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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亡秦

    名震天下的大秦都城咸阳真的没有城墙,二十一世纪的学者已经通过考古发掘明白证实了这一点。

    咸阳没有城墙的原因大概有三个,一是咸阳的地理环境太好,易守难攻的关中四塞有效保护了咸阳的安全,二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秦军过于善战,还无比注重扩张进取,以进攻代替了防御,这两点导致了从没有任何军队能够威胁到咸阳的安全,咸阳也就没有大修城墙的必要。

    第三个原因是广义上的咸阳实在太大,向北到了淳化,南至户县,西至宝鸡,东临黄河,号称是东西八百里,南北四百里,离宫别馆,相望联属,想要修建城墙和建立城防工事的工程量不比修筑万里长城小到那里,历代秦王和秦始皇自然不会吃饱了没事干,花这么大的力气修筑根本派不上用场的咸阳城墙。

    没有城墙的咸阳丝毫没有影响到秦三世子婴登基大典的顺利举行,虽说五天的斋戒时间还没到,可是大秦不可一日无主,伤天害理的项康又已经带着他的帮凶走狗和残暴军队打到了蓝田,大秦朝廷和关中百姓更加需要有一位英明神武的秦王站出来稳定人心,率领大秦军民力抗楚贼项康,保卫家园,所以成功诛杀了国贼赵高等人的当天晚上,子婴还是接受了秦廷百官的一再叩请,决定在第二天就举行登基大典,正式就任秦王,以此稳定人心,激励军民百姓的士气。

    即便是被迫提前举行,很多步骤从简,子婴的登基大典也没有因此而不够庄严隆重,天才刚亮,子婴就在一大帮宫女宦官的侍侯下,开始穿戴繁琐复杂的秦王服饰,什么中单、大裘、玄衣、裳和王冕,里里外外好几套衣裳,光是穿着打扮就耗费了半个多时辰,然后又跑到宗庙去祭祀祖先,折腾到了很长时间才走完过场,然后又得马不停蹄的赶到昨天晚上连夜抢筑的祭坛,举行更为繁琐复杂的登坛受封典礼。

    依照古礼,子婴登坛受封,坛前左右应该陈列国宝,好在这也是秦廷目前的最强项,大秦数百年的积累,还有从关外抢来的六国库藏,即便只是拿出其中的百之一二,就已经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即便子婴贵为秦始皇之侄,很多奇珍异宝都是他此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惜子婴对这些奇珍异宝却毫不兴趣,等待登坛吉时的时候,子婴身在咸阳,心却在七十里外的蓝田,时刻挂念着关中地区最后那支秦军主力咸阳中尉军,只恨自己不能肋生双翅,飞到蓝田,亲口告诉奚腾和咸阳中尉军的每一名将士,说自己已经成功斩杀了国贼赵高,把祸国殃民的赵高一党连根拔除,让咸阳中尉军的大秦将士能够安心作战,杀退孤军深入的项康贼军,保住关中平原,为自己重整朝纲挽救大秦争取时间。

    心事重重间,子婴的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个秦廷官员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代理郎中令的韩谈身边,附到了自己的心腹韩谈耳边低语了几句,韩谈脸上还很快露出了喜色,可是看了子婴一眼后,韩谈应该是担心打扰到子婴的登基大典,却并没有立即过来禀报。

    子婴很熟悉那名和韩谈耳语的秦廷官员,那人叫做陈宗正,原本是秦廷的谏议大夫,赵高污蔑李斯父子谋反的时候,胡亥曾经派他出关调查李斯的长子李由是否反秦军队暗中勾结,因为李由为大秦力战而死,为人正直的陈宗正冒着得罪赵高的危险,坚持向胡亥如实禀报了李由对大秦朝廷的耿耿忠心,给子婴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昨天斩杀了赵高的女婿阎乐后,子婴便亲自任命陈宗代理咸阳县令,让陈宗正接替阎乐掌管咸阳县兵,以奖励他的忠心正直,也表示自己将要重用陈宗正这种忠臣的决心。

    很清楚陈宗正这样的忠臣如果不是重要大事,绝对不会在自己即将登坛受封的时候亲自过来禀报,子婴便主动向韩谈招了招手,韩谈会意,忙快步来到子婴的面前,小声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刚才陈宗正对你说了什么?”子婴反问道。

    “回禀大王,刚才陈大夫手下的咸阳县兵,抓到了赵高逆贼的侄子赵卷。”韩谈低声回答道:“经陈宗正亲自审问得知,赵卷此前秘密离开咸阳,是代表赵高逆贼前往蓝田,与项康逆贼谈判投降条件,因为不知道赵高逆贼已经授首,又回咸阳来向赵高逆贼交令,就被咸阳县兵抓了一个正着。”

    “那赵高逆贼的侄子和项康贼军的谈判结果如何?”子婴赶紧问道。

    “请大王放心,他们没有谈出任何结果。”韩谈微笑着低声笑道:“项康逆贼探得赵高逆贼杀害了二世皇帝,不但终止了谈判,当面大骂赵高老贼为弑君逆臣,不愿接受赵高老贼提出的任何投降条件,还把赵卷给赶出了贼军营地。”

    “好。”子婴也露出了微笑,低声说道:“只要赵高和项康这两个逆贼没有达成任何无耻交易就好,这下子寡人可以放心多了。”

    这时,吉时已经快到,主持登基大典的秦廷奉常过来拜请子婴登坛,子婴不敢怠慢,忙一边在韩谈的搀扶下起身,一边低声吩咐道:“记住,但凡有关于项康贼军的奏报,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要立即禀报寡人,不得有丝毫耽搁。”

    韩谈忙低声答应,子婴也这才放心登上黄土高坛,在秦廷百官和数以万计的大秦军民的注视中,接受了玉玺王旗等象征**物,并于吉时祷告天地,献上三牲祭品,祭拜四方山川河流,种种繁琐程序数不胜数,折腾了许久才正式登上王座,接受群臣朝拜很可惜,因为大秦和关外六国关系太过恶劣,还有时间过于仓促的缘故,当然没有一个别国使臣向子婴行礼朝贺。

    然后还有一个过场是文舞和武舞,好不容易跳完九十六个舞姿后,时间已是接近下午申时,饥肠辘辘的子婴和秦廷百官也这才得以席地而坐,享受新王登基的盛宴。然而即便如此,在宴会开始之前,已经正式继位秦王的子婴依然还得发表一通演讲。

    “众位爱卿,蒙祖先庇佑,你们与大秦万民错爱,寡人今天正式称王了。”

    子婴说话很直接,客套了一句就话入正题,说道:“可惜大秦不幸,先有赵高逆贼乱政,后有关外群贼聚众谋反,致使华夏动荡,六国复起,然后赵高逆贼更是胆大包天,弑杀皇帝,几乎使我大秦朝廷与江山社稷陷入绝地。现在虽托祖宗洪福,群臣之助,让赵高逆贼授首,朝中奸党覆灭,但关外六国却已尾大不掉,对我大秦虎视眈眈,楚贼项康更是率领贼军直接杀入关中,距离咸阳已经只有七十余里,直接威胁到我大秦根本。值此风雨飘摇之计,还望各位爱卿群策群力,与寡人同心一致,统领大秦军民将士力抗贼军,收复失土,匡复我大秦的江山社稷。”

    “臣等谨遵大王教诲。”

    那里都不缺叔孙先生一样的人,秦廷百官整齐答应之后,马上就有臣子抢着说道:“也请大王放心,我大秦的咸阳中尉军英勇无敌,以一当失,中尉奚老将军老于沙场,用兵如神,相信不出数日,奚老将军就一定能向当初的戏水大战一样,再次红旗报捷,送来大破项康贼军的喜讯。”

    “任内史所言极是,项康逆贼小丑跳梁,不过是乘着赵高逆贼乱政的机会才侥幸攻入关中,现在赵高奸党覆灭,英主继位,攻破项康贼军定然是易如反掌,然后扫平关外群贼,也一定是指日可待。”

    “大王不必焦虑,项康贼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有奚老将军统领咸阳中尉军坐镇蓝田,项康贼军即便兵力再多上十倍,也休想再北上寸步,大王只需安心等待,数日之内必有佳音传来。”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即便谦虚谨慎如子婴也是如此,虽然很清楚群臣不过是在随口阿谀,专挑自己喜欢听的话说,可是为了挽救大秦朝廷,子婴却比谁都希望这些好听话能够美梦成真,微笑着随意点头间,脑海中还不由幻想起了咸阳中尉军凯旋而归的美妙场面,心中期盼,“希望这一天,能够早些到来。”

    好不容易等群臣结束了七嘴八舌的阿谀奉承,子婴举起面前的青铜爵,正打算按照规矩向群臣献酒,眼角余光却突然又是一动,看到自己准备重用的秦廷忠臣陈宗正再一次快步走到韩谈的面前,又附到了韩谈的耳边低语了一阵,韩谈的神情却是明显一惊,然后又努力恢复镇定,还微微垂下了头,不敢再让旁人看到自己的神情。

    知道自己的心腹宦官韩谈为人稳重,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子婴也马上明白肯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心中焦急之下,子婴干脆放下了青铜爵,让身边的宦官把韩谈叫到旁边,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韩谈不敢回答,嘴唇还微微颤抖,子婴心中更急,忙催促道:“究竟出什么事了?快说。”

    迫于无奈,韩谈只能是附到了子婴的耳边,低声报告了陈宗正刚刚送来的消息,结果韩谈的声音虽轻,听到子婴的耳中却是如同晴天霹雳,还难以置信的扭头去看韩谈,脱口问道:“真的假的?是否确认?”

    韩谈又垂下了头,颤抖着低声回答道:“回禀大王,已经确认。”

    子婴彻底呆住,目光之中也再没有了任何的神采,双眼都变成了一片空洞,秦廷百官也看出不妙,可谁也不敢开口询问,全都是紧紧闭上嘴巴,宴会场地鸦雀无声,仅仅只有微风吹动,摇晃子婴衮冕上的十二串玉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子婴才慢慢回过神来,几次嘴唇颤抖着想要开口说话,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努力吸了一口气后,子婴慢慢伸出右手,无比艰难的拿起面前的青铜爵,颤抖着缓缓说道:“诸位爱卿,这一杯酒,这一杯酒……。”

    秦廷百官益发明白不对,更加不敢说话,屏息静气只是等子婴把话说完,子婴却是声音逐渐沙哑,眼角开始有泪光闪烁,费了很大的劲才接着说道:“这一杯酒,我们敬给,敬给奚腾奚老将军,还有,还有,还有和他一起殉国的大秦将士……。”

    话未说完,子婴眼中的两行热泪已经夺眶而出,秦廷百官则是个个如遭雷击,纷纷张大了嘴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颤抖着把酒水倾倒在案前的土地上,子婴手中的青铜爵忽然落地,才刚刚正式称王的子婴也再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伏到了酒案上放声大哭了起来,绝望哭喊……

    “奚老将军,你怎么不能为寡人再坚持几天?寡人已经派人去关外和章邯将军王离将军联络了啊,只要你再坚持几天,他们就能回师来救关中,给你帮忙了啊!怎么寡人才刚登基,你就已经兵败身死,以身殉国,你叫寡人还怎么挽救大秦江山啊?!”

    咸阳中尉军昨夜惨败和奚腾殉国的消息,不但彻底打断了子婴的登基大典,也象一道惊雷一样,震惊了全咸阳的秦廷文武,军民百姓,即便是再乐观的大秦官员,也明白咸阳现在已经是无险可守,无军可用,覆灭只在旦夕,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天之力。所以天色还没有全黑,咸阳一带就已经有无数富商巨贾开始转移家产,更有无数的大秦官员开始偷写降书,连夜派人送往蓝田向项康请降,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是夜,子婴在咸阳宫中召集了自己能够信得过的十几个大秦官员,与他们商议如何应对少帅军接下来将要发起的进攻,可是不管子婴如何的询问威逼,甚至流泪恳求,在场的秦廷官员都是一声不吭,一言不发,子婴绝望大哭,问道:“诸位爱卿,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都不说话?难道说,你们要寡人今天刚登基,明天就要做大秦的亡国之军么?”

    在场的秦廷文武陪着子婴流泪哭泣,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还是在子婴哭得快要昏绝的时候,被子婴看好的陈宗正才泪流满面的说道:“大王,现在关中已经无兵可用,咸阳也无险可守,负隅顽抗,不过是白白送死。以臣下之见……,以臣下之见,我们不如,主动投降了吧。”

    “陈宗正!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逆臣!”另一名秦廷忠臣王明大哭骂道:“你身为大秦臣子,世食君禄,久受国恩,在大秦江山生死存亡的危急之际,竟然敢劝大王向贼军屈膝投降,你不忠!不孝!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

    “王大夫,下官如果不是对大王的一片赤忱忠心,决计不会劝他投降啊!”陈宗正疯狂号哭,近乎歇斯底里一样的哭喊道:“山东六国的贼军有多恨我们,你难道不知道?项康逆贼虽然奸诈可恨,但是他还讲点仁义,李由李郡尊当初在外黄殉国后,项康逆贼是如何善待他的遗体,你也是亲眼所见!现在大王也只有赶紧向他投降,才有可能保住性命,留下大秦王室的赢氏血脉啊!”

    王明无言反驳,只能是匍匐在殿上放声痛哭,陈宗正也哭得死去活来,同样匍匐在了殿上,向子婴连连顿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更想不出任何的其他法子,化解秦廷此刻面临的灭亡危机。

    也有忠心臣子流着眼泪提议,建议子婴立即出关去和章邯、王离的军队会合,先保住性命,然后再带着关外秦军杀回关中夺回咸阳,可他根本不切实际的话还没说完,子婴就已经无比痛苦的摇头说道:“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六国联军决计不会让我们的关外军队杀回关中,寡人出了关,就永远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献计的臣子无奈,只能是继续痛哭失声,君臣一起落泪,伤悲到了半夜都商量不出任何一个主意。最后,在彻底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双眼哭得又红又肿的子婴也只能是万般无奈的说道:“投降吧,遣使去和项康逆贼联络,请求他接受我们的投降,也求他手下留情,不要伤害无辜的关中秦人。”

    “大王!”十几个臣子一起跪倒,再一次与子婴一起放声大哭,直至泪水流尽,双目泣血。

    秦二世三年二月二十五日下午,项康率领着少帅军主力才刚开拔到咸阳南郊的轵道,走投无路的秦三世子婴就已经身着素衣,乘坐白马牵引的丧车,手捧传国玉玺,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和秦廷百官,一起来到了少帅军的面前跪地投降。而此时此刻,距离子婴正式登基继位,过去竟然还不到二十四个时辰两天时间,立国五百六十三年的赢氏秦国,也在这一天正式宣告灭亡。

    见子婴和历史上一样乖巧,急于收买关中民心的项康当然亲自出面接受了子婴的投降,亲手搀起了子婴之后,项康又当众颁布军令,下令善待子婴及其一家老小,严禁少帅军将士杀害任何一名秦国宗室大臣,有违令者当场抵命,又命秦廷百官及关中大小官吏继续各司其职,改为听从自己的号令指挥,换来了秦廷百官与子婴的激动道谢,感激涕零。

    太阳即将落山时,少帅军开抵至渭水河畔,遥遥眺望着渭水北岸的连绵宫殿,密集街区,还有焚香拜倒在道路的关中百姓,少帅军上到项康,下到普通士卒,没有一个不是心慨万千,激动不己,朦胧泪眼中,项康和无数的少帅军将士,还不由想起了少帅军这两年来东征西战的幕幕往事,阵亡同伴的张张面孔,落泪哭泣者,在少帅军队伍中随处可见。

    项康的鼻子也有些泛酸,艰难强忍激动泪水的时候,周曾和陈平忽然来到了项康的身旁,由陈平开口说道:“右将军,虽然下官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咸阳的华丽宫室,还有秦宫里的无数佳丽美女,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都是暴秦灭亡的一大祸由,还请右将军千万慎重,千万不要重蹈了暴秦的覆辙。”

    “先生放心,我把持得住。”项康哽咽答道:“即刻给我传令全军,过河后,立即清点查封咸阳的所有宫殿仓库财物,有妄取一物者,立斩。无论是谁,有敢入住秦宫者,奸**子者,立斩。”

    陈平点头,立即派人传达项康的命令,周曾则忙说道:“右将军,珠宝黄金,我们不能乱动,但是有一些东西,还请右将军务必允许下官派人取走。”

    “什么东西?”项康问道。

    “秦国丞相府和御史寺的所有律令文书,还有档案图录。”

    周曾的回答让项康露出了温和微笑,声音更加温和的说道:“亚叔,你真是我的萧何。”

    “萧何?”在刘老三军中见过萧何的周曾莫名其妙,说道:“右将军,你怎么突然想起了沛公麾下的文吏萧何?”

    一时失言,项康自然无法回答周曾的问题,只能是转移话题,微笑着向周曾和陈平问道:“亚叔,陈平先生,你们说,沛公和我阿哥如果知道,我们今天就已经拿下了咸阳,逼得暴秦朝廷主动投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下官一时想象不到。”陈平笑笑,说道:“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会开心和高兴,还一定会眼红和妒忌。”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杀王离者封王

    该回过头来看一看中原战场了,反秦联军成功逼降了章邯极其所部秦军后,为了捞到封王机会,聪明过人的刘老三果断出手,打着切断秦军王离所部退路的旗号,带着一帮铁哥们和近万军队奔袭孟津,并直接杀入崤函道,提前抢占进兵关中的有利位置。

    刘老三这么做当然是在拿自己的嫡系军队进行一场豪赌,倘若刘老三的军队不能顺利夺取新安、渑池或者陕县的其中之一,那么不出数日,出发时仅到了十天粮草的刘老三军队就有断粮之险;或者王离动作够快,立即出兵发起追击,配合崤函道中的秦军守军夹击,那么刘老三的军队即便没有全军覆没,也铁定会损失惨重,提前退出关中王位的角逐,非此即彼,再无第三可能。

    还好,刘老三的运气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不错,这次也一样,因为章邯所部的秦军投降得太过突然,此前一直躲在后方的崤函道各地驻军严重疏虞防范,根本就没有做好迎接恶战的心理准备,甚至在刘老三兵临新安城下时,驻扎在城外的新安秦军都没来得及撤回城内守城,刘老三抓住战机,果断发起强攻,一举攻破新安秦军营地,将新安秦军杀得大败,并顺势夺占了新安县城,不但成功在崤函道中扎下钉子,还切断了王离与关中联系的大动脉,帮着反秦联军完成了对秦军王离所部的战略包围。

    刘老三的好运气还不止这点,与此同时,王离的主力才刚撤到孟津渡口,率先发起追击的齐**队就象一条嗅到了鲜血的饿狼一样尾随而来,成功咬住了王离的尾巴,还利用王离急于渡河南逃的机会,重创了王离的殿后队伍,并且把王离所部来不及转移的军需粮草抢了一个精光,王离迫于无奈,只能是优先固守孟津渡口,抵达追军,又在好不容易获得了洛阳秦军送来的补给后,才分出两万秦军西进追击刘老三,给了刘老三在新安站稳脚跟的时间和机会。

    再接着,在新安战场上,靠着曹参、周勃和樊哙等秦末猛将的神勇表现,刘老三的军队又成功击退了秦军偏师的进攻,硬生生将王离派出的偏师杀败,迫使王离偏师撤回河南县,再次打乱了王离背靠崤函道坚守的如意算盘,成为了王离撤回关中的拦路虎,一柄抵在王离背心上的尖刀,还让一度已经生出怀疑的项羽都疑心尽消,还道刘老三冒险杀入崤函道真是为了反秦大局着想,让反秦联军的主力可以安下心来与王离周旋,沉住气耐心寻找秦军黄河防线的弱点和突破口。

    隔着黄河僵持了一段时间后,赵**队也有神勇表现,靠着匆忙收集的一些渡船,赵军偏师申阳所部成功在河雍下游抢渡得手,率先突破秦军防线,并坚持到臧荼率领燕**队赶来增援,接着楚军猛将英布和柴武也尾随渡过黄河,彻底粉碎秦军封堵这个缺口的希望,而随着反秦联军的过河军队越来越多,王离主力坚守孟津也变得越来越没有任何意义,不得不决定主动放弃孟津渡口,到其他战场上去与反秦联军周旋。

    按理来说,王离的主力放弃孟津,直接退守函谷关无疑是最为稳妥的战略选择,已经和关中失去联系的王离也打算拼死一搏,冒着被反秦联军困死在崤函道里的危险,以及将来可能会被秦廷追究责任的后果,率领军队直接撤回崤函道,无奈反秦联军的动作实在太快,王离所部才刚动手撤退,项羽就果断催动军队发起抢渡,下游的楚国、赵国和燕**队也立即赶来接应,楞是又一次打乱了王离的战术计划,还以偏师建功,将急于撤退的王离所部击败于南下途中。

    连战连败的王离所部军心沮丧,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士卒失散也十分严重,迫于无奈,王离只能是赶紧带着残兵败将撤到洛阳西面的河南县城下重整队伍,与此前从新安败逃回来的秦军偏师会师一处。而此时此刻,王离所部的秦军兵力也已经不到八万,士卒疲惫不堪,伤者众多,粮草辎重也大多丢失,整体实力虚弱到了极点,不要说是继续与项羽统领反秦联军主力抗衡了,就是把战斗力不及楚军的赵军或者齐军主力拉出来,王离也不敢说自己能有把握对付。

    更糟糕的是,西楚霸王项羽干别的事不行,打仗和把握战机却十分拿手,王离所部才只是在河南城下稍做耽搁,项羽就已经指挥反秦联军在孟津渡口搭起了两道宽大浮桥,带着反秦联军主力迅速渡河追来,还在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河南战场,对王离所部形成了碾压之势,王离别无选择,只能是一边指挥军队抢修营垒,凭借工事暂时抵挡反秦联军的进攻,一边派人赶回关中向秦廷告急,请求胡亥和赵高尽快给自己派来援军。

    项羽也颇有耐心,知道这个时候仓促发起进攻,虽有把握击溃王离,却没有把握把王离这支秦军在关外的最后主力歼灭,所以项羽也不着急,除了指挥反秦联军四面合围河南小城,彻底困死王离所部外,又派遣使者携带书信赶来与王离联系,劝说王离向章邯效仿,带着军队放下武器投降。

    项羽打错了算盘,王离在很多事情上虽然做得很不地道,可是对于秦廷的耿耿忠心却从来没有过任何动摇,断然就拒绝了项羽的好意劝降,还让人把项羽的使者直接赶出营地。项羽闻报大怒,立即就想催军发起进攻,绝对心腹曹咎却拦住了项羽,劝道:“前将军不必动怒,王离匹夫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伸手可擒,但这个匹夫麾下毕竟还有七八万暴秦军队,狗急跳墙的话,还是会对我们形成不小威胁。以下官之见,我们最好还是恩威并用,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歼灭王离这支暴秦朝廷在关外的最后主力。”

    “如何恩威并用?”项羽问道。

    “前将军忘了投降我们的章邯军队了?”曹咎反问,又微笑说道:“反正这支军队没有武器,派不上太多的用场,我们不如让他们轮流上阵,到暴秦军队的营外呼喊招降,动摇暴秦士卒的军心士气,另外从他们中间挑选一两个够分量的使者,让他们携带章邯的劝降书信,再去暴秦军队营地劝说王离匹夫投降。”

    项羽一听觉得颇为有理,便立即下令实施,命令接替章邯统领秦军降卒的司马欣组织人手轮流上阵,到秦军营外去呼喊招降。然后也还别说,曹咎的办法还真的收到了一定效果,看到昔日的战友成群结队的在营外喊叫劝降,被重重包围的王离军将士还真受到不少的影响,当天晚上就有十几个三川郡本地的秦军士卒逃出秦军营地,跑到反秦联军面前跪地投降。

    闻知劝降有效,项羽在大喜下立即加大动作,一边吩咐司马欣派出更多降卒跑到秦军营外呐喊劝降,一边逼着章邯提笔写信劝说王离投降,命令秦军降将始成为使,携带章邯的书信再去秦军营地劝降,章邯和始成仰人鼻息,当然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是乖乖的依令而行。

    满怀希望的派遣始成出使敌营后,项羽一度还认定今天招降即便不能得手,也一定能更进一步动摇秦军的抵抗决心,可是让项羽暴跳如雷的是,还没到正午,就有斥候飞马来报,说是王离竟然派遣了一支秦军骑兵出营突袭在营外劝降的秦军降卒,把毫无武装的秦军降卒直接冲散,还杀了好几十人。项羽大怒,忙问道:“那我们的使者呢?始成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没等斥候回答,帐外就又快步进来了一个亲兵,向项羽抱拳奏道:“禀前将军,暴秦军队派人送来了我们使者的首级,说是前将军你如果还敢再派使者去劝说招降,就都是这样的下场。”

    “王离匹夫,我誓杀汝!”万没想到王离竟然顽固到使者都直接斩杀,项羽在大怒下也不迟疑,马上就大喝道:“给季布、桓楚传令,叫他们率领本部人马出营,替我去攻打暴秦军队营地!再给齐国和赵**队去令,叫他们也出兵攻打暴秦军队的营地!”

    “前将军,我们准备还不够完善,不能急。”曹咎的好意劝说没能收到任何作用,气得七窍生烟的项羽依然坚持派出了军队立即发起攻营,还亲自出营观战,督促反秦联军强攻秦军营地。

    正面强攻的结果让项羽更加气炸胸膛,楚军、赵军和齐军一起上阵,一口气出动了超过五万的军队轮流攻营,从下午未时一直强攻到傍晚时分,反秦联军居然楞是没能突破秦军仓促抢修的营防工事,相反还死伤相当不小。尽管这一点和反秦联军准备不足有着很大关系,可是在气急败坏之下,项羽还是把王离痛恨到了极点,为了报仇雪耻,项羽甚至还派人传令反秦联军各部,宣布道:“谁能取得王离匹夫首级,灭秦之后封王!建国南阳南郡!”

    王离的脑袋可以换一个王!还有南阳和南郡的大片土地!项羽宣布的重赏立即鼓舞起了反秦联军的军心士气,垂涎王位的六国将领个个摩拳擦掌,无一不是拼命催促麾下士卒赶紧准备攻坚武器,项羽也命令司马欣带着秦军降卒抓紧时间准备了大量的攻坚武器,并且两天后再次向秦军营地发起正面强攻。

    汲取上一次的失败教训,项羽这次发起强攻,不但一口气出动了超过十五万的作战军队,又采纳英布的建议,命令司马欣出动四万秦军降卒辅助作战,逼着秦军降卒担土挑石,冒着生命危险上前填塞秦军的护营壕沟,为反秦联军打开进兵道路,王离则是毫不示弱,同样组织秦军将士据营死守,并毫不犹豫的命令秦军将士对着刚投降不久的秦军降卒放箭。

    这一幕十分悲惨凄凉,在六**队的逼迫下,连军服和旗帜都没有更换的秦军降卒被迫搬运沉重的土石上前,为反秦联军进攻昔日战友开辟道路,穿着同样军衣的秦军将士则纷纷张弩搭箭,默不作声的把锋利羽箭射向曾经的战友手足,无数的秦军降卒因此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中,流着眼泪葬身在往日同伴的箭下,军需不多的王离军士卒同样被迫无奈,只能是心情沉重的不断施放弩箭,杀害手无寸铁的战友同袍。

    秦军降卒的悲惨处境还不仅仅只是如此,秦廷统一六国后,常年在西北地区驻扎重兵,每年都要从关外征召无数的戍卒到关中服役,秦始皇和秦二世大兴土木,修建宫室陵墓,更是年年都要征发关外民夫到关中服役,常常受到秦国官吏士卒的区别对待,侮辱欺负,眼下身份逆转,受够了恶气的关外六国士卒,自然也就不会错过报仇出气的机会。

    “快搬!快搬!你们这些关中秦狗,快给我搬!把石头草袋给我搬上去!”

    威风凛凛的大声吼叫着,六**队的士卒不断挥舞皮鞭,抽打搬石挑土的秦军降卒,秦军降卒动作稍慢点,马上就会遭到毒打自然不说,根本不是故意拖延的秦军降卒也没有少挨皮鞭和拳脚,其中咬牙忍气吞声者还好点,仅仅只是挨打被骂,一些不服气的秦军降卒在言语眼神上做出回应,却马上就招来更为猛烈的毒打虐待,被打得头破血流者屡见不鲜,个别敢于还手的,还马上就被砍翻捅死,秦军降卒的怨气冲天,几乎结为实质。

    对反秦联军来说,秦军降卒当然不是白白辛苦,到了接近正午的时候,秦军降卒在留下了满地的尸首和重伤员后,终于还是填平了许多秦军的护营壕沟,项羽也不再犹豫,立即催动六**队上前,从四个方向同时向秦军营地发起强攻。

    凭借着单薄的营防工事,秦军将士咬牙苦撑,反秦联军的进攻队伍却如同大海的波浪一样起伏不休,一支军队刚刚退却,马上又有一支军队呐喊着冲锋上前,不断拍打在宛如孤岛的秦军营地之上,交战双方的士卒尸体横七竖八,铺满秦军营垒之下,血流积洼。

    贪图项羽许诺的重赏,各路诸侯在这一战中毫无保留,全都出动了自己麾下最为骁勇善战的精锐部队,反秦联军的作战主力楚**队同样如此,不要说是英布、季布和柴武等楚军猛将了,就连野心出了名不大的冯仲都难得努力争取了一把,亲自带着项康送给他的军队上阵冲杀,还十分让人眼红的第一个率军冲入秦军营垒虽然很快就被杀红了眼的秦军将士重新赶了出来。

    正面硬来,即便是少帅军也绝无可能抵挡住这么猛烈攻势,更别说是已经穷途末路的秦军王离所部,激战到了天色微黑的时候,秦军营垒已经被反秦联军冲出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缺口,这些战场上的秦军士卒只能是靠血肉之躯拼死顽抗,伤亡数字直线上升,防线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攻破,准备充足的反秦联军则从容点起火把,早早就摆出了不拿下秦军营地绝不收兵的架势。

    天色全黑时,负责西营阵地的秦军大将苏角被一支流矢射中脖颈,当场阵亡,秦军士卒大乱间,负责攻打秦营西门的赵**队乘机大举杀入秦军营中,率先敲响秦军营地的沦陷丧钟,反秦联军欢声如雷,士气大振,又累又饿的秦军将士却是一片喧哗,士气再坠。

    见情况不妙,王离的另一个副手涉间冒险离开自己负责的东门阵地,快步冲到了亲自指挥北门主战场的王离面前,大声说道:“将军,没希望了,只能是赶紧突围了,乘着现在天色已经全黑,能把我们的军队带出去多少就带多少。”

    王离的脸色铁青,先是看了看已经毫无指望的西营战场,然后才向涉间问道:“往那里突围?”

