曾子的母亲,说曾子杀了人,曾母不信,第二个人又对曾母说曾子杀人,曾母还是不信,可是第三个人说曾子杀了人后,曾母却被吓得越墙而走。”
“信成君请再想一想,会有多少人在汉王面前说你杀人?”韩生又问,然后说道:“信成君你并不是汉王的淮泗旧人,虽得汉王的信任与重用,被委以守卫汉中巴蜀的重任,可是那些早在淮泗之时就追随汉王起兵的淮泗旧将,又有那一个不眼红信成君你现在的权势地位?见有机可乘,有空子可钻,他们怎么可能会甘心错过把信成君你取而代之的机会?到时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不管汉王如何贤明,又怎么不可能对信成君你生出猜忌防范之心?”
好不容易才靠着蒯彻举荐获得重用的项羽谋士韩生火力全开,字字句句都是直指人性本能,让郦商驳无不可驳,只能是冷笑说道:“那又怎么样?汉王难道会因为你们的卑鄙离间,不分青红皂白直接一刀把我杀了?”
“谁敢担保没有这个可能?”韩生马上反问,说道:“汉王对将军你生出了疑心,担心你突然反叛,除了直接把你处死一劳永逸之外,再有一个选择就是收走将军你的兵权,把将军你调回关中就近监视,他如果这么做了,又岂能不担心将军你心中不满,对他生出仇恨,成为汉国内部的隐患?到时候将军你行事说话只要稍有差池,或者那个嫉妒将军你功劳权势的卑鄙小人随意诋毁几句,汉王又岂能不生出杀心?”
滔滔不绝的诋毁了项康的驭下之能一通后,韩生又接着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汉王英明神武,坚持不去理会旁人挑唆,可是将军你将来还有出头之日吗?把将军你的兵权收回又束之高阁后,汉王就是再英明再神武,也决计不敢再次重用将军你了吧?到时候将军郁郁不能得志,有冤难舒,有亲也不能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痛苦处境?”
离间计永远都是最恶心人的诡计,即便明知道韩生是在危言耸听,可是考虑到人性本能,郦商依然还是心头打鼓,不得不把韩生的话听到心中。韩生则抓紧机会,取出了一份黄绢诏书,起身捧到郦商的面前,说道:“信成君不必忧虑,只要你收下了西楚王送给你的这份礼物,不但再不会有任何的危险隐忧,令兄郦老先生,也很快就能回到汉中,与大王你兄弟团聚。”
郦商还算理智的没有伸手去接那份诏书,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已经被韩生摊开的诏书,见诏书是关外诸侯共尊的天下之主楚义帝熊心所写,直接册封自己为王,也明白将汉中巴蜀之地封给自己做为国土,上面还盖有楚义帝的印信。
人之常情,在王位和更多权势的诱惑面前,说郦商全然不会心动绝对是假的,好在郦商也仅仅只是心中一动,然后马上就把已经捧到自己面前的诏书打飞,喝道:“少来这套!汉王对我恩重如山,我决计不会背主忘恩的不义之事!”
“大王为何还要执迷不悟?”韩生苦口婆心,说道:“大王敢不敢和小使打一个赌?不出数日,汉王最起码也会多派人手,严密监视大王你的一举一动,重的话就是直接下令把大王你召回关中,就近看管,大王你如果不肯听从,还马上就会有杀身之祸。”
凶狠怒视了韩生一眼,郦商突然露出狞笑,说道:“你这个匹夫不说,本将军还差点忘了!来人,马上把这个匹夫拿下,打入囚车,押往咸阳请汉王发落,用这个匹夫的脑袋,替本将军证明清白!”
堂上卫士答应,立即上前将韩生按住,韩生也不反抗,只是微笑说道:“大王,小使竟然敢主动上门请死,当然也做好了永远回不去的准备。不过小使必须提醒大王你一句,小使的死讯传回彭城之时,也是令兄被杀之日,绝无第二可能!”
“你!”
郦商的脸色开始发黑了,韩生则毫无惧色,说道:“大王,此话绝非小使要挟,大王你一想便知,倘若你拒绝了我们西楚王的一片盛情好意,那我们西楚王还把令兄留下有什么用处?还不是只能一刀杀了,让天下人都知道死心塌地追随汉王的下场?”
