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坚决执行的战术
再来看看项康这边的情况,用卑鄙手段迅速拿下了濮阳重镇后,还没等城里的秩序稳定下来,项康就立即着手操办两件大事,第一是派遣军队尽数收缴濮阳一带的所有船只,抽调精通水性和能够驾驶船只的士卒组建临时水军,以便截夺秦军主力的运粮漕船起家于水网密集的淮泗一带,少帅军队伍里的水手数量当然十分充足,做到这一点毫不困难。
第二件事是项康决定趁热打铁,派遣郑布和郦商二将率领七千军队西进去打白马,准备乘着秦军机动部队董堪所部还没来得及回师救援的机会,抢先拿下白马县城,控制住黄河中游的著名渡口白马津,控制濮阳战场的主动权。
项康的第一个决定当然没有人反对,郑布和郦商也十分欢喜的领命,立即就要率军西进,去打少帅军主力之前来不及拿下的白马城,然而在魏国不得重用的周叔却突然找回了他在魏**中喜欢招人怨恨的感觉,跳了出来阻拦道:“且慢。右将军,末将有些不解,我们为什么要立即分兵去打白马?”
“为什么要立即去打白马?”项康被问得一楞,然后才说道:“当然是为了控制白马津,掌握濮阳战场的主动权啊?拿下了白马津,我们进可以从容渡过黄河,配合我们的主力夹击暴秦军队,退可以扼守渡口,让暴秦主力无法南下,保证我们的主力安全啊?”
“右将军恕罪,恕末将直言,你这次的思虑有些不周。”周叔摇头,说道:“拿下了白马控制住白马津,我们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是要想再从容渡河,配合我们的主力作战,却是难上加难。因为这个时候,被我们骗去了敖仓的暴秦军队肯定正在日夜兼程的回援濮阳,到了白马津发现濮阳已经失守,我军正在进攻白马或者已经拿下了白马,暴秦军队决计不会冒险渡河,只会就地立营扼守北岸渡口,我军再想北渡黄河,必然是难上加难。”
“原来周将军是耽搁这点啊。”项康恍然大悟,又轻松笑道:“这点我也有考虑,倘若从敖仓回援的暴秦军队扼守白马渡口,那我们就马上从濮阳直接渡河北上,抢在暴秦主力回师濮阳之前把他们击破就没问题了。”
“右将军,你忘记考虑可能会从棘原回师来救濮阳的暴秦军队了。”周叔提醒道:“我们奔袭濮阳这么大的动作,留守棘原的暴秦军队不可能会视若无睹,也很可能立即分兵来救濮阳,倘若他们这么做了,从棘原西进的暴秦军队很可能在一两天内就回师到濮阳附近,到时候棘原来的暴秦军队渡住濮阳渡口,从敖仓来的暴秦军队渡住白马渡口,我们还怎么渡河北上,配合主力作战?”
的确忘了考虑这个可能,项康不说话了,周叔则又说道:“右将军,倘若你决心要配合我们的主力作战,那我们就必须要弄一点险,暂时别打白马,先带着我们的主力渡过黄河,抢在暴秦援军抵达濮阳之前移师黄河北岸,然后再利用暴秦军队匆忙行动联系困难的机会,把分别从敖仓和棘原回援濮阳的暴秦军队各个击破,然后我们才有机会配合主力作战。”
考虑到历史已经改变得太多,自己的霸王堂哥未必有机会创造破釜沉舟的奇迹,同时如果不能打败章邯和王离的主力,自己也没办法抽身奔袭关中,很有大局观的项康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周将军所言极是,我们是不能浪费时间去打白马,只能是抓紧时间立即渡河,先把主力拉到黄河北岸再说。”
见项康对自己如此言听计从,在魏豹帐下十分不得重用的周叔当然是倍感欣慰,可是好不容易捞到出战机会的郦商却不肯死心,插嘴说道:“右将军,周将军的见解或许很有道理,但是从棘原回援濮阳的暴秦军队如果不走黄河北岸的道路,选择了走黄河南岸的道路怎么办?到时候我们的主力到了黄河北岸,濮阳的渡口又距离城池比较远,暴秦军队乘机堵住了渡口不让我们回来,那我们岂不是要落入被动?”
这次没用周叔开口,项康马上就摇了头,微笑说道:“郦将军放心,从棘原回援的暴秦军队绝不会从南岸回来,一是因为他们不敢担保能不能抢在我们拿下濮阳之前抵达濮阳战场,只有走北岸的道路才最安全;二是章邯匹夫之前安排在河内的机动兵力是驻扎在黄河北岸,只有走北岸的道路才可以和河内的暴秦军队会师,暴秦军队绝对不会忘记考虑这个问题。”
见项康已经料定秦军援军的行军路线,郦商也只好悻悻作罢,当下项康立即放弃了分兵攻打白马的计划打算,让军队抓紧时间休息,同时派遣斥候细作探听秦军援军的动向。而当民船迅速筹集到位后,拿下濮阳的第二天下午,项康便安排了周曾和大将晁直率军五千守卫濮阳,自领主力直接从濮阳北渡黄河,以便迎战必然要回援濮阳的秦军援军。
为了节约时间,少帅军并没有在水面过于宽阔的黄河之上架设浮桥,选择了直接以舟船渡河,又因为携带了大量军需辎重的缘故,少帅军直到当天深夜才尽数渡过黄河,建立起临时营地休息过夜,好在周边已无秦军可以威胁到少帅军主力的安全,所以期间也没发生什么意外。然而让项康和周叔都颇为意外的是,顺利渡河后过去了一整天时间,派去东面棘阳方向探听消息的斥候和细作竟然都没有一个人报告秦军的动静,不见有秦军从棘原回来援救濮阳。
“怪事了,掐算时间,棘原那边的暴秦军队如果派兵回援濮阳,肯定应该已经被我们的斥候细作发现了啊?”
项康或许是在白担心,带着这个疑问又在黄河北岸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召开例行的军事会议时,帐外突然有亲兵入报,行礼说道:“禀右将军,晁直将军使人过河禀报,他麾下的斥候已经发现了从棘原回援濮阳的暴秦军队。”
“终于来了。”项康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突然醒悟过来,也马上跳了起来,难以置信的大喝问道:“什么?晁直派人过河禀报?是他麾下的斥候发现了从棘原回来的暴秦军队?棘原来的暴秦军队是从那条路来的?目前已经到了那里?”
“回禀右将军,暴秦军队是走黄河南岸的道路回援濮阳。”入报亲兵先是啪的一记耳光抽在项康的小脸上,然后又说道:“晁将军麾下的斥候发现暴秦军队时,暴秦军队距离濮阳已经只有三十余里,兵力大约两万左右。”
项康更加傻眼了,在军事方面连韩信都惊叹不己的周叔则比项康更加傻眼,无比茫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项康和周叔还异口同声的哀叹了一句,“失算了,这次我们弄巧成拙了。”
项康和周叔一起哀叹的时候,中军大帐里当然已是一片大哗,郑布、龙且和钟离昧等将纷纷请令,要求立即率军南渡黄河,回兵去救只留下了五千军队守卫的濮阳重镇,项康也几乎张口就想答应。可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之后,项康只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摇头说道:“不能过河,这个时候渡河,我们的兵力无法立即投入濮阳战场,顶多只能保住濮阳,把棘原来的暴秦军队逼走,没机会把他们一战击破,还会错过把暴秦军队的敖仓守军歼灭的机会!”
“但我们如果不立即回师救援濮阳,周祭酒和晁将军那里如果顶不住怎么办?”郑布担心的问道。
“濮阳城池坚固,周祭酒为人谨慎,晁直又擅长治军,守住濮阳一段时间肯定没问题,我们用不着为他们担心。”项康再度摇头,又说道:“战机难得,为了我们将来能够配合主力作战,这一次我们只能是将错就错,把各个击破的战术实施到底,先不救濮阳,立即移师白马津,到那里去迎战从敖仓回来的暴秦军队,然后再南渡黄河,回师来救濮阳。”
少帅军众将还是有些担心,但项康决心已下,还是坚持实施各个击破的战术,少帅军众将无奈,也只好是服从了项康的决定。当下项康一边命令少帅军主力准备出发西进,一边派人去令周曾和晁直,让他们坚守濮阳不许出战,等自己干掉了从敖仓回来的秦军再回头救他。同时为了缠住从棘原来的秦军,利用濮阳城防消耗秦军的兵力和士气,项康还越俎代庖,给周曾和晁直制订了一条诱敌计,让他们安排部下出面诈降,诈称要献城投降,引诱从棘原来的秦军向濮阳坚城发起正面强攻。
还是在项康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少帅军众将依令而行时,周叔才满面羞惭的来到项康面前请罪,承认是自己大意轻敌,低估了秦军援军的胆量和决心,导致少帅军主力落入被动。项康则哈哈一笑,说道:“没事,先不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都有失算的时候,这次分析暴秦军队动向的时候,也是我先料定从棘原来的暴秦军队不敢从南岸冒险进兵,所以说到责任,还是我的责任更大。”
话虽如此,项康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忍不住随口说了一句,道:“不过周将军,如果我们以后不小心碰上了一个叫韩信的敌人,那我们倒是绝对有任何的大意,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韩信?”周叔莫名其妙,暗道:“没听说过这个人啊?怎么右将军会这么忌惮他?”
就这样,在不小心错过了首先击破棘原来敌的机会后,项康冷静决断,毅然留下濮阳守军单独应对棘原来敌,立即率领着少帅军主力和船队从黄河北岸西进,奔赴白马津继续实施将秦军援军各个击破的战术。而少帅军主力的动向被秦军斥候发现后,统领两万秦军从棘原赶来救援濮阳的秦军大将苏驵也马上明白,项康是准备先干掉北岸的秦军再回头来救濮阳,所以苏驵同样没有迟疑,除了立即派遣信使西进去和友军联络告警外,又派人仔细探听濮阳的情况,借以判断能否抢在项康回师救援之前拿下濮阳。
探听的结果让苏驵心里异常难受,濮阳城里的少帅军兵力虽然不是很多,仅有四五千人,在兵力处于绝对下风,但是濮阳的城池却十分坚固,秦军未必有把握可以保证能够迅速破城,而城池一旦久攻不下,军队疲惫,项康又突然带着少帅军主力杀回濮阳,秦军就是想不吃败仗都难。所以麾下将领虽然纷纷建议乘机攻城,苏驵却始终踌躇不决,难以下定这个决心。
这个时候,自然是轮到项康授意濮阳守军安排的诈降使者出面了,当天下午时,晁直的部将武通派遣了一个亲兵出城,将一道请降书信递交到了秦军手中,声称说自己素来与晁直不和,平时常被晁直欺辱,想借着这个机会报仇雪恨,承诺在秦军攻城时发起内应,接应秦军杀入濮阳城内。还看过《三国演义》的苏驵见书大喜,还道是天上掉下了大馅饼,信以为真下再不迟疑,当即命令秦军士卒加紧准备攻城器械,决心在第二天就向濮阳城发起正面强攻。
与此同时,最后从敖仓撤来的少帅军偏师朱鸡石所部也抵达了白马附近,好在项康并没有遗忘他的存在,早就派人与他取得了联系并且交代了机宜,所以朱鸡石也没急着回援濮阳,依照项康的命令直接北上白马津,盯住了白马城里的秦军守兵,也随时准备掩护主力在白马津直接南渡,同时也向项康报告了秦军敖仓守军并没有出兵直接救援濮阳的重要消息,让项康放心了不少。
次日一早,在内应的诱惑下,苏驵所部果然还是向濮阳发起了正面强攻,而已经顺利移师到了白马津北岸的项康虽然也很清楚濮阳的战事必然无比激烈,却还是定下了心来不去理会,耐心只是等候必然要从敖仓回来增援濮阳的秦军机动部队,还早早就准备好了大量的干粮和火把等物,以便夜间作战。
在此期间,少帅军斥候还成功拦截了苏驵派去与友军联系的信使,缴获了苏驵向友军董堪所部告警的机密书信,但是很可惜,仔细的审问了被俘的秦军信使后,项康等人却无法确认苏驵是否派出了不止一个信使,有没有漏网之鱼跑去与敖仓来敌取得联系,更没办法确认白马秦军提前派人从黄河北岸西进,向敖仓来敌报告了濮阳已经失守的情况。
少帅军众将也因此普遍的焦躁不安,尤其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在仍然没有发现敖仓来敌逼近白马津的情况下,少帅军众将难免更是心急如焚,纷纷向项康说道:“右将军,敖仓来的暴秦军队会不会已经知道濮阳的情况了?怎么我们从敖仓撤回来的军队昨天就到白马了,暴秦军队到现在还没动静?”
“沉住气。”项康很是冷静的说道:“朱鸡石扔下营帐辎重轻装撤退,走驰道大路,都还是昨天才到的白马,暴秦军队比他晚动一步,又是走黄河北岸的普通县道,速度肯定要比他们慢上许多,今天之内赶不到白马很正常。”
“但他们如果提前收到了濮阳已经被我们拿下的消息怎么办?”钟离昧很是担心的说道:“如果白马的暴秦军队抢先派出了信使,和敖仓来的暴秦军队取得了联系,暴秦军队见回援无望,肯定会放慢速度,说不定还会选择驻守朝歌观望动静啊。”
“这个可能是有,但很小很小。”项康很是轻松的说道:“因为白马的暴秦军队不可能知道他们北岸机动军队的动向,就算派遣信使告急,也只会派人联络驻守敖仓的司马尽,或者驻守棘原的暴秦军队主力,不可能派人到北岸大海捞针,四处寻找章邯原先部署在朝歌应急的军队,所以董堪那个匹夫能够和白马守军取得联系的可能绝对很小。”
见项康如此自信,少帅军众将也再没办法,只能是强行按捺住焦急心情,各回各自的军队休息备战,项康却是闲得无聊,还忍不住向没有离开的周叔说道:“可惜周将军你那位大侄女薄爰止留在了砀县,不然的话,这个时候请她来跳一曲舞,倒是可以让我们放松放松。”
“右将军想她了?”周叔嘿嘿一笑,说道:“如果右将军真的舍不得的话,反正距离也不是太远,要不末将就占你一个便宜,安排人去替你和魏媪说说,让她把女儿直接许给你,让爰止可以随时陪伴在你左右,随时可以给你跳舞。魏媪那人我知道,只要右将军你把金子给够了,她不会不答应。”
“算了。”项康笑笑,说道:“爰止姑娘人不错,我又已经成了亲有了正妻,让她做侧室,实在是太委屈她了。”
“可末将看得出来,爰止侄女她对右将军你也有意思,恐怕愿意受这个委屈。要不就这么定了吧,末将这就写信,给右将军你做……。”
恶有恶报,为人比较古板的周叔难得开窍,正准备献出朋友的漂亮女儿讨好项康的时候,帐外忽然有一个满身尘土的斥候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来不及行礼就大声喊道:“右将军,来了!暴秦军队从西面来了!走的是北岸的县道,距离白马津已经只有二十多里了,速度还特别的快!”
听到这话,正打算给项康做媒的周叔和旁边的陈平等人倒是满面狂喜,无不庆幸终于等到了秦军的机动部队主动上门送死,项康却是哈哈一笑,道:“正说到关键处被打断,看来我和薄姑娘是真的没有缘分啊。不过算了,军务要紧,吹号,召集众将入帐听令。”
第一百八十二章 尽到努力
和项康分析的一样,得知濮阳被少帅军迅速攻破后,秦军的白马守军虽在第一时间发出告警,却仅仅只是派人联系棘原的秦军主力和驻守敖仓的秦军司马尽所部,并没有通知秦军的机动部队董堪所部想通知也做不到,不知道董堪军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位置,所以从广武北岸撤回濮阳的董堪军都已经快要抵达白马津了,都不知道濮阳其实已经被少帅军拿下,同时少帅军主力也已经移师黄河北岸,以逸待劳等他回来送死。
不过被章邯委以了机动重任的董堪也不是什么粗心大意的人,再是如何的着急回援濮阳,也没忘了派遣斥候在前面开道,尽可能的提前掌握前方情况,没有傻乎乎的只知道往前冲,结果这点也给秦军争取到了一定的预警时间,项康才刚带着少帅军主力离开渡口码头西进不久,秦军斥候就很快把情况报告到了董堪的面前,给了秦军提前应变的时间。
得知前方突然出现了少帅军主力,董堪当然是大吃一惊,除了下意识的立即命令军队停止前进外,又赶紧询问少帅军主力目前的位置和大概兵力,秦军斥候则如实回答,说少帅军主力距离秦军已经只有十来里路,兵力是两万多人。董堪听了眉头更皱,然后立即抬头去看天色情况,又随口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申时初刻刚过。”旁边的部将咎德立即答道。
“距离天黑最快也还有一个时辰。”董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说道:“传令全军,即刻结成战阵,抓紧时间喝水吃干粮,准备作战。分派人手,砍伐树木赶造火把,以便夜间使用。”
“董将军,为什么还要结阵?”咎德赶紧问道:“敌众我寡,我军又行军疲惫,应该抓紧张时间撤退啊?”
“就是因为我们的将士疲惫,所以才不能撤。”董堪说道:“我们一路急行而来,如果不做休息立即撤退,肯定会很快就被以逸待劳的贼军主力追上,到时候我们想不吃败仗都难。只有即刻结阵,让我们的将士抓紧时间休息片刻,再以我们拿手的阵战迎敌,力战逼退项康贼军,然后才能借着夜色掩护迅速撤退,摆脱贼军的追击。”
咎德等秦军将领醒悟,忙一起抱拳唱诺,并迅速传令全军,让急行疲惫的秦军将士抓紧时间喝水吃饭和暂时休息,以便迎战即将到来的少帅军主力,同时分派人手砍伐附近的树木,准备夜间行军用的火把。
申时三刻快到的时候,项康亲自率领的少帅军主力急行赶到现场,见秦军竟然没有仓促退走,相反还结成了拿手的步骑混合方阵准备和自己开干,项康不由也有一些吃惊,道:“董堪这个贼将很能当机立断啊,发现我们逼近不但没逃,相反还结成了战阵准备迎战,摆明了是想扬长避短,用他们拿手的阵战暂时杀退我们,然后再借着夜色掩护撤退嘛。”
知道项康不喜欢阵战,旁边的陈平忙建议道:“右将军,不能让暴秦军队如愿,我们应该别急着进攻,等暴秦军队不得不撤的时候再动手,避开他们的拿手阵战。”
项康一度有些动摇,可是远远看到秦军正在运送刚砍来的树木返回阵地时,项康马上改了主意,说道:“不能错过机会,如果不抓紧时间发起进攻,在天色全黑前击溃暴秦兵阵,给了他们时间准备夜战,我们再想歼灭这支暴秦军队只会更难。”
言罢,出了名不喜欢打阵战的项康立即发布命令,让少帅军主力即刻结成方阵准备作战,结果命令发出后,熟知项康秉性的少帅军众将当然是无不稀奇,纷纷惊讶说道:“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我们右将军打仗居然不耍花样了,要堂堂正正的和暴秦军队拼一把了?”
惊讶归惊讶,战机宝贵,其实从来没有疏忽过阵战训练的少帅军主力还是迅速结起了战阵,还是结成了对主将指挥能力要求很高的方形阵,然后项康也没迟疑,方阵才刚列定,项康就让亲兵打出旗号,命令少帅军从前队出兵两千,直接敲打秦军战阵的正面,又命令钟离昧从右翼出兵,率军三千冲击秦军的战阵左翼。
“右将军,恕学生直言,你是不是有些操切了?”陈平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学生虽然也不是很懂阵战,却也知道阵战时应该先派小股军队反复试探,寻找敌人的战阵弱点所在,然后再避强击弱,猛攻敌人的弱点所在。现在你不做任何试探,直接发起进攻,还重点猛攻暴秦军队的左翼,倘若暴秦军队的精兵恰好是在左翼,我们这么打恐怕要吃亏。”
“马上就要酉时了,深秋白天又短,我们没有时间试探了。”项康回答得很直接,又说道:“如果敌人的精锐是在左翼也没关系,我们猛攻他们的左翼,还正好可以直接杀伤他们的精锐力量,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战斗。”
见项康回答得直信,又见项康麾下最得力的大将周叔也没站出来反对,不擅军事的陈平也只好闭上嘴巴,任由项康去瞎搞乱搞。而对面的董堪看到项康的布置安排,则是冷笑了一声,道:“不做任何试探,一上来就动用这么多军队发起进攻,都说项康小儿不会打阵战,看来这话还真没说错。”
这也算是项康自起兵以来第一次堂堂正正的与敌人正面对决,结果也还算让项康满意,虽说从正面进击的少帅军很快就被秦军的强弩射得死伤不小,却还是咬牙冲到了近处,争取到了与秦军近身作战的机会。同时从右翼出击的钟离昧军也行动坚决,在付出了一定死伤后,同样冲到了秦军的左翼近处,凶狠的挥舞着武器与秦军近身厮杀,虽没能憾动秦军阵脚,却也成功的缠住了秦军左翼。
项康确实表现得十分焦急,近身战展开才十来分钟,项康竟然又命令龙且率领三千军队出击,协助钟离昧加强针对秦军左翼的攻势,结果陈平见了当然是瞠目结舌,不明白项康为什么会如此重视秦军左翼,躲在秦军阵后的董堪却是眉毛一扬,隐约发现了项康的意图,暗道:“不会吧?不是说项康小儿不擅长阵战吗?”
董堪所部的秦军不过万余人马,除去右翼和正面中军,能够布置在左翼的不过五支五百人队,两千五百军队要想抗击六千少帅军自然压力十分巨大,而更糟糕的是,龙且率领的少帅军后军还不是直接加入正面战场,而是迂回到了秦军左翼的北面,向秦军左翼的侧面发起进攻,与钟离昧联手从两个方向猛攻秦军左翼,秦军左翼的压力自然更是倍增,激战不过片刻,秦军的左翼就倍感吃力,不得不向中军求援。
被逼得没有办法,董堪只能是匆匆从中军阵中抽调一千军队增援左翼,然而让董翳傻眼的是,项康又派郦商率领三千军队投入秦军的左翼战场,远远迂回到秦军左翼的背后,从后方猛冲秦军左翼的背后,十分疯狂的用九千军队三面夹击秦军左翼的三千多军队。
仗打到这个地步,项康的意图也已经十分明显,就是仗着自己的兵力数量优势,利用秦军左翼地形比较开阔的弱点,以多打少猛攻秦军的左翼。而这办法笨归笨,却偏偏让秦军方面无法破解,逼得董堪只能是乖乖的继续向左翼补充兵力,同时祈求神灵保佑,让自己的左翼顶住项康的三板斧,坚持到转机出现。
祈祷注定无用,在项康指挥下猛攻秦军左翼的钟离昧和龙且等将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一流猛将,见项康一再增兵左翼战场,也明白项康是对自己寄以了厚望,所以也不用项康派人催促督战,钟离昧和龙且就已经双双冲到了第一线,亲自带着少帅军将士奋勇作战,把左翼的秦军阵脚冲得接连摇动,也逼得左翼的秦军只能是逐渐变阵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阵,全面转入守势。
这时候,太阳已经在逐渐落山,天色转眼就要入黑,但少帅军的攻势依然还是如潮水一般的汹涌不息,刀剑矛戟疯狂往秦军将士身上招呼,秦军将士虽然也有奋力抵抗,无奈兵力悬殊太大,外围的几个圆阵还是很快被少帅军攻破,没有了同伴掩护的士卒纷纷被杀,还有许多人被迫逃向右面的中军阵中寻求救助,但少帅军的攻势却依然没有放缓,上上下下红着眼睛只是猛冲猛杀,并逐渐从侧面向秦军的中军阵地施加压力。
“无耻狗贼,只会倚多胜少!如果本将军的兵力与你一样,这一仗你别想有任何机会!”
董堪再是如何不甘心的吼叫,也还是没能挽救自己左翼崩溃的厄运,天色即将全黑的时候,招架不住少帅军的疯狂进攻,秦军左翼的圆阵接连溃散,士卒大量逃入中军阵地躲避,左翼的三支少帅军乘机各以旗帜为指引,直接向秦军的中军阵地侧面发起猛攻。兵力雄厚的项康乘机催动郑布军上前,打着火把猛攻秦军的中军阵地。
依然还是惨烈无比,不多的火把光芒照耀中,少帅军将士前仆后继,喊叫着向秦军的中军阵地发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而秦军的中军因为之前被迫两次分兵增援左翼的缘故,兵力已经遭到削弱,再加上被败兵影响到了队列,厮杀起来难免更加吃力,虽没有露出败象,却也阵脚逐渐松动,被迫全面转入守势。
见情况不妙,董堪只能是当机立断,动用了自己的右翼军队增援中军,从侧面冲击少帅军正面进攻的郑布侧翼,妄图暂时逼退郑布以便撤退,而项康等的也就是这个机会,秦军右翼才刚动手,少帅军的左翼军队立即倾巢出动,气势汹汹的冲击秦军的右翼之兵,把秦军拉入全面混战。
全面混战的局势依然对秦军万分不利,少帅军本来就擅长打混战,这会又占据上风士气高昂,兵力也处于绝对优势,厮杀间难免更是得心应手,直将主要由骊山刑徒组建的秦军杀得是心惊胆战,惨叫连连,被迫全面转入守势。
全面转入了守势后,秦军虽然一时半会还支撑得住,但董堪心里却十分明白,知道除非是奇迹出现,否则自军这一战已经必败无疑,手中兵力依然十分充足的项康只需要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等前线少帅军把秦军耗得精疲力尽,然后再从容投入预备队,秦军就肯定只剩下了被肆意屠杀的下场。所以董堪也没有多余选择,先是接受了亲兵的好意,立即换上了士卒衣服,然后就匆匆敲响了收兵金钲,带着秦军撒腿逃命,撤向朝歌尽可能保全军队。
董堪依然还是低估了项康的指挥能力,秦军才刚开始撤退,在项康的指挥下,蓄势已久的少帅军骑兵立即就在灌婴和杨喜二将率领下出击,绕过战场直接追击董堪的旗帜,同时仓促撤退的秦军也一片大乱,转眼间就被前线的少帅军冲得四分五裂,逃得漫山遍野都是,少帅军各部乘胜追击,还有无数的士卒直接脱掉了铠甲赤膊追杀,将秦军败兵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胜局已定,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提心吊胆的陈平才长松了一口气,还忍不住向项康笑道:“右将军,人人都说你不擅长阵战,只喜欢打野战和出奇制胜,现在看来这话应该不对,你对阵战也好象不是那么不拿手啊?”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项康反问,然后又马上说道:“假话是这次我没有机会出奇制胜,只能是正面硬拼,所以不得不打这一场阵战。”
“至于真话嘛。”项康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害怕阵战,是我以前真的没机会打阵战,以前我每次作战,要不就是兵力一直处于劣势,打阵战凶多吉少,不得不靠用计取胜,要不就是我的兵力处于绝对优势,敌人不敢和我正面决战,象这种兵力相差不大的决战机会,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打一场堂堂正正的阵战。”
项康这话有些在吹牛,如果不是在彭城得到了项梁的亲自教导,极大的弥补了项康不擅阵战的弱点,或许项康今天还是不敢和秦军正面对决。不过是不是吹牛显然已经不要紧了,靠着兵力优势用阵战击溃了秦军机动部队后,少帅军在追击中轻松斩杀了数量超过四千的秦军士卒,俘虏超过千人,还逼得董堪抛弃旗帜轻骑逃命,一举重创了章邯留在后方的机动部队,取得大胜。
北岸战事结束后,项康又带着少帅军主力立即在白马南渡黄河,重新回到南岸战场。而在此期间,秦军苏驵所部虽然乘着少帅军主力暂时离开濮阳的机会,在两天时间里向濮阳发起了三次大规模进攻,却始终是拿濮阳坚城毫无办法,相反还在攻坚战中损失相当不小,所以才刚探得少帅军主力掉头返回濮阳,苏驵只能是立即停止攻城,着手准备撤回棘原。
和董堪低估了项康的阵战能力一样,苏驵也低估了项康的未雨绸缪,少帅军主力还在渡河期间,之前负责监视白马秦军的少帅军朱鸡石所部就立即东进,气势汹汹杀来濮阳阻挠苏驵撤军,并且成功在苏驵率军撤退前抵达了濮阳,咬住了苏驵的尾巴,苏驵硬着头皮强行撤退时,除了朱鸡石果断发起追击外,晁直也带着濮阳城里的三千守军加入追击战,和朱鸡石联手拖住了秦军的撤退速度,给少帅军主力追上苏驵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再接着,在濮阳东面的顿丘附近,轻装赶来的少帅军主力再次与秦军展开交战,项康亲自披挂上阵,率领少帅军将士与秦军苏驵再次展开阵战,并靠着少帅军将士的奋勇作战,再一次在阵战击败秦军,将苏驵杀得大败,成功完成了将秦军援军各个击破的既定战术计划,彻底切断了秦军的黄河漕运,让秦军主力陷入了缺粮危机。
喜讯一直不断,先是白马的秦军守兵看到两支援军都被少帅军击败,为了活命主动开城投降,向少帅军献出了白马城和白马渡口的控制权,然后项羽也主动派人送来消息,介绍了秦军主力被迫放弃巨鹿战场南撤和楚军主力在漳河大胜的情况。项康闻报大喜,赶紧找来周叔等人一起商量如何更进一步配合主力作战。
打了战术运用的时候,依然还是周叔大展所长,才刚了解了巨鹿战场的大概情况,周叔便向项康提出建议道:“右将军,我们应该尽快联络前将军,请他派遣一路反秦义师奔袭荡阴,切断暴秦主力从棘原直接撤往朝歌的道路。”
“此举若是得手,那我们就可以尽握北岸主动,倘若暴秦主力不走荡阴西撤,我们就在白马津就地拦截暴秦主力,配合我们的主力前后夹击暴秦主力。如果暴秦主力不敢走白马津西撤,我们也可以从白马津直接北上荡阴增援友军,和我们奔袭荡阴的友军联手阻拦暴秦军队西进。总之不管暴秦主力如何选择,我们都有希望彻底切断暴秦主力的退路,与我们的主力联手重创乃至歼灭暴秦主力。”
项康不吭声,原因倒也不是周叔的策略行不通,而是项康担心如果真的在邯郸郡境内歼灭了秦军主力,自己就将失去乘虚进兵关中的机会,把直捣关中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霸王堂哥。
还好,项康的良心毕竟还没被狗吃光,考虑到眼下必须以灭秦为重,还有如果给了章邯翻盘的机会,自己那位有勇无谋的霸王堂哥又有什么闪失,自己就算从南阳武关杀进了关中,也有可能被及时回师的秦军主力在关中包了饺子,项康思来想去,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周叔的建议。
书信还快写好,可靠的信使也很快就派了出去,然而在信使告辞离去之后,陈平却小心翼翼的向项康提醒道:“右将军,周叔将军建议前将军分兵奔袭荡阴,战术上虽然十分正确,但学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前将军恐怕未必会听从。”
“为什么不会听从?”项康一楞,然后立即醒悟过来,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管阿哥他听不听,反正我已经尽到我的努力了,如果他不想接受我的好意,我也没办法。叔父如果在天有灵,也只会怪他,不会责怪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项伯奇谋立大功
楚军主力这边,很遗憾,楚军主力和反秦联军没能把握住机会,在秦军主力南渡洹水前追上敌人,错过了再次重创秦军主力的机会不说,还被秦军主力暂时阻拦在了洹水北岸,无法对秦军主力形成直接威胁。
秦军主力能够安全撤退到洹水南岸,功劳应该记在章邯本人的身上,付出了惨重代价才撤过漳水后,章邯汲取教训,果断让秦军主力抛弃了大部分不必要的军需辎重轻装撤退,又让在漳水损失惨重的长城兵团先走,亲自率领本部人马为全军殿后,极大的稳定了秦军主力的军心,再加上秦军此前在棘原和巨鹿之间修筑有平坦甬道,所以秦军主力的撤退速度极快,才只用了一天多点时间,就从漳水一路南撤到了洹水。
与果断逃命的秦军主力相反,楚军主力则发扬了项羽喜欢斩草不除根的高尚风格,先是在漳水战场与诸侯会盟,浪费了不少的时间,然后才发起追击,结果等英布和柴武率领的楚军先锋追上秦军时,章邯亲自率领的秦军殿后队伍都已经基本上撤过了洹水,英布和柴武兵少不敢冒险渡河,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秦军主力从容捣毁洹水桥梁,借助洹水天险暂时挡住楚军主力的过河道路。
不过秦军主力也只是暂时躲过一劫,能不能摆脱诸侯联军的追击也依然是个未知数,原因无他,黄河漕运已经被该天杀的项康和少帅军主力切断,时间一旦耽搁长了,等棘原囤积的粮草用完,秦军主力铁定得被活活耗死,所以秦军主力如果想要逃出生天,还必须得尽快撤退到濮阳以西的安全位置就粮,如此方能真正的转危为安。
形势还比章邯和王离估计的更加严峻,还是在撤退到了棘原之后,章邯和王离才通过统计发现,秦军主力在漳水一战竟然损失了将近五万的军队,损失极其惨重,同时黄河上游也接连传来噩耗,机动部队董堪所部被少帅军击败,冒险走南岸道路去救濮阳的苏驵所部也被项康阴了,不但彻底丧失了反攻濮阳的希望,还连暂时牵制住少帅军这条饿狼的机会都不再存在,秦军主力向西撤退,也很可能遭到少帅军的阻拦截击。
另外楚军主力和诸侯联军的巨大威胁也无法摆脱,秦军主力撤到棘原的第二天,楚军主力和诸侯联军先后追抵至洹水北岸,结果光是斥候的初步探察统计就让章邯心惊肉跳,不但五万多楚军主力尽数追来,巨鹿战场上的其他反秦义师也几乎是倾巢出动,诸路兵马加在一起十六万之众,总兵力直接突破二十万大关,实力已经足以和秦军正面抗衡。
初步了解了敌人军情后,章邯召集秦军众将召开了一个会议,讨论下一步的战术计划,结果让章邯颇为意外的是,虽说很多秦军将领都赞同尽快西撤就粮,却仍然还是有一部分秦军将领主张与反秦联军发起一次正面决战,先全力争取将反秦联军暂时杀退,然后再从容撤往黄河上游。
主张正面决战的主要是来自长城兵团的秦军将领,王离的两个重要副手苏角和涉间都赞同决战,其中苏角还向章邯指出道:“上将军,漳水之战我军之所以惨败,完全是因为急于撤退而军心慌乱,没有坚定决心和贼军正面一战,这才给了贼军把我们半渡而击的机会,倘若我们再不汲取教训,还是一味的只想撤退而不思力战,西撤路上必然还会重蹈覆辙。惟有全力鼓舞士气,振奋军心,先把贼军正面杀败,然后我们才有可能安全撤退。”
“没错,我们的总兵力还有三十万之众,兵力仍然还有优势!”涉间也嚷嚷道:“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激励士卒奋勇作战,和贼军正面决战,未必就没有机会反败为胜,正面击败贼军主力。”
章邯盘算着不吭声,半晌才把目光转向旁边同样没有说话的王离,问道:“武城侯,你怎么看?”