    “西北!”涉间赶紧一指自己早就看好的突围方向,说道:“刚才末将注意到,被贼军逼着填壕的叛徒是集结在那个位置,我们往那里突围,他们肯定不会拼死抵抗,我们突围的把握也肯定最大。”

    看了看秦军降卒集结的位置,王离果断点头,然后立即派人传令还能联系上秦军将领,约定以中军大帐起火为信号,一起奋力向西北方向突围。

    不一刻,秦军的中军大帐被王离的亲兵点燃,很快就燃起了冲天大火,收到命令的秦军诸将也一起指挥军队发起突围,呐喊着冲出营垒,红着眼睛杀向最有可能突围得手的西北方向。

    与此同时,看到秦军的中军火起,四门秦军纷纷弃营而出,项羽也马上明白秦军准备突围,赶紧命令反秦联军做好拦截追击的准备,可是接下来在确认了秦军的突围方向时,项羽却又楞了一楞,有些奇怪的说道:“暴秦军队怎么会向西北突围?北面是我们楚军,西面是赵**队,都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暴秦军队怎么还偏偏往最难得手的方向突围?”

    “前将军,不好!那里是暴秦军队降卒的集结位置!”范老头第一个回神来,大声说道:“暴秦军队是想用他们的降兵为突破口突围!”

    “糟了!”项羽心中叫苦,一边后悔没有把完成填壕任务的秦军降卒提前赶回营地,一边果断大吼道:“去给暴秦军队降卒传令,叫他们无论如何要挡住暴秦军队,如果让王离匹夫溜了,本将军饶不了他们!”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野心毕露

    反秦联军判断出秦军突围方向的时间晚了点,不管是位于正北面的楚**队,还是西面战场上的赵**队,都没有能在第一时间立即出兵,当道拦截拼死突围的秦军败兵,都只能是亡羊补牢,匆匆抽调军队去冲击秦军败兵大队的两翼。

    倒是项羽派出的传令兵速度够快,楞是抢在秦军败兵的前面冲到集结于战场西北面的秦军降卒军中,向统领降卒的秦军降将董翳大声下令道:“大楚前将军有令,命令你们务必拦住暴秦军队突围,不许王离匹夫走脱!倘若有误,重惩不饶!”

    “务必拦住暴秦军队突围?”董翳无比傻眼,大声说道:“怎么拦?我们没武器没盔甲,拿什么阻拦王离匹夫突围?”

    “这与我无关,我只管替前将军传令!”楚军传令兵态度粗暴,极不讲理的喝道:“总之前将军的命令,我已经传达了,怎么打是什么你们的事!”

    言罢,那楚军传令兵拍马就走,抢在秦军败兵冲到前逃离了马上就要血肉横飞的阻击战场,留下董翳在风中凌乱,还有无数听到命令的秦军降卒面面相觑,纷纷说道:“不给我们武器盔甲,还要我们挡住王离突围?怎么挡,拿胸口去挡矛,拿天灵盖去挡戈?”

    这时候,着急逃命的秦军败兵已然冲到了距离降卒阵地不到百步的地方,被逼得毫无办法,董翳只能是果断下令道:“结方阵!把扁担耒耜集中到前队,用扁担耒耜杀敌!”

    虽然已经被迫投降,但战场经验毕竟还在,听了董翳的命令,三万多秦军降卒还是迅速结成方阵,又把之前担土挑石和挖掘泥土的扁担农具集中到前队,硬着头皮阻拦手中拿着锋利武器的秦军败兵。

    鸭子还是没能干上架,当秦军败兵冲到阵前时,秦军降卒虽然也鼓起了勇气与秦军败兵格斗,可是武器装备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除非是正巧砸中没有头盔保护的头顶,降卒挥出的扁担农具即便全力砸到秦军败兵士卒的身上,也绝无可能一击致命,甚至就连重伤敌人都难如登天,然而秦军败兵的锋利戈矛只要刺中没穿盔甲的秦军降卒,最轻也能把秦军降卒捅成重伤,所以只一个照面,就有好几百名秦军降卒惨叫着飞死即伤。

    更多的秦军败兵尾随而来,就好象砍瓜切菜一样,疯狂砍杀捅刺手无寸铁的秦军降卒,势如破竹的直接冲进秦军降卒的方阵内部,吼叫着把营地失守的怒火和怨恨发泄在昔日战友的身上,无数两手空空的秦军降卒接连被杀,看似严整的方阵也瞬间大乱。

    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有一些秦军降卒取得了一点战果,或是拼着受伤抓住敌人的武器,或是和身扑上,把敌人紧紧抱住,给战友创造抢夺武器的机会,还有人用拳头、石头、乃至牙齿和敌人硬拼,多多少少算是反杀了一些敌人,没有彻底坐以待毙。

    几近微弱的反抗注定没有大用,着急突围的秦军败兵还是接连冲垮了一个接着一个秦军降卒方阵,把没有象样武器的秦军降卒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也逼得无数的秦军降卒杀退逃命,匆忙组建的阻击阵地迅速土崩瓦解,秦军降卒逃得到处都是,秦军败兵则是欢呼着直接冲过秦军降卒的阵地,在王离的帅旗引导下,成群结队的逃向正西方向。

    见此情景,项羽当然是勃然大怒,大骂董翳和秦军降卒无能,项伯更是唾沫横飞,滔滔不绝的说道:“老夫早就说过,这些暴秦降卒就没有一个人靠得住,指望他们能派得上什么用场,那是想都别想!看着吧,老夫敢拿脑袋打赌,乘着这个机会,肯定有无数的暴秦降卒乘机逃跑,跟着王离匹夫一起逃命!”

    项伯项大师这一次又英明神武了一把,和他预料的一样,混乱中,果然有许多不愿忍受反秦联军虐待的秦军降卒乘机逃命,还主动尾随秦军败兵的大队行动。而更糟糕的是,因为秦军降卒和王离军士卒全都穿着秦军军服,左右杀来的赵楚军队在无法甄别敌我的情况下,干脆不分青红皂白一起砍杀,又往心头已在滴血秦军降卒伤口上洒了一把盐,导致更多的秦军降卒乘乱逃走,追击战场也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对反秦联军来说还算好,赵**队和楚**队都有相当强大的骑兵力量,见情况不对,赵**队立即派遣骑兵出击,项羽更是亲自率领楚军骑兵过来冲杀,红着眼睛要亲手把王离一矛捅死,逼得王离只能是赶紧让亲兵放下自己的帅旗,放弃对秦军败兵的指挥,混杂在秦军败兵人群中逃命,也主动放弃了成编制突围的希望。

    反秦联军对秦军降卒的粗暴虐待,在这一刻帮了王离的大忙,尽管已经兵败如山倒,还已经看不到王离的旗帜,可是主动投降的秦军败兵依然寥寥无几,为了活命,也为了不象白天那些被迫填壕的降卒一样受尽屈辱折磨,被反秦联军驱逐着白白送命,几乎所有的秦军败兵都强咬着牙齿大步西逃,坚持尾随着大队行动,还不管楚军和赵军的骑兵如何冲击,秦军败兵都是溃而不散,始终以集群队形西逃,即便被强行冲散,也很快重新聚成一群。

    漆黑的夜色也在这一刻帮了秦军败兵的大忙,难以看清道路方向,赵楚两国的骑兵根本无法迂回上前,抢占有利位置有效阻拦秦军败兵大队,更别说是找到已经放下旗帜的王离,只能是在秦军败兵人群横冲直撞,肆意屠杀,也不管如何把秦军败兵杀得横尸遍野,都没有办法彻底歼灭秦军败兵大队毕竟,秦军败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就算站着不动任人杀戮,也足够赵楚骑兵杀上半天时间。

    最后,亲自带着楚军骑兵追杀出了三十余里,项羽依然还是没能找到胆敢杀害自己使者的王离,只能是恨恨勒住战马,让其他军队负责追击,返回河南城下主持大局。结果看到项羽怒气冲冲的回来,范老头也马上明白项羽还没有出够恶气,忙安慰项羽道:“前将军不必担心,沛公刘季已经抢先拿下了新安,他的军队虽然不多,但暴秦军队已经惨败,兵无战心,士无斗志,根本不堪一击,沛公只要出兵一拦,配合我们的追兵夹击,照样有把握全歼暴秦军队。”

    还是得范老头提醒,项羽才猛然想起刘老三已经抢先拿下了新安,有很大把握可以秦军败兵,这才转怒为喜,笑道:“不是亚父提醒,我都彻底忘了我们还有一支军队守在前面,没错,我们是不用担心歼灭不了剩下的暴秦军队,拿不下王离匹夫的首级。”

    事还没完,脾气暴躁的项羽这才刚高兴点,项伯就又跳了出来当搅屎棍,说道:“贤侄,有件事必须要让你知道,刚才我们清点了一下暴秦降卒,你猜,我们带来的四万暴秦降卒,现在还剩多少?”

    “还剩多少?”项羽反问。

    “不到两万。”项伯的语气竟然有些幸灾乐祸,说道:“除了有一些乘乱逃往其他地方的,大部分都跟着王离匹夫一起跑了。”

    “这帮匹夫!”项羽再次怒满胸膛,气得一矛捅在地上,直接入地近半,吼道:“果然一个都靠不住!”

    还好,范老头在这事上还比较冷静,忙劝道:“前将军息怒,降卒乘乱逃亡,也是人之常情,怪不了他们,也千万别迁怒到其他的降卒身上,秦军降卒还有十万之众,我们应该还是优先以安抚为上。”

    “怕就怕我们的好心喂了驴肝肺啊。”项伯阴阳怪气的说道:“还没到关中就这样,等我们带着暴秦降卒进了关中,到了他们的老家,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名堂。”

    项羽默默无语,心里也确实十分担忧这件事,因为项羽早就从章邯和司马欣等人口中问明情况,知道章邯麾下的秦军降卒是由获得赦免的骊山刑徒组成,士卒籍贯却几乎都是关中本地的骊山刑徒,生于关中长于关中,是戏水大战后,章邯从七十万骊山刑徒中挑选出来的关中秦人,身份立场更加亲近大秦朝廷,也比较仇视关外六国,的确是埋藏在反秦联军队伍中的一颗不定时炸弹。所以再听了项伯的煽风点火后,项羽难免担心如果进了关中和关中秦军决战的时候,秦军降卒象牧野之战的奴隶兵一样突然倒戈,自己改怎么办?

    没有了王离保护的河南县城在当天晚上就主动开城投降,可是反秦联军的追兵整整追杀了一个晚上,依然还是没能砍下王离的首级,仅仅只是在追击中大量斩杀了秦军败兵,把秦军败兵杀得零落星散,溃不成军,士卒将领失散无数。

    不得已,第二天一早,与范老头和曹咎等人匆匆商量后,项羽只能是在楚军的中军大帐中召集各路诸侯,宣布下一步的战术计划,决定派遣齐国大将田安率领部分齐**队西进,率先深入崤函道追击王离的败兵,配合刘老三前后夹击,彻底歼灭王离所部,又决定亲自率领反秦联军主力挥师东进,夺取洛阳、荥阳和敖仓等军事重地,扫除后方隐患,确保反秦联军进兵关中的粮草供应和粮道畅通。

    有些不放心率军追击王离的齐国大将田安,项羽很是关心和细致的叮嘱道:“田将军,歼灭了王离匹夫的残部后,你不要急着进兵函谷关,暴秦军队在关中还有重兵守卫,崤函道又地势险峻,道路狭窄,你孤军深入,怕是会有危险,要等我荡平了三川郡的暴秦残部,过来和你会师,然后才能安心西进。”

    叮嘱完了,项羽又随口补充了一句,“还有件事,现在的齐王田市先是以旁枝称王,又在我军北上增援巨鹿时拒绝借路,故意帮着暴秦军队攻打赵国,实在是罪不容赦,所以灭秦之后,我一定会奏请楚王,废掉田市,改立你这位齐王嫡孙为王。”

    田安听懂了项羽的弦外之音,知道项羽是在提醒自己别去窥视关中王位,将来会用齐国王位补偿酬谢自己,好在田安是对自己祖父留下的齐国王位更感兴趣一些,所以也就没有计较项羽的自私阻拦,还拱手说道:“请前将军放心,歼灭了王离匹夫的残部后,末将绝对不会弄险轻进,一定等你回头与末将会师,再与你联手西进关中。”

    “那就好。”项羽满意点头,又说道:“随时保持联系,战事但凡起得进展,马上报我。”

    田安再度答应,也这才匆匆下去组织齐**队发起追击,追杀已经不堪一击的王离残部,项羽则大模大样的发号司令,命令其他的反秦联军拔营西进,向三川郡治洛阳开拔,打算先拿下洛阳,然后再去收拾已成孤军的秦军司马尽所部。

    不说项羽的西进情况,单说田安这边,带着自己麾下的两万多齐**队拔营西进后,田安所部只用了一天多点时间赶到了新安附近,可是让田安大吃一惊的是,当他看到新安城墙的时候,城墙上竟然飘荡的是秦军旗帜,城下挤满了秦军败兵人群,之前已经拿下了新安的楚军刘老三所部却不知所踪,不见他的一兵一卒出现在新安战场上。

    惊愕之下,田安当然赶紧派人打探情况,然后还是在抓到了一些本地百姓后,田安才知道刘老三已经在三天之前就带着他的军队西进去了渑池方向,仅仅只留下之前被迫投降的新安秦军守卫县城,所以王离的败兵逃到了新安城下后,很快就说服了新安守军降而复叛,得以在新安城下喘气休息,重整旗鼓。

    “刘季是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要主动放弃新安?”

    又惊又怒的同时,田安不敢浪费时间,赶紧催动军队发起进攻,不敢继续给新安城下的秦军有更多的喘息时间,结果也还好,秦军败兵逃到了新安后,仅仅只是吃了点饭和稍做休整,至关重要的武器装备和弓弩羽箭却丝毫没有得到补充,很快就被齐**队杀败,被迫弃城西逃,田安则一边果断发起追击,一边派人与项羽联系,报告新安这边的情况。

    更让田安无语的还在后面,第二天,追杀着秦军败兵西进到了渑池附近后,渑池的城墙上竟然同样还是飘荡着秦军旗帜,刘老三的军队依然不知所踪,田安无奈,只能是催动军队赶紧进攻,不敢让秦军败兵大队进驻情况不明的渑池城内休整。

    依然还好,靠着齐军将士的奋勇杀敌,只有一部分秦军败兵侥幸逃进了渑池城内容身,另一部分秦军败兵则被迫西逃进了崤函道深处,秦军败兵再一次被杀得伤亡惨重,在反秦联军面前更加没有还手之力。

    田安也只能是做到这个地步,渑池的西面道路狭窄,进去容易退出来难,同时渑池秦军又断然拒绝了田安的好意招降,田安如果冒险继续西追,肯定会被渑池秦军乘机切断他和反秦联军的联络,还有他的粮道补给,所以田安也没办法,只得是让齐**队在渑池城外建立营地,赶造各种攻城武器,准备拔掉渑池这颗钉子再决定是否继续西进。

    立营的同时,齐军士卒也很快打听到了刘老三军队的动向,原来在两天之前,刘老三就已经直接越过了渑池西进,根本就没有理会闭城死守的渑池秦军。田安闻报更是惊怒,咆哮道:“刘季疯了?他这是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绕过渑池冒险孤军轻进?他就不怕被暴秦军队困死在崤函道里?”

    副手田里比较细心,盘算了片刻就说道:“将军,沛公应该不是在冒险,你忘了他从新安出发的时间了?他是四天前从新安出发往西走的,推算时间,他那时候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主力困死了王离匹夫的主力,王离匹夫已经很难突围逃进崤函道,而且就算侥幸突围成功,我们的主力也肯定会分兵追杀,他即便和王离匹夫的败兵遭遇,面对的也是一群残兵败将,根本不足为惧。倘若换成了是末将,末将也有这个胆量冒一冒险,直接带着军队往崤函道深处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田安一时没有转过这个弯,无比惊奇的说道:“他这么冒险的孤军轻进,是为了什么目的?”

    “将军忘了?”田里奸笑着提醒道:“先入关中者为王,可是反秦盟主楚王的令旨。”

    田安一拍额头,恍然大悟,然后还气急反笑,笑道:“好个奸诈匹夫,竟然有这么大的野心,才刚看到我们胜局已定,就马上出兵奔袭函谷关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泗水亭长,居然也敢垂涎关中王位。”

    笑着,田安的笑容还逐渐变成了狞笑,说道:“可惜他忘了一点,就算楚王有先入关中者为王的令旨,他也侥幸奔袭函谷关得手,他能不能当上关中王,也不是楚王说了算。老子就不信了,项羽小儿会甘心回去继续给熊心当臣子,生死予夺继续由别人说了算!”

    狞笑过后,田安稍做盘算,除了再次派人回去与项羽联系,报告刘老三的不轨举动外,又安排了一队骑兵,让他们携带自己的口信去追刘老三,说是项羽已经颁布明令,不许任何军队擅自攻打函谷关,要求刘老三停止西进,就地驻守,等项羽的军队到了再联手西进。田里见了奇怪,忙说道:“阿哥,刘季贪图王位,孤军奔袭函谷关,怎么可能会听你的号令?你派和他联系有什么用?”

    “当然是让这个匹夫死得更惨点!”田安狞笑说道:“我派人联系了他,告诉他项羽不许任何人擅自攻打函谷关,他不肯听劝,项羽当然更不会饶了他!我要天下人都看看,没有王室血脉的黔首泥腿子,竟然也敢垂涎王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田里恍悟,慌忙点头,也巴不得想拣便宜的刘老三死得更惨一些,田安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阿弟,你也要努点力,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搞不好王离那个匹夫现在就在渑池城里,项羽已经答应封我为齐王,又许诺说谁能拿下王离匹夫的首级,就封谁为南阳王。如果我们拿下渑池,砍下了王离匹夫的脑袋,我让你去把王离的脑袋送给项羽。”

    田里一听大喜,忙向田安伏地道谢,站起身来后,田里还又无比贪婪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渑池县城,心道:“王离匹夫,你可一定要在渑池城里,我能不能被封王,就看你的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利令智昏

    如果不是考虑到粮草问题,刘老三绝对能够带着他的沛县小伙伴们直接奔袭至函谷关城下,但因为轻装奔袭随军粮草不多,又没有把握能够一战拿下函谷关,奔袭到距离函谷关还有三十多里外的陕县(三门峡)城下时,刘老三和他的小伙伴们只能是停下脚步,着手布置攻城战术,准备先拿下陕县,暂时解决粮草的供应问题,然后再去攻打函谷关。

    也还好,准备攻城的期间,刘老三的斥候细作很快就确认,这几天并没有任何军队赶来增援陕县,陕县城里依然还是只有一千多县兵守卫,刘老三闻报大喜,鼓掌说道:“好!既然暴秦朝廷没给陕县派来援军,函谷关那边肯定也没有援军,不然的话,暴秦军队兵力充足,肯定要分兵补强陕县的守军,给函谷关建立一道外围屏障。”

    “沛公,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周勃说道:“函谷关那边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也肯定派人去向暴秦朝廷求援了,我们如果不赶紧动手,给了暴秦军队增援函谷关的时间,我们这次可能就要前功尽弃了。”

    “我也想赶紧动手啊!”刘老三跺脚说道:“可是攻城武器还没造出来,你叫我怎么打?”

    “今天的风很大,风向也很稳定,一直都是东南风。”周勃建议道:“我们可以一边连夜赶造攻城武器,一边安排两千士卒每人砍一捆柴,在天黑后堆到陕县的南门和东门城外,纵火焚烧城门,如果能直接烧开城门当然最好,即便烧不开城门,烟雾也一定能把城上的暴秦军队熏得够戗,明天早上我们再发起攻城的时候,也可以轻松许多。”

    “好主意。”刘老三一听大喜,说道:“不过两千士卒不够,三千,调动三千军队,每人砍一捆柴来准备烧城。”

    周勃含笑答应,立即在刘老三的命令下组织三千士卒出动,冲上陕县南面的山林砍伐木柴,曹参亲自督促军队赶造攻城武器,萧何领着一帮人赶造饭食干粮,负责后勤事务,周昌和夏侯婴负责率军监视陕县秦军动静,保卫刘老三军队的临时安全,樊哙则带着千余精锐士卒呼呼大睡,准备在正式发起攻城时担起先登重任,一帮子沛县小伙伴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准备迎接攻城大战。

    天色微黑时,上山砍柴的刘军士卒顺利完成任务回营,饱餐了一顿晚饭后,二更时分,依然还是这支军队出动,扛着各自砍来的柴捆列队来到陕县的东南两门城外,又在弓弩手的掩护下轮流上前,把一捆接着一捆的木柴扔到城门处堆积。期间陕县城上的秦军守兵虽然也放箭阻拦,无奈光线太差,弓箭阻拦的效果很小,根本挡住宛如工蚁一般的刘军士卒搬运木柴,陕县守军无奈,也只能是赶紧做好灭火准备,同时在城门内侧准备土石沙包,以便随时堵死城门甬道。

    大量的柴捆堆积到了陕西东西两门城外后,立即有数十名士卒上前,向柴堆投掷火把,同时刘军弓手也乱箭齐发,将无数火箭射向柴堆,城上守军赶紧泼水下石,拼命阻拦刘军士卒纵火,城上城下都是喊声一片。

    刘军士卒搬来的木柴实在是太多了,不管秦军将士如何泼水救火,陕县东南两门城外还是先后燃起了大火,烈火还越烧越旺,火焰冲天数丈,秦军将士根本无法阻拦,只能是赶紧搬运土石沙包堵塞城门甬道,以免城门被烧毁后无法守卫。

    呼啸夜风也果然帮了刘老三的大忙,风借火势,不断把浓烟吹上陕县城头,把城上守军熏得是咳嗽不止,双眼红肿流泪,又被熊熊烈火炙烤得肌肤出油,须发卷曲,从上到下个个苦不堪言,可是又害怕刘老三的军队乘机发起攻城,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在城上坚持,人人辛苦莫名。周勃则抓住机会,催动刘军士卒着手填塞陕县南门的护称河,为第二天的攻城开辟道路。

    烈火肆虐到天色微明才逐渐熄灭,而与此同时,刘老三的军队也赶造出了大量的攻城器械,根本不给陕县守军任何的喘息时间,马上就向被烧得漆黑的陕西东南两门发起进攻,还直接就发起了蚁附进攻。

    终于轮到刘老三的连襟樊哙大显身手了,提着从项康那里骗来的屠狗宝刀,满身黑肉的樊哙第一个踏梯向上冲锋,可惜樊哙这一次运气不好,他脚下的飞梯被秦军重点关照,被秦军士卒用撞木直接撞翻,连带着樊哙一起后仰倾翻,刘军士卒也立即一片大哗,士气顿时受到影响。远处的刘老三却是毫不担忧,还骂道:“没用的狗东西,和狗一样笨!”

    或许是听到了刘老三的辱骂,樊哙飞快从地上爬起,冲回城下一把揪下一个准备踏梯登城的刘军士卒,咬着刀手足并用,再次向城上飞快攀登,也成功冲上了城墙顶端,躲开秦军士卒慌忙刺来的长矛跳上城头,还顺手砍翻了一个措手不及的秦军士卒,再一次首先冲上了敌人的城头阵地。

    在这个时代,如果光以个人的武力而言,天下排名第一的当然非项羽莫属,而说到谁是天下第二,狗狗克星樊哙绝对是最有力的争夺者之一!所以樊哙在陕县城上站稳了脚步后,他身边的秦军士卒也就马上倒足了大霉,他的屠狗刀挥动间,秦军士卒不是人头直接飞上半空,就是手臂被直接砍断,吓得余下的秦军士卒惊叫着连连后退,樊哙的屠狗刀却是益发的虎虎生风,连劈带砍,象砍瓜切菜一样的屠杀秦军士卒,迅速在城上打开了大片的阵地空间。

    别说夸张,是狗狗克星真有这么猛,历史上他的攻城先登记录数不胜数,给刘老三打下手时,亲手斩敌共一百七十六人,俘虏二百八十八人,即便是在封侯后独自领兵作战,狗狗克星依然还有先登破城的辉煌战绩。

    樊哙的勇猛不但打开了阵地空间,也再一次激励起了刘军将士的士气,在他的掩护下,之前一直都在养精蓄锐的刘军勇士接连登城得手,迅速打开了更大的阵地空间,掩护了更多的刘军勇士冲上陕县城墙。而当超过两百名刘军勇士成功冲上陕县城头后,陕县守军也就基本上没有了反攻夺回阵地的希望,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刘军勇士接连冲上城墙,逐渐夺取整个南门城上阵地。

    激战至巳时过半,陕县南门的城头阵地已经基本上被刘军夺占,刘老三也这才从容不迫的投入后军,帮着樊哙向陕县城内发起进攻,陕县守军被迫退入城内巷战,还开始出现主动投降的情况,然后到了正午过半的时候,刘军士卒才刚搬走秦军用来堵塞城门甬道的土石沙包,刘军主力马上就大举入城,剩下的陕县秦军或是被迫放下武器投降,或是打开西门和北门出逃,刘军将士势如破竹,未时未过就顺利拿下了陕县城池,缴获了城里囤积的粮草军需,暂时解决了刘老三军队的缺粮问题。

    成功拿下了城池后,攻城军队迅速撤回城外休息和清点伤亡,刘老三也赶紧命人拿来酒肉,赏赐给攻城有功的刘军将士,然而就在刘军将士欢呼雀跃的时候,一匹快马却突然冲到了刘老三的面前,向刘老三抱拳奏道:“启禀沛公,东面二十里外,发现一支暴秦军队正向陕县赶来。”

    “东面有暴秦军队过来?”刘老三吓了一大跳,顿时开始担心自己的军队攻城疲惫,战斗力受到影响,忙问道:“有多少兵力?领兵将领是谁?”

    “回禀沛公,大约有四五千人,但是不知道他们的统兵将领是谁。”斥候回答,又赶紧补充道:“小的等没能探得暴秦军队的统兵将领,是因为暴秦军队的旗帜不齐,没有主将帅旗,千人旗也只剩下了两名,还队列混乱,难以清点他们的具体兵力,象是吃了败仗逃过来的暴秦军队,所以小的等无法判断暴秦军队的统兵将领,也只能是大约估算暴秦军队的兵力。”

    “旗帜不齐?队列混乱?象是吃了败仗逃过来的?”刘老三开始惊喜了,忙追问道:“那他们的武器装备情况如何?”

    “十分杂乱,很多人似乎还已经没有象样的武器,只能是拿木棍防身,而且他们的行军速度还很慢,象是体力普遍不足。”斥候再次如实回答。

    “哈哈!”刘老三鼓掌大笑,狂笑道:“运气不错,如果这支暴秦军队的残兵败将早一点过来,老子倒是可能抽不出手对付他们。既然现在陕县已经拿下,那老子就用不着客气了。”

    “沛公,那现在怎么办?”周勃赶紧问道。

    “主动送上门来的肥肉,还用得着客气?”刘老三反问,又大模大样的说道:“你的军队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带上你的军队,我再叫樊哙给你打下手,过去把他们收拾了。尽量多抓俘虏,打函谷关的时候说不定用得上,也方便我们打听东面的情况。”

    周勃答应,赶紧命令自己的麾下军队集结,刘老三又让樊哙带上已经撤回来的精锐部队和周勃,主动东进迎向那支穷途末路的秦军败兵,然后就不再担心西面情况,专心去料理陕县战场的善后事宜。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周勃和樊哙果然押着两千多秦军俘虏回到了陕县城下,刘老三也懒得去迎接他们,只是派人命令他们尽快安置好附录,然后赶紧过来陪自己喝酒。不料传令兵才刚派出,樊哙就亲自提溜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秦军俘虏来到了刘老三面前,还远远就欢天喜地的喊叫道:“沛公,猜猜我们这次抓到了谁?”

    “抓到了谁?”刘老三随口反问。

    樊哙笑而不答,只是把那俘虏提溜到刘老三的面前,一脚把他踢了跪下,大声喝道:“自己告诉沛公,你是谁?”

    那俘虏十分顽固,被樊哙踢中膝弯跪下后,又马上咬牙重新站直了身体,带着血迹的国字脸上尽是愤怒,大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王离,要我向你们这些乱贼屈膝投降,做梦!”

    “挺有骨气的嘛。”刘老三随口笑了一句,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刘老三就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那俘虏大吼道:“王离?你说你叫王离?!你就是暴秦军队的主帅王离?!”

    “是我。”王离冷冷答道:“不过我劝你一句,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想指望我会向你投降,你是白日做梦!”

    刘老三放声狂笑了,得意叫道:“老天待我刘季真是不薄,竟然会把暴秦朝廷的武城侯送上门来让我生擒活捉,上天神灵帮我帮到了这个地步,看来我这次真是想不拿下函谷关都难了!”

    狂笑过后,刘老三果断一挥手,大声吩咐道:“把这个王离押下去,装进囚车关好,绝对不能让他跑了或者是死了,打函谷关的时候他有大作用。”

    刘军士卒答应,赶紧把王离押了下去关押,刘老三则兴奋搓手,赶紧问起樊哙擒获王离的经过,樊哙则绘声绘色,说自己和周勃去收拾从东面逃来的秦军败兵,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溃了已经精疲力尽到了极点的秦军败兵,自己又及时发现王离被秦军败兵重点保护,就赶紧带着人发起突击,成功在王离逃走前亲手抓住了他。刘老三听了更是大喜,忙亲自给樊哙满了一杯酒,端到樊哙的面前大声说道:“好兄弟,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又是第一个冲上陕县城墙,又是亲手帮我抓到暴秦军队的主将王离,阿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来,阿哥我敬你一杯!”

    樊哙也不客气,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刘老三则兴奋万分,正想继续追问东面战场的具体情况时,不料又有一个斥候飞奔到了刘老三的面前,抱拳说道:“沛公,有一支齐国骑兵的什队追上了我们,说是带来了前将军的命令,要立即见你。”

    没想到项羽这么快就派人与自己取得联系,刘老三不由皱了皱眉,可是还是下令接见来传令的齐国骑兵,然后不一刻,田安从渑池派来的使者就被领到了刘老三的面前,象征性的行了一个礼后,齐军使者还大模大样的直接说道:“沛公,我们齐国的田将军,是派我来告诉你一句,我们关外六国公推的联军主将项羽项将军已经颁布明令,不许任何人擅自率军攻打函谷关。我们田将军希望你能依令行事,立即停止西进,就地驻扎,不要再往西一步,不然的话,项将军责问下来,怕是你吃罪不起。”

    刘老三毫无表情,半晌才问道:“我们楚国的前将军,现在在那里?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函谷关?”

