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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卑鄙陷害

    觉得刘老三的话颇有道理,原本懒得在拥立楚王这件事上操心的项康便也改了主意,当天就召集周曾、陈平和郦食其等几个谋士商议此事,结果让项康颇为郁闷的是,自己才刚说出想尽量替项梁找到楚王合适人选的话,周曾和陈平等人就一起叫好,还全都一眼看出此举对项康将来的有利之处,弄得项康忍不住再一次暗暗埋怨自己的政治嗅觉迟钝。

    不过还好,时间上还来得及,项梁今天快正午时才下令让楚军将士四处寻找楚王后裔,还没来得及动用地方力量执行这个任务,所以项康还有机会捡这个便宜,周曾领着一些文吏飞快的提笔作书后,十来封内容大同小异的书信就很快写成,接着项康签名用印,再派人送去交给此前自己亲手提拔的少帅军地方官员,请他们帮忙在民间全力寻找,然后就可以敲着二郎腿耐心的等待地方上送货上门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古井无波,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已经逐渐熟悉了新身份的项康每天除了督促军队训练之外,再有就是时不时的回城探望媳妇和小姨子,过营拜见项梁,帮着项梁处理一些军队合并后的遗留问题,剩下的时间不是陪着项家子弟喝酒,就是和冯仲、刘老三等人聚宴,日子过得甚是清闲和逍遥,仿佛就象是回到了以前那段成天游手好闲的时光。

    这一情况还是在好几天以后才发生了改变,这一日,正当项康在楚军营地里陪着项梁等人商议军务的时候,中军帐外忽然有人入报,说是项梁此前派去颖川一带的使者,接来了末代韩王的儿子横阳君韩成,项梁听了也不迟疑,马上就让曹咎代表自己去迎接韩成来见,项康听了却是十分奇怪,向项梁问道:“叔父,你派人去把韩王后裔接来干什么?”

    “你三叔好友张良的主意。”项梁随口回答道:“他劝我把这个韩成接来,立他为韩王,让他统率一支军队去攻取韩国旧地,发动韩人起兵抗秦,成为我们的外援,我听了觉得主意不错,就这么办了。”

    “叔父,这么做我们是不是太吃亏了?”项康听了诧异,说道:“我们出军队帮韩成复国,没有任何好处,还多出一支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的友军,太亏了吧?”

    “傻小子,帐不能这么算。”项梁慈爱的指点道:“出兵帮韩国复国,表面上看我们是吃亏,但实际上我们只是出动一点无关痛痒的军队,就可以利用韩国王室的影响力和号召力,组织起大量的韩国旧民起兵反秦,此事即便失败,我们也损失不大,可是一旦成功,我们等于就是在暴秦军队的肘腋之下扎下一颗钉子,可以替我们牵制住大量的暴秦军队,减轻我们在正面的无数压力。”

    “而且不管成与不成,六国后裔都会争着抢着的来拜见上柱国,尊上柱国为反秦盟主,对上柱国的声望和威望有着无穷好处。”范老头也说道:“这就是阳谋,右将军你要多学着一点。”

    被后世的大一统思想洗脑得太严重,项康自然很难理解项梁这种大开历史倒车的行为,不过见项梁已经拿定主意,项康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随便项梁去瞎折腾。然而让项康意外的是,当韩成被引领到了项梁的面前时,客套后谈及韩国复国的问题时,项梁不但答应在拥立楚王之后就把韩成立为韩王,还答应让张良子承父位,出任韩国的丞相,和韩成一起带兵去兴复韩国。

    见项梁爽快答应帮助韩国复国,韩成和张良当然是欢喜不胜,可是知道什么叫做子房之谋的项康却大感惋惜,无比后悔此前没能抓住机会把张良招揽到手,让他成为自己的帮凶走狗。但是现在木已成舟,加上之前在少帅军队伍里坐够了冷板凳,张良现在对项康的态度也明显十分冷淡,所以项康就是想连亡羊补牢的机会都没有,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张良继范老头之后,成为第二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顶级谋士。

    这一点也让项康心绪甚是不佳,即便是回到了自己的营地,项康的脸色也明显带着郁郁,显得很不开心。然而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陈平这次却一反常态,非但没有注意到项康的神情不对,还一见面就急匆匆的问道:“右将军,听说项柱国派人从韩地迎来了韩王的儿子横阳君韩成,见面后说了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项康被问得一楞,有些没想到陈平会有这么灵通的消息。

    “是我下面的人打听到的。”陈平顺口回答,又更加急切的问道:“右将军,上柱国有没有答应立韩成为韩王,什么时候立王?”

    “答应了,不过没说时间。”项康如实回答道:“只说是等我们拥立了楚王之后,然后再商量什么时候册立韩成为韩王。”

    “那就好。”陈平松了口气,然后转了转眼珠子后,陈平又赶紧抱拳说道:“右将军恕罪,在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马上去办,就先告辞了。”

    言罢,陈平急匆匆的出帐而去,留下项康在中军大帐里莫名其妙,不知道陈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不知道陈平为什么这么关心项梁准备立韩成为韩王的事。

    …………

    一张嘴难说两家话,来看看彭城一带惟一没有打着楚军旗帜的魏豹军情况,之前招揽被历史埋没的用兵天才魏豹部将周叔失败时,项康不但遗憾万分,还一度动情落泪。但项康并不知道的是,周叔回到了魏豹军队里后,虽然被魏豹安排了继续统领原来的军队,可是在魏军营地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对周叔极其不利的谣言。

    也不知道是那一个天杀的坏种栽赃陷害,竟然造谣污蔑说周叔在项康麾下担任客将时,因为受到了项康的厚待,逐渐生出了背叛魏豹的心思,不但没少在背后说魏豹的坏话,还鼓动项康向项梁进言,让项梁强行收编魏豹麾下的魏军残部,吞并魏豹的军队,然后周叔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楚军将领,为自己心目中的明主项康效力。

    刚开始的时候,这条纯属子虚乌有的谣言还只是在魏军士卒中流窜,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谣言又不可避免的传到了魏豹的耳朵里。同时魏豹的两个亲信柏直和冯敬也分别向魏豹打小报告,说是周叔在项康帐下时,不但极受项康的器重,还收受了项康为数不菲的厚礼,已经有背弃魏豹投靠项康的心思。

    虽然还不喜欢周叔的顶撞和说话过于直接,但是对于周叔的人品,魏豹还是有几分信心,所以刚开始的时候,魏豹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这样的传言,可是三人成虎,见自己最信任的柏直和冯敬也这么说以后,魏豹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开始有些将信将疑,再加上项康为了答谢周叔对自己的帮助,确实给周叔送了不少礼物,打听到了这一情况后,魏豹难免对周叔更加起疑,只不过没有急着流露出来。

    情况又很快发生了变化,魏成来到彭城的当天傍晚,项梁帐下的文吏高浅忽然以私人身份过营拜会魏豹,魏豹看在项梁的面子上设宴款待,不料到了席间时,高浅竟然拐弯抹角的劝说魏豹放弃魏军旗帜,带着魏军残部并入楚军,象英布和吕臣一样成为项梁的部将。

    高浅当然是劝错了人,身为魏国王室之后,魏王魏咎的亲弟弟,魏豹当然做梦都想复兴魏国,自立成为魏王。所以听了高浅拐弯抹角的劝说,魏豹马上就是怒容满面,直接问道:“高先生,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项柱国派你来这么说的?”

    不敢牵连上项梁,收了某人好处的高浅老实回答道:“不敢欺瞒魏将军,这是小人的一点愚见,不过小人也真的是为了将军你着想,将军你现在兵不满三千,粮草军械无一不缺,再想兴复魏国,肯定是难如登天。将军与其坚持独树一帜,不如……。”

    “住口!”魏豹粗暴的打断高浅,愤怒说道:“既然这只是先生你的意思,那就请先生不必再说了,魏豹生为魏人,死为魏鬼,绝不会改投他国,为其他国家效力!”

    “魏将军,你这是何苦呢?”高浅又劝道:“将军难道不知道,在你的麾下将士之中,也有许多人心向楚国,盼着你改易旗帜,并入楚军?”

    “谁?我的帐下,谁在盼着我改易旗帜,并入楚军?”魏豹厉声喝问道。

    高浅不敢说话了,魏豹却是益发的怒不可遏,干脆直接说道:“天不早了,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告辞吧。”

    高浅不敢迟疑,赶紧拱手告辞,放下还没吃完的酒肉就离开了魏军营地,不过虽然没在魏豹这里吃饱,高浅的心里还是乐开了花,因为往魏营跑这一趟,高浅已经赚到了自己靠俸禄十年都挣不到的金子,同时高浅还绝对不怕项梁知道这事毕竟,劝说魏豹并入楚军,也是为了项梁的利益着想不是?

    高浅灰溜溜的走了,魏豹却依然余怒难消,除了愤怒于高浅的无耻劝说外,同时也对高浅最后那句话极为警惕,思来想去之后,魏豹还干脆叫来了柏直和冯敬,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给他们,征求他们的意见。结果柏直和冯敬听了都是十分警惕,忙一起向魏豹说道:“将军小心,高浅匹夫虽然说劝我们并入楚军是他的意思,但我们必须得防着他是来给项梁当说客,试探你的态度口风,实际上是项梁想要强行吞并我们的军队。”

    “这点我当然会小心。”魏豹冷哼说道:“项梁老贼如果真的提出要吞并我们的军队,我就马上带着兵马离开这里,我就不信了,他真的敢对反秦友军下手,招来天下唾骂!”

    柏直和冯敬一起点头称是,魏豹却依然还是难以释怀,又说道:“你们说,高浅匹夫说我们军队里有人希望易帜的事,是真是假?到底是他信口胡说,还是真有其事?”

    对视了一眼后,极不喜欢周叔的柏直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将军,无风不起浪,这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现今楚军势大,我军势威,我军将士之中,难免会有人生出趋炎附势的心思,这也是人之常情,并不奇怪。”

    “将军,其实这事早有传言。”一直与周叔不和的冯敬说话更直接,说道:“我们的军队里,不是早就有人在传言,说是周叔将军想离开我们的军队,到楚军那边去享受荣华富贵。”

    魏豹犹豫,许久才说道:“只是传言,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轻信。”

    “将军,如果你觉得周叔是冤枉的话,不如乘着这个机会,把周叔叫来试上一试。”柏直灵机一动,赶紧说道:“把周叔叫来,把项梁派人过营劝说我们易帜的事告诉他,然后将军你装做对这件事犹豫不决,征求他的意见,他表明了态度以后,将军你不就知道他是不是冤枉的了?”

    “好主意。”魏豹一听大喜,说道:“是个好办法,如果他真的是忠心于魏国,那他肯定不会同意我们并入楚军,但他如果怀有异心,肯定会在这件事上态度暧昧,说不定还会乘着这个机会,劝我们易帜受编,给项梁老匹夫效力。就这么办,马上派人去传周叔,就说我有重要的大事要和他商量。”

    派出去的亲兵很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把周叔领回到了魏豹面前,等得火大的魏豹强忍怒气,先是客客气气的让周叔坐下,然后又和颜悦色的问道:“周将军在忙什么?怎么我的亲兵去了那么久才找到你?”

    “回禀将军,末将正在营中巡营,所以你的亲兵没能立即找到末将,让将军久等,是末将之罪。”周叔如实回答并请罪。

    “没事,你忠于职守,我怎么能怪你?”魏豹大度的一挥手,又微笑着说道:“这么晚把将军请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征求一下将军你的意见。”

    “敢问将军,是什么重要大事?”周叔好奇问道。

    “把我们的军队并入楚军的事。”魏豹图穷匕见,说道:“刚才楚国上将军项梁的帐下谋士高浅过营,劝我效仿英布和吕臣将军,带着军队并入楚国大军,从此改打楚国旗帜。关于这点,不知道周将军你如何看。”

    关键时刻到来,犹豫了一下后,周叔反问道:“魏将军,这事你怎么看?”

    “犹豫难决。”魏豹回答得很含糊,说道:“魏国好不容易复立,我当然舍不得改易旗帜,带着我们魏国的将士为他人效力。但我们现在的情况,将军你也知道,国都临济又被暴秦军队攻破了,军队也只剩下不到三千人,再想重建魏国比登天还难,还随时可能在战场上被暴秦军队一战攻灭,所以象英布和吕臣他们一样并入楚军,也不失为一个保全军队的办法。”

    虽然不知道魏豹是在故意试探自己,性格比较谨慎的周叔还是不敢胡乱进言,又转向旁边的柏直和冯敬问道:“柏将军,冯将军,那你们怎么看?”

    “和魏将军一样拿不定主意。”柏直和冯敬一起摊手,然后柏直又说道:“周将军,你主意多,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周叔为难万分了,还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陈平当初替项康向自己提出的请求,然后又犹豫了许久后,很守承诺的周叔咬了咬牙,还是说道:“魏将军,就象你说的一样,现在我们已经差不多快要穷途末路了,与其用不到三千的残兵败将独自征战,倒还不如象英布和吕臣他们一样,易帜并入楚军。”

    错愕出现在了魏豹的脸上,上下打量着惴惴不安的周叔,魏豹还突然变了语气,冷笑问道:“这么说,周将军你是赞同并入楚军的了?”

    不知道魏豹为什么突然变脸,周叔心里慌张,忙说道:“将军,末将是发自内心的不愿放弃魏国旗帜,只不过考虑到我们现在的情况,觉得并入楚军也是一个选择。将军如果不愿与楚军合并,末将也绝不反对。”

    “周将军,你的话好象说错了吧?”魏豹冷笑得更加狰狞,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我们魏**队并入楚军,让你成为楚国臣子?”

    “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叔如遭雷击。

    “什么意思?”魏豹怒气更盛,咬着牙齿说道:“周将军你还装什么装?近来我们军队里,有什么谣言流传,难道周将军你真的一无所知。”

    周叔醒悟,忙起身抱拳说道:“魏将军,你千万不要听那些卑鄙小人的挑唆啊,那些谣言末将也有耳闻,纯粹就是胡说八道,凭空污蔑,末将对于魏国的赤忱忠心,日月可鉴啊!”

    “既然是谣言,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劝我接受楚军收编,改打楚国旗帜?”魏豹怒吼问道。

    “这……,这……。”周叔的弱点就是确实不会说话,吞吐了半晌后,周叔还干脆坦白说道:“末将是受人所托,所以劝了将军你一句。”

    “受何人受托?!”魏豹咆哮问道。

    “项康,项少帅。”周叔说了实话,道:“末将在他营中时,他曾经请求末将在将军你面前进言,劝将军你易帜并入楚军,末将答应了他,为了兑现诺言,所以刚才就劝了将军你一句。”

    “哈哈,好,好,果然是这样!”魏豹怒极反笑,吼道:“很好!既然你这么心向项少帅,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滚!给我去项康小儿的军队里,为他效力!我现在兵微将寡,军队里已经容不你了,也不敢耽搁你的大好前程了!滚!马上给我滚!”

    “将军,末将有罪!”周叔赶紧拜伏在地,飞快说道:“末将该死,末将不该因为受了项少帅的厚待之恩,替他劝你并入楚军,末将该死!但是末将对你和魏国的耿耿忠心,绝对是天地可鉴啊!请魏将军念在末将的过往微功份上,饶过末将这一次,给末将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说着,周叔连连顿首,情真意切到了极点,旁边的柏直和冯敬则早就是在心里笑开了花,然后冯敬还假惺惺的劝道:“魏将军,周将军看来是真的知道错了,要不就给他一个机会吧。周将军知错能改,或许以后就再不会有什么异心了。”

    也是周叔倒霉,恰在这时,帐外忽然又有人来报,说项康派人送来了两坛好酒和一只烤羊,点名要送给周叔,魏豹听了更是怒不可遏,冲周叔咆哮道:“听到没有?项少帅接你的人来了?还不快和他一起去拜见项少帅?到他那里去享受荣华富贵?”

    “魏将军,末将绝对没有背叛你的心思啊!”周叔绝望哀号。

    “滚!”魏豹声嘶力竭的咆哮,“滚出去!从今以后,别再来我这里,我也再不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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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仿佛熟悉

    给周叔的酒羊确实是项康派人送来的,不过羊和酒却不是项康掏的腰包,另外决定给周叔送酒送羊,也是陈平给项康出的主意。

    这事情说起来还有些话长,事发的同一天下午,之前在项康这里混吃混喝了好几顿的刘老三终于良心发现,拉了一车酒挑了几支鸡鸭,又牵了一些猪羊,跑到项康这里来还礼,还想借项康的地盘宴请项家子弟,联络一下与项家子弟的感情。

    不在刘老三自己的军营里设宴,却偏偏跑来自己的营地里请客,刚开始项康还有一些不解刘老三的举动,但是站在刘老三的角度上仔细再一思量后,项康又很快就发现了刘老三的高明之处项家子弟中,只有自己与刘老三的关系比较亲密,刘老三如果在他的营地里设宴,项家子弟或是和他没有那个交情,或是担心安全,肯定会有不少人找借口回绝。而借自己的地盘设宴款待项家子弟就可以避开这些顾忌,同时还可以把更多的人情卖给项家子弟,不至于掏了腰包还白忙一场。

    暗暗钦佩刘老三的心细如发之余,项康也还算给面子,马上就派人去邀请项家子弟过营饮宴,结果除了正好有事的项声和项它之外,其他的项家子弟包括霸王大哥项羽在内,全都欣然应邀,屁颠屁颠的跑来项康这里白吃白喝,让刘老三结识了绝大部分的项家子弟。

    没什么烦人的事需要商谈,纯粹就是为了大吃大喝,在这方面颇为投缘的刘老三和项家子弟当然都吃喝得十分高兴,还兴致勃勃的在项康的中军大帐里玩起了投壶,项康也跟着玩了两次,可惜身手太差命中率奇低,很是被罚了不少的酒,没有什么公事的项康也难得没有耍赖推托,在众人的嬉笑声中老实将罚酒全部饮下。

    好不容易把罚酒全部喝完后,肚子撑得厉害的项康只能是坐回去休息喘气,不意在旁边作陪的陈平突然说道:“右将军,怎么周叔周将军回了魏营之后,就再没回来看过我们,是不是把我们忘了?”

    “应该不会吧。”项康顺口回答道:“应该是他军务繁忙,没时间回来。”

    “在下是真的想他了。”陈平叹了口气,又说道:“右将军,反正今天的酒肉很多,要不咱们派个人给他送一些过去,请他和我们一起享用,也顺便提醒一下他,让他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们。”

    很是奇怪看了陈平一眼,项康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项康当然不是舍不得给周叔送酒送肉,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项康不想暴露自己对周叔的格外赏识,同时更不想让刘老三和项羽发现周叔的与众不同之处。所以项康稍一盘算就说道:“改天吧,今天的酒肉是刘大兄带来的,我们不能拿他的酒肉却给我们做人情。”

    也是项康倒霉,正好另一边的刘老三隐约听到了自己和陈平的谈话,还忍不住好奇问道:“项兄弟,你刚才说什么,不能拿我的东西做人情?我们兄弟俩是什么交情,还用得着有这些顾忌?”

    陈平的举动依然让项康觉得奇怪,见刘老三开口询问,一向处事谨慎的陈平竟然抢着说道:“沛公,是这么回事,我们右将军和魏营的周叔将军关系十分亲密,刚才无意中提到他,右将军突然想给他送一些酒肉过去,请他一起享用,可是又担心沛公你觉得右将军是在拿你的东西做人情,所以有些顾忌。”

    刘老三一听大笑了,说道:“项兄弟,你就这么瞧不起你刘大兄,你刘大兄,是那种抠门小气的人么?快快,派人去把你那位好友周将军请来,我们一起饮宴,也顺便让我也认识一下你那位好友。”

    知道刘老三看人的眼光有多准,项康当然不敢给他引见还没有被自己收揽到手的周叔,赶紧摇头说道:“刘大兄,还是别让周将军为难了,他的脾气我清楚,一是不喜欢热闹,二是特别忠于职守,天已经黑了,他肯定不会过来,刘大兄你想和他结识,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吧。”

    “是吗?”刘老三隐约发现项康没说实话,可是也没点破,只是改口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不过兄弟你也别客气,我这里酒肉很多,你如果想给周将军送一些过去,用不着客气,只管拿去就是了。”

    怕项康拒绝,陈平赶紧又说道:“右将军,既然沛公也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别客气了,在下这就替你派人给周将军送两坛酒和一只羊过去,你看如何?”

    陈平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项康当然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能是含笑点头同意,陈平也这才安排人手,打着项康的招牌去给周叔送酒送羊,嘴角边还一直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知道魏豹这下子就算不想生出警觉和想起某人来都难了。

    酒羊送出去后天色已晚,但因为众人的兴致相当不错,酒宴却依然还在持续,一直吃喝说笑到将近二更都没有任何散场的意思,酒量不怎么样的项康还被喝酒海量的项羽、项悍和项庄等人灌得脸红脖子粗,几乎当场醉倒。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项康只能是举手投降道:“各位阿哥,我实在喝不下去了,饶了我吧。”

    “不行!”项冠嚷嚷道:“平时打仗的时候你耍赖就算了,今天没事你如果再不喝趴下,今天你就别想回去休息。阿哥阿弟,一起上,按着康弟灌酒,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准我们在军营里喝酒了。”

    因为作战时严格禁止饮酒,项康之前在这方面确实把普遍好酒的项家子弟得罪得不轻,所以听了项冠的叫嚷,已经喝上了劲的项家子弟个个响应,包括霸王大哥项羽在内,全都冲上来把项康按住,捏住了嘴强行灌酒,项康挣扎求饶,刘老三拍手叫好,其他的少帅军文武跟着起哄,大帐里笑成一团,也乱成一团。

    惟有陈平没有跟着起哄,因为就在项康被按倒的时候,帐外忽然探进了一个脑袋,还向陈平招了招手,陈平认出那人是自己的手下,忙起身出了帐外,所以才没有跟着胡闹。

    “放开,我自己喝,咳咳,放……,我自己……。”

    项康被灌得酒水咳满胸膛的时候,陈平突然从帐外回来,还一进帐就紧张的大喊道:“右将军,大事不好,周叔将军走了!”

    按住项康的项家子弟先是被陈平弄得一楞,接着又突然吃了一惊,被四五个人按住的项康,竟然就象打了鸡血一样,忽然一下子就推开了他们坐了起来,还死命顶住了项羽的手,惊叫问道:“他走了?他为什么要走?去了那里?”

    “周将军为什么要走还不知道。”陈平擦着汗水说道:“不过我的人亲眼看到,他骑了一匹马,独自出了魏**营,去了萧县的方向。”

    飞快说完,陈平又一边转身出帐一边大声说道:“右将军稍等,在下这就去替你追他!”

    “我和你一起去!”项康大吼了一声,飞快挣脱项家子弟的纠缠,连洒满酒水的衣服都来不及换,大步就冲出了以帐外。

    “出什么事了?”

    项家子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莫名其妙,手足无措,刘老三则只是稍微转动了一下三角眼,马上就跳了起来,跟着项康冲了出去。项羽见了也没犹豫,赶紧同样跟上,扔下其他的项家子弟在大帐里面面相觑,益发的糊涂奇怪。

    不说项家子弟接下来的反应,单说项康冲出了大帐后,随着陈平只是直奔马厩,在马厩里各自牵了一匹马就立即打马出营,慌张得刘老三和项羽先后跟来也没发现,出营后只是直奔萧县方向。

    甚是凑巧,是夜天气极好,繁星满天,明月当空,夜景甚是美丽,可惜项康和陈平都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夜色,在这个仿佛熟悉的环境中,快马加鞭的只是沿着道路疾驰,期间还不断大喊,“周叔,周将军!周叔!周将军!不要走,等等我们!”

    很可惜,月色虽好,即便是在夜间也视线开朗,可项康和陈平打马加鞭的一口气冲出了二十余里路,竟然一直都没有看到周叔的身影,相反的,倒是骑着乌骓马的项羽追了上来,一见面就冲着项康怒吼,“阿弟,你发什么疯?大半夜的,你出来跑这么远做什么?”

    “阿哥,你别管,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项康懒得和项羽解释,踢着马只是继续向前疾冲,项羽无奈,只能是打马紧随,然而又往前冲了十来里,周叔的身影却依然不见,项康心急如焚,忍不住向陈平问道:“陈平,你的人看清楚没有?周叔是不是往这边来了?怎么追了这么远,还没看到他?”

    “这个……。”陈平也万分为难,说道:“在下也是听手下人说的,周将军到底有没有往这边来,在下无法肯定。”

    “听到没有?”旁边的项羽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找的人,到底是不是往这边来的还不肯定,别追了,回去另外想办法找吧。”

    追了许久都没有结果,项康也有些犹豫,下意识的勒住马盘算,这时,骑术甚好(擅长逃命)的刘老三也追了上来,从陈平和项羽口中问得事情经过后,刘老三也劝道:“兄弟,别浪费时间了,追了这么久都没有追上,你那位朋友肯定是走了其他的路,或者是去了其他的方向,再追下去只是白费力气,回去吧。”

    犹豫了一下后,陈平也劝道:“右将军,要不回去吧,反正彭城周边数百里,都是我们的控制地,周将军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多远,回去安排人手仔细寻找他吧。”

    项康不吭声,盘算了一下后,项康还又一咬牙,说道:“不行,你们回去,我继续追,那怕是追到萧县,我也一定要把周将军追回来!”

    言罢,项康一夹战马,又沿着道路向西狂奔,项羽怒骂,陈平和刘老三也一起唉声叹气,可是又担心项康一个人在夜间赶路会遇到危险,只能是一起打马跟上,遥遥的尾随着项康继续追赶。

    “周叔,周将军!周叔,周将军!”

    一路狂吼着又追了十余里路,就在项康脖子都已经喊哑,心里也逐渐绝望的时候,奇迹出现,月光下,一名骑士突然出现在了道路之上,还勒住了马回头张望,显然是已经听到了项康的叫喊。项康看见他的影子心中大喜,赶紧打起精神疯狂催马,逐渐拉近了与那骑士的距离……

    “项少帅,怎么是你?”

    周叔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时,项康就象是听到天籁之音,一下子就全身松懈了下来,可是张开了嘴巴后,项康却直接哭出了声音,哽咽着说道:“周将军,你让我好找啊!”

    “项少帅,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周叔再次惊讶询问。

    “我来干什么?我当然是来追你!”项康声音沙哑,直接在马上一把拉住了周叔的袖子,含着眼泪说道:“你为什么要走?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为追上你,吃了多少的苦?”

    借着月光,清楚看到了项康满脸的汗水和满身的灰尘,还有根本来不及更换的狼狈衣着后,周叔难免心中感动无比,说道:“少帅恕罪,末将之所以不辞而别,是因为魏豹将军要把我赶出军营,我受不了这个窝囊气,所以才想回魏地老家。”

    “他不要你,我要!”项康大声吼道:“魏豹他有眼无珠,把将军你的绝世大才弃如敝履,我不是瞎子,我要你!到我这边来,我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周叔犹豫,项康却是越吼越大声,“周将军,你还犹豫什么?如果你觉得我不配让你为我效力,我就向叔父举荐你,请他重用你!但是你绝对不能走,我们楚国的军队,绝对不能没有你这样的大才!”

    嘶吼着,项康还干脆翻身下马,当道拜伏于地,带着哭腔吼道:“周将军,我求你了!”

    委屈和感动的眼泪终于涌出了周叔的眼眶,翻身下马之后,周叔同样向项康拜倒,拼命叩首,嚎啕大哭着说道:“少帅知遇之恩,周叔即便粉身碎骨,也难报答少帅的恩情之万一。既然少帅如此看重周某,那我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周叔对天发誓,从此以后,一定全力辅佐少帅成就大事,永不背叛!”

    终于听到周叔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项康顿时泪如泉涌,与周叔对面相拜,一起哭成一团。

    这时候,项羽和刘老三等人也已经先后来到现场,结果看到项康终于还是成功追上了周叔,整件事的幕后黑手陈平当然是长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总算是没有白替项康忙活一场。项羽却是满脸不屑,很是不解堂弟项康为什么会如此看重貌不惊人的周叔,刘老三却是暗暗钦佩,暗道:“不管这个周叔是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大才,从此以后,此人恐怕绝对不会离开项兄弟了。项兄弟笼络人心这一手,我也得好生的学上一学。”

    就这样,靠着项康的坚持不懈,被历史埋没的军事天才周叔终于还是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心甘情愿的成为了项康的帮凶走狗,同时这件事也在楚军营地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就连项梁都被惊动,忍不住骂了几句项康的胡闹,为了一个被魏军抛弃的无名小将,竟然扔下军队不管去追这么远。

    不过还好,项梁还是发自内心的疼爱项康这个争气侄子,除了臭骂了项康几句外就再没追究,另外在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项梁还亲自出面替项康擦屁股,把魏豹请到面前耐心解释,说自己绝对没有任何试图强行吞并魏军残部的意思,并承诺在拥立了楚王之后,也把魏豹立为魏王,还答应给魏豹补充一些兵力,让魏豹去收复魏地城池。魏豹听了大喜,不仅当众向被自己误会的周叔致歉,还答应了项梁的要求,让周叔成为项康的部将。

    终于成功的招揽到了自己垂涎已久的周叔之后,项康的运气也突然变得好了许多,先是虞妙戈羞答答的告诉项康喜讯,说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接着项康和周曾的老部下孙拱又从东海郡送来书信,说是他寻访到了正在民间给人放羊的楚怀王玄孙熊心,还已经派人把他从东海往彭城送来。项康闻报大喜,赶紧过营向项梁报告此事,结果项梁也不问孙拱找到的人有没有确认真是楚王后裔,张口只是问道:“年龄有多大?”