王离的态度明显十分犹豫,过了片刻才说道:“上将军,苏角和涉间他们的话,也多少有些道理,但如何决断,还是得请上将军拿主意。”
章邯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就说道:“那好,那本将军就拿主意了,苏将军和涉将军你们虽然志向可嘉,但你们的建议本将军绝对不能采纳。打仗不是单纯的比拼兵力,我们的兵力现在是还有优势,可如果决战不利,那怕是与贼军主力战成平手,我们的后果都将不堪设想,因为贼军和我们耗得起,我们耗不起,冒险决战,是拿我们的三十万将士性命做儿戏,惟有尽快西撤,先撤到濮阳西面的安全位置就粮,立于了不败之地,然后我们才能图谋反攻报仇!”
断然否决了苏角和涉间等人的提议后,章邯又接着说道:“就这么定了,明天拔营西撤,由我护送粮草军需先行,王离将军你率军后行,负责安排军队殿后掩护,每天行军三十里,步步为营,向河内方向撤退!”
见章邯直接拍板定案,内心深处其实赞同冒险决战的王离无奈,只能是与众将一起抱拳唱诺,苏角和涉间等人虽然心中不服,可是又不敢公然违抗军令,也只好是忍气吞声的乖乖领命。
就这样,在章邯的安排下,早已做好撤退准备的秦军主力第二天一早就拔营起军,有条不紊的撤向西面来路,反秦联军发现了这一情况后,也马上发起追击,为了尽快突破洹水追上秦军主力,各路反秦联军的将领还纷纷跑到项羽的面前请令,请求担任先锋立即发起抢渡。项羽也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立即点头答应,当即派遣英布、申阳和司马三将各自统领本部人马出击,兵分三路同时抢渡。
这一场仗其实秦军很有机会取胜,凭借着事前修建的防御工事与河流阻拦,负责守卫渡口的秦军将士光凭强弓劲弩就把驾船抢渡的反秦联军将士射得死伤惨重,又在滩头阵地一度击退了强冲过河的敌人,倘若秦军果断增兵渡口的话,把反秦联军的主力暂时挡住绝对很有希望,同时负责安排殿后的王离也跃跃欲试,几乎还想亲自率军增援洹水渡口。
章邯派人拦住了王离,还让使者明确告诉王离,说渡口之战不管打得多漂亮,秦军也最多只是暂时拦住反秦联军,绝无任何可能杀退敌人,与其向必然要放弃的洹水渡口增派兵力,给反秦联军把秦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倒还不如坚定保持统一行动,让反秦联军就算突破了渡口也没办法直接威胁到秦军大队。最后,章邯又明令王离不得增援渡口,任由数量仅有八千余人的渡口守军自行作战,能坚持多久算多久。
前文说过,托了李斯的福,秦二世胡亥已经让章邯总领秦军的关外兵马,王离麾下的长城兵团也在其列,所以心中虽然极度不满,王离还是无可奈何的收回了增兵渡口的决定,带着长城兵团缓缓撤退,任由自己麾下的渡口守军在洹水南岸孤军苦战,眼睁睁的错过了一次打胜仗的机会。
章邯阻止王离增援渡口的决定当然坑苦了渡口守军,一直等不到援军,又招架不住反秦联军的猛烈攻势,到了中午的时候,孤军奋战的渡口守军终于还是败下了阵来,还被抢渡得手的反秦联军追杀出十余里地,损失相当不小。结果带伤逃回了本队后,统领渡口守军的秦军将领还含着眼泪跑到王离面前喊冤,质问王离为什么不给他增派援军?
“不是我不给你派援军,是上将军不许我派。”
回答这句话时,王离的底气明显不足,原本有希望守住渡口的秦军将领委屈得哭出声音后,王离还不由低下了头,心中对章邯益发的不满与不服,暗道:“除了拍李斯的马屁和逃命,你还会什么?”
章邯的决策其实相当正确,最起码在迅速渡过了洹水之后,发现秦军主力竟然只撤了三十里就立营下寨,项羽和范老头都是马上大吃一惊,立即明白章邯是打算步步为营撤往河内,自军肯定很难再有漳水大战那样的破敌机会,在路上击溃秦军的可能已经少得可怜。
不过项羽当然没有就此死心,次日一早,项羽便果断统领反秦联军主力大步西进,轻装追袭西撤中的秦军主力,并且还在正午刚过的时候,就成功追上了王离所部的后队,而王离的后队为了给主力争取撤退时间,毅然停下脚步结阵而战,准备坚持一段时间再回头去追主力。
见此情景,急于追上秦军主力的项羽当然是立即喝令发起进攻,不曾想病情已经神速痊愈的项伯项大师却突然跳了出来,向项羽说道:“贤侄,且慢进攻,既然暴秦军队的后队结阵而战,这里的地形又十分开阔,适合军队迅速穿插,我们何不凭借兵力优势把他们四面合围,引诱暴秦军队回头来救?”
“项大师,拜托你说话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旁边的范老头很没好气的说道:“我们面前的暴秦军队不过万余兵马,暴秦主力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军队放弃西撤,回头来救他们,耽误他们的主力撤退大事?”
“范左史,拜托你听老夫把话说完好不好?”项伯很是恼怒的反驳,说道:“如果暴秦军队扔下他们的后队不管,我们就四面进击,把被我们包围的暴秦军队杀光宰绝!看到他们同伴的下场,你说今后还有那一个暴秦将领还敢带着军队走在后面,还敢在被我们追上时掉头迎战,我们再想追上暴秦军队的主力,岂不是可以容易许多?”
也还别说,一向不靠谱的项伯项大师这次说的话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就连范老头都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而项羽稍一盘算后,也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思说道:“也罢,反正暴秦军队是要步步为营,缓缓撤退,我们还有时间,就试一试吧。”
说完了,项羽还真的第一次采纳了项伯的建议,先是收回进攻命令,然后指挥反秦联军依次上前,四面合围结阵而战的秦军后队,而因为反秦联军动作极快的缘故,还是在赵国大将申阳率军迂回到了秦军背后,同时又有两支反秦义师奔袭到秦军的左右设防时,秦军后队才明白了反秦联军的意图,赶紧发起冲锋突围逃命。
秦军后队的突围没能得手,几次冲锋都被结阵而战的反秦联军力战逼退,被迫又退回原地结阵自保,同时赶紧派人向章邯和王离求援。结果和范老头预料的一样,得知一万后队被反秦联军包围,王离倒是在第一时间派人护送信使去见章邯,章邯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说道:“传令全军,继续前进,让我们的后队自行突围,不能为了一万军队连累我们的主力。”
“上将军,我们的军队被贼军四面包围,冲不出来啊!”求援信使一听大急,忙哀求道:“如果你不派援军回去,我们的一万军队就完了,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回来啊!上将军,求求你,求求你了!”
“住口!”章邯板着脸打断求援信使的哀求,说道:“身为大秦将士,就应该有随时为大秦殉国的准备!想活命,就给我自己杀出包围冲过来!”
言罢,章邯除了命人架走那个放声大哭的求援信使外,还又派人专门给王离去令,要王离带着长城兵团紧随自己行动,不许派遣一兵一卒回师去救被包围的殿后军队。
可想而知王离在得知章邯决定后的愤怒心情,而旁边的涉间和苏角等将更是个个暴跳如雷,当着章邯的传令兵都放声怒吼,“拿我们上郡的将士不当人?一万军队说不要就不要,我们被包围的将士死了,他们的妻儿老小怎么办?被包围都不救,这样以后我们还有谁敢率军殿后?”
“王将军,王将军。”求援信使也嚎啕大哭道:“我们本来是有机会立即撤退的啊,我们是为了尽量给主力争取时间,所以才被贼军给四面包围,我们对大秦忠心耿耿,我们是为了主力才被包围的啊!”
“都别吵了!”王离突然大吼一声,震住旁边诸人,然后才向章邯派来的传令兵说道:“回去告诉上将军,就说我王离没用,心肠太软,不忍心让我被困的将士白白送死,我要回去救他们!他如果要追究,等我救回了我的后队,然后再回来向他请罪!”
言罢,王离接连大喝传令,命令撤退中的长城兵团就地掉头,回师救援被困的秦军后队,结果听到这个命令,长城兵团的秦军诸将倒是欢声如雷,二话不说就马上执行命令。而章邯闻讯却是大惊失色,连声叫苦道:“王离,你要害死我们的主力啊!”
如此一来,当然轮到项伯项大师得意洋洋,嚣张不可一世了,当看到长城兵团突然掉头杀来的时候,原本不看好这个战术的范老头几乎惊掉了自己下巴,压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项大师却是一蹦三尺高,连蹦带跳的大声嚷嚷,“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老夫没说错吧,只要我们包围了暴秦军队的后队,暴秦军队就一定会回头来救,一定会回头来救!老夫我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叔父,有你的!”项羽也难得赞了一句自己的三叔,然后大吼道:“结阵,准备迎战!”
项羽在军事方面永远都让人放心,面对着气势汹汹杀来并且士气高昂的秦军长城兵团,项羽十分理智的暂避锋芒,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去和王离正面硬碰,相反还命令申阳故意让开道路,让被包围的秦军后队可以逃命去和长城兵团会合,然后又让英布率军冲击秦军后队的正面,逼迫秦军后队西逃,一度走投无路的秦军后队也果然中计,很快就在英布的驱逐下仓皇逃走,给反秦联军打了免费先锋,导致秦军无法施展他们最拿手弓弩御敌战术。
再接着,虽说王离察觉到危险,立即从两翼派兵出击,左右夹击英布掩护自军后队撤退,避免自军后队冲乱自己的战阵正面,然而秦军的两翼之兵才刚与英布接战,反秦联军的后队就马上赶到,和英布联手与秦军的两翼之兵混战在了一起。
战局一度是秦军占据上风,回头来救友军的秦军士气高昂,即便是兵力稍处弱势,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把英布等军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可是比项康更得项梁传授的项羽却毫不焦急,冷笑着只是耐心等候秦军的心态出现变化,结果和项羽所希望的一样,随着战事的持续,体力和斗志的不断消耗,秦军的出战之兵果然出现了士气逐渐衰竭的迹象,攻势不再那么猛烈,项羽这才从容不迫的增派兵力,增援前方的混战战场.
王离也很果断,见项羽增兵前线,马上就明白项羽是想用添油战术,逐步把自己拖入混战,坚持不肯上当,又看准反秦联军的右翼旗帜繁杂,是由不同编制的反秦义师组成,便立即出动精锐军队猛攻反秦联军的右翼。项羽见了哈哈大笑,当即命令楚军骑兵做好出击准备,然后向自己在军事方面最信得过的曹咎吩咐道:“曹叔父,一会军队暂时由你指挥,除了右翼外,中军和左翼暂时采取守势,等我冲溃了暴秦军队的右翼之兵再回来指挥全军。”
“贤侄,你是全军主帅,怎么还要亲自上阵冒险?”曹咎苦笑问道。
“手痒,不杀上几十个暴秦贼兵全身难受!”
十分直接的回答了曹咎的问题后,秦军才刚冲到反秦联军的右翼近处决战,项羽便狮子般的大喝一声,带着五千楚军骑兵,从中军阵中杀出,高举着自己的帅旗杀向右翼战场。结果看到项羽亲自率领楚军骑兵出战,反秦联军阵中当然是欢声如雷,士气大振,编制复杂的反秦联军右翼更是军心大振,力战挡住了王离派出的精锐军队。
与反秦联军截然相反,远远看到项羽亲自率军出战,秦军阵中当然是一片大哗,王离更是眼珠子差点没瞪出自己的眼眶,大吼道:“疯子!疯子!统领二十多万大军的全军主帅,竟然也敢亲自率军上阵,你就不怕一支流矢射死了你?!”
项羽的亲自上阵还严重扰乱了秦军进攻军队的心神,看到敌人的帅旗直接向自军冲来,正在冲击反秦联军右翼的秦军将士除了一片大哗外,还有无数的秦军将士不由自主的掉头迎向项羽,激动大吼,“杀!杀!直接干掉贼军主帅!”
秦军将士的喊杀声清晰传入了项羽的耳中,策马冲在最前面的项羽也微微一笑,说道:“杀,是该杀一个痛快!”
第一百八十四章 项伯再立大功
秦军队伍中有这么一个传言,说是在反秦义军的队伍中有着这么一员猛将,骑黑马使长矛,长得青面獠牙腰粗半丈,长手长脚四个眼珠子,全身上下刀枪不入,大吼一声就象天上打雷,力气更是大得简直不象是爹妈生父母养的,即便是单手使矛,一矛捅出,也能把三、四个穿着母犀牛皮铠甲的壮年男子全部捅一个透心凉!然后还能单手把这些被捅死的人全部挑起来,象抡锤一样的乱砸,直到长矛上串着的尸体全部砸成肉酱!
秦军将士普遍不相信这个传言,即便一些自称从那黑马猛将长矛下侥幸逃命回来的秦军士卒赌咒发誓,说他们亲眼见过这员猛将,亲眼看到过他象串鱼一样的串着秦军士兵的尸体连劈带砸,绝大部分的秦军将士仍然还是把这些幸存者的话当笑话听,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世上能有这样的事,能有力气大到这个地步的人。
但是今天,很多秦军将士突然相信这样的传言了,因为他们在战场之上,亲眼看到这名黑马猛将的盖世雄风!
顶着秦军士卒匆忙施放的羽箭,楚军骑兵在冲锋中自然形成的锥形阵就象一支脱弦的利箭一样,直接扎进了秦军人群,原本是来冲击反秦联军右翼的秦军将士也纷纷忘记了本职任务,兴奋嚎叫着迎向冲在最前面的反秦联军主帅项羽,来争取可以让自己富贵终身乃至封侯拜将的难得机会。然而很可惜,这些希望斩将立功的秦军将士却很快就发现,他们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
“杀!”
很简单的一个字从项羽口中喷出,就象打雷一样,把汹涌冲来的许多秦军士卒震得耳膜发麻,桐油反复浸泡过的长矛直接刺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花招,仅仅只是快得出奇,又象串糖葫芦一样,连人带甲直接洞穿了两名秦军材士的胸膛,那两名身经百战的秦军勇士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身体就一起被一股怪力带起,横着砸向他们旁边的同伴,人体相撞间骨骼断裂,四五个秦军士卒被直接砸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倒在战场上,继而被收势不及的同伴生生踩死踩伤。
长矛继续翻飞,荡飞了秦军将士中的武器,砸碎了秦军士卒的颈骨头颅,捅刺间势不可挡,抡动时如排山倒海,项羽面前的秦军将士不断东倒西歪,又不时有身体被洞穿的秦军士卒离地飞去,变成了项羽的手中武器,把其他的秦军士卒砸得筋断骨折,口鼻喷血,恐惧到了极点的惨叫声音也在项羽的面前此起彼伏,“鬼神!鬼神下凡了!”
尾随项羽冲进秦军人群的楚军骑兵同样锐不可当,兴奋的吼叫着拼命把手中武器往秦军士卒身上招呼,红着眼睛招招式式都是只攻不守,他们所面对的秦军将士虽是长城兵团中的精锐部队,却照样抵挡不住楚军骑兵的凶猛攻势,转眼间就被楚军骑兵直接撕出了一条大口子,队形为之大乱。反秦联军的右翼诸军乘势发起反击,与楚军骑兵两面夹击秦军的冲阵之兵,迅速扭转了攻防态势。
越是到了混战的时候,楚霸王的盖世雄风就越是展露无遗,每一矛刺出都有一两个秦军士卒惨叫着被洞穿胸膛,长矛每一次抡动都有好几个秦军士卒惨叫倒地,还有特别倒霉者被矛尖直接刺中面门,连颅骨都被直接戳穿,脑浆和鲜血一起喷洒,项羽却轻松得如同是在花丛漫步,口中也不断大吼,“还有谁?!”
被项羽的神威所夺,原本还想斩将立功的秦军将士没有一个不是心惊胆裂,恐惧惨叫间连连后退,再无一人敢于阻拦在项羽马前,楚军骑兵乘机纷纷跟上,更加兴奋的挺矛杀敌,把心胆具碎的秦军将士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队形更加混乱,也活生生的把秦军的队伍给撕成了两截。
在远处的高地上看到这一情景,王离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还是在部下的一再提醒下,王离才如梦初醒,赶紧催动军队上前,冲击反秦联军的阵地左翼,妄图利用项羽暂时离开指挥旗阵的机会冲溃敌人左翼,掌握决战战场的主动权。
很可惜,仓促出击的秦军并没能撼动反秦联军的左翼阵地,相反的,之前出击的秦军队伍还在右翼战场抢先被反秦联军击溃,被迫逃回本阵寻求帮助,反秦联军的右翼军队乘机发起追击,项羽却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带着楚军骑兵增援左翼战场,再次直接杀入秦军人群,象砍瓜切菜一样的疯狂屠杀秦军士卒。
再等秦军的左翼之兵也被项羽亲自率军冲散后,秦军长城兵团也就注定了败北的命运,反秦联军两翼齐飞,驱逐着秦军败兵为先锋猛冲秦军阵地两翼,重新回到了指挥旗阵的项羽也连脸上的汗水和鲜血都没有擦,立即就催动中军进击,兵分三路同时冲击秦军战阵,秦军再无反击之力,只能是凭借阵形咬牙苦撑,力争逼退反秦联军保住平局。
王离的美梦没能得逞,激战到了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看准秦军右翼的阵脚已经开始松动,得到过项梁悉心传授的项羽果断派遣大将季布率领精锐部队增援右翼战场,并成功在天色全黑前冲垮了秦军右翼,王离见大势已去,也只好是赶紧让人敲响金钲,带着长城兵团仓促撤退,反秦联军大举追击,把仓皇逃窜的秦军杀得七零八落,尸横遍野,还直接追杀到了章邯主力所在的位置。
也还好,此时章邯的主力已经建立起了坚固营地,并且及时做好了夜战准备,还派遣两万军队打在火把在路上当道列阵,替王离的败兵暂时挡住反秦联军的追兵,掩护秦军长城兵团的败兵向西逃命。而反秦联军攻势虽猛,却吃亏在没有准备火把等夜战之物,加之激战后体力下降严重,几次冲击都没能冲溃章邯派来接应的军队,最后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放弃追击,暂时后退立营休息。
惨败后的王离自知罪重,才刚勉强收拢了败兵,就不顾众将反对,命人把自己捆了,自行进入章邯军的营地向章邯当面请罪,还一见面就向章邯双膝跪下,主动表示愿意接受章邯的任何处置。而章邯虽然在心里恨不得把不听指挥的王离碎尸万段,可是考虑到王离的身份背景,还有长城兵团的感受,章邯还是强行压下了怒火,说道:“我暂时不杀你,但你的事我会向朝廷如实禀奏,请皇帝亲自决定如何处置你,到时候皇帝不管如何发落,你都别怪我不念旧情。”
“谢上将军。”王离重重顿首,又主动说道:“请上将军放心,不管皇帝如何发落罪将,罪将都绝无怨言,更不敢对上将军有半点怨言。”
长长叹了一口气,章邯阴沉着脸说道:“起来吧,赶紧回去重整军队,清点损失,我们撤退的路还很长,能不能顺利撤回河内,还要看我们接下来能不能顶住贼军的追击。”
王离恭敬答应,这才起身告辞离去,然而就在王离即将走出军帐的时候,章邯却突然心中一动,忙大喝道:“且慢!”
“上将军还有什么吩咐?”王离赶紧回身问道。
“回去以后,连夜从你的败兵队伍里挑选两万军队出来,补充足够的武器装备,交给可靠的将领统领。”章邯吩咐道:“明天早上领取干粮后,立即脱离主力先行西进,奔赴荡阴建立营地,给我死死守住荡阴,保护住我们的西撤道路。”
“荡阴不过一个小邑,连城墙都没有,上将军为什么如此重视?”王离疑惑问道。
“你忘了项康小儿了?”章邯没好气的问道:“现在他已经拿下了濮阳和白马,白马津这条路我们是无论如何都走不通了,我们只能是走荡阴这条路西撤返回河内,如果项羽的贼军分出一军奔袭荡阴,与项康小儿联手切断我们的所有退路,我们还如何撤回河内?”
王离醒悟,赶紧再次抱拳领命,然后匆匆返回露宿在野外的长城兵团军中,去挑选编制保持完整的军队组建偏师,准备在第二天奔赴荡阴保护退路。
…………
反秦联军还有机会和少帅军联手切断秦军退路,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从濮阳赶来的少帅军信使已经和反秦联军取得了联系,并且还在表明了身份后,获得了项羽的连夜召见,抢在秦军分兵之前把项康的书信呈递到了项羽的面前。
项康确实和项伯项大师八字不合,少帅军的信使见到项羽的时候,今天立了大功的项伯项大师也正好就在项羽的身边,还在吐沫横飞的吹嘘自己的锦囊妙计,风光无限,嚣张得意不可一世。结果被突然到来的少帅军信使打断了自己的吹嘘后,本来就对项康十分不满的项伯难免心中更是恼怒,还向项羽怂恿道:“贤侄,夜深了,你也累得厉害,还是明天再见康儿的信使吧。”
知道轻重的项羽没理会项伯的劝阻,还是立即召见了项康派来的信使,结果看完了项康派人送来的书信后,项羽还大为欢喜,当即说道:“还是阿弟思虑的周全,没错,我是应该立即分兵一支奔袭荡阴,和阿弟联手切断暴秦主力的退路,如此我们肯定有希望把暴秦主力歼灭在河内以东。”
喜欢显摆身份的项伯在第一时间讨过了项康的书信细看,借着篝火光芒飞快看完后,项伯还眼珠子一转,先是挥手让项康派来的信使下去休息,然后又和颜悦色的向项羽问道:“贤侄,听你的口气,你是打算采纳康儿的建议,分兵一支冒险去奔袭荡阴了?”
“那是当然。”项羽想都不想就说道:“只要我们分兵奔袭荡阴得手,暴秦军队的两条退路就都被我们切断了,暴秦军队形同瓮中之鳖,这样的险当然值得冒。”
项伯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贤侄,这个险或许是值得冒,但你考虑过没有,你冒险奔袭荡阴得手,最得利的是谁?”
“是谁?”项羽被问得一楞。
“这还用问?当然是康儿。”项伯苦涩一笑,又说道:“倘若你冒险分兵奔袭荡阴得手,擒杀章邯匹夫为你二叔报仇的主动权,就全在康儿的手里了,暴秦主力如果走白马津西撤,他只要当道一拦,就有可能借助我们的追杀,抢在你的前面擒杀章邯匹夫。暴秦主力如果强行走荡阴突围,他也可以立即带着军队从白马津直接北上荡阴拣便宜,到时候我们的军队前堵后追,他又从侧翼突然杀出,如果真让他侥幸抢在你的前面擒杀章邯匹夫得手,那他岂不就是名正言顺的楚国上将军了?”
篝火照耀中的项羽脸色有些变了,项伯察言观色,乘机又说道:“贤侄,除了老夫之外,项家子弟中以你为长,老夫我自己无能,没资格接替兄长出任楚国上将,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够继承兄长的遗志,接替他成为楚国的上将军,所以老夫对你的一片苦心,你要明白。”
项羽还是不吭声,项伯又乘机说道:“其实以叔父之见,我们完全没必要冒险分兵奔袭荡阴,因为从这里撤往荡阴还有六十多里的路程,以暴秦军队的行军速度,至少还有两天时间才能撤到荡阴,另外暴秦军队要想撤到安全的地方就粮,最起码还得再花两天时间才能撤到朝歌,途中还必须得渡过洪水,我们有这么充足的时间追击,又有在洪水把暴秦军队半渡而击的机会,又何必要冒险分兵去奔袭荡阴?奔袭失手,损兵折将,奔袭得手,便宜别人,贤侄你这又是何苦呢?”