    “带着六国主力在三川郡扫荡暴秦军队的残部。”齐军使者随口答道:“要等拿下了洛阳、荥阳和敖仓,前将军他才会西进来函谷关。”

    刘老三眨巴眨巴了眼睛,突然向那齐军使者伸出了手,说道:“项将军的手令信物在那里?拿来给我看看。”

    “项将军的手令信物?什么手令信物?”齐军使者被刘老三问得一楞。

    “当然是命令我停止西进的手令,或者证明你是项将军传令使者的信物。”刘老三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不是我们楚国的信使,又没有前将军的亲笔手令,你叫我怎么敢相信你传达的口令就是项将军的意思?”

    齐国使者语塞,半晌才说道:“我是没有项将军的手令信物,不过我可以保证,项将军确实有这道命令。”

    “贵使恕罪。”刘老三冷笑说道:“事关重大,没有手令,也没有信物,口说无凭,我不敢轻信你传达的项将军命令。”

    “沛公,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齐国使者威胁道:“我们齐**队可是把话带到了,你如果坚持不听,将来项将军追究下来,可没有人替你承担责任。”

    “多谢提醒。”刘老三面无表情,语气生硬的说道:“但是没有项将军的手令信物,我不能相信你的口头传达,回去请替我向田安将军道一声谢,也请他尽快派人送来项将军的手令信物,让我可以依令而行。”

    见刘老三耍赖,咬死了不见项羽的口令信物就不相信自己的话,齐国使者也毫无办法,只能是扔下两句狠话告辞而去。刘老三却是不动声色,才刚见他走远,马上就向旁边的亲兵吩咐道:“去,马上传令全军,休息一夜,明天天亮立即出发,向函谷关开拔!”

    “沛公,你考虑清楚了?如果项羽那个匹夫真的下达了这道命令,我们又坚持去打函谷关,可就是抗拒军令的大罪了。”

    樊哙不但勇猛过人,心思也十分谨慎细微,赶紧开口向刘老三发出警告。刘老三脸上还是不动声色,扳着手指答道:“不管他有没有这道命令,只要没见到他的手令信物,将来我们都可以咬死这点堵他的嘴,让他没办法治我们违抗军令的大罪。陕县距离函谷关已经只有三十多里,只差最后一步,为了关中王位,我们无论如何都要赌上一把!”

    见刘老三决心已定,樊哙也不多说什么,刘老三的亲兵也迅速传令全军,让刘军将士做好第二天清晨就出兵西进的准备,然后到了第二天清晨时,刘老三仅仅只留下了周昌率领千余士卒守卫陕县,马上就带着自己的主力大步西进,急行赶来函谷关攻城。

    事还没完,正午的时候,当刘军前队赶到距离函谷关已经不到十里的曹阳亭时,一个从后面来路赶来的刘军传令兵,突然快马追上了刘老三的中军,向正在统兵前进的刘老三抱拳奏道:“沛公,周昌将军命令小人禀报,刚才我们楚国的前将军派遣信使来和我们联络,带来了他的亲笔手令,要我们立即停止前进!还要马上见你!”

    “我操他娘!”刘老三差点没有气疯,咆哮大骂道:“项羽小儿,无耻狗贼!为了当上关中王,居然不准任何人抢在他前面攻打函谷关!老子就已经算不要脸了,这个匹夫怎么比老子更不要脸?”

    “沛公,现在我们怎么办?”旁边的萧何、樊哙和曹参等人都无比紧张的问道。

    和项康一样擅长决断的刘老三这一次也犹豫了,一边是先入关中者为王的诱惑,一边是违抗项羽军令的重罪,天堂与地狱,只差一步之遥,刘老三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

    流氓毕竟是流氓,双手拳头攥得关节发白,紧咬着牙齿盘算片刻后,刘老三突然向周昌派来的传令兵问道:“项羽小儿的使者现在在那里?”

    “在来的路上了。”传令兵答道:“本来周昌将军为了给你争取时间,故意想请前将军的使者吃饭,他不肯答应,要马上过来追你传令,周将军只能是赶紧派小人过来禀报,好在前将军派来的使者和他的两个随从长途奔袭,战马都很疲惫跑得不快,所以小人才抢先一步给你送来了消息。”

    “做得很好。”刘老三满意点头,又一把将夏侯婴揪到面前,赤红着眼睛飞快吩咐道:“带一些可靠的人去,假装替我去迎接项羽小儿的使者,在路上把他和他的随从全部干掉,一个都不许放跑!得手后销毁尸体,下禁口令!”

    “沛公!冷静!”

    萧何赶紧开口阻拦,刘老三则是以怒目回应,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要我们前功尽弃?这几年来白白辛苦?”

    萧何闭上嘴巴,刘老三则再次催促夏侯婴依令行事,夏侯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立即挑选了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刘邦亲兵返回来路,去替刘老三把项羽派来的信使杀人灭口,刘老三则是脸色铁青,喝道:“继续前进,一定要抢在项羽小儿做出新的反应前,拿下函谷关!”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兄弟是用来坑的》!

第二百三十章 兄弟是用来坑的

    时将谷雨,春风融融,秦汉时期的天下第一名关函谷关一带柔风似丝,关城两侧的稠桑原上星星点点,长满青翠嫩草,还有待开的野花,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再也看不到冬日风雪寒霜留下的痕迹。

    可是函谷关的守将王牧里心中却依然还是一片冰冷,背着手站在函谷关城头,凝视着随风飘动的黑色大秦军旗,王牧里瘦削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也没有任何光彩,心里更是一片空白,仿佛就象是一具已经被掏空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王牧里原本没有这么瘦,可是自打五天之前,收到了那道来自咸阳的诏书后,短短五天时间,王牧里不但足足瘦了一圈,眼角的皱纹也多了许多,双鬓还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数十根华发,模样几乎苍老了几乎十岁。

    王牧里身边的秦军将士也死气沉沉,许久时间都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发一句言,还是从关外回来的斥候冲上关墙,急匆匆来到王牧里的面前大声禀报,才打破了关城上的沉寂。

    “禀将军,楚贼前队已过曹阳亭,兵力大约两千,领兵贼将姓周,具体身份暂时不明。”

    王牧里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后,才慢慢的挥了挥手,语气低沉的吩咐道:“不必再探了,下去休息吧。”

    秦军斥候抱拳唱诺,老实归队休息,王牧里则再无动作,呆站着仿佛已经入定,旁边的一个秦军千人将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将军,楚贼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何去何从,该下决心了。”

    王牧里没理会部下的提醒,眼角却逐渐开始有泪花闪烁,而当终于遥遥看到从东面快步冲来的土黄色楚军旗帜时,心如死灰的王牧里,还不知不觉的想起了自己从小就会唱的那首歌曲,忍不住低声唱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兵,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兵,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渐起,在场的秦军将士不约而同,纷纷跟着王牧里诵唱起了他们从小就无比熟悉的这首军歌,继而整个函谷关城上,所有的秦军将士都跟着唱起了这首歌,可惜这首军歌在这一刻,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豪迈杀气,相反充满了伤痛凄凉,绝望悲戚,还包括王牧里在内,许多秦军将士都在反复歌唱的同时泪流满面,继而泣不成声……

    整齐高唱的大秦军歌,清楚传入了已经来到函谷关城外的刘军将士耳中,听到这首已经十分熟悉的军歌,还有歌声中的沉痛曲调,统领刘军前队的周勃还脸色一变,脱口说道:“糟了!暴秦军队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这场仗恐怕难打了!”

    “将军,你怎么知道暴秦军队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部将好奇问道。

    “你是猪啊!自己不会用耳朵听?”吹鼓手出身的周勃怒骂,说道:“暴秦军队的军歌,平时是这样的曲调吗?你仔细听听,暴秦军队的歌声里尽是死气,摆明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遇上了这种准备送死的军队,仗会好打么?”

    仔细倾听,发现秦军反复高唱的军歌曲调确实与平时大相径庭,部将赶紧点头,周勃则很是谨慎的命令道:“传令全军,立即披挂穿甲,做好迎战准备,防着暴秦军队狗急跳墙,出城突袭我们的军队。”

    依照周勃的命令,轻装奔袭而来的刘军将士赶紧穿戴盔甲,排列队形准备作战,不过还好,周勃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秦军将士仅仅只是在关城上高唱军歌,并没有派遣一兵一卒出城发起突袭,刘军将士这才侥幸躲开了一场肯定无比棘手的恶战。

    没过多久,刘老三也带着刘军主力赶到了函谷关城外,虽说此刻函谷关城上的歌声已然停歇,可是看到函谷关的高耸关墙,还有关墙上迎风飘荡的秦军旗帜,刘老三的心中还是有些打鼓,暗道:“上天保佑,守函谷关的暴秦军队可千万别顽固到底,不然的话,老子就算能拿下函谷关,死伤也肯定小不到那里。”

    “沛公,应该先派人到城下招降。”曹参建议道:“把关外暴秦军队已经覆灭的消息告诉他们,打击一下他们的军心士气。”

    刘老三点头,立即安排了一个大嗓门的使者,对他交代了几句如何招降,然后马上让那使者上前,打着白旗到函谷关城下大声喊道:“关上的暴秦军队听着,你们在关外的军队已经全军覆灭了,章邯投降,王离还被我们楚国的沛公生擒活捉,聪明的话,马上开城投降!如果不然,我军攻破函谷关,关城里鸡犬不留!”

    关城上所有秦军将士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王牧里的身上,王牧里却是神情绝望,许久才吩咐道:“易帜吧,朝廷都已经投降了,没必要让我们的将士白白送命了。派人出关,告诉关外贼军我们的情况。”

    与此同时的刘军军中,刘老三也已经在迫不及待的安排刘军士卒砍伐树木,赶造各种攻城武器,可旁边的萧何却突然指着函谷关关城,十分难以置信的大声叫道:“沛公!快看!函谷关城上有动静!”

    刘老三猛然扭头,动作过猛还险些扭伤了脖子,再接着,刘老三马上就目瞪口呆的看到函谷关城上,秦军的黑色军旗竟然已经纷纷放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面土黄色的楚国大旗!旗帜上,还清楚写着一个巨大的楚字!

    “哇!”

    无数的惊呼在刘军将士阵中响起,刘老三更是激动得又吼又叫,“投降了!投降了!函谷关的暴秦军队居然真的投降了!老子不是在做梦吧?函谷关的暴秦军队居然这么痛快就易帜投降了?!”

    刘老三的确不是在做梦,先是他掐青大腿都没有从梦中醒转,再紧接着,函谷关的关门还直接打开,一名骑士快马奔出,还直接冲着刘老三的帅旗而来,刘老三哈哈大笑,赶紧整理自己的衣冠,准备以最帅最威风的仪表迎接函谷关秦军主动投降,旁边的曹参、周勃和樊哙等人也无一不是面带狂喜,做梦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拿下函谷关。

    近乎煎熬的等待中,函谷关的秦军使者终于还是来到了刘老三的帅旗近前,可是让刘老三等人稍微有些诧异的是,刘老三的亲兵上前拦住那秦军使者,把他领到了刘老三的面前并介绍了刘老三的身份后,那秦军使者竟然没有纳头便拜,只是象征性的拱了拱手,面无表情的大声说道:

    “不要打了,我们在五天以前就已经收到秦王诏书,要我们改打楚国旗帜,改为接受楚国右将军项康的号令指挥。现在我们已经是楚国右将军项康的部下,是你们的自己人,用不着再打了。”

    秦军使者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老三脸上的笑容就已经彻底凝固,他的沛县小伙伴们也无一不是状若呆痴,傻傻看着那秦军使者,继之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变得彻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老三才逐渐回过神来,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再次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刘老三才声音颤抖的问道:“这么说,你们秦国已经向我们楚国的右将军投降了?”

    秦军使者痛苦点头,说道:“项将军他从武关、关杀进了关中,我们新登基的秦王敌不过他,主动向他投降,项将军他的军队开进咸阳,我们秦国在八天前的二月二十五那天,就已经亡了。”

    扑通一声,刘老三直接摔下了战马,脑袋里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天旋地转,心中不断惨叫,“秦国已经亡了?秦国已经亡了?项康兄弟八天之前就已经开进了咸阳?那我岂不是白辛苦了一场,白辛苦了一场?!”

    “沛公!沛公!你没事吧?”

    沛县的小伙伴们纷纷下马,七手八脚的来搀摔在地上的刘老三,可是被小伙伴们搀起了以后,刘老三却突然又面如土色,因为刘老三突然想起,自己为了登上关中王位,这一次不但擅自奔袭函谷关,耍赖拒绝了齐**队的好意阻拦,还直接干掉了项羽派来和自己联系的传令信使,这要是走漏了风声……

    刘老三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又逼着刘老三不能不赶紧考虑接下来的事,原本刘老三是这么打算的,只要自己能够抢先杀入关中,把生米煮成熟饭,项羽就算再怎么不满,也必须得考虑违背熊心令旨的后果,然后自己只要拿出部分土地城池来和项羽交易,即便不能得到秦国全境,也起码可以裂土称王,照样弄到一个王爵,不听田安劝阻和项羽使者失踪的事,也比较容易解决。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项康抢先一步直接灭秦,关中王刘老三已经没有任何指望,自然也就没有了和项羽交易的筹码,以项羽的狗熊脾气,也一定会仔细追查传令使者突然失踪的真相,到时候只要稍微走露那么一点点风声,刘老三马上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退一万步说,就算夏侯婴绝对靠得住,知情人也全都可以灭口,项羽查不出使者失踪的真相,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项羽就算再怎么四肢发达和头脑简单,也不会不明白使者失踪一定和刘老三有关系吧?到时候项羽随便找一个借口,照样可以要了刘老三的脑袋!尤其是田安肯定已经给项羽打了小报告,说刘老三不听劝阻执意进兵攻打函谷关!

    这时,见刘老三只顾着发呆不说话,来和刘老三交涉的秦军使者也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主动说道:“沛公,话小人已经带到,小人就先告辞了。还有,右将军也给我们函谷关下有命令,有关外军队到来,请在函谷关外暂时休息,先派使者去咸阳和他联系,商量具体该如何入关。”

    言罢,秦军使者拱了拱手,转身就要告辞离去,刘老三却突然灵机一动,忙喝道:“等等!”

    “沛公还有什么吩咐?”秦军使者疑惑回头。

    刘老三不答,只是直接走到了那秦军使者面前,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小人说……。”

    那秦军使者只是说了一个开头,一把利刃就已经捅进了他的心窝,秦军使者难以置信的低头间,也更加不敢相信的看到,竟然是刘老三亲手将一把利剑,捅进了他的心脏要害。

    拔出了利剑,刘老三一把推倒那秦军使者的尸体,转向已经被吓呆了的曹参和萧何等人,大声说道:“告诉我们所有的将士,我们楚国的右将军项康大逆不道,未经大王册封,就已经在关中擅自称王!还不许我们进关,要独占关中秦土!叫我们的将士做好进攻准备,杀入函谷关,讨伐项康逆贼!”

    知道真相的曹参等人张口结舌,刘老三却是愤怒大吼,“还楞着干什么?马上传达命令,让我们的所有将士都知道,项康逆贼已经在关中擅自称王,不许我们进关!”

    从小就习惯了服从刘老三的命令,又见刘老三既怒且急,曹参和周勃等人不敢怠慢,赶紧安排人手,向刘老三的军中士卒散播谣言,污蔑说项康已经在关中擅自称王,还不许关外军队进驻关中,要刘军将士即刻做好进攻准备。然后也还别说,绝大部分的刘军将士听说这样的谣言,果然纷纷大吃一惊,不少脾气暴躁者还直接破口大骂,极度不满项康的自私行为。

    再接着,刘老三又飞快向周勃使了一个眼色,把他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周勃点头,立即带着他的麾下军队大步上前,列队走向关门仍然大开的函谷关,到了途中才交代了刘老三的具体命令。而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关城上的王牧里等秦军将士并没有看到他们的使者已经被刘老三亲手干掉,见刘老三突然出兵过来,心中虽然无比奇怪,却也没有过于防备,眼睁睁的看着刘老三的军队直接来到了函谷关城下。

    “杀啊!”

    异变又起,周勃率领的刘军前军突然齐发一声喊,无数士卒一起发足冲锋,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直接杀向大开的函谷关关门,秦军上下个个措手不及,无不放声惊叫,“怎么回事?我们都已经投降了,楚贼怎么还要打我们?”

    还是在刘军士卒蜂拥杀入关门甬道的时候,王牧里才回过神来,赶紧大吼道:“放箭!下石!挡住贼军进攻!”

    匆忙应变的秦军士卒这才慌慌张张的放箭落石,抵挡刘军攻势,还匆忙放下了城门内侧的千斤闸救急,可惜这么做已经太晚太晚了,一部分刘军士卒已经抢先杀进了函谷关城内,匆忙放下的千斤闸也很快就被刘军士卒破坏,刘军士卒蜂拥入城,吼叫着见人就杀,关城里的秦军将士为了自保,也只能是奋起还击,转眼间与刘军士卒厮杀得热火朝天。

    这时,刘老三又已经派遣樊哙率军上前,增援关内战场,还早早就交代了不留一个俘虏屠杀函谷关全城的命令,旁边的萧何看得脸青嘴白,颤抖着说道:“沛公,你这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活命!”刘老三枭雄神情尽显,模样无比狰狞的说道:“如果不给项康栽赃,污蔑他在关中称王,不许关外军队入关,项羽绝对饶不了我!”

    “可是真相大白了以后,项羽更饶不了你啊!”萧何更加颤抖的答道。

    “如果你是项羽,你会希望真相大白吗?”

    刘老三反问,狞笑说道:“如果你是项羽,你会眼睁睁的看着项康在关中称王,独吞关中沃土和秦国的珠宝美女?如果你是项羽,知道项康不许我们进关,还和我们武力相见,你会不会乘机把事情闹大,用这个借口进兵关中?如果你是项羽,有借口和项康翻脸开战,武力夺得关中王位,你舍不舍得放弃这个借口?”

    萧何逐渐醒悟,可还是无比担心,忍不住又提醒道:“可是沛公,项羽和项康是兄弟啊,虽然不是亲兄弟,却也是同族手足,他们真的会为了关中王位大打出手,手足相残?”

    “狗屁的兄弟!狗屁的同族手足!”刘老三脏话连天,神情更加狰狞的说道:“你是读过书的人,史书上为了王位自相残杀的兄弟手足难道少了?别说是亲兄弟了,就是父子相残的都有!更别说项羽小儿和项康小儿只是堂兄弟,连大父都不是同一个人,为了关中王位,他们能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刘老三越说越激动,又一把将萧何拉到自己的面前,在他耳边飞快说道:“听好!我们为了抢先杀进函谷关称王,不但不听田安的劝阻,还直接干掉了项羽小儿派来的传令信使,这件事一旦走漏风声,我们必死无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项羽真要是执意追查到底,肯定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我们要想活命,要想让项羽不再追究使者被杀的事,就只能是赶紧给他树立项康这个敌人,转移他的仇恨!也帮他拿下关中王位!这样他才有可能不会追究我们!”

    萧何呆立,半晌才无力的说道:“不错,现在我们也只能是孤注一掷了。”

    是日,刘老三统领的楚**队靠着偷袭,一举拿下函谷关关城,尽屠城中秦军士卒。事后,刘老三又在第一时间派遣亲信周苛为使,携带书信赶回三川郡向项羽奏报,声称说项康已经在关中自立为王,并且不许反秦联军踏进函谷关一步,还命令函谷关守军武力阻拦楚军入关,自己出于义愤,催军强攻拿下函谷关,恳请项羽立即出兵增援,以自己为开路先锋,讨伐擅自称王的叛国逆贼项康!

    亲自送走了肩负重任的周苛后,目送着周苛离去的背影,刘老三口中喃喃,低声说道:“项康兄弟,对不起了,大兄如果不这么做,肯定得人头落地。所以没办法,这次只好坑你这个好兄弟一把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坚决栽赃

    刘老三完全用不着对项康这么内疚,因为项羽突然派人阻止刘老三进兵函谷关,真正的起因并不是田安后来才打的小报告,而是因为刘老三的好兄弟项康。

    这事说来也非常话长,当初楚王熊心为了报复项羽和项康这对狼狈为奸的权臣兄弟,才刚发现项康有从武关进兵关中的意图,马上就以反秦盟主的身份颁布令旨,宣布谁能先打进关中,就封谁为王统治秦国旧土,项羽也起了私心,为了夺得关中王位,楞是派遣自己的中涓郝亏为使,携带书信赶赴南阳与项康联系,以手足亲情逼迫项康放弃进兵关中,回师增援中原战场。

    很可惜,项羽严重低估了自己堂弟的脸皮厚度与警惕性,阴错阳差抢先一步知道熊心有这道令旨后,项康就耍了一个心眼,抢先弄到了项羽写给自己的书信,还一把火把项羽中涓郝亏辛苦送来的书信烧成灰烬,让项羽没办法对自己动之以情,也让自己可以毫无亲情负担的放心进兵关中,彻底粉碎了项羽想要阻拦少帅军抢先进兵关中的美梦。

    事后,项康倒是假惺惺的写了一道书信,替‘不慎’遗失书信的项羽使者郝亏求情,可是因为熟知项羽秉性的缘故,才刚回到颖川郡内,郝亏心里就打起了鼓,无比担心回去后会被脾气暴躁的项羽治罪,越想越怕之下,郝亏干脆在路上找机会甩开了自己的两个随从,悄悄逃走去亡命天涯,没敢回到项羽的面前找死。

    也还好,郝亏的两个随从还算比较忠于职守,即便苦寻郝亏不见,仍然还是坚持北上归队,只不过这两个随从的盘缠全被郝亏卷跑,颖川郡内又是又一片大乱,道路阻塞严重还极其危险,行路十分艰难,多耗费了无数时间,又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路吃树皮嚼草根,好不容易才回到三川郡境内,然后听说项羽正带着反秦联军主力在河南围攻王离,便又赶紧改道向西,终于在洛阳西郊遇上了楚军队伍归队,把郝亏逃走的消息报告到项羽的面前,也顺便报告了项康已经带着少帅军兵进武关的重要消息。

    闻知自己的使者竟然敢弃职逃跑,项羽当然是勃然大怒,立即喝令处死郝亏的父母亲人,又听说项康不肯听自己的劝阻,坚持带着军队去了武关,项羽当然更是怒不可遏,气得当场就砸碎了面前的案几。破口大骂堂弟的野心勃勃之后,项羽又突然想起,与项康关系很好的刘老三此刻也抢在了首先进兵函谷关的有利位置,自己还忘了吩咐他不许西进,抢先攻打函谷关。

    项康抢先进兵武关的消息已经确认,不出意外的话,秦廷肯定是把关中军队优先用于守卫南线战场,东线的函谷关肯定兵力比较空虚,如果刘老三发现了这个情况,搞不好也会生出贪心,乘着项羽还来不及进兵关中的机会,抢先出兵攻打函谷关。项羽越想越是担心之下,便赶紧派出了一个使者西进传令,命令刘老三只许配合田安夹击王离的败兵,不许擅自进兵攻打函谷关,也这才有了项羽使者在曹阳亭追上刘老三的后事。

    再接着,田安随后派人来打的小报告,马上就证明了项羽不是在白白担心,看上去比较忠厚老实的刘老三确实和项康一样,都是野心勃勃胆敢垂涎关中王位的一丘之貉,项羽在震怒之余,也立即把刘老三深恨到了极点,除了再次派人携带自己的手令去宣召刘老三回师外,又怒气冲冲的催促反秦联军加紧攻打洛阳城,想尽快铲除秦军在三川郡境内的残余势力,疏通粮道解决粮草供应的问题,赶紧腾出手来去拿下早已被自己视为禁脔的关中王位。

    这一催又催出了问题,与同王离决战时一样,为了减少反秦联军的伤亡损失,攻打洛阳之战,反秦联军依然还是逼着秦军降卒担当炮灰,负责填塞洛阳城外的护城河,打开攻城道路,本来就对秦军降卒无比歧视还多有毒打虐待,项羽下令加紧准备后,秦军降卒的处境自然更是雪上加霜,填河开路的工程还没完结,就有上百名不肯白白送命的秦军降卒被反秦联军处死,被毒打致伤致者,还有被洛阳守军用弓弩射死者,更是不计其数。

    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秦军降卒中也出现了几个不怕死的好汉,秘密联络了一部分人,突然在夜间发起哗变,冲出战俘营逃生,乘机尾随效仿者数以万计,洛阳城里的守军也抓住机会出城突袭,乘着反秦联军营地混乱的机会,杀进战俘营旁边受到影响的赵军营地,给反秦联军造成了相当不小的损失。

    事发突然,项羽只能是匆匆派遣军队平叛,虽说很快就平定了叛乱,杀退了趁火打劫的洛阳秦军,可依然还是有超过两万的秦军降卒乘机逃走,极大的影响了反秦联军的军心士气。项羽闻报大怒,一边派军追杀逃走的秦军降卒,一边把代替章邯统领秦军降卒的司马欣和董翳押来问罪。

    司马欣和董翳也知道自己罪重,刚见到项羽就马上匍匐拜倒,战战兢兢的主动请罪,项羽却是怒火难消,拍着案几咆哮道:“无能鼠辈!叫你们统领秦国降卒,居然给我闹出这么大的纰漏,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处?来人,把这两个匹夫给我推出去斩了!”

    司马欣和董翳赶紧喊冤求饶,与司马欣关系十分亲密的楚军重将曹咎也站出来求情,说道:“前将军息怒,司马欣和董翳虽然有罪,但昨夜大乱,他们却并没有乘机逃走,这已经足以证明他们对你是忠心耿耿,还望前将军为了大局着想,千万不要杀了诚意投降的秦国将领,彻底寒了秦国降卒之心。”

    范老头也走到了项羽的身旁,附在项羽的耳边低声说道:“前将军,别忘了在敖仓还有两万没有投降的章邯旧部,这个时候杀了司马欣和董翳,那两万章邯旧部就绝对不会投降我们,只会顽抗到底。”

    考虑到还要用司马欣和董翳招降守卫敖仓的秦将司马欣所部,项羽脸色铁青的盘算了半晌,还是挥了挥手,示意卫士放开已经被拿下的司马欣和董翳,二将死里逃生,赶紧向项羽顿首道谢。曹咎也这才向司马欣和董翳问道:“司马将军,董将军,你们也说一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麾下的秦国降卒,为什么会降而复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司马欣和董翳犹豫着交换了几个眼色,然后由司马欣鼓起勇气回答道:“曹将军,末将说几句实话,你可千万别觉得不中听,秦国降卒降而复叛,真的也是被逼的。”

    硬着头皮,司马欣战战兢兢的把秦军降卒这些天来的处境仔细报告给项羽和曹咎,什么关外六国的将士故意欺负,毒打虐待,六国将领一心只想用降卒为炮灰,根本不把秦军降卒当做人看,还有什么后勤官员贪污克扣,几乎就没让秦军降卒吃饱过肚子,甚至还有联军士卒为战友报仇,把投降的敌人虐杀辱尸,秦军降卒实在是不堪忍受,这才被逼着降而复叛。

    察言观色,见项羽听着听着怒气又起,曹咎慌忙开口,一边向项羽杀鸡抹脖子一样的使着眼色,一边语气怜悯的说道:“前将军,如果司马将军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也真的不能过于责怪秦国降卒降而复叛。以末将之见,我们应该安排专门人手查办此事,严令禁止关外将士报复和欺辱秦国降卒,从根本上改善秦国降卒的处境,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稳定秦国士卒的军心,也让剩下的暴秦军队可以放心投降我们。”

    知道曹咎是不想剩下的暴秦军队逼上绝路,项羽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随口吩咐道:“好吧,这事就拜托叔父你去办了。”

    曹咎赶紧答应,先是命令司马欣和董翳赶紧回去稳定军心,同时派出人手,深入秦军降卒的军中,调查自己早就有所耳闻的秦军降卒处境问题,然后又请项羽下令,严厉禁止联军将士继续欺负秦军降卒,改善秦军降卒的伙食问题,还派遣医工去给受伤的秦军降卒治伤,并且承诺不再故意逼着秦军降卒白白送死,花费了相当不小的力气,这才勉强散去了一些秦军降卒的怨气。

    曹咎的良苦用心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得知了他的安抚手段后,至少项伯就在项羽面前歪了嘴巴,说道:“贤侄,我们也不能太让着暴秦降卒了,他们连深夜哗变的事都能干得出来,我们居然还要低声下气的讨他们的好,这岂不是告诉暴秦降卒,越是和我们对着干,他们的日子就过得越好,我们也越是得对他们忍气吞声?”

    “等拿下了洛阳和敖仓再说。”项羽脸色极不好看的回答道:“现在洛阳和敖仓都还在暴秦军队手里,我们不能暴秦军队逼得太过份了,怎么收拾他们,必须得等以后再说。”

    也是活该项康倒霉,项羽的心情正十分恶劣的时候,帐外突然又有士卒来报,说是刘老三派遣帐下宾客周苛为使,前来拜见项羽,还说有十万火急的重要军情禀报。项羽听了心头更是无名火起,狞笑说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匹夫,终于想起派人来向我禀报军情了。把他叫进来,老子倒要看看,他刘季是来禀报什么十万火急的重要军情?!”

    咆哮的同时,项羽也在心中拿定主意,准备着只要刘老三派来的使者是禀报说刘老三已经拿下了函谷关,自己就马上把刘老三的使者剁了,然后派人去函谷关把刘老三抓来,治他违抗军令的重罪!

    事情的发展当然大大出乎了项羽的意料,被领进中军大帐后,还没有来得及向项羽行礼,周苛就无比慌张的大声说道:“前将军,大事不好!我们楚国的右将军项康,已经在咸阳自立为王了!还给投降他的函谷关暴秦军队下令,不许关外军队的一兵一卒进关!”

    “什么?!”项羽直接跳了起来,狂吼问道:“我阿弟已经在咸阳自立为王了?消息真的假的,可不可靠?!”

    “前将军,千真万确!绝对可靠!”

    周苛慌忙点头,一边赶紧拿出刘老三写给项羽的书信,一边介绍起了所谓的事情经过,鬼扯说什么刘老三拿下陕县和生擒活捉了王离之后,原本想停止前进,等待项羽西进会师,不曾想又突然探得项康已经拿下关中的消息,就赶紧带着军队到函谷关了解情况,结果函谷关的秦军虽然果真打出了项康的军旗,却又说项康已在咸阳自立为王,并声称奉了项康的命令,不许项羽麾下的反秦联军一兵一卒进关。

    再接着,周苛更加颠倒黑白,说刘老三当时也保持了克制,派人上前指责项康没有征得诸侯同意就擅自称王的悖逆之举,要求函谷关的秦军打开关门,让自己派人进关去和项康联络交涉,函谷关秦军却断然拒绝,还扬言动用武力强行驱逐刘老三的军队。刘老三实在气愤不过,就擅自向函谷关发起了进攻,武力拿下了已经投降项康的函谷关!