    “今年十七(虚岁)。”项康如实答道。

    “就他了!”项梁当场拍板,吩咐道:“康儿,你马上和宋义率领一支人马北上迎接那位楚王后裔,接回来我看了只要满意,我们马上拥立他为楚王。”

    依照项梁的命令,项康和楚国令尹宋义当即率领一千兵马北上去迎接熊心,并顺利与熊心相会于彭城通往傅阳的驰道之上,结果在看到熊心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时,铁杆的楚国王室拥护派宋义当然是心叫不妙,立即猜出项梁如此看重熊心的真正目的和已经过了三十而立之年的景驹相比,只有十六七岁的熊心当然更容易控制得多。

    从表面上看,年龄比项康还小的熊心似乎确实比较容易操纵,说话不但客气,还明显带着小心,另外在得知了项康的身份之后,熊心还拉住了项康的手,无比诚恳的说道:“右将军,多谢你了,我们楚国的王公之后每一个人都必须向你道谢,如果不是你首举义旗,力破暴秦,夺回无数旧楚土地,我们这些楚国的王公之后,怎么可能会有出头之日?请将军放心,今后但有机会,熊心一定全力回报将军的盖世奇功。”

    “公子言重了,那些都是末将应该做的。”项康嘴上谦虚,心里却冷哼道:“装得真象,如果不是多少知道一点你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恐怕我也得被骗过去。不过没关系,你装得越象,就越有当上楚王的机会,我嘛,当然也更有混水摸鱼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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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终于被发现的韩信

    人小鬼大,满脸懦弱胆小模样的楚怀王玄孙熊心成功骗过了老江湖项梁,让项梁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比较好糊弄和欺负,马上就彻底拿定了拥立熊心为楚王的主意。不过出于君臣大义,项梁还是假惺惺的召集楚军文武,就这件事征求众人的意见。

    因为项梁一上来就表明态度说自己看好熊心,所以所谓的征求众人意见纯粹就是走一个过场,包括宋义和景驹都不敢喘一口粗气,全都喜笑颜开的高举双手表示愿意拥立熊心为王,项梁便又当场拍板,大声说道:“既然众位都没有意见,都觉得熊心公子应当为王,那就这么定了,即刻准备高坛,请熊心公子斋戒沐浴,五日后在彭城郊外为熊心公子举行登基大典。”

    熊心也确实很难装,即便项梁已经拍板拥立他为楚王,得知这个消息后,熊心还是一再摇头拒绝,小心翼翼的恳求项梁另寻其他更有德望的楚王后裔拥立,最后还是项梁带着楚军文武再三恳求,熊心这才装得十分不情愿的答应称王。

    五日后,熊心的登基大典如期在彭城郊外举行,还没被项梁和宋义等人忘光的楚王登基仪式异常烦琐,光是等待熊心登坛就等了两个多时辰,再等熊心依序祭拜了神明和祖先,正式坐上王位,接受群臣和各国使节朝贺,大半个白天已经过去。不过也还好,项康倒也不是白等,除了被正统的楚国王室正式封为右将军和兰陵君外,兰陵也被熊心赐给项康做为封地。其他的楚军文武也各有升赏,纷纷受封正式的楚国官职,勉强算是皆大欢喜。

    走完了称王的这个过场,重新建立起了楚国政权后,项梁第一件事就是恳请熊心以盱台为国都,请熊心迁居盱台,熊心虽然明白项梁是在过河拆桥,利用完了自己的血脉就把自己打发到偏远之地免得碍眼,可还是不敢反对,马上含笑答应,并在两天后就领着一帮项梁给他安排的文武官员去盱台建都。

    熊心走后,项梁又兑现诺言,借地方让韩成和魏豹也在彭城分别举行了称王典礼,分别自立为韩王和魏王,然后项梁还又划拨了一千二百军队给韩成充当韩**队,让韩成和张良带着这支军队西进去韩地夺取旧土。韩成虽然嫌少,可是又不敢罗嗦,只能是乖乖拜谢了项梁的大恩。

    虽然很清楚项梁其实根本没把韩成当一回事,一千出头的军队也肯定很难在章邯、李由的眼皮子底下打开什么象样的局面,但是为了方便将来笼络张良,对张良不肯死心的项康还是抽出时间,专门到新建立的韩军营地溜达了一趟,打着祝贺韩成称王的招牌,跑来与韩成、张良联络感情,方便在将来有机会时尝试招揽张良。

    知道项康在楚军之中是什么地位,韩成亲自出营迎接了项康的到来,请进营中设宴款待,项康则假惺惺的献上送过韩成和张良的丰厚礼物,又顺口问起了韩成和张良回到韩地之后,打算如何动手打开局面。结果韩成很是老实的答道:“不瞒右将军,本王与张司徒打算取道陈郡返回韩地,在途中尽量招揽张楚军队失散的士卒,带着他们先去颖川南部活动,看看有没有什么暴秦军队守兵单薄的城池可以攻占,先建立一点根基,然后再图谋收复失土。”

    “大王果然务实。”项康随口称赞,说道:“不错,就大王你如今的状况,是不能急于求成,惟有先壮大军队,建立根基,这才是复国上策。而且陈郡境内,也的确还有许多张楚旧卒流落民间,大王你高举韩王大旗前去招揽,他们为了替陈王报仇,找暴秦算帐,必然纷纷归附,可以让大王你很快就把军队扩大。”

    言罢,其实是冲着张良来的项康又故意转向了张良,微笑问道:“张叔父,这一定是你的妙策吧?”

    “右将军误会了,这是我们大王亲自做出的决定。”

    张良很有礼貌的笑笑,给出了一个让项康颇为意外的答案。旁边的韩成不肯贪功,又主动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本王定的,但这个办法却不是本王想出来的,是我的堂弟韩信给我出的主意。”

    “韩信?!”项康这一惊非同小可,吃惊问道:“大王,韩信先生是你的堂弟?”

    “右将军,你认识我的堂弟韩信?”韩成被项康弄得一楞。

    “听说过他的名字。”项康十分急切的问道:“大王,请问你的堂弟韩信先生现在在那里?能否请出来让我见一见他?”

    “十分不巧,信弟他现在还在颖川。”韩成如实回答道:“武信君的使者找到我时,信弟虽然就在我的身边,也给我出了向武信君借兵复国的主意,但他并没有随着我来彭城,留在了颖川替我联络其他的韩国旧民,准备在我回兵颖川时起兵相应。所以无法,现在没办法把他请来和右将军你见面。”

    项康目瞪口呆了,历史太过稀烂,项康只知道号称兵仙的韩信是贵族后裔,先封齐王后封楚王,后来又被贬为淮阴侯,却并不知道韩信究竟是那里人,是那个国家的贵族后裔,所以在来到这个时代后,项康虽然也很想把韩信找出来给自己当帮凶走狗,可是因为早就把韩信的出身籍贯忘得干干净净,根本无从下手。但项康却说什么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韩信竟然就是自己根本看不起的韩成堂弟,还住在曾经距离自己不远的颖川郡境内。

    知道真相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彭城距离颖川太远,同时身为韩国王室后裔的韩信也肯定只会优先给韩成帮忙,所以项康无奈,也只好强忍着快要流出嘴角的口水,向韩成表达了一番自己对韩信的欣赏和喜爱,并请韩成务必把自己的心思告诉给韩信,同时为了讨好韩成,一向抠门的项康还难得铁公鸡拔毛,主动表示要送给韩成一百把上好钢刀,帮助韩成壮大军队。

    被项康突然变得无比亲热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同时韩成也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那个庶出的堂弟韩成怎么会有这么大名声,竟然能让臭名远扬的项康如此看重,但这毕竟是一件好事,所以韩成也就连连点头,不断向主动送刀的项康连连道谢,还放下身份,一再举杯向项康敬酒,然后到了项康酒足饭饱提出告辞时,韩成还亲自把项康送出了韩军营门。

    返回自军营地的路上,终于找到韩信下落的项康当然是颇为兴奋,迫不及待的就盘算起了如何把韩成的堂弟韩信拉拢过来。然而更让项康欢喜的还在后面,离开韩军大营没走出多远,此前一度对自己颇为冷淡的张良竟然亲自追了上来,主动邀请项康驻步说话。

    为了方便将来拉拢收买张良,项康当然十分欢喜的接受了张良的要求,但是很可惜,叫住了项康之后,张良却并没有表示什么想要追随项康意思,仅仅只是抱拳说道:“右将军,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将军务必给我们韩**队帮上一个忙。”

    “叔父有事请说。”项康答道:“只要小侄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那就多谢右将军了。”张良先道了谢,然后才说道:“右将军,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务必在武信君面前进言,让楚**队尽快的动起来,不要一味的集兵彭城,按兵不动。”

    “让我们楚国的军队尽快动起来?叔父你这是什么意思?”项康疑惑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是想借助贵国的兵威,尽量替我们韩国的军队分担一些压力。”张良说得很直接,语气也十分诚恳,说道:“韩**队现在的情况,右将军你心里也应该有数,就算我们取道陈郡返回韩地,沿途招揽收集张楚军队留下的残卒,一时之间也很难把军队壮大到什么地步,韩地又紧邻暴秦主力目前的驻地陈留一带,如果章邯匹夫继续屯兵陈留,即便只是派出一支偏师,也随时可以把我们韩**队扼杀在萌芽之中。”

    “所以对我们大王和我们的军队来说,唯一的机会就是指望章邯匹夫全力相西,给我们留下一点光复韩地的机会。”张良又接着说道:“贵**队兵强马壮,又在砀郡成功逼平章邯,章邯必然视贵军为生死大敌,贵军若是有所动作,章邯必然随机而动,所以张良厚颜,想请贵军替我军暂时牵制一下章邯的主力。”

    说到这,张良又更加直接的说道:“张良此举虽是利用贵军,却也是为了贵军着想,彭城虽好,但贵军如果保守不前,不思开疆拓土,主动出击,那么要不了多久,必然会造成军纪涣漫,人心离散,战斗力下降,对贵军光复楚国全部旧土极为不利,惟有不断进取,不断壮大实力,方是贵军的上策。所以张良恳请右将军为了贵军着想,务必顺手帮我们一个小忙。”

    项康盘算,片刻后才微笑说道:“张叔父,小侄觉得你这点有些杞人忧天,我叔父如果是贪图享乐之人,又怎么可能拥立楚王后裔熊心公子为王?自立为王,定都彭城,岂不是更可以安享清福?所以小侄觉得你不必担心,要不了多久,我叔父必然会有所动作。”

    “右将军,在下绝对不是在杞人忧天。”张良苦笑,说道:“不瞒右将军,你三叔父就一直在怂恿你的二叔继续按兵不动,坐看其他五国与暴秦相争,待其他五国与暴秦军队打得两败俱伤,然后再出手收取渔翁之利。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贵军之中,恐怕也有不少人是这个念头,他们一旦说动了武信君如此行事,那便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张良无奈,只能请右将军你在武信君面前代为进言,请武信君千万不要裹足不前,给了暴秦军队从容击败其他五**队的机会。”

    项康盘算,半晌才苦笑说道:“看来这次又要得罪三叔父了,行,张叔父我答应你,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劝二叔尽快动起来。”

    知道项康说话还算有点信用,张良忙向项康拱手道谢,项康还礼,颇是诚恳的说道:“叔父,小侄不知道你的尊贵身份,对你多有不敬,请叔父千万不要介意。小侄可以对天发誓,其实我对你一直都是充满敬意,只恨无缘与你深谈,接受你的谆谆教诲。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请叔父务必对小侄不吝指点,小侄一定言听计从。”

    “右将军千万不要客气。”张良再次拱手,更加诚恳的说道:“其实张良心里也很清楚,右将军你之前不肯与我交心,原因并不是右将军你目中无人,不重尊长,而是因为其他的特殊原因,张良绝对不会介意。过去的事,我们就让他们永远都过去吧。”

    说罢,张良还向项康深深一拜,项康赶紧长拜还礼,与心胸出了名宽广的张良一起抹去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但是很可惜,项康还是没有招揽张良给自己当帮凶的机会。

    了结了这件事后,两天后,韩成和张良带着项梁送给他们的一千多军队向西走了,取道相县和城父向陈郡进兵去了。同时在休整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楚军也顺利完成了整编合并,补充了武器辎重,基本恢复了战斗力,所以在楚军内部,也逐渐出现了更进一步继续扩张的声音。

    主张赶紧扩张用兵的是好战分子项羽、范老头和桓楚等人,都认为应该乘着章邯主力远在陈留一带的机会,赶紧把周边还被秦军控制的城池土地尽量拿下来,更进一步扩大地盘和壮大实力,以便将来迎接与秦军主力的决战。

    为人自私的项伯和宋义等人坚决主张继续坚守,觉得应该后发制人,尽量先让其他五国的军队消耗章邯的实力,等其他五国和秦军打得两败俱伤了,然后再伸手去摘桃子。两派人各说各有自己的道理,在项梁面前争论不休,发生了好几次争执。

    项梁在这件事上明显有些犹豫,迟迟都没有拿定主意,项康则是察言观色,直到项梁态度稍微倾向于继续扩张时,项康才站出来煽风点火,向项梁进言道:“武信君,末将认为项羽将军和亚父的话颇有道理,自古以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按兵不兵坐观五国与暴秦相争,虽然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一味保守的时间长了,我们的士卒难免会军心散漫,失去锐气,同时还会错过继续壮大实力扩大军队的难得机会,对我军而言甚是可惜。”

    “这么说,康儿你也是主张尽量扩张了?”项梁问道。

    “不,小侄只是主张有限扩张。”项康说道:“末将建议,我军主力不妨继续屯兵彭城,整兵备战,只派偏师出击,夺取周边仍然还被暴秦军队控制的城池土地,如此一来,我们既不用错过扩张机会,又可以遥遥监视暴秦主力章邯所部的一举一动,待暴秦主力有所动作,然后再见机或动,创造破敌战机。”

    “言之有理。”项梁终于点头,说道:“我们周边的暴秦军队不过都是一些郡兵县兵,如果为了对付他们出动主力,未免是牛刀杀鸡,空劳军力,还白白浪费无数粮草军需。与其如此,倒不如派遣偏师出击,去扫荡和夺取这些城池土地。”

    “兄长,万万不可啊!”项伯站出来大声嚷嚷,说道:“暴秦主力屯兵陈留,明明是在随时准备东进,向我军发起进攻。我军倘若派遣偏师出击,暴秦军队必然顺势而动,东进与我军决战,或是直取彭城,或是进攻我军偏师,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我们楚**队独抗暴秦,白白便宜了其他五**队?”

    “项大师为何如此鼠目寸光?”范老头毫不客气的开口大喝道:“大师你一心只想借助五国兵力与暴秦消耗,怎么忘了暴秦军队若是灭了其他五国,起倾国之兵来打楚国,我们如何抗衡?”

    吼住了项伯,范老头又向项梁拱手说道:“武信君,下官愚见,以偏师攻伐周边城池,虽有可能引来暴秦主力东进,但是我们能够引来的,仅仅只是章邯的一军主力,怎么都比将来要和暴秦的倾国之兵独自抗衡的强,况且我军攻城掠地打通了与其他五国的联系后,还可以借助五国之兵共伐章邯,只要章邯一破,我们何愁楚国不兴,暴秦不灭?!”

    项梁点头,彻底拿定主意,说道:“范公此言有理,我们如果一直按兵不动,坐视暴秦灭亡其他五国,那么我们不但捞不到什么渔翁得利的机会,反倒还有可能孤立无援,独抗暴秦的倾国之兵。就这么定了,让偏师出击,去夺取周边还被暴秦控制的城池土地,就算把暴秦主力引来,我们大不了再和他们打上一仗,单独对付章邯一军,怎么都比应对暴秦的倾国之兵强!”

    项康等的就是项梁拿定这个主意,马上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武信君,末将愿意统领本部人马,去为楚国开疆拓土,夺取周边还被暴秦军队荼毒的楚国旧地!”

    怂恿项梁出兵,其实项康并不是为了帮张良,而是想要再次率开项梁单干,借着攻城掠地的机会再次壮大自己的所部军队实力。但是很可惜,项康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旁边的项羽、桓楚、英布和项庄等人却马上全都站了出来,争先恐后的请求率领本部人马去建立功勋,甚至就连近来和项康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刘老三,也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说道:“武信君,请让末将去吧,我们的周边还被暴秦军队控制的城池土地,大都在薛郡和砀郡东北部,这些地方末将都熟悉,末将愿去为你征讨。”

    “沛公,你的兵马太少,怕是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项康有些着急,忙说道:“要不我们一起去吧,我们联手去征讨。”

    刘老三一听叫好,当即恳请项梁允许自己和项康联手去攻打周边的半空白地盘,可惜项梁却只是微微一笑,说道:“不要急,派谁去征讨周边的暴秦军队,我要仔细考虑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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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坑叔偏师

    怂恿项梁出动偏师攻掠周边还被秦军控制的城池土地,项康此举其实是为了自己着想,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继续单干,再度壮大自己被严重削弱的嫡系实力,然而项康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首先是和项康有着打算的楚军将领不止一个两个,有的是人抢项康的这桩买卖,其次是项康严重低估了英雄二叔项梁的政治头脑。

    当然,如果是换成了跟随别的老大,项康肯定不敢梦想自己能够捞到扫荡菜鸟对手继续壮大实力的机会项康麾下的直属军队本来就是楚军之中最多,无论那一个老大都不会防着一点项康,也绝不可能把这样的好机会又让给项康。但是对于项梁,项康却抱有不小的幻想,总觉得英雄二叔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自己,还对自己怀有很深的愧疚感,应该会给自己一点补偿,所以项康才选择了开口赞同出兵,并极力争取获得继续独自统兵的机会。

    项康了自己的英雄二叔,相对项伯而言,项梁是很疼爱项康不假,但项梁同样还疼爱着其他的项家子弟,同时项梁虽然没有什么忌惮侄子的心思,可是项康麾下的军队既然已是楚军众将之中最多,为了平衡军中众将的实力,有这么好的机会,项梁当然更愿意交给其他的项家子弟。所以事情才只过去一天,项梁就拿定主意,决定让项羽、项声和刘老三各自率领本部人马组成楚军偏师,北上去扫荡还被秦军地方军队控制的半空白区域。

    项梁宣布了这个决定后,项羽、项声和刘老三三人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一起向项梁道谢,项康和其他的楚军将领却是大失所望,白辛苦了一场的项康更是沮丧万分,甚是难得的当众哭丧起了脸。项梁看出项康的心思,便说道:“康儿,不要怪叔父没有给你这个机会,叔父把你留在彭城,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叔父对你的一片苦心。”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傍晚都要到叔父这里来,叔父要亲自教你阵战。”项梁又接着说道:“你用兵用计确实天赋过人,很多地方连叔父我恐怕都及不上你,但你的阵战太差,必须得加强,乘着现在有时间有机会,叔父我要亲自帮你弥补一下,免得你继续怕打阵战,被敌人抓住了你的弱点不放。”

    “阿弟,还不快谢谢叔父?”项羽拍了拍项康的肩膀,笑道:“能得叔父亲自教你学习阵战,这么好的运气可不是每个人都有。”

    继续单干已经无望,同时自己的阵战短板也确实需要加强,项康无奈,也只好恭敬谢了项梁的一片好意。同时出于职责,项康又向项梁进言道:“叔父,关于阿哥和沛公他们这次北征,小侄有几句话说,小侄认为,阿哥他们这次北征应该优先攻取驰道的沿途诸城,以驰道为依托,然后再向周边的城池下手。如此一来,我军既可以保持与偏师的联络畅通,阿哥他们也可以在遇到强敌时迅速撤退,不容易变成孤军。”

    “主意不错。”项梁点头,又吩咐道:“羽儿,声儿,沛公,把康儿的这个建议记在心里,北上以后,千万切记不要过于远离驰道,免得被暴秦军队切断了你们和后方的联系,陷入危险。”

    项羽、项声和刘老三一起答应,不过在答应之后,项羽却又在心里大大咧咧的说道:“多此一举,北面的暴秦军队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章邯匹夫的主力又远在陈留,我们就算远离了驰道,又能有什么危险?”

    就这样,在项梁的安排下,项羽和刘老三等人很快就带着偏师北上去攻城掠地了,项康则被迫继续留在彭城,还得每天都到项梁军中接受项梁的亲自教导,从头开始学习兵法阵战。不过也还好,项梁对项康的督导所严,教授得却十分细心,不管项康在这方面有多笨都从不随意打骂,耐心只是把老项家祖上留下来的阵战法门尽数传授给项康,也的确让弱于阵战的项康学到了不少东西。

    除此之外,项康留在彭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经常回城探望自己的漂亮老婆和漂亮小姨子,虽说虞妙戈已经怀孕不方便让项康继续乱来,可是漂亮小姨子的甜蜜温柔却照样让项康乐此不彼,所以心里即便有些失望,项康却并没有太过郁闷,日子过得还算逍遥。

    与此同时,北线的喜讯也向雪片一般的不断飞回彭城,项羽和刘老三率领的楚军偏师北上后,先是迅速攻占了秦驰道的重要咽喉邹县,然后又轻松拿下了平阳,继而又在薛郡的郡治鲁县境内大败薛郡的郡兵主力,阵斩薛郡郡守,并顺势拿下了鲁县。项梁收到这些消息每每大喜,坚决反对出征的项伯却是不断在背后嘀咕,“章邯匹夫离得不远,冲这么凶干什么?也不怕被章邯匹夫的主力招来。”

    项伯这次还真是对的,事实上,屯兵在一带的章邯大军其实一直都在严密监视着楚军的一举一动,才刚收到楚军偏师北上的消息,章邯还马上带着已经休整了一段时间的主力军队移师阳武,随时准备着沿驰道东进,进兵砀郡战场。

    不过章邯也没有急着出兵,那怕收到了砀郡郡治鲁县被楚军偏师攻破的消息,章邯也依然按兵不动,只是严密保持着与鲁地秦军的联系,耐心等候楚军偏师的下一步动作。对此,秦军众将都甚为不解,纷纷向章邯问道:“上将军,鲁地空虚,我们如果再不赶紧出兵的话,只怕鲁县周边的城池都会遇到危险,我们为什么还不赶紧出兵过去救援?”

    “不要急,再等一等。”章邯冷笑说道:“项梁逆贼的偏师目前还在沿着驰道活动,我们现在出兵,他们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就能走驰道大路迅速逃命,让我们白跑一趟,得等他们远离了驰道,然后我们再突然进兵,才有希望把他们瓮中捉鳖。”

    章邯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越打越欢的楚军偏师已经沿着宽达数十米的驰道北上杀入了济北郡内,并且直接向着济北郡的郡治博阳城发起了进攻,但是很可惜,楚军偏师这次终于遇上了硬茬,汲取薛郡友军教训的济北秦军集中兵力,死守博阳不出,同时博阳的城池也十分坚固,楚军偏师多次强攻都没能得手,相反还付出了不小的死伤代价。

    死活拿不下博阳,着急建功立业的项羽便改了主意,找来刘老三和项声商量,打算弃打博阳,移师东进去攻打无盐和张县等地,结果想借着这个机会拼命扩军的刘老三当然是一听叫好,因为无盐一带城池众多,人口密集,打下来肯定可以获得无数的钱粮和兵员。然而项声却颇是担忧,道:“阿哥,无盐那边距离驰道太远,叔父交代过让我们不能过于远离驰道,这么做是不是违背了叔父的军令?”

    “怕什么?”项羽没好气的反问,说道:“叔父叫我们不要远离驰道,是怕我们有危险,但无盐那一带都是些暴秦县兵,有谁能是我们的对手?章邯匹夫的主力又一直没动静,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就这么定了,马上带着军队西进,去打无盐和张县。”

    拗不过自己的大堂哥,项声只能是乖乖的随着项羽和刘老三的军队离开驰道,西进来打人口密集的无盐等地。结果这个消息被秦军快马送到章邯面前后,章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大喝道:“传令全军,立即拔营起军,沿驰道东进,全速赶往濮阳!”

    走宽达数十米的古代高速公路驰道进兵就是方便,才只用了三天时间,章邯主力便开拔到了濮阳城下。而与此同时,成功拿下了无盐和张县两座县城后,贪心不足的楚军偏师又继续北上,竟然又去攻打须昌。

    确认了楚军偏师的动向,章邯更是欢喜不尽,赶紧招来部将司马尽,向他吩咐道:“司马将军,我与你两万军队和四千陇西精锐,你务必要在五天之内赶到邹县,拿下城池切断逆贼偏师的退路,为我军主力全歼楚贼偏师创造机会!”

    “上将军,要不了五天时间。”司马尽十分自信的说道:“从濮阳到邹县有驰道可走,四天!四天之内,末将一定带着军队赶到邹县城下。”

    “如此最好。”章邯满意点头,又嘱咐道:“记住,拿下邹县后,立即分兵北上去打鲁县,即便不能得手,也要给我挡住楚贼偏师的回城道路,让他们进不了鲁县城池!不要担心孤军难支,我的主力会很快赶到。”

    司马尽大声答应,赶紧整理兵马,当天就带着秦军偏师沿驰道东进,日夜兼程的去奔袭邹县咽喉。章邯则从容收拾军队,让秦军主力稍做休息,准备东进去收拾楚军偏师,同时组织人手开辟黄河漕运,从敖仓运粮来濮阳囤积,以便供给前线作战。

    章邯的动作实在太快,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速度又太过坑爹,还是在章邯带着秦军主力东进越过了甄城之后,已经杀入东郡境内的楚军偏师才大惊失色的发现秦军主力距离自军已经不远,然后连骁勇善战的项羽都不敢有任何迟疑,马上就带着军队走来路仓皇退往驰道,章邯率军紧追不舍,一边从容收复之前沦陷的城池,一边狞笑着大步追杀过于孤军深入的楚军偏师。

    还是狼狈逃回到了驰道之上时,楚军偏师才收到后方消息,知道秦军偏师司马尽所部已经奔袭邹县得手,不但切断了楚军偏师的退路,还切断了楚军偏师和彭城后方及东海楚军的联系,项羽和刘老三等人连声叫苦,可是又不敢耽搁,只能是尽量扔下之前好不容易抢来的粮草辎重,狼狈不堪的撤向鲁县,还在路上几次被秦军追上并击败,损失相当不小,几乎丢掉了这次北征的所有战果。

    让楚军偏师欲哭无泪,当他们好不容易逃到鲁县附近时,竟然又收到消息,说是秦军偏师司马尽所部已经分兵北上,抢先一步拿下了城池坚固又囤积了大量粮草的鲁县城池,项羽和刘老三等人无奈,只好是赶紧改道西进,匆匆撤向瑕丘小城,秦军主力继续紧追不舍,强行将楚军偏师逼入瑕丘暂避锋芒,然后迅速合围瑕丘。后路被断的项羽和刘老三不敢冒险突围,只能是赶紧派人南下向项梁求援。

    还是受道路交通的影响,还是在楚军偏师狼狈逃向鲁县时,彭城这边才收到了秦军偏师奔袭邹县得手的消息,还有确认了秦军主力大举东进的情况。项梁闻报大惊,只能是火速召集楚军众将商议对策,讨论北上救援偏师的计划。

    终于轮到项伯项大师威风了,当着楚军众人的面,项伯吐沫横飞,把提议派遣偏师北征的项康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拼命指责项康的馊主意坑爹,导致楚军偏师陷入险境。项康却十分委屈,反驳道:“这能怪我吗?阿哥他们当初走的时候,我就一再提醒过他,叫他们不要远离驰道,他们偏偏不听,不然的话,暴秦军队怎么可能奔袭邹县得手?”