项羽仍然阴沉着脸不说话,还是在过了许久后,项羽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叔父,夜深了,你快去休息吧,奔袭荡阴的事,我再仔细想一想。”
项伯点头答应,起身后还又拍了拍项羽的肩膀,说道:“贤侄,叔父不是偏心,是康儿确实有些贪心不足,淮泗根基本来就是他打下来的,如果再让他拣了你的便宜,抢在你的前面擒杀了章邯匹夫,你这一辈子恐怕都要被他踩在脚下了。何去何从,你一定得仔细思量清楚,否则将来就是想后悔都来不及。”
项羽依然还是没有反应,即便在项伯唉声叹气的离开了之后,项羽也依然坐在篝火前一动不动,只是四只瞳孔的光芒不断变换,心中也渐渐的拿定了主意……
次日清晨,秦军主力和反秦联军几乎同时起身西进,一前一后缓缓行向河内方向,在此期间,项羽虽然也有派军上前交战,但亲自率军殿后的章邯却从容调动军队依次阻击,始终没让追兵占到任何便宜,步步为营的有序撤退。而在此期间,反秦联军的斥候也及时发现了秦军分兵先行的情况,并及时把消息报告到了项羽的面前。
这也是反秦联军抢先切断秦军退路的最后一个机会,闻知秦军分兵先行,昨天晚上刚好没有值守在项羽身边的韩姓亲兵首先醒悟,立即站了出来进言,指出秦军分兵先行必然是为了奔赴荡阴保护退路,极力劝说项羽立即分兵奔袭荡阴,不给秦军分兵在荡阴从容立足的机会,也让项康有机会从白马津直接出兵北上荡阴,协助反秦联军的偏师切断秦军退路。
这一次范老头也站在韩姓亲兵一边,同样劝说项羽立即分兵穿插,项羽犹豫不决,项伯则跳了出来表示反对,说道:“不可冒险,不要忘了,章邯匹夫此前在朝歌留下了一万军队应变,倘若那支暴秦军队收到章邯匹夫的命令提前在荡阴设防,我们的分兵孤军轻进,暴秦军队又在荡阴以逸待劳,我们的分兵岂不是要陷入险境?”
“右将军还没解决掉那支暴秦军队?”范老头一楞,忙向项羽问道:“前将军,右将军派人来和我们联系没有?有没有介绍朝歌那支暴秦军队的动向?”
犹豫了一下,项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这个项康,搞的什么鬼?”范老头一听大为不满,说道:“暴秦主力已经被我们咬住,从棘原去增援濮阳的暴秦军队也被他杀退了,他不想办法赶紧干掉朝歌那支暴秦军队就算了,怎么连个消息都不赶紧送来?”
“所以说,范公,敌情不明,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冒险分兵。”项伯又苦口婆心的劝道:“暴秦军队的兵力本来就在我们之上,我们最好还是集中军队全力追击,这样才可以确保万一。”
吃亏在不明敌情,范老头也只能是破天荒的听从了项伯的劝说,放弃了立即分兵奔袭荡阴的建议,韩姓亲兵虽然心有不甘,可惜人微言轻,还没坚持得两句就被项伯强行喝退。项羽则是任由项伯作威作福,还是在项伯强行压制住了所有反对声音后,项羽才吩咐道:“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前进,追上暴秦军队逼他们决战。”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临走也要坑人
章邯不是脾气冒失的王离,当然不会轻易弄险和反秦联军正面决战,项羽带着反秦联军的主力在下午时才刚追上秦军主力,章邯马上就让秦军主力摆下圆阵,以防御力最强的阵式抵御反秦联军的进攻。
项羽这次也再没能创造奇迹,在他的指挥下,反秦联军的各路兵马如同潮水一般,分别从各个方向猛烈冲击秦军圆阵,秦军却始终都是以不变应万变,死守阵地寸步不让,不管反秦联军如何变阵、突击甚至故意诈败引诱,都扎稳了阵脚一动不动,不但没给反秦联军任何的破阵机会,相反还用拿手的弓弩把反秦联军射得死伤不小。
最后,厮杀到了天色全黑都不见破阵希望,又看到秦军天色才刚全黑就打出无数火把,显然已经有充足准备,同时反秦联军的将士也体力下降得厉害,项羽也只好无可奈何的鸣金收兵,带着反秦联军主动退却休息,章邯则立即命令秦军将士就地立营,小心翼翼的休息过夜。
第二天天亮后,章邯继续带着秦军主力缓缓撤退,努力约束军队,做到了先行者不焦,殿后者不慌,始终没给反秦联军任何突击机会,不紧不慢的向荡阴方向撤退。而在同一天的上午,头一天脱离了主力单独行动的秦军涉间所部也顺利抵达了荡阴,迅速建立工事保护秦军主力的西进退路,尤其是重点防范可能从南面杀来的少帅军主力。
项康当然也有派遣斥候细作探察秦军主力的动向,但吃亏在道路不够畅通,秦军的斥候游骑在外围封锁严密,还有距离遥远传递消息困难,还是到了当天的晚上时,项康才收到准确消息,说是秦军主力越过了繁阳后果然没敢走白马津这条路撤退,选择了从繁阳直接西进荡阴。
因为不清楚项羽是否有提前分兵奔袭荡阴,项康还让少帅军主力连夜准备北上增援荡阴,然而还没等少帅军众将领命下去准备,去荡阴方向探察敌情的少帅军特务就送来消息,报告说秦军已经提前奔赴荡阴设防,保护住了秦军主力的退路。结果已经在摩拳擦掌的少帅军众将当然无一不是大失所望,项康更是破天荒的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怒吼道:“鼠目寸光!烂泥扶不上墙!”
“右将军这话什么意思?”除了陈平以外,在场的少帅军文武没有一个不是满头雾水,心直口快的龙且还直接问道:“右将军,你在说谁鼠目寸光?暴秦军队提前奔赴荡阴设防,应该是未雨绸缪才对啊,你怎么能说他们是鼠目寸光呢?”
项康的脸色铁青,半晌才说道:“等我们派去和主力联系的信使回来,你仔细向他问一问我们建议主力分兵奔袭荡阴的情况,就什么都明白了。”
龙且当然不是笨人,只稍一盘算就醒过了味来,惊讶说道:“右将军,难道你怀疑我们的主力故意不听我们的好心建议,故意让暴秦军队抢先赶到荡阴设防,保护住他们退路?我们的主力怎么可能这么做?”
“龙将军,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陈平接过话头反问,又说道:“将军难道忘了,我们楚王已经许下承诺,前将军和右将军谁能擒杀章邯匹夫,谁就能继承武信君留下的上将军职位。如果前将军帮我们拦住了暴秦军队的退路,我们岂不是很有希望抢在他前面擒杀章邯得手?”
言罢,陈平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道:“当然,前将军为人坦直,倒是未必有这样的小人之心,但是他身边那些宵小鼠辈,却未必会有前将军的君子风范,肯定少不得在前将军的面前挑拨离间,造谣中伤,反对前将军接受我们的好心建议,所以才给了暴秦军队提前占据荡阴保护退路的机会。”
龙且等少帅军将领恍然大悟,也顿时个个咬牙切齿,纷纷愤怒说道:“我们在南线辛辛苦苦的东奔西走,好不容易才切断暴秦军队的粮道,打跑暴秦军队的两路援军,眼看就可以把暴秦军队堵死在邯郸郡,主力那边不谢我们就算了,居然还怕我们抢功,给我们来一个故意纵敌,害我们功亏一篑!这样的主力,还有什么联手的必要?!”
努力按捺住了心头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项康吩咐道:“没必要再北上荡阴了,荡阴那边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暴秦军队既然已经提前抢占了荡阴,我们就算北上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相反还只会拿我们的军队弄险,继续驻扎白马津吧,等敌情有了新的变化,我们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行事。”
少帅军众将答应,愤愤不平的放弃了北上荡阴的战术计划,加之天色已晚,项康又随口吩咐散帐,让众将各回自己的营帐休息。结果大部分的少帅军文武倒是依令告辞,周曾、陈平、周叔和郦食其等几个绝对心腹却没有急着离开,陈平还在众人纷纷离开后向项康劝道:“右将军息怒,这也是人之常情,前将军一时糊涂,将来后悔的只会是他自己。”
项康闷闷不乐的点头,叹息说道:“我倒不是生兄长的气,就是觉得错过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右将军,末将觉得你这话说错了。”周叔说话依然还是喜欢让人觉得不中听,说道:“这次错过好机会的不是我们,应该是前将军才对。倘若他听了我们的劝,帮我们拦住了暴秦主力,我们再帮他歼灭了暴秦主力,那么他进兵关中马上就是一片坦途,他只顾眼前利益没有考虑到这点,将来就是想不后悔都难。”
项康仔细一想发现也是,便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周叔则又说道:“右将军,既然前将军自愿错过杀入关中灭秦的机会,那我们绝对不能错过这样的良机,末将认为,我们应该乘着暴秦主力已经被前将军他们牵制住的机会,尽快南下颖川南阳,绕开暴秦军队重兵守卫的崤函道和函谷关,从武关杀入关中,直捣咸阳一举灭秦,奠定万世不易之功!”
周曾、陈平和郦食其等人这次没再质疑周叔的这个建议,原因有二,首先是项羽这次的自私决定确实伤透了少帅军文武的心,都知道再和楚军主力合作下去只是拿热脸贴冷屁股,还有可能更进一步生出矛盾;其次是少帅军主力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探得敌情,发现秦军主要是把兵力集中在三川郡、河内郡和崤函道等战略要地,颖川和南阳的兵力相对来说十分空虚,少帅军主力绕道武关杀入关中灭秦绝对不是毫无机会。所以周叔再次提出了这个建议后,周曾和陈平等人不但没有反对,还纷纷为之心动。
项康当然知道这条路就是刘老三在历史上灭秦的正确道路,也早就想把刘老三取而代之,建立攻灭暴秦的不朽功业,然而仔细盘算了许久后,项康却选择了继续观望,说道:“先别急,一是我要仔细考虑一下,二是我要看一看河内郡的战局发展,等战局稳定下来我们再做决定。”
周叔不甘心的继续劝说,项康却是心存顾虑,坚持要再等一段时间再商量这事,周叔无奈只好暂时放弃,项康飞快盘算,又向负责情报工作的陈平安排了两个任务,一是仔细打听北线战局,了解北线的战事发展情况,二是派遣精干细作收集秦军情报,尽可能了解秦军的内部情况。
两天后,荡阴方向送来军情急报,说是缓缓西进的秦军主力已经顺利抵达了荡阴重地,反秦联军几次强攻都没能得手,只能是尾随着秦军主力继续西进。而与此同时,此前派去和楚军主力联系的少帅军信使也回到了白马,介绍了他把项康书信送到项羽面前的时间,证明了项羽是故意拒绝提前分兵奔袭荡阴的项康建议,少帅军众人闻讯难免更是大怒,也益发不愿再与过于自私的楚军主力继续联手。
又是一天时间过去,秦军主力终于西撤到了洪水岸边,结果让反秦联军大失所望的是,已经吃够了渡河大亏的秦军主力汲取教训,不再急于渡过洪水西撤,仅仅只是掩护了数量大约五万的秦军长城兵团西撤过河,然后马上在洪水东岸深沟高垒,准备与反秦联军长期对峙,同时过河的五万秦军也马上进驻黄河北岸的各处险要,建立防御工事保护粮道,以便敖仓之粮能够安全运抵前线。
与此同时,秦军还在河内和三川郡境内紧急动员,将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征召入伍,组建起了大量的新编军队守卫城池关隘,向前线运送粮草构筑洪水防线,早早就摆出了要死守河内和三川的架势。
这些情况被报告到项康面前的时候,不要说是周叔了,就是周曾和陈平等文职官员都纷纷劝说项康立即拿定主意,尽快乘虚南下颖川和南阳,乘着秦军主力被反秦联军牵制的机会尝试从武关杀入关中。然而一向杀伐果断的项康却依然还是犹豫不决,还向再次怂恿自己乘机南下的周叔问道:“周将军,北线的情况你也有了解,以你之见,洪水战场的战事会如何发展?是我们的主力最终能够击败暴秦主力,还是暴秦主力能够坚持到我们的主力和反秦联军被迫撤兵?”
“这个无法预料。”周叔如实答道:“变数实在太多,如果章邯匹夫冒险决战的话,那以我们主力目前的士气斗志,直接击败暴秦主力倒是很有希望。但如果暴秦军队坚守不战,时间对峙得久了,我们的主力又出现了什么疏漏,给了章邯匹夫以可乘之机,洪水战场谁胜谁负就谁也不敢保证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项康答道:“如果我们的主力有什么闪失吃了败仗,让章邯匹夫可以腾出手来回援关中,那我们就算杀进了关中也是死路一条。”
“右将军,打仗本来就是冒险。”周叔提醒道:“如果过于瞻前顾后,注定只会错失良机。”
项康更加犹豫,踌躇不决间,项康还随手翻看起了陈平刚刚才亲自送来秦军军情报告,结果也是凑巧,随手从简牍中才刚抽出一块木版随意看得一眼,项康就马上睁圆了眼睛,然后又飞快举起木版,向陈平问道:“陈平先生,你手下的细作探报,说是暴秦军队在从棘原撤往繁阳的时候,暴秦大将王离违背章邯的军令,擅自率军回援被困的军队导致大败,这个情报是否可靠?”
“应该可靠。”陈平答道:“是我手下的一个得力细作从暴秦士卒那里直接打听来的消息,听说王离还在事后向章邯负荆请罪,章邯宽怀大度没有追究。不过学生估计,章邯当时也应该是没办法,为了军队团结才被迫宽恕了王离匹夫。”
欢喜神情出现在了项康的脸上,只盘算得片刻,项康就拿定了主意,吩咐道:“传令全军,即刻拔营南渡黄河,准备南下颖川。”
“右将军,你下定决心了?”周叔大喜问道。
“我们的主力已经有办法立于不败之地,我再不下定决心,那就是浪费战机了。”项康笑笑,先派人把命令发出,又向周曾吩咐道:“亚叔,帮我写一封信给前将军,就说我要去颖川和南阳开辟第二战场,找机会进逼关中威胁暴秦主力的背后,让暴秦朝廷没办法全力救援河内,围魏救赵替他分担压力。另外为了缓解他的粮草压力,我还要把濮阳和白马移交给他,叫他赶紧派人来接管濮阳和白马这两座城池。”
周曾答应,立即替项康提笔做书,项康则马不停蹄,又向郦食其和陈平吩咐道:“郦老先生,陈平先生,你们也辛苦一下,分别替我给章邯和王离各写一道书信。”
“什么内容?”陈平忙问道。
“给王离的书信当然是劝降,劝他赶紧带着麾下军队向我们投降,免得暴秦朝廷追究他在棘原战败的责任,身败名裂还死无葬身之地。”
项康随口吩咐书信大意,又说道:“至于给章邯的书信么,内容要复杂一些,要说他的书信我已经收到,叫他不必担心我们项家子弟会记挂旧仇,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叔父不幸战死在定陶与他关系不大,只要他能够痛改前非,兑现诺言带着暴秦军队向我们投降,我们项家子弟一定会对他既往不咎,与他化敌为友,共破暴秦。另外再告诉他,只要他能够下定这个决心,可以随时和我兄长项羽直接联系,我已经替他向我的兄长求过情了。”
陈平脸上露出了奸笑,说道:“右将军妙计,给章邯的这道书信比较复杂,让我来写吧。”
说罢,陈平当即提笔做书,按照项康吩咐的内容大意很快就写好了一道声情并茂的书信,那边郦食其也运笔如飞,迅速替项康写好了给王离的劝降书信,不过还是在两道书信都写好了以后,项康也亲自在两道书信上都签名用印后,郦食其才想起一件大事,忙向项康问道:“右将军,给章邯的书信如何发出?送给谁?”
项康笑而不答,先是亲自提笔,分别写下了请章邯和王离的书信封面,然后把给章邯的书信封面放在了给王离的书信正文上,又把给王离的书信封面放在了给章邯的书信正文上,然后才满脸惊讶的说道:“我怎么这么大意?把给王离将军书信送给了章邯将军?把给章邯将军的书信送给了王离?这下子麻烦了,如果王离将军和暴秦朝廷对章邯将军生出了疑心,章邯将军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啊?”
项康故做惊讶的话还没说完,周叔、周曾、陈平和郦食其都已经是放声大笑,还纷纷向项康竖起了大拇指,无不钦佩项康的心狠手辣,歹毒卑鄙这该得有多缺德,才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啊?
笑归笑,大笑过后,周曾却还是有些担心,说道:“右将军,这一手是否太狠过份了?如果我们的离间计效果太好,暴秦军队直接分崩析离,我们的主力太快歼灭了暴秦主力,说不定就有可能抢在我们前面杀入关中了。”
“没那么容易收到这么好的效果。”项康答道:“王离不是傻子,不会因为我一道送错了的书信就和章邯直接翻脸,最多只会向暴秦朝廷告密,暴秦朝廷就算生出疑心,也只会加强对章邯的监视和防范,不会太快自毁长城,直接干掉章邯或者冒险临阵换将。”
“还有。”项康又补充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暴秦朝廷真的中计自毁长城,也一定会立即安排好接替章邯的人选,继续统领暴秦军队守卫河内和三川这两处重地,新的暴秦主帅即便没有章邯这么厉害,但是只要死守河内和三川郡的各处险隘,也照样能够坚持一段时间,给我们争取到抢先进兵关中的机会。”
就这样,才刚发现秦军内部有机可乘,立即动手离间,确保了楚军主力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后,项康连招呼都没和项羽打一声,当天就带着少帅军主力渡过黄河,重新回到了黄河南岸,然后又只留下少量军队守卫濮阳和白马二城,立即又带着少帅军主力走驰道直奔阳武,准备从阳武直接南下颖川,去抄袭刘老三在历史上的灭秦战术。
第一百八十六章 恩将仇报
主要由骊山刑徒组成的章邯军主力最擅长的其实不是打仗,而是挥动耒耜挖掘土地和搬运土石修墙筑垒,撤到洪水战场才过去三天时间,在时常受到反秦联军骚扰阻挠的情况下,章邯麾下的秦军将士日夜赶工,仍然还是修筑起了一座工事完善的大型营地,成功在洪水战场站稳了跟脚,也彻底粉碎了反秦联军冀图速战速决的美梦。
洪河水流被引入秦军护营壕沟的那一刻,辛苦赶工的秦军将士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自打从棘原撤退开始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的章邯也是长松了一口气,知道秦军主力已经真正的转危为安,度过了粮道被项康那个卑鄙小人切断后的覆灭危机,已经有了和反秦联军长期对峙的本钱,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再次创造定陶大战那样的奇迹,再一次反败为胜,彻底扭转整个战局。
与大为宽心的章邯不同,麾下军队连遭重创的王离却是心情复杂之至,既悄悄钦佩章邯的冷静稳重,硬是在反秦联军的如潮攻势下把秦军主力带回了相对比较安全的洪水战场,又惭愧于自己的冒失轻敌,在撤退路上丢掉了超过四成的长城兵团军队,更担心胡亥和赵高追究自己的过失,连累了自己祖父和父亲的一世英名,忐忑不安,一直都是忧心忡忡。
王离是一个知道亡羊补牢的人,为了自己的减轻罪责,王离除了带着长城兵团的秦军将士拼命掩护章邯所部抢修营防工事外,还一直在寻找其他的将功赎罪机会,结果也是凑巧,秦军营地基本竣工的第二天,长城兵团才刚完成掩护任务,王离麾下的秦军斥候又突然发现,反秦联军悄悄派人到洪水上游勘探水文地形,似乎在寻找可以发起抢渡的渡口。
王离闻讯后思虑再三,最后还是主动来到了章邯的面前,除了亲自向章邯报告这一情况外,又提议道:“上将军,贼军派人暗中勘探水文,还明显是想绕开我军营地抢渡洪水,奔袭我军背后再度切断我军粮道,为了安全起见,罪将认为,我军最好还是提前分兵过河,全力加强洪水防御,如此方能确保我们的主力安全。”
“王将军,我也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章邯答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担心贼军绕道奔袭我们背后,再次切断我们的粮道,也早就想分兵过河,加强对洪水河道的保护,只不过有一些顾虑,所以才没拿定主意。”
“上将军有何顾虑?”王离好奇问道。
“顾虑我们的军队分派问题。”章邯很直接的回答,又拐弯抹角的说道:“此前为了保护后方,我已经从王将军你麾下抽调了五万军队提前渡河,现在如果再请将军你率军过河,暂时离开前线,肯定会让将军你失去杀敌立功的机会。但如果从我直属的军队中抽调兵力过河,洪水西岸又没有人能够服众,可以替我主持大局,所以我才一直拿不定主意。”
章邯还没把话说完,王离就已经明白了章邯的意思,知道章邯其实早就想打发自己去守洪水河岸,只不过顾虑到自己的颜面问题和长城兵团将士的感受,所以才没有急着开这个口。而明白了章邯的苦心后,王离也没犹豫,马上就离席向章邯拱手说道:“上将军,不必多说了,罪将明白你的意思。请上将军放心,罪将情愿率军去替你守卫洪水河道,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罪将麾下的将士如果有谁想不通,罪将也一定会尽量安抚他们,绝对不会误了上将军你的大事。”
章邯一听大喜,忙离席亲自搀起王离,对王离好言安抚,又叮嘱道:“王将军,你带着军队过河以后,务必要在洪水沿岸的各处险要修筑营垒,建立坚固工事,每隔一段距离筑起一座烽火台,以便随时传信报警,万万不可大意弄险,给了贼军可乘之机。”
王离一口答应,又反过来叮嘱章邯道:“上将军,你也要小心,罪将带着本部人马过河以后,洪水东岸的营地只有你的一支军队守卫,贼军很可能会乘机发起强攻,你的压力巨大,也要千万小心。还有,如果上将军你担心兵力不足的话,罪将可以留下部分兵马助你守营,全权移交给你号令指挥。”
话说到了这步,章邯和王离之间当然是隔阂大减,关系顿时变得亲密了许多,也很快就商量决定由王离率领长城兵团的余下兵力退守洪水西岸,负责保卫洪水河道,总领指挥洪水西岸的防御战事,不给反秦联军突破秦军洪水防线的机会,同时王离还将留下两万军队移交给章邯号令指挥,以免过于削弱了秦军洪水东岸的军队力量。
拿定了这个主意后,王离才刚回到自己的营地,马上就召集麾下诸将宣布此事,要求众将即刻做好移营准备,第二天就带着军队移师到洪水西岸驻防。结果和章邯担心的一样,王离麾下的涉间等秦军将领果然是大为不满,纷纷说道:“要我们去守河道,上将军是不是怕我们在前线拖他的后腿,摆明了看不起我们?”
“不得胡言乱语。”王离赶紧呵斥,又说道:“实话告诉你们,移营去守河道,其实是我的主意,上将军也是信得过我们,才把保护洪水河道的重任交给我们,不要把上将军的一片好意当成驴肝肺。”
王翦和王贲留下来的威信还在,见王离也这么说了,觉得受了侮辱的秦军众将还是忍气吞声,纷纷抱拳领受了王离的命令,然而就在王离准备宣布散帐的时候,帐外却忽然有亲兵来报,说是有一个可疑男子到营前请求拜见王离,有十分重要的机密大事要向王离当面呈报。王离听了觉得奇怪,便问道:“人在那里?”
“回禀将军,已经押来了,就在帐外侯着。”入报亲兵如实答道。
“带进来。”
王离随口吩咐,接着很快的,一个普通百姓模样的陌生男子就被押到了王离的面前,王离问起他的来历身份时,那男子先是小心反问确认了王离的身份,然后才说了实话,道:“王将军,小人是楚国右将军项康派来的信使,有机密信件要当面呈递于你。”
“项康小儿派来的信使?”和项康从无联系的王离莫名其妙,但还是问道:“书信在那里?”
“就在小人的怀里。”那男子挺起胸膛,王离点头后,他的亲兵也立即上前,从那男子的怀里拿出了一道用简牍写成的书信,王离接过后细看,见书信被菅草和封泥密封,上面清楚写着请自己亲启的字样,然后才用小刀撬去封泥,取出被两片空白木版包夹的书信阅看。
可想而知王离在看到书信正文后的疑惑和震惊,心里惊叫道:“怎么回事?这道书信明明是项康小儿写给章邯的啊,怎么会被封在写给我的书信封面里送过来?还有,项康小儿这信是什么意思?难道章邯和他暗中有往来,还已经对我们大秦朝廷生出了异心?”
“王将军,信上说了什么?”
旁边的心腹大将涉间好奇询问,王离却不回答,又盘算了片刻后,王离还向少帅军信使问道:“除了这道书信以外,项康小儿还有没有其他话说?”
“回禀王将军,我们右将军还说了,只要你能听从他的良言相劝,尽快带着你麾下的将士易帜投降,他担保你在楚国只会更受重用,荣华富贵,永远享之不尽。”少帅军信使如实回答道。
“原来是来劝降的。”
旁边的秦军众将恍然大悟,也纷纷嘲笑起了项康的白日做梦,竟然派人劝说世代都是大秦忠臣的王离易帜投降,少帅军信使也有些害怕,忙说道:“王将军,各位将军,小人只是一个送信的微末小吏,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们不听我们右将军的劝也没关系,小人回去一定把你们的话带到就是了,还请你们千万不要为难小人,小人也是为了有口饭吃才为右将军效力的。”
王离不吭声,又盘算了许久才说道:“把这个信使暂时留下,别为难他,等我禀明了上将军再做处置。”
帐中亲兵答应,立即把那信使押出帐外暂时关押,然后王离又喝令散帐,让秦军众将立即下去准备移营,可是秦军众将离去之后,王离却并没有急着去见章邯禀明此事,还把那道书信仔细又看了一遍,心里举棋不定,暗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康小儿派来的使者,分明是说替项康小儿来劝我投降,可书信怎么是写给章邯的?这道书信的内容又……,要不要把这道书信交给章邯呢?”
更让王离意外的还在后面,天色将黑的时候,章邯突然派人来邀请王离过帐议事,一直都在举棋不定的王离忙将那道书信随身带好,领了几个亲兵去中军大帐拜见章邯。结果章邯才刚一见面就向王离笑道:“王将军,相信这世上有这么荒唐的事吗?项康小儿派人来给我投递书信,竟然把写给你的书信,错发给了我。”
“项康小儿把写给罪将的书信,错发给了上将军你?”王离先是一楞,然后心中猛的一动,突然明白了什么,忙向章邯问道:“上将军,书信在那里?什么内容?”
于是乎,本应该是直接寄给王离的书信在转了一道手之后,终于还是交到了正主的手里,结果在看完了项康苦口婆心劝说自己尽快投降的书信后,王离也彻底醒悟,暗道:“明白了,一定是这样,肯定是项康小儿同时给我和章邯写信,结果一时大意,不小心把书信正文封错了信封,把给我的书信寄给了章邯,把给章邯的书信错寄给了我。”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王离心中不由自主的又有些毛骨悚然,又在心里说道:“如果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那岂不是说章邯真的已经动摇了?还暗中和项康小儿联系,试探贼军能否接受他的投降?”
心中生出了这个怀疑,王离的脸色难免有些阴晴不定,还下意识的偷偷去看章邯的神情反应,章邯见了王离的模样难免无比奇怪,忍不住问道:“王将军,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王离慌忙摇头,又说道:“罪将只是在奇怪,项康小儿怎么会把给我的书信,错寄到了上将军你的手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个小儿一时大意,不小心把给你的书信错封成了写给我的书信。”章邯得出了和王离相同的结论,又随口说道:“看着吧,说不定项康小儿的信使很快就会和你联系,把写给我的书信寄到你手里。”
“上将军英明,是有这个可能。”王离很是恭敬的回答。
再接下来,为了安抚此前犯下过错的王离,章邯又苦口婆心的劝说了王离许久,说是自己虽然已经向大秦朝廷如实禀报了王离此前的败战,却也为王离求了情,说明了王离当时不得以冒险决战的苦衷,又说以王离的祖上功勋,大秦朝廷应该不会过于追究王离的罪责,让王离安心守卫洪水河道将功赎罪,等将来再和自己联手攻破反秦联军,一雪前耻。
章邯的劝说虽是出自一片好心,结果却收到了反效果,满腹疑惑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后,王离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入眠,几次披衣起身重新翻看项康写给章邯的书信,心中虽也怀疑这不过是项康的无耻离间,却又不敢担保章邯真的没有和项康暗中联系,更拿不定主意如何处置这道书信。
再接着,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王离心中还生出了一个颇为恶毒的念头,暗道:“不如把这道书信上交给朝廷吧,一来是尽到我的职责,向朝廷禀明实情,二来我也可以乘机自保,皇帝和朝廷看了这道书信后肯定不敢对章邯放心,为了预防万一,也肯定不会轻易动我,只会让我替他们严密监视章邯,也就肯定不会过于追究我之前的罪责了。”
生出了这个念头,又深知秦法的苛刻严厉,还有出于对大秦朝廷的一片忠心,王离犹豫再三之后,终于还是咬牙写下了一道表章,向大秦朝廷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和原委,连同项康的书信原文一起派快马送往咸阳,同时王离一边秘密扣押项康派来的信使做为人证,一边让自己留在秦军大营亲信暗中监视章邯,防范章邯真的与反秦联军暗中勾结,卖主求荣。
来看看王离表章的情况,世代都是秦廷重臣,又在胡亥登基后接替蒙恬,给胡亥和赵高看好了长城兵团,获得了胡亥和赵高的信任,王离用快马送到咸阳的表章,当然在第一时间就呈递到了目前实际掌权的赵高手中。结果赵高见了当然也是大吃一惊,虽然还算理智的怀疑这是项康的有意为之,故意离间章邯和秦廷之间的关系,却也照样对章邯疑心大起毕竟,章邯是李斯一手扶持起来的死党,李斯又是被赵高活生生整死的政敌,赵高当然得防着章邯生出为李斯报仇的念头。
再接着,还是和项康意料的一样,因为章邯兵权在握的缘故,还算理智的赵高果然没敢轻举妄动,除了命令王离替自己盯紧章邯之外,又替胡亥下诏,把三川郡与河内郡的新建军队全部划拨给了王离统领指挥,补强王离的手中兵力预防万一。另外一边秘密寻找可以替代章邯统兵的人选,一边派遣使者赶赴前线,催促章邯尽快进兵交战,剿灭已经严重威胁到关中安全的反秦联军。
如此一来,当然也就苦了其实到现在仍然还是对大秦朝廷忠心耿耿的章邯,本来就打不过反秦联军还被逼着进兵交战,新征军队又被划拨给了王离统领,兵力得不到直接补充。而更糟糕的是,项羽也不是一个只知道一味蛮干的猛夫,僵持了一段时间后,见找不到机会强渡洪水困死章邯,项羽便采纳了范老头的建议果断调整战术,一边暂时后退到洹水一线与秦军主力遥遥对峙,一边分派军队攻打上党,切断河内与河东晋北的联系,另外项康又在南线搞风搞雨,魏韩两国的余孽也乘机在中原攻城掠地拓展地盘,胡亥和赵高又把这些全都怪罪到了章邯头上,把章邯逼得是焦头烂额,欲哭无泪。
更让章邯气炸胸膛的还在后面,随着南北两线的迅速吃紧,赵高竟然还借口替章邯分担压力,收回了章邯对王离兵团的指挥权,让王离负责河内和三川的南北两翼战场,同时又再次催促章邯进兵与反秦联军决战。结果收到了这道诏书,章邯除了气得拔剑斩案外,还疯狂怒吼道:“逼吧!逼吧!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这样的仗谁愿意打谁打,反正我是没办法再打了!”