毕竟不如刘老三那么流氓,说不出烹了自己兄长请分一杯羹的狠话,郦商顿时有些犹豫,韩生又乘机说道:“大王也请放心,我们西楚王还有交代,倘若小使能够平安回去,不管大王你是否愿意接受他的一片好意,他都会对郦老先生继续以礼相待,给大王你留下与兄长将来团聚的机会。”
“你……!”郦商咬牙,很快就明白了项羽的恶毒用意,说道:“把你放了回去,将来我在汉王面前还说得清楚么?”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韩生再次反问,说道:“能够在这里侍侯大王你的,难道不是大王你最信得过的心腹亲信,大王你还用得着担心他们会走漏风声?小使离开了这里后,在离开汉国土地之前,难道还会自寻死路,主动暴露身份,跑去向汉王的人自告(自首),为了陷害你而搭上我自己的性命?”
郦商动摇了,韩生则又轻描淡写的说道:“大王,你与郦老先生之间的兄弟之情,小使也有所耳闻,大王你的双亲过世得早,是令兄将你抚养长大,与你名为兄弟,实为父子,你真的就狠得下心来,用小使的命,去换你的兄长之命?”
至亲兄长命悬他人之手,无论任何人处在郦商现在这个位置,都绝对无法下得定这个决心,神情狰狞的恶狠狠盯着韩生,郦商咬牙出声,几次想喝令将韩生押往咸阳,都狠不下这个心。韩生明白郦商的心思,便说道:“大王,我想不必犹豫了吧,为了令兄的安全,让小使走吧,今天的事,决计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
郦商的拳头早已攥得关节发白,可是为了自己的亲哥哥郦食其,全身颤抖了许久后,郦商还是缓缓坐下,无力的挥了挥手,声音沙哑的吩咐道:“让他走吧。”
在场的卫士的确都是郦商的心腹亲信,听了郦商的吩咐,立即就松手放人,韩生则悄悄松了一口气,再不敢继续刺激郦商,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去,留下郦商在堂上枯坐犯愁,心中思绪百千,五味杂陈。
郦商很快就后悔自己做出的软弱决定,还没到傍晚,郦商就发现自己放走项羽使者韩生实在是太大意了,虽说当时在场的卫士都是自己的亲信,自己也下了禁口令,可是谁又敢担保他们真的会一点风声都不走漏?不会贪图荣华富贵,悄悄向项康告密?自己为了保密,难道要把这些卫士全部杀人灭口?
考虑到这个危险,郦商当然是愁得一夜未睡,然而更加让郦商心惊胆战的还在后面,才过去一天多点时间,他的府中管事又突然跑来向他报告,说是有人在暗中向他的家中下人打听消息,探听他在前天是否见了外来的陌生客人?郦商听了又惊又怕,忙问道:“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暗中打听我的消息?”
“不知道。”府中管事的摇头回答让郦商心里更是惊惧,立即猜到幕后黑手很可能是忠于项康的汉中文武,也更加后悔自己为了郦食其的安全,被迫放走项羽派来的秘密使者,让自己就是想跳进黄河也再洗不清楚。无可奈何之下,郦商也只能是被迫加强了自己家中的保密工作,小心提防暗中盯着自己的眼线。
如此当然也就形成了恶性循环,郦商越是小心保密,暗中盯着郦商的眼睛也就越是警惕怀疑,也越是在黑暗中把郦商盯得更紧,这样的蛛丝马迹被郦商发现后,郦商的心里当然也越是警惕恐惧和后悔异常,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出这样的念头如果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自己是否应该赌上一把?
在这样的情况下,倘若项康也有所动作,或是亲自派人加强对郦商的监视,或是为了安全起见夺走郦商的兵权,把郦商调回关中就近监视,那么不用说,走投无路的郦商很可能就会被迫做出痛苦选择,汉军的大后方也肯定会发生叛乱,给在周边虎视耽耽的敌人以可乘之机,酿成后悔莫及的后果!
不过还好,在这个生死攸关的重要时刻,项康的特使张良终于来到了汉中,然而让张良意外的是,他才刚在馆舍住下,还没来得及更衣沐浴,准备去郦商的住处拜访,陈平安排给他的汉军特务就来到面前报告,说道:“张司徒,小人已经和我们的人联系上了,情况不对,汉中郡守仓批已经暗中盯紧了郦商将军。”
“为什么?”张良不动声色的问道。
“有人往仓郡尊的院子里扔了一道书信,告密说郦商将军暗中与西楚王的使者见了面。”汉军特务低声答道:“我们的人听到风声后,也暗中加强了对郦商将军的监视。”
张良苦笑了,说道:“果然厉害,一边暗中策反,一边主动告密,西楚霸王也跟他的堂兄弟汉王学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