    “还敢狡辩!”项伯一蹦三尺高,怒吼道:“如果不是你出馊主意,让我们的偏师北上去招惹暴秦军队,羽儿他们怎么可能会孤军深入这么远?我告诉你,羽儿他们没事还好,如果他们有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好了!”项梁终于开口,呵斥道:“项伯,不要仗着你是长辈就胡搅蛮缠,让偏师北征是我定的主意,和康儿无关!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羽儿他们接应回来,这才是大事。”

    项伯无奈闭嘴,范老头则站了出来,向项梁说道:“武信君,章邯匹夫既然已经亲自率领主力东进,我军要想救回被孤立的偏师,惟一的办法只能是主力尽出,北上去救项羽将军他们。下官提议,武信君这次应该亲自领兵出征。”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项梁无奈的点头,稍一盘算就命令楚军主力立即准备出征,决定留下曹咎守卫彭城,亲自率军去救偏师。期间项康提议楚军只带十天粮草轻装北上,让东海楚军担起后勤重任,项梁却没有采纳,坚持让军队携带一个月的粮草出征,项康无奈,也只好放弃自己的主张。

    项梁在粮草方面的过于谨慎,给了秦军颇为充足的备战时间,乘着楚军主力携带沉重粮草北上救援的机会,章邯迅速调整驻防,让司马尽集兵于邹县守城,牢牢掐住楚军的北上咽喉,并交代司马尽在楚军主力抵达邹县时不可与战,只许坚守城池。同时又指挥秦军主力挖掘壕沟,彻底困死瑕丘城里的楚军偏师,又从各地调运粮草囤积在鲁县城内,以便长时间与楚军对峙。

    还是在秦军的备战工作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北上途中的楚军主力才收到准确消息,知道项羽等人是被困在了瑕丘,结果首次以部将身份的项康也一眼看出了章邯的目的,很是肯定的说道:“典型的围城打援,章邯匹夫故意对瑕丘围而不打,同时又分兵扼守邹县,摆明了是想引诱我们强攻邹县,借助坚固城防消耗我军实力,等把我们耗得师老人疲的时候,他再发力强攻瑕丘,拿下瑕丘再来找我们的主力决战。”

    “也有可能不打瑕丘,直接奔袭邹县,配合他们的邹县守军前后夹击我们的主力。”陪同在旁的周叔提出了另一个可能,说道:“这也是章邯匹夫的惯用手法,让我们产生错觉,觉得只要瑕丘还在,他的主力就不会离开瑕丘,然后突然动手,就可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有没有什么办法应对?”项康问道。

    周叔不答,仔细盘算了许久之后,周叔才说道:“等到了邹县再说吧,如果我的预料不差,章邯匹夫是我估计的那么部署的,我们或许有机会粉碎章邯匹夫围城打援的美梦,反过来把他逼入绝地。”

    这次北上救援冒失被困的偏师,不仅是项康第一次以部将的身份率军出征,没办法继续如臂使指的指挥全军,同时也是楚军整编后的首次出征,总兵力达到了七万余人,声势十分浩大,同时还精锐尽出,除了被困在瑕丘的项羽所部外,楚军能打的军队几乎全部被项梁带着北上到了薛郡境内。所以心里虽然焦急,但项梁依然还是自信满满,相信自军一定能够顺利拿下邹县咽喉,开抵到瑕丘城下救出被困的偏师。

    还是在带着主力大军抵达了邹县城下后,项梁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轻敌了,也无比后悔自己没有采纳项康的建议,带着军队轻装北上,给了秦军过多的备战时间。因为乘着楚军主力携带沉重粮草北上的机会,秦军偏师司马尽所部,已经在邹县城下建立起了极其坚固的防御工事,不但早早就抢筑起了又高又厚的营墙,修建起了无数的防御工事,还挖掘了三道又宽又深的护营壕沟,就象刺猬裹成了一团一样,狞笑着等待楚军张嘴来啃。

    “邹县不好打,即便能勉强打下来,我们也肯定损失惨重,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这是项梁和项康得出的一致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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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临时起意

    从来就不喜欢正面强行攻坚,项康还一度十分担心项梁着急援救偏师,会选择迎难而上,逼着楚军将士正面强攻已经被秦军修建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邹县坚城,给楚军将士造成重大损失。不过项康很快就发现自己又低估了英雄二叔项梁,面对着攻坚难题,项梁虽然也有让楚军将士大量赶造攻城武器,却并没有急着决定何时发起攻城,同时一边派人北上,尝试与被困的楚军偏师取得联系,探察秦军主力的各种详细情况,一边让项睢亲自从郯城督运粮草北上,早早就做好了要长期苦战的准备。

    和项康臭味相投的陈平一眼就看穿了项梁的心中所想,并向项康提醒道:“右将军,这些天你的言行举止最好谨慎些,这是武信君收编淮泗军队后的第一战,还偏偏碰上了最难打的坚固城池,他肯定要慎之又慎,力求首战必胜,以免损了他的声望。你如果不注意一下言行,被人抓住把柄捅到了武信君的面前,就算武信君再这么大度,恐怕心里也不会舒服。”

    知道项伯肯定巴不得揪住自己的小辫子跑到项梁的面前打小报告,项康便也牢牢记住了陈平的叮嘱,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一直小心说话做事,除了按照项梁的命令让士卒大量赶造攻城武器外,又严格约束麾下将士,不敢流露半点骄狂之态,小心翼翼的只是等待项梁做出战术坚定。

    但是该来的始终还是跑不掉,抵达邹县战场的第五天下午,基本摸清楚了秦军的大概情况后,项梁还是在中军大帐中召开会议,向包括项康在内的楚军众将说道:“瑕丘战场的情况,我们的斥候细作已经大概摸清楚了,章邯匹夫的主力大约有十六万多些,其中一万五千被他部署在鲁县,保护他囤积在鲁县城里的粮草。余下的十五万左右,有四万左右被他布置了泗水北岸,配合壕沟垒墙包围我们被困在瑕丘城里的偏师。另外十一万由章邯匹夫亲自率领,驻扎在泗水南岸,阻拦我们援救偏师。”

    “暴秦军队把瑕丘包围得太严密,羽儿那边我们没办法联系上,也就没办法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项梁的脸色很是严峻,又说道:“不过按照常理推想,我们偏师的情况肯定不会,瑕丘只是一座小城,今年的粮食又还没有成熟,城里就算有点余粮也肯定不多,我们的偏师不管再怎么节约,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不能冒险绕过邹县直接去救瑕丘。”项梁又接着说道:“因为邹县正好掐在我们的粮道咽喉上,我们的主力如果冒险直接北上,一旦不能迅速击溃章邯匹夫,被章邯匹夫拖进了消耗战,那么要不了多久,我们的粮草肯定就会出问题,不但更没机会救出我们的偏师,主力也会遇到危险。”

    “所以没办法,我们只有强攻邹县这惟一一个选择了。”项梁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说道:“邹县的城防情况你们也清楚,这场仗肯定无比难打,但不管再怎么难打,我们也必须得打!老夫希望你们回去后好生激励士卒,鼓励他们奋勇作战,务必要不畏艰辛,尽快拿下邹县,打开我们进兵瑕丘的道路!”

    “诺!”楚军众将一起抱拳唱诺,项梁满意点头,又当场宣布第二天就向邹县发起进攻,先攻破秦军在城外的营地,然后再强行攻城,接着又迅速安排了出战军队,准备动用五万兵力强行攻坚。

    做好了部署安排后,项梁下令散帐,让众将立即返回各自营地去组织军队备战,项康不敢违拗,老实领命,赶紧回到自己的营地,召集自己的麾下将领组织备战。结果晁直和朱鸡石等将倒是没有什么话说,接受了命令后就马上去动员士卒,项康好不容易从魏豹那边挖过来的周叔却没有急着动弹,还在其他将领都离开后,直接向项康问道:“右将军,武信君真的下定决心要强攻了?他难道就不怕久攻邹县不下,挫折了我军的锐气,给了暴秦主力以逸待劳的机会?”

    “叔父他也是没办法。”项康的脸色明显有些阴郁,说道:“邹县正好掐在我们的粮道咽喉上,如果不拿下这出要害,不管是彭城还是郯城都没办法把粮草送到瑕丘前线,我们又没有任何把握迅速击溃暴秦主力,所以叔父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是先拿下邹县,疏通了粮道,然后才能继续进兵。”

    周叔沉默,却并不肯死心,又问道:“右将军,北面的暴秦军队部署情况如何?我们的斥候细作摸清楚了没有?”

    “大概摸清楚了。”

    项康顺口回答,然后才把项梁介绍的秦军军情仔细告诉给了周叔,结果周叔一听大喜,忙问道:“右将军,暴秦军队把粮草囤积在了鲁县城里,这点是不是肯定?”

    “应该不会错吧。”项康答道:“我们的细作再怎么无能,也应该不会把暴秦军队的屯粮地也搞错。”

    “那我们这场仗赢定了!”周叔语出惊人,忙说道:“右将军,快去见武信君,请他收回成命,不要再冒险强攻邹县了。我们只要多带一些粮草,绕过邹县直接去打鲁县,就马上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反过来掌握砀郡战场的主动权,再想击退章邯匹夫的主力,等于就是易如反掌!”

    “直接去打鲁县?”项康一楞,十分疑惑的说道:“这么做有用吗?鲁县是暴秦军队的屯粮地不假,我们只要拿下了暴秦军队的粮仓,也是可以马上扭转战局,把暴秦军队逼到下风?但鲁县是砀郡的郡治,城池坚固肯定还在邹县之上,又有暴秦军队的重兵把守,我们怎么可能轻易拿得下来?”

    “右将军不用担心,我们用不着拿下鲁县,只要包围了鲁县,切断了暴秦军队的运粮道路,这一场仗照样是我们稳居上风!”周叔自信满满的说道:“右将军不要忘了,暴秦军队既然有鲁县可以屯粮,那么军营里肯定不会有太多的粮草储存,我们只要切断了他们的运粮道路,那么要不了多久,暴秦军队必然急于求战,到时候我军不但可以以逸待劳,我们被包围在瑕丘城里的偏师也肯定可以乘机自行突围,配合我们的主力前后夹击,大破暴秦军队!”

    眨巴着不算太难看的细长眼睛盘算了片刻,又注意到地图上的鲁县位于泗水南岸,自军无需渡河便可直接威胁到秦军屯粮地,项康下定决心,站起来说道:“我这就去见叔父,劝他改用这个策略。不过这个策略也有些冒险,我叔父未必会听,所以我们还是得继续备战,免得叔父坚持要先打邹县,贻误了战备。”

    周叔答应,赶紧出帐去组织项康分派给自己统领的军队备战,项康则匆匆出帐,又往中军营地而来,然而还不凑巧,进得中军营地后,才刚看到项梁的中军大帐,项康就迎面碰上了与自己八字不合的项伯。见项康又来中军营地,极其憎恶项康的项伯还厉声喝问道:“项康,你二叔让你回营备战,你不去好生准备明天的攻坚,又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时代的孝道大于天,再怎么心里窝火也没用,项康只能是强忍怒气,拱手说道:“叔父恕罪,小侄有很重要的军情需要面呈二叔,所以就又过来了。”

    “上将军都已经安排好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军情需要面呈?”项伯态度粗暴的说道:“马上回去备战,上将军现在正在和其他人商量军情大事,也没空见你。”

    听到这话,项康脾气再好也不由有些按捺不住,硬着脖子说道:“三叔恕罪,事关军机,我不能不立即面见上将军,而且我是楚国的右将军,目前在楚**中的地位仅在上将军之下,无论是谁也没权力拦着我拜见上将军!”

    “你说什么?”项伯一听顿时一蹦三尺高,当着无数站岗士卒的面疯狂咆哮道:“小竖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夫面前摆右将军的架子?你难道忘了,当初如果不是老夫看在同是项家血脉的份上抚养你长大,你这个小竖子早就不知道饿死冻死多少次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夫前些年真是白养你了!”

    项康咬紧了牙齿,还忍不住悄悄攥紧了拳头。不过还好,就在这个时候,中军大帐那边恰好过来了一个项梁的亲兵,还一见面就惊奇的说道:“右将军,你怎么在这里?正好,武信君有令,要你马上去见他,有重要军情想和你商量。”

    项康一听松了口气,赶紧答应,然后马上拔足就走,项伯却是不肯罢休,大步跟着项康直来大帐,还比项康更早一步冲进中军大帐,张口就大声嚷嚷道:“兄长,你到底管不管我们项家的子侄?你知不知道,刚才我们的好侄子项康,不但在我面前摆右将军的架子,还当众顶撞我?”

    “出什么事了?”

    高坐帐中的项梁疑惑询问,项伯再次抢着开口,把自己和项康刚才发生的冲突添油加醋的说了,很是红口白牙的把项康污蔑了一番,项康听得大急,忙把事情经过如实说了,又说自己有旁边站岗的楚军士卒做证。可惜项梁听了却只是大皱眉头,说道:“康儿,也不用找人来给你做证了,你三叔是做得不对,但你身为晚辈,也不应该这么对你三叔说话。快,向你三叔赔罪。”

    项康委屈得几乎落泪,可还是忍气吞声的向项伯赔了罪,项梁也这才向项伯呵斥道:“阿弟,不是我这个当兄长说你,康儿是你的晚辈不假,可他毕竟是我们楚国的右将军,谁给你的权力阻拦他来向我面呈军情?来人,把项伯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项梁的赏罚还算分明,项康也这才是出了一口怨气,可惜令尹宋义却站了出来替项伯苦苦求情,端平了水碗的项梁也就坡下驴,冲项伯怒喝道:“看在宋令尹的面子上,暂时记下你这顿军棍,下次再敢无端扰乱军机,两罪并罚,绝不留情!站到一边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乱说话!”

    还是在项伯灰头土脸的站到了旁边后,项康才意外的发现,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冯仲竟然也在项梁的中军大帐里,可惜见面的地点注定了项康没办法和冯仲随意交谈,二人只能是互相点了点头算是见礼。而项梁喝退了项伯后,又向项康说道:“康儿,正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刚才冯仲将军来见我,给我提出了一个用兵建议,策略虽然有些冒险,可是又颇为可行,一旦得手,我们马上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反过来占据砀郡战场的上风。我有些拿不定注意,所以叫你来商量一下。”

    “敢问叔父,是什么建议?”情绪还没平定的项康顺口问道。

    “冯将军建议我们弃打邹县,直接北上去打鲁县,切断暴秦军队的运粮道路,逼迫暴秦主力主动寻求和我们决战……。”

    项梁还没把话说完,项康就已经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脱口问道:“冯大兄,怎么你也来劝我叔父弃打邹县,直接北上去打鲁县?”

    “我也来?”冯仲被项康问得一楞,然后马上回过神来,惊讶反问道:“项兄弟,难道你也想劝武信君弃打邹县,直接北上去包围暴秦军队的屯粮地鲁县?”

    “看来这次周叔又和冯仲想到一起了。”

    项康恍然大悟,然后才把周叔的策略变成自己的主张,原原本本的禀报给了项梁,结果项梁一听大喜,说道:“想不到康儿你和冯将军心有灵犀,竟然能够同样想到这个反客为主的办法,这么说来,康儿你是赞同我们稍微冒一下险了?”

    “叔父,打仗本来就是冒险。”项康答道:“章邯匹夫分兵扼守邹县,摆明了是想逼迫我们强攻邹县疏通粮道,我们如果如他所愿强攻邹县,肯定是落入下风处处被动。惟有突出奇兵,反客为主,这样才能占据主动,反过来把章邯匹夫逼入下风。”

    之前就赞同冯仲冒险策略的好战份子范老头也跟着开口劝说,项梁则用手指头敲打着案几盘算,半晌才开口喝道:“就这么办!不打邹县了,直接北上,去打鲁县!”

    都知道邹县不好打的项康和冯仲一起松了口气,然后又提醒项梁派人催促项睢押运的粮草赶快北上,让楚军主力有更多的粮草可用,项梁微笑说道:“不用催,顺利的话,睢儿押送的粮草明天正午之前就能送到,我们明天就可以直接绕过邹县北上。”

    项康一听大喜,忙建议道:“叔父,小侄还有一个建议,我们在北上途中,不妨故意派遣几个信使,携带密信去瑕丘送信,在信上说我们准备直接去救瑕丘,让我们的偏师做好准备,只要我们的主力抵达了瑕丘战场,他们就马上突围出来和我们会合。这些假信只要被暴秦军队截获,章邯匹夫一定会信以为真,放松对我们直接北上鲁县的警惕,我们再想突然合围鲁县,也可以容易许多。”

    “说到用计,我们军队里还真没有谁比你拿手。”项梁慈爱的笑笑,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这事我会仔细安排的。”

    言罢,项梁又派人传令楚军各营,让楚军将士放弃备战,第二天一早就把军器辎重装车,只等项睢的粮队一到,就马上绕过邹县直接北上,项康和冯仲见项梁对自己的建议言听计从,自然也是十分欢喜,很快就一起欢欢喜喜告辞离去。

    项康和冯仲一起走了,项梁又赶走了在场的其他楚军文武,然后才把项伯叫到面前,对着他大发了一通雷霆,项伯不敢顶嘴,垂着头任由项梁臭骂,不过在项梁发够了脾气,挥手让项伯滚下去休息时,项伯又突然面露奸笑,说道:“兄长,小弟当初提出的建议,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觉得很对了?”

    “什么建议?”项梁没好气的喝问道。

    “把冯仲直接调到你帐下听用啊。”项伯奸笑说道:“冯仲这个匹夫有多会用兵,兄长你今天是亲眼所见了。如果不是小弟当初力劝你把他直接调到你的帐下听用,我们的军队里,还有谁能治得住你喜爱那个侄子?”

    项梁不吭声了,项伯则又好心好意的说道:“兄长,小弟我有时候或许是做得过份,可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如果不适当打压一下我们堂兄弟的那个儿子,我们军队里,迟早还是会出现两个主帅。”

    “闭嘴!少在这里挑唆,给我滚!”项梁没好气的呵斥,可是项伯奸笑着滚了之后,项梁还是心中难免有些动摇,这也是人之常情,真怪不得项梁会听了项伯的挑唆。

    依照项梁的安排,放弃备战的楚军将士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把辎重粮草装车,结果靠着驰道的交通便利,项睢也果然在正午之前就把东海郡粮草送到了邹县城下,项梁闻报大喜,当即命令楚军拔营,当天就直接绕过邹县北上,直接向瑕丘战场开拔。驻守邹县的秦军司马尽所部因为实力不及楚军主力,又害怕楚军是在引蛇出洞,不敢有丝毫动弹,最后还是在确认了楚军主力确实已经北上走远了之后,司马尽才赶紧派出快马,走小路去给章邯报告消息。

    司马尽的信使把消息送到章邯面前时,正好项梁故意派出的几个信使也先后被严密封锁瑕丘的秦军主力截获,把假信呈报到了章邯的面前,章邯看完后果然信以为真,不但丝毫没有怀疑这是项梁的故意所为,还狞笑道:“来吧,项梁老匹夫,本将军这次倒要看看,你怎么才能救得出逆贼侄子。”

    狞笑过后,章邯还去令北岸秦军,让驻守在泗水北岸的秦军各营做好准备,一旦发现瑕丘城里的楚军偏师出城突围,立即迎头痛击,绝不能让楚军偏师侥幸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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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败章邯

    因为是正午才拔营出发,所以就算是沿着宽达数十米的驰道进兵,驻扎邹县的秦军也没敢出兵追击阻挠,快要日落时,携带着大批粮草军需的楚军主力还是只抵达了邹县北面二十里处的平阳城下,距离鲁县或瑕丘都还剩下四十多里路程。

    面对着兵力多达七万余人的楚军主力,驻守平阳的秦军县兵当然不敢与战,早早就关上了城门自保,然而项梁却不肯放过他们,果断命令英布率军发起攻城,结果靠着随军带来的轻便攻城武器,已经重新整编并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英布所部,很轻松就拿下了守兵只有数百人的平阳小城,逼得城里的秦军县兵弃城而逃。但是很可惜,反复的拉锯争夺之后,平阳城里已经是处处废墟,人口稀缺,粮食更是少得可怜,即便拿下来也毫无用处。

    老谋深算的项梁执意要拿下已经毫无作用的平阳小城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轻松扫平了随时可以给章邯通风报信的平阳守军后,第二天清晨,项梁故意派遣冯仲所部走通往瑕丘的县道北上,佯装成让冯仲军担任先锋,准备走县道北上瑕丘去救援被困偏师,同时派出大量骑兵驱逐周边的秦军斥候,秦军斥候也果然上当,很快就把楚军主力走县道北上瑕丘的错误消息送回了章邯军中,再度误导了章邯对楚军动向的判断。

    还是在冯仲军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早已经把粮草辎重全部装车的楚军主力才突然动身,沿着宽敞平坦的驰道飞快北上,以急行军的速度直接奔赴鲁县,而因为楚军骑兵已经成功驱逐了周边秦军斥候的缘故,楚军主力的这一动向,自然也就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秦军斥候发现,并立即禀报到章邯的面前。

    最后,还是在北上急行了二十来里的楚军冯仲所部突然掉头,轻装撤回平阳,又沿着驰道全速去追赶楚军主力时,楚军主力直接杀向鲁县的消息,才终于被亡羊补牢的秦军斥候送到章邯的面前。结果听到这个消息,深通军事的章邯当然是大惊失色,脱口就惊叫道:“不好!中计了!想不到项梁老匹夫如此奸诈,竟然想切断我们的粮草供应!”

    “上将军无须焦急。”司马欣劝道:“鲁县城高壕深,又有我们的重兵守卫,项梁老匹夫绝对没有任何可能迅速拿下鲁县。”

    “他用不着拿下鲁县!”章邯怒道:“他只要包围鲁县,切断我们的运粮道路,让鲁县城里的囤粮送不到我们的主力军队里,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军队就有断粮的危险!”

    司马欣不敢说话了,章邯又稍一盘算,马上就问道:“我们的军队里,还剩多少粮食?”

    “还剩十三天的粮食。”掌管后勤的司马欣赶紧回答。

    “糟了。”章邯一听更是叫苦,迅速盘算后立即说道:“快,叫始成马上把粮食装车,给我们送一个月的粮食过来,再叫周类率领两万军队立即东进,去把粮食接应回来。”

    “上将军,恐怕来不及了。”司马欣提醒道:“逆贼是沿驰道北上,行军迅速,一旦项梁老贼分兵急进,恐怕还没等我们把粮食运出城,他的军队就已经杀到鲁县城下了。”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来不及?”章邯的脾气很大,咆哮道:“如果不赶紧把粮食送来,等项梁老贼杀到了鲁县城下,战场的主动权就是他的了!”

    见章邯已经动怒,司马欣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赶紧提笔拟令,派快马去给守卫鲁县粮仓的秦军大将始成传令,让他立即准备运粮,同时又让另一名秦军大将周类火速集结两万军队东进,全速赶往鲁县护卫粮草西进。然而很可惜,周类的军队出发后还不到半个小时,鲁县那边就派快马送来消息,说是楚军项庄所部已经轻装奔袭到了鲁县城下,堵住了秦军粮草的出城道路。

    “项梁老贼,果然思虑周全啊。”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章邯这才命令道:“去把周类叫回来吧,粮食不可能运过来了,别又让楚贼乘机把他各个击破。”

    徒劳无功的准备一场,秦军最终还是没能抢先把足够的粮食及时运到军中,眼睁睁的看着楚军兵临鲁县城下,建立各种工事封锁秦军的运粮道路,切断鲁县粮仓对秦军主力的粮草供应,同时薛郡战场的战术主动权,也彻底被楚军所掌握。

    消息传开,秦军众将难免心中慌乱,纷纷跑到章邯面前打听情况,进策进言,也普遍都认为应该解除瑕丘的包围,集中兵力到鲁县城外就粮。而这个办法虽然可行,章邯却迟迟下不定这个决心,还说道:“不能轻易撤围,逆贼主力这次北上就是为了救出他们被困的偏师,如果直接解围,让他们的偏师顺利逃脱去和贼军主力会师,贼军必然会士气大振,我们的军心士气也肯定会受到影响,就算移师到了鲁县就粮,接下来的仗也绝对不会好打。”

    “可是上将军,我们如果不赶快转移到鲁县城下就粮,等军队里的粮食用完,我们就不是仗难打这一个问题了。”董翳提醒道。

    章邯不答,仔细盘算了许久后,章邯才下定决心,说道:“乘着我们的粮食还能支撑十几天,干脆再冒一个险,看看能不能把战局重新扭转过来。”

    “上将军,如何冒险?”秦军众将纷纷问道。

    “马上去给司马尽传令,叫他只留下三千军队和两个月的粮食守卫邹县,带着主力和剩下的粮食北上,来瑕丘和我们会合。”章邯吩咐,又说道:“叫周类明天出兵,依然带着两万军队去平阳,接应司马尽的军队和粮食返回瑕丘。”

    “上将军,没这个必要吧?”爱将赵贲疑惑的说道:“司马尽有两万多军队,邹县城里的粮食又不是很多,何必还要分兵去接应他的军队?”

    “有这个必要。”章邯回答得很直接……

    …………

    与紧张万分的秦军众将相反,顺利奔袭到了鲁县城下后,即便明知道城高壕深的薛郡郡治鲁县城池绝对不会比邹县好打,楚军的各大将领却依然还是一片欢腾,因为楚军众将都很清楚,秦军现在实际上已经只剩下移师到鲁县城下就粮这唯一一个选择,楚军将士也用不着冒险去和秦军主力拼命,就可以顺利救出被包围在瑕丘城里的自军偏师。

    还好,汲取了上次在襄邑被秦军一举翻盘的教训,虽然形势明显对楚军有利,项梁还是没敢有半点的松懈和轻敌,除了派出大量的斥候严密监视秦军主力的一举一动外,又让楚军将士在鲁县城下大兴土木,修筑坚固的营防工事,以便长期驻守,同时又在鲁县四门外抢修工事派兵驻扎,严密防范城中秦军乘着楚军立足未稳的机会,乘夜出兵偷袭。

    项梁有些高估了秦军鲁县守兵的胆量,实力与楚军主力悬殊太大,又守卫着秦军主力的命根子粮仓重地,性格谨慎的鲁县守将始成说什么都没敢随意冒险,所以楚军主力抵达鲁县后的第一个晚上平安度过。而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先是去探察秦军主力动静的斥候来报,说是秦军分兵两万南下,去了平阳方向。然后留守平阳的驻军又派快马送来消息,说是邹县的秦军主力已经带着粮草北上,有回师与秦军主力会合的可能。

    颇巧,邹县的秦军动向被报告到项梁面前时,项梁正好在接见主动前来拜见的鲁县名士、孔子的九世孙孔腾,还正和他言谈甚欢,没有时间多去考虑和分析秦军这两个举动的用意,不过项梁也没有彻底忽视这两个情况,想了想就吩咐道:“派个人,去把暴秦军队的动向告诉给康儿,让他知道这件事。”

    旁边项梁的长史郑昌答应,立即安排人手去执行命令,项梁则又随口吩咐了一句,说道:“顺便再派个人,去给冯仲将军也知会一下这些情况,就说他如果有什么看法,可以随时来拜见我。”

    两个使者很快派出,然后不一刻,项康果然急匆匆来的来到中军帐外求见,孔腾也很识趣,马上就请求告退,让项梁可以和部将商量军情,项梁含笑答应,先是派人把孔腾请到客帐好生款待,然后才下令召见项康,结果项康还没进帐,帐外又有亲兵禀报,说是冯仲也跑来求见。项梁听了一笑,道:“难道又想到一起了?见,叫他和康儿一起进来吧。”

    帐中亲兵答应,跑到大帐门前大声传令,再接着,背后各自站着一个高人的项康和冯仲便双双进帐,还异口同声的说道:“上将军,暴秦军队的调动有问题,章邯匹夫怕是又要耍花招。”

    “怎么?商量好的?说的话怎么一模一样?”项梁哈哈一笑,先是吩咐给项康和冯仲赐座,然后才说道:“康儿,你先说,暴秦军队的调动有什么问题?”

    “回禀上将军,末将怀疑,章邯匹夫此举有可能是在故意麻痹我们。”项康拱手答道:“章邯匹夫一边分兵南下,一边让他的邹县守军携带粮草北上,从表面上看,倒是很象准备保护邹县的存粮安全北上,补给粮草并集中兵力和我们发起决战。但是我们如果肯定了这个结论,不去怀疑暴秦军队还会有其他动作,甚至分兵南下去拦截暴秦军队的粮草,只怕就会落入章邯匹夫的陷阱,给了他出奇制胜的机会。”

    项梁点头,又转向冯仲问道:“冯将军,你也是这么看吗?”

    “回禀上将军,末将也是这么看。”冯仲大力点头,又说道:“而且末将怀疑,章邯匹夫可能要故技重施,佯装要集结兵力故意麻痹我们,让我们掉以轻心,然后他乘机出兵偷袭,象在襄邑一样,又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如何偷袭?”项梁有些糊涂,说道:“他的主力远在瑕丘,鲁县城里的暴秦军队又被我们死死盯着,就算突然出城偷袭,也几乎不可能有机会得手啊?”

    “叔父,章邯匹夫恐怕就是想让我们产生这样的错觉啊。”项康忙说道:“他的主力是远在瑕丘,但瑕丘距离鲁县只有三十五六里的距离,连夜出兵的话,完全有可能在天亮之前突然奔袭到鲁县城下,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考虑到鲁县到瑕丘之间的开阔地形,严格来说不算太远的距离,还有秦军之前为了运粮方便已经修补过的道路,项梁倒也不敢忽视这个可能,忙又问道:“如果章邯匹夫连夜出兵偷袭,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很可能就是今天晚上!”冯仲抢过话头,斩钉截铁的指出秦军最有可能动手的时间,然后才一指帐外晴朗的天空,说道:“两个原因,一是现在正是月半,今天有天气晴朗,今天晚上肯定月光明亮,适合军队连夜奔袭。二是我们昨天才刚刚赶到鲁县城下,立足未稳,营地工事也还来不及抢修坚固,最容易给暴秦军队偷袭得手。章邯匹夫考虑到这两点,不会不抓住这个机会。”

    “不是很有可能,是只会在今天晚上。”项康飞快说道:“暴秦分兵南下接应粮草北上,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之内就能把邹县的粮食运到瑕丘,到时候暴秦军队的兵力得到增强,我们会肯定会提高警惕,另外我们的营地也得到加固,暴秦军队偷袭难度更大,所以小侄认为,暴秦军队只会在今天晚上动手。”

    项梁盘算着缓缓点头,然后才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提前备战,布置埋伏,迎头痛击暴秦军队的偷营之兵!”项康和冯仲再次异口同声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项梁哈哈大笑了,甚是欣慰的说道:“康儿,冯将军,有你们俩人的鼎力相助,老夫真是如虎添翼啊!好,就按你们说的办,马上升帐,召集众将整军备战,等到了晚上,给暴秦军队一个惊喜!”