咆哮过后,章邯还忍不住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真要是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也干脆去当贼军算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金蝉脱壳
少帅军主力要想从黄河岸边一路南下到南阳境内,绕开秦军重兵守卫的崤函道,兜一个大圈子从武关杀入秦军的关中腹地,绝对不是一件说到就能做到的容易事情,沿途秦军的层层阻挠,前堵后追,没有后方可以供给粮草军需,补给全靠以战养战,没有可靠的立足地可以放心休整,道路地理和风俗民情严重不够熟悉,能否争取当地的民心支持,这些客观问题只要有一个解决不好,都有可能酿成难以意料的后果。
除此之外,目前只有三万三千余人的少帅军主力在兵力方面也明显不足,再加上沿途征战肯定会损耗兵力,所以少帅军在征战途中还必须得不断补充兵员和扩大军队,这又牵涉到了筹集武器装备、各种必须军需和士卒训练等等问题,是否能够顺利解决,同样谁也心中没底。
再怎么艰难也必须得做,早就已经无路可退的项康为了能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下去,还是毅然选择了迎难而进,去替刘老三完成入关灭秦的历史使命,带着少帅军主力才刚撤过黄河,项康马上就集结军队,带着仅够一月之用的粮草沿驰道西进,重返之前曾经攻占过的阳武小城,准备从阳武直接南下颖川。
让项康既恼怒又意外,自己对已经足够大方的把濮阳、白马二城和城里剩下的粮草全都送给项羽了,到阳武的路才刚走得一半,项羽竟然又派人送来书信,以反秦盟主的名誉,命令项康放弃进兵颖川和南阳的战术计划,率领少帅军主力直接进兵三川郡腹地,设法切断秦军主力和关中后方的直接联系。结果项康一听火冒三丈,脱口就说道:“做梦!我又没参加巨鹿会盟,凭什么要对我发号司令?”
“咳!”“咳!”
旁边的周曾和陈平几乎同时咳嗽了一声,也同时向项康使眼色,提醒项康别忘了项羽派来的信使就在面前,项康及时醒悟,忙改口说道:“我如果有把握直接打得下三川郡,还用得着兄长吩咐安排?我去打颖川和南阳,还不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把三川的暴秦军队诱到南线歼灭,然后再想办法进兵三川?”
见项康及时改了口,周曾和陈平忙也在旁边帮腔,向项羽派来的信使解释项康的苦衷,奉上厚礼恳请信使回去替项康多多美言,然后陈平又替项康代笔,给项羽写了一道态度诚恳的书信,解释说秦军在三川郡部署了重兵守卫,少帅军势单力薄,强行攻打几乎没有任何得手的可能,惟有进兵颖川引蛇出洞,设法将三川秦军诱到南线歼灭,然后才有可能进兵三川郡。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把项羽派来的信使给打发走。
此事过后,项康当然也少不得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失言,但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来,项康也只能是指望陈平的贿赂生效,让项羽的使者回去不要胡说八道,然后也不敢再浪费时间,赶紧带着少帅军主力迅速西进,用时不到三天就重新回到了阳武城下。
此前被少帅军主动放弃的阳武县城现在已经被秦军重新占据,不过城里的粮仓早就已经被少帅军搬空,没能带走的粮食也被项康发放给了城中百姓收买人心,少帅军主力也没有任何必要强行攻城,所以项康也没浪费时间,带着军队绕开了阳武就直接南下,并在当天晚上顺利抵达鸿沟岸边,准备渡过鸿沟直接南下曲遇。
抵达鸿沟时天色已晚,怜惜士卒辛苦,项康并没有让军队连夜抢搭浮桥,打算在第二天再搭桥过河,然而让项康再一次意外的是,自己的这个决定竟然酿成了大错第二天的天色全明后,少帅军将士才刚开始动手搭桥没过多久,斥候就送来急报,说是有一支数量不明的秦军突然从北而来,距离少帅军主力已经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路程。
“有暴秦军队从北而来?怎么可能?”听到这消息,项康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向斥候问道:“敌人是那里来的军队?主将是谁?探明白了没有?”
“右将军恕罪,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探明这些情况。”斥候如实答道。
“继续再探。”项康吩咐道:“一定得给我尽快弄清楚来敌的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争取抓一个舌头回来。”
斥候领命而去,项康则一边命令少帅军将士继续搭建浮桥,一边让军队做好战斗准备,以免遭到敌人的突袭,可是让项康再度意外的是,没过多少时间,少帅军斥候竟然又来报告,说是北面来敌已经在距离少帅军主力大约十里的位置停止了前进,还抢占了路旁高地,立即着手修筑防御工事,项康闻报大惊,说道:“这股敌人不简单啊,不急着和我们交战,反倒抢战险要立营,摆明了是想缠着我们,在我们渡河的时候趁火打劫啊。”
“右将军,敌情不明,我们最好谨慎行事。”旁边的周叔建议道:“末将认为,我军不能急着渡河,最好是也修筑一些防御工事预防万一,待摸清楚了敌人的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一向喜欢求稳的项康立即点头同意,当即命令少帅军将士修筑防御工事,同时命令接替项冠统领少帅军骑兵的灌婴派出游骑,尽快抓捕秦军斥候过来问话。
快到午时的时候,少帅军斥候终于送来准确情报,帮项康确认了这支突然出现的秦军兵力大约是一万七八千人,编制则属于三川郡的郡兵,再接着,灌婴派去的少帅军游骑也成功抓回来了一个秦军斥候,项康亲自审问,费了不少的口舌,这才终于弄清楚了这支秦军的大概情况。
原来,这支秦军居然还是少帅军的老熟人,是李由当初剩下的残兵败将逃回了三川郡后,补充了大量新兵重新组建而成的三川郡郡兵,主将是秦廷直接派来的关中老将杨熊,之所以突然出现在少帅军的北面,则是杨熊之前收到少帅军再度进兵阳武的消息,误以为项康想直接杀入三川腹地,匆匆从荥阳西进增援阳武,快要抵达阳武时发现少帅军主力已经直接南下,杨熊便又带着军队南下追来,这才把项康给弄了一个措手不及。
魔术揭开了谜底便不再那么神奇,终于弄清楚了来敌的来历身份后,曾经多次欺负过三川郡兵的少帅军众将没有一个不是哈哈大笑,然后又迫不及待的进言道:“右将军,三川郡的暴秦军队不足以惧,请立即下令,带着我们北上和暴秦军队决一死战,再给三川郡的暴秦军队一点颜色看看。”
“不要急,暴秦军队已经抢占了高地立营,不会轻易出兵和我们决战的。”项康很是谨慎的摇头,又向被抓来的秦军斥候问道:“既然你们南下来追击我们,那为什么到了近处又停止前进,不敢过来和我们决战?”
“将军饶命,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被俘的秦军斥候畏畏缩缩的说道:“不过听上面说,将军你们只要一渡河,我们就马上动手打你们背后。”
“那你们上面有没有说,如果我们回头和你们决战怎么办?”项康又追问道。
秦军斥候摇头,一个劲的只是哀求项康饶命,项康也没指望能从一个小卒口中问出什么,只是挥手让人把他暂时押下去,然后才转向周叔问道:“周将军,你没发现这件事有点怪吗?杨熊麾下的兵马不是新兵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兵力也只有我们的一半多点,按理来说应该没胆量和我们正面一战,他怎么还敢冒险带着军队追到我们的近处?”
“末将也觉得这事奇怪。”周叔同样是满腹疑惑,说道:“按理来说,发现我们南下颖川,负责守卫三川的杨熊应该求之不得才对,怎么还敢以弱势兵力追击我们,还准备对我们实施半渡而击?他难道就不怕把我们惹火了,回头强攻,把他杀一个片甲不留?”
见周叔也弄不清楚杨熊的意图,项康难免更是不解,旁边的郦食其却突然说道:“会不会是杨熊匹夫误会了我们的意图?怀疑我们在曲遇南渡鸿沟,是准备绕开他们重点守卫的博浪沙和衍庆一线,从鸿沟南岸奔袭杀入三川郡腹地?所以才坚决缠住我们,免得我们的奔袭得手,让他没办法向暴秦朝廷交代。”
项康和周叔一起愕然,然后才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只有这个解释!不然的话,三川郡的暴秦军队绝对不会为了保护颖川和我们拼命!”
“右将军,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周曾问道:“是立即回头决战,不惜代价的赶走三川郡的暴秦军队?还是尽量避免无谓的决战,另外想办法渡过鸿沟?”
项康运思极快,很快就答道:“如果能够想出办法迅速渡过鸿沟,我们最好是尽量避免无谓的决战,到南阳的路还长,我们还有很多仗要打,杨熊匹夫又已经抢占了高地立营,我们正面强攻,他肯定是只守不战,我们就算强攻得手,伤亡肯定不会小到那里,运气如果不好的话,还有可能浪费无数的粮草和时间,更加的得不偿失。”
“那我们具体应该如何做?”周曾追问道。
“就地立营,让我们的将士白天休息,抓紧时间准备火把干粮等夜战之物。”项康随口吩咐道:“再有,替我写一道战书,约杨熊匹夫明天上午和我们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明白告诉他,他如果不答应决战,明天我们就要正面强攻他的营地,全歼他麾下的乌合之众。然后安排一个使者,在下午的时候给杨熊送过去。”
“右将军又打算在晚上劫营了?”周曾露齿笑道。
“那是当然。”项康笑得露出的白亮牙齿更多,道:“这可是我的招牌战术,杨熊匹夫只要稍微注意收集情报,就一定会知道我向来是约战为假,偷袭是真。”
…………
来看看可怜的杨熊将军这边的情况,和项康、周叔分析的一样,可怜的杨熊将军其实早就知道就凭自己手的一万多残兵败将和新征士卒,绝无任何可能拼得过项康麾下的三万多少帅军主力,冒险西进增援阳武,也完全是因为新上任的三川郡郡守亲自下令逼迫,杨熊不敢抗命才硬着头皮率军出征。
更加冒险的南下追击少帅军主力,也和郦食其分析的一样,是因为杨熊将军误判了少帅军的南下目的,以为少帅军主力是打算饶过秦军的正面防线,从侧翼杀入三川郡腹地,为了不至于失职获罪,这才壮着胆子追了过来,打算着能抓得住半渡而击的机会就抓,抓不住就坚决缠住少帅军主力,给三川郡后方调整防御部署争取时间。
也正因为如此,抢占了路旁高地的有利地形后,杨熊第一件事就是亲自督促秦军将士全力抢修防御工事,以便在少帅军主力掉头迎战时有营可守,不至于被少帅军迅速击败。结果也还好,和杨熊希望的差不多,一向不喜欢正面硬拼的少帅军主力果然没有回师攻坚,给了三川秦军建立坚固营地的时间。
不过该来怎么也躲不掉,下午快到申时的时候,少帅军那边突然派遣使者携书过营,邀请杨熊将军在第二天的上午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还放出狂言,说是杨熊如果不肯答应,少帅军主力就要在第二天发起正面强攻。好在杨熊将军的脸皮也赶上了项康的一两成,看完战书后立即笑道:“烦请贵使回去禀报右将军,就说本将军身体不适,没有兴趣和他正面决战。他如果有把握攻得下本将军的营地,只管放马过来,本将军一定奉陪到底。”
见杨熊厚颜到了这个地步,少帅军使者也没办法,只能是带着杨熊的答复回去交令,结果少帅军使者前脚刚走,杨熊后脚就下令道:“传令全军,即刻准备火把干粮等夜战之物,今夜休息时所有人不许解甲,武器不许离身,时刻防备贼军乘夜偷袭我军营地!”
“将军,你怀疑贼军今天晚上会来劫营?”旁边的几个部将惊讶问道。
“不是怀疑,是肯定,这也是项康小儿的拿手好戏。”杨熊冷哼说道:“我仔细探听过项康小儿的用兵习惯,这个逆贼除了从不喜欢和别人正面硬拼外,还尤其喜欢布置假象,突出奇兵,不止一次的假意约战,让我们大秦官军掉以轻心,然后乘机在晚上发起偷袭。这次他不来正面攻坚,反倒寄书约战,摆明了是想故技重施,在晚上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旁边的几个部将恍然大悟,赶紧点头称是,然后一个部将又灵机一动,忙说道:“将军,既然我们可以肯定项康小儿今天晚上会来劫营,那我们为什么不将计就计,提前布置埋伏,安排好陷阱等项康小儿来钻?”
可怜的杨熊将军苦笑了,然后才说道:“如果有那么容易就好了,项康小儿奸诈如狐,怎么可能会不留后手一味劫营?我们将计就计布置埋伏,他如果将计就计再计也在营外布置埋伏,我们的出营之兵岂不就是危险了?”
叹了口气后,杨熊又说道:“就这么办,别冒险了,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我们只能是以谨守为上,今天晚上贼军如果来劫营,我们只管用乱箭退敌就是,决计不能冒险出现,否则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就这样,在杨熊的安排下,秦军将士很快就做好了在夜间严守营地的准备,即便到了夜间休息时都不敢解甲放松,把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合衣而眠,年过五旬的杨熊也不顾自己的身体已经逐渐衰弱,除了在入夜后亲自巡视营地外,同样是衣不解甲,戈不离手,时刻准备着迎接少帅军的夜间偷袭。
秦军将士和杨熊将军当然不是白白辛苦,到了二更的时候,秦军大营的营门方向果然敲响了报警锣声,杨熊马上从矮床上一跃而起,冲到帐外查看情况,然后也立即看到,自军大营的正面前已经是火把通明,无数秦军将士已经冲到了营门前张弓放箭,同时营外还不断传来喊杀声音。
还好,防范严密的秦军将士没给少帅军这帮卑鄙小人直接冲进营地的机会,用密集箭雨牢牢把少帅军的劫营之兵挡在了营外,但杨熊依然不肯放心,除了让军队严密守卫护营栅栏外,又连夜进到中军大帐,集结军队充当预备队预防万一。
虽然一直没能冲进秦军营内,但是前来偷袭的少帅军却并没有急着撤走,足足在秦军营外游走了近一个时辰才悻悻退去,结果少帅军被打跑的消息报告到了杨熊的面前后,杨熊身边的秦军将领倒是个个喜形于色,杨熊却脸色依然严峻,又命令道:“传令下去,继续严密守卫我军营地,回帐士卒任何人不许解甲,武器仍然不许离手,防范贼军又来偷袭!”
“还会再来偷袭?”秦军众将更是吃惊。
“这也是项康小儿的拿手好戏!”杨熊没好气的呵斥道:“当初在睢阳,章邯上将军的副手董翳将军就吃过这样的大亏,以为打退了贼军的偷袭就可以放心睡觉,结果项康小儿又在同一个晚上第二次发起偷袭,杀害我们无数的大秦将士,我们绝对不能重蹈这样的覆辙!”
听说项康竟然还有这样的恶毒手段,秦军众将无不毛骨悚然,赶紧抱拳唱诺,一起领受命令,下去督促秦军将士继续严密守卫营地。然后也不出杨熊所料,到了四更的时候,秦军的营地栅栏处果然是锣鼓震天,再次发出了敌袭警告,杨熊冷静应变,立即再次奔入中军大帐组织军队迎战,也再一次挡住了少帅军小人的无耻偷袭。
依然还是足足僵持了一个时辰,见始终找不到杀入秦军营地的机会,第二次发起偷袭的少帅军队伍才主动脱离了战场,撤向了渡口方向。结果就在秦军众将长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放心睡觉的时候,杨熊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忙大喝道:“快,马上派斥候去渡口查看情况!看看贼军的主力是不是还在鸿沟渡口那里?”
依照杨熊的命令,秦军的斥候很快就冒险出营,连夜赶往鸿沟渡口探察少帅军主力的动向,然后到了天色微明的时候,出营去探察敌情的斥候便跌跌撞撞的冲回了杨熊的面前,来不及行礼就大声嚷嚷道:“将军,不好了!贼军的主力不见了,已经连夜渡过了鸿沟,到了鸿沟南岸起了。”
斥候的话还没有说完,杨熊将军就已经瘫坐在了帅椅上,眼前还一阵接着一阵的发黑,心中不断惨叫,“完了!贼军主力在我眼皮子底下渡过了鸿沟,他们如果乘机杀入三川郡腹地,我就没办法向朝廷交代了!”
也还好,正午的时候,过河去探察敌情的秦军斥候又送来消息,报告说少帅军并没有向西挺进,而是直接南下去了颖川的方向。结果听到这个消息,杨熊都已经被吓飞了的魂魄也马上回到了身上,还忍不住悄悄的合掌祷告,暗道:“谢天谢地!原来贼军是准备去祸害颖川,这下子我总算是危险不大,有办法向朝廷交代了。”
庆幸过后,杨熊将军还忍不住又在心里抱怨道:“项康小儿,如果你早说你是要去祸害颖川的话,本将军肯定是马上让路放行啊,何必要这么瞎折腾?把本将军吓个半死,也让你的贼军士卒白辛苦。”
第一百八十八章 偶遇韩信
来到这个时代后,项康还是第一次踏足位居中原腹心的颖川郡。
知道颖川是秦军和各路反秦义军反复拉锯的地区,被战火荼毒得厉害,在越过颖川郡界之前,项康和少帅军将士也早就做好了要面对一片残垣断壁的心理准备,可是在风雪中真正的深入到了颖川境内后,项康和少帅军将士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战火对颖川的破坏程度,现在的颖川郡,已经远远不是到处残垣废墟和十室九空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白雪皑皑的颖川大地上,残破的道路已经只有微迹可寻,道路两旁的中原沃土尽是干枯的荆棘杂草,很明显已经被抛荒了许久,把路边的白雪随便铲起一些,到处都可以看到人的白骨,旷野上不要说人了,就连野狗野兔都看不到一只,惟有几只乌鸦在雪地上起伏,渗人的惨叫听得人心中发毛。
如果不是沿途还可以看到一些倒塌的房屋和被烈火烧得漆黑的土墙,少帅军将士肯定会怀疑自军是走错了路,这里也肯定不是曾经人口密集富庶繁华的颖川郡,无数的少帅军将士也因此不止一次的惊呼,“怎么会荒废成了这样?我们以前见过那些打过仗的地方已经算惨了,怎么这里还要惨上十倍?!”
“想不到颖川会被战火破坏得这么厉害,如果颖川的中部和南部也是这个模样,那我们想筹集粮草军需就难了。”
项康也在忧心忡忡,生怕颖川全境都是这个模样,影响到了自己以战养战的南征大计,同时还让项康烦恼的是,因为沿途已经全无人烟,少帅军根本就找不到向导可以引路,目前就是连自军究竟到了什么位置,距离那一座颖川城池最近都不知道,所以项康也难免有些担心,生怕少帅军主力迷失了道路,糊里糊涂的钻进了地图上颖川与陈郡交界处的大片无人区。
还好,提心吊胆的向前行进间,到前方探路的斥候终于送来消息,说是发现了一座有秦军驻守的城池,也很可能是少帅军计划夺取的尉氏县城,项康闻报大喜,慌忙催动军队加速行进,然而就在项康终于看到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县城时,少帅军斥候又哭丧着脸跑到项康面前请罪,道:“右将军恕罪,我们走错路了,前面的不是尉氏县城,是苑陵城。”
“什么?是苑陵城?难怪走了这么久才找到城池!”
进兵尉氏,却糊里糊涂的跑到了西距尉氏足足有四十多里的苑陵城下,项康的鼻子差点没有气歪,咆哮道:“马上把负责探路的人拿下,重打四十军棍!”
倒霉的探路负责人立即被拿下重打军棍了,旁边的少帅军文武也大都哭笑不得,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军主力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竟然能把进兵路线偏得如此离谱。倒是陈平比较冷静,向项康建议道:“右将军,既然我们已经走错了路,不如将错就错,先把苑陵城拿下来,一是夺取一些粮草补充军用,二是可以在城里寻找熟悉颖川道路地理的本地人充当向导,免得我们重蹈这样的覆辙。”
“也只好这样了。”项康叹了口气,又远远看着破烂不堪的苑陵县城自言自语道:“希望城里能有一点粮食,别让我们白白的辛苦攻城一场。”
也还好,虽说项康从来就不喜欢正面攻坚,但苑陵城的城墙实在是太破烂了,即便不靠飞梯空手就能直接爬上城墙,城里的守军也少得十分可怜,总数只有五六百人,所以迅速准备好了攻城武器后,少帅军只用一次强攻就直接拿下了苑陵城。然而在冲进了城里后,少帅军将士却又无比傻眼的看到,做为县城的苑陵城里也是十室九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那些被少帅军将士俘虏的守军士卒也个个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武器破破烂烂,模样只比乞丐好点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苑陵县令倒挺有骨气,被少帅军将士俘虏后不但不肯屈膝投降,还一个劲的叫嚷,要少帅军将士立即把他处死,在被押到了项康的面前后,还一直骂声不绝,吼叫道:“逆贼!逆贼!是英雄就一剑杀了本官!不要用那些无耻手段折磨本官!不然本官就算是做了鬼也饶不了你们!”
“挺有骨气。”项康冷哼了一句,道:“先别嘴硬,只要你乖乖回答本将军的问话,本将军不但不会折磨你,相反还有可能放你一条生路,让你回家和你的家人团聚。”
“少来这套!”苑陵县令那里肯信,又吼叫道:“少拿这些假话诓我,谁不知道你们这些逆贼杀人不眨眼,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对我们大秦官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上一任苑陵县令,就是被你们这些逆贼放在鼎里活活煮死的!本官绝不会上你们的当!杀了我,马上杀了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项康听出不对,忙问道:“听你的口气,苑陵城已经被攻破过一次了?”
那苑陵县令拒绝回答,依然大骂不止,项康来了火气,命令道:“准备好刀,下面我再问话,这个秦贼不答一句,就割下他的一只耳朵,两句不答就割下两只耳朵,第三句不答就割下鼻子!”
亲兵唱诺,立即按紧了那苑陵县令,拔刀架在了他的耳朵上,然后项康才问道:“本将军再问你一句,苑陵城是不是已经被攻破过一次?”
刀架在了耳朵上,那苑陵县令犹豫了一下,还是哭丧着脸说道:“岂止一次,算是你们这一次,苑陵城已经是第四次被攻破了,第一次是张楚贼军,后两次是韩贼的军队。”
“韩贼的军队?”项康又是一楞,然后马上醒悟过来,忙又问道:“你说的韩贼军队,是不是自称韩王的韩成的军队?”
“是。”苑陵县令点头,说道:“两个多月前,他的贼军先后两次攻破苑陵城,烹死了本官的两个前任,又两次被我们颖川的郡兵打跑。”
“难怪苑陵城会变成这个模样。”项康恍然大悟,忙又问道:“那韩成的军队现在在那里?”
“不知道。”苑陵县令摇头,又赶紧补充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被打跑后去了南面,不知道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
“苑陵城里,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项康又随口问了一句,结果项康不问还好,这句话还没问完,那苑陵县令就已经是眼泪汪汪,抽泣着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苑陵城里现在是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就连本官都是天天靠野菜粥填肚子,你们就是杀了本官,本官也拿不出粮食给你们了。”
抽泣着,那苑陵县令还逐渐哭出了声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号啕,“贼来了抢,走了抢,兵来了抢,走了抢,苑陵城里就是有粮山也早就被抢光了,城里天天饿死人,城里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没被糟蹋过,连半大孩子都全部被拉去当了兵,我们苑陵人受的罪,就是十天十夜都说不完啊!”
“拉下去,拉下去。”项康赶紧挥手,生怕自己再听下去就会心软,反过来拿出军粮赈济城里的百姓。不过话虽如此,把苑陵县令暂时押了下去后,项康还是立即下令,禁止少帅军士卒劫掠苑陵城里的无辜百姓,不忍心再给已经饱受苦难的苑陵百姓雪上加霜。
事还没完,从小接受的教育毕竟不同,确认了苑陵城里的县库确实连一颗粮食都没有后,白白浪费了力气攻城的项康还是心中不忍,拒绝了把数百苑陵守军直接遣散的建议,下令让那些被俘的苑陵守军先吃一顿饱饭,打算挑出了带路向导后再发给干粮遣散。
结果让项康再次哭笑不得的是,没过多少时间,负责看守战俘的郑布就跑来禀报,说道:“右将军,不得了了,那些暴秦战俘才刚吃了一顿饱饭,马上就争着抢着要加入我们。还有那个苑陵县令,也是又哭又喊,非说还要见你,说他误会了你,要当面向你谢罪。”
“这就是乱世啊。”项康叹了口气,还是吩咐道:“把那个县令带来吧,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他。”
那个名字叫做余缺的苑陵县令再次被带到了项康的面前后,态度自然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然后还是通过他的仔细介绍,项康才对颖川目前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原来被项梁封为韩王的韩成带着张良和项梁送给他的军队回到了韩地后,乘着秦军主力被楚军和反秦联军的机会,在颖川郡内四处攻城掠地,虽然一直没有开创大的局面,却也多次攻占颖川境内的城邑,给颖川郡造成了巨大伤害。再加上秦军曾经和张楚军队在这一带反复拉锯,张楚残部也一直在颖川境内流窜活动,严重破坏了农耕生产,所以颖川郡在秦二世二年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收成,到处都在缺粮,也到处都是饿殍遍地,人口下降得十分厉害。
“缺粮情况这么严重?”项康眉头紧皱,又问道:“难道颖川郡内,就没有一座粮食比较充足的城池?”
“回禀右将军,有。”余缺老实答道:“我们的高郡尊为了征讨贼军,把各地能够调动的粮食全都调到了颖川郡治阳翟囤积,另外阳翟那边一直有重兵守卫,贼军没敢过去送死,去年多少收了一些粮食,不管是郡库还是民间都有一些粮食。”
“阳翟那边有多少暴秦守军?”项康追问道。
“这个小人不清楚。”余缺答道:“小人只知道高郡尊此前为了平贼,征召了上万士卒组建郡兵,一部分用来守卫阳翟,另一部分由我们颖川的徐郡丞率领了四处征讨贼军,但是不知道他们手里分别有多少兵马。”
“看来又得打一个糊涂仗了。”项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才向余缺问道:“苑陵城里,可有什么人熟悉颖川的主要道路?”
也是凑巧,曾经在颖川郡丞手下当过佐吏的余缺为了执行公务,曾经常年往来于颖川境内诸城,十分熟悉颖川的大小道路,项康听了大喜,忙问余缺可愿归降自己?死里逃生的余缺也没犹豫,马上就跪下表示愿意给项康当帮凶做走狗,项康更是大喜,忙亲手把余缺搀起,随便给他封了一个官职,让他充当少帅军主力的向导,指引少帅军向南征伐。
是夜,项康在中军大帐里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向少帅军文武介绍了自己所掌握的颖川情况,并宣布决定兵进阳翟,夺取那里的粮食军需补充军用,然后再南下南阳。结果因为少帅军的随军粮草已经不多的缘故,少帅军文武也一致拥护项康的决定,然后又商议先西进新郑,再从新郑直接进兵阳翟。
军粮不多,项康当然不敢浪费时间,敲定了进兵阳翟的主意后,第二天一早,项康就带着少帅军主力大步西进,顶着满天的风雪向新郑开拔,哭着喊着哀求加入少帅军的几百苑陵守军也被项康心软收下。不过项康的善心也十分有限,当天傍晚时抵达了新郑城下后,才刚看到新郑小城和苑陵同样破烂的城池,项康马上就摇头说道:“别打了,别又打下了新郑拿不到半点粮食,还又多了一帮拖累。”
言罢,项康又让少帅军将士立即在洧水河上搭建浮桥,第二天清晨就带着少帅军主力南渡洧水,然而事情又有意外,少帅军主力才刚刚全部渡过洧水,还没等继续向阳翟开拔,斥候就跑来项康的面前报告,说是在新郑通往长社的道路上发现了一支打着韩军旗号的骑兵小队。项康听了惊奇,说道:“这么巧,难道说韩成的军队就在这附近?”