    听完了周苛的介绍,又匆匆看完了刘老三的书信,一直把关中王位视为囊中物的项羽已经不是暴跳如雷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拔出腰上剑,一剑将面前案几斩为两半,咆哮得就好象突然炸响了一声惊雷,“匹夫!好大的胆子!”

    刘老三的运气一向不错,此时此刻,项羽的身边正好坐着项伯,本来就一直无比痛恨项康这个不孝侄子,这会有了机会,项伯如果再会客气的话,那就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良知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项伯马上就大吼大叫道:“反了!反了!项康小儿是真的反了!推翻暴秦是六国诸侯共同的功劳,歼灭章邯和王离两支暴秦主力,更是贤侄你亲手打的恶战!项康逆侄偷奸耍滑,拣了所有人的便宜,竟然还敢在关中擅自称王,还不许关外军队进关一步!摆明了是想独吞关中,大逆不道!贤侄,我们这次绝对不能再饶了他!”

    “马上把亚父和曹咎请来!快!”项羽铁青着脸的嘶吼,震得帐中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如果项康此刻就在项羽的面前,项羽也一定会彻底忘记自己与项康的血脉手足关系,一剑把项康从头到脚劈成两爿!

    范老头和曹咎很快就被叫到了项羽的帐中,得知项康已经在关中称王,两个项羽的绝对心腹也是大吃一惊,好在二人都比项羽冷静,赶紧都向周苛追问详细,周苛则牢记刘老三的叮嘱,也不怕项羽派人追查,一口咬定项康已经自立为王,还让函谷关的守军武力阻挠刘老三进关,不管范老头和曹咎如何追问都不改口。

    毕竟是项羽的绝对死党,听了周苛的介绍后,范老头和曹咎虽然都只是将信将疑,并没有完全相信刘老三的一面之词,可是考虑到项羽的利益问题,还有自己的个人利益,范老头和曹咎都更加希望项羽能够在关中称王,确保自己的荣华富贵,所以二人都没有提出质疑,只是赶紧盘算是否该以此事为借口,强行攻入关中让项羽夺回王位。

    如此自然给了项伯项大师发挥的空间,几乎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怂恿项羽出兵关中,干掉不孝侄子夺回王位,振振有词的说道:“贤侄,这事情你绝对不能善罢甘休!必须得大义灭亲!项康那个逆侄贪天之功为己有,擅自在关中自立为王,还不许六**队进兵关中,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你如果还要念及手足亲情,对他置之不理,六国逆臣纷纷效仿,那岂不是得天下大乱?!”

    项羽心中又气又乱,只是向曹咎和范老头问道:“亚父,曹叔父,你们怎么不说话?这事你们怎么看?”

    犹豫了许久后,范老头才向刘老三派来的周苛挥了挥手,命令他出去等候,周苛不敢违背他的命令,赶紧提心吊胆的告退。范老头也这才对项羽说道:“前将军,刘季的奏报是否属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让右将军在关中称王?”

    “当然不愿意!项康虽然劳苦功高,但关中沃土岂能让他一人独吞?!”项羽脱口回答,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他在关中称了王,我到那里称王去?!”

    “那前将军你就不能有任何的犹豫了。”范老头马上说道:“请前将军现在就召集诸侯,公布右将军欲图独吞关中的不臣之举,坐实他的罪名,然后迅速荡平三川郡的暴秦军队残部,尽快进兵关中,讨伐右将军!”

    “对!就应该这么做!”项伯迫不及待的附和,说道:“先公布他的罪名,号召天下人群起讨伐项康那个逆侄,然后再进兵关中,把这个逆侄大义灭亲!”

    见范老头这么爽快就主张对项康开战,项羽反倒有些犹豫,说道:“亚父,我们就不能给阿弟一个悔改的机会。”

    “不能给,也没必要给他悔改的机会。”范老头回答得更直接,说道:“如果前将军顾及亲情,不忍手足相残,给右将军一个投降活命的机会就行,平定了天下后,把右将军封侯赐邑,也足以酬谢他的灭秦之功了。”

    曹咎比范老头更直接,上前附到项羽的耳边,低声说道:“前将军,范公是在为你好,只有把右将军的罪名坐实,你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他翻脸开战,夺回关中王位。不然的话,遵照楚王令旨,右将军就是名正言顺的关中王,你还有什么借口夺回关中王位?这么做虽然有些对不起右将军,可是事情关系到你将来的王位,你千万不能有半点的妇人之仁。”

    项羽彻底的恍然大悟,也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只有紧紧抓住这个借口,才能逼着项康把已经吃进嘴里的肥肉吐出来,不然的话,自己被道义亲情捆住手脚,还拿什么抢回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关中王位?!

    还是那句话,在王位宝座面前,任何手足亲情都是假的,只有权力地位才是真的,为了谁能继承项梁的上将军职位,项羽和项康之间尚且龌龊不断,更何况关中王位?所以思来想去了许久后,项羽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既然亚父和曹叔父你们都认为我应该大义灭亲,那就赶紧召集诸侯公布项康阿弟的罪过吧,号召天下人都起来讨伐项康的不臣之举。”

    言罢,项羽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也给阿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他主动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保证不杀他,事后一定封他为侯,食邑三千户,以酬谢他的灭秦之功。”

    “前将军真是宅心仁厚。”

    范老头点头,又随口说道:“对了,沛公不是已经抓到了王离,还主动请缨,要担任开路先锋,讨伐右将军的不臣之举吗?按理来说,他抓到了王离,前将军你应该兑现诺言封他为南阳王才行,可是他未经请示,擅自进兵并攻打函谷关,此事也不能不予追究,前将军你应该赏罚分明,一边答应沛公的自告奋勇,命令他立即进兵关中,一边明白告诉沛公,只有他能抢在我军主力入关之前,拿下关中的三座城池,才能将功抵罪,不再追究他的擅自行事,封他为南阳王。不然的话,以罪折功,他就绝对当不上南阳王。”

    范老头的话才刚说完,旁边的曹咎就已经心领神会,忙帮腔道:“范公所言极是,末将也认为前将军应该对沛公赏罚分明。还有,关于这件事,我们也应该立即派一个使者去与右将军交涉联络,把事情经过告诉给右将军,让他知道我们出兵征讨于他不是师出无名,是有他的确凿罪证在手。”

    虽然不是很明白范老头和曹咎的用意,可是项羽心里却非常明白,就刘老三那点兵力,想要在少帅军手里拿到三座城池那是白日做梦,还等同是白白送死,为了节约王位和封地,再加上恼恨刘老三此前竟然也敢垂涎关中王位,项羽也不迟疑,马上就点头答应。

    见项羽同意自己的建议,范老头和曹咎也马上笑容满面,一起在心里说道:“刘季匹夫,知道你的奏报肯定不是完全属实,不过没关系,只要对我们有利,我们可以装糊涂直接认帐!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项康知道了是你在中间挑拨离间,肯定饶不了你!他把你给干掉了,我们就更有借口抢回关中王位了!”

    心中奸笑着,范老头和曹咎还不怕偷奸耍滑,宁可不要南阳王位也不敢进兵关中,反正刘老三是楚军将领,项羽对他有生杀大权,想要收拾他,还不只是一个借口一句话的问题?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两手准备

    项康到底想不想当上关中王,独吞关中沃土?

    说不想那肯定是假的,为了项康自己,为了酬谢帮凶走狗的出生入死,也为兑现自己对漂亮小姨子的承诺,其实在成功逼迫子婴投降的那一刻开始,项康就已经在琢磨如何能够改变历史,设法让霸王堂哥承认自己的关中王位,和平解决关中土地的归属问题。

    要想做到这点,用手足亲前羁绊住项羽的手脚,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所以项康早早就做好了任由项羽大军开进关中的心理准备,也早就拿定主意,决定主动交出南阳土地和大部分的秦廷库藏珍宝,老实服软说尽好话,换取项羽承认自己占据关中巴蜀实力悬殊过大,项康可不敢梦想自己能够用武力把反秦联军挡在函谷关外,独吞秦国的所有利益。

    很可惜,逼迫子婴率领秦廷百官投降后,因为道路阻塞,关中各地的大小城池和地方军队还没有立即臣服,项康根本就来不及派人与项羽取得联系,告诉项羽自己愿意与他和平解决关中问题,只能是优先把所有精力用在内政事务上,忙碌得连函谷关守军数日不做答复的军务要事都来不及顾及,更腾出不手来顾及。

    不过还好,大秦帝国实施的郡县治给项康吞并关中帮了大忙,没有六国的军事贵族统领私兵捣乱,也没有封地领主割据一方,自成体系与中央对抗,子婴的投降诏书颁布后,关中各地的地方官员还是纷纷主动送来降表,易帜改打楚国旗帜,宣誓接受项康的号令指挥,没有任何一座城池拒绝投降,也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武力反抗,短短不过数日,八百里关中平原就已经基本上成为了少帅军的天下。

    招降工作能够进行得这么顺利,当然也和少帅军的仁厚政策有着很大关系,进驻咸阳后,贪财好色的项康克制住自己的心中**,以身作则,楞是没有进住过任何一座宫城,也没有欺负过任何一个女人,同时严格约束士卒,严禁劫掠奸淫,滥杀无辜,以此稳定民心,收买百姓,又废除苛刻繁杂的秦法,代之以简洁易懂的约法三章,以此稳定战后秩序。

    项康的这些政治手段虽然平平无奇,却也正好对了关中军民百姓的胃口,秦灭六国,秦人与关外六国仇怨极深,如今秦国灭亡,没有一个关中秦人不怕关外军队乘机实施报复,见项康如此虚伪做作的厚待秦国旧民,关中秦人当然无比感激,除了心甘情愿的接受少帅军统治外,局势稍微稳定下来后,又不用项康或者少帅军官员发出暗示,关中百姓就已经纷纷自发的组织起来,推举有名望的年老长者担任代表,携带猪羊酒食前来犒劳少帅军,还不顾项康和少帅军将士的一再推辞,坚持恳请项康和少帅军收下。

    再怎么坚持也没用,着急笼络民心的项康依然还是不肯占这样的小便宜,继续无比大度的表示,说关中各地的仓库里粮食极多,军中不缺粮食,不用关中的父老乡亲破费,不但坚决要求百姓代表把犒劳军队的物资带回去,还自掏腰包,反过来用酒肉款待百姓代表。

    见项康如此的宽厚爱民,十几个被公推而来的百姓代表自然是欢喜不已,又纷纷主动说道:“右将军,听说你们楚国的大王颁布有令旨,先入关中者为王,现在你不但第一个率军进入关中,还直接逼降了咸阳朝廷,还请你将来务必要在关中称王,保护我们关中黔首黎庶,我们这些关中的秦地旧人也一定会遵从你的令旨,世代拥戴你为大王。”

    还没有把握能够独吞关中沃土,项康其实并不是很想提及这个话题,可是现在关中的百姓代表既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项康也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说道:“各位长者放心,我虽然从没有贪图过关中王位,但既然六国盟主楚王颁布有令旨,关中的父老桑梓也这么希望我能称王,那我也绝不能让你们失望,关于关中王位的事,我一定会尽快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决计不会让你们失望。”

    发自内心的害怕被关外六国乘机报复,见假仁假义的项康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十几个百姓代表个个大感兴奋,慌忙又向项康行礼道谢,项康也慌忙把他们一一搀起,假惺惺的好言宽慰,不断许下各种好听诺言,答应将来一定会善待关中万民。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平忽然拿着一份贴有鸡毛的公文急件来到了旁边,还神情颇为焦急的向项康使了几个眼色,项康会意,忙把款待百姓代表的事交给擅长民政的周曾,找了一个借口暂时离开,领着陈平走到远处的僻静处,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宁秦急报,前将军麾下将领刘季武力攻破了已经易帜投降的函谷关。”陈平回答得很直接,一边把刚收到的军情急报交给项康,一边又飞快说道:“破城之后,刘季还尽屠关中士卒,函谷关只有二十多名守军士卒侥幸逃回宁秦告警。”

    “怎么可能?!”项康大吃一惊,“刘季怎么可能会来得这么快?还下手这么狠?”

    没有亲临其境,陈平当然无法回答项康的问题,项康也只能是赶紧打开宁秦守军用快马送来的军情急报,但还是很可惜,宁秦守军仅仅只是根据函谷关败兵带回来的消息,报告了函谷关失守的大概经过,说函谷关的秦军在最后时刻改打楚国旗帜,刘老三却不给任何借口,强行武力攻城,然后又残忍屠杀。至于刘老三为什么要对友军下手,手段还这么残忍,反秦联军的主力到了那里,函谷关败兵却都是一无所知。

    “马上安排使者,去函谷关和刘季联系,当面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多派细作去函谷关以东,给我尽快弄清楚六国主力现在的情况。还有,下禁口令,函谷关发生的事,不许对外公布,对民间能瞒多久是多久。”

    这是项康做出的应变决定,也是项康目前惟一能够做出的应变决定,虽说宁秦那边在军情急报中顺便报告了刘老三的兵力还不到万人,绝不可能是少帅军的对手,但秦廷投降到目前位置不过十余日,关中的军心民心根本来不及彻底稳定,少帅军立足未稳,如何敢轻开战火?况且项康还非常明白,自己如果对刘老三采取过激手段,肯定只会给反秦联军乘机对少帅军开战的借口,嫡系兵力不过三万多人的项康自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当天晚上召开的秘密会议上,少帅军的几个重要文武也一致赞同项康的决定,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周叔还是建议项康立即率领少帅军主力移驻鸿门,提防反秦联军直接出兵突袭咸阳,同时去令函谷关西面的各处城邑,命令当地秦军做好守城准备。项康点头采纳,第二天就以尽量避免军队扰民为借口,带着少帅军主力移驻到了戏水岸边的鸿门高地,以便构筑戏水防线抵御来自关外的进攻。

    除此之外,项康又采纳周曾的建议,同时派遣两路信使赶赴关外,分别联系项羽和熊心,向他们告之关中和函谷关发生的情况,要求他们出面制止刘老三继续西进,避免冲突更进一步扩大,同时也表明少帅军的受害者立场。

    仍然还好,刘老三虽然毫不客气的坑了项康,可是为了不把项康彻底惹急,率领少帅军主力立即发起反攻,刘老三依然还是亲自出面接见了项康派去与他联系的使者,并一口咬定,说是函谷关守将王牧里宣称项康已在关中称王,并武力阻拦自己的军队入关,首先打响了楚军火并的第一枪,自己迫不得以,又十分气愤项康的擅自称王行为,这才干出了攻关屠城之事,厚着脸皮把火并的所有责任全都推到了已经战死在函谷关城内的秦军王牧里身上。少帅军使者大惊,只能是赶紧返回鸿门,当面向项康报告情况。

    无法得知事实真相,听完了使者的回报,项康当然也是大吃一惊,还一度有些怀疑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秦军降将王牧里,吃惊说道:“难道函谷关那个守将王牧里是故意如此,故意挑起我们和诸侯联军的矛盾冲突,想借诸侯联军的手,报我们的灭秦之仇?”

    考虑到秦军之中的确有着一些顽固分子,周曾、周叔和郦食其等人也难免有这样的怀疑,惟有陈平十分冷静,盘算了片刻后说道:“右将军,王牧里应该是冤枉的,从函谷关逃回来的士卒报告得很明白,刘季的军队是乘着关门大开,靠着偷袭拿下了函谷关。”

    “如果王牧里是故意挑起我们和友军的矛盾冲突,借关外军队的手给暴秦朝廷报仇,肯定不会这么疏忽大意,让刘季轻易偷袭得手,利用函谷关坚城挡住刘季,把火并冲突更近一步扩大,把事情闹到彻底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样效果才会最好。但王牧里既没有这么做,又大意到连关门都没注意,任由刘季的军队靠近偷袭,这点就足以说明,王牧里不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引诱刘季和他火并。”

    仔细盘算了片刻,发现陈平的话很有道理后,项康只转念一想,马上就脸色一变,说道:“难道说,刘季撒了谎,故意污蔑王牧里引起火并?事实上是他在挑拨离间,想要制造借口,让我阿哥有借口对我开战,武力杀入关中?”

    “右将军,事情的真相搞不好真是这样。”陈平沉声说道:“刘季肯定很清楚,你阿哥前将军项羽绝对不愿看到我们独占关中,可是被手足亲情羁绊,找不到开战的借口,所以就故意污蔑王牧里挑起火并,让你阿哥武力夺取关中师出有名!”

    考虑到刘老三和自己一样高尚的为人,项康当然不敢排除这个可能,尤其是现在项康还不知道诸侯联军的主力是在什么地方,处于什么情况,项康当然更得防着自己的霸王堂哥顺水推舟,以此为借口向自己开战。所以仔细盘算了片刻后,项康不由万分担心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我阿哥的脾气本来就暴躁,再听了刘季的颠倒黑白,很可能就不会听我们的任何解释,直接和我们翻脸开战。”

    “右将军,倘若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前将军,那就不是很可能了。”郦食其阴森森的说道:“而是肯定!”

    项康有些不相信自己那位头脑简单的霸王大哥能有这么阴险恶毒,可是考虑到当初荡阴那件事,项羽为了一个上将军的职位,都能故意不给自己擒杀章邯的机会,还有项羽身边那位深恨自己入骨的项伯项大师,没有上帝视角的项康还是不敢排除这个可能。所以阴沉着脸盘算了许久后,项康只能是问道:“如果真的这样,我们该如何是好?”

    陈平、周曾和郦食其等人一起绞尽脑汁,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后,由陈平出面答道:“右将军,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能是同时做好两手准备,第一当然是赶紧备战,做好保卫关中的准备。第二就是顺水推舟,把所有责任全部推到已经阵亡的函谷关守将王牧里身上,以此为借口和前将军联络交涉,牺牲一些土地城池和财宝利益,争取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何顺水推舟?又如何联络交涉?”项康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们可以把王牧里此前和暴秦朝廷联络的文书找出来,模仿他的笔迹,伪造一道他写给子婴的书信。”陈平说道:“在书信上以王牧里的口气告诉子婴,就说不甘心秦国被我们所灭,决心要利用他守卫函谷关的机会,故意宣称右将军你已经在关中称王,打着你的旗号武力阻拦六**队进兵关中,以此挑起六**队内讧火并,还准备为此牺牲他的性命。请子婴早些做好准备,有机会就赶紧复辟秦国,带着关中的暴秦军队南下巴蜀,重建暴秦朝廷。”

    “然后我们再把这道书信交给前将军,就说是我们监视子婴的护卫抓住了王牧里从函谷关派回咸阳的信使,在王牧里信使的身上搜到的。”陈平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不必承担函谷关火并的任何责任,也可以乘机和前将军讨价还价,牺牲一部分我们控制的城池土地,换取前将军不再追究,和平解决此事。”

    项康迅速盘算,很快就说道:“办法虽然可行,但怕不就怕我阿哥不止想要一点城池土地,会对整个关中生出贪心。”

    “右将军,如果前将军真的想要整个关中,我们恐怕也只能认了。”陈平十分无奈的说道:“毕竟,现在和前将军翻脸开战,我们绝对没有任何的胜算,前将军现在又是师出有名,我们如果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他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函谷关的事是我们不对,以此为借口,强行拿下整个关中。”

    项康比陈平更加无奈,许久后,项康才垂头丧气的说道:“也只能是尽量努一把力了,能保住多少城池土地,就先保住多少城池土地。”

    “右将军,让老夫去吧。”郦食其再一次自告奋勇,说道:“老夫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一定说服前将军放弃武力攻打关中,也尽量替你多保住一些城池土地。”

    项康也很清楚郦食其的口才,马上就点头同意,决定让郦食其多带奇珍异宝出关,去替自己劝说项羽不要为了关中的控制权与自己手足相残,也让郦食其暗中收买项羽的左右亲信,争取让项羽身边那帮阿谀小人多帮自己说些好话。陈平也尽量帮忙,主动交代此前与自己有暗中联系的项羽左右,安排人手帮郦食其对这些人下手,收买他们帮忙说话。

    事还没完,项康又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忙又派人赶紧去请张良过来与自己见面,然后才对郦食其说道:“郦老先生,光你一个人去还不够,必须得请子房先生和你同去,让他替你出面对付我那位三叔项伯,不然的话,我那位搅屎棒三叔绝对会千方百计的坏了我们的大事。”

    在彭城时和项伯打过教导,知道项大师有多么难缠多么蛮不讲理和多么痛恨项康,郦食其当然也没拒绝项康的安排。然后过了一段时间后,已经和项康冰释前嫌的张良就被请到了帐中,项康对他以礼相待,先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告诉给张良,还连准备伪造王牧里书信的事都没有隐瞒,恳求张良与郦食其一同出关,去帮自己化解这个危机,负责劝说项伯不要从中作梗,并答应事成之后一定帮韩国尽快复国。

    仔细听完了项康的恳请,张良很快就答道:“右将军,外臣可以替你去跑一趟,但外臣有言在先,你这次恐怕得牺牲整个关中。因为你那位阿哥,绝对不会只满足于一部分的关中城池土地,绝对要乘机吞并整个关中,还有关中王位。”

    项康苦笑,斩钉截铁的答道:“只要能够避免我和阿哥手足相残,给我阿哥多少城池土地,子房先生和郦老先生你们说了算,只要还能给我剩下点立足地就行!”

    张良点头,又颇为担忧的在心里说道:“怕就怕你阿哥一点立足地都不想留给你,有你这么能征善战又擅长收买人心的弟弟,那一位兄长敢放心让你独掌一军,养虎遗患?”

    项康当然也有这样的担心,所以项康也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着在项羽条件过于苛刻的情况下,真的与自己的霸王堂哥翻脸开战,武力解决关中和关中王位的归属问题。

    霸王堂哥是很强,可是打仗不仅是得靠武力,还得靠脑子。反秦联军是很强大,可是反秦联军的构成却十分复杂,彼此间只不过是为了灭秦的共同利益才携手合作,绝对不是铁板一块,项康如果愿意,随时都可以想出一百个办法挑拨离间,让项羽麾下的反秦联军四分五裂,甚至反目成仇。在这一点上,项康有绝对的自信!

第二百三十三章 彻底无望

    甚是凑巧,郦食其和张良出访关外抵达函谷关的头一天,项羽给刘老三的命令抢先一步送到了函谷关,要求刘老三率领本部人马担任讨伐少帅军的先锋,要求刘老三立即进兵攻打关中,并且要求刘老三至少得拿下三座关中城池,然后项羽才能不追究刘老三擅自攻打函谷关的过失,兑现承诺封刘老三为南阳王。

    除此之外,项羽还顺道派来了一个与项康联系的使者,携带项羽的书信直往咸阳谴责项康擅自称王,还有主动挑起反秦联军与少帅军火并,并以此为借口向项康宣战,要求项康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主动交出少帅军西征后拿下的所有城池土地。

    才刚听完项羽的命令,老奸巨滑的刘老三就马上明白,项羽是准备逼着自己白白送死,也利用自己把楚军火并的规模更进一步扩大,让项羽可以更加有借口收拾同族堂弟,自己倘若不肯依从,不但南阳王位无望,项羽也肯定会以违背军令为由,马上动手收拾自己。

    也还好,自打狗急跳墙首先挑起楚军火并那一刻开始,刘老三就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优先保命的心理准备,对擦肩而过的南阳王位虽然也十分惋惜,可是为了活命,刘老三只能是选择出工不出力,打算假意进兵关中,然后看情况不对就赶紧撤回函谷关,以保护反秦联军进兵道路为借口,死守函谷关不出,同时不惜代价贿赂项羽身边那帮越来越多的谄媚小人,通过他们讨好项羽,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军队,最后再慢慢想办法东山再起。

    大丈夫能伸能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身家性命和王位之间,现实主义者刘老三当然知道如何选择。

    不过刘老三也低估了项康的光棍程度,才过了一天,郦食其和张良就带着项康的书信来到了函谷关,声称说函谷关的事全是因为秦军降将王牧里故意搞鬼,想要挑起楚军火并给暴秦朝廷报仇,为暴秦朝廷创造乘乱复起的责任,把所有责任推到了已经阵亡的秦军降将王牧里身上,也忍气吞声的被迫承认刘老三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责任,还反过来向率先动手的刘老三表示歉意。

    与项康同为一丘之貉,刘老三当然马上就明白项康已经服软,为了平息事端,打算不惜一切代价的向项羽低头求和,也立即重新生出了贪心,先是当场就接受项康的解释,答应在项羽做出决断前暂时停止与少帅军交战,又亲自把郦食其和张良送出函谷关东门,任由郦张二人东进去和项羽联络,并答应让少帅军的信使自由通过函谷关,让郦食其和张良可以随时与项康联系。

    再接着,才刚送走了郦食其和张良,刘老三又马上召集曹参与萧何等几个亲信,吩咐道:“赶紧替我写一道书信给项康,把项羽小儿要我拿下关中三城的事告诉他,然后说项羽的军令难违,我不能不依令行事,劝他把宁秦、怀德和连晋三座城池主动让给我们,让我可以向项羽交差,也可以乘机帮他证明函谷关的事全是暴秦降将搞鬼,尽全力帮他和项羽小儿和好如初。”

    刘老三还没把话说完,曹参和萧何等人就已经瞪圆了眼睛,一起惊呼道:“这怎么可能?我们打下函谷关,带头挑起项家兄弟内讧,项康小儿现在恨我们肯定是恨得吃了我们的心都有了,还怎么可能主动让出三个城池给我们?”

    “怎么不可能?”刘老三狞笑反问,说道:“项康小儿不敢和项羽小儿开战,连栽赃陷害暴秦降将的手段都被迫用出来了,主动派人去向项羽小儿求和,也肯定做好了牺牲城池土地的心理准备,我点名要的三座城池都在函谷关旁边,割让土地城池,这三座城池首当其冲。”

    “反正都是迟早要交出去的,现在交和将来交有什么区别?”说到这,刘老三的神情还无比的得意,又狞笑说道:“现在交给我,还可以让我帮忙帮他求和,不给我这个面子,项康小儿肯定得担心我故意捣乱,破坏他的求和大计。这样的轻重缓急,项康小儿掂量得清楚分量。”

    虽说从小就见惯了刘老三的流氓手段,可是到了这会,曹参和萧何等人还是彻底被刘老三的话惊呆,还是过了许久后,萧何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沛公,虽说这么做,或许是有成功的希望,可是你这么做了,将来项康小儿就更不会放过你了。”

    “我不这么做,项康小儿将来就会放过我了?”刘老三理直气壮的反问,冷笑说道:“函谷关的事,项康小儿要不了多久肯定能知道真相,或许现在就已经知道了真相,早就恨不得把我剥皮抽筋,车裂处死!债多不愁,既然木已成舟,我们干脆就继续把项康小儿往死里得罪,乘着他现在拼命求和,逼着他主动交出三座城池,让项羽小儿找不到借口赖掉我的王位!”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已经把项康得罪到死,又何必害怕继续把项康往死里得罪?当下萧何立即提笔,替刘老三写了一道书信给项康,以全力帮助项康向项羽求和为条件,威逼利诱项康主动交出关中三城,帮刘老三完成项羽交代的军令。然后刘老三派遣自己的幕僚陆贾为使,携带书信立即赶往咸阳,去对项康趁火打劫。

    …………

    不说刘老三的趁火打劫和敲诈勒索,单说郦食其和张良这边的情况,还是在赶到洛阳城下后,郦食其和张良才知道项羽已经强攻拿下洛阳坚城,带着反秦联军的主力西进了荥阳战场,郦张二人不敢怠慢,又赶紧继续东进来到荥阳,结果让郦食其和张良吃惊和担忧的是,项羽竟然在荥阳战场把反秦联军一分为二,让战斗力仅次于楚军的赵**队负责攻打荥阳城,自领主力围攻敖仓。

    此时的反秦联军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三十五万,如果再加上投降的秦军降卒,项羽麾下的总兵力更是直接超过四十万大关,兵力优势巨大,分兵同时攻打荥阳和敖仓当然也是一个正确策略。但是知道了这点后,郦食其和张良却又马上明白,知道项羽是想节约时间,尽快铲除秦军在三川郡境内的残余势力,让反秦联军可以尽快腾出手来进兵关中,所以郦食其和张良也不敢怠慢,立即在第一时间赶赴敖仓,向项羽提出觐见请求。

    项羽的反应让郦食其和张良更是心惊,堂弟项康遣使求见,项羽竟然借口军务繁忙,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见郦食其和张良,仅仅只是要求二人在军中暂时住下,等自己有空了再召见他们。郦食其和张良无奈,只能是匆匆商议对策,然后决定由郦食其去见曹咎,奉上厚礼恳求曹咎帮忙说话,张良则也携带一份重礼,打着拜访旧友的旗号来见项伯,恳求项伯放过项康一把,不要故意捣乱,从中作梗。

    也还好,项伯项大师虽然与不孝侄子项康八字不合,深恨项康入骨,可是却从没忘记过张良对自己的恩情,闻知张良前来拜访,项伯除了亲自来到中军营地门前迎接张良外,又一见面就埋怨道:“子房,你是在犯什么糊涂?身为韩国司徒,怎么替项康那个逆贼当起了使者,几百里路跑来敖仓替他说话?你忘了我们在淮泗的时候,他是怎么对我们的了?”

    “伯兄恕罪,在颖川郡的时候,我们韩**队穷途末路,几乎全军覆没,全靠右将军仗义施援,才救了我们韩国大难,欠了他天大的人情,所以他开口相求,小弟不得不替他跑一趟。”

    张良一边回答,一边向项伯行礼,项伯则一把拉起他就往营里走,说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多礼?快走,到我军帐里喝酒去,不过我有言在先,别替那个小畜生说话,说了我也不会听。”

    张良无奈苦笑,很是不明白项伯为什么会如此痛恨项康,不过出于职责,随着项伯进到了他的军帐后,张良还是很快就让从人拿来了一个包裹,当着项伯的面亲手打开,露出了满满一包珠宝美玉,说道:“伯兄,这是别人托我送给你的。”

    看了一眼那包珠宝美玉,项伯冷笑,说道:“如果是别人送我的,替我谢他,如果是那个小畜生送给我的,麻烦子房你带回去,我不想脏了我的手。”

    “伯兄,你这是何必呢?”张良劝道:“右将军此前是有些对你不敬,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毕竟是你的晚辈,是你和武信君一手抚养长大的堂侄,血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必一定要对他耿耿于怀?”

    “别提以前的事,提起来我就火大!”项伯愤怒说道:“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对老夫不敬不孝,事事处处屡屡冒犯,老夫没他那个侄子!这次他竟然还敢擅自在关中称王,妄图独吞关中沃土,大逆不道到了极点,我们项家没有他这个孽种!”