    就这样,在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光凭项康和冯仲这对极品搭档一通红口白牙的分析,项梁就拿定了主意,当即召集楚军众将分派任务,布置了一个三面夹击秦军偷营之兵的战术计划。结果因为秦军主力距离楚军营地有些遥远的缘故,楚军众将当然都对项康和冯仲的这个判断将信将疑,但项梁既然选择了相信项康和冯仲,又颁布了军令,楚军众将还是没敢都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任务,赶紧返回各自营地组织军队备战。

    和冯仲预料的一样,是夜果然繁星满天,月光皎洁,十分适合军队连夜奔袭,然而布置在营里营外的楚军将士一直等待到了三更过半,却一直没有看到半个秦军士卒的影子。结果高坐在中军大帐里的项梁倒是还沉得住气,陪同在旁的项伯却是忍不住抱怨开了,打着呵欠说道:“兄长,这次是不是我们那个不孝侄子和冯仲猜错了?怎么都三更过半了,暴秦军队还没来?”

    项梁不吭声,只是批阅着军中文书打发时间,耐心等候秦军到来,可惜帐外都已经响起了四更的梆子声,传说中的秦军偷营之兵却依然还是没有出现。项伯再也沉不住气,便说道:“兄长,四更了,暴秦军队肯定不会来了,要不休息吧,你年龄也不小了,要注意保重身体。”

    “要休息你去休息,今晚我不睡了。”项梁顺口回答,说道:“康儿和冯仲的分析有道理,我相信他们。”

    “可他们这次摆明是猜错……。”

    “铛铛铛铛铛!”

    项伯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正西方向就突然传来了报警的铜锣声音,听到这声音,腿都已经坐麻了的项梁马上一跃而起,冲到中军大帐门前去查看情况。然后让项梁大喜过望的是,大营的西门之外,果然杀声大起,正有无数的敌人正向楚军营地发起冲锋,项梁也立即放声大笑,“我得康儿和冯仲,果真是如虎添翼啊!”

    项梁大笑的时候,蓄势已久的楚军将士早已出动,纷纷涌到护营栅栏前飞快放箭,把冲击营地的秦军将士射得人仰马翻,尸横遍地,同时负责出战的楚军项庄、英布和吕臣等部也飞快打着火把集结兵马,才刚等守营军队用乱箭射退来敌,马上就大开西营三门,带着军队毫不犹豫的直接杀出。

    见此情景,亲自领兵来偷袭楚军营地的章邯当然是面如土色,马上明白楚军其实早有准备,早就等着自己长途奔袭过来送死。而糟糕的是,随着营内楚军正面杀出,楚营之中战鼓齐擂,早就埋伏在秦军两翼的项康和冯仲也马上带兵杀出,一左一右冲击秦军两翼。

    战斗没有任何的悬念,秦军偷袭中伏,军心本来就十分慌乱,连夜奔袭后又体力下降了不少,战斗力受到不小影响,被蓄锐已久的楚军将士杀得抱头鼠窜,不得不乱糟糟的狼狈逃回瑕丘方向,楚军将士乘胜追杀,斩首无数。鲁县城里的秦军始成所部见情况不妙,为掩护主力撤退冒险出兵攻打楚军营地,却被留守营地的楚军奋力杀败,不得不赶紧退回鲁县城中,死伤同样不小,却始终没能给主力帮上任何的忙。

    这一战,楚军一直追杀到天色全明才鸣金收兵,结果靠着这一带的开阔地形,章邯亲自率领了去偷袭楚军营地的五万秦军虽然损失不是特别惨重,可是在瑕丘城上看到秦军大队连滚带爬的逃回营地后,被围困在瑕丘城里的楚军偏师还是欢声如雷,士气大振,即便还是没能与主力取得联系,却也明白救兵已经近在咫尺,军心大为稳定。

    “别再指望出奇制胜了,项梁这个老东西已经不可能再上当了。”这是章邯回到秦军营地后说的第一句话,大口大口的喘了许久的粗气后,章邯又吩咐道:“尽量收拢我们的败兵,派人去给周类和司马尽传令,叫他们加快速度北上,务必要在今天之内赶到瑕丘。等他们到了,军队马上渡过泗水,移营到鲁县北门外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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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冒险决战

    就象前文说的一样,地势过于开阔,提前布置了埋伏的楚军将士虽然把长途奔袭而来的秦军杀得大败,足足追杀出二十余里方才收兵,可战后清点战果一算,占尽优势的楚军却只是在战场上斩首五千八百余敌,俘虏也不过七八百人,给秦军造成的损失其实并不算大,事实上只是打赢了一场击溃战。

    战果虽然不多,可是影响却非常不小,因为这一战是楚军和少帅军合并之后的第一场胜利,不但极大的鼓舞了军心士气,还从事实上证明了楚军和少帅军合并之后,战斗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首次在项梁统领指挥下的楚军将领依然紧密团结,并没有因为人事变更和编制变动而生出矛盾隔阂,意义相当重大。

    秦军这边却完全相反,章邯拿手的示敌以弱然后突出奇兵的战术再度失败后,秦军在战术应用这个方面已经基本失去了信心,也不敢再生出什么投机取巧的念头,同时在运粮道路已经被切断的情况下,章邯也只能是被迫退让,决定主动解除对瑕丘的包围,带着主力移师泗水北岸,移营到鲁县北门城外就粮,然后再考虑如何应对楚军。

    很可惜,章邯的这个策略又一次被项康提前料中,凯旋回营后,才刚统计完了战果和自军损失,还没等项梁宣布散帐让楚军众将回去休息,项康就向项梁拱手说道:“武信君,昨夜我军夜战取胜,章邯匹夫必然不敢再梦想靠奔袭得手,击溃我军疏通粮道。若末将所料不差,近日之内,章邯匹夫会主动解除对瑕丘的包围,带着暴秦主力移师到鲁县北门城外就粮。末将认为,我军不妨抓住这个机会早做安排,待暴秦军队渡河之时突出奇兵,乘其半渡而击,必然可以再获胜利。”

    “如何提前安排?”项梁顺口问道。

    “多派斥候,严密监视暴秦主力动静,暗设烽火,发现暴秦军队开始渡河,立即点燃烽火向我军大营告警。”项康建议道:“同时我军专门安排一军,养精蓄锐好生休息,发现暴秦军队开始渡河立即出击,奔袭暴秦军队还没有来得及渡河的后队,肯定可以获胜。”

    项康的建议虽然不错,项梁也一度有些心动,但仔细盘算后,项梁却摇了摇头,第一次拒绝采纳项康的战术建议,还说道:“这个战术虽然可行,但是有些小家子气,奔袭暴秦的渡河之兵,我军是有很大把握取胜,但暴秦军队既然发起渡河,必然会留下精兵强将殿后,我军即便奔袭得手,也很难有大的斩获,绝无不可能一锤定音,一举奠定胜局。”

    “一举奠定胜局?”项康有些意外,忙说道:“武信君,暴秦军队势大,总兵力远在我军之上,我军如何可能轻易的一举奠定胜局?敌强我弱,敌众我寡,我军最应该做的是零敲碎打,积小胜为大胜,不断抓住机会削弱暴秦军队,待其兵疲势衰,士气沮丧,然后才有可能一举破敌啊?”

    “说得倒是容易。”项梁笑笑,说道:“暴秦军队移营到了鲁县城外,有粮可就,又有泗水防线可守,我们那来的机会零敲碎打,积小胜为大胜?”

    “怎么没有机会了?”项康诧异,说道:“鲁县是暴秦军队的屯粮地不假,但暴秦军队十**万人人吃马嚼,城里的粮食又能支撑得了多久?我们的后方彭城和东海到鲁县都有驰道可通,运粮方便,有把握长时间对峙对耗,可暴秦军队的粮草全靠濮阳供给,只能是走普通道路运粮,我军有的是机会切断暴秦军队的粮道,如何不能逼迫暴秦军队露出破绽,给我军创造不断取胜的机会?”

    “康儿,想断暴秦军队的粮道,没有那么容易,不是说说就能办到。”项梁笑着摇头,说道:“不过你有一点说得很对,暴秦军队如果不想被我们活活耗死,现在也只有赶紧移师到鲁县北门城外就粮这一个办法,这个战机我们必须得抓住。”

    言罢,项梁当即安排人手,派遣一支军队到鲁县下游的三里外搭建多道桥梁,以便楚军主力随时可以渡过泗水北上。项康听了一惊,忙问道:“叔父,难道你想乘着暴秦军队移营的机会,逼迫暴秦主力和我们在野外决战?”

    “还是在怕打阵战?”项梁又笑了笑,说道:“如果你还是在畏惧阵战,也没多少关系,决战的时候,你带兵留守营地,叔父我带兵去和暴秦军队决战就是了。”

    “叔父,万万不可冒险啊。”项康更是大惊,忙劝阻道:“野外决战取胜,确实可以一举奠定胜局,但我军如果决战不利,后果就肯定不堪设想了。此举形同赌博,我军把握不大,叔父请千万不要冒险了。”

    “右将军,平时你对老夫不敬也就算了,怎么今天连上将军的话也都不听了?”旁边的项伯终于逮到机会,跳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如何用兵,是否应该发起决战,这点好象是上将军说了才算吧?你身为上将军的部将,最多只能进言劝谏,谁给你的权力左右上将军的决策?难道上将军做出了决定,你还想抗命不成?”

    “阿弟,有话好好说,康儿只是在进言劝谏,别往抗命上扯。”项梁替项康顶了项伯一句,然后才对项康说道:“康儿,你也不要急,老夫也只是有这个打算,是否实行还要另外考虑。还有,暴秦主力是否会如你所料,放弃围攻瑕丘移师到鲁县就粮,现在我们也不能肯定,要不要乘机发起决战是将来的事。昨天晚上你和各位将军也辛苦了,没其他事的话,都快回去休息吧。”

    项梁把话说到这一步,项康也没了其他办法,只能是乖乖的拱手告辞。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散帐之后,项康还是赶紧找到了自己的好基友冯仲,让他帮忙自己劝说项梁不要冒险发起决战,近来很得项梁重视的冯仲一口答应,项康也这才稍微放心。

    是日傍晚,司马尽和周类两支秦军偏师如期撤回瑕丘与秦军主力会合,章邯也不犹豫,赶紧派遣军队连夜抢搭多道桥梁准备渡河,并在第二天上午就让秦军主力拔营起兵,亲自指挥秦军主力有条不紊的北渡泗水。消息传到楚军营地,项康也不迟疑,马上就跑到项梁的面前进言,力劝项梁立即出兵西进,乘着秦军渡河的机会猛攻秦军后队,杀秦军一个首尾难顾。

    项康和英雄二叔之间用兵风格的不同逐渐开始体现,面对着明明可以捞取小胜的机会,项梁出于各种考虑,不但断然拒绝了项康的提议,还派人去瑕丘联系被困的楚军偏师,要项羽和刘老三等人千万不要冒险出城,任由秦军主力渡河,等待自己接下来的命令行事。项康苦劝无用,又不敢违背项梁的将令擅自出兵,也只好垂头丧气的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乘人之危,这可一向都是项康的最爱。

    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后,项康把情况告诉给了周叔,结果周叔一听就说道:“右将军,看来上将军是铁了心要借着暴秦军队移营的机会发起决战了,主动放弃半渡而击的机会,就是想让我们的将士保留体力,准备迎接来日的决战。”

    “想不到叔父会这么冒险?”项康叹气说道:“敌众我寡,正面决战,我军把握不大啊。”

    “右将军,恕末将直言,看来你在阵战方面,确实和上将军有着一定差距。”周叔还是一样的不会说话,道:“事实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军乘着暴秦军队移营的机会发起决战,其实不但有把握取胜,还有很大的把握取胜。”

    “为什么说我们有很大的把握?”项康好奇问道。

    “暴秦军队有两败,一是无营可歇,倘若不能野战击败我军的主力,他们就是想连一个安全的歇脚地点都没有。”周叔分析指出道:“第二是他们的后方不稳,我们被包围在瑕丘城里的偏师正面交战,肯定不是暴秦军队的对手。但是我们的主力如果在正面战场上把暴秦军队耗得兵疲马乏,士气衰竭,我们的偏师又突然从背后杀来,暴秦军队必然难以抵挡,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重要作用。”

    “既然暴秦军队有此两败,那么战局如何发展,右将军你就可以想象得到了。”周叔又说道:“暴秦军队东进而来,被我军当道拦住去路,无营可歇,为了立足就只能是拼命进攻。我军乘机以有利于守卫的方阵或圆阵与之抗衡,稳守阵脚以逸待劳,把主动进攻的暴秦军队耗得疲惫不堪,然后我们在瑕丘城里的偏师又突然杀出,从背后猛击暴秦军队背后,暴秦军队士卒疲惫又前后受敌,岂能有不败之理?”

    听了周叔的分析觉得有理,项康这才稍微放心,但是在内心深处,项康却依然还是希望项梁不要冒这个险,不要拿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楚军主力和秦军主力正面豪赌,因为项康确实有些头疼阵战,甚至还有些畏惧阵战。

    十几万军队拔营起兵和渡河北上,当然耗费的时间不在少数,加上北岸还有五万军队需要先掩护了主力过河然后再转移营地,需要耗费的时间自然更长,所以秦军主力在这一天顺利移师到了泗水北岸后,并没有急着移师东进,还是到了第二天清晨时,秦军主力才正式解除对瑕丘的包围,带着粮草辎重开始向鲁县转移。

    消息被快马送到项梁面前,早就让楚军主力做好了决战准备的项梁也不迟疑,立即吹号升帐,召集众将点拨兵马,并直接宣布出兵渡河,到泗水北岸去和秦军主力决一死战。惧怕阵战的项康听了大急,脱口就说道:“武信君!”

    “怎么?康儿你有什么话说?”项梁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敢当众与项梁争辩,项康只能是改口说道:“武信君,这件事,是不是听听冯仲将军的意见?”

    项梁把目光转向冯仲,被项康点名的冯仲却是犹豫万分,还是在项梁开口询问后,冯仲才回答道:“回禀武信君,末将没有什么意见。”

    “那就这么定了。”项梁立即吩咐道:“康儿,你率领本部人马留守营地,小心看护粮草,其余众将,各率本部兵马,随同本帅渡河北上,去和暴秦军队正面决战。”

    众将一起唱诺,项康则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拱手说道:“武信君,末将麾下兵马足有两万之众,全部留下守营,未免太过浪费。要不这样吧,让末将的部将晁直和项冠各领本部兵马,随同你去泗水北岸与暴秦军队决战。”

    “还算你有点孝心,知道替叔父分担压力。”项梁笑笑,随口说道:“好,就依你,叫他们立即点拨兵马随同本帅出营决战。”

    项康唱诺,赶紧随众将出帐去点拨兵马,结果在出帐路上,项康当然少不得埋怨冯仲没有帮自己劝说项梁,冯仲却是满面的尴尬,说道:“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是……,唉,是这一次我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只能听上将军的。”

    没有发现冯仲话里的异常,决战又已成覆水之势,项康也只好叹了口气,乖乖奔回营地去命令晁直和项冠统兵出营,同时组织自己剩下的军队严密守卫营地。而与此同时,楚军的中军大帐里,项伯也抱着肚子跑到项梁的面前请假,说自己昨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一直腹泻不休,没办法跟随项梁出兵决战,项梁听了也懒得揭穿,只是哼了一句,“肚子不舒服就回帐休息吧,但记住,不许跑到康儿那里胡说八道,胡乱干涉他守卫营地,不然回来我饶不了你!”

    早就做好了充足准备的楚军主力出动很快,不到一刻时间就大举出营,集兵五万六千余人迅速北渡泗水,大步到了鲁县五里处排列阵势,直接摆下了一个最为有利于野战防御的圆阵,当道拦住了秦军主力西进到鲁县城下的道路。而与此同时,率军留守营地的项康除了做好了守营准备外,又安排了一支步兵携带攻城武器侯命,以便在鲁县守军出城增援秦军主力时立即出兵,强攻鲁县围魏救赵,最大限度替主力分担压力。

    这时候,楚军主力已经北上拦路的消息,也被秦军斥候送到了正在带着主力东进的章邯面前,秦军众将闻言无不大怒,纷纷请求章邯加快速度,东进去和项梁决一死战。章邯听了却是不动声色,盘算了许久才吩咐道:“给统领后军的司马去令,叫他停止前进,抢占有利地形当道结阵,防范瑕丘城里的贼军出城奔袭我军背后。其余军队,保持原有速度继续前进。”

    依照章邯的命令,秦军很快做出调整,负责殿后的秦军大将司马带着两万多军队停止前进,就地结阵替秦军主力保护背后,秦军主力则在章邯的率领下继续以原有速度前进,缓缓向楚军主力进逼。而秦军的动向被斥候报告到项梁面前后,项梁顿时笑出了声,轻蔑的说道:“章邯小儿,以为留下一支军队殿后,就可以挡得住老夫的偏师了?老夫的侄子如果不是为了友军着想,早就杀出你的包围冲出来了。”

    接近正午的时候,秦军主力终于开抵至楚军主力所在地的近处,章邯先是让秦军主力迅速排列战阵,分派军队保护粮草辎重,然后才策马来到阵前,到近处查看楚军的战阵情况。

    不看还好,仔细的查看了一番楚军的战阵情况后,章邯本来就颇为严峻的神情不由变得更加严峻,还忍不住对旁边的司马欣说道:“司马长史,你知道我这会想起了谁吗?”

    “上将军想起了谁?”司马欣好奇问道。

    “项梁老贼的父亲,项燕。”章邯答道。

    也由不得章邯想起项康的大爷爷项燕,得到项燕真传的项梁在排兵布阵方面和项燕完全是同出一辙,阵形严密数万人仿若一体,兵种搭配天衣无缝,金鼓旗帜变换有序,大阵套小阵阵中有阵,组合进退自如,即便是主取守势,圆阵之中也依然暗藏杀机,被步兵严密保护的骑兵车兵随时可以突然出动,给敌以致命一击。

    想到了项燕,章邯当然又联想到了自己曾经以秦军中级将领身份参与过的城父大战和蕲县大战,那个时候,楚国的国都已经被秦军一再攻破,被迫迁都到了淮水南岸的寿春,大片土地沦丧,无数精锐被歼,然而仅凭着残破的疆土和残存的军队,项燕却照样在城父大战中大破二十万秦军主力,打得秦军名将李信和蒙恬抱头鼠窜,一战斩杀七名统兵万人的秦军都尉,几乎将二十万秦军歼灭一半!

    蕲县大战项燕是输了,输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可是做为蕲县大战的参与者,章邯却非常清楚项燕并不是输在技不如人上,而是输在秦军的鼎盛国力之下。那一战,秦军出动了整整六十万人的倾国之兵,耗时一年有余才把项燕击败,然而即便如此,面对着秦军名将王翦统率的六十万大军,项燕统领的楚国残兵仍然还是浴血奋战,让秦军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才获取胜利,绝对可以说是虽败犹荣,败而不耻!

    “希望项梁匹夫只是学到了他父亲的形,没有学到他父亲的神。”章邯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然的话,这一场仗……。”

    “上将军,是否应该准备进攻了?”旁边的部将赵贲提醒,颇为跃跃欲试的说道:“如果将军不弃,末将愿意率军担任先锋,为你冲击敌阵。”

    不能击败当道拦截的楚军主力就没办法到鲁县城下立营就粮,章邯也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是点了点头,吩咐道:“做好准备,一会看旗号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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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败章邯

    圆阵绝对是中国古代阵法中最古老的阵法,起源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母系社会,经过上古先秦上千年的反复演变和完善,到了秦末时代,这种阵法已经相当的成熟,也是各支军队相当熟悉并且常见的一种战阵。

    圆阵最大的优点就是明显的弱点,即便四面八方同时受敌也不会露出破绽,基本上不会给敌人轻易破阵的机会,缺点则是攻击力和移动能力比较差,除非变阵,否则一般很难发起进攻,难以对敌人形成致命威胁。

    做为经历过无数战争的秦军老人,章邯当然很清楚楚军的圆阵难以攻破,但是没办法,楚军的圆阵当道拦住了秦军的东进道路,要想移营到鲁县北门城外就粮,秦军就非得先攻破楚军的圆阵不可。而秦军如果能够做到这点,还马上逆转鲁县战场的局势,让秦军彻底占据上风,甚至可以一举破敌,重创楚军主力。所以心里即便有些惴惴,章邯还是鼓起了勇气,让秦军主力迅速排列起混合兵阵,毅然催军发起进攻。

    防御力太强,只派步兵或者骑兵发起进攻必然损失巨大,深知此理的章邯只能是祭出了秦军的重型战车,先将一百余辆四匹战车拉动的重型战车在阵前一字排开,又让步兵尾随在后,然后才擂动战鼓,升起令旗,催促军队发起进攻。

    毫无疑问,秦军才刚进入射程,楚军将士当然是马上用铺天盖地的弩箭压制秦军的冲锋,一队队楚军将士手执强弩,轮流蹲跪上弦站立射击,透过望山尽量瞄准打马冲来的秦军战车,将一支支锐利的羽箭射向秦军战车,秦军的车兵和战马虽然都有披甲保护,无奈楚军的弩箭实在太过密集,精度也相当高,即便是靠碰运气瞎蒙,也仍然有许多的羽箭射中了没有盔甲保护的车兵脸颊和战马头颅四腿,人喊马嘶,受伤致死不断。

    战马生命力顽强,即便许多战马被羽箭射伤,同时发起冲锋的秦军战车却还是迅速拉近了与楚军圆阵的距离,眼看就可以靠着惯性和重量碾压前排的楚军将士,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圆阵阵中的楚军指挥台令旗一挥,之前单膝跪在前排的楚军步兵突然纷纷举起长矛,以矛尾柱地,矛尖斜起迎敌,将明晃晃的矛尖对准正面冲来的秦军战车,同时后列的楚军弓弩手抓紧时间拼命放箭,尽可能的在近距离将羽箭射向秦军战车,拼着命的为前队友军分担压力。

    决定战事走向的一刻发生,尽管楚军的密集长矛全都指向了秦军战车,然而四匹战马拉动的战车惯性何等巨大,即便许多的战马被长矛刺了一个透心凉,然而重型战车巨大的惯性还是将许多的楚军士兵直接撞飞碾死,无数的士卒惨叫声和战马长嘶声音,也顿时在阵前冲天而起。

    远处的章邯攥紧了拳头,因为章邯很清楚,自军能否顺利击溃楚军圆阵,只能是看重型战车冲击的结果。而楚军圆阵正中位置的项梁却神情轻松,因为项梁也很清楚,光靠长矛硬顶,确实不可能挡得住秦军的重型战车冲击,自军前队也肯定会在秦军战车的冲击下死伤不小,但是不管秦军的车兵驾驭技术再好,被长矛贯穿了身体后,肯定有无数的秦军战马会扬蹄惨嘶,自行抵消惯性和冲击力,秦军战车彻底冲溃楚军圆阵的可能是有,却绝对小得可怜!

    被项梁料中,被楚军长矛洞穿了身体后,果然有无数秦军战马失去控制人立而起,发出垂死的悲鸣惨叫,替楚军将士抵消了无数的惯性力度,秦军的重型车队,又仅仅只是冲乱了楚军的三四排横队就被迫停止了前进,不得不靠在后面尾随的秦军步兵冲上来助战。章邯见了脸色阴沉,项梁则是微笑得更加轻松,知道秦军这一次冲锋已经绝无可能得手。

    混战在瞬间展开,被冲乱的楚军前排士卒牢记平时的训练习惯,马上挥动武器格杀战车上的秦军车兵,同时与尾随而来的秦军步兵近身厮杀,吼叫着拼命把武器往敌人身上招呼,没被冲乱的楚军士卒则列队而战,一边互相掩护,一边与战车上的秦军车兵对拼矛戈,有条不紊的屠杀已经陷入敌群的秦军车兵。

    车兵冲击没能得手,战场形势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僵持,尾随而来的秦军步兵冲不乱楚军队列,只能是下意识的沿着楚军的阵地自形向两翼延伸,但越是向两翼延伸,秦军受到的阻力就越是巨大,列队而战的楚军将士靠着彼此间的互相掩护,无比凶狠的挥舞着长矛战戈,把送上门来的秦军士卒捅得鲜血飞溅,惨叫倒地不断,秦军士卒不管如何舍命拼杀,都是难以前进寸步,更死活动摇不了楚军的阵脚,相反还被杀得死伤惨重,尸横满地。

    自成军以来,主要由骊山刑徒组成的章邯大军主力还是第一次碰到擅长阵战的对手,战车冲不动,步兵更加冲不动,即便增派了援军,还是毫无作用,心中惊慌之下,秦军将士甚至还一度被楚军杀得被迫后退,此前被战车冲乱的楚军前队乘机重新整队,再度排列起密集横队奋勇作战,更加粉碎了秦军的破阵希望。

    见情况不妙,章邯只能是赶紧派兵迂回到楚军圆阵的正北面,再度以车兵为先锋冲击楚军圆阵,然而和正面冲击一样,靠着重型战车的冲击力,秦军车兵确实冲乱了几支楚军的前排横队,可是惯性和冲击力被抵消之后,战场形势又马上被楚军拉入僵持,无论秦军如何冲杀都屹立不动,徒增死伤却毫无作用。

    冷汗出现在了章邯的额头,秦军众将也是个个心急如焚,章邯身边的秦军将领更是不断建议章邯加强进攻,章邯思虑许久,然后才打出旗号,命令秦军增兵前方,冲击楚军圆阵的南侧,同时打出旗号,让之前正面冲击的秦军暂时后撤,架起长盾以弓弩射击。

    楚军的反应之快远超章邯的想象,前队才刚后撤,一队楚军马上带着长盾大步上前,从楚军队列的间歇中涌出,迅速在前排架起了长盾,掩护后面的弓弩手放箭压制,步兵则全部单膝跪地乘机休息,动作整齐迅捷,丝毫不在秦军之下,彻底粉碎了章邯妄图用弓弩射乱自军队列的希望。

    重型战车的冲击战术已经证明很难奏效,秦军针对楚军圆阵南侧的进攻战术也不得不做出调整,被迫改用长盾居前,士卒猫腰尾随在后,小跑向楚军圆阵前进。可惜项梁却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令旗挥动间,圆阵内部的楚军弓手立即补强南线,抛射羽箭压制秦军,秦军长盾只能挡得住正面射来的强弩,却挡不住抛射而来的弓箭,死伤极其不小,即便勉强冲到楚军圆阵近前,也同样撕不开楚军的密集圆阵。

    战场的局势益发僵持,秦军几度反复冲击,激战超过一个时辰,都始终没能撼动楚军阵脚,被死死挡在了楚军圆阵的外侧,死伤惨重却徒劳无功,章邯脸色严峻,反复思量后突然一咬牙齿,下令出动了五千陇西精锐,让他们携带两百辆重型战车迂回到楚军圆阵的背后,妄图靠着战车的冲击力和陇西精锐的强大战斗力,从背后撕开楚军的圆阵。

    项梁的反应让章邯差点吐血,才刚看到秦军向自军背后迂回,项梁令旗挥动间,楚军圆阵的内部快步冲出了一队步兵,携带着尖锐木桩小跑冲到楚军圆阵的背后,竟然在楚军圆阵的背后飞快建立起无数拒马,替楚军圆阵的背后有效抵消了秦军重型战车的强大冲击力。同时项梁还笑着说道:“章邯小儿,下次出动精锐的时候,记得要隐蔽点,一口气出动这么多战车向我背后迂回,老夫再不知道你是派出了精锐强兵,那老夫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冷汗在章邯头上流淌更多,遥遥看到楚军圆阵背后的拒马并不是特别之多,没有完全挡住秦军的战车冲击道路,章邯还是咬牙咽回了撤回陇西精锐的命令,迂回到楚军圆阵背后的秦军精锐也依照之前的命令,毅然向道路已经受阻大半的楚军背后发起了冲锋。

    曾经在平叛战场上不可一世的陇西精锐这次终于踢到了铁板,受拒马影响,被迫分批投入战场的秦军重型战车仅仅只是冲乱了楚军圆阵背后的部分队列,陇西精锐尾随而上后,马上又遭到了楚军的顽强抵抗,即便靠着经验和战斗力取得了比其他友军更多的战果,也多少动摇了一些楚军阵脚,然而随着战事的持续,项梁巧妙的向背后补强兵力,战场却还是被楚军逐渐拉入了僵持。

    这时,见前线的军队体力下降严重,章邯也不得不轮换前方军队,然而抓住秦军轮换军队的空隙,项梁也照样立即轮换圆阵外围的军队,让生力军上前继续抵达秦军的攻势,秦军反复冲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亡命向前,却始终无法撼动楚军的圆阵,还越打越是心惊胆战,越打越是畏惧上前,楚军方面却是越打越有信心,越打越是士气高涨。

    时间一分一秒的飞快流逝,转眼已是接近申时,可楚军的圆阵却依然还是屹立不动,屡攻不下的秦军则逐渐露出疲态,还没等章邯下令轮换军队,北线的秦军便被迫后退重新整队。项梁看准机会挥动令旗,埋伏在阵内的楚军骑兵项冠所部立即从阵中杀出,猛冲撤退中的秦军背后,秦军又困又乏不敢与战,竟然被没有马镫的楚军骑兵直接冲散,狼狈逃回本阵。楚军将士欢声如雷,士气再度高涨,秦军士卒却是一片喧哗,士气陡然下降。

    “把梁超拿下,推到阵前就地斩了!”