和项康猜测的一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后,那支韩军的骑兵小队与少帅军主力取得了联系后,项康才刚问起韩军主力的目前情况,带队的韩军什长就马上报告道:“禀右将军,我们大王带着我们的主力就在南面不到三十里的傅集亭,小的等奉命北上探路,是要替大王打探新郑这边的暴秦军队情况,看看有没有北上攻打新郑的机会。”
“那太好了,快请……。”
项康一听甚是欢喜,刚想邀请韩军主力过来与自军会师,联手去攻打阳翟,旁边的周叔却抢先开口,问道:“你们的周边有没有暴秦军队活动?”
“暴秦的颖川郡丞徐卫,带着六千多暴秦军队就在长社。”韩军的骑兵什长如实答道:“本来长社是在我们手里的,但是几天前暴秦军队追到了长社,我们又被迫放弃了长社,转移到了长社西北面的傅集亭。”
“原来如此。”周叔点头,又越俎代庖的命令道:“请什长暂时下去休息,等我们稍做商议,然后请你带信回去呈给韩王。”
韩军什长答应,立即暂且告退,周叔也这才转向项康问道:“右将军,末将冒昧问一句,你刚才可是想请韩军主力立即北上和我们会师,还想邀请他们和我们联手去攻打阳翟?”
项康点头承认,周叔也这才说道:“末将认为万万不可如此,虽说与韩王主力会师,可以壮大我们的军威,也可以借助他们熟悉韩地道路地理的优势,但是他们的身后却牵着暴秦军队的一支主力,如果我们和他们会师被暴秦军队发现,长社的暴秦军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回援阳翟,让我们更难拿下阳翟坚城。与其如此,倒还不如暂时不要急着和他们会师,借助他们的力量继续牵制长社的暴秦军队,让我们可以比较轻松的拿下阳翟。”
“右将军,学生认为周将军的话言之有理。”陈平也说道:“邀请韩王与我们联手攻打阳翟,得手后他们肯定要和我们分城里的粮草军需,到时候出于反秦大义,我们不能不给,给多了我们吃亏,给少了他们不高兴。与其将来尴尬,倒还不如请他们暂时替我们牵制住长社的暴秦军队,等我们打下了阳翟城,随便拿一些粮草军需答谢他们,他们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
项康历来就听得进劝,见周叔和陈平说得有理,又有三万多少帅军主力在手,根本不用稀奇韩成手里那帮乌合之众,便也立即点头,当即让陈平替自己修书一封,让韩军的骑兵小队带去傅集亭交给韩成,告诉韩成自己要去攻打阳翟,请韩成替自己暂时牵制住了长社秦军,事成后再从重答谢韩成。
做完了这一切后,项康再不耽搁,马上就带着少帅军大步行往阳翟方向,并在携带着沉重粮车和大量军需辎重的情况下行军极快,渡过洧水的当天就行进三十余里路程。可是让项康和少帅军文武既意外又气恼的时候,傍晚时分,少帅军主力才停下来立营休息,斥候就跑到项康面前报告,说是一支打着韩国旗帜的韩军队伍从来路追了上来。
“不是叫他们去帮我们牵制长社的暴秦军队吗?怎么又追来了?”项康气愤说道。
“九成九是铁了心想占便宜。”陈平冷哼说道:“既没有胆量替我们阻拦暴秦军队回援阳翟,又想借助我们的力量拿下阳翟抢钱抢粮,所以就找借口追上来了。”
“废物!这下子我们打阳翟搞不好又得有得变数了!”
骂归骂,心中再是如何不满,出于反秦大义,项康还是召见了随后赶来与自己联系的韩军使者,好在那韩军使者也还算知道礼节,一见面就恭敬行礼,又更加恭敬的说道:“韩国大将韩信将军麾下使者,见过楚国右将军,我家韩将军奉命……。”
“韩信?!”
韩军使者的话还没有说完,项康就已经竖起了耳朵,脱口问道:“韩信将军在那里?”
“回禀右将军,就在我们军中。”韩军使者向不远处的韩军队伍一指,赔笑着说道:“右将军恕罪,军队一路急行,我们韩将军必须先安顿好军队,然后才能过来拜见你。”
“快!”项康想都不想就吩咐道:“快准备酒宴,一会韩信将军来了,我要亲自出营去迎接他。”
少帅军文武愕然,全都不明白项康为什么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刚才还满肚子怒火,怎么刚听到韩信的名字就火气全无,还要亲自出营去迎接率领一群乌合之众过来占便宜的韩信?项康目前最信任的少帅军大将周叔也是一楞,然后猛然想起,项康曾经在自己的面前提醒过,说如果有朝一日在战场上遇到了一个叫做韩信的敌人,务必不能有任何的轻敌大意。
“这匹夫就这么厉害,能让我们天纵英才的右将军也这么重视在意?”周叔心中嘀咕,“也好,乘着这个机会,我一定得仔细看看这个韩信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见面不如闻名
代表韩军主力出面,首先与项康联络交涉,韩王韩成的族弟韩信绝对是不二人选!原因无他,当初在彭城的时候,听说韩信竟然是韩成的同族兄弟,出了名的势利眼项康不但马上对韩成态度大变,又是拉关系又是送武器拼命套近乎,还对从没见过面的韩信赞不绝口,字字句句都带着景仰之意,韩成对此印象十分深刻,这会又想跟着少帅军主力捡便宜,韩成当然是命令韩信首先出马,不会再去考虑其他人。
韩信本人也十分乐意接受这个任务,因为项康现在已经绝对算得上是臭名满天下,只要是稍微关心时事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楚国的老项家出了一个恶徒,比陈胜吴广更早一天起兵反秦,光复了大片的楚国旧土,把淮泗一带的大秦军队欺负得眼泪汪汪,还多次击败章邯派出的偏师,创造了无数的战场奇迹。所以韩信不但对项康更加敬仰,还万分崇拜,自然也就不会拒绝尽快与项康见面的机会。
当然了,韩信也十分纳闷,不明白千里之外的项康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在话里话外还极为赞赏自己?
谜底终于到了揭开的一刻,迅速安顿好了自己带来的一千多乌合之众后,韩信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少帅军营地门前求见,结果让韩信受宠若惊的是,恶名满天下的项康竟然亲自带着少帅军的主要文武来到大营门前迎接自己,韩信赶紧上前行礼时,项康还迫不及待的拦住了韩信,拉着韩信的手欢喜说道:“将军不必多礼,久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项某真是三生有幸。”
“右将军言过了。”韩信慌忙谦虚,十分诚恳的说道:“韩某不过无名之辈,如何敢当右将军如此评语?反倒是右将军的盖世威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韩信能蒙右将军召见,才是真正的三生有幸。”
“将军谦虚了,谦虚了。”项康哈哈大笑,一把拉起韩信就往营里走,兴奋说道:“韩信将军快里面请,酒宴已经备好,今天我们一定要好生痛饮一番。”
也还别说,这个韩信给项康留下的第一印象真的相当不错,身高足足有八尺五寸(秦尺,越合一点九六米),比中等身材的项康几乎高出一个头,国字脸相貌端正,举手投足颇有大将之风,怎么看怎么象是传说中的兵仙韩信,所以历史稀烂到了极点的项康除了在言谈中对韩信极尽亲热外,还早早就拿定了主意,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把韩信给拉过来。
与项康相反,少帅军的主要文武却对韩信不是那么感冒,尤其是项康在军事方面最信任的周叔,对韩信更是一百个不服气,在中军大帐落座后,互相介绍客套了一番,饮酒才刚过三巡,周叔就试探着向韩信问道:“韩信将军,听说韩王以你为大将,统领兵马收复韩地城池,不知将军攻破了那些城池?战败了那些暴秦军队?”
周叔这个问题正好挠到了韩信的心中痒处,马上就颇有得色的答道:“让周将军见笑了,韩信虽蒙王兄错爱,被用了大将,但是因为我们起兵过晚,王兄的手里军队不多,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机会单独统兵,只有攻打鄢陵那一仗是我独当一面,还好也没让王兄失望,总算是侥幸拿下了鄢陵,缴获了一些粮草军需。”
“鄢陵?”旁边的项康一楞,心说我怎么不记得颖川有那座县城叫做鄢陵?疑惑之下,项康还下意识的去看悬挂在帐内的颖川地图,结果可能是天黑了光线太差,项康还是没在地图上找到鄢陵这个地名。
“没有鄢陵城啊?”恰好坐在地图旁边的丁疾也满头雾水,回头看着地图四处寻找,好奇问道:“鄢陵城在那里?”
“鄢陵不是县城。”熟悉颖川地理的降官余缺接过话头,介绍道:“鄢陵是长社东南面的一处市集,因为有城墙保护,所以颖川本地人喜欢叫他鄢陵城。”
在场的少帅军文武都有些忍俊不禁了,韩信也发现不对,又赶紧补充道:“另外在许县、襄城和新郑等地,韩某还统兵击败过出城交战的暴秦守军,颖阴那一战,也是在下领兵断后,挡住了暴秦郡丞徐卫统领的追兵,掩护了我们的主力撤往襄城。”
周叔默然,实在搞不懂韩信这点微不足道的战绩怎么会值得项康如此重视,项康也有点奇怪,不明白传说中的兵仙韩信怎么打这么一点小胜仗就如此得意。不过转念一想后,项康又自己哄自己道:“不要急,谁都需要在实战中成长历练,韩成起兵太晚,手下尽是一群乌合之众,韩信能打成这样,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这时,隐约发现气氛不对的韩信已经转移话题,向项康解释道:“右将军,有件事务必请你宽恕,你寄书让我们大王替你暂时牵制长社的暴秦军队,王兄原本也想尽力而为,但是没办法,长社的暴秦军队已经出兵北上,向我军主力发起进攻,我军兵单力薄,傅集亭那里又无险可守,所以王兄和张司徒他们只能是临时决断暂避暴秦军队的锋芒,带着主力北上来与右将军你会合,寻求右将军你的帮助。未能达成右将军的嘱托,还请右将军千万不要介意。”
“没关系,小事一桩。”看在兵仙韩信的面子上,项康一挥手就抹过了这事。不过转念一想之后,项康忙又问道:“韩将军,从长社北上的暴秦军队现在到了那里?大概会在什么时候追上你们的主力?”
“这个……,右将军宽恕,这个末将不清楚。”
韩信的回答再次让项康傻眼,旁边的周叔则赶紧说道:“韩将军,能否立即派人联系你们的主力,尽快探察清楚暴秦军队的动向,这点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对贵军来说非常重要?”韩信疑惑反问,说道:“贵军兵强马壮,实力雄厚,何必要在意从长社追来的暴秦军队?”
周叔也被韩信的反问弄傻眼了,奇怪说道:“韩将军,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要去攻打阳翟?暴秦军队的郡兵主力竟然从长社北上追击你们,我们正好可以请贵军主力把他们诱来决战啊?在野战中击败了暴秦军队的郡兵主力,让他们没办法回援阳翟守城,我们再想攻打阳翟,岂不是可以轻松许多?”
韩信张大了嘴巴,半晌才满脸尴尬的说道:“原来右将军是这个打算,好的,没问题,末将马上派人回去联络主力,请王兄尽快弄清楚暴秦军队的动向,也尽量把暴秦军队诱来和你们决战。”
言罢,韩信还真的马上吩咐从人,让从人立即回营传令,派人去来路与韩军主力联系。坐在正中主位上的项康却是益发的莫名其妙,还忍不住在心里说道:“就算名将都需要时间成长,但韩信的起点未免太低了吧?”
再接着,始终记挂着项康叮嘱的周叔又对韩信多番试探,旁敲侧击的了解韩信的用兵能力,结果的韩信却是中规中矩,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疏漏,却也不见任何亮点,对战略战术的理解顶多只能排入二流行列,不要说是比不过天纵奇才的周叔了,就连目前还在项康麾下积攒军功的龙且和钟离昧都及不上。结果项康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万分的纳闷,“到底怎么回事?这也算是兵仙?”
“再看一看吧,或许韩信只擅长实战,不擅长纸上谈兵。”最后,项康也只能是这么安慰自己,满肚子奇怪的结束了款待自己偶像韩信的宴会。
次日清晨,兵力大概在八千左右的韩军主力也追上了少帅军主力,出于对项康的信任,韩成和张良还在第一时间过营拜会项康,互叙了一通别来之情后,张良又满脸羞惭的向项康请罪道:“右将军恕罪,昨日我军斥候失误,才刚发现长社的暴秦军队有集结迹象就马上向我们大王禀报,致使我王误以为暴秦军队是要北上追击我军,只能是立即离开傅集亭暂避锋芒,但实际上长社的暴秦军队并没有北上,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把他们诱来与你决战。”
早就怀疑韩信昨天晚上没说真话,项康也只能是长叹了一声,然后十分大度的说道:“张叔父不必介意,暴秦军队没来就算了,我们只要抓紧时间尽快赶到阳翟,不给他们抢先回援阳翟的机会就行。”
张良慌忙点头,又主动表示愿意和韩成统领韩军主力为开路先锋,带路去奔袭阳翟,可惜项康却不敢相信韩成那帮乌合之众的行军能力,借口韩军的主力远来疲惫,坚持要让少帅军继续先行,尽快赶到阳翟,让韩成和张良率军后行。兵微将寡的张良和韩成也不敢坚持,马上就乖乖答应了项康的要求。
还有让项康伤感的事,少帅军拔营期间,当项康随口问起曾经给自己帮过大忙的张良家人韩离情况时,张良又神情哀伤的告诉项康,说真名叫做张离的韩离已经不幸战死在了许县,原本还想回报一下韩离的项康听了无奈,只能是就地遥祭了一番韩离,以尽哀思。
再接着,项康当然不敢再浪费时间,带着少帅军主力一路急行,仅仅用时两天就赶到了阳翟城郊,亲自率军守卫城池的颖川郡守高经见少帅军势大,不敢渡过颖水交战,果断放弃了颖水东岸的阵地退守西岸,扼守渡口阻拦少帅军渡河。项康见了也没犹豫,迅速亲临颖水岸边勘探水文,又采纳周叔的建议,决定强攻阳翟东郊的颖水渡口强行渡河,节约时间和炫耀军威,还有就是在城外尽量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
一天后,少帅军主力迅速做好了抢渡准备,期间韩军主力也在韩成和张良等人的率领下抵达了颖水渡口,可就在少帅军主力即将发起抢渡时,斥候又飞马来报,说是颖川郡丞徐卫统领的秦军救兵也赶到了渡口东面二十里内。结果问清楚了秦军援军不过六千余人,少帅军众将马上纷纷请命,要率领本部人马去替项康杀败秦军援兵。
仔细的盘算了片刻,项康拿定主意,道:“我们专心抢渡,让韩成他们去对付暴秦援军,我要仔细看看我们这支友军到底是什么样的成色。”
“右将军,最好在我们的阵地两翼都布置一支军队。”周叔建议道:“不然的话,如果韩**队交战不利,败兵冲乱了我们的队列就麻烦了。”
出于安全考虑,项康还是点头同意了周叔的建议,当即命令郦商和丁疾二将各领一军驻扎阵地两翼预防万一,又令周叔和龙且二将统兵担起抢渡重任,自领主力居中接应,从容不迫的两线迎敌,分头而战。
不一刻,抢渡开始,龙且麾下的近千名少帅军将士驾驶大小船只,呐喊着摇撸冲向颖水西岸,西岸的秦军乱箭如雨,却还是挡不住少帅军将士的奋勇冲击,船队迅速越过河心,逐渐逼近西岸。而与此同时,在项康的要求下,韩成和韩信也率领韩军主力当道结阵,拦截从东面赶来的秦军援兵。
老天爷给了韩信在项康面前表现的机会,见少帅军已经发起抢渡,为了替西岸守军分担压力,手中兵力不过六千余人的颖川郡丞徐卫还是毅然向渡口发起了进攻,也迎头撞上了韩军的拦截之兵。结果看到这一情况,项康也不再关心抢渡情况,专心致志的只是注意韩军与秦军的交战情况。
很可惜,在战场上,兵仙韩信统领的韩军主力表现让项康跌破了眼镜,还没等秦军冲进射程范围内,韩军将士就已经在令旗指挥下匆匆放箭,浪费了大量箭矢还收效不大,然后当秦军将士顶着箭雨冲到韩军近身作战后,韩军明显不够严整的中军防线还迅速向后弯曲,彻底暴露了他们乌合之众的本色。同时让项康搞不懂的是,中军阵地才刚吃紧,韩成和韩信竟然不顾秦军还有充足的预备队可用,立即指挥两翼兵力夹击秦军的前队,就好象只打算逼退秦军前队而不去考虑秦军后队的反应动作一样。
“很典型的流寇战术。”旁边比较擅长阵战的晁直做出评价,道:“就是喜欢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如果能迅速击溃暴秦军队的前军,那倒是什么都好说。如果暴秦军队的前军熬过了这一波猛冲,稍微坚持一段时间,等后军找到机会动手,韩成他们就必败无疑。”
项康默然,半晌才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就是兵仙的用兵?如果韩信就这个水平,这样的兵仙我不要也罢。”
话虽如此,韩军主力的表现其实也不是全然一无是处,最起码士气和斗志都比较昂扬,虽然有些不顾头不顾尾,过早的投入两翼兵力,然而靠着局部的兵力优势,韩成和韩信麾下的乌合之众还是一度打得有声有色,把三面受击秦军前队打得喘不过气来,然而随着战斗的持续,武器装备相对要有优势的秦军前队逐渐组成了圆阵,韩军将士就逐渐没了办法,被秦军死死挡在圆阵之外,无论如何冲击都冲不破秦军的小型圆阵。
再接着,和晁直预言的一样,当韩军将士士气逐渐开始衰竭后,明显比较擅长阵战的颖川郡丞徐卫果断出动两翼之兵,反过来冲击韩军前队的两翼,与被困的前队联手,里应外合夹击韩军士卒,很快就扭转了战场局势,逐渐占据了上风。
如果是换成项康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肯定是让后队扎稳阵脚,以便在前军失利时掩护撤退,可是所谓的兵仙韩信却再次让项康跌破眼镜,竟然不顾一切的敲响了总攻战鼓,让韩军后队倾巢出击,妄图再靠局部的兵力优势扭转战局。见此情景,项康也只能是哀叹一声,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啊。”
还好,韩军主力在东线打得一团糟,少帅军负责的西线战场却是欢声不断,先后两波渡河军队都成功冲上了颖水西岸,占据了大片的西岸阵地,还把匆匆出动的秦军预备队打得满地找牙,狼狈后撤,抢渡成功已经看到曙光。所以项康也不着急,只是早早就去令两翼之兵,让丁疾和郦商在韩军主力溃败后立即出动,夹击秦军追兵,以免秦军追兵驱逐着韩成麾下的乌合之众为免费前锋,冲乱了少帅军的中军阵地那项康非得一刀宰了韩成不可!
不出所料,当少帅军的第三波军队成功冲上颖水西岸的时候,东线战场上的秦军后队果然敲响了进兵战鼓,保持着严整队形缓缓逼近已经厮杀得天昏地暗的前军战场,全靠局部兵力优势才勉强保住平局的韩军主力心中大慌,士卒纷纷后退,秦军前队乘机奋力拼杀,没用多少时间就在后军的帮助下把韩军主力杀得抱头鼠窜,全面崩溃。
战败后的韩军主力果然直接逃向了少帅军的中军阵地求助,秦军则只是队形混乱的前队全力追击,后军依然保持着严整队形预防万一。结果也还好,两翼的少帅军十分果断的立即杀出,一左一右冲击秦军追兵,这才没让韩军败兵慌不择路,直接冲乱少帅军的中军阵地。
战局再次逆转,身经百战的少帅军将士攻势如潮,只一个照面就把秦军追兵冲得人仰马翻,惨叫不断,一直在颖川郡内欺负小蟊贼的颖川秦军虽然也奋力抵抗,却还是挡不住少帅军的凶猛攻势,很快就被迫向后退却,丁疾和郦商二将则紧追不舍,逼得秦军后队只能是迅速变阵,摆起圆阵抵御少帅军冲击,掩护前军后撤重新整队。
与此同时,韩成留下了韩信和张良重新整理军队后,也气喘吁吁的来到了项康面前,结果在高地看到少帅军已经大量过河,基本控制了颖水渡口,韩成当然又是作揖又是拱手,连声谢罪,也不断称赞少帅军的兵锋锐利,竟然这么快就基本抢渡成功。项康懒得理会韩成的阿谀奉承,只是直接问道:“请问韩王,刚才贵军发起总攻,不知是你的决定,还是听了别人的建议?”
“是寡人族弟韩信的建议。”韩成答道:“适才信弟认为,我们前军吃紧,僵持下去必然会吃败仗,所以他建议发起总攻赌一把,寡人为了尽量替右将军你战退暴秦军队,就听从了他的建议。”
项康彻底无语,半晌才在心里说道:“最多二流水平,这样的韩信,我不要也罢。”
第一百九十章 砍手的冲动
抢渡颖水这一战,颖川秦军的表现其实也相当不错,除了正面击溃了韩军主力外,在少帅军的强大攻势面前也打得十分顽强,在西线楞是拼掉了将近一半第一波渡河的少帅军精锐,如果不是少帅军的第二轮抢渡军队及时冲上颖水西岸增援,首支过河的少帅军千人队差点就被秦军冲溃。
东线这边,体力下降的秦军前军被两翼杀出少帅军生力军冲乱后,颖川郡丞徐卫统领的秦军后军及时结成圆阵,顽强顶住了少帅军的冲击,也硬是把兵力占据优势的少帅军拖入了僵持对耗战,斗志之顽强,让项康都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不过没办法,实力悬殊还是太大了,总数有三万三千多人的少帅军不但在兵力方面占据绝对优势,作战经验更是甩开剿匪出身的颖川郡兵几条街,所以不管颖水西岸的秦军将士如何顽强作战,最终还是没能挡住少帅军强渡颖水,在付出一定伤亡后被迫撤回阳翟城内守城。东线这边也没能抗住少帅军的轮流冲击,圆阵溃散,士卒奔逃,足足被少帅军将士追杀出二十余里,兵力损失大半,再也没有力量威胁到少帅军主力的背后。
战斗结束后,少帅军主力迅速渡过颖水,立营于地势开阔的阳翟南门城外,韩成也厚着脸皮带着麾下的乌合之众渡过颖水,把营地建立在了少帅军的营地旁边,又在第一时间拉着张良跑到项康面前请求联手攻打阳翟城,并提出破城之后把城里的钱粮四六分成,厚颜无耻的想靠一帮乌合之众分走阳翟城里的四成钱粮。
考虑到自军无法携带太多粮草南征,项康并没有断然拒绝韩成的无耻苛求,不过项康也没有急着答应,仅仅只是向韩成说道:“韩王勿急,如何分配钱粮的事以后再说,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尽快拿下阳翟,等我们摸清楚了阳翟的具体情况,决定好了攻城的战术,然后再商量钱粮的事也来得及。”
知道项康不是心黑吃独食的人,韩成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这个时候,负责审问西岸俘虏的陈平回到了项康的面前,向项康奏报道:“右将军,俘虏的口供问出来了,阳翟战场上原先有四千出头的暴秦军队,我们渡河时拼掉了他们六七百人,估计阳翟城里还有三千五百人左右的守军。”
项康有些皱眉,因为阳翟城里的守军虽然不是很多,可也绝对不算太少,如果一味的只守不战的话,少帅军就算最终能够拿得下阳翟城,损失也肯定不会小到那里。旁边的周叔也说道:“右将军,敌人还有一战之力,我们最好尽快弄清楚阳翟的城防情况,看看具体该如何攻城。”
项康点头,很快就决定领着周叔和陈平等人亲自到阳翟城下探察敌情,现场了解阳翟的城防情况,旁边的韩成为了表现自己的联手诚意,也要求和项康一起同到阳翟城下勘探敌情,项康随口答应,很快就领了一队骑兵出营,打马来到了阳翟城下现场了解情况。
亲临城下勘探的结果依然让项康皱眉,因为颖川境内战乱不断的缘故,阳翟守军明显是花了大力气整修城防,疏浚了护城河,修缮加固了将近三丈的城墙,城门前还修筑了可以阻碍撞城车前进的照墙,甚是难以攻打,另外阳翟的北门还有颖水直接保护,仅有东西南三门可以受敌,这点又在无形中增加了少帅军的攻城难度。
“这座城不好打。”周叔也得出和项康相同的结论,说道:“如果正面强攻的话,我们一定得多造攻城武器,发挥我们的兵力优势连续攻打,不给城里的暴秦军队有喘息的机会,这样才有希望破城。另外我们最好还得放开西门,让暴秦军队有路可逃,这样可以减轻一些我们的攻城压力。”
项康不吭声,心里只是不断盘算着如何突出奇兵,用自己拿手的坑蒙拐骗出奇制胜,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阳翟城。而旁边的张良也终于逮到了在项康面前表现的机会,站出来提议道:“右将军,我众敌寡,我强敌弱,何不尝试遣使入城招降?对暴秦的颖川郡守高经晓之以理,恩威兼施,劝他主动开城投降。”
“值得一试。”项康终于开口,说道:“一会我就派使者进城,劝高经看清时务,主动开城投降。”
也是凑巧,项康才刚决定尝试招降,阳翟城上就人头涌动,一行人突然从城内上到了阳翟南门城头,周叔眼尖,首先看到那群人中有人穿着郡守官服,忙说道:“右将军,高经上城了。”
项康努力去看城上情况,旁边的韩成却是迫不及待,才刚看清楚颖川郡守高经亲自上城,马上就说道:“正好,右将军,既然高经亲自来了,那我们干脆马上派人过去,到城下喊话,直接劝高经开城投降。”
项康也正想试探一下敌人对投降的态度,听了建议后马上点头,又问起什么人敢去城下直接劝降时,着急表现的韩成立即一指自己的太仆韩央,吩咐道:“韩央,你能说会道,你去试一试。”
韩成的太仆韩央有些胆怯,可是又不敢公然违背韩成的命令,只能是硬着头皮拍马上前,小跑到阳翟南门城下大声喊话,直接劝说正好上城的颖川郡守高经开城投降,可惜高经不但不听,还果断命令城上的秦军将士放箭射杀韩央,韩央赶紧拍马逃命,但两支羽箭还是先后射中了他的后背,疼得韩央放声惨叫,差点摔下战马,最后还是搂紧了马脖子才狼狈逃出秦军弓箭的射程之外,没有当场葬身在秦军的乱箭之下。
见此情景,韩成当然是暴跳如雷,大声吼叫道:“高经匹夫,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你居然也敢对本王的使者放箭!等攻破了颖川城,寡人一定要把你们杀得鸡犬不留!”
中箭的使者不是少帅军的人,项康当然不象韩成那么气恼,仅仅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在城上破口大骂的高经,然后就随口吩咐道:“回去吧,招降没多大希望了,回去商量如何攻城。”
领着众人回到了少帅军营地后,项康先是在第一时间安排周曾组织人手,尽量赶造各种攻城武器备用,然后又向韩成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要韩成派遣军队,从当天开始每夜到阳翟城敲锣打鼓,伪造攻城假象,让城里的守军日夜不得安宁,二是要韩军主力担起负责填塞护城河的任务,从明天开始全力担土挑石,填塞阳翟东南二门的护城河。最后项康又承诺派遣军队掩护韩军填河,还有在破城后分给韩成四成钱粮。
项康这么安排自然是让韩军承担攻城的辅助任务,好在韩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手下的乌合之众想打蚁附战纯粹是给秦军送人头,马上就乖乖的一口答应。可是就在这时候,韩成的卫士又突然来报,说是劝降中箭的韩成族弟韩央因为伤势太重,没能抢救过来,刚回到韩军营地就咽了气,韩成闻报顿时放声大哭,发誓一定要为韩央报仇雪恨,项康也是唉声叹气,只能是好生劝慰了一番,好不容易才把痛哭流涕的韩成给打发走。
韩成走后,颇为疲惫的项康正打算稍做休息,不料帐外又有亲兵入报,说是被项康封为下大夫的叔孙通求见,还说是有重要的军情大事要向项康当面禀报,项康听了嘀咕,暗道:“那个马屁精能有什么重要的军情大事需要当面禀报?”
这里也顺便介绍一下叔孙通的情况,在彭城被看不起叔孙通的项梁打发到项康麾下任职后,亲自带着叔孙通去见项梁的项康骑虎难下,只能是随便给叔孙通封了一个下大夫的官职,让他帮着周曾处理一些军中杂务,其后叔孙通虽然也还算干得不错,可也一直没有什么太好的表现,项康又不是很喜欢他张口闭口就拍马屁的谄媚德行,所以也一直没让他参与军机大事,还差点忘了这个秦朝末年头号儒家败类的存在。
言归正传,虽然很是不喜欢叔孙通的为人,但叔孙通既然说了是有军情大事需要禀报,项康还是点了点头,同意召见叔孙通。然后也不出项康所料,才刚进到中军大帐,看到项康面带疲倦的倚在案几上休息,叔孙通马上就是满脸紧张的问道:“右将军,是不是身体不适?那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医工来给你看看?下官前日在濮阳寻访得一名良医,医术甚是精良,要不宣他来给你看看?”