    “伯兄,误会,你真的是误会了,关于右将军在关中称王的事,我可以做证,绝对是子虚乌有!你总不能连我的话都信不过吧?”

    张良慌忙解释,按照项康的要求,昧着良心把函谷关的事全部推给可怜的秦军降将王牧里,又呈上了项康写给项伯的书信,低声下气的替项康恳求项伯不要故意作梗,帮着别人污蔑陷害冤枉到了极点的项康。

    很可惜,项伯项大师实在是太恨项康了,恨项康对自己的顶撞不孝,更恨项康此前不肯把兵权双手献给自己,导致现在天下分封在即,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封王希望。所以不管张良如何解释,项伯都是一味冷笑,说道:“找得好借口,看情况不对了,就赶紧找人当替罪羊了,他以为老夫是三岁小儿,会相信他的鬼话?”

    “伯兄,你何苦一定要揪着右将军不放?”张良苦口婆心,说道:“你怎么也不想想,倘若右将军真的想独吞关中,这个时候他为什么还不赶紧出兵夺回函谷关?为什么还要派我和郦老先生来向前将军解释?”

    “那是因为他很清楚,他不是老夫贤侄项羽的对手。”项伯冷笑说道:“不然的话,他能对老夫也这么低声下气?”

    张良继续再劝,项伯却根本不听,挥手说道:“子房,不用多说了,实话告诉你吧,讨伐那个大逆不道的小畜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也是范增和曹咎的主意,各国联军首领也支持我们这么做,我的贤侄项羽还已经答应了他们,夺回关中后,暴秦朝廷数百年的库藏,由六国诸侯均分。只等我们拿下了敖仓和荥阳,马上就会挥师西进,讨伐那个孽畜!”

    “糟了。”张良心中叫苦,暗道:“想不到项羽的态度会这么坚决,为了鼓动诸侯联军支持他进兵关中,竟然答应均分暴秦朝廷的数百年珍藏。”

    “还有。”项伯竟然还又反过来威胁张良,说道:“子房,你最好早点向你们韩王奏明,我们进兵关中的时候,他最好带着你们主动给我们充当内应,不然的话,他不但王位难保,还有可能被当做那个小畜生同党清算。那个时候,我就算想帮你说话,恐怕也没有那个把握了。”

    遇上项伯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主,张良也是彻底没了办法,不管如何的对项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深恨项康入骨的项伯都坚决不听,油盐不进,劝得多了,项伯竟然还发起了火,张良彻底束手无策,也只能是乖乖闭上嘴巴,打算等项伯火气散了,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劝他。

    很可惜,张良始终都没能等到这个机会,天色微黑的时候,因为项羽派人来宣召项伯过帐议事,张良也只能是乖乖告辞,返回客帐休息。顺便说一句,项康送给项伯的礼物,张良没有带走,项伯也忘记了提醒张良带走。

    张良回到客帐时,负责去与曹咎联络的郦食其也已经提前一步回来,然后光是看张良的神色,郦食其就明白情况不妙,忙问道:“子房先生,是不是白跑了一趟?”

    张良无奈点头,说道:“说什么都不听,右将军以前真的是把他得罪得太狠了,铁了心不肯听我的任何解释。郦老先生,你的情况怎么样?”

    “也不妙。”郦食其的语气同样无奈,说道:“老夫都已经暗示可以让出一半的关中土地城池了,曹咎都不肯松口,坚持要我们右将军交出兵权和所有的土地城池,答应说右将军如果做了,将来分封天下的时候,可以给我们右将军封侯,赏赐食邑封地,不然就一定要追究我们右将军擅自称王的罪责。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是他们已经商量好了的主意,想乘机夺走我们右将军的所有兵权和实权,逼着我们右将军闲居归隐。”

    张良沉默,半晌才说道:“只能是指望范左史了,他是右将军替武信君招纳的人,对右将军应该有点旧情,你我明天一起见他,劝他为前将军树立党羽,别把右将军逼得太狠。”

    郦食其点头答应的时候,旁边郦食其带来的从人突然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郦大夫,张司徒,有件事要向你们禀报一下,今天你们走了以后,范增范左史派了人来,把我们全都叫去问了话。”

    “有这事?”张良一惊,忙问道:“范左史都问了你们什么?”

    “问我们右将军在关中的所作所为,还有关中秦人对我们右将军的态度。”从人如实回答道。

    “那你们是怎么回答的?”张良赶紧追问。

    “小的等当然是如实回答。”从人如实回答,说道:“小的等说我们右将军没在关中称王,只是与关中秦人约法三章,对关中秦人和暴秦官吏秋毫无犯,还有关中各地纷纷主动投降,关中秦人纷纷推举代表,带着酒食犒劳我们的军队。”

    从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良就已经脸色大变,脱口说道:“完了!没有任何指望了!以范左史的才干远识,不可能看不出来右将军对前将军的潜在威胁,绝无任何可能帮我们说话了!”

    郦食其也是脸色铁青,半晌才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看来我们右将军和前将军真的得手足相残了!”

    …………

    张良和郦食其当然不是在杞人忧天,事实上,项羽突然派人宣召项伯到中军大帐议事,就是因为范老头知道了项康在关中的种种收买民心之举后,跑到项羽面前提出警告,提醒项羽千万不能养虎遗患,留下项康威胁到项羽将来的权势地位,力劝项羽当机立断,尽快回绝项康的求和之举,把事情彻底做绝。项羽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才把项伯和曹咎等亲信叫来商量。

    也是恶有恶报,历史上,因为刘老三没有做过对不起项伯项大师的事,项伯这才看在张良的面子上,在鸿门宴上帮了刘老三一把,彻底改写了历史的发展进程。而在这个历史层面,作恶多端的项康却偏偏把项伯得罪到了让人无法容忍的态度,所以听了范老头的建议后,在鸿门宴上和范老头的项伯便改弦易辙,坚决站到了范老头的一边!

    “贤侄,范公所言是为你好,你一定不能有任何的犹豫!项康那个逆畜以仇为恩,杀进关中后不但追究暴秦王室对我们楚国的滔天血仇,相反还拼命收买人心,讨好关中秦人,摆明了是想在关中称王,效仿暴秦与关外六国分庭抗礼,贤侄你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把他连根拔除,将来他迟早会反咬你一口!绝不能养虎遗患,必须要把这个小孽畜斩尽杀绝!”

    “贤侄,老夫绝不是因为私仇才这么记恨那个小孽畜!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派人去给他传令,叫他从白马直接进兵三川腹地,他居然敢当做你的使者,说什么他没有参与巨鹿会盟,凭什么要听你的发号司令?(见本书一百八十七章)”

    “那个时候他羽翼未丰,都敢这么对你不敬,现在他独霸关中,尽得暴秦旧土,对你还能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如果不乘着他现在立足未稳,赶紧把他剪除,等他在关中站稳了脚步,收编了关中军队壮大了实力,搞不好就是他主动出关向你开战了!”

    范老头建议不要养虎遗患,项伯恨不得把项康生吞活剥,另一个重要亲信曹咎也认为最少应该夺走项康的所有兵权和实权,众口一词之下,项羽当然也彻底下定了决心,拍案说道:“那就这么办吧,明天就召集六国诸侯,当众回绝项康逆臣的求和,逼着项康交出所有的军队和土地城池,不给他任何谈和机会!”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风云巨变》!

第二百三十四章 风云巨变(上)

    清晨的薄雾中,楚军和反秦联军的营内逐渐升起缕缕炊烟,饭菜的香味也逐渐在各军营地中弥漫,伙夫吆喝开饭,士卒有说有笑的排队领取早饭,热闹一如既往。

    几天前才顺利拿下物资丰足的洛阳大城,楚军士卒的伙食要比之前在邯郸河内时好出不少,即便是最基层的士卒,早饭的菜粮比例已经能够达到各占一半,没有再象艰苦的时候那样,一碗饭里野菜和豆类要占到八成还多,屯长以上级别的军官碗里,则是可以看到油汪汪的大肥肉片,而到了千人将级别的伙食,那就更是平时只有在犒劳军队时才能看到的大鱼大肉了。

    只有楚军冯仲所部的伙房例外,楚军后勤官员分配给冯仲所部将领的鱼肉,全被切成了小块,平均数量倒进各口大釜中和饭菜搅拌均匀,然后用马勺一一舀进将领和士卒的碗中,各级将领和普通士卒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区别待遇的话,那就是有着三等及以上军功爵位的将领士卒,可以领到半升黑糊糊的豆酱调味佐饭。

    就连冯仲本人也不例外,领着亲兵随意选择了一支隶属于自己的楚军千人队后,冯仲先是亲自到灶台旁边检查了伙食,然后亲手领了一份与普通士卒完全一样的早饭,端到了楚军士卒的人群中蹲下一起吃饭,楚军士卒对此也早就见惯不怪,没有一个人觉得稀奇,还有不少士卒乘着这个机会,大着胆子和冯仲攀谈。

    “将军,其他营地的兵最眼红我们的,就是我们能和我们楚国的裨将军吃一样的饭菜了。”一个楚军士卒笑着说道:“许多没有亲眼见过的还不信,打死都不相信冯将军你竟然会和我们用一个马勺舀饭吃,为了这事,我们队伍里的好多兄弟还赢了不少钱。”

    “没什么,我们楚国的右将军也是这么做,我不过是跟他学成了习惯。”冯仲随口回答,又吩咐道:“这事也用不着四处宣扬,你们自己知道就行,别让我在其他将军面前难做人。”

    在场的楚军士卒慌忙点头答应,冯仲却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军爵不够的楚军士卒,正眼巴巴的看着同伴碗里豆酱,还看一眼吃一口饭,象是在画饼充饥,用同伴的酱给自己下饭。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的冯仲微微一笑,招手把那士卒叫到面前,抬起自己的酱就往他碗里倒,那楚军士卒大惊,忙说道:“将军,不用,小的不敢。”

    “我口味淡,吃不了那么多酱,分你一半。”冯仲坚持把酱分给了那士卒一半,又随口问道:“公士还是上造?”

    “上造(二等)。”那楚军士卒忙答道。

    “下次打仗努力点,再砍一个首级就是簪袅,以后吃饭就有酱了。”冯仲鼓励道。

    “小的一定努力,一定努力。”那楚军士卒慌忙点头,又无比激动的说道:“下次如果再有河南那样的机会,小的一定冲进暴秦军队的营地,把王离那个匹夫的脑袋砍下来,让将军你可以封王。绝不会象上次那样前功尽弃,害得将军你没能封王,太对不起你。”

    冯仲知道这士卒说的是什么意思,上次河南县大战,反秦联军围攻秦军营地,冯仲所部是第一支杀入秦军营地的军队,几乎拿下首功,只可惜没能挡住秦军反攻,又被撵了出来,事后出了名没有野心的冯仲倒是没有介意,冯仲的军中将士却无不遗憾,都责怪自军太过无能,让冯仲错过了当上南阳王的机会。这会士卒又重新提起,冯仲不由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只是希望你们努力打仗,没想过什么封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不。”那楚军士卒赶紧摇头,说道:“如果再有机会,我们那怕是豁出命不要,也一定要帮将军你把王位拿下。”

    旁边的楚军士卒纷纷附和,无比希望爱兵如子的冯仲能够称王,冯仲却悄悄叹了口气,暗道:“称王?有那么容易就好了,项康兄弟那么能征善战,拿下了关中王位还人人眼红,楞是污蔑他大逆不道。我这点本事如果也敢贪图王位,只怕是脑袋都保不住。”

    心中嘀咕的时候,一个亲兵突然快步跑到了冯仲的面前,抱拳奏道:“将军,不好了,暴秦降卒的营地中出现骚乱,有很多暴秦降卒闹事。”

    这一次秦军降卒的营地距离楚军营地最近,听到这报告,冯仲当然不敢怠慢,赶紧命令士卒加快吃饭,以便随时集结侯命,又飞快扒完碗里的早饭,领了亲兵赶去大营旁边查看情况。不过也还好,远远看去,秦军降卒营内虽然的确人头涌动,有许多士卒聚集喧哗,规模却并不大,司马欣也已经紧急出动军法队过来镇压,冯仲不敢放心,忙又派人过去了解情况。

    不一刻,去了解情况的亲兵回到了冯仲的面前,报告道:“冯将军,情况打听清楚了,是项猷将军派人送给暴秦降卒的粮食霉烂太多,根本没办法吃,暴秦降卒咽不下那口气,就把项猷将军派去送粮的人给打了。”

    冯仲的脸色有些阴沉了,因为在移师到敖仓战场后,冯仲已经几次听说项猷送给秦军降卒的粮食搀杂了发霉陈粮,秦军降卒对此颇有怨气,也没想到今天的情况竟然会这么严重,酿成了秦军降卒骚乱的后果。

    这时,项羽那边也派人来给冯仲传令,要求冯仲率领三千军队出营,过去帮助司马欣镇压骚乱,冯仲不敢怠慢,慌忙集结三千人马,匆匆出营赶来现场预防万一。好在骚乱确实不大,等冯仲带着军队赶到现场时,司马欣已经命人把带头闹事的二十多个秦军降卒押出了营外,直接交给冯仲处置,同时负责管理粮草的项猷也领着一队人来到了现场了解情况。

    被押到冯仲面的秦军降卒拼命喊冤,都说是霉烂粮食根本没办法吃,才逼得他们找项猷的手下讨公道,项猷却是极力袒护自己的手下,要求冯仲立即把这些闹事的秦军降卒明正典刑,司马欣也赶紧命令他的亲兵准备动手,冯仲则还算讲点道理,先是拦住了司马欣,然后吩咐道:“去把那些粮食拿一些来我看看。”

    “冯大兄!”

    项猷的语气有些提高,冯仲则神情冷漠,说道:“项猷兄弟,马上就要打仗了,军心稳定为重,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杀人,如果又酿出了洛阳城外那样的乱子,责任你担还是我担?”

    项猷脸色阴沉的闭上嘴巴,冯仲也坚持派人出营,很快就搬来了一些已经霉烂变色还生了蛆虫的粮食,冯仲看了一眼,向项猷说道:“项猷兄弟,你怎么看?”

    项猷脸色更加阴沉,半晌才向同来部下吩咐道:“去看看,还有多少这样的粮食,给他们补上。”

    说完了,项猷掉转马头,直接就回了楚军营地,冯仲也这才一指被司马欣带人押到自己面前的秦军降卒,说道:“你们,今天的事虽然事出有因,但你们聚众闹事,责任也不能不追究,回去各领四十军棍,服不服?”

    “小的等心服口服。”二十多个秦军降卒一起跪倒,向冯仲磕头道谢,不少人眼中还有泪花闪烁。

    “服就行,回去领军棍吧。”冯仲随口吩咐道。

    二十几个秦军降卒再次顿首,老实起身回去领罚,可有一个秦军士卒却神情犹豫,还鼓起勇气向冯仲问道:“冯将军,都说你是好人,你能不能告诉小的,现在关中是什么情况了?楚国的右将军打进了关中,我们在关中的父母妻儿,会不会有危险?”

    “大胆!”司马欣赶紧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楚国的冯将军这么说话?”

    那秦军降卒无奈闭嘴,可看向冯仲的眼神之中,却尽是期盼与渴望,还有无尽的哀求。冯仲心中不忍,便说道:“你放一百个心,虽然我们楚国的右将军打进了关中,但我可以担保,你们在关中的父母妻儿,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真的?”那秦军降卒大喜问道。

    “我可以保证。”冯仲点头,又指了指身后自己的军队,说道:“我麾下的将士,纪律是怎么样,你们也应该知道吧?实话告诉你们,他们都是我们楚国右将军项康原来的部下,一直牢记我们右将军的教导,军纪严明,从不伤害无辜的老弱妇孺,也从来没有故意欺负过你们,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右将军麾下的直属军队?所以你们放心吧,我可以拿我的脑袋担保,你们在关中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绝对不会被人随便欺负,只会比以前过得更好。”

    早就知道冯仲的军队纪律严明,是楚军之中对待秦军降卒最为友善的军队,那秦军降卒听了冯仲的解释当然更是大喜,慌忙又向冯仲下跪行礼,然后才兴奋万分的返回营地领刑,把冯仲的答复告诉给同样日夜挂念关中亲人的秦军同伴。

    目送着秦军降卒欢喜领去的背影,成功安抚了秦军降卒军心的冯仲脸上却毫无喜色,目光中相反还尽是担忧与伤感,暗道:“兄弟,如果前将军拿下了敖仓,坚持要进兵关中和你开战,大兄我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了。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没有在关中擅自称王,还主动在函谷关对我们楚**队开战,可我人微言轻,说的话前将军不听,不听啊!”

    …………

    冯仲的担忧已经变成了现实,同一时间的楚军中军大帐里,当着各路诸侯及其代表的面,项羽已经断然拒绝了项康的一切和谈要求,项康让人伪造的那道函谷关守将王牧里的书信,还被项羽无比轻蔑的扔在了地上,冷笑说道:“少拿这套来糊弄我,人已经死了,这样的书信你们当然是想怎么伪造就怎么伪造,反正那个姓王的已经开不了,你们想怎么说都行。”

    “前将军如果还是不信,可以派人进关去查。”郦食其强忍怒气说道:“如果查出右将军他在关中擅自称王的证据,我们右将军和下官可以任你处置!”

    “本将军当然会去查。”项羽益发冷笑,说道:“不过这么大的事,本将军必须亲自去查,亲自带着关外反秦联军去查,阿弟他如果聪明的话,就乖乖放下武器投降,待我查明了真相,自然会还他一个清白。他如果继续执迷不悟,甚至胆敢武力反抗,我也只好对他这个阿弟大义灭亲了。”

    “姓郦的,你也别浪费口水了。”项伯更是迫不及待,说道:“就凭你们敢在函谷关对我们动手这一点,我们前将军就不会听你的任何解释,回去告诉项康那个小孽畜,他如果还想活命,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立即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

    碰上不讲理到这个地步的项羽和项伯,郦食其简直是气得连花白胡须都在颤动了,可是再怎么愤怒也没用,项羽和项伯态度坚决,说什么都要项康主动交出兵权和所有土地城池,旁边的范老头和曹咎面无表情,各路诸侯神情各异,还有不少人明显是在幸灾乐祸,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项康说那怕一句公道话,郦食其就是再怎么的能说会道,在这一刻也是毫无办法。

    实在是气愤到了极点,本来就脾气不好的郦食其再也按捺不住胸中冲动,干脆放声狂笑道:“好!好!既然前将军坚持要把自己的堂弟逼上绝路,那我们也只好奉陪到底了!也罢,老夫这就回去禀报右将军,请他如前将军所愿,即刻整顿兵马,准备着与前将军决一死战,与前将军拼一个鱼死网破!告辞!”

    言罢,郦食其也不行礼,转身就往外走,项羽却大声喝道:“站住!我准你走了吗?”

    郦食其回头,冷笑问道:“前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就本将军所知,你的亲兄弟郦商,目前好象是在替我那个逆臣阿弟攻打汉中和巴蜀吧?”项羽微笑说道:“替我写一道书信给你弟弟,劝他带着军队投降我,替我堵住项康逆臣的南下逃命道路,我不但不会追究你党附项康逆臣的罪过,还会给你升官封侯,也给你弟弟升官封侯,不然的话,你应该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项羽当然是威胁错了人,历史上郦食其连被烹死都不怕,又怎么可能会害怕他的虚言恫吓?益发狂怒之下,郦食其也是点头狞笑,说道:“好,没问题,老夫现在就给你写!”

    说完了,郦食其冲到旁边,还真的提笔在绢帛上飞快写了几个字,然后摔到项羽的面前,吼道:“这下子你可以满意了吧?”

    有些意外的拿起郦食其刚才写的书信,见书信上竟然是‘助右将军杀项羽’七个大字,项羽顿时就勃然大怒,拍案吼道:“老匹夫,竟然敢戏耍于我!来人,把这个老匹夫推出去活埋!”

    “慢着!”

    也还好,性格比较冷静的曹咎及时站了出来开口阻止,又走到项羽的耳边低声说道:“前将军,不能杀,杀了郦食其这个老匹夫,我们不但再没有机会通过使者交涉逼迫右将军主动投降,他的弟弟郦商还肯定会死心塌地和我们为敌,到时候右将军往汉中巴蜀一逃,我们再想一统天下,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还有,右将军毕竟是你的堂弟,杀了他的使者,只会损害将军你的威名。”曹咎又低声说道:“不如把他暂时扣押在我们的军队里,让其他人回去给右将军报信,这样我们既可以利用他威逼郦商投降,又可以让右将军不敢对汉中巴蜀完全放心。”

    曹咎的话项羽还能听得进去一些,强行压住胸中怒火,项羽改口吩咐道:“把这个老匹夫押下去,好生看管,绝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许他自杀!”

    卫士很快就押走了大骂不止的郦食其,项羽也这才指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张良,喝道:“张子房,你把本将军的话带去给项康那个逆臣,明白告诉他,聪明的话,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事后他即便有罪,我也保证他的封侯之位。但他如果继续执迷不悟,就别怪我大义灭亲!”

    “还有,也顺便给你们韩王带句话。”项羽又补充道:“叫他要么就是给我军充当内应,要么就是即刻出关,与项康逆臣一刀两断!不然的话,我就重新挑人,另立韩王!”

    事情到了这步,张良当然也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无用,为了能顺利回去向项康复命,张良只能是拱手答应,“请前将军放心,外臣一定替你把话带到。但是事情干系太大,还请前将军赐予书信,以免外臣回去口说无凭。”

    项羽一口答应,当即命令项伯代笔,给项康和韩成各自写了一道书信,签名用印后交给张良,命令张良立即返回关中交给项康,张良无奈,只能是乖乖领命,立即告辞而去。然后各怀鬼胎的关外诸侯又按照项羽的要求,当众宣誓联手进兵关中,绝不私下与项康联络和谈,再次明确武力铲除项康势力的决策,然后才各自告辞离去。

    事还没完,诸侯散去后,范老头又向项羽进言道:“前将军,既然我们已经明确回绝了右将军的和谈要求,那么就得防着他在走投无路下抢先动手,函谷关从西向东打又相对要容易得多,我们最好还是立即增兵函谷关,保护我们的进兵道路,以免右将军抢先夺回函谷关,阻拦我军直接进兵关中的道路。”

    “不错,是该如此。”项羽点头,又问道:“那该派那一支军队去增援函谷关?”

    “从三川战场分兵入关,未免过于浪费时间,容易夜长梦多。”范老头提议道:“齐国田安的军队目前就在渑池,不如叫他立即西进接管函谷关,让沛公刘季腾出手来全力进兵关中,夺取函谷关西面的城池,建立函谷关的外围屏障,如此才能长期挡住右将军的反攻,确保我军主力顺利回师函谷关。”

    项羽一口答应,范老头却依然还是不肯罢休,说道:“前将军,沛公为人有些油滑,遇事喜欢取巧,你最好还是派遣一名亲信,携带一队卫士和你的宝剑前去沛公军中担任坚决,督促沛公与项康逆臣交战,以免沛公贪图保存实力,不敢与项康正面硬拼,坏了你的大事。”

    范老头这么做当然还是想驱狼斗虎,教训之前胆敢贪图关中王位的刘老三,项羽虽然不知道他的狠毒用心,却依然还是一口答应,当即命令自己亲兵卫队的副队长魏及为刘老三的监军,携带自己的宝剑赶往函谷关督促刘老三进兵作战,魏及倒也颇有勇气,即便明知道此行可能会有危险,也依然还是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命令。

    接受了命令后,魏及又在第一时间安排自己的随行人手,还打算从项羽卫队中挑选几个卫士去给自己帮忙打下手,结果让魏及意外的是,他还没有开这个口,冯仲当初举荐给项羽的执戟郎中韩信就主动找到了他,说道:“魏将军,你这次去沛公军中监军,能不能带着属下一起去?给你帮忙做点事。”

    “不怕危险?”魏及随口反问,又说道:“沛公的军队可是在第一线,随时准备着和项康逆臣开战。”

    “怕危险的话,属下也不会开这个口了。”韩信笑着说道:“反倒是天天呆在大营里,早就闷坏了。”

    虽然与不擅长交际的韩信交情平平,可是见韩信有勇气主动请缨,魏及还是一口答应,韩信慌忙道谢,然后才在心里说道:“项羽匹夫刚愎自用,不听进谏,留在他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冯仲那边又没脸再回去,不如去刘季那里碰碰运气,那家伙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主,在他身边,说不定会有我的出头之日。”

    顺便说一句,虽说韩信也很清楚刘老三身处第一线,随时有可能被项康干掉,可是没关系,就凭韩信和冯仲的交情,还有冯仲和项康的交情,韩信也有把握在关键时刻另投明主,跑到项康的帐下去继续碰运气。

第二百三十五章 风云巨变(下)

    其实在楚军内部,反对与少帅军开战火并的声音并不止是冯仲一个,与项羽、项康同辈的项家子弟也大都不赞同手足相残,比较倾向于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可还是没用,项家子弟对项羽的影响力并不是太大,态度也大都不是很坚决,所以还是没能取到任何作用。

    这一点也和项家子弟的自身原因有很大关系,其实凭良心说话,除了楚霸王项羽和穿越者项康之外,不去比较个人的武力,项家子弟的才干能力都并不是很强,即便是仅次于项康和项羽的项庄,指挥作战也有发挥极不稳定的重大缺陷,普遍都是二流武将的水平,难以挑起重任,更别说是独当一面,成为项羽的左膀右臂。

    此前在项康帐下的时候,因为有项康卑鄙诡计的加持,只管依令行事,该拼命的时候拼命,该装孙子的时候装孙子,项家子弟的这个弱点倒是没有暴露出来,还因为耳濡目染,经验积累,都获得了不小的成长,即便还是挑不起太重的担子,项庄、项冠、项悍和项睢等人单独统兵应对县兵级别的战斗也已经没有多少问题,如果能在项康帐下继续成长下去,日后未必没有希望跻身一流将领之列。

    依然还是项伯害了项家子弟,听从了弟弟项伯的挑唆,项梁在收编少帅军后,为了削弱项康对楚军的影响力,也为了加强项氏家族对楚军的控制力,拔苗助长把几乎所有的项家子弟从项康身边调开,安插进楚军之中担任要职,又不顾项庄发挥不够稳定的弱点,让还在学习独当一面的项庄自成一军,然后又立即让项庄率军尾随项羽和刘老三发起北伐,没有再给项庄循序渐进的成长机会,也导致北伐失败后的项庄逐渐走向平庸,变成只能会被动接受命令的平常将领。

    其他的项家子弟更惨,被强行安插进楚军各部的重要位置后,项家子弟的待遇倒是直接提高了一大截,身份地位也立即显赫了许多,再加上楚军众将看在项梁的面子,都对项家子弟礼遇有加,凡是有点危险的任务都轻易不敢交给项家子弟,导致项家子弟在安乐环境中裹足不前,好不容易在项康帐下成长起来的能力甚至还有些退化。

    后来的项羽比项梁更不会用人,只是尝试行的用了一下项家子弟,发现用起来既不顺手,效果也很是不好,项羽便干脆把自己的兄弟们束之高阁,一味只是把清闲有油水的差事交给自家兄弟,什么管理粮草军需,负责武器钱粮的发放,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接收粮仓钱库,好事基本上都给项家子弟,脏活累活却全都交给别人干,项家子弟只管喝着美酒搂着美女享受,再不用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拼命,当然更没希望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这些客观原因也直接导致了项家子弟在项羽面前逐渐失去了话语权,虽说看在手足亲情的份上,项庄、项冠和项悍等人都劝项羽不要手足相残,通过谈判对话解决关中问题,可项羽却从来没有听从他们劝说的习惯,再加上范老头和曹咎等人建议对项康斩尽杀绝,也的确是为了项羽的未来考虑,所以项羽根本就不搭理自家兄弟的劝说,仅仅只是答应饶项康不死,将来给项康一个富家翁的生活。

    项伯也在其中除了大力,项羽扣押郦食其彻底与项康撕破脸皮的当天下午,项庄倒是又替项康求一次情,现在项家辈分最高的项伯却果断召集项家子弟,以长辈名誉要求项家子弟不得再反对与项康开战,必须无条件支持项羽讨伐项康,除了大义凛然的怒斥了项康的大逆不道一番,让项家子弟知道项羽是师出有名,又无比露骨的这么说道:

    “你们长兄项羽决定大义灭亲,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阿哥项羽是怎么待你们的,你们难道心里就没有个数?只要是有点什么好事,你们阿哥那一次不是首先想着你们?高官厚禄,珠宝美女,钱粮赏赐,你们项羽阿哥那一次少了你们的?等他拿下了天下最富的关中,你们可以捞到多少好处,难道你们心里就不想一想?”

    “你们项羽阿哥这么对你们,项康那个小孽畜又是怎么对你们的?在淮泗打仗的时候,什么苦活累活不是你们干,什么好处不是归外姓人?他是叫你们管过粮草,还是接收过廪库钱粮?现在他打下关中了,有没有说一句话,写一道信,叫你们去关中和他一起享福?关中的什么好处,还不是被他分给了那些外姓匹夫?吃里爬外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想给他说话?”

    被安逸的生活泡软了筋骨,项家子弟都不敢反驳和项羽站在一起的项伯,也不得不承认,在待遇和利益的分配方面,项羽对项家子弟要‘公道’得多,项猷也乘机站出来说道:“各位阿哥阿弟,都听项羽阿哥的吧,反正事情已经定了,覆水难收,阿哥又答应绝对不会杀项康阿弟,我们也不用为项康阿弟担心,就都别说了吧。”

    项家子弟纷纷无奈答应,项伯也这才转怒为喜,说道:“那就都别说话了,尽快辅佐你们阿哥拿下敖仓,然后进兵关中,讨伐项康那个大逆不道的小孽畜,别再拖你们阿哥的后腿,他拿下关中,对你们只有百理,没有一害!”