    铁青着脸下令处死了给自己丢脸的北线指挥官,脸色更加青黑的章邯盘算了许久,大喝道:“打旗号,撤回前方所有军队,重新整队!”

    “上将军,这个时候撤回军队,对士气影响很大啊?”司马欣赶紧提醒道:“重新整队再发起进攻,我们恐怕只会更难得手。”

    “还打个屁打?”章邯没好气的喝道:“项梁老贼守得这么严密,我们还有什么希望攻破贼阵?申时了,再打下去等天色一黑,我们就是想撤退都难!”

    见章邯心情糟糕,司马欣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旁边的亲兵更是乖乖打出旗帜,招呼前方的秦军撤回本阵归队。结果令旗摇动间,久攻不克的秦军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的撤回本阵,项梁见了冷笑一声,说道:“还挺聪明,知道什么叫克制。挥令旗,变方阵!”

    按照项梁的命令,楚军令旗立即挥动,楚军各队立即变阵,迅速把圆阵改变为更加有利于进攻却防御力较弱的方阵,可惜章邯不肯上当,撤回了前线军队后,匆匆重新整理了队伍,马上就带着军队向西北方向撤退,准备撤到远处立营过夜,等明天再想办法移师到鲁县城下就粮。

    章邯做出了一个无比明智的选择,因为就在秦军开始撤退的时候,西面的瑕丘方向突然尘烟蔽天,一队楚军骑兵快步杀来,好在秦军已经撤回了攻阵军队并且重新整理的队形,这才没被项羽率领的楚军骑兵从背后冲乱,即便项梁也立即派兵过来增援,秦军也依然可以且战且退,在吃亏不大的情况下保护着粮草军需缓缓向西北方向撤走。

    这场追杀战一直持续到了天色微黑才宣告结束,死活冲不乱秦军的队伍,又怕天黑后被秦军乘机反扑,楚军追兵只能是赶紧撤回本阵归队,随着主力渡河返回南岸休息。然而即便如此,楚军主力还是堂堂正正的取得了一次野外阵战胜利,不但重创了秦军的攻阵之兵,还摧毁了秦军的许多重型战车,严重削弱了秦军的阵战能力,一举粉碎了章邯大军阵战无敌的神话,对军心士气一起鼓舞巨大。

    失利后的秦军营地几无声息,到处都是伤兵的痛苦呻吟声音,也到处都是垂头丧气的秦军将士,章邯更是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脸色青黑,始终都是一言不发。司马欣和董翳等人怕章邯愁坏身体,便都劝道:“上将军,胜败不过兵家常事,用不着如此忧虑。况且我军今日虽然小挫,但军队折损毕竟不大,元气未伤,来日还可以找项梁老贼报仇。”

    章邯一声不吭,许久后才说道:“想找项梁老贼报仇,怕是没那么容易了,他今日取胜,又成功救出了他的贼军偏师,士气必然大振,来日再发起决战,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利。”

    “但我们也不落下风啊。”司马欣又劝道:“我们只要想办法把军队拉到鲁县城下,获得了城里的粮草补给,就可以利于不败之地,先把项梁老贼耗得师老人疲,然后再象在襄邑一样突出奇兵,一举扭转战局。”

    “没那么容易,先不说项梁老贼已经很难再上当了,就是正面对耗,我们恐怕也耗不过贼兵。”章邯依然还是情绪低落,又说道:“不要忘了,逆贼有驰道可以补充粮草,运粮方便,而我们要想从濮阳后方运送粮草到前线供给军队,只能是走狭窄县道,不但运粮困难,还随时有可能被逆贼骚扰威胁。”

    司马欣和董翳等人不敢说话了,章邯又盘算了许久,然后咬牙说道:“不能在鲁县呆了,在这里和贼军对峙和决战我们太吃亏,必须尽快撤退,撤退到对我们有利的战场上再和项梁老贼决战。”

    “上将军想撤?”董翳听得一楞,忙说道:“那我们在邹县和鲁县的军队怎么办?邹县的军队还好说,人少机动,又有驰道可以直接撤回濮阳,但鲁县的军队怎么办?他们不但人多目标打,还要携带城里的粮草撤退,不可能甩得开逆贼的追击啊?”

    “没关系,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章邯一字一句的说道:“让始成放弃鲁县城里的粮草,带着军队轻装撤退,连夜过来和我们的主力会合。”

    “放弃鲁县城里的粮草?”司马欣和董翳一起大吃一惊,忙说道:“上将军,怎么能把粮草也放弃?就算让始成连夜弃城撤退,也应该一把火把城里的粮草烧了啊?”

    “不能烧,一烧始成就完了,逆贼肯定会马上出兵追杀他,他连夜弃城北走,就是想不吃败仗都难,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顾及粮草,只能是优先保全军队。”章邯摇头,又阴森森的说道:“而且我把粮草留给项梁老贼,也不是没有目的。”

    毒蛇噬腕,壮士断臂,章邯毅然弃粮保兵这一手,不仅骗过了决战后疲惫不堪的项梁和楚军诸将,还骗过了负责今夜楚军营防的项康和周叔等人,因为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动静,还是到了第二天天色全明时,负责守夜的项康才目瞪口呆的收到斥候探报,说是鲁县城里的秦军始成所部已经连夜弃城而走,并且还把章邯此前好不容易在鲁县城里囤积的粮草全部留给了楚军。

    “我算是服了章邯匹夫了。”项康十分钦佩的叹息道:“想不到章邯这个匹夫为了保全军队,竟然舍得把鲁县城里的所有粮草全部留给我们,即便换成了是我,恐怕也下不定这个决心啊。”

    “右将军,章邯故意没烧城里的粮草,恐怕不止是为了掩护他军队撤退这一个目的。”周叔指出道:“或许他还别有用心,还有其他的目的。”

    “还有其他的目的?”项康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说道:“是还有其他的目的,我军阵战取胜,又救出了被困偏师士气大振,另外还白拣了鲁县城里的大批粮草,方便了我们继续向北运粮,我叔父肯定会乘胜追击,被章邯匹夫牵着鼻子走。”

    “应该就是这个目的。”周叔点头,又说道:“虽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乘胜追击是理所当然,也危险不大,但是我们越往北走,距离后方越远,仗就只会越来越难打,关于这点,还请右将军务必上将军,让上将军早些做好准备。”

    项康不答,因为项康很清楚,自己如果想劝项梁就此收兵撤回彭城,项梁是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所以项康目前惟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提醒项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重蹈覆辙,让秦军象在襄邑一样,突然又把局势逆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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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错过机会

    章邯成功的达到了他的目的,项康亲自把鲁县秦军弃城而走的消息报告到了项梁面前后,项梁不顾楚军主力昨日决战疲惫,也不顾楚军偏师还没来得及从瑕丘赶来与主力会师,马上就拍案大喝道:“吹号,召集众将议事!”

    亲兵答应,立即飞奔出去传令吹号,召集楚军众将立即赶来中军大帐拜见项梁,项康却是欲言又止,一再犹豫后才说道:“叔父,章邯匹夫让鲁县的暴秦军队放弃城池粮草连夜撤退,其目的恐怕绝对不止是为了保全他的鲁县偏师这么简单,还请叔父慎查。”

    “知道,乘机引诱我军发起追击嘛。”项梁笑笑,说道:“如果叔父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就白活这么大,也太对不起你长大父的亲自教导之恩了。”

    “那叔父你还故意被章邯匹夫牵着走?”项康疑惑问道。

    “不是被他牵着走,是将计就计,借着他的主动退让,抓住机会彻底击败这个匹夫。”项梁颇是自信的说道:“章邯匹夫主动退让,其目的不外乎就是示敌以弱和诱敌深入,但我们只要谨慎追击,小心用兵,就不用担心重蹈上次的覆辙,鲁县以西又是一马平川,不适合布置埋伏,我军以胜势之兵追击暴秦的战败胆怯之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项梁这话倒也不是完全轻敌,最起码还是对喜欢突施暗算的章邯保持高度警惕,同时眼下也确实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所以项康也不再多说什么,回答了一句小侄明白,然后就退到一边等候楚军众将到来。

    不一刻,有资格进入中军大帐议事的楚军文武迅速到齐,项梁先是把秦军已经弃城弃粮的喜讯公诸于众,然后又说道:“章邯匹夫兵败而走,军心已沮,我军士气正盛,正当全力追击,力争彻底击败暴秦主力,一举奠定中原胜局,机不可失!即刻传令全军,拔营起兵,北上追击章邯匹夫!”

    楚军众将一起唱诺,项梁又大声吩咐道:“项羽,你立即返回瑕丘,组织瑕丘兵马立即北上与我军主力会合,与我军联手发起追击。冯仲,你统领本部人马即刻北上,轻装追击,务必要替我军缠住暴秦军队,拖住暴秦军队的撤退速度,为我军主力追上暴秦主力争取时间!”

    项羽和冯仲双双抱拳,大声领受命令,项梁点头,又安排了项悍留守鲁县,负责组织人手运送粮草供给主力,还有会同项睢夺回邹县,彻底疏通粮道,然后立即宣布散帐,让楚军众将立即下去组织军队拔营起兵,在自己的亲自率领下发起追击。

    说是组织军队拔营起兵,实际上项康需要操心的事情并不多,回到营地后只要召集众将吩咐一声,然后剩下的事就有麾下文武去办,项康只要随便检查一下就行,所以中基层将领带着士卒忙碌拔营的时候,项康还有时间亲自到大营门前,给率领前军轻装追击的好友冯仲送行,当面嘱咐他在追击时务必小心,千万不要给了秦军乘机反扑的机会。

    冯仲自独当一面后的表现确实让项康一再惊喜,用兵作战也越来越有大家风范,原本项康也用不着这么罗嗦,但历史上骄兵必败的例子比比皆是,又和冯仲情同手足,关系亲密,所以项康即便明知道应该没有这个必要,却还是忍不住又专门跑到大营门前叮嘱了冯仲几句。

    知道项康也是一片好心,冯仲没有计较项康的婆婆妈妈,很是郑重的谢过了项康的好心提醒,然后才在楚军大营门前与项康拱手而别,上马统兵迅速向泗水渡口过去。项康目送冯仲离开,正打算回到营中继续督促士卒拔营时,不料大营门前突然来了几个儒生打扮的男子,为首一人三十多岁年纪,容貌气质也甚是端正,毕恭毕敬的向项康拱手行礼说道:“学生冒昧,斗胆恳请将军代为通禀大楚柱国、上将军、武信君项公,就说薛地儒学后辈叔孙通求见,请武信君屈尊纡贵,降恩接见。”

    “大胆腐儒,汝是何等人,也敢让我们右将军替你通禀?”项康身边的一个亲兵一听大怒,指着不远处的营门官喝道:“营门官在那边,要请人替你通禀,去找他!”

    “右将军?”那自称叫做叔孙通的儒生先是一楞,然后慌忙领着他带来的几个儒生向项康下拜,无比恭敬的说道:“学生有眼无珠,竟然不知道将军就是名满天下的项康项将军,横扫淮泗战无不胜的大楚项少帅!将军威名,震动九州,学生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学生三生有幸矣。还请右将军千万海涵,宽恕学生的失礼之罪。”

    “先生不必客气,起来吧。”项康随口说道:“先生也言过了,项某这点薄名,那敢当震动九州的评语?”

    “右将军虚怀若谷,真是德比圣贤啊。”叔孙通满脸的激动,语气异常诚恳的说道:“将军的威名别人不知,学生却是比谁都清楚!想当初,右将军在下相首倡义兵,大破暴秦虎狼之师,又以迅雷不及掩耳横扫泗水东南四县,消息传到咸阳,不但整个暴秦朝廷为之震动,李斯赵高瞠目结舌,暴君胡亥更是心惊胆裂,闻将军大名而色变,甚至失手跌落记载将军功绩的暴秦奏章,瘫坐不敢出声!”

    “先生越说越夸张了。”项康苦笑说道:“说得就好象这些情况是你亲眼所见一样。”

    让项康万分意外,拜伏在地上的叔孙通竟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说道:“不敢欺瞒右将军,学生确实是亲眼所见,因为当时,学生恰好就在现场?”

    “你这话什么意思?”项康一楞,惊讶说道:“先生你当时就在现场?”

    “右将军明查万里,学生当时确实就在现场。”叔孙通点头,说道:“因为学生那时候是暴秦的待诏博士,有资格参加暴秦的朝会,所以亲眼看到了右将军威名震动秦廷的盛景。”

    项康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将叔孙通亲手搀起,仔细问起具体情况,然后再经叔孙通的仔细解释,项康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原来叔孙通确实是薛地人士,因为精通儒家学说,被秦始皇召进了咸阳担任待诏博士,项康和陈胜吴广先后起兵后,叔孙通又被胡亥提拔为了博士,只不过叔孙通看出暴秦朝廷覆灭在即,不愿为胡亥殉葬,便找机会逃出了咸阳,隐姓埋名辗转逃回了薛地,前些日子秦军反攻薛郡,叔孙通不巧被困在了鲁县城中,没能象孔子的九世孙孔腾一样立即跑来拜见项梁求官,所以还是在昨天晚上秦军弃城而走后,叔孙通才逮到机会,屁颠屁颠的跑来找项梁献媚。

    弄明白了叔孙通的来历身份后,一个埋藏在项康心中很久的念头突然又跃出项康的脑海,让项康在稍做盘算后,忍不住马上问道:“叔孙先生,竟然你在秦廷为官多年,那你与赵高的关系如何?”

    “学生不敢欺骗右将军,学生与赵高只是认识,并无深交。”叔孙通倒也实在,没敢借助赵高吹嘘自己,然后又说道:“不过学生和赵高的女婿咸阳令阎乐倒是颇为熟识,曾经几次应邀到他的家中做客,一直常有往来。”

    “这就足够了!”项康一听大喜,忙说道:“先生,既然你与赵高的女婿阎乐十分熟识,那你能不能替我们帮一个忙?”

    “右将军请吩咐,只要学生能够做到,一定尽力而为!”叔孙通毫不犹豫的答道。

    事关重大,项康没有当众说出自己的打算,只是附到叔孙通的耳边,轻声说了自己的卑鄙诡计,结果叔孙通马上答道:“右将军放心,此事不难,只要上将军吩咐一句,学生马上派遣门下弟子返回咸阳,去替上将军依计行事。”

    “那就拜托先生了!”项康一听更是大喜,忙一把拉起叔孙通,说道:“先生快请,我亲自领你去见我的叔父。”

    拉着叔孙通一路屁颠屁颠的回到正在拆除中的中军营地,一向谨慎的项康难得动用了自己的右将军特权,求得项梁在正在拆除中的中军大帐里立即召见了自己和叔孙通一行人,然后项康也不客气,立即向项梁引见了自己带来的叔孙通,并替叔孙通仔细介绍了他的来历身份,还有曾经在秦廷为官的情况。可惜项梁却对叔孙通明显不够感冒,随口说道:“既然叔孙先生博学大才,又有老夫的爱侄亲自引见,那就留下吧,老夫会酌情为你安排职位的。”

    叔孙通慌忙拜倒致谢,项康却是迫不及待,忙说道:“叔父,叔孙先生对我军有大用,他不但熟知暴秦朝廷的内部情况,又和暴君胡亥的亲信赵高之婿阎乐颇有交情,我们如果善加利用,必然可以让暴秦君臣互相猜忌,上下离心,我军再想攻破暴秦军队,踏平关中,就等于是易如反掌了!”

    “有这等好事?”项梁终于来了点兴趣,问道:“仔细说来让我听听。”

    素来反感项康偷鸡摸狗的范老头恰好就在现场,项康难免有些犹豫,但机会实在难得,错过太过可惜,项康还是拱手说道:“叔父,我们不妨借助叔孙先生与赵高女婿之间的关系行离间计,让叔孙通先生派遣他的门人弟子到赵高女婿阎乐的面前散播谣言,就说章邯匹夫已经生出叛心,暗中与我军勾结,准备叛出暴秦朝廷自立为王,与天下反秦义师联手推翻暴秦朝廷,在关中自立为王,与关外六国平分天下土地。然后阎乐一旦通过赵高把这些谣言传到胡亥耳中,胡亥必然对章邯生出猜忌,君臣离心,章邯匹夫没有了暴秦朝廷的信任支持,我们再想攻破他的主力,就可以马上容易许多。”

    和项康担心的一样,自己的话还没说完,范老头就已经满脸不屑的冷笑了起来,而更让项康失望的是,听了自己的无耻诡计,项梁不但没有欢喜万分,还笑着说道:“说得倒是容易,阎乐和赵高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么可能轻易听信外人的挑拨离间?”

    “叔父,这可不一定。”项康辩驳道:“章邯在我军面前一再退缩,暴秦朝廷知道这一情况,对他必然是十分不满,也最容易对他生出猜疑。而且叔父你也知道,章邯的副手司马欣曾经有恩于你,章邯明知此情,却依然还是对他委以重任,我们只要把这层关系捅给暴秦朝廷,暴君胡亥和奸佞赵高怎么可能不对章邯生出疑心?”

    很可惜,项康的话依然还是没能打动项梁,项梁依然大摇其头,还难得呵斥了项康一句,说道:“康儿,既然你明知道司马欣曾经对我有恩,为什么还要叔父利用这层关系挑拨离间,陷害于他?这事如果传扬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你的叔父?”

    “这……。”项康傻眼,半晌才在心里说道:“那在襄邑战场上的时候,怎么不见司马欣悄悄给你报个信,说章邯准备出兵偷袭你?司马欣现在是我们的敌人,对他用点手段,天下人又能有什么说的?”

    “右将军,收起你那套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吧。”范老头也忍不住说道:“先不说你的计策是否可行,就是你身边的这位叔孙通先生能不能靠得住,也还是一个大问题。”

    “范公何出此言?”项康又有一些诧异,因为项康很清楚,范老头是有些恃才傲物不假,但并不是什么嫉贤妒能的人,也从没见过他对主动来投的文人名士说过这么不客气的话。

    “右将军大概不知道吧。”范老头更加不客气的说道:“这位叔孙通先生,在咸阳担任侍诏博士的时候,暴君胡亥召集宫中博士议论关东军情,这位叔孙通先生为了讨好胡亥,公然谄媚说关东义军不过是一群偷鸡摸狗的盗贼,不值一提,不必有任何担心,哄得暴君胡亥大喜,这才把他封为了博士。”

    “有这样的事?”历史稀烂的项康又是一惊,忙问道:“范公你是听谁说的?叔孙先生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仲尼(孔子)先生的九世孙孔腾先生说的。”范老头冷笑说道:“当时在场的有一个儒学博士是孔腾先生父亲的门生,同样逃回了薛郡,把这事告诉给了孔腾先生,孔腾先生又告诉了我。”

    事关孔子的嫡脉后人,就连项康都不敢过多言语了,叔孙通却是脸不改色心不跳,还向范老头拱手说道:“范公所言极是,学生当时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但范公一定有所不知,当时说关外义军是在造反的博士,全都被暴君胡亥下了监狱,只有象学生一样说了只是盗贼的得以幸免。既然如此,孔腾先生的同门能够象学生一样的逃回薛地,那他当时说了什么,范公难道还不能可想而知?”

    范老头难得傻眼,然后又恨恨说道:“是你先带了头,其他人才不得不顺着你说。”

    “不错,当时是学生带的头,违心谄媚了暴君胡亥。”叔孙通依然还是满面微笑,又说道:“可范公想过没有,如果不是学生当时说了那样的话,替关外义君暂时稳住了暴君胡亥,暴秦朝廷及时集结军队,召集各路兵马出关平叛,反秦义师又那来的机会横扫关外,成为燎原之势?”

    “这么说,关外义军还得谢你不成了?!”

    叔孙通不再回答,心里却给出了肯定答案,那边项梁却是懒得继续废话,说道:“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还要出兵追击章邯匹夫,还是赶紧拔营要紧,都散了吧。”

    言罢,被孔腾先入为主的项梁还又随口吩咐道:“康儿,既然你这么欣赏叔孙通先生,就让他和他的门生弟子到你的军中任职吧,看着给他安排一个职位,别委屈了他。”

    献策遭拒的项康无奈,也只好赶紧拱手告辞,带着叔孙通和他的几个门生返回自己的营地,在路上,项康还又十分抱歉的对叔孙通说道:“先生,恐怕在下得委屈一下你了,我虽然是右将军,但是没有权力任命军中的重要职位,只能是委屈一下先生在我的军队暂时出任文职官员,等将来有了机会,再向叔父举荐于你。”

    “无妨,无妨,能得右将军赏识和收容,学生已经是受宠若惊了。”叔孙通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滔滔不绝的说道:“能为名动天下、威震九州的右将军效力,那是学生的三生有幸!右将军高才,博古通今,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学生叨天之幸,可以在将军帐下时时聆听教诲,学生心愿已足,又那里敢计较官职的高低?即便是出任小吏,那也是学生的……。”

    虽然不是很计较叔孙通在胡亥面前的违心谄媚,可是听了叔孙通张口就来的阿谀奉承,项康难免还是有些悄悄翻白眼,同时也多少有些担心,暗道:“这家伙这么爱拍马屁,别和我的帮凶走狗处不来吧?”

    项康很快就发现自己白担心了,因为叔孙通并不止是刻意讨好项康一人,到项康军中任职后,叔孙通一直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项康帐下的文武将官没有一个不是哄得开开心心,甚至就连性格比较古板的周叔,都在叔孙通的阿谀谄媚下举手投降,很快就和叔孙通结成了朋友。秦末汉初的儒家头号败类叔孙通,也很快就彻底融入了项康军中,彻底成为项康军队的一员。

    不过项康或许应该后悔没能力劝说服项梁采纳自己的离间计,因为昨天晚上决定撤退的时候,考虑到楚军势大,又随时可能与其他的反秦义军联手向自己发动进攻,在没有把握能够击败楚军主力的情况下,章邯为了未雨绸缪,已经连夜亲写表章,派遣快马送往咸阳向大秦朝廷求援,请求胡亥、赵高和李斯给自己增派援军,补强兵力,让自己有更多的军队可用。

    如果项梁采纳了项康的建议,那么不用说,章邯能不能求得援军和大秦朝廷的更进一步支持,肯定是一个未知数。但是很可惜,项梁却偏偏错过了宝贝侄子拱手送到了面前的机会,所以这件事,就真的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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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推心置腹

    能够从英布、季布、吕臣和桓楚等秦末名将中脱颖而出,被项梁亲自安排了担任追击秦军主力的先锋,冯仲在楚军主力中的身份地位可见一斑,项梁对冯仲的信任和期待也是不言而喻,假以时日,冯仲倘若象曾经对项梁有大恩的曹咎一样,成为项梁在军队里的异姓心腹,所有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冯仲这次却表现得有些不争气,轻装追击速度奇快,冯仲所部在出发的当天傍晚就轻松追上了秦军的主力后队,可是面对着乘胜追击的难得战机,自打独当一面后就用兵大胆的冯仲忽然一反常态,突然变得有些畏手畏脚,既不敢猛打猛冲,更不敢凭借开阔地形大胆迂回穿插,仅仅只是与秦军后队打了一场试探性的接触战,逼退了不敢长期滞留的秦军后队后,马上就停止了追击,让军队就地休息过夜,没敢冒险连夜追击。

    第二天同样如此,靠着轻装追击的速度优势再次追上秦军后队后,冯仲依然不敢冒险硬拼,还在接触战失利后主动退却,保持着一定距离遥遥尾随着秦军前进,与其说是乘胜追击,倒还不如说是礼送秦军撤退。

    这一点倒也不能完全怪冯仲无能,主要还是冯仲所部的战斗力并不强,书中曾经说过,与精兵政策的少帅军主力不同,发迹于淮南战场的冯仲军因为所占地盘人稀地广,土地贫瘠,没办法向少帅军主力一样在兵员征召上择优挑选,只能是剜到篮子里都是菜,为了虚张声势在北上时还征召了不少的老弱士兵,看上去军队数量庞大,实际上整体战斗力并不高,装备又相当简陋。

    北上参战后,靠着战场缴获和富庶后方的补给补充,冯仲军的装备虽然有了不小的改善,已经基本追上了主力军队,但战斗力仍然不是很强,加上秦军总兵力又十倍于冯仲之上,所以冯仲不敢冒险硬来,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歪打正着,冯仲这次的胆怯表现反倒让章邯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仔细收集了解过楚军情报的章邯早就发现,曾经的小亭长冯仲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不但自独当一面后从没吃过败仗,有时候还比章邯相当警觉的项康更厉害更难缠,更加擅长以弱胜强,出奇制胜,所以冯仲的胆怯在章邯看来反倒十分象是在故意示弱,扮猪吃虎,害得章邯明明有机会甩开冯仲追击都不敢弄险,主动放慢速度小心撤退,不敢给冯仲任何的可乘之机。

    纸老虎迟早会有被戳穿的一天,两天时间后,秦军主力撤退到张县城下,必须要渡过汶水才能继续西撤,也十分容易在渡河期间露出破绽,给冯仲乘机突击的机会,用兵一向谨慎的章邯不敢大意,宁可浪费时间,也先在汶水河面上搭建起了整整二十道浮桥,又留下精锐军队殿后,然后才组织军队发起渡河。

    冯仲也在这一刻彻底的原形毕露,明明秦军的守备严密,几乎无机可乘,然而为了完成拖住秦军撤退速度的任务,冯仲还是硬着头皮率军发起了进攻,结果被背水而战的秦军后军抽得满地找牙,鬼哭狼嚎,狼狈东逃十余里才停下脚步,秦军主力乘机迅速渡过汶水和更加难以横渡的济水大河,直接撤到了范阳城下,反过来把渡河难题扔给了冯仲和更后面的楚军主力。

    秦军主力全线撤过汶水和济水后,被孤立在汶水东岸的张县小城倒是毫不迟疑,马上就主动开城向冯仲投降,可惜城里的粮草和军用物资早已经被秦军彻底搬空,即便拿下了也毫无作用。同时让冯仲满头雾水的是,秦军主力虽然直接撤到了范阳城下,却又故意放弃了难以逾越的济水天险,没有派遣一兵一卒守卫济水渡口,早早就摆出了任由楚军渡河的架势。

    实在看不懂章邯的用意,冯仲当然是只能向自己的韩姓亲兵求助,撇开众人厚着脸皮向韩姓亲兵问道:“韩兄弟,暴秦军队是在搞什么名堂,既不急着继续东撤,又故意把济水渡口让给我们,是不是在引诱我们横渡济水,然后乘机发起全面反击?我们是应该大胆渡河,还是暂缓前进,等我们的主力过来会合?”

    韩姓亲兵一声不吭,眼望前方就好象是没听到冯仲的话一样,不管冯仲如何恳求追问,就是一言不发,冯仲心急如焚,可是又毫无办法,最后冯仲一咬牙齿,干脆直接下令军队立即渡过汶水,推进到济水渡口下营,韩姓亲兵依然还是一声不吭,板着脸任由冯仲自做主张。

    依照冯仲的命令,楚军前锋轻而易举的就渡过了汶水,当天就推进到了济水渡口立营,可是十几里外的秦军主力仍然还是毫无动作,任由冯仲不断派人过河探察敌情,在济水河上搭建桥梁,就象是已经彻底放弃了济水天险一样。

    章邯的放纵当然也给了楚军机会,倘若楚军先锋能够鼓起勇气渡过济水,立营到济水西岸,那么楚军主力抵达济水后,便可以靠着前军掩护轻松渡过济水,不用再担心在渡河时遭到秦军突击,十分有利于接下来的战事。冯仲的麾下诸将也纷纷看出这个道理,几乎全都劝说冯仲乘机渡河,为主力打开进兵道路。冯仲犹豫不决,说道:“渡河倒是容易,但是暴秦军队如果突然出兵,突袭我们正在渡河的军队,我们如何抵挡?”

    “冯将军,这个险必须得冒。”部将余开指出道:“上将军让我们担任先锋追击暴秦军队,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如果不抓住暴秦军队没有派兵驻守渡口的机会果断渡河,等我们的主力到了,暴秦军队又突然分兵来守渡口,上将军看到我们错失战机,对我们会怎么看?又对你冯将军会怎么看?”

    “将军,如果你怕暴秦军队出兵突袭,我们可以在夜里暗中渡河。”另一名部将朱旦也说道:“先派一部分军队在晚上渡过济水,抢建工事保护渡口,到了白天的时候再让主力渡河,得手的把握就可以大上许多。而且就算渡河不利,我们首先渡过济水的军队,也可以靠着浮桥迅速撤回东岸。”

    言罢,朱旦还主动请缨道:“倘若将军不弃,末将情愿担任先锋,率领本部军队连夜渡河。”

    其余的部将纷纷附和,也全都鼓起勇气请令冒险率先渡河,可惜麾下将领虽然都很有勇气,冯仲本人却依然还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盘算了许久后,冯仲还耍起了无赖,向众人说道:“我先去上个厕所,回来再说。”

    言罢,冯仲还真的出了军帐去了帐外的茅厕,受命不离冯仲左右的韩姓亲兵无奈,只好和往常一样的跟上。结果领着韩姓亲兵来到了无人处后,冯仲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韩姓亲兵说道:“我是对不起你,可我也对得起你,你难道没看到,我每次领到赏赐,那一次不是和你平分,有没有贪墨你应得的一个半两,一匹缣帛?”