“不必了。”项康摇头,说道:“就是有点累,没什么地方不舒服。”
“右将军,那你一定得好生休息,你可是我们的全军之主,千万不能累坏了身体,我们楚国的将士不能没有你的英明领导啊。”叔孙通迫不及待,又说道:“要不,让下官为你捏一捏脚吧,下官也懂一点医道,尤其擅长捏脚。”
“不必了,不必了。”不愿让男人给自己做脚底按摩的项康赶紧连连摇头,然后又赶紧转移话题,道:“叔孙先生,你不是说有什么军情大事要向我禀报吗?是什么军情大事?”
“禀右将军,下官要禀报的军情大事,是和我军如何拿下阳翟有关。”叔孙通慌忙拱手,说道:“下官建议,对于阳翟城里的暴秦军队,我军不妨采取恩威兼施的攻城策略,一边武力攻城,一边派遣使者入城,对暴秦军队晓之以理,劝他们顺天应人,主动放下武器开城投降,倘若此举得手,我军或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直接拿下阳翟坚城。”
“如果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正累得厉害的项康苦笑,也懒得介绍刚才韩军招降使者已经被秦军放箭射死的情况。
“下官斗胆,觉得不妨一试。”叔孙通小心翼翼的说道:“下官不敢欺瞒右将军,下官在暴秦朝廷里担任侍诏博士时,曾经与阳翟城里的暴秦颖川郡守高经有过数面之缘,彼此还算熟识,有这层关系在,下官或许有希望替右将军你劝降成功。”
“先生认识高经?”项康终于来了些兴趣。
“认识。”叔孙通点头,说道:“三年前他到咸阳述职,下官与他见过几面,还曾经一起同席饮酒,算是故交。”
言罢,叔孙通又迫不及待的拱手说道:“右将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官愿意亲自携带你的书信入城,去替你劝说高经主动开城投降,或许有把握可以成功。”
“先生愿意亲自去入城劝降?你就不怕高经匹夫翻脸无情,对你不利?”项康更是惊奇,对动不动就拍乱马屁的叔孙通终于有些刮目相看。
“只要能为右将军效力,报答右将军的收容大恩,阳翟城就算是刀山火海,下官也愿意去替右将军走上一遭!大不了人头落地,下官何惧之有?!”
叔孙通回答得大义凛然,心里却嘀咕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老夫又和高经匹夫小有交情,危险不大,这个险可以去冒。”
“叔孙先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可不是开玩笑。”
项康出言警告,然后才把高经让秦军射死韩成招降使者的事告诉给了叔孙通,然后很自然的,冷汗也象瀑布一样,一下子从叔孙通的额头上涌出,同时叔孙通心里还大声惨叫,“高经匹夫,原来你这个老匹夫这么狠啊!惨了惨了,老夫刚才把话说得太满,如果右将军真的逼着我进城去劝降你,我的老命还不得交代在你手里?!”
还好,项康并不是一个喜欢逼着帮凶走狗去白白送死的人,光是看到叔孙通脸上象下雨一样的冷汗,还有不由自主微微颤抖的身体,项康就知道这个马屁精是牛吹大了收不住口,也不忍心让他为难,便主动说道:“叔孙先生,要不这样吧,既然你和高经熟识,那你不妨修书一封,对高经好言相劝,劝他看清时务,尽快主动开城投降,我派人用箭射上阳翟城墙,然后看高经的反应再说。”
叔孙通如蒙大赦,赶紧连连点头答应,马上就坐到一旁提笔做书,写了一道花团簇簇的锦绣文章,以朋友身份对昔日旧友高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舌灿莲花的劝说高经主动开城投降,还表示说高经只要愿意,自己可以随时进城与高经共叙旧情,以示招降诚意。项康见了也还算满意,顺便就派了个人出营,用弓箭把叔孙通的书信射上阳翟城墙,然后就不再关心这事。
事情并没有完结,叔孙通的书信被射上阳翟城头后,很快就被送到了颖川郡守高经的面前,结果还没有把叔孙通的书信看完,对大秦朝廷忠心耿耿的高经就已经是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无耻小人!身为大秦的朝廷博士,不辅佐皇帝剿灭关外群贼就算了,竟然还敢投靠楚贼,劝本官向楚贼屈膝投降!卑鄙鼠辈,我誓杀汝!”
怒吼着,高经余怒难消,还一脚就踹翻了面前的案几,左右忙劝高经冷静,不要为了叔孙通这个卑鄙小人气坏了身体。然而高经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又突然心中一动,忙又拿起了叔孙通的书信重新细看,而当看到叔孙通愿意随时进城与自己共叙旧情的这一节后,高经顿时就狞笑出声,道:“安排一个使者,明天出城去和楚贼联系,就说老夫愿意和叔孙通匹夫当面细谈信中大事,请叔孙通那个匹夫进城来和本官直接商议。”
“郡守,你要和叔孙通逆贼当面商谈开城投降的事?”左右心腹大惊,完全不敢相信对大秦朝廷忠心不二的高经会说出这样的话。
“狗屁!”高经骂了一句脏话,狞笑说道:“老夫是要把叔孙通那个逆贼骗进城来,押上城头亲手处死,让我们的将士分食这个狗贼的血肉,宣示我们大秦将士与阳翟共存亡的决心!”
是夜,替项康执行骚扰战术的韩**队再一次彻底激怒了高经,被鼓锣喧哗折磨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的高经气急败坏之下,第二天一早就派遣使者出城,携带自己的书信前来少帅军营地,邀请自己深恨入骨的叔孙通进城当面商谈。
结果这么一来,秦朝末年的儒家头号败类叔孙通自然是陷入了绝望之中,虽说项康也对高经让叔孙通亲自进城商谈的要求有所怀疑,可少帅军文武却在背后极力劝说项康不妨一试,还暗示说就算有什么闪失也无关紧要,对少帅军主力来说完全是毫发无损,可一旦成功肯定是收益巨大。再加上高经派来的使者又说得十分漂亮,说什么高经思念旧友,希望能与昔日好友叔孙通把酒言欢,就好象真的已经动摇了一样,所以项康在思来想去后,只能是把这个皮球踢给叔孙通本人,向叔孙通问道:“叔孙先生,高郡守希望你亲自进城商谈投降大事,你可愿去?”
更多的汗水出现在了叔孙通的额头上,有心想说自己没有这个胆量去冒这个险,可又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再加上许多同僚就在旁边,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叔孙通更是没脸张口回绝。而更惨的是,高经派来的使者还在旁边补了一刀,道:“叔孙先生,你在给我们郡守的书信上,不是说你可以随时与我们高郡守共叙旧情吗?怎么我们高郡守现在请你进城,你又不愿意了?”
“我有写过这一段话吗?”茫然回忆了一番,想去自己在劝降信上确实写过这么一段话后,叔孙通顿时有一种想把自己右手砍掉的冲动怎么就这么贱,随手写了这么一段把自己逼入绝境的话?
叔孙通的怯懦模样还激怒了项康麾下目前脾气最不好的郦食其,极不高兴的开口说道:“叔孙先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竟然你说过这样的话,就要兑现你的承诺!不然的话,今后还有谁敢相信我们右将军派出的使者?”
无比怨毒的悄悄看了一眼郦食其,叔孙通无可奈何的张开嘴巴,颤抖着说道:“下官愿……,愿去。”
ps:历史上刘老三与韩军联手攻打阳翟城,因为阳翟秦军顽强抵抗,城破后刘老三和韩军对阳翟实施了屠城报复。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叔孙先生
众目睽睽中,携带着项康送给大秦颖川郡守高经的礼物和劝降书信,秦朝末年的儒家头号败类、这个时代在全天下都扳指头数得着的超级马屁精叔孙通叔孙先生,神情坚毅的登上了秦军使者的马车,在几个弟子的朦胧泪眼中,带着少帅军文武将官的期许,也带着颖川百姓对和平的真切期望,缓缓行出了少帅军的营地大门,独自一人随同秦军使者前往阳翟城内,去与曾经有过杀使前科的高经当面商谈招降大事。
那一刻,叔孙先生的耳边,还仿佛回荡起了一曲著名的歌谣,“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叔孙先生实在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才硬着头皮担起了这个重任,不过也还好,叔孙先生也没有过于吹牛,颖川郡守高经确实与叔孙先生相识,在咸阳时还曾经言谈甚欢,勉强可以算得上是故交,所以叔孙先生心里揣摩,觉得高经就算不愿主动开城投降,还让人放箭射死了韩军派出的招降使者,对自己这位老朋友也肯定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然后自己只要多说一些动听的好话,即便没办法说动高经投降,保住小命肯定问题不大。
也正因为如此,很擅长开溜的叔孙先生才没有在半路上冒险逃命,神情还算镇定的乘车进到了阳翟城,路上还早就想好了无数阿谀谄媚的好听好,准备一见面就送给老朋友高经哄他开心。
很可惜,叔孙先生想得太天真了,乘车进到了阳翟南门后,城门才刚关闭,两旁的秦军士卒就已经一哄而上,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把身材比较瘦弱的叔孙先生给揪下了马车,还马上把手腕粗的麻绳套到了可怜的叔孙先生脖子上,叔孙先生魂飞魄散,赶紧着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一名秦军百将站到了叔孙先生的面前,神情狰狞的笑着说道:“当然是奉高郡守的钧令,拿下你这个背叛大秦朝廷的无耻鼠辈,准备送你上路,让你去见我们阵亡的大秦将士了。”
秦军百将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秦军将士就已经纷纷狞笑了起来,在进城路上和叔孙先生有说有笑的秦军使者还狞笑得比谁都大声,叔孙先生则是脑袋一晕,差点没有当场尿了裤子,心中惨叫道:“完了!果然是陷阱,高经老匹夫坚持要老夫进城,果然是想把我骗进来要我的命。”
还算好,因为高经曾经一再交代要把叔孙先生押到自己的面前,由自己亲手解决叔孙先生这个背叛大秦朝廷的儒家败类,在场的秦军将士才没有把叔孙先生给当场撕了,不过在把叔孙先生押往郡守府的路上,愤怒的秦军将士还是少不得对叔孙先生拳打脚踢,让叔孙先生很是吃了不少苦头。而身娇肉贵的叔孙先生这会也来不及计较这么多了,脑海里盘算的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怎么办?应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老夫的小命?”
心中太乱也太紧张,直到被押进了郡守府,强行架到了满脸狰狞的高经面前,叔孙先生也没能想出什么靠谱的办法解决面临的危机,极度恐惧之下,叔孙先生还破天荒的忘记了自己拿手的马屁神功,没有一见面就滔滔不绝的恭维讨好高经。相反的,倒是高经首先开口,语气亲热的说道:“叔孙先生,三年多时间不见,先生别来可好?”
叔孙先生下意识的想双膝跪倒,拼命磕头哀求高经放过自己,可是感受到了高经身上的冲天杀气,还有看到两旁秦军文武的狰狞笑容,叔孙先生又马上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号哭哀求也没用了,不择手段把自己骗来的高经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了。所以叔孙先生把心一横,索性答道:“托郡尊的福,在下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高经点了点头,神情更加狰狞的说道:“先生一切安好就好,一会本官把你押上阳翟城头,用小刀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的时候,先生肯定不会轻易断气,可以陪本官多玩一段时间。”
脑袋又是一晕,小刀还没割到身上,叔孙先生就全身生疼,心里还绝望惨叫道:“不会吧?老夫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对老夫这么狠?”
欣赏着叔孙先生强做镇定的神情,高经又狞笑问道:“差点忘了,叔孙先生你这次进城来见本官,是所为何事?”
“为了救郡尊而来。”叔孙先生脱口回答,又补充道:“也为了救郡尊麾下的大秦将士而来。”
“哈哈。”高经和在场的秦军文武全都笑出了声音,然后高经又问道:“那先生是打算如何救我,如何救阳翟城里的大秦将士?先生是不是想劝老夫象你一样的贪生怕死,主动开城投降楚韩贼军?”
“当然不是!”
叔孙先生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高经愕然,再接着,脑海里已经完全一片空白的叔孙先生全凭本能直觉,语气镇定的大声说道:“在下虽然不才,也曾经是大秦朝廷的侍诏博士,久食君禄,身受国恩,怎么可能劝高郡尊你向楚韩逆贼屈膝投降?!在下若是这么做了,将来如何还有颜面去见龙驭上宾的大秦先皇?又有什么颜面存活在这天地之间?!”
万没想到叔孙先生会这么回答自己的问题,高经先是目瞪口呆,还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一拍案几怒吼道:“那你昨天怎么还写信劝本官投降?”
“高郡尊,在下昨天如果不写那道书信,今天能有机会独自进城与你见面吗?”叔孙先生的回答再次让高经意外,振振有词的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昨天在下是想借口劝降,直接进城与高郡尊你见面的,无奈项康逆贼奸诈无匹,担心在下一去不返,不肯答应,在下被迫无奈,这才假意用书信劝降,先和高郡尊你取得联系,暗示郡尊你邀请在下进城商谈,设法摆脱项康逆贼的直接控制。”
言罢,叔孙先生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还好,郡尊你虽然误会了在下对大秦朝廷的一片忠心,却也将计就计,派遣使者把在下带进阳翟城里,在下这才没有白白辛苦一场。”
高经彻底傻眼了,旁边的秦军文武也是个个瞠目结舌,还有人忍不住问道:“这么说,你还是我们大秦朝廷的人?”
“在下本来就一直都是大秦朝廷的人!”叔孙先生回答得更加斩钉截铁,又说道:“之前关外群贼并起,在下担心家人和弟子的安危,返回鲁地老家,原意是想携带家人弟子加入大秦官军,辅佐鲁地的大秦官军剿灭贼寇,平定贼军,为大秦朝廷尽绵薄之力,无奈鲁地沦陷太快,在下也不幸被贼军俘虏,被迫假意从贼!但在下从没忘记过自己的大秦臣子身份,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大秦朝廷,一心只想找到机会逃出贼军,再次为大秦朝廷效力。”
说到这,叔孙先生还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半年多了,在下终于是等到这个机会了。”
高经和秦军文武嘴巴张得更大,不过在回过神来后,高经马上就冷笑说道:“先生的脾气真是一点没改,话永远都是说得那么漂亮,你该不会是见死到临头了,为了活命,才说一些时刻不忘大秦朝廷和不愿为逆贼效力的话吧?”
“高郡尊,你可以这么怀疑,但你怎么不问一问你派去和项康逆贼联络的使者,刚才是什么情况?”叔孙先生很是冷静的反问道。
“刚才是什么情况?”高经疑惑着继续反问。
“刚才在贼军营中,项康逆贼并没有强行要求在下进城与郡尊你见面,而是让在下自行选择是否愿意冒险入城。”叔孙先生如实回答,又说道:“其实在那个时候,在下早就明白高郡尊你是误会了在下,以为在下是卖主求荣的无耻小人,想把在下骗进阳翟城里当众处死,为大秦朝廷除去在下这个叛徒。但在下为了能脱离贼军,为了能与高郡尊你见面,还是毅然答应进城与郡尊你见面,宁可冤死在郡尊你的刀下,也要争取与郡尊你见面的机会。”
再接着,叔孙先生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道:“高郡尊,请你仔细想一想,如果在下是贪生怕死的无耻鼠辈,为什么不当众揭穿郡尊你的计划打算?为什么不拒绝入城?又为了什么要冒险来和你见面?难道在下就不怕你不肯相信在下对大秦朝廷的一片忠心,无辜惨死在大秦将士的手中?”
高经越听越是糊涂,下意识问道:“真有这事?”
“郡尊,人证在此,请你直接问你的使者。”
叔孙先生向同来郡守府的秦军使者一努嘴,高经赶紧去看自己的使者时,秦军使者会意,忙答道:“禀郡尊,他没说假话,当时项康逆贼确实问了他是否愿意进城,并没有逼着他一定要进城。”
高经的神情终于有些放缓,旁边的秦军文武也低声议论,对叔孙先生的立场认定出现动摇,秦军使者则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道:“不过他也没有立即答应,还是小人用话激他,贼军那边也有人要他兑现进城诺言,他才点的头。”
“我那是欲擒故纵。”叔孙先生冷笑说道:“项康逆贼昨天就在怀疑我要求进城的真正目的,我如果答应得太爽快了,以他的奸诈多疑,怎么不可能怀疑我是想乘机逃出他的贼军?”
不知道叔孙先生当时的真正心中所想,秦军使者也没敢继续多言,高经则满腹疑惑的上下打量叔孙先生,半晌才说道:“光凭你一张嘴,本官如何能相信你没有说假话,不是为了活命才编了这些话来骗本官。”
“郡尊没必要立即相信在下的话,在下现在已经身在阳翟城中,郡尊你可以把在下暂时打入囚笼,然后再细细查证。”叔孙先生十分冷静的说道:“倘若郡尊查出在下有半句虚言,马上把在下当众处死就是了,在下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言罢,叔孙先生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暗道:“只要暂时别杀我就行,等右将军攻破了阳翟城,我就还有活命的希望。”
仔细一想发现叔孙先生的话也对,高经便也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本官可以慢慢查证你有没有说假话,不过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进城与本官见面,是为了什么原因?”
“高郡尊,在下刚才说过我来的目的了。”叔孙先生依然还是不经大脑,全凭感觉就直接说道:“我真的是为了救你而来。”
“本官有什么需要你救的?”高经疑惑问道。
叔孙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高郡尊,我太清楚你的脾气了,知道以你的正直性格,对大秦朝廷的不二忠心,不但肯定不会屈膝向楚韩贼军投降,还一定会死守阳翟到底,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但在下实在不忍心看着你和阳翟城里的大秦将士白白送死,所以才千方百计的设法进城,准备向你禀报贼军实情,让你可以早做打算,找到生路。”
“贼军到底是什么情况?”高经忙问道。
“很强,强到了高郡尊你无法想象的地步。”叔孙先生神情严峻的说道:“项康逆贼的兵力不但多达三万三千余人,兵力是高郡尊你的数倍,实战经验也远在我们大秦阳翟守军之上,武器装备精良,精兵强将不计其数,曾经不止一次的击败兵力比他们更多的大秦关外主力,即便是我们大秦的上将军章邯遇上了项康逆贼,也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高郡尊你和大秦的阳翟将士虽然有城池可守,但项康逆贼一旦发起攻城,阳翟还是肯定无法避免被楚贼攻破的厄运,绝对不会有任何的侥幸可言。”
“项康逆贼就这么厉害?”高经将信将疑的问道。
“在下不敢有任何虚言。”叔孙先生郑重回答,又说道:“郡尊一定还记得三川郡的李由李郡尊,他已经算是能征善战了吧?曾经在荥阳以三万军队困守孤城,力抗张楚的数十万贼军而城池不失,可是他统兵南下遇到了项康逆贼后,却是屡战屡败,最后被迫困守外黄,也被项康麾下的贼军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攻破城池,不幸以身殉国,麾下的大秦将士也几乎全部战死。”
“高郡尊,请容在下说句大胆的话。”叔孙先生又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不妨扪心自问,你觉得你的用兵治军,可赶得上坚守孤城数月之久的李郡尊?你麾下的大秦将士,可及得上李郡尊麾下的三万大秦三川郡兵?李郡尊尚且不是项康逆贼的敌手,你麾下的数千大秦将士,又能在项康逆贼的面前坚持得了多久?”
高经默默无语,半晌才说道:“大不了象李郡尊一样以身殉国,报答朝廷对我的大恩罢了。”
“郡尊千万不能如此想。”叔孙先生慌忙阻止,说道:“李郡尊不幸战死,我们大秦朝廷已经痛失一根栋梁,如果高郡尊你也有什么意外,我大秦朝廷岂不是又要痛失一根中流砥柱?颖川群龙无首,我们大秦的颖川官民将士又还能有什么指望?为了大秦朝廷,也为了颖川的大秦臣民和将士黎庶,郡尊你一定得保住你的有用之身,这样郡尊你才有机会统领颖川将士东山再起,收复我们大秦沦陷的国土城池啊!”
没有人希望白白送命,高经也不例外,听了叔孙先生的劝说心中触动,难免神情有些茫然,叔孙先生察言观色,赶紧又说道:“高郡尊,在下认为,惟今之计,郡尊你最好还是当机立断,乘着贼军没有包围城池,赶紧率领阳翟城里的大秦将士弃城突围,暂时避开贼军锋芒,待重整兵马重新壮大了军队之后,然后再来找贼军报仇不迟。”
“你想劝本官弃城突围?”高经惊讶问道。
“这是阳翟大秦将士的惟一生路,也是在下千方百计进城来与郡尊你见面的真正目的。”叔孙先生正色说道:“贼军势大,困守阳翟孤城,郡尊你和阳翟城里的大秦将士必然难以幸免,高郡尊你如果遭遇不幸,颖川便会群龙无首,进而就有可能全郡沦陷。所以高郡尊你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赶紧率军突围,保住军队,也保住我们大秦颖川将士东山再起的希望!”
说完了,叔孙先生又飞快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道:“也保住老夫活命的希望,只要你一突围,老夫马上就乘乱开溜。”
很可惜,叔孙先生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漂亮,高经却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盘算了片刻就说道:“先生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阳翟乃是颖川郡治,城中粮草军需极多,绝对不能轻易放弃!本官也早就在大秦将士面前许下诺言,要于阳翟共存亡,绝对不能为了活命机会,提前率军突围!本官心意已决,不管贼军如何势大,都一定要死守阳翟到底!”
“哈哈哈哈哈哈!”
叔孙先生的反应再次让高经和秦军文武意外,听了高经的决绝之言后,叔孙先生不但没有继续再劝,反而还放声大笑,神情慷慨的说道:“高郡尊就是高郡尊,果然一点没变,和我意料的一样,你果然不愿弃城突围!不过没关系,在下自打决定进城的那一刻开始,也早就做好了与阳翟共存亡的决心!请高郡尊放心,守城期间,郡尊但凡有什么差遣,在下一定全力效劳!最终能够守得住阳翟当然最好,如果实在守不住,在下也一定和我们大秦将士慷慨赴死,挺着胸膛去见我大秦先皇!”
见叔孙先生说得慷慨,高经倒也点头,还让人解开了叔孙先生身上的绳索,吩咐道:“叔孙先生请坐,把你知道的楚贼军情尽量告诉给我,让本官看一看我们该如何应对项康逆贼。”
终于获得了高经一点信任的叔孙先生慌忙答应,然后在坐下后,叔孙先生为了活命,当然是毫不客气的把少帅军的军情卖了一个底掉,如实介绍了少帅军的编制构成情况,都有那些战将能打,那支军队最难对付,那支军队相对来说比较弱小,甚至还当场画了一份少帅军的营地草图,标注了少帅军的驻防情况,粮草军需的囤积位置,还有项康的中军大帐和寝帐是在什么地方。
也还别说,叔孙先生的爽快出卖还真让高经对他疑心大减,逐渐开始相信他真的是身在楚营心在秦,对大秦朝廷的耿耿忠心从来没有过动摇,尤其是在发现叔孙先生亲手画的少帅军营地草图,与秦军斥候探察发现的情况完全一致后,高经更是彻底相信了叔孙先生是真心想要回归大秦朝廷的温暖怀抱,还让人取来了酒肉,亲自设宴款待叔孙先生。
事还没完,酒菜上好后,又向叔孙先生仔细了解了一番少帅军的内部情况,看着叔孙先生提供的少帅军营地草图,高经还颇为遗憾的说了一句,“可惜项康这个逆贼防范得太紧,得手的把握很小,不然的话,我们大秦军队倒是利用先生你提供的这份图本,冒险出城偷袭楚贼的营地,出奇制胜扭转阳翟战局。”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了高经这句话后,叔孙先生的眼珠子一转,突然离席下拜,向高经拱手说道:“高郡尊,如果你信得过在下,那在下倒是有一计助你破敌,为你创造偷袭楚贼营地的机会。”
“先生有什么计策?”高经好奇问道。
“请让在下重返楚贼营地。”叔孙先生开门见山,然后说道:“在下回去后,就说郡尊你已经被在下说动,心里已经开始动摇,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还需要时间考虑,劝他继续设法招降。项康逆贼听了在下的话,肯定会掉以轻心,疏于防范,然后郡尊你今天晚上就可以突出奇兵,偷袭贼军营地,杀乱贼一个措手不及!此举倘若得手,不但阳翟可保,我们大秦军队甚至还有可能一战破敌,擒杀项康逆贼,为我无数大秦将士报仇雪恨!”
旁边的秦军文武大哗,对叔孙先生的这个建议议论纷纷,高经却是不动声色,盘算了良久才起身走到叔孙先生的面前,拔出了宝剑指住了叔孙先生的咽喉,紧盯着叔孙先生的眼睛,冷冷问道:“叔孙先生,你该不会是替项康逆贼来诱我出城,落入他的陷阱吧?”
叔孙先生的眼神十分无奈,还是发自肺腑的那种无奈,缓缓解开了衣襟,露出了赤**膛,说道:“高郡尊,你如果是这么怀疑在下,那在下真的是无话可说,也只能是请你随意处置。”
“但在下可以对着我们儒家先师孔丘的牌位发誓!”叔孙先生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在下是真心想要助你破贼,不惜牺牲性命要帮你得到破敌机会!倘若在下有半句虚言,天下儒者共弃,孔丘先师不容!敢请孔丘先师催使鬼神,让在下死于戈戟,死后化为血泥,尸骸不存!”
大声发完了毒誓,叔孙先生又在心里嘀咕道:“孔丘先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句话可是你说的,学生我为了逃出阳翟城才发了这个誓,也是秉承你的教导,效仿你当初在陈蔡发誓不回卫国,脱离了危险就马上跑进卫国,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孔老二:……,你能不能学我一点我的好?还有,你提我发誓反悔的事干什么?嫌知道的人还不够多?)
一直紧盯着叔孙先生的双眼,见叔孙先生的目光镇定,毫无游离惊慌,又见叔孙先生发了这样的毒誓,再加上偷袭劫营的事是自己首先提起,并不是叔孙先生主动提出,高经逐渐下定了决心,然后突然抛下了手中宝剑,向叔孙先生先生拱手拜倒,沉声说道:“既如此,那就辛苦先生重返贼营,冒险去替本官诓骗贼军。”
叔孙先生长松了口气,忙向高经顿首,无比郑重的说道:“请高郡尊放心,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没有白等
“下官叔孙通,见过右将军,请右将军颁下令旨,将下官立即推出帐外斩首!”
“叔孙先生此言何意?你冒险进城去与暴秦军队谈判,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有功无过,本将军为了什么要把你处死?”
“下官不敢欺瞒右将军,暴秦的颖川郡守高经邀请下官入城商谈开城投降的事,其实只是一个陷阱,下官进城了之后,立即就被高经手下的暴秦士卒捕拿,高经老贼还要把下官押上阳翟城头当初戮死(肢解),用下官的鲜血,祭奠他所愚忠的暴秦朝廷。”
“有这等事?那先生你是如何回来的?”
“这也正是下官要向右将军请死的原因,下官不怕死,能为右将军尽忠而死,下官更是死得其所,虽死犹荣,但是为了能给右将军你继续效力,继续辅佐右将军推翻暴秦,重兴楚国,下官又不甘心就此甘心,迫不得已,下官只能是颠倒黑白,在高经老贼面前说了许多诛心之语,诈称说下官是被迫投入右将军你的帐下,心中依然思念暴秦,还说了一些对右将军你十分不敬的话,这才骗得高经老贼信以为真,将下官释放出城。”
也还别说,叔孙先生还真是一位坦荡直率的道德君子,侥幸拣回一条小命回到了少帅军营地后,叔孙先生没有半点的犹豫,马上就把自己在高经面前扯的弥天大谎如实奏报了项康,还连自己在背后对项康说的不敬之语也没有隐瞒,老实交代了让项康知道。结果也很叔孙先生意料的一样,为人十分通情达理的项康果然没有介意这样的小事,还没等叔孙先生说完就挥手说道:“没事,小事一桩,只要先生你能平安回来,在背后说几句对我不敬的话能算得了什么?”
“谢右将军开恩,但下官还犯了一件重罪,不能不向右将军禀报,下官为了取信于高经老贼,胆大包天,还把我军营地的驻防图画给了高经老贼。”
叔孙先生依然忠厚诚实,又主动承认了自己出卖少帅军重要军情的罪行,结果项康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旁边的周曾、陈平和郦食其等人也脸色有些变黑,不过还好,叔孙先生又马上报告说自己这么做也是有所图谋,想乘机引诱高经出兵偷袭少帅军的营地,让少帅军可以布置圈套伏击出城秦军,然后才介绍了自己妙计得逞的情况,说高经已经上当受骗,决定在今天晚上出兵劫营,请项康早做准备,在晚上全歼出城偷袭的阳翟秦军。
很自然的,听到了这情况,正在担心强攻坚城损失太大的项康当然是喜出望外,赶紧说道:“还有这等好事?快,叔孙先生,把这件事的详细经过仔细说说,越仔细越好。”
遵照项康的吩咐,叔孙先生这才把事情的相信经过仔细陈述,连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都毫无遗漏,项康听了当然更是欢喜,拍案说道:“倘若暴秦军队今夜真的出城劫营,那么先生你可就为我们立下大功了,本将军一定要重重的封赏你!”
叔孙先生慌忙道谢,可惜旁边的周曾和陈平等人却是眉头紧皱,与叔孙先生同为儒生的郦食其还直接说道:“右将军,这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高经老匹夫身为一郡之尊,怎么可能轻易听信叔孙先生的一面之词?还会被他的三言两语打动,草率决定在今天晚上冒险出城偷袭我们的营地?老夫担心,高经或许是在欲擒故纵,假装中计。”
“老匹夫,老夫是挖了你家的祖坟,还是把你的儿子丢进了水井里,怎么偏偏总是和我做对?之前逼我进城冒险,现在我立功回来,又怀疑我的功劳真假?”