    也是凑巧,项伯亲自出面摆平项家子弟的次日下午,反秦联军才刚刚基本做好强攻敖仓的准备,统领赵**队围攻荥阳的陈余也派人送来消息,说是赵**队也已经做好攻城准备,决定在第二天发起全面强攻,力争一战拿下荥阳城。项羽闻报大喜,也马上传令全军,同样决定在第二天向敖仓发起全面进攻,并要求楚军主力和各路诸侯务必要在第二天一举拿下敖仓,彻底解决反秦联军进兵关中的粮草供应问题。

    决战的时刻很快到来,第二天清晨,敖仓战场上的反秦联军一口气出动了七成兵力,气势汹汹的开抵至被山梁三面环抱的敖仓战场,决定以主力重兵正面强攻位于北面山口的秦军营地,以偏师冲击敖仓西面和南面的山梁,彻底歼灭困守敖仓的秦军司马尽(尸加二)所部。司马尽闻报自然不敢怠慢,立即组织军队死守营地和仓城,与反秦联军做殊死一搏,为了激励士气,鼓舞军心,司马尽还毅然离开了位于山顶的仓城,亲临第一线的山口阵地指挥这场决战。

    在正式开战前,双方都做了相当充足的动员准备,为了激励士气,项羽再次许下承诺,答应谁能率先统兵杀入位居山口的秦军营地,就封谁为侯,食邑千户。司马尽则是语气悲沧,大声向秦军将士说道:“将士们,贼军终于来了!我们已经没有援军可以指望,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我们能不能守住敖仓,坚持到六国贼军粮尽自退了!望你们奋勇作战,守住敖仓,也守住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不要指望投降就能活命!前些天从洛阳逃来的大秦将士,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六国贼军是怎么欺负侮辱我们秦国降卒的!投降了六国贼军,我们同样是死路一条!与其窝窝囊囊的被贼军欺负杀戮,不如坚决死战到底,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

    司马尽绝望的怒吼在秦军营地中回荡,秦军将士也是个个神情凄然,紧握武器,纷纷做好必死的决心。因为在此之前,已经有一些从洛阳和河南战场逃来的秦军降卒,把反秦联军如何对待秦军降卒的情况告诉给了敖仓秦军,敖仓秦军上下也早就知道,自己即便放下武器投降,落到反秦联军手中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敖仓的秦军将士,也只能是决定死战到底,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愿投降受辱。

    彻底走投无路之下,抱定了死战决心的秦军将士,还不约而同的唱起了那首著名的军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兵,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嘹亮的军歌中,反秦联军迫不及待的发起了进攻,齐**队从南面登山,直接强攻位于山顶的仓城,燕**队从西面冲击山梁,楚军则再次催动秦军降卒为前锋,正面冲击敖仓北面山口的秦军营垒,兵分三路同时抢攻,最大限度发挥兵力优势,逼迫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秦军分兵而战。

    待遇多少有些改善,这次项羽又派了长盾手和弓弩手上前放箭掩护填壕,秦军降卒的士气明显有了一些提高,担土挑石前进间,速度明显要比以前快上一些,可是在敖仓秦军的密集羽箭面前,秦军降卒依然还是不断倒下,牺牲在关外大战即将结束的最后时刻,也是在牺牲了超过千名士卒之后,才好不容易填平秦军的外围壕沟,帮着楚军拿下了第一道壕沟后的秦军羊马墙,打开了楚军直抵秦军营垒的道路。

    项伯极力怂恿项羽继续拿秦军降卒当炮灰,先填平了秦军营外的第二道壕沟再发起进攻,好在范老头和曹灸都还算知道汲取教训,坚持主张立即投入军队,一边攻营一边填壕,以此安抚辛苦填壕的秦军降卒,项羽也违心的接受了范曹二人的建议,命令秦军降卒迅速夷平秦军外围的羊马墙后,立即派遣桓楚率领四千军队上前,强攻秦军营地并掩护秦军降卒填壕。

    战事的激烈程度也因此立即就直线上升,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和战鼓声中,交战双方的羽箭在天空中来往不绝,地面上,反秦联军人头似蚁,携带着各种攻坚武器和填壕土石大步冲锋,冲杀至秦军营外的壕沟处填壕开路,攻打秦军营外的第二道羊马墙,抱定了必死决心的秦军将士顽强抵抗,与楚军在壕沟羊马墙防线上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因为秦军抵抗过于顽强的缘故,足足激战了近一个时辰,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楚军才勉强突破秦军的第二道壕沟和羊马墙混合防线,摸到秦军夯建的坚实营垒,秦军降卒也辛苦了填平了多段壕沟,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项羽立即轮换军队,撤回已经伤亡惨重的桓楚所部,命令自己的爱将柴武率军上前,继续攻打秦军营垒。

    与此同时,燕**队也成功冲上了敖仓的西面山梁,与山梁上的秦军厮杀得难分难解,齐**队虽然受阻于敖仓的坚固仓城,却也让仓城里的秦军无法腾出手来增援其他战场,所以总的来说,反秦联军的攻坚进展其实也算相当顺利,一举拿下敖仓大有希望。

    不过反秦联军的顺利进展也到此为止,在高厚堪比城墙的秦军营垒面前,楚军将士遭到了最为猛烈和顽强抵抗,不管楚军将士如何冲击攻打,秦军将士就是死守在营垒墙上寸步不让,一次接一次的打退楚军的猛烈攻击,把楚军将士杀得尸横遍野,死伤惨重,激战至未时过半都没能冲上秦军营垒,也让项羽气得哇哇大叫,不得不撤回锐气受挫的柴武军队,轮换英布率军上阵,继续强攻秦军营垒。

    多次的实战锻炼之后,曾经在睢阳战场上要靠少帅军保护的英布所部,已然历练成了项羽麾下的一支王牌军队,在与章邯主力的决战中屡立战功,极得项羽的信任与重用。可是这一次,英布军却遭到了空前顽强的抵抗,不管如何的舍命冲击,同样无法攻上秦军营垒,每一次都是最多能有几个士卒冲上营垒,马上就被秦军将士给杀了下来。

    当然,秦军将士也为此付出十分惨重的代价,为了不让楚军士卒在墙上站稳脚根,很多士卒干脆是抱着冲上来的楚军士卒滚下营墙,与楚军士卒在乱军之中同归于尽!

    面对着如此顽强的敌人,那怕是英布亲自率军上前发起蚁附,也没能突破秦军的营垒防线,依然还是被抱定了必死决心的秦军将士牢牢挡在墙下,死活冲不上垒墙。

    与此同时,秦军的预备队也已经登上敖仓西面的山梁,帮助友军杀退了臧荼率领的燕**队,化解了西线危机,齐**队更是在敖仓城下寸步难进,三个战场同时陷入了僵持局面。

    见此情景,项羽的脸色当然是十分难看,向面前的楚军众将问道:“谁敢接替英布,替我拿下暴秦军队的营垒?”

    都看到了秦军将士的顽强抵抗,也都知道越晚出手,攻营得手的把握最大,包括勇武不逊于英布的季布都没有吭声,反倒是出了名没有野心的冯仲抿了抿嘴,站出来拱手说道:“末将愿往。”

    “很好!”项羽满意点头,说道:“冯将军,看你的了,如果你能象在河南县一样,率先杀入暴秦营垒,本将军立即封你为侯,食邑千户,绝不食言!”

    “末将不要封侯食邑!”冯仲大声答道:“如果末将能够率领本部军队杀入暴秦营垒,末将只想求前将军答应末将一件事。”

    “去吧!”项羽果断一挥手,喝道:“只要你能率先杀进暴秦营垒,本将军什么事都答应你!”

    还怕项羽会问自己要他答应什么事,没想到项羽没有半句废话就一口答应,冯仲大喜下赶紧拱手道谢,立即飞奔至自己的军队面前,组织自己的本部人马出击。倒是项伯眨巴眨巴了精明的小眼睛,若有所思,暗道:“这个匹夫,该不会是想替项康那个小畜生求情吧?是也没关系,老夫就不信了,就凭你一个个小小的泥腿子亭长,真的能第一个杀进暴秦军队死守的营垒!”

    这一战开始前,不断补充兵力的冯仲所部已经壮大到了七千余人,为了确保一举杀入秦军营垒,冯仲把自己的所有本钱全拉到了前线,在秦军营地的弓弩射程之外排开阵式后,冯仲先是安排了两支千人队负责弓箭掩护,又安排两支千人队担任攻营先锋,然后向自己余下的三名千人将问道:“前军上去后,我要亲自率领一支千人队上阵杀敌,你们谁敢我去?”

    “末将愿往!”

    三名千人将全都抱拳领命,冯仲满意点头,先挑选了一支最靠得住的千人队,然后向那千人将大声吩咐道:“立即归队,你带头,叫你麾下的士卒全部解甲!与我一起赤膊上阵!”

    大声说完,冯仲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头盔,当众脱去盔甲和上衣,还顺手扯去了自己的发髻,精赤着上身披散头发,握紧武器准备上阵杀敌,他的部将见了无不大惊,纷纷惊叫道:“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住口!这一战对我十分重要!”冯仲的眼角已有泪花闪烁,又冲那名被自己挑中已经被吓傻的千人将大吼道:“怎么?不敢去?不敢去我换人!”

    那千人将涨红了脸,也不说话,只是向冯仲拱了拱手,大步冲回自己的队伍,还一边走一边脱去自己的衣甲,披散了头发,冲回自己的队伍传令,他的麾下将士也个个效仿,迅速解甲赤膊的同时,那些冯仲的麾下将士还唱起了战歌,“悲天下之流离兮,哀余心之独苦;王不失其驷辇兮,庶无弃其原野;于偏隅之苟安兮,处欣欣兮乐康……”

    收买军心得到了项康的真传,冯仲严重低估了自己对将士的影响力,看到他做得这么壮烈,他余下的两支千人队,竟然也纷纷主动解甲脱衣,抛弃头盔披散头发,做好有去无回的决死准备。负责担任先锋的两支千人队,还有负责弓弩掩护的千人队,也是想要效仿,好在那四支千人队的千将及时阻止,大吼道:“不准脱!我们是前锋,要负责缠住暴秦军队,不准脱!我们只有缠住暴秦军队,后军才有破营的机会!”

    吼叫阻止间,那四名千人将还流下了泪水,他们麾下的将士也是个个泪流满面,紧攥着武器准备发起决死冲锋!

    见此情景,远处营垒上的秦军将士当然是个个目瞪口呆,无不明白自军将要面对一场什么样的恶战。而项羽则是在楚军旗阵中一跃而起,兴奋大吼道:“看到没有!这才是我们楚国的真正勇士,你们都给我学着一点!”

    战鼓敲响,弓弩交织中,两千冯仲军将士就象下山猛虎一样,义无返顾的冲向尸横遍地的秦军营垒战场,呐喊着把一架接着一架的飞梯搭上秦军垒墙,毫不犹豫的踏梯而上,营墙上的秦军将士虽然也拼死抵挡,却怎么都挡不住冯仲军将士的冲天杀气,很快就被冯仲军拉入近身苦战,同样抱定了必死决心的冯仲军将士也很快就陆续冲上了墙头,虽没能成功打开局面,却也前仆后继,给秦军方面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见时机已经成熟,冯仲毫不犹豫,马上就向自己的副手徐次吩咐道:“我上去以后,你负责统领后军,有机会就上,千万不能犹豫!”

    言罢,冯仲提刀就往自己之前挑中的那支千人队走,不料徐次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冯仲的手,奋力把冯仲甩向冯仲的亲兵卫队,冯仲的亲兵会意,立即死死把冯仲拉住,徐次则是面无表情,快步冲到了被冯仲挑中那支千人队面前,举刀一挥,那支千人队会意,立即发足冲锋,在徐次的率领下,赤膊迎向秦军将士疯狂射来的羽箭。

    无数的羽箭洞穿了冯仲军将士毫无保护的身体,很多士卒倒在了冲锋路上,可不管秦军将士的羽箭多么猛烈,都没有挡住冯仲军敢死队的冲锋脚步,前方的冯仲军将士也一边流泪,一边拼命挥刀杀敌,一边拼命放箭,尽最大努力为自军的决死勇士分担压力。

    血肉横飞中,冯仲军敢死队冲上营墙的时候,第一面楚军旗帜也同时冲上了秦军营墙,楚军上下欢声四起,秦军队伍却是一片大哗,士气陡然受挫。冯仲大喜,正想率领剩下的两支千人队发起冲锋,不料项羽却领着范老头、项伯和一队骑兵,高举着他的帅旗飞马来到了他的面前,大声说道:“冯将军,干得漂亮!马上给我上,冲进了暴秦营垒,不管你求我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冯仲一听更是大喜,正要向项羽抱拳道谢,不曾想项羽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有言在先,不能和项康那个逆臣有任何关系!”

    冯仲呆住,还顿时全身如坠冰窖,项羽旁边的项伯则是面露奸笑,心道:“老夫就知道,你这个臭草民这么卖力拼命,就是想给项康那个小畜生求情!”

    …………

    同一时间的秦军营墙上,率军死守敖仓的秦军大将司马尽,也远远看到了项羽的帅旗来到了交战前线,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项羽的帅旗,双目喷火间,司马尽突然灵机一动,劈手抢来两柄强弓,将一支箭搭在了两根弓弦上,使出了全身力气,奋力同时拉开两把强弓,吼叫着把箭放出!

    “逆贼,受死!”

    羽箭破空飞出,带着呼啸风声,带着秦军司马尽(尸加二)的无尽愤恨,也带着秦军将士对项羽的切齿痛恨,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抛射向项羽帅旗所在的位置……

    …………

    还是同一时间,见冯仲呆住,已得项伯提醒警告的项羽把脸一沉,瞪着冯仲喝道:“还楞着干什么?战机难得,还不快上?”

    冯仲嘴唇颤动,抖动着正想说点什么,却又突然看到,一支突如其来的羽箭从天而降,就象是长了眼睛一样的,直接钻进了正在抬头的项羽右眼眼眶……

第二百三十六章 骑虎难下

    再给敖仓的秦军守将司马尽一万个机会,还就算司马尽每一次都是超水平发挥,同时拉开两柄强弓射出一支箭,司马尽也绝无可能再一次命中远在普通弓箭射程之外的目标。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神奇,项羽所在的位置,距离司马尽所在的位置,几乎是普通弓箭射程的两倍,远到司马尽根本就看不清项羽身影的地步,司马尽冒着手臂受伤的危险,咬牙射出的泄愤一箭,偏偏就在天空中画出了一道抛物线后,准确的射进了项羽的右眼!

    如果再给项羽一百次机会,项羽也有把握每一次都躲开司马尽这一箭,因为距离太远,羽箭飞到项羽的面前时,势头已经大为衰竭,无数次在枪林箭雨中冲锋陷阵的项羽即便不用武器,空手也能把司马尽这一箭打飞!

    但是事情依然无比神奇,羽箭射来时,骑在马上的项羽正好在低着头向冯仲呵斥下令,所处位置又远在秦军的弓弩射程之外,根本就没发现危险临近,也更没想到会有羽箭飞来,羽箭沿着抛物线落下的时候,项羽又刚好抬起了头,恰巧得简直就好象是拿自己的眼珠子去撞锋利的箭尖一样,自然也就来不及做出任何的躲闪挥打反应。

    项羽和司马尽双双中了彩票头奖,还是在同一时间分别买中了两种超小概率的彩票头奖。

    很可惜,项羽获得的奖品不是巨额奖金,而是箭镞入目,鲜血飞溅,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后,鲜血依然象泉水一样的涌出项羽的指缝。而旁边的项伯、范增和冯仲等人却无一不是呆若木鸡,压根就不敢相信能有这样的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还能有流矢射中项羽。

    “杀!”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倒是项羽本人,痛彻心扉间,项羽的吼叫就象是平地响起了一声惊雷,“杀上去!把敖仓的暴秦军队给我杀一个鸡犬不留!”

    经过无数的实战历练之后,冯仲的反应也远非以前还是小亭长时可比,只不过是在弹指刹那之间,冯仲就掂量清楚了事情的轻重缓急,知道如果不乘着项羽中箭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赶紧强攻杀入秦军营地,时间稍一耽搁,反秦联军就会士气遭到重挫,自己麾下军队之前的努力不但注定前功尽弃,很肯定会反胜为败,损失惨重!所以冯仲也没犹豫,大吼一声就下达了冲锋命令,亲自带着自己的后军发足冲锋。

    冯仲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果断发起冲锋后,绝大部分还不知情的冯仲后军将士不但士气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为了能让深得军心的冯仲获得封侯机会,冲杀得一个比一个凶狠勇猛。而秦军方面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创造了奇迹,还被赤膊披发冲锋的冯仲后军气势所夺,军心极是恐慌,还没等冯仲的后军杀到近前,就被士气如虹的冯仲前军接连冲上营垒,丢失了大片的墙头阵地。

    再等冯仲的后军在前军掩护下接连冲上秦军营垒后,秦军也就再没有了把冯仲军驱逐下墙的机会,墙上阵地大片大片的接连失守,士卒不是被杀就是被直接驱逐下墙,士气高昂的冯仲军将士却是个个状如疯虎,凶狠挥舞着武器拼命劈捅秦军士卒,还不断出现冯仲军士卒抱着秦军士卒滚入营内的情况,秦军士卒心惊胆战,更加无法招架,节节败退间不断有士卒怯极而逃,军官也根本约束不住。

    见情况不妙,同样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大奖的司马尽只能是赶紧退下垒墙,撤回营内去组织后军反击,杀红了眼的冯仲军士卒也接连冲下垒墙,呐喊着冲向慌忙上来阻拦的秦军将士,光着胳膊与秦军将士做殊死之斗,还很快就夺占了一道秦军营门,砸断门闩打开大门,之前负责弓箭掩护的冯仲军两支千人队乘机冲锋入营,加入营内战场。

    接下来的情况比较简单,恶战中,蜂拥入营的冯仲军将士势如奔流,不过片刻时间就杀溃了秦军的拦截队伍,越打越是士气高昂,没有营垒保护的秦军上下却是越打越慌,越打越是心惊肉跳,不断向营地内部退缩。而当楚军大将季布也带着军队赶来增援的时候,敖仓秦军的惨败也就成了时间问题。

    然而这一场仗耗费的时间却远比预计的长,因为反秦联军对待秦军降卒太不地道的缘故,敖仓秦军即便败局注定,也几乎没有什么人放下武器投降,秦军败兵先是退入粮仓巷战,然后又试图撤回位于山顶的仓城继续负隅顽抗,好在齐**队已经将仓城团团包围,这才没给秦军败兵回城机会,交战双方继续又在通往仓城的山坡上激烈鏖战,短时间内仍然看不到结束的希望。

    这个时候,天色早已全黑,亲手砍杀了一个敌人的冯仲也在山下找了一个地方暂时休息,气喘吁吁的盘算了许久后,冯仲下定决心,把自己的亲兵队长谭固拉到面前,在他耳边吩咐道:“你马上回营,叫冯祈赶紧收拾一下,连夜去关中给右将军报信,就说前将军的右眼中箭,伤势很重,即便保得住性命也肯定是重伤。但记住,这件事除了你和冯祈以外,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现在?”谭固惊讶问道。

    “现在!”冯仲大力点头,低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范左史他们肯定要下禁口令了,不赶紧派人去给右将军报信,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放心,这件事成了,右将军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

    冯仲之所以信得过谭固和冯祈,是因为这两人都是冯仲当年在侍岭亭当亭长时的亭卒,冯仲点名派去给项康报信的冯祈,还更是冯仲的同姓远亲,不但忠心可靠,还都和项康十分熟悉,是注定了只要和项康搭上线就能飞黄腾达的主。结果谭固也没让冯仲失望,立即点头领命,还找冯仲军的士卒借了一套衣甲,装扮成回营传令的模样。

    在谭固准备离开的时候,冯仲又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忙也拉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顺便叫冯祈给右将军带句话,请右将军不必担心他的妻小,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会尽力保护他妻小的安全。”

    谭固郑重点头,然后才乘乱混出已经乱成一团的战场,匆匆返回营地去给冯仲安排去向项康告密的信使。冯仲则轻叹了一口气,暗道:“项康兄弟,大兄只能帮你帮到这里了,冯祈能不能顺利把消息送到你的面前,就看天意了。”

    血腥的激战直到深夜才基本结束,仓城外的秦军大部分都被反秦联军歼灭,只有少部分乘着夜色侥幸逃走,司马尽在被楚军重重包围后自刎而死,反秦联军也顺利拿下敖仓囤粮,彻底解决了军粮问题。其后项羽又派人传令各军,命令齐**队负责围困仓城里的秦军残部,项庄和项悍率军接管敖仓存粮,其余各军收兵回营休息。

    冯仲领着自己的所部军队撤回楚军大营时,天色已是全明,冯仲本人也连回帐休息的机会都没有,马上就被项羽派人叫去与他见面。可是当冯仲来到项羽的寝帐门外求见后,项羽却并没有让冯仲进帐,仅仅只是叫他的绝对心腹曹咎出来和冯仲见面,曹咎还一见到冯仲就满面笑容的拱手,说道:“胡陵侯,恭喜了。”

    “胡陵侯?”冯仲有些诧异,问道:“曹司马,你在和末将说话吗?”

    “当然是和将军你说话。”曹咎微笑说道:“这次的大战,将军你第一个率军杀入暴秦军队营地,取得首功,前将军他论功行赏,已经把你封为了胡陵侯,食邑千户。”

    “末将不敢。”冯仲慌忙谦让,说道:“这都是我军将士之功,末将岂敢一人独吞?”

    “冯将军不必谦虚,前将军许诺过的封赏,必须得兑现给将军。”曹咎微笑说道:“至于将军麾下将士的赏赐,我们也很快就会派人送去,绝对不会少了他们的。”

    冯仲无奈,只能是赶紧向曹咎道谢,曹咎则又微笑说道:“还有,顺便再告诉将军一个好消息,前将军的伤势很轻,那支流矢只是射中了他的大腿,要不了几天就能活动自如,将军可明白前将军的意思?”

    “果然要封锁消息。”冯仲心中冷哼,脸上却不动声色,还赶紧点头说道:“末将明白,请曹司马放心,末将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麾下将士。”

    “这样就好。”曹咎满意点头,又随口说道:“当时在场,除了前将军和范左史他们以外,就只有冯将军你和你麾下的一些士卒,如果军中有什么谣言,前将军可要为你是问。”

    冯仲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拱手说道:“曹司马放心,末将这就回去交代在场的人,绝不会有什么谣言出现。”

    “很好。”曹咎又是一笑,催促道:“将军一定很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前将军军务繁忙,就没时间见你了。”

    冯仲乖乖的告辞离去,曹咎也满面笑容的回到了项羽的寝帐,可是进帐之后,曹咎脸上的笑容却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此时此刻的项羽,依然还是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右眼即便已经裹上了厚厚的白布,鲜血依然还在慢慢的渗出,范老头和项伯则愁眉苦脸的坐在旁边,神情沮丧到了极点。

    无奈的摇了摇头后,曹咎开口说道:“冯仲那边,我已经下禁口令了,以他一贯的为人,量他也不敢胡说八道,我们的军心暂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在就看前将军能不能醒过来了。”

    “张子房那边呢?派人去追了没有?”范老头声音沙哑的问道。

    “四更就派人去追了。”曹咎叹着气答道:“不过他是上前天就出发回了关中,又是轻车急行,追上他的可能很小。”

    “一定得追上!”范老头的语气中带上了痛苦,说道:“这种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和项康翻脸了。”

    曹咎苦笑,也很清楚就现在的情况,如果张良把项羽执意要和项康开战的消息带回关中,把项康闭上了绝路,少帅军被迫出手还击,后果就谁也不敢去想象了。

    项伯项大师比范老头和曹咎考虑得更周全,犹豫了许久后,项伯吞吞吐吐的说道:“曹司马,范左史,如果前将军醒不过来,楚**队和诸侯联军群龙无首,我们该怎么办?”

    瞟了一眼项伯,范老头冷笑说道:“如果大师想要站出来力挽狂澜,老夫和曹司马当然愿意拥戴你接管楚国大军,不过老夫有言在先,到时候如果诸侯联军乘机作乱,项康逆臣也乘机发起反攻,所有的重担可都要压在项大师你一个人的肩膀上,能不能象前将军一样威服关外诸侯,能不能挡住项康逆臣的反扑,就看项大师你的表现了。”

    项大师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威望和大侄子差着不止一点半点,绝无任何可能让野心勃勃的关外诸侯俯首听命,更没有把握能够统领军心士气肯定会受到严重影响的楚军主力挡住项康的反攻,所以项大师也只好乖乖打消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改口说道:“羽儿一定能醒过来,他的身体强健,这点小伤难不倒他。”

    范老头鄙夷的看了项伯一眼,然后又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向曹咎说道:“曹司马,差点忘了,我们应该立即去令田安和刘季,叫他们立即封锁所有的进关道路,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关中,以免走漏风声,让项康逆臣那边收到消息。”

    曹咎心中一凛,赶紧点头,然后用项羽的印信发布命令,派快马送去给驻军崤函道的田安和刘老三,让他们收到命令后立即封锁进关道路,以免少帅军的细作打探到项羽受伤的重要军情,跑到项康面前告密。

    这一天,还发生了很多的事,先是通过一天一夜还多的艰苦激战后,赵**队终于还是成功拿下荥阳城,消灭了秦军在三川郡境内的最后一支成建制的军队;接着齐**队又派人报告,说是仓城秦军抵抗顽强,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拿下敖仓仓城;此外还有刘老三也派人送来喜信,说是他已经成功拿下了关中境内的宁秦县城;而更多的,则是楚军众将和关外诸侯过来打听项羽的伤势,曹咎和范老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轮流出面,鬼扯说项羽的伤势不重,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休息,花了不少的力气才暂时稳定住军心。

    不过也还好,力可拔山的项羽确实身体强健,远非常人可比,到了当天晚上的时候,昏迷了已经有一天时间的项羽便悠悠醒转,愁白了许多须发的曹咎和范老头大喜,忙上来问道:“前将军,你感觉怎么样了?”

    项羽的嘴唇蠕动,许久才声音微弱的问道:“我的伤,医工怎么说?”

    犹豫了一下,曹咎很是无奈的说道:“前将军,你可一定要冷静,拔箭的时候,你的右眼也被拔了出来,你的右眼已经不在了。”

    言罢,曹咎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性命肯定没问题,只要前将军你放下心来调养,很快就会好起来。还有,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现在我们的将士和关外诸侯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军心还没受到影响。另外敖仓我们也已经拿下了,军粮的问题再不用担心了。”

    项羽痛苦的闭上了自己的左眼,片刻才又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军中事务,请曹叔父你暂时替我掌管,亚父,季叔,你们多给曹叔父帮帮忙,所有事都由他决断。诸侯那边,能瞒多久是多久,实在瞒不过去,让他们知道也没多少关系,敖仓在我们手里,关外诸侯没有军粮,翻不了天。”

    曹咎和范老头慌忙答应,项羽则又声音微弱的说道:“我最担心的,还是项康阿弟那里,他有兵有粮,我又和他翻了脸,他如果抓住这个机会反攻,没人会是他的对手,你们要多想办法,至少得把他堵在关中,只有等我的伤好了,才有把握对付他……。”

    项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又昏迷了过去,曹咎则和范老头愁眉对苦脸,一起苦笑,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项羽,刘老三已经在关中和项康动上了手,还已经拿下了一座关中城池,项康随时都有可能出手还击,反秦联军却根本来不及给刘老三派去援军。

    仔细思量了许久,范老头下定决心,对曹咎说道:“曹司马,刘季兵微将寡,齐**队战斗力不足,也根本就靠不住,函谷关的地形又是从西向东打要比从东向西打要容易许多,项康如果乘机发起反击,刘季和田安都没有希望挡住他,函谷关也必然失守,我们也就没有办法完成前将军嘱托。惟今之计,我们只能是想办法稳住项康了。”

    “如何稳住他?”曹咎问道。

    “乘着项康现在肯定还来不及知道消息,马上派遣可靠的使者进关去和他联系。”范老头说道:“就说项家子弟一起为他求情,前将军念在手足亲情的份上,也答应给他一个机会,叫他立即以现在控制的疆土为界,不得再与关外军队冲突,待到前将军统兵入关,接管关中的土地城池,就封他为汉中王,把巴蜀和汉中之地分封给他,用这个办法暂时稳住他,给前将军养伤争取时间。”

    曹咎盘算,半晌才说道:“行是可行,也有希望,可如果突然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无妨。”范老头阴阴的说道:“我们一边以前将军的名誉和他虚与委蛇,暂时稳住他,一边诈传前将军命令,许诺封赏好处,叫赵**队立即进兵关中,增援刘季和田安,赵**队的战斗力仅次于我们楚军,长时间挡住项康肯定问题不大,只要赵**队能够坚持到前将军伤势痊愈,能够继续统兵作战,收拾项康就是易如反掌。而且调走了赵**队之后,关外诸侯即便有什么异心,也是不足为患。”

    曹咎迟疑了许久,然后才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赶快商量一下,怎么才能让赵**队心甘情愿的进兵关中,去帮我们把项康堵在关中,给前将军养伤争取时间。”

    必须得交代一句,曹咎和范老头也都考虑过对项康开诚布公,利用手足亲情劝说项康与项羽和解,可是项羽之前已经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不但扣押了项康的使者,还在关外诸侯面前当众宣誓要讨伐项康,能不能说动项康毫无把握,以己度人,同时心高气傲又死爱面子的项羽会不会答应向项康低头,曹咎和范老头更是没有任何把握刚刚才在诸侯面前发誓要大义灭亲,一转眼又要向讨伐对象屈膝求和,这脸可丢得不止一般的大,项羽威名扫地自然不说,还铁定会成为全天下所有人的笑柄。

    所以没办法,骑虎难下的曹咎和范老头,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执行项羽清醒时刻下达的命令,千方百计的把项康堵住关中境内,也保住项羽伤势痊愈后进兵关中的道路。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下无敌

    关中战场这边,刘老三之所以能够顺利拿下宁秦县城,原因当然是少帅军故意放水,忍气吞声的接受了刘老三的敲诈勒索,主动把宁秦城池让给了刘老三。

    倘若项康能有刘老三在历史上的一半运气,刘老三就休想敲诈勒索得手,历史上刘老三在公元前二零六年的十月灭秦,到了十二月项羽才知道关中被刘老三夺占,气势汹汹的杀来找刘老三算帐,三个月的时间里,刘老三不但已经在关中站稳了脚跟,还通过招募新兵和收编降卒等等手段,把自己入关时的三万余兵力扩大到了十万之众,即便依然不是项羽的对手,也绝对不是寻常的关外诸侯所能随便欺负!

    项康倒霉,灭秦后才刚过去八天,就被贪功心切的刘老三发现了这一情况,然后已经走投无路的刘老三为了自保,还果断出手攻打函谷关,污蔑项康已经在关中擅自称王,武力阻拦反秦联军入关,直接挑起了反秦联军之间的战火。

    区区八天时间,少帅军别说是在关中站稳脚跟了,就是连咸阳街道的东西南北都还来不及弄清楚,有如何可能来得及招募新兵,收编降卒,扩大军队?仅有的三万多军队又得控制咸阳和秦廷百官,又得防范关中各地刚刚才易帜投降的秦**队,又还能分出多少军队收复函谷关,抵挡反秦联军主力即将发起的疯狂进攻?

    更糟糕的是,关中新定,被迫投降的关中军民官员人心未稳,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马上就有可能导致无法预测的后果,战事正酣时后方突然起火,导致少帅军腹背受敌全军覆没,都绝对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样的可能,还相当之大!