    “我是贪财的人吗?”韩姓亲兵终于开口,冷冷的反问道。

    “我知道你不是贪财的人。”冯仲点头,又说道:“可你想过没有,倘若你我互换身份,你会不会舍得把我交出去,自己砍掉自己最得力的一只臂膀?会不会舍得让众人都知道你打的那些胜仗,其实都是我的功劳?”

    冯仲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韩姓亲兵听了倒也理解,可还是板着脸不说话。冯仲则又说道:“还有,你以为我把你举荐给了上将军,上将军就真的会重用你了?我的好兄弟项少帅那么劳苦功高,但他现在在上将军帐下是什么处境,你难道不知道?你以为你到了上将军帐下后,上将军会待你比项少帅更好?会想我待你一样言听计从,你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韩姓亲兵继续沉默,冯仲等了半天都不见他开口,只能是无奈叹道:“想不到你这么恨我,好吧,如你所愿,等上将军的主力到了,我马上象他举荐你,不过上将军会不会重用你,我不敢担保,也没办法担保。另外再提醒你一句,到了上将军帐下后,你的脾气得改一改,别动不动就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上将军不象我这个乡野匹夫,没我这么好的脾气,不会任着你的性子胡来。”

    推心置腹的说完,冯仲抬腿就往回走,韩姓亲兵犹豫了一下,也这才开口说道:“章邯匹夫是在诱敌。”

    “章邯匹夫在诱敌?”冯仲停下脚步,回头惊讶问道:“想骗我渡河,然后对我下手?”

    “不,章邯匹夫的诱敌对象不是你,是我们的主力。”韩姓亲兵冷冷说道:“他一边屯兵范阳,一边故意放弃济水渡口,目的是想让我们的主力放心渡过济水,与他对峙于范阳一线,然后再慢慢收拾我们的主力。”

    “既然章邯匹夫想和我们对峙,那他为什么不在济水设防,偏偏要退缩到范阳城下?”冯仲甚是不解,问道:“直接依托济水布防,对章邯匹夫来说不是更安全,对峙更有把握?”

    “因为雨季就快要到了,范阳东面这一带又地势低洼(即现在的东平湖,还有后世大名鼎鼎的梁山水泊),最是容易发起水攻。”韩姓亲兵冷笑说道:“只要把我们的主力诱过济水,待雨季来临河水上涨,章邯匹夫只要随便抓住一个机会,挖开济水或者汶水的堤坝,泛滥的河水就可以轻松淹没我们的粮道,甚至直接淹没我们的营地。所以对章邯匹夫来说,只要把我们的主力诱过了济水,对峙到雨季来临,他就可以稳操胜算,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大破我军主力。”

    “坚守济水防线却不同。”韩姓亲兵又解释道:“首先是我军主力被挡在济水东岸后,撤退比较容易,章邯匹夫即便抓住战机也很难发起追击。其次是济水西岸十余里的范围内,同样是地势低洼,容易积水,对峙到雨季来临,还有可能被我军先下手为强,抢先挖开济水西岸的堤坝,用洪水冲垮他在济水西岸的营地。”

    “好恶毒的匹夫!”冯仲恍然大悟,也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又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不难,今天晚上你可以放心渡河,我敢保证章邯匹夫即便发现也不会出兵阻击,明天你放心移营到济水西岸。然后……。”

    听了韩姓亲兵的对策,冯仲顿时拍手叫好,然后冯仲又咬了咬牙,说道:“放心,这次得手后,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向上将军举荐你,我这次是认真的,绝不会再骗你。还有,你也自己仔细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继续跟我,我就先让你带兵,然后尽快提拔你,以后让你象我一样独掌一军,独当一面。你如果觉得在我帐下委屈了你,你愿意跟随和我说一声,我向他举荐你。”

    说完了,冯仲还又拍了拍韩姓亲兵的肩膀,说道:“不过韩兄弟,我还是得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以你的脾气性格,到了上将军帐下,真的很难出头,还肯定会得罪无数你得罪不起的人。你如果真的不愿意再帮我了,就去项少帅那边吧,我那个兄弟肚量大,对人好,又听得进劝,你为他效力,出头要容易得多。”

    韩姓亲兵不吭声,心里也着实有些犹豫,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即便得到冯仲举荐被项梁任用,也肯定很难得到项梁的重用。而项康那边么,现在项康不但已经交出了军政大权,身边还有了一个可以和自己匹敌的周叔……

    “或许继续呆在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韩姓亲兵甚至还如此想,暗道:“最起码,冯仲这个匹夫对我是言听计从,我说的话,也的确等于是他说的话。”

    …………

    采纳了部将和韩姓亲兵的建议,是夜,冯仲毅然派遣五千军队连夜渡过了济水,又在第二天一早发起全面渡河,将自己麾下的一万三千多军队全部带过了济水立营,守住渡口为楚军主力打开了直抵范阳城下的道路,还立即着手修建营防工事,早早就喊出了死守渡口的口号。结果消息被秦军斥候送到秦军营地后,秦军众将纷纷跑到章邯的面前请令,请求章邯派遣自军出击,杀冯仲一个立足未稳。

    “急什么急?”章邯阴郁了多日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笑容,说道:“把冯仲匹夫撵过济水容易,再想把楚贼主力诱过济水就难了。别搭理冯仲这个匹夫,他喜欢过河,就让他过来送死就是了。”

    秦军众将不解,纷纷询问原因,章邯也不解释,只是派人严密探察冯仲后方的动静,掌握楚军主力的动向。结果在众将散去后,知道章邯打算的司马欣建议道:“上将军,是否应该抓紧时间,让我们的将士深沟高垒,建立坚固营地,这样在楚贼主力抵达后,我们也可以放心和他们长期对峙。”

    章邯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急,项梁逆贼老于军事,他身边的项康逆贼又奸诈无匹,我们如果过早暴露想在范阳和他们长期对峙的意图,只怕他们就会看出我们的目的。还是等他们的军队来了,我们再全力深沟高垒,装出被迫决战的模样,这样才有可能骗过项梁那条老狐狸。”

    说完了,章邯还又让司马欣安排人手,故意在范阳周边散播谣言,说是秦军主力只是在范阳暂时休整,很快就会继续西撤,不惜代价的引诱楚军主力渡过济水来范阳城下与自军对峙,同时派人去濮阳催促粮草,运粮来范阳城中囤积,以便与楚军主力长期对峙。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傍晚时,去探察楚军主力动向的秦军细作送来消息,说是楚军主力很可能在明天之内就将抵达张县,章邯闻报更是放心,迅速安排好了营防就不再理会,处理完当天的军务就放心回到了寝帐休息,还满面笑容的在梦中看到了楚军主力被洪水吞没的美妙画面。

    “铛铛铛铛铛铛!”

    “杀啊!杀!”

    章邯的美梦被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和接连响起的铜锣报警声打断,睁开眼睛后,听着帐外传来的巨大喧哗声音,章邯还忍不住重重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惊叫道:“怎么可能?那来的夜袭?项梁老匹夫的贼军长了翅膀,能这么快飞来偷袭我的营地?!”

    光着脚冲出了寝帐后,章邯又很快发现情况不对,黑夜中,打着火把冲进秦军营地的楚军虽然势如破竹,把措手不及的秦军营地杀得一片大乱,但火把数量明显不是很多,同时尾随前军杀入秦军营地的楚军后军也火把数量不多,绝对不象是楚军主力来袭。而再接着,章邯突然醒悟了过来,也顿时象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冯仲!是冯仲匹夫!这个乡野村夫,他渡过济水不是为了给项梁老贼开路,是为了方便偷袭我们的营地!这个疯子,兵力不到我们的一成,竟然也敢偷袭我们,我上当了!我太轻敌了!”

    发现上当也已经晚了,被冯仲骗得太惨,秦军上下对于冯仲军的突然偷袭绝不止是措手不及那么简单,而是真真正正的毫无准备!即便章邯麾下的陇西精锐及时主动,替章邯死死守住了秦军的中军营地,没给冯仲军捣毁秦军指挥部和焚毁秦军粮草的机会,但秦军的外营却照样被冯仲军搅得一片大乱,无数士卒被杀,无数的军帐和军需被烧,还有无数的秦军士卒慌不择路,在混乱中逃出了秦军营地,外营几乎彻底崩溃。

    也还好,冯仲毕竟兵力单薄,战斗力也有些不足,即便突袭得手也不敢过于恋战,只冲杀到了五更时分就果断撤军收手,抢在秦军发起反击之前,迅速撤回到了济水西岸的营地,然后马上转攻为守,全力死守营地,防范秦军发起反击。给秦军营地留下满目疮痍,还有无数熊熊燃烧的军帐和营防工事,以及无数惊魂未定的秦军士卒,很多秦军士卒直到冯仲军队退走,都还在晕头转向,不知道楚军主力何时已经神兵天降到了范阳战场!

    “冯仲!匹夫!竟然敢让本将军丢这么大的脸!”竟然在兵力不及自军一成的敌人面前吃了大亏,羞怒难当的章邯又一次几乎吐血,声嘶力竭的吼叫道:“我不杀你,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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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三败章邯

    奇耻大辱!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章邯此前不是没有吃过败仗,也不是没有敌人创造过以弱胜强的战场奇迹,但是范阳城外这场偷袭战,绝对是章邯输得最丢脸最耻辱的一战!兵力在敌人的十倍以上,武器装备占据优势,精锐材士与敌人的总兵力几乎旗鼓相当,可秦军居然打输了,不但被敌人直接杀入营地,还蒙受了不小的人员和物资损失,丢脸丢到了姥姥家,更丢到了奶奶家!

    战后,昨夜值守营门的秦军二五百长被当场斩首,他的上司内史保也挨了五十军棍,一同被斩首的,还有二十余名约束军队不力或带头逃跑的的秦军中级将领,二十多颗血淋淋的人头,也直接挂到了秦军营地的辕门之上。

    这些被章邯斩首的秦军中级将领其实有点冤,冯仲军昨夜的偷袭不但出乎所有秦军将帅的意料,还攻掠如火,速度奇快,敢打敢冲的态度异常坚决,秦军将士却是毫无准备,很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拿起身边的武器就已经被坍塌的军帐掩埋,继而又被捅死戳死砍死,更别说是穿上沉重的盔甲和集结作战,无论换成了是那支军队,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不会比昨天晚上的秦军表现更好。

    冤枉也没用,见章邯正在气头上,包括董翳和司马欣这两个秦军二三号都不敢吭什么声,眼睁睁的看着章邯杀人泄愤,更别说是其他的秦军将领。然而章邯依然还是怒不可遏,又大吼道:“传令全军,全速收拾营地,重整队伍,做好出战准备,今天下午出兵,去找冯仲匹夫算帐报仇!”

    “诺!”

    秦军众将不敢质疑章邯的决定,全都一起抱拳唱诺,然后赶紧飞奔出去执行命令,惟有司马欣没有动弹,还是在秦军众将都离开了中军营地后,司马欣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上将军,冯仲匹夫卑鄙偷袭,无礼之极,是应该找他算帐不假,以我军的实力,正面强攻击败他也肯定问题不大,可是上将军想过没有,倘若冯仲匹夫见机不妙,立即退过济水,甚至直接退过汶水,我们苦心设计的诱敌大计,岂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那就眼睁睁看着冯仲匹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继续张狂?”章邯怒吼道:“昨天晚上输得这么丢脸,再不找他算帐报仇,我们的面子往那里搁?”

    “但我们的诱敌大计呢?”司马欣再度警告道:“冯仲匹夫被我们逼走,我们又再次让出渡口,故意让楚贼主力可以轻松渡河,项梁能不怀疑范阳战场是个陷阱?他生出了警惕,再结合范阳以东的特殊地形和即将到来的雨季,只怕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真正打算。”

    章邯终于闭上了嘴巴,可是再细一思量后,章邯又大力摇头,说道:“继续放纵冯仲匹夫嚣张也不是办法,昨天晚上我们吃了这么大的亏,实力又占绝对上风,竟然还不出兵报仇,任由冯仲匹夫继续为项梁老贼保护进兵道路,更加不合情理。项梁老贼发现这点不对,同样有可能识破我军意图。”

    仔细一想发现也是这个道理,司马欣不由皱起了眉头,语气为难的说道:“不错,我们不去找冯仲匹夫报仇,确实更加不合情理,也更容易让项梁老贼生出怀疑。这下子难办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我们该怎么把楚贼主力诱入范阳战场呢?”

    章邯不吭声,坐了下来绞尽脑汁的盘算,许久都一言不发,最后,还是到了亲兵进来报告营地已经清理完毕时,章邯才缓缓开口,说道:“冯仲匹夫的问题太难办,我们想靠水攻歼灭楚贼主力的计划,恐怕已经很难行得通了。我们最好是当机立断,引着楚贼主力继续西进,到其他有利于我军的战场上去和楚贼主力决战。”

    “恐怕很难。”司马欣继续泼冷水,说道:“范阳本就已经有些远离楚贼的淮泗后方,我们再想继续诱敌西进,难度不小。”

    “没关系,这点我已经考虑好了。”章邯冷冷的说道:“我只要让项梁老贼觉得我已经气急败坏,甚至接近癫狂,项梁老贼就一定会抓住战机追杀到底,全力争取将我军彻底杀败。”

    “办法倒是不错,但具体应该怎么做呢?”司马欣问道。

    “不难!”章邯回答得斩钉截铁,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一场仗,我们只要怎么错怎么打就行!”

    拿定了主意后,正午刚过,章邯果断亲自率领十万秦军主力出击,铺天盖地的向着冯仲军营地杀来,消息报告到冯仲面前,成功捅了马蜂窝的冯仲不敢怠慢,赶紧组织军队立即着手准备撤退,不敢拿鸡蛋碰石头,拿自己麾下的楚军二流军队和秦军主力正面硬拼。同时冯仲也丝毫不用害怕被项梁追究自己主动放弃渡口阵地的责任靠着一万多二线军队抽得秦军主力满脸开花,又成功激得秦军主力几乎倾巢出动发起反扑,项梁就算再是如何的鸡蛋里挑骨头,也绝对找不出一句话来责备冯仲。

    战斗也因此从一开始就呈一面倒的形势,丢光了颜面的秦军众将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身先士卒的带着秦军将士从三个方向猛冲背靠浮桥渡口立营的冯仲军营地,冯仲军则一边飞快运送辎重军需过河,一边凭借着单薄的营防苦苦支撑,从一开始就被矢志报仇的秦军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仓促建立的营地毕竟营防比较单薄,激战才半个多时辰,冯仲军的营地就被秦军正面冲破,见情况不妙,冯仲只能是赶紧丢弃辎重,带着后军狼狈逃上浮桥,秦军将士紧追不舍,毫不犹豫的踏上浮桥尾随追击,逼得冯仲军将士只能是赶紧砍断浮桥阻拦秦军追击,然而即便如此,仍然还是有四道浮桥被舍命冲击的秦军将士成功夺占,没能彻底切断秦军主力的过河道路,双眼通红的秦军将士也踏着这四道浮桥源源不绝的迅速过河,继续追杀昨天晚上给他们带来奇耻大辱的跳梁小丑冯仲村夫。

    “章邯匹夫发疯了!快撤!继续撤!”

    万没想到会把章邯刺激得这么疯狂,闯了大祸的冯仲不敢梦想把处于癫狂状态的秦军主力挡在济水西岸,带着军队一溜烟只是冲向背后的汶水渡口,秦军咆哮怒吼着继续全速追击,不但逼得冯仲扔下所有的军需辎重东逃,还乘着冯仲军慌乱的过河机会,再度夺占了几条冯仲军来不及破坏的汶水浮桥,气势如虹的追着冯仲败军继续前进。

    “韩兄弟,章邯匹夫这次是发什么疯?他应该知道我们的主力马上就要到了啊,怎么还让他的军队把我们追得这么紧?”

    章邯的故意发疯这次连韩姓亲兵都被骗过,让韩姓亲兵对冯仲给出了错误答案,道:“应该是昨天晚上他脸丢得太大,彻底的气急败坏了。”

    “他气疯了才好。”冯仲一边策马逃命一边得意狞笑,道:“我们的主力马上就要到了,他越发疯越冲动,我们接下来的仗就越是好打。”

    也是凑巧,冯仲说完这句话时,前方突然尘烟蔽天,一队楚军骑兵忽然迎面冲来,冯仲见了大喜,赶紧命令军队回身死战,与及时赶来的楚军援军联手发起反扑。

    战场的形势又很快被楚军逆转,先是项羽带着楚军骑兵迂回冲入秦军追兵的腰部,成功切断了秦军追兵的前后联系,接着楚军的步兵大队也很快赶到,与冯仲军联手很快把秦军追兵击溃,又反过来把追击过远的秦军追兵追击到汶水西岸,直到把秦军逼得被迫切断浮桥方才止步,并在追击中斩获不小,捞到了不少好处。

    是日下午,项梁亲自带着楚军主力顺利抵达汶水西岸,与冯仲军会师一处,冯仲也终于言而有信了一把,向韩姓亲兵说道:“韩兄弟,考虑好了没有?如果你愿意,我一见到上将军,就马上向他举荐你。”

    冯仲之前打的预防针起到了作用,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低微,即便得到冯仲的亲自举荐,也绝对不可能得到项梁的重用。韩姓亲兵思虑再三,然后才答道:“先不急,让我再考虑一下。”

    韩姓亲兵的主动退让再一次让冯仲出尽了风头,闻知冯仲昨夜竟然以前锋孤军把秦军主力抽得满地找牙,楚军众将无不惊叹钦佩万分,项梁更是哈哈大笑,亲自搀扶起冯仲大声夸赞道:“了不起!了不起!老夫得冯将军襄助,真的是如虎添翼,如虎添翼!赏!重赏!冯将军麾下的我军将士,这次都给加倍重赏!”

    重赏了冯仲和他的麾下将士后,兴奋难当的项梁又当场给冯仲升了两级爵位,封为裨将军,让冯仲的官职与项羽齐平,楚军众将无不艳羡,纷纷向冯仲道喜,项康也拍着冯仲的肩膀笑道:“大兄,看来要不了多久,我这个后将军的职位就要让给你了!好生干,争取象我一样,也让上将军赐你一个封号!”

    楚军众将争先恐后向冯仲表示祝贺的时候,帐外忽然有士卒来报,说是章邯派遣使者携带战书而来,要约项梁后天在范阳西郊决一死战。项梁听了也不急着召见秦军使者,只是向在场的楚军文武问道:“各位将官,我军到刚到汶水,章邯匹夫马上就寄书约战,关于这一点,你们有什么看法?”

    “只怕有诈。”项康第一个抢着回答道:“章邯匹夫明明有济水和汶水两条河流可守,不打算据险而守,反而主动让出渡口又寄书约战,只怕他是另有诡计,想把我军引过济水和汶水,然后乘机从中取事,我们应该小心应对。”

    “阿弟,你怎么越来越胆小?”项羽有些不满的说道:“现在这个情况,章邯匹夫还能耍什么诈?无非就是乘着我们过河的机会半渡而击,我们只要先派精锐过河,小心防备,能让章邯匹夫占到什么便宜?”

    “阿哥,不是我胆小,是这件事太古怪。”项康答道:“如果说我们不擅长阵战,章邯匹夫主动约战倒是扬长避短。但是鲁县那一战已经证明了我们的阵战能力不在暴秦主力之下,章邯匹夫毫无把握,怎么还要约我们正面决战?”

    “或许章邯匹夫是气昏头了。”与项羽情趣相投的季布指出道:“今天这一战就是明证,章邯匹夫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主力今天就能抵达,但是他还是让他的军队紧追冯仲将军不舍,铁了心要给他雪耻,明显已经有些失去理智。想豁出来和我们正面硬拼一把,也应该是在情理之中。”

    楚军众将纷纷附和,包括冯仲都觉得章邯已经彻底气昏了头,破天荒的没给项康帮腔,站在了季布一边,项康没办法力排众议,也只好改为提醒项梁应该务必小心。而项梁思虑再三后,也这才下令召见了秦军的使者,亲自在章邯的亲笔战术批下了如约决战。

    见项梁答应决战,从来就不喜欢正面硬拼的项康当然有些唉声叹气,项羽、桓楚和季布等楚军猛将则是喜出望外,争先恐后的向项梁请令担任先锋,然后也不出意外,项梁果然把先锋重任交给了自己最喜爱的侄子项羽,项羽大喜拜谢,却没有注意到在帐外等候的韩姓亲兵正在仔细观察着他,还在心里说道:“此人虽然有勇无谋,但明显更比项康更得项梁喜爱,他如果能象冯仲一样的对我言听计从,倒也不失为一个可以考虑的对象。”

    不过项康的提醒也不是毫无作用,次日一早,楚军主力先是小心翼翼的渡过汶水,欺近济水渡口下寨,然后立即搭建大量浮桥,以便楚军进兵决战。秦军那边却是毫无动静,眼睁睁的看着楚军搭桥开路,疏通直抵自军营外的进兵道路。

    第三天清晨,楚军开始西渡济水,先是在济水西岸建立起了坚固的阻击阵地,然后才出动主力过河,从容而又小心的踏足济水西岸。秦军方面则是遵守诺言,直到上午巳时三刻才出动军队,大步过来与楚军主力正面决战。

    不擅长阵战的项康依然还是被项梁留下守卫营地和渡口浮桥,保护楚军主力退路,不过与鲁县那一战不同,楚军不但在心理方面处于上风,还又会同了此前被包围而无法参战的楚军偏师,将出战兵力扩大为六万五千余人,所以项梁也没摆上次的乌龟阵,直接布置了一个攻守兼备的方阵。

    主动发起进攻的依然还是秦军主力,在章邯的旗号指挥下,秦军两翼包抄,猛攻楚军方阵比较薄弱的两个侧翼,可惜项梁的阵战经验却远在章邯之上,早早就在楚军两翼部署了精锐军队驻守,排列着密集横队,先以弓弩迎头痛击秦军的冲阵之兵,继而又凶狠的挥舞长矛战戟,把迎面冲来的秦军打得抱头鼠窜。

    冲不动楚军两翼,章邯只能是改为向楚军的背后下手,派遣车骑步兵混合编制的军队迂回到楚军背后,同时正面进击,妄图前后夹击楚军的方阵。然而项梁的令旗挥动间,项梁突然带着楚军骑兵从阵中杀出,猛冲秦军向楚军背后迂回的军队,并且力战击溃了秦军的混合军队,取得守功。

    接下来的战斗,得到项燕亲传的项梁用千军万马当面给章邯上了一堂军事课,在项梁的令旗指挥下,楚军将士或是有条不紊的迅速变阵,或是主动出击,把不断冲来秦军杀得连连后退,临阵指挥让章邯眼花缭乱,自叹弗如,又在激战中整体变阵,把楚军方阵逐渐变换为容易集中力量作战的数阵,并且正面推进,直接向着秦军战阵杀来。

    为了达成诱敌目的,也为了尽力争取胜利,章邯并没有故意放弃努力,面对着缓缓推进而来的楚军数阵,章邯不断的调兵遣将,加强正面防御,还一度分兵去奔袭楚军渡口,妄图切断楚军退路动摇楚军军心。但是很可惜,秦军的奇袭队却被严整以待的项康所部正面击溃,徒劳无功,同时楚军的密集数阵也象泰山压顶一样,把秦军压得难以喘气。

    下午接近酉时,和历史上一样,章邯麾下的秦军主力终于还是挡不住项梁军的正面进攻,中军正面直接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楚军将士乘机杀入阵中,无须项梁指挥就直接变化为锥形阵,秦军中军大乱,纷纷向两翼散开躲避楚军锋芒,章邯见势已极,也只好赶紧下令鸣金,抢在楚军彻底把秦军正面切开前收兵回营,项梁乘机挥军追杀,斩获极大,秦军大败,被迫逃回营中守营,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也靠着留守营地的军队掩护,这才好不容易把主力撤回营中。

    再次获胜后的楚军又一次欢声雷动,项梁更是喜形于色,还用马鞭指着秦军营地大笑道:“章邯小儿,斗智你斗不过我军,斗阵你更加斗不过我军,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次还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样?”

    大笑过后,乘着天色还没有全黑,项梁又立即下令收兵,道:“鸣金,收兵回营,等明天再来找章邯小儿算帐,这一次,绝对不能让这个匹夫再溜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因祸得福

    项梁没能再捞到与秦军主力决战的机会,因为范阳大战结束的第二天,秦军主力就果断放弃了营地和城池大步西进,走县道直往甄城撤退。

    项康也因此在楚军营中第一次尝到了被孤立的滋味,考虑到楚军主力已经过于远离淮泗根基,运粮道路漫长,用兵一向喜欢谨慎的项康极力建议项梁见好就收,止步于范阳一线,优先夺取范阳周边还被秦军县兵控制的城池,夯实胜利基础静观其变,待秦军主力有了新的动作再后发制人。

    只有好兄弟冯仲没有开口反对项康的建议,其他的楚军将领,包括近来与项羽走得很近的刘老三,没有一个人不认为项康的建议过于保守被动,全都认为应该抓住机会穷追猛打,把连战连败的秦军主力彻底歼灭。而项梁本来就决心追击,听了众将的意见后更不迟疑,一点面子都没给项康,马上就决定季布和项庄二将为先锋,全力追击仓促撤退的秦军主力。

    建议遭拒的项康闷闷不乐,可是又毫无办法,也只能是乖乖跟着楚军众将抱拳唱诺,而更让项康郁闷的是,因为自己是惟一反对全力追击的人,项梁赏功罚过,竟然让楚军之中单军编制力量最强的项康军负责押送粮草辎重,尾随在楚军主力背后行动,出傻力多操心还基本上没有立功的机会。

    不满的情绪也因此悄悄在项康军中蔓延,明面上不说什么,可是到背后时,郑布、丁疾和朱鸡石等将无不抱怨项梁大材小用,也没有一个不在背后替劳苦功高的项康觉得不值,项康也有所耳闻,但是毫无办法,也只能是强作笑颜,一边努力安抚这些跟随自己多时的少帅军老人,一边尽职尽责的担起运粮任务,不敢流露心中的沮丧,更不敢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

    遭到冷落的项康老实运粮的同时,楚军主力却是在追击战中威风八面,从范阳到甄城先后三次追上秦军后队,取得了两胜一平的不错战绩,斩获虽然不多,可是士气却是越打越高,甚至还逼得秦军主力不敢在甄城驻步休息,绕过甄城直接逃往濮阳,楚军主力顺势夺取甄城,继续撵着秦军主力穷追猛打,很快就追击到了东郡的郡治濮阳近郊。

    还是在追杀到濮阳城郊时,楚军方面才隐约发现情况不对,此前留守濮阳的秦军竟然已经强迫当地百姓了一道又深又宽的护城深壕,又引来黄河水灌满壕沟,形成一条人工河流,当道拦住了楚军进兵濮阳城下的道路(史实),率先追击的楚军季布、项庄二部兵力比较单薄,没能抓住机会尾随秦军后军冲过人工河,被秦军成功挡在河流对岸,被迫驻步停歇,秦军乘机在人工河对岸抢修各种防御工事,以便在濮阳战场与楚军主力长期对峙。

    章邯的战术意图也因此展露得十分清晰,濮阳到秦朝头号粮仓敖仓有黄河水路可通,秦军主力驻兵濮阳,粮草军需可以通过黄河漕运源源不绝的运抵前线,足以长期久持。而楚军主力如果要想在濮阳长期作战,就必须分兵疏通粮道,打通濮阳到邹县的驰道联系,然后才能把后方的粮食通过驰道送到濮阳前线,路途不但漫长,还有被其他秦军威胁骚扰的危险。

    如果是换成项康当家做主,遇到这种情况不用说,项康肯定是马上退兵,先把淮泗周边的半空白地区拿下来,等消化了胜利成果然后再考虑如何干掉章邯。但是没办法,现在当家做主的是项梁,项康只能是在项梁组织召开的楚军会议上发表意见,把自己的战术计划拿出来让众人讨论,请项梁决定是否采纳。

    “濮阳明摆着就是一个陷阱!做为东郡的郡治,濮阳本来就城池坚固,易守难攻,现在章邯匹夫又运水灌壕,全力修筑濮阳的外围工事,摆明了是想和我们在濮阳战场长期对峙!我们如果上当,被章邯匹夫拉入对峙消耗战,那么时间一长,我们不但会士气下滑,军队疲惫,粮草也会出现危险,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况!”

    “当今之计,我军最好是见好就收,赶紧把军队撤回济水以南,先疏通驰道联系,然后再利用济水运粮,派遣偏师沿着济水向西发展,夺取济水沿岸诸城,缓缓进逼敖仓!敖仓一旦告急,章邯匹夫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出兵去救,他如果动了,我们主力的机会就来了!他如果不动,我们的偏师就全力拿下敖仓,彻底切断他的粮草补给!如此不出一月,章邯匹夫必然粮尽自乱,我军再想攻破暴秦主力,就是易如反掌!”

    在会议上,项康慷慨陈词,滔滔不绝,反复分析和对比敌我优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劝说项梁弃打濮阳,退守济水一线缓缓图之。可是项梁却一言不发,始终没有流露被项康打动的迹象,楚军众将也是心思各异,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项康帮腔,最后还是和项康尿不到一个壶里的范老头站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道:“上将军,右将军的见解其实相当不错,也应该可行,就是见效太慢。”

    项梁终于点头,说道:“范公所言极是,如果不是见效太慢,老夫肯定就采纳康儿的主张了。”

    “叔父,小侄的主张见效是慢,可是稳啊。”项康近乎哀怨的说道:“濮阳本来就不好打,暴秦军队又还有一战之力,暴秦朝廷还随时可能给章邯匹夫派来援军,我们想靠强攻拿下濮阳,得手的可能是微乎其微啊!”