叔孙先生心中大怒,只是畏惧项康就在现场,不敢立即发作出来。不过还好,项康并没有因为郦食其的担忧而抹杀叔孙先生的功绩,还微笑说道:“郦先生所言极是,高经老贼确实有可能是在欲擒故纵,假装中计,不过没关系,这点影响不大。”
言罢,项康还立即派人去宣周叔来见,然后不一刻,周叔来到了中军大帐后,项康才刚把情况说完,周叔马上就大喜说道:“好机会!不管暴秦军队是不是假装中计,会不会欲擒故纵,这都是我们乘机破敌的大好机会。”
“周将军此言何意?”郦食其甚是诧异的问道:“如果暴秦军队是假装中计,那么今天晚上他们劫营肯定是假,别有图谋才是真,我们无法料知敌人举动,又那来的乘机破敌的大好机会?”
项康和周叔一起笑了,然后周叔才微笑着说道:“先生放心,我们不需要提前知道暴秦军队的真正意图和举动,我们只需要暴秦军队出城就行。强弱悬殊,只要我们提前有了准备,暴秦军队就是玩出一百个花样,到了我们面前也注定是白白送死!”
郦食其愕然,周叔则是迫不及待,马上就向项康说道:“右将军,韩国兵马遵从你的命令,晚上要到阳翟南门和东门城下敲动鼓锣,惊扰城上守军,暴秦军队如果出城夜袭,就肯定不会走南门或者东门出城。北门外地势狭窄,出兵不变,夜袭道路也比较遥远,暴秦军队走阳翟北门出城的可能也不大,惟有走阳翟西门出城对暴秦军队来说最方便,我们应该针对这点提前布置战术,确保我们能歼灭暴秦军队的出城兵马。”
项康笑笑,神情狰狞的大力点头,说道:“大不了白等一夜,但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
郦食其的担心是对的,虽说一时冲动,采纳了叔孙先生提出的建议,决定冒险出城偷袭少帅军的营地,可是派人把叔孙先生送出了城后,高经兴冲冲的召集秦军众将讨论偷袭战术时,一名比较冷静的秦军将领还是提出了质疑,说道:“郡尊,光凭贼军使者的一面之词就草率决定偷袭劫营,是不是太冒险了?”
“郡尊,末将也觉得过于弄险。”另一名比较冷静的秦军将领也说道:“虽然那个叔孙通口口声声说他仍然忠于大秦,可是人心隔肚皮,谁敢保证他是为了活命才临时瞎编的鬼话?如果真是这样,他回去又把实情告诉了项康逆贼,项康逆贼提前布置了圈套等我们去钻,我们的劫营军队岂不是要陷入险境?”
两名部将的话总算是让高经恢复了一些冷静,仔细琢磨了许久后,高经心里还不由有些打鼓,因为高经也不敢担保叔孙通是不是在骗自己,可是又盘算了片刻后,出于面子,还有不愿错过这个惟一能够保住阳翟的机会,高经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必担心,叔孙通是我的故交,他那人我清楚,是绝对不会甘心和乱贼同流合污的,而且他还已经立下了重誓,绝不可能食言反悔。”
言罢,高经还又说道:“这个机会我们也绝对不能错过,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如果我们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一举破敌,彻底扭转战局,僵持下去,阳翟迟早会被楚韩贼军攻破。所以这个险我们必须得冒,必须得乘着乱贼暂时疏虞防范的机会,和楚韩贼军拼一个你死我活,这样我们才有机会保住阳翟,保住我们的军队。”
见高经坚持,两名秦军将领也不再反对,只是又进言道:“郡尊,既然如此,我们最好是把劫营军队分为两队,前队负责偷袭贼军营地,后队负责接应,如果情况不对,也可以立即撤回城里守城。”
这样的谨慎建议高经当然不会拒绝,当下高经与秦军众将很快就商定好了劫营战术,决定在晚上出动两千军队走阳翟西门出城,偷袭位于阳翟城南的少帅军营地,兵分前后,前队五百人负责偷袭少帅军的营地大门,如果进展顺利,后队再尾随入营扩大战果,如果进展不顺,或者少帅军提前有所准备,那么后队主力立即撤回阳翟西门回城,前队则从东门迂回到北门入城,以此吸引少帅军的追兵,避免主力遭到重创。
战术决定好了以后,秦军也很快就做好了夜战准备,然而随着天色的渐渐全黑,高经心里却逐渐打起了退堂鼓,不止一次的打算放弃夜袭计划,把所有兵力全部用于守城。但还是那句话,这的确是阳翟秦军反败为胜的惟一机会,如果错过,等实力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少帅军做好了攻城准备,正式发起全面强攻,阳翟秦军还是注定逃不过城破兵败的下场,所以高经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咬牙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出兵,冒险赌上一把大的。
“孔丘先师,请一定要保佑你的弟子叔孙通言而有信,帮我暂时稳住了项康逆贼,给我争取到一举破敌的机会。今天晚上如果成功,本官一定禀明皇帝,请皇帝多多重用你的儒家弟子。”
默默向孔老二祷告了一番后,二更三刻时,年过五旬的高经亲自披挂,带着两千秦军将士从阳翟西门出城,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向了位于阳翟城南的少帅军营地。结果也还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跑到城下敲锣打鼓骚扰一番的韩军小队都是在阳翟的南门和东门城外活动,秦军的行踪便没有被他们察觉,前后相距里许距离的秦军队伍一前一后,很是顺利的摸到了灯火不多的少帅军营外。
三更梆子敲响的时候,潜伏在少帅军营外的秦军前队立即动手,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到了少帅军的大营门前,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抬起门闩,小心放在地上打开营门,结果还是在营门被推开的时候,倚在门旁睡觉的少帅军哨兵才醒转过来,大喊大叫着冲进营内,同时拼命敲响铜锣报警,秦军前队大喜,立即一起大吼着冲进了少帅军的营内,还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少帅军的粮草囤积位置。
见此情景,后面的秦军将士当然是无不大喜,迫不及待的请求高经立即下令冲锋,高经却十分冷静,说道:“不能急,看看情况再说。”
高经的冷静挽救了秦军的后队主力,他的话音未落,少帅军的中军营地里就已经是无数战鼓一起擂动,犹如天崩地裂,而再接着,少帅军前营两侧也马上杀声大起,左右各有一支军队杀出,象潮水一般的涌向秦军前队,秦军前队见了大惊,慌忙喊叫着拔足逃命。后面的高经也是脸色苍白,想都不想就大吼道:“中计了!快撤!”
秦军后队慌忙掉头,高经赶紧掉转马头间,还没忘了大声问候自己的旧友叔孙通,疯狂咆哮道:“叔孙通小儿,老夫一定要亲手宰了你这个无耻小人!”
更让高经魂飞魄散的还在后面,秦军后队才刚开始逃命,少帅军的西营大门就已经在夜间打开,一队少帅军骑兵打着火把策马冲出,呐喊着向北杀来,高经大惊,只能是赶紧大吼道:“快!快!快!快回西门!”
也还好,漆黑的夜色掩护了秦军后队的行踪,少帅军营里的战鼓声和前营的喊杀声也掩盖了秦军后队发出的声音,没打火把的秦军后队这才没被少帅军骑兵迅速发现,还靠得对地形的熟悉,很快就撤退到了阳翟西门的附近。然而就在秦军后队连滚带爬的冲向城门时,跑在最前面的秦军士卒却突然象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有贼军!”
书中说明,此前为了确保歼灭秦军的出城军队,项康提前安排钟离昧率领了两千军队在天黑后出营,借着夜色掩护迂回到了阳翟的西门外远处埋伏,不打火把更不派斥候探察敌情,尽量避免暴露行踪,还是在听到少帅军营地里响起战鼓才奔赴阳翟西门,切断秦军的回城道路。结果这一手也果然收到了奇效,慌不择路的秦军后队一头撞上刚刚才来到阳翟西门城下的钟离昧军,顿时就被少帅军拉入了近身混战。
这个时候,听到喊杀声的少帅军骑兵也已经追到了近前,从背后猛冲秦军后队,秦军将士军心慌乱,兵力又处于下风,很快就被少帅军将士杀得七零八落,无数士卒被迫跳下护城河,在寒冬季节泅水过河逃命,不甘心就此送命的高经也同样脱去铠甲,跳进冰冷刺骨的护城河中,泅水逃向护城河对岸。然而钟离昧麾下的少帅军将士也同样疯狂,不顾城墙上的秦军将士疯狂放箭落石,硬是从桥梁上冲过了护城河,到护城河对岸去追杀秦军士卒,铁了心要在城外尽量消灭敌人,以减轻攻城阻力。
高经的运气比较好,在混乱中泅渡过河后不但没被少帅军士卒立即堵住,还很快就抓住一根从城上放下来的绳索,缒上了城墙逃命,可惜绝大部分的秦军将士却倒了大霉,不是被少帅军直接砍死在护城河岸边,就是在上城时被少帅军将士用长矛戳死,被少帅军的战戈直接拽下城墙,继而被乱戈啄死,只有三四十人能向高经一样的幸运,可以靠绳索帮助逃下城墙。
护城河对岸的秦军将士下场更惨,好些人直接被少帅军骑兵的马蹄踩成了肉酱,更多的士卒则是被少帅军砍死捅死剁死,而且逃也没用,在外围游走的少帅军骑兵只要是看到秦军士卒逃出战场,马上就冲上来用长矛招呼,纵马来回践踏,原本可以在守城中发挥巨大作用的秦军将士惨叫不绝,少帅军将士则是吼声不断,红着眼睛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反倒是秦军前队的情况还要好一些,按照原定计划,秦军前队逃出少帅军营地后,马上就连滚带爬的从东门迂回逃命,还在奔逃中无意中撞到一支执行骚扰战术的韩军小队,吼叫着把许多韩军砍倒捅翻,取得了这次夜袭战的惟一战果,也一直没有被少帅军追兵迅速追上,大部分得以成功逃到了阳翟北门附近。
但也只是到此为止,虽说距离遥远,秦军能够迂回到阳翟北门逃命的希望不大,可是手中兵力充足的项康还是派遣了一千军队北上,提前埋伏到阳翟北门的附近,所以秦军前军依然还是没能躲过被少帅军当道拦截的厄运,同样是被少帅军前后夹击,几乎遭到全歼,只有不到三十人侥幸靠着绳索帮助逃上城墙,秦军的守城力量也因此遭到了重创。
强弱过于悬殊,胜负没有任何悬念,项康只是下达了一道总攻命令就没再关心过战事进展,还十分放心的中军大帐里打盹补觉,天色微明的时候,当少帅军众将先后回到项康面前交令时,项康也只是问斩获多少这惟一重点,得知了自军将士几乎全歼了出城秦军,秦军将士逃回城里的士卒寥寥无几,项康才轻松一笑,说道:“很好,这下子我们攻城的时候肯定可以轻松许多了。”
但也有烦人的事,天色全明的时候,韩成和张良过营拜会项康,除了向项康道贺之外,又在话里话外不无埋怨,责怪项康没有提前向他们知会消息,让他们也提前做好准备,可以在昨天的夜战中拣些便宜。项康无奈,只能是苦笑说道:“韩王,张叔父,其实昨天晚上的这个机会我根本没有把握可以抓到,没有通知你们,也是不想让你们象我们一样白辛苦,有可能白等一夜。”
言罢,项康这才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给了韩成和张良,又明白说道:“虽然我做好了伏击准备,但我也做好了白辛苦一场的心理准备,因为我不敢担保高经老匹夫会不会在事后后悔,觉得过于冒险临时放弃夜袭计划,根本就没有任何把握,不想让你们也象我们一样的白等,所以才没知会你们。也真没想到我们能有这样的运气,居然真的把暴秦军队骗出了城。”
韩成和张良一起无语,也不得不佩服项康的运气,瞎几把派出的使者瞎几把胡说八道一通,竟然能够把阳翟秦军忽悠得主动出城送死。然后在恭维了一番项康的洪福齐天后,韩成又极不甘心的说道:“右将军,昨天晚上的夜战,寡人麾下的将士运气不好,一支屯队不小心撞上了暴秦军队的败兵,被他们杀了一十六人,另外阳翟的暴秦军队又射杀了寡人的太仆韩央,与我们韩国将士仇深似海,攻城的时候,还请右将军答应,让我们韩军将士担任攻城先锋,首先发起攻城,为我们牺牲的将士和韩央太仆报仇雪恨。”
知道韩成是想尽量表现一下,以免在瓜分胜利成果时没脸开口,不过韩成既然主动请求担任炮灰,项康当然不会拒绝,马上就点头说道:“没问题,到时候就辛苦韩王的麾下将士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理念不合
遭到重创的阳翟秦军依然选择放弃,在少帅军故意放开了西门道路的情况下,已经只剩下一千六百余人的阳翟秦军还是毅然选择了坚守到底,一边再次派人北上,向三川郡的秦军求援,一边组织城内百姓参与守城,为了弥补人手不足,还把阳翟城里的绝大部分青壮妇女都征召入伍,单独编制成军,参与守城作战。
除此之外,为了让城内百姓最大限度的奋勇抵抗,高经还采纳了麾下官员的建议,让人阳翟城内大肆宣扬,说是少帅军和韩**队攻破了阳翟城后,要把城里所有百姓全部屠杀,不管男女老幼都不放过。阳翟百姓信以为真,恐惧之下益发坚定了死守决心,心甘情愿的为阳翟秦军充当战场炮灰。
也正因为如此,用了三天时间准备好了充足的攻城器械后,少帅军只能是按照原订计划发起正面强攻,韩**队也倾巢出动,带着他们打造的攻城武器加入战斗。
按理来说,少帅军与韩军联手作战,还准备同时向阳翟的东南两门发起进攻,应该是两支军队各自负责一个战场,然而韩军的实力毕竟太弱,不但战斗力比较差,兵力也不到万人,很难担起独当一面的重任,所以项康和韩成早早就议定,决定将兵力混合使用,由少帅军担起压制掩护和攻城主力的任务,韩军担任攻城先锋,负责首先冲击城墙,为少帅军打开进城道路。
安排了郑布、丁疾和郦商三将负责攻打阳翟东门后,攻城战事很快展开,举着长盾上前的少帅军将士很快就在护城河旁排列起了大量的临时工事,掩护弓弩手躲在盾后放箭压制城上守军,然后六十余架投石机列队上前,同时向阳翟的东南两门城上投掷石块,远程打击秦军守兵,秦军将士不甘示弱,坚决与弓弩还击,与少帅军将士对射对砸得不亦乐乎,不断出现双方士卒中箭伤亡的情况。
大约半个小时后,乘着少帅军的远程攻击已经大量牵制了城上守军的机会,自告奋勇担任攻城先锋的韩军开始动手,韩信和王喜二将各领一支韩**队,推着云梯车和撞城车大步上前,同时进攻阳翟城门和外侧护城河已经被填平的河段,军队里还携带了大量的飞梯,准备在开路的同时直接发起蚁附战。
也还别说,为了能在少帅军手里多捞一些好处,装备比较粗劣的韩**队在这一战中还打得颇为有声有色,飞梯直接蚁附,云梯车即便被秦军的火箭火把引燃也继续咬牙前进,撞城车队更是顶着冰雹雨点般的箭矢落石,十分艰难的绕过照墙,无比顽强的逼近城门,前仆后继,即便先后三架撞城车都被大石砸碎,第四架韩**队的撞城车依然还是毫不犹豫的继续上前,拼命冲击阳翟城门。
可惜韩**队也只能做到这步,意志顽强的阳翟守军见招拆招,用火箭和火把接连烧毁了韩军的两架大型云梯车,又抬着撞木接连撞翻韩军飞梯,把无数的羊头石和灰瓶砸向攀梯登城的韩军士卒,咬牙顶住韩军猛攻的同时,还给韩军士卒造成了相当不小的伤亡。
见此情景,为了尽量替卖力作战的友军分担压力,项康又果断增派了长盾手和弓弩手上前,用更加密集的羽箭掩护友军进攻,无奈秦军过于顽强,韩军一直都被死死挡在城下,即便偶尔有士卒侥幸冲上城墙,也很快就被拥有局部兵力优势的守军迅速消灭,始终无法占据城头阵地。
再接着,让项康意外的事发生,见自军士卒久攻不下,一直被项康留心注意的韩信竟然亲自上阵,带着韩军士卒加入蚁附战,可惜韩信的这个举动却让项康益发的大失所望,暗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代兵仙韩信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明明预备兵力充足,有的是时间从容攻城,怎么还亲自上阵打蚁附战,就不怕运气不好一支流矢就要了你的小命?这算那门子的大将之才?”
韩信的亲自上阵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即便在一定程度上鼓舞起了韩军士气,韩军将士仍然还是没能冲上城头,依然还是被牢牢挡在城下,同时韩军后续投入的两架大型云梯车也燃起了冲天大火,才刚越过被填平的护城河就先后报废,无法起到攻城作用,伤亡也更加大增。
毕竟本钱太薄,又提心吊胆的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见自军还是没有希望破城,旁边的韩成只能是厚着脸皮向项康说道:“右将军,寡人麾下的将士已经激战了一个多时辰,体力下降得厉害,伤亡也实在太大,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撤下来休息一下?”
“撤下来吧。”项康大度点头,说道:“韩王的将士已经尽力了,只是守军过于顽强,所以才没能得手,韩王的将士能打到这个地步,我也非常满意了。”
韩成松了口气,赶紧命人敲响金钲,召回自己麾下的军队,结果听到鸣金声音,久攻不下的韩军将士当然是长松了口气,赶紧扔下残破的攻城武器,抬着伤兵快步撤退,城上的秦军将士则是欢声如雷,兴奋庆祝自军挡住敌人的第一次强攻。
秦军将士的欢呼声音很快消失,因为韩军还没撤回本阵,三千少帅军就已经携带着更多的攻城武器越阵而出,在少帅军大将龙且的率领下再次冲向阳翟南门,而更让秦军将士震惊的是,少帅军的飞梯都已经大量冲过护城河了,远处的少帅军投石机依然还在投石不止,冒着误伤同伴的危险继续投石,不惜代价的掩护同伴蚁附攻城。
这一手在战前项康就已经明白知会了全军将士,说是自军的投石机在蚁附战时继续投石,是肯定会误伤不少少帅军士卒,但如果放弃投石,城上守军肯定能砸下更多的石头灰瓶,给少帅军将士造成更多的伤亡,所以与其暂时闲置投石机,不如一直投石不断,在心理和生理上同时打击城上守军。
项康这一手果然收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顶着自军投石机和城上敌人同时砸来的石头,少帅军将士很快就把飞梯接连搭上了阳翟城墙,迅速攀登攻城,而城上的守军被少帅军将士的胆气所夺,在气势方面明显处于下风,反击不再那么猛烈,少帅军将士仅第一次冲锋,就有勇士成功冲上了城墙。
项康这几天的运气也明显比较好,当少帅军的大型云梯车进入了射程范围之内后,守军放出的火箭也明显不如之前那么密集,显然是之前消耗过大,还没来得及补充到位。率军攻城的龙且见机会难得,便又果断投入了剩下的另一架云梯车,全力争取打开稳定的登城道路。
与此同时,东门战场上的少帅军也已经出手,资历比较浅的郦商求得郑布和丁疾同意,率领军队发起第一波攻城,还把手里的两架云梯车全部投入战场,铁了心要抢到破城首功。
战事也因此彻底进入了白热化,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和喊杀声中,少帅军的飞梯接连不断,反复不舍的搭上阳翟城墙,无数的少帅军勇士踏梯冲锋,也不断有士卒成功冲上城墙。四架云梯车也顶着守军匆忙射出的火箭和投掷的火把顽强前进,逐渐靠进阳翟城墙,逼得秦军只能是动用预备队上城助战,少帅军的投石机则乘机疯狂投石,把不长眼睛的石块砸向敌我交织的城墙战场,给人群过于密集的守军士卒造成了极大死伤。
首先取得突破的是少帅军龙且所部,第一架云梯车虽被秦军迅速补充到位的火箭和火把烧毁,可是第二辆云梯车却乘着前车大量吸引火力的机会,成功冲过了护城河,在起火不多的情况下靠上了阳翟城墙,打开了一条相对比较稳定的登城道路。
看到这一情况,秦军上下当然是一片大哗,不顾一切的把石头火把砸向已经靠上城墙的云梯车,少帅军将士则是欢声如雷,推车将士飞快踏梯而上,龙且也果断率领手里的预备队发起冲锋。而项康也是毫不犹豫,马上命令周叔率军出阵,携带更多的攻城武器冲击阳翟南门。
项康或许不需要多此一举,龙且带着所部后队才刚冲到阳翟城下,推动云梯车前进的少帅军士卒就已经有二三十人冲上了阳翟城头,牢牢占据了一片城头阵地,再等猛将龙且提着钢铁打成的砍刀冲上城墙后,城墙上的秦军将士更是再无一人能是他的对手,被龙且和他身边的少帅军勇士杀得是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后面的少帅军勇士乘机大量冲上城墙,占据了面积更大的城头阵地。
“胜负已定!”周曾说出所有少帅军将士的心声,道:“暴秦军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把我们的登城将士赶下城墙了,我们拿下阳翟,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话音未落,阳翟东门那边也传来了巨大的欢呼声音,同时一面少帅军的军旗也出现在了阳翟东门城上,很明显郦商那边也已经登城得手,看到了破城曙光。
见此情景,少帅军阵中当然是欢声更盛,少帅军文武也是人人面带微笑,项康身边的韩成和张良却是羡慕嫉妒恨,张良还忍不住对项康说道:“右将军麾下的将士,果然是越来越厉害了,才半个时辰左右,竟然就能先后冲上阳翟的东门和南门,和当初在淮泗战场上的表现比起来,强了绝对不止一倍两倍。”
“还不是一战一战历练出来的?”项康微笑说道:“打了这么多仗,优胜劣汰,剩下来的将士当然是想不长进都难。”
张良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是遗憾自己交友不慎,和项伯那位极品走得过近,导致自己没能在项康开创淮泗根基时发挥什么作用,错过了给自己乘机培养一支精锐军队的机会不然的话,韩**队何至于在颖川战场打得这么艰难,迟迟打不开大的局面?
后悔无用,为了乘着这个机会多捞一些好处,张良只能是又对项康说道:“右将军,胜负已定,我们大王的军队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与其闲置浪费,不如让我们提前移师到阳翟西门和北门,堵住暴秦军队的逃命道路,确保你能尽量歼灭阳翟城里的暴秦军队。”
已经成功冲上了城墙,继续围三缺一显然已经没有必要,看在张良的面子上,项康便也随口答应,让韩**队去截杀秦军败兵,缴获秦军败兵的随身财物和武器。结果韩军走后,周叔统领的少帅军将士也很快把两架大型云梯车搭上城墙,更多的少帅军将士冲上城头,占据了更多的城头阵地,城上守军则军心慌乱,已经开始向城内逃命。
接下来的战斗再无悬念,成功的先后占据了东南两门的城头阵地后,城下的少帅军将士很快就撞开了城门,直接杀入了城内,守军士卒四散奔逃,还自己打开了西北两道城门逃命,颖川郡守高经见大势已去,在郡守府内号哭了一番后直接自刎殉国,少帅军将士大量入城,迅速夺占了粮仓武库等重要设施。
这时,被现代教育洗脑的项康当然已经去令少帅军各部,要少帅军将士允许敌人放下武器投降,并且不得随意杀害秦军俘虏。然而命令下达下去没过多久,少帅军斥候突然飞马来报,说是韩**队在阳翟西北两门城外疯狂屠杀出城逃亡的阳翟百姓,还连已经放下了武器投降的秦军士卒都不放过,项康闻报大怒,道:“还有这种事?亚叔,晁直,你们暂时替我指挥全军,我亲自去看看情况!”
“右将军且慢!”陈平慌忙阻止,说道:“安全起见,带上我们的骑兵一起去。”
项康仔细一想也是,便立即命令灌婴统领骑兵保护自己同去阳翟西门城外,陈平不敢放心,也骑上了马随项康同来西城。结果到得现场一看,阳翟西门城外果然已经是尸横遍野,躺满了阳翟百姓和秦军士卒的尸体,兴高采烈的韩军士卒不但四处追杀出城逃命的阳翟军民,还已经直接冲进了城里杀人放火,韩成的旗阵旁边,则还有好几十名衣衫不整的年青女子在大声号哭,并且堆起了一堆刚抢来的包裹财物。
这时,见项康突然赶来,吃人嘴软的韩成已经领着张良和韩信主动过来迎接项康,还一见面就满脸笑容的说道:“右将军,来得正好,刚才寡人的将士抓到了一些出城逃命的女子,其中有几个还长得不错,请右将军尽管挑选,带回去侍侯你的起居。”
“不必了!”项康断然拒绝,又一指西门城外满地的尸体,愤怒说道:“韩王,你这是什么意思?阳翟城里的黔首黎庶有什么错,他们都已经出城逃命了,为什么还要对他们下这样的毒手?”
“一些平民,右将军用得着这么在意吗?”韩成疑惑反问。
“平民难道就不是人?”被现代社会人道主义教育洗脑得十分严重的项康更是大怒,问道:“没有平民耕种纺织,辛苦劳作,我们这些贵族吃什么穿什么?没有平民当兵服役,我们那来的士卒组建军队,为我们冲锋陷阵?还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阳翟应该是韩国的旧都,阳翟的平民黎庶也是韩国的子民,你身为韩王,不思为你的子民造福就算了,怎么还要对他们下这样的毒手?!”
受的教育完全不同,韩成被项康训得彻底傻了眼,半晌才喃喃的说道:“他们是韩地的子民不假,但他们任由暴秦军队驱使,帮暴秦军队守城,杀了我们的攻城将士,所以他们就该死……。”
“放屁!”项康骂出脏话,吼道:“暴秦军队的刀架在脖子上,他们敢不听暴秦军队的驱使?如果给暴秦军队帮忙就该死,那全天下曾经向暴秦朝廷纳税纳粮的平民黎庶岂不是都得该死?我们这些曾经被迫成为秦人的六国之后也全部该死?!”
韩成彻底无话可说,旁边的韩信却是大为不满,站出来握拳说道:“右将军,请你对我们大王说话客气些!”
“想动手?”注意到韩信紧握的拳头,项康马上就冷笑说道:“想动手的话,本将军奉陪到底!”
项康还没把话说完,身后平民出身的灌婴、杨喜和无数少帅军骑兵就已经握紧了武器,冷笑着把凶狠目光瞪向韩信和韩成等人,张良一看情况不对,忙站出来打圆场,拱手作揖的说道:“右将军,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动怒,千万不要动怒,这事是我们不对,的确是我们不对。”
言罢,张良又赶紧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道:“大王,这事也是臣下的不对,臣下忘了向你禀报,右将军宅心仁厚,从来就不喜欢滥杀无辜,即便是暴秦军队的士卒将领,只要是放下了武器投降,右将军也通常不会追究,所以在右将军的帐下,还有着很多投降的秦军将官,普通士卒,甚至还有许多关中秦人。都怪臣下没有提醒你这点,这才导致了右将军对你的误会。”
乘机向韩成和韩信接连使了几个眼色后,张良又转向项康说道:“右将军,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们的大王,主要是有许多的暴秦士卒混在阳翟平民的人群里逃出了城,我们大王下令拦截,这才误伤了这么多无辜平民。”
“误伤?”项康余怒难消,冷哼道:“可我怎么看到的是,你们的军队根本就不分青红皂白,不管是平民还是暴秦士卒都见人就杀?还抓了这么多女子准备享用?”
“误会,真的是误会。”张良硬着头皮继续扯谎,说道:“既然右将军看不惯,那我们改就是了,我这就请大王颁下令旨,不许士卒滥杀无辜。”
项康又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说道:“还有那些女子,也放她们回家。”
“没问题。”张良一口答应,说道:“放,马上就放。”
言罢,张良又象杀鸡抹脖子一样的对韩成连使眼色,韩成无奈,只能是立即下令放人,又下令禁止滥杀无辜,项康则得寸进尺,又令自己带来的骑兵上前,领了那些女子离开现场,以免韩成等人秋后算帐,拿那些无辜的女人出气,最后才怒气冲冲的带着少帅军骑兵离开西门战场。
“呸!伪君子!”
这是项康走后,韩成说的第一句话,张良则是目送着项康离开的背影,心中暗叹,“心肠倒是够好,可惜不知道什么叫慈不掌兵,迟早要在这方面吃大亏。”
与此同时,陈平也向项康说道:“右将军,恐怕这也是我们和韩成联手打的最后一仗了,有了这样的冲突,韩成他们肯定绝对不会愿意再和我们联手。”
“我也不想再和他们联手。”项康答道:“我们奔袭关中,最重要的就是争取民心支持,不把所有的关中秦人逼到我们的对面,如果带上了这样的友军一起作战,肯定只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说完了,项康又向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子一努嘴,向陈平吩咐道:“先生一会多费点心,让人好生安慰一下她们,务必让她们知道是我顶着她们的韩王把她们救出来,然后再放她们回家。还有刚才的事,也要在民间尽量散播,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学生明白,请右将军放心。”陈平含笑答应,又奸笑说道:“右将军,看来你这次奔袭关中,绝对不是只为了灭秦这么简单,还有更大的目的啊。”
项康笑而不语,可是想到张良刚才的反应,项康心中不由又有一些遗憾,心道:“看来我和张良真的是有缘无分,有了刚才的事,他肯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我走了。不过没办法,我总不能为了讨好他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韩成那帮人滥杀无辜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得而复失
事情并没有因为韩成下令滥杀无辜而结束,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得知韩军士卒仍然还在阳翟城里杀人夺财,项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命令少帅军将士直接出手阻止,对于不听劝告者,当场格杀!