    所以没办法,即便明知道函谷关的事很可能是刘老三捣鬼,项康不但不敢出兵找屠杀了函谷关降卒的刘老三报仇,相反还得低声下气的向刘老三求和,主动给刘老三擦屁股,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无辜的函谷关守将王牧里身上,一边向刘老三借路,去和项羽交涉联络,尽最大努力和平解决争端和关中土地的归属权,一边抓紧时间整军备战,以免在交涉失败后全无还手之力。

    项康再一次低估了刘老三的脸皮厚度,没过去几天时间,刘老三竟然又派遣他的帮凶陆贾为使,厚着脸皮跑来少帅军的新驻地鸿门与项康交涉,要求项康无条件交出宁秦、怀德和连晋三座城池,以此交换刘老三所谓的帮助项康向项羽求和,耍流氓耍到了极点。

    得知陆贾的来意,饶是项康的涵养已然算是不错,也难免有种怒火沸腾的冲动,恰好在场的少帅军大将丁疾更是直接掀了面前案几,冲上前来一把揪住陆贾,红着眼睛咆哮道:“匹夫,你们还到底要不要点脸?在函谷关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都已经没和你们计较了,现在居然还敢要我们三座城池?你们就不怕撑死?!”

    “将军请息怒。”刘老三的麾下确实人才济济,即便都已经被丁疾提离地面了,陆贾依然还是毫无惧色,微笑着说道:“我们沛公不是要,是请你们主动让出三座城池,让我们沛公可以向前将军交差,也帮着右将军证明函谷关的事全是暴秦降将搞鬼,这样我们沛公也才能乘机劝说前将军与右将军和解,不要手足相争,骨肉相残,是为了你们好!”

    “去你娘的为我们好!不要脸的狗东西!”

    气急败坏之下,丁疾抡拳就要往陆贾脸上招呼,项康赶紧开口,喝道:“慢着!丁疾,不要冲动!”

    “右将军!”丁疾委屈的向项康大喊。

    “不要冲动。”项康再次喝阻,说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更别说沛公还和我们同属楚军,把陆贾先生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说话,不要让别人说我们对客人无礼。”

    毕竟是项康亲手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少帅军老人,不管胸中再是如何的怒火沸腾,丁疾还是无奈的放下了陆贾,项康也这才向陆贾问道:“陆先生,听你的口气,如果我不把三座城池让给沛公,他就不但不帮我在前将军面前说话,还要故意煽风点火,让我和前将军的冲突更进一步扩大了?”

    “右将军误会了,沛公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陆贾赶紧拱手,很有礼貌的说道:“是我们沛公真的在为右将军你着想,右将军你率先入关灭秦,完成楚王先入关中者为王的令旨,封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些心胸狭窄的卑鄙小人肯定对右将军你无比嫉恨,也肯定会利用函谷关的事大做文章,鼓动前将军杀入关中与右将军为敌。我们沛公如果再不赶紧帮着右将军证明你绝对没有独占关中的意图,只怕就会给了那些无耻小人以可乘之机,还望右将军千万要明白我们沛公的苦心。”

    振振有辞的说完,陆贾又赶紧补充道:“当然,如果右将军舍不得那三座城池,我们沛公也绝不强求,也一定会尽力帮着右将军你和前将军化解误会,只不过前将军已经颁布明令,要求我们沛公务必立即进兵关内,拿下关内三城打开前将军的进兵道路,我们沛公身为前将军的部将,也不得不依令行事。到时候两军相争,还望右将军务必手下留情,不要火气撒到我们沛公一个人头上。”

    “有胆子就来!”丁疾咆哮道:“不用右将军出马,我丁疾一个人率领本部人马,就保管把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杀得片甲不留!”

    陆贾不搭丁疾的腔,只是耐心等候项康的决断,项康也在心中飞快盘算,知道就现在的情况,少帅军想要对付兵力不到万人的刘老三倒是易如反掌,把握极大,可是冲突更进一步扩大后,自己肯定更难与项羽和解,恨自己恨得蛋疼的项伯也肯定会更进一步煽风点火,鼓动项羽出兵强夺关中,到时候后果肯定更难预料。

    必须忍住气不能着急报仇,项康倒是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赶紧增兵宁秦,或者是立即西进函谷关,堵住刘老三进兵关中的道路,不给刘老三武力夺城的机会,可是不给刘老三一点好处,这个流氓肯定会故意捣乱,破坏自己的求和大计,让自己无法与项羽和解。

    所以思来想去许久,项康也只能是拿定了继续忍气吞声的主意,暗道:“反正就算项羽答应和解,我至少也得割让一半的关中土地,现在位于最前线的宁秦首当其冲,肯定得最先让出去。与其为了一座保不住的城池和刘老三这个老流氓翻脸,倒还不如大方点先让出去,保住求和的希望。”

    下定了决心后,项康这才开口,轻描淡写的说道:“麻烦陆先生回去沛公,请他放心进兵宁秦,他到了宁秦城下后,我会命令宁秦守军弃城而走,让他顺利拿下宁秦,给前将军一个交代。”

    “多谢右将军。”陆贾大喜道谢,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右将军,那怀德和连晋呢?”

    项康先挥了挥手,制止住丁疾的冲动,然后才微笑说道:“陆先生,你们沛公得一寸进一尺还不够?难道还要进三尺?就不怕真把我们给逼急了,和你们拼一个鱼死网破?”

    “小人不敢。”陆贾赶紧拱手谢罪,

    “最好你们不敢。”项康冷笑,说道:“回去告诉沛公,就说只要前将军答应与我们和解,在谈判达成之前,我一定会再让两座城池给他,但如果前将军不原和解,就请他赶紧把吃进去的给我吐出来!不然的话,我们或许不是前将军的对手,可是对付你们,绝对是绰绰有余!”

    说这话时,项康眼露寒光,气势犹如随时可能暴起吞人的猛虎,陆贾心中发憷,不敢再继续蹬鼻子上脸,只能是赶紧拱手告辞,匆匆返回函谷关向刘老三禀报项康的答复。旁边的丁疾也早就忍无可忍,陆贾才刚走就跳出来说道:“右将军,你怎么能答应把宁秦让给刘季匹夫?那可是我们的城池啊!”

    “我也是没办法。”项康叹了口气,吩咐道:“把所有人都叫来吧,开一个会,我得把原因告诉给所有人。”

    按照项康的吩咐,够分量的少帅军文武很快就齐聚帅帐,项康先是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给了麾下众人,又解释了自己不得不忍气吞声的种种苦衷,最后才说道:“我答应把宁秦让给刘季匹夫,除了想争取时间以外,也是想这个匹夫诱出崤函道,倘若谈判不成,我们只要立即出兵拿下位于城外的桃林塞,马上就可以把他困死在关内,瓮中捉鳖给我们的函谷关将士报仇。”(桃林塞即潼关,但当时没有关城可守。)

    也还好,少帅军文武都很清楚自军现在绝无可能是诸侯联军的对手,即便和谈达成,邻近函谷关的宁秦也肯定得首先交出去,所以众人虽然心中窝火,可还是纷纷点头,表示理解项康的无奈苦衷,然后又个个咬牙切齿,都说如果谈判不成,自军一定要把刘老三杀得全军覆没,片甲不留,一雪今日的奇耻大辱!

    项康再一次严重低估了刘老三的狡猾程度,得到了项康的答复后,在确认少帅军主力囤兵鸿门的情况下,刘老三确实亲自带着七千军队进关来取宁秦不假,可是才刚逼得宁秦守军依令弃城而走,刘老三连宁秦城都没进,马上就带着五千军队一溜烟逃回了函谷关,只留下周勃率军两千守卫宁秦,还一边洗劫城里的钱粮物资,一边招兵买马,在原本应该属于项康的地盘上壮大兵力。而等项康收到消息做出反应时,刘老三都已经带着躲回了函谷关城中。

    如愿以偿的成功拿下了一座关中城池后,刘老三当然是在第一时间派人回去向项羽报喜,还真的替项康求了几句情,建议项羽给项康一个谈判的机会,打算乘着项康和项羽讨价还价的机会,逼着项康再交出两座关中城池。可是才到了报捷使者派出后没过几天时间,麾下士卒就突然来报,说项康派去和项羽交涉的使节团已经回到了函谷关东门城外,要求通过函谷关返回咸阳向项康禀报出使结果,刘老三不敢怠慢,忙亲自出城来和少帅军使节团交涉,打听谈判结果。

    才刚亲眼看到少帅军使节团的情况,刘老三就立即发现情况不妙,首先是白胡子暴脾气的郦食其郦老头不见了踪影,其次是少帅军使节团的成员个个表情阴冷,神色不善,明显不象是有什么好的收获。刘老三心中打鼓,忙上前向协助郦食其出使的张良打听情况,而张良为了让韩成有机会顺利撤出关外,也老实向刘老三介绍了出使情况,还有项羽的答复,以及郦食其被项羽强行扣押的事。

    张良的话还没有说完,刘老三脸上就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惊惶之下,刘老三甚至连张良恳求他允许韩成出关的事都没给出答复,马上就跑到旁边派人去给周勃传令,叫周勃在发现少帅军出兵东进后,不能有任何的犹豫,马上就放弃宁秦撤回函谷关,免得周勃所部被包了饺子,让怒火冲天的少帅军杀得鸡犬不留。

    也终于轮到了刘老三哭鼻子了,没胆量扣留少帅军使节团继续激怒项康,被迫把张良等人送走,才刚到了当天晚上,项羽派来的监军魏及就赶到了函谷关,出示项羽的手令,逼着刘老三把函谷关移交给即将赶来的齐**队田安所部,进兵关中构筑函谷关的外围屏障。已经杀过一次项羽使者的刘老三不敢继续胡来,只能是硬着头皮嘴上答应,心里犯愁。

    那一夜,刘老三还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狗急跳墙的少帅军重重包围,然后又被少帅军生擒活捉,自己为了活命挑起战火的真相也被项康查明,项康亲手拿着一把小刀来割自己身上的肉……

    被吓得下半夜不敢合眼后,又有让刘老三晕头转向的事情发生,才过一天时间,竟然又有项羽的使者赶到函谷关,打听张良等人的去向,得知张良早就已经通过了函谷关后,新来的使者还愁眉苦脸,惨叫说道:“完了,这下子没办法向前将军交差了。”

    “前将军为什么要派你追赶右将军的使者?”

    刘老三好奇打听,新来的项羽使者却是守口如瓶,板着脸答道:“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原因,我只知道前将军命令我在右将军使者入关前追上他,把他们请回三川,既然现在没有追上,我也只能是回去如实禀报。”

    见新来的使者拒绝回答原因,刘老三也不追问,只是在心里琢磨,暗道:“把他们请回三川郡?用上了请字,难道说,事情会有什么转机?”

    事情的变化越来越让刘老三稀里糊涂,第二天上午,先是项羽派人送来命令,要求刘老三封锁函谷关,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关中,然后又是第二天,刘老三才刚收到消息,说是前来接管函谷关的齐**队田安所部抵达陕县,项羽的心腹文吏郑昌就领着一队人马匆匆来到了函谷关,声称说是奉了项羽之命,西进去和项康联系,要求项康与诸侯联军以现在控制的疆土为界,各自约束军队避免武力冲突,等项羽进关后再和项康当面谈判关中的疆土划分问题。还向刘老三出示了一道盖有项羽印章的命令,要刘老三停止进攻少帅军,不得再与少帅军发生冲突。

    如此一来,不要说是刘老三了,就是刚来函谷关监军的魏及都难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向郑昌问道:“郑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出发的时候,前将军才刚与诸侯约定讨伐项康逆臣,昨天还派人命令封锁关中道路,今天你又来要求停战?前将军的态度怎么会变化这么快?”

    “还不是因为手足亲情?”郑昌语气十分无奈的说道:“前将军的同族兄弟一起给右将军求情,还全都跪在前将军的面前不肯起来,前将军心软,就只好又改了主意了。”

    听到郑昌的解释,刘老三还一度有些信以为真,还心中为之大喜,觉得自己这次不但可以躲过危险,说不定还有机会保住王位毕竟,是项羽叫不许再打了的不是?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魏及部下突然走到了刘老三的身旁,乘着魏及专心和郑昌说话的机会,低声对刘老三说道:“沛公,能否借一步说话?很重要。”

    看了一眼那身材高大的魏及部下,刘老三发现有些眼熟,便问道:“你是谁?我们怎么好象在那里见过?”

    “在下韩信。”那身材高大的魏及部下低声说道:“在前将军帐下担任执戟郎中一职,曾经在前将军帐中与沛公见过几次面。”

    “难怪。”刘老三恍然大悟,又好奇问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很重要,尤其是对沛公你来说,更是重要无比。”韩信压低声音说道:“没时间了,请沛公立即借一步说话。”

    刘老三也是福至心灵,出于好奇,也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就抬步走到了旁边的偏僻处,韩信立即跟上,才刚逮到机会,马上就说道:“沛公,你没发现这事很不对劲吗?以前将军的脾气,即便他的同族兄弟一起为右将军求情,他也不应该违背与关外诸侯的约定,放弃武力讨伐右将军,他突然改变主意,恐怕真正原因绝不止是如此。”

    “前将军是兄长,众兄弟向他求情,他能不给点面子?”刘老三随口说道。

    “前将军是兄长,可他身边还有一位项伯项大师。”韩信冷笑说道:“项大师有多么痛恨右将军,沛公你不应该不知道吧?有他在旁边煽风点火,又有他出面压制项家子弟,项家子弟真的能求得动前将军?”

    刘老三不吭声了,又联想到项羽命令自己封锁进关道路的事,心中难免大为起疑,韩信则又低声说道:“郑大夫是绝对不会说实话,但是他的随从众多,里面肯定有多少知道一点内情的人,小人认为,沛公你最好是抓住这个机会,赶紧向郑大夫的随从打听后方消息,摸清楚情况,位于第一线的你才有机会未雨绸缪,预防一切万一。”

    刘老三三角眼里的眼珠子乱转,先是低声向韩信道了一声谢,然后马上把擅长交际的周昌叫到面前,在他的耳边低声吩咐交代机宜,韩信见了心中大感欣慰,暗道:“还好,果然是一个听得进劝的人,比项羽狡猾得多,还比冯仲更有主见和更能决断。”

    再接着,虽然郑昌极力推辞,想要立即进关去和项康交涉联络,刘老三却坚持不许,一定要留郑昌吃一顿饭再走,郑昌也不好过于拒绝,只能是随着刘老三和魏及去大堂饮宴,他带来的随从也被周昌客客气气的请进关中,到另一个场地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而在其间,很自然的,好几个郑昌的随从被周昌和他的手下分别请走,塞上金子花言巧语的分别向他们打听后方情况。

    刘老三的沛县小伙伴们一向办事都十分得力,酒足饭饱后,郑昌才刚带着项羽派出的使节团离开函谷关西进,周昌就鬼鬼祟祟的来到刘老三的面前,向刘老三低声说道:“沛公,打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打敖仓的时候,前将军被流矢射中了大腿,但伤势轻微,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周昌还没把话说完,刘老三就已经变了脸色,低声说道:“糟了!伤势轻微肯定是假消息,伤得很重才是事实,难怪要改口答应项康求和,这个时候,项康小竖子其实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嘀咕完了,刘老三难免又郁闷到了极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为了稳住被自己得罪的项羽,才刚把项康得罪到死,欺负得蹬鼻子上脸,怎么局势又突然彻底逆转,变成了项康占尽上风和主动,随时可以象捏蚂蚁一样的把自己捏死?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兄弟情深

    刘老三发现局势已经突然逆转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才刚收到张良带回来的项羽绝情答复,项康马上就留下周曾和晁直统领一军主持局面,亲自率领少帅军主力出发东进,向位于第一线的刘老三所部发起进攻。

    项康也必须得这么做,如果不能抢在诸侯联军主力西进前夺回函谷关,挡住项羽的脚步,让数量多达四十万以上的(包括秦军降卒)诸侯联军主力顺利开进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少帅军就是人人生出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惟有凭借函谷关天险全力死守,才是少帅军保住关中平原的惟一希望。

    这个时候,通过收编降卒和招募新兵,少帅军的总兵力也达到了五万四千余人,其中一万被项康交给了周曾和晁直,另外两千韩国旧卒被项康交给韩成,让他从武关道返回韩地复国,余下的军队则悉数上阵,在项康的率领下沿秦驰道直奔宁秦,刘老三怀疑项羽已经重伤的时候,少帅军前队也已经越过了郑县,距离刘老三偏师控制的宁秦不到四十里。

    轮到守卫宁秦的刘老三部将周勃不知所措了,虽说此前刘老三有过命令,叫他在发现少帅军杀来时马上弃城西逃,可是后来收到了项羽要求自己进兵关中构筑函谷关外围屏障的命令后,不敢抗令的刘老三又被迫去令周勃,叫他固守宁秦等待与自己的主力会师,现在少帅军重兵杀来,刘老三的主力却依然还在函谷关,周勃进退两难之下,也只能是一边做好开溜准备,一边派遣快马返回函谷关,向刘老三请示命令。

    还好,轻装急进的项羽使者郑昌一行毕竟速度更快一些,郑布所率领的少帅军前队才刚抵达宁秦城外,还没来得及动手开打,郑昌就带着项羽的停战要求赶到了宁秦城下,并且在第一时间与少帅军取得联系,向郑布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郑布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是赶紧派人向还在路上的项康禀报此事,请求项康对此做出决定。

    没有上帝视角,郑布信使送来的消息当然让项康万分愕然,无比惊奇的说道:“又要和我谈和了?我阿哥是搞什么鬼,才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怎么又要和我谈和了?”

    “会不会是刘季耍诈?”陈平也是将信将疑,说道:“发现我们大举东进,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就故意弄了一个假的前将军使者,假装谈和暂时稳住我们,给他求援争取时间。”

    “刘老三有那个胆量吗?”项康很有些怀疑刘老三的胆量以项羽的狗熊脾气,如果知道刘老三派人冒充他的使者与自己联系,那后果可不止是一般的严重。

    这个时候的分析猜测当然毫无作用,项康稍一盘算后,只能是命令郑布暂时不要急着和周勃动手,自领主力继续前进,打算先到了宁秦城下与项羽派来的使者见面再说,也十分顺利的在当天傍晚时就赶到了宁秦城外,与郑布率领的前军会师一处,并立即着手安营立寨。

    郑昌的动作也很快,少帅军将士还在立营的时候,他就已经带着项羽的书信赶来与项康见面,而在看到郑昌的时候,项康也马上明白这事不是刘老三在搞鬼,而是真的出自项羽的安排。因为项康不但认识郑昌,还知道他是项梁在江东起兵时的吴县县令,是最早归降项梁和项羽的秦廷官员,与项羽的关系很好,是刘老三绝对使唤不动的项羽绝对心腹。

    这一发现让项康心中暗喜,还道自己的霸王堂哥真的良心发现,不想再和自己手足相残,同时郑昌介绍的项羽改变主意的原因也很合情合理,说是项家子弟在项羽面前长跪不起,流着眼泪恳求项羽不要和项康骨肉相残,项羽被亲情打动,这才不顾外人的反对,决定与项康通过谈判解决争端。另外郑昌又直接告诉项康,说项羽决定封项康为汉中王,把汉中巴蜀之地封给项康建国,关中土地的归属划分则等项羽与项康当面商谈。

    听了郑昌的介绍,在场的陈平和周叔等人也不由心中暗喜,因为陈平和周叔等人都很清楚,就现在少帅军的情况,即便抢先夺回了函谷关,成功把诸侯联军挡在关外的可能也并不大,诸侯联军如果铁了心要杀入关中,照样可以从武关和蒲坂等地进兵,让立足未稳的少帅军防不胜防。惟有罢兵和谈,少帅军才有把握保住一部分胜利成果,壮大力量在机会出现时卷土重来。

    项康当然也很清楚这点,不过项康是个十分细心的人,盘算了片刻,突然向郑昌问道:“郑大夫,郦食其老先生呢?既然我阿哥决定和谈,为什么还要扣住郦老先生不放,不让他与你一起回来见我?”

    郑昌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马上就拱手答道:“右将军,不是前将军不放人,是郦老先生的脾气你也知道,实在是过于刚硬,我们前将军让他回来向你禀报此事,他不但不肯领命,还怀疑前将军是在行缓兵之计,想暂时稳住右将军你的军队,让前将军可以从容进兵关中,对我们前将军言语十分不敬,前将军发了脾气,才又把他继续关押在军中。”

    郑昌的这个解释颇为合情合理,郦老头也的确是这个脾气,同时项康在内心深处,也隐约有些怀疑项羽是想暂时稳住自己,为他从容进兵关中争取时间,颇擅军略的郦老头有类似怀疑也毫不奇怪。好在项康还有其他办法,又突然问道:“郑大夫,那我的季叔项大师又是什么态度?他是否反对我阿哥与我和解?”

    “右将军切莫在意。”郑昌赶紧回答道:“项大师对你确实陈见颇深,是很反对前将军与你和解,可是右将军你的同族兄弟苦苦相求,项大师的亲儿子项猷将军更是抱住了项大师的双腿哭泣哀求,项大师没有办法,就在这件事上再没有说话。”

    “难为项猷阿哥了。”项康叹了一口气,说道:“郑大夫,时间不早了,我也很累,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

    知道项康不是随便轻信的主,郑昌为了不露出破绽,马上就一口答应,也没说什么狠话威胁项康,立即就随着项康的亲兵下去休息。可郑昌也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走,项康马上就向旁边的陈平和周叔说道:“郑昌说了假话,如果说我别的兄弟抱住了项大师的腿哭泣哀求,我相信,但是他说项猷抱住他的腿哭泣哀求,我第一个不信。”

    “右将军为何如此肯定?”陈平好奇问道:“记得在淮泗的时候,项猷将军对右将军你也十分亲近啊。”

    “他是怕我,对我的亲近是装的。”项康冷笑说道:“我也不怕你们知道我们项家的家丑,以前我那个阿哥项猷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被我用计抓了现行,我如果抖出去,我们项家子弟没有一个会饶了他,只不过当时我念在手足亲情的份上,放过了他一次。但我看得出来,他只不过是怕身败名裂才不敢对我怎么样,在心里恨不得早点让我送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替我求情?”

    陈平和周叔面面相觑,然后陈平说道:“这么说来,前将军是在用缓兵之计了?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项康迟疑不决,虽说项康基本可以肯定项羽不是真心想要与自己和解,但自己的实力毕竟与诸侯联军过于悬殊,如果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把武力冲突更进一步扩大,注定只会让项羽讨伐自己更加师出有名。而自己如果继续忍气吞声,就坡下驴赶紧让出足够让项羽满意的利益,或许就有希望变假为真,象刘老三在历史上一样,牺牲关中弄一个汉中王当一当。

    瞻前顾后之下,项康干脆向陈平反问道:“陈平先生,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陈平同样不敢轻率决定,半晌才答道:“不管前将军是不是在用缓兵之计,既然他主动要求停战和谈,这就是我们与他和解的机会,我们不妨顺水推舟,尽快与郑昌达成谈判,牺牲土地城池换得前将军答应与我们暂罢干戈,让他想翻脸也师出无名。”

    “这么做太被动。”周叔马上说道:“如果前将军铁了心要和我们翻脸,不管达成什么样的谈判,想开战也不过只是一个借口问题。惟有赶紧拿下函谷关,挡住前将军他们的进兵道路,这样才可以防范一切万一,不然的话,让前将军大军进了关,我们就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可是这么做的话,我们就再没有任何与前将军和解的机会了。”陈平也反驳道:“就我们现在的实力,就算夺回了函谷关,也不可能确保能够杀退诸侯联军,到时候彻底激怒了前将军,对我们穷追猛打,我们就是想退守巴蜀汉中都没有希望。”

    实力实在是悬殊太大,即便是军事天才周叔也不敢否认陈平对战局的推演,只能是把目光转向项康。而项康皱着眉头盘算了许久后,只能是犹豫着说道:“这样吧,陈平先生你安排人手,设法从郑昌身边的人身上下手,尽量给我打听关于我阿哥的情况,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还有,马上派人去把张良先生给我请来,我想征求一点他的意见。”

    张良对项康的态度确实已经彻底改变,这次回到咸阳后,不用项康开口,张良就主动报告了项羽对于韩成的态度,项康也投桃报李,主动答应让韩成率领两千韩军旧部从武关道返回韩地,与自己断绝关系,以免触怒项羽,导致韩成失去复国希望,张良对此也十分感激,主动提出留在项康身边帮忙,等过一段时间返回韩地去与韩成会合。项康大喜答应,只不过今天郑昌来得太快太急,张良又恰好不在项康身边,所以没能陪着项康接见郑昌。

    但很可惜,仔细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同样没有上帝视角的张良也是难以决断,绞尽脑汁了许久,张良还给项康出了一个更为保守的主意,道:“右将军,既然你怀疑前将军是在用缓兵之计,很快就会又对你翻脸开战,那现在你最好还是顺水推舟,抓紧时间赶紧答应让出整个关中,与郑昌立即达成谈判,抢在前将军做出反应之前,马上率领军队南下汉中。如此一来,前将军即便想要翻脸,也是师出无名,又被秦岭天险阻隔,进兵困难,就只能也是顺水推舟,允许你在汉中巴蜀立足。”

    张良的办法当然更为稳妥,项康也几乎有一点心动,可是一想到拱手让出关中沃土,项康却又发自内心的不情愿,只能是答应可以考虑,结果这一夜,项康当然是辗转难眠,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合眼……

    项康也有些低估了郑昌,虽说在函谷关的时候被刘老三钻了空子,可是来少帅军营中出使之前,郑昌却早就对自己的两个随从下了死命令,让他们绝对不许泄露项羽被流矢‘轻伤’的一字半句,所以陈平手下的少帅军特务虽然也想尽了办法,却始终都是一无所获,没有能从他们嘴里掏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同时郑昌也很沉得住气,知道自己只要稍微流露半点着急达成谈判的态度,出了名奸诈的项康肯定会生出怀疑,所以第二天都已经快到正午了,始终拿不定主意的项康都没有召见郑昌,郑昌也一直没有着急求见,成竹在胸的架势反倒让项康更加心虚。

    这时候,让项康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正午时分,去函谷关哨探消息的斥候突然送来急报,说是齐**队田安所部已经率军抵达了函谷关,补强了函谷关的守军兵力,兵力还多达两万余人。项康听说后气急败坏,难得抬手掀了面前案几,怒吼道:“这下子更没把握尽快拿下函谷关了!”

    旁边的周叔也是脸色铁青,知道如果自军即便立即动手,也很难有把握抢在项羽派出新的援军来抢先拿下函谷关,少帅军的局势已经危如累卵。恰好在场的张良迅速与陈平交换了几个眼色后,也赶紧说道:“右将军,是时候做出决断了,我们抢先拿下函谷关的把握已经很小,只能是赶紧和郑昌达成谈判了。”

    项康铁青着脸权衡了许久的利弊,十分无奈的点了点头,准备开口宣召郑昌来见,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亲兵突然快步冲进了中军大帐,向项康行礼说道:“右将军,我们的斥候在函谷关西南面的小路上,抓到了一个可疑男子,那人自称是你的旧交,有十万火急的重要大事,要立即见你。”

    “我的旧交?”项康疑惑问道:“叫什么名字?”

    “他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只说他以前是侍岭亭的亭卒,还说右将军你会明白他的意思。”亲兵如实答道。

    亲兵还没把话说完,项康就已经面露狂喜,赶紧大吼道:“快!马上带他来见我!”

    亲兵答应,赶紧回身时,项康又赶紧补充道:“等等,秘密带他进营,下禁口令!知道这件事的人,今后谁敢提及侍岭亭亭卒这五个字!杀无赦!”

    难得见项康如此严厉,亲兵赶紧再次唱诺,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传令,而因为周曾还在咸阳的缘故,在场的周叔、陈平和张良等人没有一个知道‘侍岭亭亭卒’这五个字对项康的分量,难免全都是面面相觑,好奇向项康问起原因,项康则强压住心中冲动,说道:“那人来了你们就知道,总之这个人带来的消息,一定是无比重要,不然的话,我那个比亲兄弟还亲的好兄弟,不会冒这样的险!”

    心中激动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可是冯仲的同族兄弟冯祈被带到了项康的面前,告诉了项康,冯仲让他带来的两条口信后,项康反而冷静了下来,还向旁边的周叔和陈平等人微笑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我的真兄弟,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情深,不管有多危险,都没忘了我在彭城的妻小安全,我没认错他这位大兄。”

    “这下子我可以更放心了。”项康又笑着自言自语的说道:“其实早在函谷关出事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返回彭城给我的二叔母送信,拜托她老人家替我照顾妻小,二叔母一向疼我,肯定不会推辞,有她出面庇护,就是我那个搅屎棍三叔都不敢把我的妻小怎么样。现在大兄又许下了这样的承诺,我就可以更放心了。”

    说着说着,项康的眼泪还缓缓滑下了脸庞,想起来自己与冯仲相识相交的幕幕往事,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手足之情,泪湿衣襟。

    项康动情落泪的时候,周叔、陈平和张良等人却是笑容满面,眼角也不由都有泪花闪烁,无比庆幸项康能有冯仲这么一位重情重义的异姓兄弟,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及时送来这么关键的重要消息。

    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项康语气温柔的向冯仲族弟冯祈吩咐道:“下去吃饭休息吧,放心,你这一路上吃的苦受的罪,将来我会还你一百倍。”

    双脚都带着血迹的冯祈激动答应,赶紧行了一个礼,随着项康的亲兵离去,旁边的陈平抹了一把眼角,问道:“右将军,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项康又笑了,说道:“函谷关的屠城之仇,污蔑陷害得寸进尺的欺人之恨,当然得抓住机会报了。”

    语气温和的说到这里,项康突然提高了声音,怒吼道:“老子这一次如果把刘老三揍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岂不是太对不起函谷关那些无辜死难的降卒了?!”

    咆哮吼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屈辱窝火,项康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喝道:“马上去把郑昌叫来,答应以霸水和泾水为界,平分关中,叫刘老三马上带着军队来接管城池土地!然后,干死这个匹夫!”

第二百三十九章 自作自受

    郑昌的态度异常强硬,尽管项康都已经主动提出以泾水和霸水为界了,郑昌依然拿着鸡毛当令箭,以项羽全权代表的身份,逼着项康交出整个关中,南下汉中称王,态度坚决得就好象项羽没出任何事,随时可以把项康捏死一样。

    也还好,都是只想暂时稳住对方,假模假样的通过近一个时辰的谈判后,项康和郑昌还是迅速达成了谈判,郑昌退让一步,代表项羽答应把霸水以西和渭水以南约五分之一的关中土地划分给项康做飞地,但项康不能在关中飞地驻军超过六千人,都城也不能建立在关中平原上,同时还得等项康南下汉中建都之后,项羽才能派人送还项康的妻小和郦食其。

    谈判达成后,郑昌倒是十分希望当场就签字画押,拿到项康答应让出八成关中的文书铁证,然而项康却提出要挑一个黄道吉日杀白马为誓,然后再正式签名,郑昌不敢让项康看出自己着急达成谈判的真正心思生出怀疑,只能是点头答应,与项康答应在三天后杀马盟誓,正式签字。

    可是事还没完,项康又随口说道:“郑大夫,乘着还有三天时间,我们干脆把驻扎函谷关的沛公刘季也请来参与杀马盟誓如何?”