    “康儿,暴秦朝廷随时可能给章邯派来援军,你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项梁接过话头,说道:“也正因为暴秦朝廷随时可能给章邯匹夫派来援军,我们才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喘气的机会,不然的话,章邯匹夫一旦军力复张,我们再想把他攻破,只会比现在难上数倍甚至十倍。所以我们必须抓住机会,乘着章邯匹夫还没获得增援,赶紧把他一举击破,然后暴秦朝廷就是派来再多的援军,我们也可以从容的把他们各个击破。”

    “叔父,可是我们有把握把章邯匹夫一举攻破吗?”项康苦笑问道。

    “右将军,你这话,好象有誉敌恐众的嫌疑吧?”旁边的项伯终于逮到机会,站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依照军法,是可以直接杀头的。”

    “阿弟,别乱插嘴,康儿又没说我军必败,只是担心我们不能迅速拿下濮阳,算那门子的誉敌恐众?”

    项梁对项康依然还算不错,没给项伯污蔑陷害项康的机会,不过喝住了项伯后,项梁却又说道:“但康儿你也不必多说了,乘势彻底击败章邯匹夫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濮阳这一战,我们也必须得打,叔父决心已定,你不用再劝了。”

    把据理力争的项康赶回了班列,项梁又当即颁布命令,让楚军主力从第二天开始全力着手赶造各种攻坚武器,准备向秦军在濮阳城外的营地发起正面进攻,然后又派吕臣和项悍统兵南下,去夺取城阳和爰戚,打通与邹县之间的驰道联系,以便运粮补给前线,让楚军主力可以长时间与章邯对峙。

    …………

    也是凑巧,项梁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秦军营地之中,司马欣正好把一个刚从咸阳赶来的宣诏使者领到了章邯的面前,还一见面就向章邯贺喜道:“恭喜上将军,贺喜上将军,大喜,大喜事!”

    “什么大喜事?”章邯好奇问道。

    “皇帝派遣使官传诏。”司马欣向自己领来的咸阳使者一指,满面笑容的说道:“皇帝恩旨,决定让上将军你节制关外的所有大秦军队,包括王离将军麾下的长城兵团,这下子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没有军队可用了。”

    “皇帝如此信任于我?!”

    章邯这一喜非同小可,赶紧依照礼节把胡亥派来的宣诏使者请到上位,伏地听旨,而当宣诏使者宣读完了胡亥的诏书,正式将除关中驻军外的所有秦军交给章邯节制指挥后,章邯当然更是欢喜不盛,赶紧连连顿首,一再拜谢胡亥对自己的信任,然后又赶紧奉上厚礼答谢使者,又让人在后帐设宴,盛情款待给自己送来喜讯的宣诏使者。不过在安排好了这些事后,章邯颁布的第一道命令却是……

    “下禁口令,不许宣扬皇帝已经将关外军队全部交给我节制指挥的事,有敢散播者,立斩!”

    “上将军,这是为什么?”司马欣十分诧异的说道:“这样的好事,我们应该尽快公诸于众,借此鼓舞军心啊?怎么还要下禁口令,严密封锁这个消息?”

    “绝对不能让项梁那个老贼知道这个情况。”章邯冷笑说道:“不然的话,这个老匹夫肯定会防着我调动所有能够调动的军队来增援濮阳,如果把他给吓跑了,我们接下来的仗就不好打了。”

    司马欣醒悟,然后赶紧点头称是,章邯却还是不肯放心,又问起楚军目前的情况,得知楚军主力还没有动手砍伐木材赶造攻坚武器后,章邯还难免有些担忧,皱眉说道:“项梁这个老匹夫,该不会选择知难而退吧?他如果不打濮阳甚至选择见好就收,退守到什么易守难攻的地方,我们就算集结起了足够的兵力,也很难把他彻底击破了。”

    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项梁的心中所想,司马欣同样不敢打这个保票,只能是犹豫着说道:“这个谁也没办法保证,毕竟,打不打濮阳,主动权是在项梁老贼的手里,我们没办法左右他的决定。”

    章邯沉默,盘算了许久才突然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的细作这次好象报告是说,项梁老贼这次追击我军,是让项康那个逆贼押粮在后吧?”

    “上将军没记错。”司马欣赶紧答道:“项梁老贼这次追击我们,是让贼将季布和项庄担任先锋,他自领主力居中,项康逆贼负责押送粮草随后而行。”

    章邯不再说话,只是赶紧坐到了书案旁,取来毛笔白绢,亲自在白绢上提笔做书,司马欣好奇的凑上去一看,顿时惊讶发现,章邯这道书信竟然是写给双手沾满大秦将士鲜血的旧楚余罪孽项康,内容则是章邯凭借项梁安排项康押送粮草这点,明确指出项梁是在故意打压排挤项康,又替亲手打下淮泗根基的项康大抱不平,说项康对项梁已经仁至义尽,项梁却不明忠奸,以怨报德,忘恩负义到了极点,力劝项康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找机会干掉项梁投降秦军,换取大秦朝廷的封赏恩赐和荣华富贵。

    章邯的书信言语甚是真诚,洋洋洒洒颇具迷惑性,可是司马欣看了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还在章邯放下毛笔后忍不住开口说道:“上将军,这不可能吧?项康逆贼何等奸诈顽固,怎么可能会杀掉他的叔父向我们投降?”

    “这道信不是写给项康逆贼看的,是让项梁老贼看的。”章邯冷笑说道:“我敢打赌,以项康那个奸诈逆贼的用兵习惯,肯定不会赞同强攻濮阳,我只要让项梁老贼看到了这道书信,项梁老贼就算不对项康逆贼生出猜忌怀疑,也一定会生出隔阂,不会再轻易采纳项康逆贼弃打濮阳的建议,而且项康逆贼的其他建议主张,项梁老贼也一定不会再轻易听从,如此我们也等于是砍掉了项梁老儿的一只得力臂膀!”

    “上将军妙计。”司马欣恍然大悟,忙恭维道:“发现机会就果断出手离间,不费一兵一卒就间离了项梁和项康这两个逆贼之间的关系,二贼倘若因此反目成仇,我军必然收获更加巨大。”

    恭维归恭维,恭维完了以后,司马欣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上将军,我们怎么才能让项梁老贼看到这道书信呢?”

    “这还不容易?”章邯笑笑,说道:“随便派个人,让他携带书信和礼物冒充项康逆贼的旧人去楚贼营地送信,楚贼搜身,书信被发现,项梁老贼马上可以看到。楚贼不搜身,项康逆贼看到书信,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只能是赶紧把书信上交给项梁老贼,项梁老贼仍然可以看到,也仍然会在心里对项康逆贼生出隔阂。”

    “如果项康逆贼藏下了这道书信没有上交。”章邯又微微一笑,道:“那么对我们来说,岂不是更加有利?”

    …………

    自古以来就数离间计就恶心人,天色全黑的时候,化装成普通百姓的章邯信使打着项康故人的旗号来到楚军大营门前求见后,虽然没被搜身就被直接领到了满脸糊涂的项康面前,可是仔细看完了章邯写给自己的亲笔书信后,项康却马上叫苦不迭,想都不想就让人把章邯信使立即拿下,然后又要立即带着信使和书信连夜去见项梁。旁边的周曾见了大急,忙提醒道:“右将军,这样的书信,让上将军看了,恐怕有些不妥吧?”

    “再不妥也得马上交上去。”项康哭丧着脸说道:“不然的话,我更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

    就这样,如章邯所愿,项康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连夜就把章邯的书信呈交到了项梁的面前了,勃然大怒的项梁也立即将章邯的信使推出帐外斩首,并且对项康好言安慰,一再表示自己对项康绝对信任,还对项康说了不少掏心窝子的话。可是因为项梁确实在不少事上太过对不起项康的缘故,项梁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些膈应,暗暗琢磨道:“老夫如此亏待康儿,康儿就算再大度,恐怕心里也会有些想法吧?康儿这次随我出征基本上没什么表现,会不会与此有关?”

    章邯的卑鄙离间不但成功让项梁对项康生出了一些隔阂,还成功的彻底激怒了项梁,为了尽快歼灭章邯所部,也为了报复章邯的无耻挑拨,匆匆做好了攻坚准备后,项梁便亲自督军向秦军在濮阳城外的营地发起了进攻,还一口气出动了五万军队,不做任何试探的正面强攻。

    再怎么强攻也没用,连战连败的章邯军在心理方面和士气上虽然都处于下风,可是秦军毕竟有营地可守,营地还相当的坚固完善,所以不管项梁如何运用各种战术接连强攻,也不管楚军将士如何奋勇作战,秦军的营地就是屹立不动,楚军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都始终没能突破秦军的营地防线,攻破秦军营地。

    期间还有让项康郁闷的事,从来不喜欢打硬仗的项康麾下军队,在这次的攻营大战中还表现得相当差劲,对秦军营地的冲击力度不但及不上其他的楚军精锐主力,甚至还有些赶不上冯仲麾下的楚军准一流军队,弄得项梁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项伯更是乘机跳出来肆意中伤,一口咬定说项康是因为对项梁强攻决定不满,故意懈怠军事,想看项梁的笑话。

    首次攻营失败后,不肯死心的项梁迅速重整军队,又在五天时间里向秦军营地发起了两次大规模的进攻,结果却始终都是毫无作用。项康心中焦急,便也不顾周曾、陈平等人的好心劝阻,在第六天的军队例行会议上再次提出弃打濮阳,撤退到济水一线建立防线,先守住胜果,然后再慢慢收拾章邯。

    项康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孤军作战,因为秦军的营地确实过于坚固,吃够了大亏的冯仲、项庄和刘老三等人都站了出来支持项康,项梁也多少有些动摇,可是为了面子,项梁却说什么都不肯立即收回自己之前做出的决定,盘算了许久才说道:“让老夫考虑一下,也让我们的军队先休整一下,然后我们再商量是否应该退兵。”

    “好。”项康松了口气,暗道:“叔父动摇了,应该只是为了面子才下不定这个决心,我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应该就会听我的劝了。”

    也是该来有事,眼看会议就要结束的时候,项梁的秘书长长史郑典突然把一个刚收到的消息报告到了项梁面前,奏道:“禀上将军,我军外黄守将急报,暴秦三川郡守李由自雍丘出兵北上,向我军控制的外黄县城发起进攻,兵力数量大约是三万之数,我们的外黄驻军兵单力薄,无法与之抗衡,已经被迫放弃了城池向睢阳撤退。”

    “李由三万军队进攻外黄?他用暴秦的三川主力打这么一座偏远小城做什么?”项梁先是一楞,然后马上醒悟过来,骂道:“狗贼,肯定是想北上济阳,然后或是直接北上增援濮阳,或是沿济水向东推进,切断我们的粮道,围魏救赵替章邯匹夫分担压力。”

    “上将军,我军太过远离后方,此事不能不防。”范老头提议道:“我们应该尽快分出一军,立即南下去将李由歼灭,如此方能保护我们背后和粮道的安全。”

    “亚父所言有理!”才刚见项梁点头,项羽第一个跳了出来,抱拳请令道:“小侄愿意统领本部兵马,南下去替叔父取来李由匹夫的项上首级!”

    项羽开了口,英布、季布和刘老三等人也马上跳出来自告奋勇,争先恐后的请求去对付李由。然而项梁盘算再三后,却突然一指并没有说话的项康,说道:“康儿,李由匹夫是你手下败将,收拾他肯定没问题,你去。”

    “我去?”还在盘算如何给项梁做台阶的项康一楞,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自己重新当家做主的大好机会。

    “怎么?不愿去?”项梁问,还语气颇为不悦的补充了一句,“攻坚战你不愿打,怎么野战你也不愿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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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性如此

    “怎么?不愿去?攻坚战你不愿打,怎么野战你也不愿打了?”

    项梁是在问废话,习惯了自己当家做主,项康早就在盼着继续独当一面,在一支军队里和一个战场上自做主张,不用再去征求别人的同意和顾忌同僚的感受,再加上用兵的风格习惯与许多楚军将领冲突严重,项康更是巴不得早些脱离主力行动,过回原来自己想怎么瞎搞就怎么瞎搞的好日子。没有立即领受项梁的命令,完全是因为项康心里正在为项梁着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立即反应过来后,项康当然毫不客气,马上就抱拳说道:“末将谨遵上将军号令,担保替上将军杀退李由匹夫,确保我军后方与粮道的安全。”

    “真有这个把握吗?要不要我再派一支军队帮你?”项梁不放心的问道。

    还没等项梁说完,冯仲、项庄和刘老三就马上跳了出来,自告奋勇要帮项康南下收拾李由,可惜项康却不愿领情,拱手说道:“多谢上将军好意,但不必了,李由的军队末将熟悉,仅凭末将手中之兵,已经足以应付于他。我军主力正面硬撼章邯匹夫的主力,也不宜过于分兵。”

    “那好,就你一支持军队去吧。”项梁点头,又随口说道:“不过你这次南下,也不能是只把李由匹夫杀退就完事,如果有机会,你要追杀到底,最好是让李由再没有能力组织暴秦军队继续我们的背后。用兵谨慎是你的优点,但除恶不够务尽是你的缺点,这样的缺点你最好要改正。”

    项康大声答应,正式在楚军众将羡慕的目光中接受了独领一军行动的任务,不过出于孝道和对项梁的敬爱,在散帐后,随着楚军众将离开中军营地的路上,项康还是对与自己交厚的冯仲和刘老三等人再三叮嘱,请他们尽力劝说项梁尽快放弃强攻濮阳,撤退到济水一带建立防线,优先消化已经到手的胜利成果,然后才匆匆返回自己的营地,组织自己麾下的两万军队向南出击。

    连项康都低估了自己直属军队对于独自行动的兴奋情绪,在楚军营地里倒还好些,直接隶属于项康的楚军将士还勉强克制得住,只是满面喜色的迅速拔营起军,然而才刚离开楚军营地,项康的军队里便很快就是欢声震天,将领士卒个个喜形于色,没有一个人不是在欢呼雀跃,项康见了笑骂,“喊什么喊?又不是去娶媳妇,用得着这么高兴?”

    骂归骂,心中同样兴奋万分的项康还是很快又下令道:“传令下去,别喊了,把我们的军歌唱起来,唱着歌向济阳开拔。”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依照项康的命令,嘹亮的楚军军歌,很快就在濮阳通往济阳的道路上回荡了起来,自打并入楚军后就一直被暗中压制的少帅军老人个个意气风发,将胸中积累的不平化做嘹亮歌声,反复歌唱不休,而其中唱得最开心也歌声最嘹亮的,赫然还是项康本人!

    项康奉命独自领军南下去阻击秦军援军,兴奋欢悦的绝对不止项康和项康麾下的少帅军老人,还有秦军主将章邯也是狂喜万分,以至于在收到这个消息后,章邯竟然当场满饮了三大碗酒,还狂笑说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项梁老贼派走项康这个奸诈逆贼,真的是天助我也!贼军可破,贼军终于可破了!”

    情绪高涨的老少帅军进兵速度很快,仅仅只用了一天半左右的时间,就从濮阳直接推进到了济阳近郊,可惜少帅军毕竟是后发制人,是在得知楚军的外黄守军被迫弃城而走后才出动的军队,所以少帅军抵达济阳战场时,老对手李由统领的三万多秦军已经成功渡过了济水,抵达了济阳城下,还已经提前抢占了城外的有利地形立营,没给少帅军将李由所部直接野战击溃的机会。

    与此同时,结合斥候探报和细作收集到的消息,项康也初步弄清楚了李由为什么会从内黄北上增援濮阳的原因,原来这事竟然是和项梁册立的新韩王韩成有关,韩成带着项梁送给他的军队和沿途征召的张楚军败卒返回了韩地后,在韩国残余贵族的帮助下,迅速夺占了两座城池,章邯不愿动用主力对付韩成这支小虾米,就让李由带着三川郡的秦军南下平叛,也很快就夺回了沦陷城池并且把韩成打得抱头鼠窜。所以在收到章邯被困在濮阳战场的消息后,李由便从颖川直接北上,取道雍丘和外黄赶来濮阳战场增援章邯。

    弄明白了这点,周叔马上就向项康提议道:“右将军,李由既然是来增援濮阳的,那么不管他是打算直接北上濮阳,还是沿着济水东进去切断我们的粮道,那么他一定比我们更加急于求战。既然如此,那么我军不妨直接开抵至济阳城下,李由见我军远来疲惫,必然出兵交战,我军现在正是士气高昂之时,决战的取胜把握应该不小。”

    “不要急。”项康满脸的狞笑,说道:“好不容易可以独当一面,我要好生发泄一下,刚到就马上决战,这么做和我们的主力有什么区别?要先把李由给逗上一逗,逗得他心痒难熬,然后再突然出兵把他抽得满脸开花,这才是我的用兵风格和习惯。”

    “右将军的风格习惯真是与常人不同。”周叔笑笑,也不反对,只是建议道:“既然右将军不想急着决战,那我们不妨在济阳城北的十里处立营,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可以做无数文章,最是适合右将军你突出奇兵。”

    满肚子坏水已经憋得发酵沸腾的项康一听叫好,果断命令军队推进到济阳城北十里处立营,然后也不出周叔所料,急于求战的李由果然带着秦军主动过来搦战,项康毫不理会,只是命令军队一边小心戒备,一边抢修营地,同时领着周叔、陈平和郦食其等人亲临阵前,到近处查看李由军的情况。

    靠着三川郡的富庶繁华,老对手李由军依然还是装备精良,旗甲鲜明,不过战斗力是否比之以前有所提高,却不是仅靠观察可以得知,同时项康也可以看到出来,秦朝最争气的官二代李由虽然声名显赫,军事才华却并不出众,排列的秦军战阵看上去倒是整齐,可是却明显缺乏变化,阵战水平大约也就是看着书本打呆仗的地步。

    不过李由的骨气和勇气依然值得让人称道,面对着严整以待的少帅军将士,身经百战的两万少帅军老卒,手中主力只是郡兵的李由先是派人到少帅军营外辱骂搦战,遭到项康漠视后,李由又果断催动军队,强行来冲击正在抢建中的少帅军营地,项康不做理会,只是任由麾下将领自行统兵迎战,也乘机仔细观察李由军现在的战斗力情况。

    李由军的表现完美栓释了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这句话,面对着少帅军将士不断施放的弩箭和抛射的弓箭,李由军将士举着长盾只是大步推进,即便死伤不小也不停步,舍死忘生的只是继续推进,成功争取到了与少帅军将士近身而战的机会,然后即便暴露出了战斗力与经验都不及少帅军将士的弱点,也仍然力战不退,战斗意志之顽强,让项康和周叔都忍不住开口称赞,为之钦佩。

    很可惜,顽强的意志并没能帮助李由军取得胜利,靠着长期实战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少帅军将士还是成功顶住了李由军的猛烈进攻,让李由几次增兵进击,都始终没能冲破少帅军的阻击阵地,李由军打得虽然顽强,攻击却一直都象拳击比赛中的左刺拳,力度有些不足,对少帅军形成不了致命威胁。再加上天色已经不早,秦军几次试探性进攻无果之后,李由也只好下令收兵,带着军队怒气冲冲的撤回营地。

    李由军撤退得甚有秩序,项康便也没有出兵追击,只是向旁边的周叔问道:“周将军,你怎么看?”

    “不难对付,战斗力和经验都不如我军。”周叔答道:“不过战斗意志倒是足够顽强,如果退守城内,或者扼守易守难攻的险要,那我们恐怕就得有些头疼,这样的军队,最适合打防守战。”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项康说道:“正面击败李由我们是有把握,但是我们如果不能抓住机会把他重创,给了他带着足够军队退守济阳城内或者济水南岸的机会,那我们接下来的仗就肯定难打了。”

    “如果不想让李由从容撤进城里守城,或者退守济水南岸,那我们只有一个办法……。”

    周叔还没把话说完,项康就已经接过了话头,和周叔一起异口同声的说道:“夜袭,只有夜间突袭,一举冲破他的营地,李由才没办法迅速转攻为守。”

    心有灵犀的项康和周叔对视大笑的时候,旁边的陈平又凑了上来,满脸奸笑的说道:“右将军,可还记得李由尽职尽责的这个脾气?我们如果抓住他的这个弱点用些疲兵计,不出数日,我们夜间突袭的机会,肯定就可以创造出来了。”

    “那我们当如何疲兵?”项康问道。

    “荀萤。”这次轮到周叔和陈平一起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陈平补充道:“春秋时晋国大将荀萤的疲兵计,我们可以效仿。”

    …………

    项康肚子里发酵得快要变馊的坏水终于得以爆发,次日上午,还没等李由拿定是否出兵搦战的主意,项康就已经派遣部将朱鸡石率领三千军队南下,主动跑来向李由搦战,李由闻报大喜,赶紧率领麾下主力倾巢出动,气势汹汹的来和朱鸡石交战。可惜朱鸡石见秦军势大,马上掉头就走,带着军队直接撤回已经初具雏形的少帅军营地,李由挥师追击,被朱鸡石勾引着又向少帅军营地发起了一次进攻,结果被少帅军凭借营防工事力战击退。

    更让李由愤怒的还在后面,见攻不破少帅军的营地,李由才刚下令收兵没走多远,朱鸡石竟然又象一条癞皮狗一样的从少帅军营地冲出来,猛攻秦军后队,李由指挥主力回身交战时,朱鸡石又马上见好就收,立即逃回营中躲避,秦军愤怒攻营又打下来,折腾到接近傍晚才恨恨收兵。

    晚上更热闹,项康的招牌战术夜间惊扰再线战场,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一些少帅军士兵摸到秦军的营地附近敲锣打鼓,惊扰秦军休息,忠于职守的李由害怕少帅军劫营,每一次都带着军队起身迎战,折腾得一整个晚上都没能好生休息。

    第三天,少帅军故技重施,又由郑布率领三千军队跑到秦军营外搦战,高声辱骂,亲热问候李由的父亲大秦名相李斯,李由大怒又带军队出战,郑布却只是稍做抵抗,然后马上转身就跑,又把秦军主力勾引到越来越坚固的少帅军营地外作战,秦军进则郑布退,秦军退则郑布进,如此反复不休,秦军求战不得,被少帅军折腾得苦不堪言,心理和生理一样异常疲惫。

    是夜,项康麾下的宵小鼠辈又不断出动,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到秦军营外敲锣打鼓,折腾得李由和秦军将士又是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还一度把秦军激得冒险在夜间出动,驱逐潜伏在自军营地周边的少帅军无耻小人。

    到了第四天时,已经变成了熊猫眼的李由当然也明白项康是在用疲兵计了,所以再当项康派出丁疾跑来秦军营外搦战时,李由也没有继续上当,没再出动主力交战,只派部将吴卿相率领八千军队出击,驱逐在营外破口大骂的丁疾军队。

    秦军的出击兵力变少,丁疾当然马上变诱敌为力战,带着三千少帅军将士与吴卿相所部在秦军营外奋力交战,同时项康也马上派遣项冠和灌婴率领少帅军骑兵出击,飞奔杀来增援丁疾。李由见少帅军突然变假为真,也不敢迟疑,赶紧带着主力再次出动,丁疾和项冠则且战且走,又把秦军引诱到了自军营地的附近,背靠营地奋勇而战。

    这一战少帅军终于动了真格,在自军营前与秦军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直到下午申时过半,丁疾军才抓住秦军轮换的机会飞快撤回营地,主动结束这场营前硬战。而秦军虽然轮流参战的军队不到一半,可是害怕少帅军的主力突然出动,秦军主力依然被牵制在了少帅军营外不敢动弹,即便没有参战的将士同样也是疲惫不堪,参与了战斗的秦军将士更是累得精疲力尽。

    事情到了这步,李由当然也明白项康是想故意累垮自己的主力了,所以还在收兵回营的路上,李由就主动向秦军将士承诺道:“再坚持一个晚上,明天不管项康逆贼如何搦战,我们都只守不战,绝不会再让项康逆贼如愿。”

    再坚持一个晚上?李由说得倒是轻松,连续四个白天出动作战,又连续两个晚上没能睡好,秦军将士就算是铁打的也难以支撑,所以到了晚上时,少帅军又来无耻惊扰秦军将士休息时,李由本人倒是强撑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每次都起身组织军队守营,可秦军将士却一个个累得手脚无力,靠在营地栅栏上就能直接睡着。

    第四次被少帅军的惊扰战术逼出了寝帐,好不容易确认了没有危险回帐休息时,李由累得连走路脚都是飘的,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声几更了,还没等帐内的亲兵回答,李由就已经直接躺到了榻上,穿着盔甲鼾声大睡而去。

    少帅军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三更过半时,今天白天没有参战的少帅军将士,突然在项康的亲自率领之下潜行到了秦军营外,突然向秦军营地发起了偷袭。和李由一样忠于职守的秦军哨兵虽然及时发现,也立即鸣锣报警,然后少帅军却果断变偷袭为强攻,不惜代价的猛冲秦军营门。

    “杀啊!”

    呐喊声中,手执利斧和盾牌的少帅军将士顶着秦军匆忙施放的弩箭,冲到秦军营地门前猛砍猛劈,又有无数的少帅军将士借着夜色掩护飞快上前,用绳索拴住秦军营地的栅栏奋力拉动,累得七荤八素的秦军将士虽然也有迅速冲来阻拦,却还是被少帅军将士成功拉倒了几排栅栏,少帅军将士立即抬着早就准备好的简易便桥上前,迅速搭建过壕道路。

    第一条过壕道路刚刚搭好的时候,秦军北营的一道营门几乎同时被少帅军将士砍断门闩冲开,蓄势已久的少帅军突击队立即发起冲锋,兵分两路直接杀入秦军营内。李由无奈,只能是一边指挥军队死守中军营地,一边匆匆组织军队在外营与少帅军死战,妄图战退少帅军守住营地。

    很可惜,还是那句话,李由军虽然斗志顽强可圈可点,但无论经验还是士气都不是少帅军百战之师的对手,营地之中又无法排兵布阵,只能是乱糟糟的一片混战,这一点不但更加削弱了李由军的战斗力,也让擅长混战的少帅军将士更加的如鱼得水,所以营中死战,仍然还是少帅军占据上风,交战不过片刻,少帅军前军就已经尽数杀入了秦军营内。

    再等项康亲自带着少帅军主力杀让秦军营内时,疲惫到了极点的秦军将士也就更加不是了对手,郑布和朱鸡石二军以旗帜为引导,在乱成一团的秦军营地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几乎将秦军外营的军帐工事尽数点燃,项康亲自率领的少帅军主力则以钟离昧和龙且二将为先锋,毫不客气的直接攻打秦军中军营地,与秦军中军疯狂厮杀。

    这个时候,李由都已经急得双眼几乎喷出血火,为了鼓舞士气,不但亲自披甲上阵,带着亲兵队四处补漏,还在激战中亲自执矛杀敌,并且还受了伤。但是没办法,战斗力、体力和士气都处于下风,所以不管李由如何的卖命,秦军还是没能挡住少帅军的猛烈冲杀,被少帅军直接从正面冲破了秦军的中军营地防线,杀进了秦军的中军营内。

    “项康!逆贼!你这个无耻狗贼!你明明有实力和我正面一战,为什么还要偷鸡摸狗?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儿大丈夫?!你出来,出来,本郡守要亲自和你一战!要和你亲自一战!”

    发疯一样的挥舞着长矛,李由的愤怒吼叫直接带上了哭音,也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还有项康这么龌龊恶毒的卑鄙小人,明明军队整体实力和士卒战斗力都占据上风,居然还是不肯堂堂正正的与自己正面一战?竟然还要偷鸡摸狗,玩阴的玩邪的,要象猫玩老鼠一样,先把自己玩一个半死,然后再给自己致命一击?