十几个韩军士卒因此葬身在少帅军将士刀下,少帅军和韩军还因此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如果不是张良及时出面阻止,冲突还差点演变成大规模的火并。接着韩成、韩信等人一是理亏,二是知道自军不是少帅军的对手,也只能是采纳了张良的建议,忍气吞声的处置了一些肇事者,把军队撤出城外,无比窝火的一再让步。
更让韩成和韩信等人怒火冲天的还在后面,极不客气的接管了阳翟城后,少帅军除了张榜安民和严格禁止劫掠民财外,很多士卒又在阳翟民间大肆宣扬项康阻止韩军士卒滥杀无辜的义举,还有逼着韩成释放被劫民女的善行,导致无数不明真相的阳翟百姓对项康和少帅军感恩戴德,争先恐后的主动出钱出粮,犒劳远道而来的少帅军伪君子。
对此,一心想要重建韩国的韩成当然是万分警惕,立即就向张良问道:“司徒,项康小儿这是什么意思?这么拼命的收买韩地民心,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会不会这个小儿想鸩占鹊巢,在韩地自立为王?”
不知道项康的心中打算,张良也难免有些怀疑项康这么做的目的,可是眼下韩军也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少帅军翻脸,张良也只能是安慰道:“大王放心,项康不是这样的人,当初他亲手打下了淮泗富庶之地都没有自立为王,还把土地城池和军队兵权一并交给项梁,怎么可能垂涎破败凋零的韩地?”
“万一呢?”韩成不放心的说道:“万一他转了性子怎么办?我可是听说,他把淮泗之地交给了项梁后,项梁不但不领情,还故意对他有些打压,他吃过一次亏,怎么可能愿意重蹈覆辙?还有,他可是明白说了,他出兵南下是为了开辟第二战场,围魏救赵为楚国主力分担压力,如果他决心在我们韩国的国都阳翟赖着不走,把阳翟当做他的立足地,我们如何能拿回阳翟?”
心里也有这样的担心,张良不敢吭声了,半晌才说道:“大王,要不这样吧,我带一份礼物去见项康,借口感谢他替我们夺回旧都,乘机试探一下他的目的打算,然后我们再见机行事。”
韩成马上点头同意,立即准备了一份厚礼,让张良带了过营拜会项康,打着感谢少帅军替韩**队夺回旧都的旗号试探项康的态度。然而让韩成意外的是,没过多少时间,张良就重新回到了韩军营地,满面笑容的向韩成说道:“大王,项康已经明白对臣下说了,他的军队在阳翟只打算休整几天,然后就要继续南下,到时候他会把阳翟城交给我们,不会在阳翟留军驻守。”
“这么爽快?”韩成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问道:“真的假的?他就没提任何条件?”
“大王放心,他没有提任何条件。”张良摇头,又说道:“而且臣下也认为不假,他爽快答应的时候,他的几个亲信周曾、陈平等人全都没有吭声,很明显是早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不然的话,那些人肯定不会让项康轻易许诺。”
“就这么爽快?”韩成依然还是万分担心,说道:“项康小儿该不会是在行缓兵之计吧?想暂时稳住我们,等他在阳翟站稳了脚跟再想办法赖着不走。”
以这样的小人之心度项康的君子之腹,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韩成当然是茶饭不思,成天都是提心吊胆,还采纳了韩信的建议,让军队外松内紧,时刻防范项康突然翻脸动手,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不过也还好,在阳翟仅仅只是休整了三天时间后,项康就派郦食其过营告诉韩成,说自军在今天就要出发南下,还已经把答应给韩成的四成钱粮留在了阳翟城里,让韩成准备派人接收。
还是得到了这样的准信,韩成才总算是把提到了嗓子眼的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还赶紧带着张良等人出营给已经在拔营的少帅军送行。可是让韩成妒忌万分的是,当他来到现场后,无可计数的阳翟百姓竟然纷纷跑到了少帅军营外,哭着喊着哀求项康和少帅军留下,说什么都舍不得军纪严明的少帅军离开。
被逼得没有办法,项康只能是亲自出面安抚阳翟百姓,解释说自军南下是要去征讨暴秦军队,没办法在阳翟长期驻扎,但阳翟百姓依然不听,哭喊声音还更加巨大,还有很多的百姓直接哀求道:“右将军,你在我们这里称王吧,只有你当了韩王,我们韩地的黔首平民才有好日子过。”
志向远大的项康断然拒绝,表示说韩成才是韩地之王,可是阳翟百姓又无比愤怒的纷纷喊道:“他算那门子的大王?他如果是韩王,怎么会纵容他的军队到处杀人放火,拿我们阳翟的黔首平民不当人看?右将军,我们只希望你当我们的大王。”
听到这样的喊声,韩成的脸色当然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对项康的嫉妒也彻底成了嫉恨,然后再看到无数阳翟百姓跪在项康的面前恳求项康称王时,韩成还无比火大的直接转身,领着随从直接返回自己的营地,不想再看自己的民心尽被项康收买的情景。张良无奈跟随,回头去看被百姓包围的项康时,张良的心中还不由有一些惆怅张良之前去替韩成试探项康对阳翟的态度时,项康可是乘机邀请过张良与自己一起南下,还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招揽张良的意思,矢志复秦的张良虽然没有答应,却也难免有些遗憾错过了能够在项康帐下大展拳脚的机会。
对韩成来说还好,项康最终还是断然拒绝了阳翟百姓的恳求,坚持带着少帅军将士出发南下,阳翟百姓依依不舍,足足把少帅军将士送出了十几里路,韩成则马上领兵入城,接管了被少帅军主动放弃的阳翟城。
事情还没完,重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韩国王宫,郁闷了许久的韩成心情才刚开始转好,张良等韩国贵族也在激动哭泣的时候,暂时替韩成掌管军队的韩信突然飞奔到了韩成的面前,未及行礼就大声说道:“大王,大事不好了,我军斥候急报,有一支暴秦军队突然从新郑方向赶来,距离阳翟已经只有不到三十里!”
“什么?!”韩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问道:“暴秦军队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暂时还不清楚,但至少在两万以上!”
韩信的回答让韩成目瞪口呆,也让张良等人难以置信,纷纷问道:“怎么可能?颖川境内,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暴秦军队?暴秦军队是从那里来的?”
“暂时也不清楚。”韩信再次摇头,说道:“只知道领兵替他们引路的是被楚军打跑的暴秦颖川郡丞徐卫,臣下怀疑,徐卫匹夫身后的暴秦军队,有可能是从三川方向来的。”
韩成和张良等人再次瞠目结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韩成还如梦方醒的咆哮道:“明白了!难怪项康小儿会这么爽快就把阳翟交给我们,原来他早就知道暴秦军队已经在向阳翟杀来,不想和暴秦军队正面硬拼,所以马上就带着他的军队走了,留下我们给他当挡箭牌,让我们替他们牵制暴秦军队。”
“是巧合?还是项康故意为之?”事情太巧,张良也难免有些怀疑,好在张良十分冷静,不愿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只是赶紧说道:“大王,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了,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马上组织军队守城,不然的话,等暴秦军队杀到了城下,我们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韩成慌忙点头,赶紧命令韩信去统领城外的军队全部移驻城内,同时烧毁少帅军之前留下的颖水浮桥,封锁渡口,给韩军准备守城争取时间。张良则又向韩成进言,建议韩成立即派人向还没有走远的少帅军求援,韩成却愤怒说道:“没这个必要!而且派人去了,项康小儿也一定不会回来!他故意不告诉我们暴秦军队已经从新郑杀来的消息,摆明了就是想看我们的笑话,怎么可能还会回头增援我们?这一场仗,我们自己打!”
韩成等人严重低估了秦军的行军速度,太阳还没有落山,北来的秦军就已经赶到了颖水渡口,接着让韩军上下气爆肚皮的是,不但颖水东岸的阳翟百姓争先恐后向秦军提供渡船,很多颖水西岸的民船也纷纷过河,主动帮助秦军渡过颖水,同时还向秦军报告了少帅军主力已经南下的重要消息,担任秦军先锋的颖川郡丞徐卫也是一个极有勇气的人,硬是在当天傍晚就发起了抢渡,并且成功杀散了守卫渡口的韩**队,拿下渡口控制权迅速搭建浮桥,为秦军主力打开了过河道路。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韩军细作才确认了秦军主力的确是从三川郡赶来的秦军杨熊所部,兵力为一万八千余人,另外再加上徐卫手里还有四千左右的军队,总兵力超过二万二千,是韩军兵力的一倍以上。好在韩军已有城池可守,秦军主力也还来不及赶造攻城武器,所以韩成、张良和韩信等人也没有过于慌张,只是抓紧时间加固城防,准备长期久战。
不擅长战术的张良再一次低估了秦军的能耐,通过当地百姓主动提供的情报,得知韩军是在今天才进驻城内,立足为稳,又知道阳翟的东南两门都被少帅军在此前攻城时破坏,新换上的临时城门远远不够坚固,经验丰富的秦军老将杨熊当机立断,在当天晚上就带着秦军主力渡过了颖水,还仅凭一些临时赶造的飞梯,还有几根连树皮都来不及剥去的撞木,在黎明前就向阳翟东西两门发起了进攻。
更让韩成等人魂飞魄散的还在后面,秦军才刚开始攻城,阳翟城内就接连升起了火头,数量众多的城内百姓自发的组织了起来,向城门内部发起冲击,接应秦军攻城。暴跳如雷的韩成赶紧派人了解情况时,这才知道自己的军队在今天入城后,很多士卒控制不住冲动,向当初支持少帅军收拾韩军的城内百姓实施了报复,干出了不少奸淫掳掠的事,彻底激怒了阳翟百姓,所以阳翟百姓才宁可再当大秦子民,也不愿让军纪败坏的韩**队长期在阳翟盘踞。
知道这一情况也已经晚了,韩军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强,军心大乱下士气更是下滑严重,看到城中火起的秦军将士则是士气大振,很快就在阳翟百姓的接应下撞开了不够坚固的临时城门,大举杀入城内,立足未稳的韩军毫无斗志,稍做抵抗就纷纷逃离了城门战场,任由秦军汹涌入城,韩成和韩信等人无奈,也只好是带着还能控制的军队匆匆从西门出城逃命,接管阳翟还没超过十二个时辰,就被迫放弃了这座韩国旧都。
逃出了阳翟城并不代表着就可以获得安全,见韩军逃出城外,矢志报仇的颖川郡守徐卫在第一时间带着颖川秦军杀过来拼命,韩军上下无心与战,马上就撒腿逃命,还不做任何考虑的直接逃向少帅军离去的方向,秦军紧追不舍,把韩军杀得大败,韩成和韩信等人也不敢歇步,连滚带爬的只是南逃,期间也不用张良进言,韩成就厚着脸皮派遣快马前行,请求少帅军回师接应。
也还好,携带着大量粮草军需南下的少帅军并没有走太远,才刚到正午时分,收到消息的项康就匆匆派遣少帅军骑兵回头赶来接应,替韩军败兵暂时挡住了秦军追兵,秦军追兵也怕少帅军主力回头,才刚看到少帅军的旗帜就果断停止了追击,给了韩成等人逃出生天的机会。然而即便如此,韩成身边还是只剩下了不到三千的残兵败将,几乎被秦军一战打回原形,粮草辎重也丢了一个精光。
再接着,再一次来到项康的面前时,韩成、韩信和张良等人当然是要多灰头土脸有多灰头土脸,要多无地自容有多无地自容,项康、周曾和陈平等人却是个个莫名其妙,稀里糊涂,才刚问明白了韩成等人的惨败经过,马上就都问道:“那你们怎么不向我们求援?我们带着粮车走得不快,这点你们应该知道啊?”
韩成和韩信等人没脸回答这个问题,惟有张良硬着头皮答道:“右将军,我们大王也是一片好意,觉得有阳翟坚城可守,挡住暴秦军队肯定不在话下,也不愿耽搁你们的南征大事,所以就没有派人向你们求援。”
“韩王,张司徒,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郦食其也很不客气的说道:“但我们这下子也算是被你们坑苦了,阳翟丢得这么快,暴秦军队又拿到了我们留给你们的粮草军需,有了足够的粮食可以和我们长期周旋,我们再想从容发起南征,就再没那么容易了。”
韩成和韩信等人更加不敢吭声,张良却是连连拱手谢罪,项康却是长叹了一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步,说什么都晚了,大王,要不这样吧,我再分给你一些粮草,你去攻打其他的韩地城池立足。”
韩成和韩信等人欲哭无泪,低声商议了一番后,韩成还突然向项康双膝跪倒,哀求道:“右将军,都是小王无能,也都是小王的错,但小王求你了,千万别扔下我们不管,三川郡的暴秦军队已经杀进了韩地,我的主力又元气大伤,这个时候如果不跟着你的大军行动,别说是三川郡的暴秦主力了,就是颖川的暴秦余部我们也应付不了。小王厚颜,求你带着我们的军队南征吧。”
韩信和张良等韩国文武也纷纷向项康跪下哀求,项康无奈,也只好说道:“大王既然一定要跟着我们南征,那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我要收编你剩下的军队,而且把你的军队彻底打散,重新整编。”
韩成脸上的肌肉颤抖了一下,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右将军,小王保证,今后一定会严格约束士卒,绝对不会再闹出在阳翟那样的事,这可以了吧?”
“不行,没得商量。”项康断然拒绝,说道:“如果让你的军队继续保持原来的编制,和我们一起行动,麻烦只会要多少有多少,安营立寨的时候还更麻烦。所以大王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交出兵权,让我收编你的军队,二是我给你一些粮草,我们各走各的。”
韩成无奈,只能是把目光转向自己的智囊张良,张良犹豫了一下,说道:“右将军,那你能不能答应,在机会恰当的时候,让我们的大王再领一军,返回韩地重建韩国?”
“张叔父果然是对重建韩国念念不忘啊。”项康无奈苦笑,然后才说道:“可以,只要时机恰当,我可以给韩王一些兵马,让他返回韩地重建韩国。”
知道项康信用的张良松了口气,忙向韩成使了一个眼色,韩成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项康的随行条件,项康满意点头,当即命令韩军队伍就地解散,彻底打散后分别补充进少帅军各部,不给韩成在自己军队里搞小山头的任何机会。然后还是在完成了军队整编后,项康才忽然回过神来,心道:“怎么回事?韩信和张良这等于是暂时投入了我的帐下,为我所用了啊?稀里糊涂的,张良、韩信和陈平怎么都被我给凑齐全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被雁啄眼
虽说少帅军如果立即回师阳翟,乘着秦军同样立足未稳,未必没有迅速再次夺回阳翟的希望,但少帅军的决策层只是稍一商议,还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再回头去浪费时间,一致认为应该继续南下,引诱实力不及自军的三川郡秦军远离坚城,然后再设法歼灭胆敢从三川郡境内追来的敌人,消弭背后隐患。
当然,项康和少帅军文武都不知道的是,统领三川郡兵的秦军老将杨熊其实根本就不愿意南下来和少帅军拼命,而是招架不住章邯的命令逼迫,硬着头皮来追少帅军,不得已而为之。
两天时间后,携带着大批粮草军需的少帅军主力顺利抵达颖阳城郊,后方也果然传来了斥候急报,说是杨熊和徐卫联手统兵追来,项康果段命令军队停止前进,立营于颖水西岸,准备先解决了后方追兵,然后再决定是否花时间攻打颖水东岸的颖阳县城。然而让项康颇为意外的是,探得少帅军停止前进后,已经追到二十里内的秦军追兵竟然马上掉头,主动后撤了五六里的距离,占据了险要高地建立营地。
“杨熊匹夫挺谨慎的啊。”项康微笑说道:“知道正面硬拼不是我们的对手,就干脆来一个步步为营,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暴秦军队或许是想抓住我们渡河的机会发起突袭。”颇通军事的郦食其分析道:“我们如果要想攻打颖阳,就必须要先渡过颖水才能发起攻城,我们的军队渡河的时候首尾不能呼应,杨熊匹夫的机会就来了。”
项康点点头,也是这个怀疑,接着稍一盘算后,项康又向少帅军众文武问道:“各位,你们觉得有没有必要攻打颖阳城?”
“右将军,下官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投降过来的苑陵县令余缺抢着回答道:“张楚王起事的时候,颖阳曾经被他的军队攻占过一次,青壮男子也几乎都被征召入伍,其后暴秦军队夺回颖阳时,败走的张楚军队在城里放了一把火,烧毁了城里大部分的房屋街道,后来韩王起兵复韩,也曾经打下过一次颖阳,把城里的军需粮草抢了一个精光。几经战乱下来,颖阳城里早就是破败凋零,即便强攻拿下,也肯定是得不偿失。”
遥遥眺望了一番明显带着战火痕迹的颖阳县城,项康又点了点头,当场打消了渡河强攻颖阳的念头,然后向自己在军事方面最信得过的周叔吩咐道:“周将军,辛苦一趟,带些骑兵去看看北面暴秦军队的情况,看看我们能不能回头强攻拿下暴秦军队的营地。”
周叔一口答应,立即领了一队骑兵出营,轻骑北上去探察秦军营地情况,可是到得了现场仔细一看时,周叔却不由有些皱眉,原来秦军老将杨熊胆量虽然不大,一直都不敢和少帅军正面硬拼,军事经验却十分的丰富,选择的营地位置甚是险要,极是难以攻打,同时又东倚颖水,水源有可靠保障,少帅军如果掉头来攻的话,即便是周叔都不敢说自己有把握能够强攻拿下秦军的营地。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回到项康的面前时,周叔只能是如实陈述,并且建议项康继续南下,把杨熊所部诱到对少帅军有利的战场去展开决战,项康当然信得过周叔的判断,马上就点头同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却忽然有亲兵来报,说是杨熊派遣使者过营来拜会项康,要向项康当面呈递杨熊的亲笔书信,项康闻报大奇,立即同意接见。
不一刻,秦军使者被领到了项康的面前,除了向项康呈上了杨熊的亲笔书信外,还双手献上了一对玉壁,无比恭敬的说道:“右将军,我们杨将军赶走韩贼光复阳翟后,闻知你在攻打阳翟时,不但制止韩贼滥杀无辜,还赦免了所有的大秦守城士卒,活人无数,杨将军他十分感动,特派小使携带玉壁一对送给将军,以此答谢右将军对阳翟军民的活命大恩。”
“杨将军真是客气。”项康笑笑,说道:“既然这是杨将军的一片盛情,那本将军也不客气了,来人,把礼物收下。”
左右亲兵答应,立即替项康收下了杨熊的礼物,项康也这才打开杨熊的亲笔书信细看,见杨熊在信上只是对自己极尽吹捧,好话说尽,一个劲的感谢自己制止韩军在阳翟滥杀无辜,其他再没有什么重要内容。项康看了也不动声色,只是顺手把杨熊的书信递给陈平和周叔等人传看,又和秦军使者闲聊了几句,打听得杨熊今年已是年过五旬,还有南下追击全是因为章邯的命令逼迫。
再接着,项康借口需要给杨熊准备回书,把秦军使者打发下去以酒肉款待,然后才向已经看完书信的陈平和周叔等人问道:“怎么看?”
“象是右将军你一贯的风格。”陈平笑嘻嘻的说道:“又是示好又送礼物,骗敌人掉以轻心,然后再突出奇兵,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项康大笑,对杨熊的班门弄斧甚是嗤之以鼻,然后才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当然是将计就计。”周叔说道:“假装上当,反过来用麻痹杨熊匹夫,引他出兵来突袭我们的营地,用伏兵收拾他。”
项康早就是这个打算,当然马上点头,可是让项康和周叔有些为难的是,此时天色已经微黑,秦军使者已经很难带着项康的回信尽快回到秦军营地,引诱杨熊出兵偷袭自军营地,同时项康和周叔也不敢担保杨熊会把使者当再弃子放弃,不等使者回营就连夜发起偷袭。所以项康和周叔稍做商量后,只能是决定外松内紧,今夜先谨守营地,安排一支精锐军队随时应变,等过了这个晚上再尝试诱敌。
项康和周叔是在白折腾,一整个晚上别说是来偷袭的秦军队伍了,就连耗子都没有看到一只,不过项康也没有放弃,第二天一早就让秦军使者带着自己的回信返回秦军营地,在信上还故意语气骄傲,劝说杨熊率领秦军投降自己,装出已经彻底看不起杨熊的样子。同时一边让军队秘密准备夜战,一边在颖水河上搭建浮桥,佯装要渡河攻打颖阳。
是夜,为了确保全歼来袭之军,项康花了大力气布置伏击圈套,除了在营地里布置埋伏外,又在营外也布置了两路伏兵。可是让项康吐血的是,又是一个晚上过去,营外竟然还是不见半个秦军的影子,反倒是一些少帅军将士因为在冬天里露宿野外,被寒风冻得喷嚏连天,鼻涕不断。
事情到了这步,项康当然不愿再和杨熊这么干耗下去,很快就决定拔营南下,继续向襄城开拔,引诱秦军离开有利地形发起决战。可项康还是低估了杨熊的耐心和谨慎,少帅军继续南下后,整整一个白天过去,杨熊都躲在易守难攻的营地里按兵不动,还是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时,项康才收到探报,说是杨熊终于率军追来。
襄城距离颖阳不是,携带着大量粮草的少帅军走得虽然不快,可还是在当天傍晚时就抵达了汝水河畔的襄城城下,然后仔细了解了襄城情况后,项康依然还是决定放弃攻打同样残破不堪的襄城小邑,立即动手搭建浮桥,准备抢在杨熊所部追上自军时渡过汝水,免得又被杨熊缠住。
项康又一次因为杨熊而白折腾,次日上午开始渡河时,为了防范秦军乘机发起突袭,项康不但在汝水北岸部署了精锐军队保护渡口,还亲自率领后军为主力殿后。可是杨熊率领的秦军追兵依然还是不紧不慢,小心翼翼的向南开拔,还是在少帅军全部渡过了汝水时,杨熊才催促秦军加快前进,在同一天的傍晚赶到了汝水北岸,还马上捣毁了少帅军故意留下的渡河浮桥,然后才在汝水北岸立营休息。
见此情景,项康也懒得再和杨熊浪费时间,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军队大摇大摆的继续南下,杨熊则依然还是一副缩头乌龟的模样,先是再三确认了少帅军已经走远,然后才慢腾腾的渡河南下,遥遥尾随着少帅军南下,还依然立营必占险要,时刻防范少帅军掉头杀来,所谓的追击完全就象是礼送少帅军出境。
杨熊的缩头乌龟战术终于让项康生出轻敌心理,对遥遥尾随的秦军追兵不再那么警惕重视,四天后,当少帅军主力抵达了昆阳城下时,因为没有正面强攻的必要,项康仍然还是决定绕城而过,直接杀向隶属于南阳郡的叶县,周叔也没有反对。然而就在少帅军将士继续南下的时候,张良却突然来到了项康的面前,颇有些畏缩的向项康问道:“右将军,外臣斗胆问一句,你是不是从没有到过叶县?”
“没有,第一次来,怎么了?”项康随口反问道。
“果然如此。”不擅长战术的张良还是底气明显不足,很是小心说道:“右将军,外臣知道你用兵如神,百战百胜,绝对是当世的顶级名将。但外臣还是觉得,你绕过昆阳直接攻打叶县,是有些过于轻敌大意了。”
“为什么?”项康疑惑反问,又说道:“叔父有话请直言,你应该知道,我是个闻过则喜的人,不是那种听不进逆耳忠言的人。”
“那外臣就冒昧了。”张良稍微挺直了一点身体,说道:“右将军,你没到过叶县,不知道那里的地理情况,叶县的西面是山高林密的七峰山,东面是老金山和支锅山等连绵群山,左右相距不过十余里,同时叶县的东面还尽是湖泊沼泽,十分难以攻打。”(秦朝的叶县位于现在的舞安市保安镇。)
说到这,张良顿了一顿,然后又接着说道:“眼下我们并不知道叶县那边的具体情况,倘若南阳的暴秦军队早有准备,在叶县部署了重兵守卫,当道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杨熊匹夫率领的暴秦军队又从背后杀来,我军腹背受敌,岂不是要落入险境?”
张良的话还没有说完,擅长战术的项康就已经脸色微变,赶紧去看旁边的周叔时,周叔也是满脸的严峻,说道:“右将军,末将也从没到过叶县,如果叶县的地形真是象张司徒介绍的一样,我们绕过昆阳直接进兵叶县,是有些过于弄险。”
“传令全军,立即停止前进,立营休息。”项康顺口吩咐,又说道:“多派斥候细作,南下去替我仔细探察叶县的情况。”
按照项康的命令,少帅军立即停止了前进,选择在昆阳城西建立营地,分配军队守卫昆阳其余三门,防范秦军入城增援城内的守军。结果秦军斥候把这一情况报告到了带着军队遥遥尾随的杨熊面前后,杨熊也马上大声叫苦,道:“糟了!项康小儿是不是已经探得了叶县情况,怎么都已经绕城南下了,又临时反悔,收兵在昆阳城外立营?如果让他们拿下了叶县,我们就很难配合南阳友军前后夹击他的贼军了。”
“杨将军,那我们怎么办?”旁边的颖川郡丞徐卫焦急问道:“昆阳城里守兵不到千人,绝无可能长时间挡得住贼军的攻打啊?”
杨熊盘算,半晌才吩咐道:“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前进,先赶到昆阳战场再说。”
命令传达下去后,一直象乌龟爬一样的秦军追兵总算是加快了速度,并在当天的申时左右赶到了距离昆阳不过二十余里的地方,经验丰富的杨熊看准地形,很快就挑中了一处易守难攻的高地立营,立即着手抢建各种营防工事。杨熊也这才叫来徐卫,向徐卫说道:“徐郡丞,昆阳的守军过于单薄,不可能长期久守,但如果让贼军拿下了昆阳,只需要派遣一支军队守城,就能牵制住我们的军队,让我们无法南下配合南阳友军作战。所以没办法,老夫只是请你率领你的本部人马进驻昆阳,死守昆阳城池,不给贼军破城机会。”
“将军不必客气,这是下官的理所应当之事。”徐卫马上拱手,然后才十分为难的说道:“可是将军,贼军已经提前赶到了昆阳,还直接封锁了昆阳四门,下官南下增援进不去城啊?”
“没关系,我有办法掩护你进城。”杨熊说道:“今天晚上,你先领兵去昆阳东北面埋伏,千万小心不要被贼军发现你的行踪。然后我再派遣一支军队,假意从昆阳北门入城,被北门贼军发现后,我的军队就诈败而走,引诱北门贼军追击,然后你就可以轻松突破贼军的北门阵地,冲进昆阳城里增援。”
徐卫一听大喜,赶紧抱拳领命,也立即下去组织本部人马准备夜战,杨熊则又叫来了自己的心腹爱将杨亢,让他统领三千军队去执行诱敌计划,掩护颖川郡兵进城增援昆阳守军。
一切都安排好了以后,初更才刚过半,徐卫就带着自己麾下的三千多颖川秦军悄悄出营,人衔枚,马包蹄,凭借着对道路地理的熟悉,在夜色掩护下迅速赶往预定阵地埋伏。杨亢则在二更出兵,打着少量的火把,走大路直奔昆阳北门而来。
三更过半时,杨亢率领的三川秦军逼近昆阳北门,也立刻被严密防范的少帅军岗哨发现,敲响铜锣报警间,率领本部人马封锁昆阳北门的朱鸡石立即起身组织兵马迎战,率军出营拦截企图进城的秦军,秦军交战片刻就假意退走,朱鸡石紧追不舍,还因为贪功心切追击过远,远离了自己所负责的拦截阵地。
与此同时,率领主力驻扎在昆阳西门城外的项康被北门传来的喊杀声惊醒,也已经披衣起身,除了命令自军将士严密守卫主力营地外,又立即派人去令朱鸡石,让朱鸡石只许守卫拦截阵地,绝对不能贪功追击,以免落入秦军陷阱。顺便说一句,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来得及探得叶县战场的情况,不知道秦军入城增援的重要性,项康还真没想到秦军发起偷袭是在为了准备掩护友军入城。
这个时候,少帅军众将也急匆匆的来到了项康的面前,报告说主力各军都已经在紧急集结备战,很快就可以出营增援北门战场,项康听了点头,可是再仔细倾听北门传来的喊杀声音时,发现喊杀声逐渐远去,项康不由脸色一变,说道:“糟了,我的命令应该晚了一步,朱鸡石好象已经追远了。”
“右将军不必担心。”周叔安慰道:“我们的主力马上就可以集结成军,随时可以出营增援朱鸡石将军,即便有什么危险,也可以立即出兵接应。”
项康无奈点头,可就在这个时候,新的喊杀声音却突然从北门传来,项康和周叔一起大惊,对视了一眼过后,又马上一起醒悟,异口同声的惊叫道:“调虎离山!暴秦军队的真正目的不是想伏击朱鸡石,只是想把他暂时骗开,掩护他们的另一支军队进城增援?!”
醒悟过来也已经晚了,虽然暂时还不清楚秦军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增兵昆阳小城,可是为了亡羊补牢,项康还是果断命令钟离昧立即率军增援北门,尽最大限度阻止秦军入城,然后项康才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恨恨说道:“终日打雁,今天总算是被大雁啄了眼睛了!想不到杨熊匹夫这么老奸巨猾,竟然连我们都能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