    “右将军为何要点名让沛公参与杀马盟誓?”郑昌疑惑问道。

    “三个原因。”项康随口说道:“一是我想找一个盟誓的见证人,二是杀马盟誓后,我打算直接撤往霸上驻扎,沛公来了,正好可以替我阿哥接管我让出的土地城池,第三么,我想和沛公仔细谈一谈,化解我和他之前在函谷关的误会,当面商量以后如何和平共处,免得我们心存芥蒂,以后又发生什么冲突。”

    项康给出的三个借口多少有些牵强,郑昌也难免有些狐疑,盘算着没有立即答应,旁边的周叔则冷哼了一声,站出来说道:“右将军,末将没有说错吧?前将军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们的和解诚意,要防着我们突然翻脸,先破沛公后取函谷关,所以函谷关的守军绝对不会轻易进关。”

    项康不吭声,只是神情有些狐疑的看着郑昌,郑昌也这才醒悟过来,明白项康是在试探自己的谈判诚意,想通过邀请刘老三入关这点,试探自己是否真心想和他缔结和约。

    不过也还好,郑昌在来的路上就知道齐**队正在向函谷关开拔,准备接替刘老三守卫函谷关,让刘老三可以腾出手来进兵关中,建立函谷关的外围屏障,刘老三即便进兵关中也不必担心函谷关的安全。所以郑昌也没犹豫,马上就微笑说道:“周将军千万不要误会,既然右将军有这个要求,那为了证明我们与右将军和解的诚意,下官这就马上派人去请沛公来宁秦参与盟誓。”

    项康点头,又警告道:“郑大夫,我也有言在先,沛公如果找什么借口不来,我就绝对不会在盟誓文书上签字。”

    郑昌一口答应,又和项康约定了一些细节问题,回到了宁秦城内后,郑昌也果然派遣随行官员立即赶回函谷关,要求刘老三立即赶来宁秦参与盟誓。

    与此同时,田安带着两万多齐**队赶到了函谷关后,已经发现情况不对的刘老三也乖乖的主动交出了函谷关控制权,把指挥部转移到了位于函谷关东门外的自军营地。期间,项羽派来的监军魏及虽然催促刘老三立即进兵关中,执行项羽的命令建立函谷关的外围屏障,刘老三却借口不能刺激项康,破坏项羽与项康的和谈大计,千方百计的拖延推辞。

    很可惜,项康与郑昌达成谈判的第二天上午,当郑昌派来的使者赶回函谷关后,刘老三就再找不到什么借口了项羽要刘老三进兵关中,项康也主动请刘老三进关参与盟誓,刘老三还能拿什么借口拒绝入关?项羽派来的监军魏及更是才刚听完郑昌的要求,马上就催促道:“沛公,别耽搁时间了,赶快拔营起军,到宁秦去参加盟誓。”

    刘老三笑着一口答应,却依然还是下令拔营起兵,只是笑嘻嘻的向郑昌派来的使者问道:“右将军就这么信得过我,点名要我去做盟誓的见证人?”

    “沛公,郑大夫明白说了,右将军点名要你去参与盟誓,一是的确信得过你,想顺便和你商量将来如何友好相处。”郑昌使者直接回答道:“二是他想乘机试探我们的和谈诚意,看看我们是不是真心想和右将军达成谈判。所以郑大夫吩咐,请你一定要立即进关,千万不要耽搁了前将军的大事。”

    刘老三笑着心里盘算,暗道:“项康小儿真的只是这个目的?如果他是真的准备忍气吞声的求和倒好说,进关接管他主动让出来的城池土地,老子就是想不大发一笔横财都难。可如果这个小竖子是别有用心,甚至已经知道了项羽小儿出事的情况,老子这次进关,岂不是要羊入虎口?”

    刘老三正拿捏不定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了田安求见的消息,正想争取时间的刘老三忙亲自出营迎接,谁料才刚见面,田安就满面笑容的向刘老三拱手说道:“恭喜沛公,贺喜沛公,这一次进关接管城池土地,沛公就是想不为楚国立下大功都难了,他日前将军论功行赏,给沛公封爵赐邑,可千万别忘了请在下喝一杯庆功酒。”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在下当然一定要请田将军喝上几杯。”刘老三强笑着答道。

    “怎么样?沛公的兵力够不够?”田安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听说右将军这次是答应让出霸水以东、渭水以北的所有城池土地,沛公麾下兵力不过万人,会不会有些不足?”

    田安还没把话说完,老流氓刘老三就已经心知肚明,知道田安是眼红关中沃土上的钱粮物资,财宝美女,想乘机分一杯羹,也马上心中一动,忙说道:“田将军所言极是,在下也正在为这件事犯愁,还正想请田将军帮一帮忙,快里面请,我们进去仔细商量。”

    如果换成了是在平时,田安想占刘老三的便宜当然是比登天还难,不过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已经猜到项羽出事,又十分怀疑项康坚持邀请自己入关的真正目的,刘老三当然巴不得拉一个替死鬼去给自己当挡箭牌。所以把田安请进帐中才刚坐定,刘老三就主动邀请田安率领一军与自己携手入关,帮助自己接管关中的土地城池,防范不肯降伏的少帅军或秦军旧部做乱,垂涎关中利益的田安求之不得,当然一口答应,马上就决定亲自率领一万军队入关,去帮着刘老三接管关中地盘。

    反倒是项羽派来的监军魏及和郑昌派来的使者有反对意见,全都担心田安未经邀请入关,会让项康生出误会,刘老三却是大手一挥,说道:“没事,反正后天才杀马盟誓,时间无论如何都来得及,我们只要立即派快马进关,把情况告诉给右将军,请他同意也让田将军入关担当见证人。”

    着急进关捞好处的田安大点其头,极力赞同刘老三的提议,还撇开魏及和郑昌使者,马上和刘老三写了一道联名信,派快马赶往宁秦和项康联系,请求项康同意田安进关见证杀马盟誓。然后田安还又迫不及待,当天就亲自带着军队和刘老三联手进兵关中,魏及等人反对,田安又说如果项康不答应自己就马上回关,魏及等人无奈,也只好任由田安和刘老三随便折腾。

    也还好,当天傍晚时,刘田联军才刚赶到胡亭,去和项康联系的信使就送来答复,说项康高举双手欢迎田安的军队入关,田安闻报大喜,口水差点没有直接流出口角,只恨不能肋生双翅,立即飞到关中腹地去抢钱抢粮抢女人,刘老三也是心中大定,知道即便项康想耍什么花样,自己也有田安可以当替死鬼分担压力。

    除此之外,因为项康之前一再忍气吞声的被迫忍让,刘老三也当然少不得心生贪念,觉得项康为了避免与诸侯联军开战,未必没有可能真的主动让出八成的关中土地城池,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不但可以为项羽立下大功,还肯定可以捞到无数好处,就是想不富甲天下都难。

    贪念并没有彻底迷惑刘老三的心智,第二天下午时,刘田联军才刚开拔到宁秦附近,刘老三就马上命令军队在地理位置重要的桃林塞当道立营,做好随时开溜的准备,田安力劝刘老三把军队开拔到宁秦城下立营,也被刘老三借口不能让项康误会拒绝,田安无奈,只能是立营在北面容易取水的渭水岸边。

    刘老三立营的时候,项康也派了一个使者,携带猪羊美酒代表自己过来拜会刘老三和田安,还客客气气的问候刘老三现在的各种情况,刘老三笑容满面的与项康使者虚伪客套,还让人呈上了一份相当丰富的谢礼答谢项康的问候。可是送走了项康的使者后,刘老三却马上安排人手去宁秦城给周勃传令,密令周勃在项康突然翻脸时立即出城东逃,过来与自己的主力会合,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沛公,你怎么给周勃下这样的命令?”旁边的樊哙不解问道:“项康小竖子那边,没有任何的翻脸迹象啊?还给我们送了礼物,我们为什么还要这么防着他?”

    “你懂个屁!”刘老三没好气的骂道:“老子太熟悉项康那个小竖子了,笑里藏刀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越是对我们客气亲热,我们就越是要小心提防,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懂不懂?!”

    呵斥过后,刘老三又下令全军,让自己的军队到了晚上后外松内紧,小心防范突然生变,又安排专门人手,晚上在自军营地的外围布置暗哨,尽最大努力给自军争取应变时间。还是在做好了这些安排后,刘老三才喃喃说道:“过了今天晚上就没事了,明天就是杀马盟誓的日子,项康小竖子为人虚伪,最重信用,在盟誓文书上签了字,一般就不会轻易翻脸了。”

    当天晚上的上半夜,心怀鬼胎的刘老三紧张得一直都没敢合眼,还是在三更过去了许久后,仍然不见营外有任何动静,刘老三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躺到榻上闭眼休息,然而即便如此,刘老三依然还是不敢脱去身上的盔甲,武器也一直都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铛铛铛铛铛铛!”

    刘老三没有白白紧张,四更快到的时候,他的军队营外突然铜锣声大起,一下子就惊醒了刚刚进入梦乡的刘老三,而等刘老三拿起武器冲出寝帐时,刘军营外早已是喊杀震天,无数火把向着刘老三的营地直接冲来。见此情景,刘老三的脸色也马上变得一片铁青,一字一句的说道:“果然有诈!”

    也还好,刘军士卒准备得比较充足,营外暗哨又报警及时,敌人才刚冲到刘军营地近处,就有许多的刘军士卒冲到了栅栏旁边放箭阻拦,并没有被敌人直接偷袭得手。而让刘老三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当他冲进中军大帐指挥迎战时,监军魏及竟然冲进来喊叫道:“那来的敌人?沛公,这是那股敌人在偷袭我们的营地?”

    “这还用问?”刘老三没好气的大吼道:“当然是项康那个小竖子,托你的福,逼我进关,现在我们的麻烦大了!”

    “右将军?怎么可能?他不是明天就要和我们杀白马盟誓吗?怎么会连夜出兵偷袭我们?”

    魏及难以置信的惊叫话音未落,帐外就有士卒入内禀报,大声说道:“启禀沛公,营外敌人中看到右将军的帅旗,是右将军亲自统兵来了!”

    “很好!”刘老三咬牙切齿,说道:“亲自率军来偷袭我的营地,项康小竖子果然是恨我恨到了极点啊!传令全军,死守营地,务必要挡住项康贼军的进攻!”

    “慢着!”已经给刘老三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韩信站出来阻止,大声说道:“沛公,既然是项康亲自统兵而来,那么他带来的军队必然都是精锐材士,你的营地新立,既无垒墙,也无壕沟,绝不可能挡得住项康的强攻。惟今之计,我们应该果断弃营东走,不然损失肯定只会更大!”

    看了一眼韩信,刘老三犹豫了一下,考虑到就这么直接撤退太过可惜,还有宁秦城里的周勃所部会被彻底孤立,说道:“我的军队准备充足,可以一战,先坚持一段时间再说。”

    刘老三很快就为自己的决定悔青了肠子,虽然说他的军队确实比较充足,也暂时挡住了少帅军的第一波进攻,可是少帅军上下实在是太恨刘老三了,激战中,主动请缨担任先锋的少帅军大将丁疾还冲到了第一线,亲自抡起刀子砍人杀敌,带动少帅军将士奋勇上前,舍命冲击刘军营地,同时物资充足的少帅军将士还毫不吝啬的向刘军营地大量抛射价格昂贵的火箭,很快就引燃了无数军帐,给刘军营地制造了巨大混乱。

    再接着,交战不过片刻时间,少帅军将士就硬生生的在刘军营地栅栏上冲出了一个缺口,高喊着报仇口号冲进刘军营地,后军汹涌而入,红着眼睛疯狂砍杀头上没有包裹红布的刘军士卒,即便是刘军猛将樊哙亲自率军上来拦截,也没能把少帅军赶出营外,刘军营地的其他栅栏也接连被冲破,更多的少帅军将士呐喊着杀入营。而当项康亲自率领后军发起总攻时,少帅军将士中更是直接响起了活捉刘季的口号声。

    与此同时,龙且和朱鸡石也冲破了北面的齐**队营地,齐**队本来就战斗力要差一些,又不象刘老三军队一样多少有些准备,处境当然更加凄惨,才不过片刻时间,就被少帅军直接冲破了中军营地,齐军将士魂飞魄散,纷纷四散奔逃,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措手不及的田安也放弃抵抗,赶紧带着残兵败将跑来寻求刘老三的救助。

    宁秦城里的刘军周勃所部也一样,虽说少帅军此前为了避免敌人警觉,没有砍伐树木赶造任何攻城武器,也没有乘机发起攻城,可是周勃按照刘老三的命令,才刚带着军队出城过来与刘老三会合,就马上遭到了灌婴率领的少帅军骑兵迎头痛击,士卒迅速溃散,跟刘老三学得了一身逃命本领的周勃无奈,也只好赶紧放弃旗帜指挥,换上士卒衣服,混入败兵人群向东南面的小路逃命。

    “活捉刘季!杀!”

    少帅军将士憋屈已久的怒火彻底化做了冲天烈火,就象野火燎原一样,迅速将刘军外营吞噬,把心惊胆裂的刘军士卒杀得尸横遍地,血流积洼,继而又迅速三面包围刘老三的中军营地。见败局已定,刘老三也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只能是赶紧命令曹参率军殿后,带着败兵逃向来路,可惜少帅军的追击态度无比坚决,很快就杀溃了刘军后队,在项康的亲自率领下杀入崤函道。

    在此期间,少帅军将士还成功生擒了齐国大将田安,可是消息报告到了项康的面前时,项康却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吼道:“不用管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全力追击,今天我只要刘季的脑袋!只要刘季的脑袋!”

    狭窄的崤函道多少帮刘军败兵挡住了一些少帅军的攻势,也躲过了被少帅军穿插包围的厄运,可狭窄的道路也坑苦了可怜的刘军士卒,亡命奔逃间,刘军败兵你推我搡,自相践踏,被踩死踩伤者不计其数,尸体绵延迅速超过十里,然而即便如此,少帅军的追击脚步依然还是不见停歇,也不要任何的俘虏,只知道见敌就杀,见敌就砍,刘军士卒哭喊震天,打破脑袋也不明白一向以和善著称的项康,为什么会这么痛恨自军,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

    只有刘老三知道项康为什么会这么痛恨自己的原委,可刘老三现在就是想要后悔也没有任何机会了,为了逃命,刘老三甚至还命令亲兵砍杀拦在自己前方的刘军士卒,一个劲的策马狂奔间,脑海里还突然生出这么一个念头,“老子真是自作自受啊,这下子,再没可能和项康做好兄弟了。”

第二百四十章 师出必须有名

    少帅军上下再怎么恨刘老三也没有办法,战场保命大师刘皇叔的先祖刘老三,在逃命这方面的基因实在是太优秀和太杰出了,项康亲自率军追杀过了胡亭,依然还是没能追上屁股后面带着滚滚尘烟的刘老三,函谷关又还有齐**队留守接应,项康不愿拿疲惫之师冒险,不得不怒吼罢休,恨恨不平的收拢军队,撤回宁秦重整军队和主持大局。刘老三则乘机带着他的残兵败将逃回函谷关,保住了他宝贵的小命。

    宁秦一战,虽说没能成功干掉刘老三十分让人遗憾,可是少帅军在其他方面却战果非常喜人,在桃林塞夜袭战和追击战中斩首总共将近六千,又在宁秦城外击溃刘老三的偏师,斩首近千,一口气打光了刘老三将近七成的兵力,让刘老三在少帅军面前再也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同时少帅军还基本全歼了渭水河畔的齐**队,俘虏齐军士卒超过五千,并生擒齐军大将田安,又顺势夺回宁秦城,尽俘以郑昌为首的项羽使节团,而少帅军的总伤亡才不过一千余人,绝对可以说是取得了全胜。

    也正因为如此,少帅军众将率军回营之后,无一不是高呼痛快,彻底出了一口恶气,项康在下令犒赏三军的同时,也马上当众宣布要乘机进兵函谷关,夺回函谷关掌握战略主动权,少帅军众将一起抱拳唱诺,摩拳擦掌准备再次大干一场。

    已经在不经意间成为搭档的张良和陈平比较冷静,一起站出来向项康说道:“右将军,乘着这个机会,我们是应该尽快进兵函谷关,但是在进兵函谷关之前,我们必须要解决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以什么借口进兵攻打函谷关,向目前守卫函谷关的齐**队开战。”

    “还用什么借口?”郑布抢着说道:“项羽听信谗言,污蔑我们右将军擅自在关中称王,坚持要带着诸侯联军攻打我们,我们被迫还击,这不就是开战的借口?”

    “这个借口是可以用。”张良说道:“可郑将军不要忘了,前将军他已经派遣郑昌为使,主动要求与我们通过谈判解决争端,我们再以前将军准备攻打我们为借口向他开战,岂不是师出无名?授人以柄?”

    郑布仔细一想发现也是,顿时有些楞住,陈平也说道:“我也认为不能用这个借口向前将军宣战,除了师出无名之外,还等于是把答应与前将军联手讨伐我们的诸侯联军逼到对立面,让我们成为天下公敌,众矢之的,难以通过合纵连横拉拢分化关外诸侯,减少我们的敌人,壮大我们的力量,将来我们如果还想出关发展,也只会是难如登天。”

    “那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借口?”郑布犹豫着问道。

    “最好是一个能够离间分化关外诸侯的开战借口。”张良答道:“只针对一部分敌人,给另一部分敌人腾挪回转的空间,如此方是上策。”

    张良回答得过于笼统,不擅长谋略的郑布当然听得云山雾罩,好在项康本人就是这方面的高手,只盘算了片刻就说道:“项伯项大师大逆不道,公然违背楚王先入关中者为王的令旨,隐瞒我阿哥重伤将死的消息,假冒我阿哥的名誉,派遣使者诈称言和,准备骗取关中僭越称王,还试图让他的党羽刘季暗中加害于我,我被项伯所逼,被迫出手还击,决定出兵讨伐楚国逆臣项伯,维护我楚王令旨之尊严。关外诸侯有助项伯者,与项伯同罪,帮助我军讨伐楚国逆臣项伯者,酬之以钱粮土地。”

    项康还没有把话说完,在场的少帅军文武就已经哄堂大笑,与项伯交厚的张良也是哑然失笑,说道:“右将军,原来你也这么恨项大师啊,你这样往项大师身上扣屎盆子,就不怕天下人说你不孝?”

    “我总不能对天下人说,我是因为知道阿哥已经重伤,还有可能送命,所以才乘机要独占关中吧?”项康笑笑,又说道:“不过我也不是完全冤枉我那位季叔,我敢打赌,骗我交出关中的事,他肯定也插了一脚,出兵讨伐他是名正言顺。还有,我们楚国的楚穆王为了拯救社稷,对他父亲楚成王都刀兵相见,我对堂叔大义灭亲,也是效仿我们楚国的先贤。”

    知道项康和项伯之间那些恩怨过节,还有项伯对项康的种种恶劣行径,见项康乘机报仇坚持要把屎盆子扣在项伯身上,张良也没有办法反对,只是点头说道:“是个好办法,既让关外诸侯有借口可以保存实力,坐观成败,又顺便公布了前将军重伤将死的消息,更加方便我们离间分化,弱敌强己。而且还留下了回环余地,前将军就算挺了过来,重新掌握军队,我们也还有和他谈判言和的机会,不至于弄得不死不休,变成无法化解的死局。”

    “右将军,为了抢占道义上风,我们最好还是让人写一道檄文,明发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右将军你为什么要和关外军队翻脸开战。”陈平建议道:“还有楚王那边,右将军你也最好立即派人送去一道表章,说明我们和关外军队翻脸开战的原因,顺便请楚王兑现承诺,正式册封你为关中王。”

    项康点了点头,马上就命令自己麾下文笔最好的叔孙通提笔做书,把自己鬼扯的开战借口写成檄文明发天下,强行把项伯项大师树立成反秦联军火并的罪魁祸首,也顺道公布项羽重伤将死的消息,以此动摇和打击诸侯联军的军心士气。然后又顺道给所谓的楚王熊心写了一道表章,说明开战原因的同时,也要求熊心兑现诺言,以反秦盟主的身份正式册封自己为关中王。

    事还没完,又盘算了片刻后,项康很快就吩咐道:“把郑昌和田安一起给我押来,我有话要对他们说。你们不要随便插嘴,只管给我帮腔就行。”

    说完了,项康又招手把陈平叫到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陈平也很快满脸奸笑的拱手答应,道:“右将军妙计,在下佩服,请右将军放心,一定会按你的吩咐行事。”

    按照项康的吩咐,不一刻,田安和郑昌两个倒霉蛋就被押到了项康的面前,接着很自然的,田安和郑昌当然是对项康破口大骂,谴责项康不顾道义,对反秦友军突施暗算,无耻卑鄙到了极点。项康则是不动声色,先是喝住二人的大骂,然后向郑昌说道:“郑昌,你少给本将军颠倒黑白,我现在只问你一句,我阿哥前将军项羽的伤势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还在不在人世?”

    郑昌愕然,田安更是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说什么?前将军项羽的伤势怎么样了?还在不在人世?这话什么意思?”

    项康看了田安一眼,说道:“田将军,看来你真是被无辜牵连的了,郑昌和刘季这两个逆贼一定还没有告诉你吧,我阿哥前将军项羽,在攻打敖仓的时候,不幸被流矢射中脖颈要害,生命垂危,现在他是否还活着,就连我都不知道。”

    虽说项康故意说错了项羽受伤的位置,可是郑昌听了依然还是脸色大变,田安更是脸色苍白到了极点,赶紧问道:“前将军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安插在刘季身边的细作,探听到的准确消息。”项康继续红口白牙,肆意栽赃污蔑,又说道:“田安将军,你难道没有发现情况不对吗?昨天你和刘季联手来到宁秦后,刘季那个匹夫为什么要坚持驻扎在随时可以撤退的桃林塞?还有,为什么我出兵劫营的时候,你的营地一攻就破,刘季的营地却坚持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被我攻破?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田安赶紧反问道。

    “田将军,你真是实诚人啊。”陈平苦笑说道:“刘季有备,就是说明他早就在防着走漏风声,我们突然动手,但是你一直被蒙在鼓里,毫无准备,所以才被我们轻易杀进你的营地。”

    田安张大了嘴巴,也终于发现情况是有一些不对,昨天刘老三选择的立营位置的确十分可疑。项康察言观色,见他已经动摇,便又说道:“田将军,你如果还是不信,郑昌就在这里,你可以现在就问他,我阿哥是不是受了重伤,随时可能断气?他所谓的和谈,是不是想骗我交出关中?”

    田安立即扭头去看郑昌,郑昌则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说道:“你胡说!你这个逆臣贼子,分明是想独占关中自立为王,所以才捏造这些话来颠倒黑白。”

    “我胡说?”项康冷笑说道:“那好,既然你说本将军是在胡说八道,那你现在就派人回去把我阿哥请来,他如果不是重伤将死,不用其他人动手,我马上就自刎向天下人谢罪!但你如果是故意隐瞒了我阿哥重伤将死的消息,替我们楚国的逆臣来骗我交出关中,我马上就把你车裂处死,你可有这个胆量?!”

    知道内情的郑昌不敢吭声了,田安也看出不对,忙大喝问道:“郑昌,你说话啊,前将军是不是真的受了重伤?还有,你是不是来骗右将军交出关中?”

    很清楚项羽受了重伤的事迟早会众人皆知,郑昌当然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不管田安如何喝问都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田安也不是笨人,很快就醒悟过来,狞笑说道:“好啊!不敢说话,看来这事假不了了!很好,前将军重伤将死,你知道,刘季也知道,惟独就是瞒了我一个人!很好,很好,当初在济北郡,我为了帮你们讨伐暴秦军队,不惜带着麾下军队叛出齐国,主动接受前将军的号令指挥,原来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

    郑昌还是不敢吭声,项康见火候已到,便吩咐道:“把郑昌给我押下去,好生看管,他是使者,但不许随意虐待,不能让别人说我们对使者无礼。再有,给田安将军松绑,设座。”

    依照项康的吩咐,郑昌立即就被押走,田安也被项康的亲兵松了绑,请到旁边坐下,项康也这才语气愧疚的对田安说道:“田将军,真的是万分抱歉,因为不知道你是不是刘季和郑昌的同伙,为了谨慎起见,昨天晚上我只能是也对你下了手,冒犯之处,还望你千万不要责怪。”

    “千万不要责怪?”田安苦笑,无奈说道:“右将军轻飘飘一句话,就是几千齐国士卒的命啊。”

    “但如果田将军你是刘季和郑昌的同伙,突然帮着他们对我下手,那就不是几千条命那么简单了。”项康的语气更加无奈,说道:“整个关中都得生灵涂炭,无辜死难的人,只能是以数万数十万计了。”

    小命捏在项康的手里,田安就是一千一万个不满,这会当然也不敢发泄出来,只能是向项康问道:“右将军,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能不能仔细告诉我,让我死了也能做一个明白鬼。”

    “田将军千万别这么说,既然你是被冤枉的,无辜受到了牵连,我怎么还会一错再错,继续对你痛下毒手?”

    项康赶紧给田安喂了一颗定心丸,然后才把所谓的事实经过告诉给了田安,说什么自己安插在刘季身边的内线探得消息,项羽在攻打敖仓时受了重伤,有丧命危险,楚国逆臣项伯野心勃勃,故意封锁消息,又假称与自己谈判,妄图狐假虎威逼着自己交出关中,让他可以在关中僭越称王,他的党羽刘老三不但助纣为虐,还打算找机会突然动手暗算自己,武力夺占整个关中和汉中巴蜀之地,自己为了自保,不得已才抢先对刘老三动手,牵连到了绝对无辜的田安和齐**队。

    项康的一面之词田安当然不敢全信,可是命悬人手,田安也不敢提出任何的质疑,只能是盘算着问道:“右将军,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大义灭亲,讨伐我那位公然违背楚王令旨的季叔项伯。”项康回答得冠冕堂皇,又说道:“还有,我希望田将军能够顺天应人,率领齐**队帮助我讨伐逆臣项伯。”

    “如果我不答应呢?”田安警惕的问道。

    “那就请田将军保持中立,两不相帮。”项康坦然回答,又说道:“还有,田将军,如果你执意要帮着我那位逆臣季叔和我开战也没关系,之前你的确是冤枉的,我一时误会,误杀了你许多士卒,为了表达歉意,所以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会无条件把你送回函谷关,让你回去与你剩下的军队会合。”

    田安悄悄松了口气,忙说道:“右将军大仁大义,果然名不虚传,好,我答应你,我回到了函谷关后,会立即派人去探查此事,如果事情的真相的确和右将军说的一样,我一定帮你讨伐项伯逆臣。”

    “多谢田将军。”项康慌忙拱手道谢,又说道:“还有一件事,田将军你回到函谷关后,我会很快就出兵攻打函谷关,打开进兵讨伐项伯逆臣的道路。为了避免贵我两军的冲突更进一步扩大,减少士卒的无辜伤亡,还望田将军能够主动让出函谷关,不要再和我军武力相见。做为回报,我会把昨天晚上俘虏到的五千多齐国士卒尽数释放,让他们重回田将军你的帐下效力。”

    “真的?”

    乱世中军队就是命根子,听到项康这话,田安当然马上眼睛一亮,项康则微笑答道:“田将军,难道你不知道晚辈素来就是一诺千金?别说是区区五千多俘虏了,就是我亲手打下的淮泗根基,还不是一句话就拱手让给我的叔父上将军项梁公?”

    知道项康确实很守信用,田安心中更是暗喜,忙拱手说道:“好,我回去以后立即和部下商议,一定会尽快给右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多谢田将军。”项康也是赶紧道谢,然后又说道:“对了,田将军,为了能让你的士卒放心等待获释,还请你亲自去一趟战俘营,当众把我的决定告诉那些被我军俘虏的齐国士卒,让他们的心里有一个底。”

    田安又有一些犹豫,项康则是不容分说,立即就向陈平吩咐道:“陈平先生,辛苦一下,陪田将军到战俘营走上一趟,把我们和田将军之间的误会告诉给齐国士卒,也帮着田将军把我的会把他们全部释放的决定告诉给所有的齐国士卒,免得田将军的麾下士卒人心不稳,做出什么糊涂事。”

    早得项康吩咐的陈平笑笑,立即上来邀请田安同去战俘营,田安被逼无奈,也只好陪着陈平跑了一趟战俘营,把昨夜发生的所谓舞会告诉给齐国战俘,也明白宣布了项康将会无条件释放所有齐国战俘的喜信,结果自不用说,听说自己可以无条件获释,人心惶惶的齐国战俘当然是欢声四起,人心大为稳定。

    再接着,好酒好菜的款待了田安一番后,项康还真的安排人手,用华丽彩车把田安送回了函谷关,结果也是在田安走了以后,看得满头雾水的少帅军众将才向项康问道:“右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抓到田安,应该用他逼着函谷关的齐**队开城投降才对,怎么就直接把他放走了?”

    “用他逼着齐**队交出函谷关,当然也是一个办法。”项康答道:“但一是把握不大,容易给其他野心家乘机兴风作浪的机会。二是太过不义,当初田安为了帮助我们楚**队救援巨露战场,毅然叛出齐国加入诸侯联军,义举名震天下,如果我们再拿他的性命做要挟,逼着齐**队交出函谷关,肯定会让我们声名扫地,不利于我们将来拉拢和争取其他诸侯。”

    “但他如果不肯主动交出函谷关怎么办?”朱鸡石担心的问道:“他还有一万多军队在函谷关,完全可以和我们一战,我们又把他放了回去,军心稳定,坚持死守函谷关的话,我们再想拿下函谷关就肯定更难了。”

    项康哈哈大笑,说道:“如果田安敢这么做的话,声名扫地的人就是他了。而且就算他不顾声名,坚持要死守函谷关,我们想拿下函谷关,也照样是易如反掌。”

    大笑过后,项康又奸笑说道:“差点忘了,我放田安回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借他的手收拾刘老三,等田安进了关城,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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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康:“项羽,你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邦哥,我跟你一起开创大汉盛世!”项羽:“阿斗是谁?”刘邦:“好,我当老大,咱们一起开创汉朝!”项康:“你当老大不行!你对功臣不地道!我来当老大!我保证,我来开创的汉朝,一定更强大!更伟大!”汉当更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当更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当更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