    “项康逆贼,难道你是天性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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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恶习难改

    李由的绝望嘶吼没能挽救三川郡秦军失败的厄运,相反的,因为李由的顽强和固执,三川秦军还蒙受了更为沉重的损失,很多原本有机会逃出营地的秦军将士或是因为没有收到撤退命令,或是因为出于对李由的敬仰和爱戴,在少帅军将士已经攻破了中军营地的情况下仍然没有选择撤退或者逃跑,咬着牙齿留了下来做无谓的负隅顽抗,白白增添了许多无谓的牺牲,也给了少帅军这群卑鄙小人更加重创三川秦军的机会。

    烈火浓烟中,擅长打混战顺风战的少帅军将士紧随着自军旗帜,在乱成一团的秦军营地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李由几次聚拢士卒试图阻拦,都很快被气势如虹的少帅军将士直接冲溃,吴卿相和罗奋等秦军将领舍死忘生,多次带着身边还能控制的秦军将士疯狂冲击项康的帅旗所在,都被少帅军将士力战杀退,营里的秦军越打越少,越打死伤越多,少帅军则是越冲越是肆无忌惮,越杀越是势不可挡,几乎将整个秦军营地彻底化为一片火海。

    最后,李由是被他的亲兵强行架着逃出秦军营地,还不管李由如何的哭喊怒骂,亲兵都死活不敢松手,李由爱将罗奋被项康麾下的勇将龙且亲手斩杀,吴卿相负伤奔逃,三万多秦军彻底土崩瓦解,在黑夜中逃得四面八方都是,少帅军则毫不犹豫的追杀出营,死死咬住秦军的败兵大队不放,生擒李由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少帅军实在追杀得太紧,战场过于混乱,天色又太黑,稍微不慎就有可能让少帅军尾随着杀入济阳城内,所以逐渐冷静下来了的李由没敢奔逃回城,选择了带着秦军败兵直接冲向济水渡口南逃,结果也还好,济水渡口的浮桥依然还是在秦军的控制中,李由和一部分秦军将士这才得以顺利逃过济水,然而李由过河没过多久,济水渡口就迅速被少帅军攻占,无数的秦军将士被堵在济水北岸,李由再度放声大哭,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采纳了部下的建议,匆匆带着身边的残兵败将撤往外黄,同时派人四处传令,让失散的秦军将士逃回外黄与自己会合。

    三川秦军的战斗意志依然让人赞许,除了李由在颖川一带的秦军新兵外,曾经跟随李由参与过荥阳保卫战的秦军老人主动投降者寥寥无几,很多的人宁可战死都不肯接受少帅军将士的招降,更多的秦军老卒则是四散而逃,或是逃到济阳城下缒绳入城,或是消失在黑夜远处,还有不少的秦军将士选择在黑夜中泅渡过河,南下去继续追随李由,导致少帅军斩获虽大,俘虏到的秦军士卒也相当不少,可是真正擒获的三川秦军老兵却数量不多。

    三川郡秦军将士的顽强这次坑苦了李由,天色全明后,少帅军收兵回营,还没有来得及统计完战果和自军损失,项康不择手段挖来的周叔就匆匆来到了项康的面前,向项康进谏道:“右将军,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必须抓住战机马上全力追击,千万不能让李由匹夫有喘息的机会。不然的话,一旦让李由缓过了这口气,我们再想他彻底歼灭,就只会是难上加难了。”

    “马上出兵追击?”项康听了一楞,惊讶说道:“可是济阳城我们还没有拿下来啊?马上就出兵追击,我们和主力的联系不就等于是被切断了?”

    “少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周叔拱手说道:“贼将李由虽然能力一般,但是他太得军心,无数暴秦士卒宁可舍命追随于他也不愿接受我们招降,这样的人如果不抓住机会赶紧剪除,只要稍微给他一点时间,他很快就能重新聚拢起一支军队再次与我军为敌,到时候我们再想把他消灭,只会比现在难上不止一倍。所以末将认为,济阳我们可以回头再打,但是对李由绝对不能放虎归山,倘若错过这机会,我们将来必然要为之后悔。”

    李由何等深得军心是项康亲眼所见,听了周叔的建议自然有些动摇,可是考虑到立即发起追击会失去和后方主力的联系,用兵一向谨慎的项康难免还是有些犹豫,周叔看出项康的心思,忙又说道:“右将军,末将知道你用兵谨慎,不喜欢弄险,但我们弃打济阳直接追击,也绝对不是冒险,李由已败,仓促之间绝无可能重新组织起太多军队,砀郡境内又只有一些暴秦军队的县兵守城,没有一支军队能够威胁到我军安全,我军即便孤军轻进,其实也危险不大。”

    “我不是在为我们的军队担心,是在为我们的主力担心。”项康说了一句心里话,道:“失去了和我们主力的联系,我们的主力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们很难及时回兵营救。”

    周叔楞住,也这才明白项康一直还在挂念着楚军主力。但是还好,项康也很难决断,一咬牙又说道:“不过既然战机难得,那就马上出兵追击吧。我领命的时候,叔父交代过我要尽量抓住机会歼灭李由的暴秦军队,我如果错过了机会,三叔那边就又有话说了。”

    言罢,项康当即颁布命令,让少帅军将士立即拔营起兵,南下去追击李由的残部,又以项冠率领骑兵为先锋,抢先南下去缠住李由的败兵大队,不给李由迅速逃远的机会。然后项康又派人北上联系项梁,向项梁禀报自军的情况,免得让项梁为自己担心。

    就这样,在夜战疲惫的情况下,遵照项康的命令,少帅军将士还是强行打起了精神,迅速收拾军帐装车,携带着粮草辎重出营集结,同时抓紧时间收编愿意加入少帅军的秦军俘虏。然而就在少帅军上下忙碌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对布衣荆钗的母女忽然步行来到了少帅军的营地旁边,竟然点名道姓要见项康目前身边的大红人周叔,出面接待的少帅军基层将领觉得奇怪,便赶紧派人领着那对母女来见周叔。

    “魏媪(魏大娘)?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济阳?”

    还别说,周叔还真认识这两名突然来投的民间女子,一见面就惊奇的向那对母女中的母亲打听询问。那位被周叔叫做魏媪的母亲却是眼睛一红,张口就流下了眼泪,说道:“周将军,我和女儿是从临济那边逃过来的,暴秦军队逼死了我们魏王,我们母女没有了依靠,连饭都吃不上,就只好准备去定陶投奔以前的朋友。路过济阳,又听说将军你就在这里,就先来投奔你了。”

    “原来是这样,魏王殉国,魏媪你没有依靠,日子是肯定过得很难。”周叔很是体贴的点头,又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魏媪,我们右将军的军纪严明,军队里不许携带家眷,现在济阳城又还在暴秦军队手里,你来投奔我,我没地方可以安置你啊?”

    魏媪一听更是落泪,哽咽着哀求道:“周将军,看在故人的份上,能不能想想办法?我在定陶那边的朋友也未必靠得住,你如果暂时收留我们母女,等我们魏国重新复国,我又有了依靠,一定会重重报答你的。”

    言罢,魏媪还拉着她的女儿向周叔当众下拜,流着眼泪连连恳求,周叔心软,无奈下只能这么说道:“这样吧,你们等一等,我这就去见右将军,请他安排人手,护送你们去彭城暂住。”

    魏媪一听大喜,慌忙向周叔连连拜谢,周叔则迅速找到了已经上马准备出发的项康,向项康说明情况,说带女来投的魏媪是魏国王室的宗室女,也是自己在魏咎国都临济城中就结识的魏国旧人,曾经小有交情,恳请项康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安排一辆马车和几个随从,护送魏媪母女前往彭城暂住,也给她们安排一点生计。

    “周将军重情重义,这样的忙我当然得帮。”项康想就不想便说道:“不过从济阳到彭城的路上还有许多暴秦军队,太危险了,还是让她们和我们的军队一起走吧,白天给她们安排一辆马车,晚上让她们住在你的营地里,这样你也好照顾她们。”

    周叔大喜,忙替旧交魏媪母女向项康道谢,回去把情况告诉给了魏媪母女后,魏媪母女也是欢喜不盛,忙向周叔一再道谢。可是项康派人送来一辆装饰简朴的马车后,魏媪却又大失所望,还在登上马车后,悄悄对自己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儿低声说道:“还楚国的右将军呢,这么小气,送这么平常的马车给我们坐。女儿,你以后可要睁大了眼睛,象这样小气抠门的男人,千万不能看上。”

    经过了这么一段小插曲后,少帅军很快就启程出发,迅速越过昨夜夺占的济水浮桥,扔下仍然还被秦军控制中的济阳县城南下,大步去追杀昨夜南逃的李由军残部,秦军济阳守军兵单力薄,无力出城阻拦,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少帅军渡河南下,不敢有丝毫动作。

    事实证明周叔的全力追击建议无比正确,天色全黑时,先行南下追击的少帅军骑兵项冠所部派人送来消息,说是李由残部狼狈逃回外黄城中后,零星南逃的秦军败兵纷纷逃进城中继续追随李由,还不管少帅军骑兵如何截杀都阻拦不住,李由的军势迅速复张,保守估计也在外黄城里聚拢了四千以上的残兵败将。

    “李由匹夫果然深得军心啊。”项康叹息了一句,说道:“即便换成了是我,昨天晚上打了这么大的败仗,恐怕也难在仓促间重新集结起这么多军队。”

    旁边的周叔点头,又说道:“右将军,如果明天我们抵达外黄城下后,如果李由没有弃城南逃,请千万不要犹豫,一定得立即封锁外黄四门,马上赶造攻城武器发起攻城。不然的话,如果给了李由迅速加固城防的机会,以他的军队之顽强,我们再想拿下外黄小城,就肯定是难上加难了。”

    “那是当然。”项康点头,说道:“李由本来就是以守城而成名,我那敢重蹈吴广的覆辙,给他太多完善城防的时间?”

    话虽如此,素来喜欢偷鸡摸狗和坑蒙拐骗的项康恶习难改,心里还是忍不住盘算道:“直接强攻肯定伤亡不小,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再阴一下李由,给我们减轻一些攻城的压力?”

    第二天清晨,少帅军主力继续全速南下,正午时就顺利赶到了外黄城下与前锋骑兵会合,见秦军的旗帜仍然还在外黄城头飘扬,又确认了李由仍然还在城中,项康不敢怠慢,赶紧派遣军队封锁外黄四门,修筑工事阻拦秦军突围,同时一边迅速建立营地,一边分兵砍伐树木,赶造各种攻城武器,有条不紊的准备发起正面强攻。

    匆匆安排好了这些事务后,还没等项康下马休息,外黄北门城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变化,李由的大旗和几面秦军将领的旗帜突然出现在外黄的北门城头,很明显是李由已经亲自登上了北门,亲自来查看少帅军的主力情况。结果看到那些秦军将领的旗帜,项康灵机一动,忙向项冠问道:“阿哥,有那些暴秦将领跟着李由匹夫逃进了外黄城?”

    “这个……。”项冠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阿弟,不好意思,这些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确定李由匹夫的得力部将吴卿相跟着逃进了外黄城里。”

    “李由的部将吴卿相进了外黄城?确定吗?”项康追问道。

    “确定。”项冠答道:“吴卿相匹夫逃进城里的时候,我手下的骑兵抓到了他掉队的一个士卒,问到了可靠口供。”

    “这就行了。”项康鼓掌,然后立即向陈平吩咐道:“陈平先生,麻烦你以我的口气,马上给李由的部将吴卿相写一道书信,以我的名誉感谢他帮助我们前天晚上攻破李由的营地,请他再接再厉,在我们攻打外黄城时继续充当内应,帮我们拿下外黄,擒杀李由匹夫。事成之后,我封他为裨将军,安阳君,另外再赏他黄金千镒,美女十名。”

    “呵呵。”陈平一听笑了,道:“右将军,你还真是不坑一下敌人不习惯啊。”

    “的确是习惯了。”项康恬不知耻的笑笑,说道:“一道书信不费什么功夫,但如果得了手,我们再想攻城就轻松了。”

    陈平含笑点头,立即让人取来绢笔作书,旁边的周曾却是有些担心,说道:“右将军,陈平先生,此计虽妙,但我们如何才能让李由匹夫看到这道书信呢?”

    “不难。”项康和陈平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从我们抓到的俘虏里,随便找两个靠不住的出来,随便给点赏赐,让他在晚上摸到外黄城下去归队,让他替我们给吴卿相送信就行了。”

    周曾无言,半晌才在肚子里腹诽了一句,“狼狈为奸!”

    在濮阳战场曾经把项康恶心得不浅的无耻离间再度登场,遵照项康的吩咐,陈平安排人手,很快就从刚收编的秦军俘虏中找出了两个曾经跟随着李由参与过荥阳保卫战的秦军老卒,先是好吃好喝的哄骗一番,然后又赏给了他们每人两镒金子,让他们携带项康亲笔签名的书信在夜间出营,摸到了外黄城下请求归队,然后乘机给李由身边很是得力的秦军战将吴卿相送信。

    被项康和陈平这对无良搭档料中,缒着绳子登上了外黄城墙后,两个秦军老卒中虽然有一人比较动摇,另一人却马上把吴卿相卖得干干净净,守城的秦军士卒不敢怠慢,赶紧把这两个秦军老卒押入城中,连人带信的交到了李由的面前。

    出于对吴卿相的信任,看完了项康鬼话连篇的无耻书信后,李由的第一反应是绝不相信,可是离间计最恶心人的一点就是只要生出怀疑,心里就难免会有一个疙瘩,再加上陈平的文笔又好,把吴卿相和少帅军暗中勾结的无耻勾当描写活灵活现,怎么看怎么象是真有其事,所以辗转盘算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的清晨,李由还是叫来了吴卿相,当面把项康的书信交给了他阅看。

    可想而知吴卿相在看到了这道书信后的愤怒,还没把信看完,吴卿相就已经额头青筋暴跳,放声狂吼道:“郡尊,冤枉啊!末将对你和对大秦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和楚贼暗中勾结,还帮楚贼攻破我们的营地?上前天晚上,末将为了你死命而战,这一点有无数将士可以证明!你要相信末将啊!”

    “吴将军放心,我绝对信得过你。”李由好言安慰道:“我把这道书信交给你看,也没有其他意思,主要是昨天晚上项康逆贼派人送信时,城上守军中已经有些人知道了这件事,军中搞不好已经出现了传言,所以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件事,让你心中有一个底。”

    “什么?我们的军队里,已经有人在传扬这件事了?”吴卿相差点没有气疯,大吼道:“郡尊,末将多的话也不想说了,给我一支军队,让我带出去和楚贼拼命!让我们的将士都看一看,我吴卿相是不是那种卖国求荣的无耻小人!”

    “吴将军,不要冲动!”李由一听大惊,赶紧劝阻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能据城而守,怎么可能出兵与楚贼交战?将军放心,我绝对信得过你,我这就下禁口令,不许任何人在军队里散播对你不利的谣言。”

    李由没有多少时间安抚爱将,还没等李由把吴卿相的怒气劝下来,外面就有亲兵飞报,说是项康已经亲自率军出营,正带着连夜赶制的攻城武器直接向着外黄北门杀来,李由闻报不敢怠慢,赶紧招呼吴卿相跟随自己一同上城,去城上观察少帅军的情况,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已经愤怒到了极点的吴卿相不但脸色铁青如墨,咬牙欲碎,双手的十指关节,还已经攥得发白!

    顺便说一句,秦汉之交时任侠风气仍然盛行,极其重视个人尊严,象项康和刘老三之流的厚脸皮凤毛麟角,更多的人依然遵从古风,即便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有可能去杀人或者自杀,李由一手提拔的爱将吴卿相,还恰恰就是这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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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卑鄙与伟大

    不愿给秦末守城名将李由太多的备战时间,从来就不喜欢正面攻坚的项康这次终于硬气了一把,总数只有两万三千左右的兵力一口气出动了两万余人,气势汹汹的直接杀奔至外黄城下,同时留守营地的少帅军将士也仍然在抓紧时间赶造攻城武器,早早就摆出不拿下外黄小城绝不罢休的架势。

    少帅军主力的倾巢而出并没有吓住大秦帝国的最争气官二代李由,在保卫荥阳的时候,兵力多达二十余万的吴广大军李由都见过,也从没有怕过,更何况总兵力只有吴广大军十分之一的少帅军?

    让李由担心的是外黄小城的城防情况,一座普普通通的县级小城,夯土城墙高不及三丈,厚不到丈半,陈旧残破,守城器械也明显不足,护城壕又浅又窄,即便在这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拼命挖掘,壕宽也不过丈半多些,即便是普通的壕桥车,也可以轻松在壕沟上搭建起过壕道路,能够起到的阻拦作用相当有限。

    军队的情况更让李由揪心,虽说三川老兵斗志顽强,即便在济阳战场遭到了惨败,也先后有超过五千的秦军将士先后逃回了外黄归队,可是武器却损失严重,最为重要的弓弩羽箭更是严重缺乏,根本支撑不了多少时间。另外外黄城里的居民也早被反复的拉锯战吓成了惊弓之鸟,不愿主动为秦军守城提供帮助,逼得官声不错的李由只能是动用军队,才逼迫了城内居民参与后勤工作,民心的支持程度严重不足。

    内忧外患,困难重重,但李由依然还是神情镇定,迅速将手中仅有的五千多军队分为五队,其中四队分别值守四门,自领一队担任总预备队,号召秦军众将抱着必死的决心全力守城。然而秦军众将一起抱拳答应后,蒙受了不白之冤的爱将吴卿相却突然跳了出来,向李由拱手说道:“郡尊,请让末将统兵守卫外黄北门,正面迎击楚贼主力!”

    少帅军主力已经开始外黄北门城外排列阵式,主攻方向八成应该是外黄北门,李由也和吴卿相是一样的判断,但是考虑到吴卿相正处暴怒欲狂的状态,李由难免有些犹豫,头一次不想让自己亲手提拔的得力部将吴卿相挑起最重的担子。吴卿相见李由犹豫,心中不由更是委屈愤怒,又大声说道:“郡尊,请让末将守卫外黄北门!”

    看了一下双眼已经通红的吴卿相,李由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你守北门,但小心点,千万别冲动。”

    吴卿相大声答应,赶紧派人传令,让李由划拨给自己指挥的军队迅速登上外黄北门,满脸杀气的等着少帅军发起正面强攻。李由则迅速安排了其他三门的守军,然后也不急着回城休息,一边让预备队在城中集结侯命,一边留在北门城上,居高临下观察少帅军的攻城部署情况。

    与此同时,少帅军也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不过项康却并没有急着安排攻城军队和主攻方向,还是在少帅军游骑确认了吴卿相的‘吴’字旗号是出现在外黄北门城头后,项康这才果断发号司令,道:“郑布,你率军攻打外黄西门,朱鸡石打南门,丁疾,龙且,你们俩各领本部人马,强攻外黄东门,担任主攻!”

    被项康点到名字的少帅军众将答应,立即带着所部人马向各自负责的战场开拔,旁边的周叔有些奇怪,问道:“右将军,我们的主力在外黄北门城外列阵,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主攻外黄东门?”

    “忘了昨天我写给吴卿相吴将军的书信了?”项康微笑问道:“既然吴将军是我们的内应,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攻打他镇守的北门?这不是手足相残,白白便宜了李由匹夫么?”

    周叔听了苦笑,说道:“右将军,末将算是服了你了,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没忘了离间构陷,让吴卿相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和项康希望的一样,不一刻,少帅军各部迅速进入了各自战场,在战鼓声中同时向外黄东西南三门发起进攻后,惟一没有受敌的吴卿相顿时就气爆了肚皮,在北门城上放声怒吼,“项康小儿!你为什么不打北门?为什么不打北门?!”

    “项康小儿为什么不打北门?”李由的心中也是万分狐疑,可是战斗已经展开,李由也没时间和心情去留意爱将吴卿相的反应,只是匆匆赶往少帅军投入兵力最多的东门战场,亲临第一线督促军队作战。

    战前已经做好了充足动员准备的少帅军这次打得十分坚决,长盾队才刚在外黄城外建立起临时工事,长盾后的弓弩手就马上施放羽箭,拼命压制城上守军,然后推着壕桥车的少帅军步兵呐喊而上,顶着秦军的弓弩直接冲到护城壕边上,不惜代价的全力抢搭过壕桥梁,付出了一定死伤打开了二十余条进兵道路后,丁疾和龙且两军立即发起冲锋,抬着粗糙的飞梯直接冲击外黄城墙,另有一队少帅军步兵推着撞城车冲击城门,守城秦军奋起迎战,猛烈的喊杀声也随之冲天而起。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少帅军的飞梯接二连三的搭上外黄城头,先登勇士不断冲锋而上,即便飞梯接二连三的被守城经验丰富的李由军士卒抬着撞木撞翻,梯上士卒惨叫着接连摔下飞梯,少帅军将士也锲而不舍,吼叫着很快又把被撞翻的梯子重新举起,再次搭上城墙,冲锋不断。而一旦有少帅军将士冲上城墙,城墙顶端更是马上血花四溅,血肉横飞,转眼间就有无数血点从城上洒下。

    城门这边也是一样的惨烈,秦军抛出的条石带着风声不断落下,把木制结构的少帅军撞城车砸得木断车裂,也将推车而进的少帅军将士砸得脑浆迸裂,筋断骨折,但前一辆撞城车被毁,后一辆撞城车又马上毫不犹豫的跟上,同时长盾后的少帅军弓弩手也集中火力,尽可能的把羽箭射向城门上方,拼着命的为撞城车队分担压力。

    残酷的激战继续持续,秦军方面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因为李由麾下的秦军将士这次面对的,已经不再是荥阳大战时吴广麾下的乌合之众,而是组织严密并且实战经验丰富的少帅军百战之师,无论经验还是战斗力都在他们之上的强大敌人。激战不过一个时辰,少帅军将士就先后多次冲上外黄城头,秦军虽靠着局部的兵力优势很快就把上城之敌尽数追杀,然而时间久了体力下降后,却还是让几名少帅军将士成功冲上城墙并且抢占了一点城头阵地,逼得秦军的东门守军只能是赶紧出动预备队救急。

    南门战场和西门战场也是一样,虽然不是主攻,可郑布和朱鸡石二将却明显不想把功劳让给打主攻的丁疾和龙且,全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力气催军攻城,杀得兴起,朱鸡石还干脆亲自带军上阵参与蚁附战,极大的鼓舞了少帅军将士的士气,也给秦军的南门守军带来了更加沉重的压力。

    形势明显对少帅军有利,但项康却依然还是没有下令向外黄北门发起进攻,反倒又派周叔率领一军增援东门战场,在外黄东门外集结更多兵力加强进攻。李由见情况不妙,也只好匆匆命令秦军预备队赶来东门城下侯命,以便随时登城增援。

    这个时候,秦军准备不足的弱点也逐渐开始暴露,先是城门上方的条石用完,被迫改用柴草纵火焚烧少帅军的撞城车,接着远程压制的羽箭也逐渐稀落,逼得李由只能是临时派人进城四处收集少帅军射进城里的羽箭,送上城头给守军使用。另外羊头石和灰瓶也迅速大量消耗,再是如何强迫民众运送上城也跟不上消耗速度。

    “贼军动手太快了,多给我几天的准备时间就好了。”

    心中哀叹的时候,让李由魂飞魄散的事情突然发生,先是外黄北门的方向传来巨大的喧哗声和吼叫声,然后又有士兵跌跌撞撞的跑来禀报,道:“郡尊,不好了!吴将军他打开北门,带着我们的军队冲出去了!”

    “吴卿相?!”李由差点没被吓昏,大吼道:“他出城干什么?谁叫他出城的?!”

    这一瞬间,李由心中甚至还一度生出怀疑,暗道:“难道吴卿相真是叛徒,打算向项康小儿献城?”

    吴卿相用行动证明了他对李由的忠诚,率军出城后,吴卿相所部奔驰如飞,迅速绕到外黄东门战场,毫不犹豫的向正在猛攻外黄东门的少帅军队伍发起冲锋,把正在蚁附登城的少帅军将士杀得措手不及,被迫停止攻城掉头迎战,一度危如累卵的东门战场也因此化险为夷,逼得东门外的少帅军队伍只能是集中力量,优先对付舍命出击的吴卿相所部。

    有利就有弊,见吴卿相率军冲出,项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命令蓄势已久的晁直军大步出击,正面攻打吴卿相负责的外黄北门阵地。李由虽然也反应奇快,立即命令自己的预备队赶往北门增援,接替吴卿相守卫北门战场,然而等秦军预备队匆匆进入了北门阵地时,少帅军还是抓住了机会迅速搭建起了过壕桥梁,直接向北门城墙发起了进攻。

    这里不得不称赞一下吴卿相所部的勇猛顽强,面对着郑布、龙且和周叔三支军队的合力夹击,兵力不过数百人的吴卿相所部依然左冲右突,勇不可挡,一度把实力占据绝对优势的少帅军杀得都有些难以招架,杀得兴起间,吴卿相还在阵上脱去盔甲,光着膀子挺矛冲杀,每捅一矛还疯狂大吼一声,“楚贼!受死!受死!”

    受吴卿相激励,他麾下的秦军士卒也是个个卖力,人人用命,紧随在吴卿相的身后奋力冲杀,甚至还一度逼退了少帅军猛将龙且的队伍。然而孤阳不长,孤阴不生,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士卒的体力下降,吴卿相所部还是逐渐被少帅军四面合围,无论如何冲杀都突不出少帅军的包围,吴卿相身边的秦军士卒也因此越来越少。

    汗水出现在了李由的额头,旁边的秦军将士也是个个心急如焚,争先恐后的向李由说道:“郡尊,吴将军快不行了,再不出兵接应,他的军队就回不来了!请郡尊下令,出兵接应吧。”

    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懊悔自己没有绝对信任吴卿相之余,心中愧疚的李由犹豫了许久,还是吩咐道:“出兵五百,去把吴将军救回来!”

    缺乏军事天赋的李由做出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选择,五百名秦军士卒从外黄东门杀出后,不但没能救出陷入重围的吴卿相军队,还马上被少帅军分兵战住,白白牺牲了无数士卒的宝贵生命都没能接应吴卿相回城,几次冲锋都被少帅军力战杀退,最后不得不狼狈退回城内,还在匆忙回城时险些被少帅军乘势杀入了城内。

    这个时候,吴卿相身边的秦军士卒已经只剩下了一百多人,突围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同时吴卿相本人也在激战中多处负伤,满身血染,但吴卿相还是毫无惧色,依然还在大声吼叫,“三川郡的儿郎们,杀!就算是死,也要拉足了垫背的!”

    “杀!”残余的秦军士卒纷纷怒吼响应,继续跟随在吴卿相的身后,再一次向十数倍于己的少帅军人群发起冲锋,用鲜血和宝贵的生命证明了他们的忠诚与勇气,也衬托了某个卑鄙小人的无耻嘴脸……

    最后,吴卿相带出城外的六百多名秦军将士全部阵亡,无一投降,吴卿相全身受伤无数,连肠子都流出了体外,却至死都怒目圆睁,双手紧握长矛,悲壮神情让少帅军将士都忍不住为之哭泣。

    吴卿相的负气出击虽然证明了他的忠诚,却严重的打乱了李由的守城部署,不但白白浪费了大量的宝贵兵力,还逼得李由把预备队尽数投入北门战场,手中再无机动兵力可用,等少帅军重新整理了队伍,再次向着外黄东门发起猛烈进攻时,李由便再没有了任何的办法,只能是亲自披挂上阵,带着已经损失严重的东门守军拼命死守,用鲜血和生命抵御少帅军的如潮攻势。

    下午申时将过,少帅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先后登城得手,夺占了多处城头阵地,攻入外黄城内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众人纷纷劝说李由退回城内变换服装,以便在城破后混入士卒人群逃命别走。李由断然拒绝,拿着长矛只是继续冲杀,宁死都不肯退后半步。

    酉时初刻,外黄东门被少帅军的撞城车撞开,少帅军蜂拥入城,外黄宣告城破,李由被迫撤下城墙,一边率领秦军将士与少帅军展开巷战,一边努力收拢城内秦军,准备在天色全黑时发起突围。可惜项康却对此早有准备,早早就命令少帅军将士死守外黄四门,绝不容许让李由突围得手。

    天色全黑后,李由军开始发起突围,可惜少帅军将士已在外黄四门都部署了重兵守卫,不管李由军如何左冲右突,都死活冲不出外黄城门,被死死困在了到处都是烈火浓烟的外黄城市内,同时少帅军重兵入城,全力追杀说什么都不肯放弃自己旗帜的李由残部。

    仗打到了这个地步,三川秦军就是再怎么的意志顽强,军队里还是出现了无数的动摇者,纷纷在少帅军将士的威逼下抛弃武器,跪地投降,李由身边的秦军士卒也因此迅速减少,才刚到二更身边就已经只剩下了三百余人,还被钟离昧和龙且两支少帅军四面包围,困死在外黄的西门附近。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此起彼伏的口号声铺天盖地,将被困的李由残部彻底淹没,招架不住心中的恐惧,很多被困的秦军将士被迫放下了武器跪地投降,然而李由却依然带着残存的将士组成圆阵,抵挡少帅军从四面八方发起的进攻。

    “李由将军!我们敬你是一个壮士!投降吧!我们绝对不会杀你!”

    龙且的大嗓门吼出的声音,清晰传入李由的耳中,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的李由却只是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骂道:“大秦丞相长男,岂能向逆贼投降?!”

    “大秦丞相长男,岂能向逆贼投降?!”

    这也是大秦第一官二代李由在生命中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半刻多时间后,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亲兵的李由在奋力厮杀间,不小心被一支突如其来的长矛捅中小腹,直接洞穿身体,继而又被更多的长矛刺中,胸腹血流如注,口中嗬嗬,流血不断,但李由依然握紧了长矛,努力用长矛撑住了自己的身体,至到断气都没有倒下,站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送李郡尊!”

    伴随着龙且和钟离昧二将的同时大喝,在场无数的少帅军将士一起拜倒,流着眼泪向李由表达了自己心中的敬仰与钦佩。而当李由的遗体被送到了项康的面前后,得知了李由战死的经过,又亲眼看到了李由到现在还没有合上的双眼,项康也不由潸然泪下,向李由的遗体下拜,哭泣说道:“李郡尊,你没给你的父亲丢脸。”

    事后,出于对李由的尊敬,项康不但决定派人把李由的遗体送回他的下蔡老家安葬,还同意了叔孙通的建议,在外黄城外设灵祭祀李由,并允许刚收编的秦军俘虏和被俘的秦军将士到灵前祭拜,以此收买人心。然后也和项康希望的一样,见项康如此仁至义尽,很多意志顽强的三川秦军将士也改弦易辙,自愿加入了少帅军的队伍,让项康又从李由的身上榨出了不少的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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