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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汉当更强txt下载     汉当更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胜负一夜

    被李由点名率军担任先锋的秦军战将施喜和管孔,都是李由在荥阳保卫战中亲手发掘和提拔上来的秦军新秀,一样的作战勇猛,遇事当先,同时还一样的胆大心细,处事冷静,在李由的帐下屡立战功,为荥阳保卫战的最终获胜立下了汗马功劳,还双双得到了李由向朝廷的亲自举荐,所以就连大秦帝国的丞相李斯,也曾经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也正因为得到了李由这样的喜爱和眷顾,所以领受了李由的命令后,施喜和管孔二将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象飞一样的冲回自己统领的军队里,各带本部三千人马大步出营,急行直赴东南面十里外的鸿沟渡口,还不过片刻时间,就已经遥遥看到了正在连夜渡河东撤的少帅军朱鸡石所部。

    因为要携带军需辎重渡河,限制了东撤速度,秦军冲到近前时,朱鸡石所部还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军队没能渡过鸿沟,正是一支军队在防御上最孱弱的时候,也是士兵心理上最脆弱的时候,所以才刚看到秦军打着火把杀近,还没来得及过河的少帅军将士顿时就一片哗然,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暴秦军队来了!快!快过河!”

    “快快快!桥上的人,赶紧过河!马车!马车!快赶马车!”

    “后队稳住!稳住!扎稳阵脚!准备作战!”

    “干你娘的!谁赶的车?怎么把马车打横了?!”

    隐隐听到这些慌乱的叫喊,又远远看到正在渡河的少帅军将士一片大乱,施喜和管孔二将如果再不知道抓住机会猛冲猛打,就太对不起李由对他们的不吝提携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施管二将就双双用长矛指住了前方,大声下令冲锋,秦军将士也纷纷大喊,立即在施管二将身先士卒的亲自率领下,一左一右冲向了少帅军的后队。

    厮杀就此展开,激战中,心理优势明显的秦军将士人人当下,个个奋勇,迅速把鸿沟西岸的少帅军冲杀得接连后退,而朱鸡石安排的殿后军队虽然也有奋力抵抗,无奈前后不能呼应心理过于慌乱,根本无法发挥应有的战斗力,自然也注定无法挡住秦军的攻势,再加上秦军的兵力优势明显,即便正面推进有所阻碍,两翼也可以迅速包抄,冲杀正在搬运军需辎重的少帅军士卒,彻底搅乱少帅军的渡河队列。

    既要顾及正在搬运的军需辎重,又得抵御如狼似虎的秦军将士,渡口处的少帅军将士很快就迅速大乱,无数士卒为了活命,不得不赶紧丢弃辎重车辆,争先恐后的上桥过河逃命,期间你推我搡,互相践踏,死者不在少数,同时桥上的车辆和士卒也不断被挤下鸿沟,溅起大片的水花,也发出一声声绝望的惨叫,河面上迅速飘浮起许多旗帜和落水的少帅军士卒,秦军将士则乘机冲上桥梁,驱逐着少帅军的败兵为先锋,大步前进去争夺东岸桥头的控制权。

    看到从两翼掩上的秦军将士迅速冲上过河桥梁,还在垂死挣扎的少帅军后军也再没有了继续抵抗的勇气,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快跑啊,少帅军的后军便马上全面崩溃,连滚带爬的赶紧逃向目前还没有完全失守的桥梁,争着抢着过河逃命,施喜和管孔二将紧抓战机,催动军队全力追杀,与少帅军的后队败兵搅成一团,几乎是同时冲上横垮鸿沟的三道桥梁。

    秦军依然牢占上风,此前上桥的秦军将士以少帅军的败兵为免费先锋,已经成功夺取了部分东岸桥头的控制权,还十分聪明的故意没去阻拦后来上桥的少帅军败兵,任由少帅军的大队败兵冲上东岸,也靠着少帅军大队败兵慌不择路的亡命冲击,冲散了匆匆回来救援的一支少帅军千人队,掩护主力冲过鸿沟,彻底夺取了三道桥梁的控制权。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秦军才总算是遇到了一些象样的抵抗,发现后面情况不妙,朱鸡石赶紧带着前军掉头回来交战,妄图重新夺回桥梁或捣毁桥梁,无奈秦军将士已经大量过河,集中兵力牢牢守住了渡口阵地,朱鸡石几次冲锋都没能冲溃过河秦军,相反还被过河秦军拉入了近身混战,西岸的秦军将士乘机迅速过河,逐渐将六千军队全部投入到了东岸战场。

    与此同时,李由也亲自率领着秦军主力逼近到了渡口近处,不过李由却并没有急着率军过河,选择了迅速登上附近高地,遥遥眺望鸿沟的东岸战场,了解战场情况,也观察少帅军是否在诈败诱敌,引诱自己的主力过河踏入陷阱。同时李由还十分细心的派遣斥候迅速哨探鸿沟上下游的河段,探察少帅军是否布置有伏兵。

    观察的结果让李由十分欢喜,东岸的少帅军明显不象是在故意诱敌,而是在真的拼命,即便桥梁已经迅速失守,兵力方面也处于下风,可东岸的少帅军却说什么都不肯后退半步,依然还在拼足了老命的反扑渡口阵地,即便拼杀得死伤惨重也没有选择放弃,仍然还在与秦军先锋纠缠死战,摆明了是想暂时堵住渡口,不给秦军主力从容渡河的机会,为主力回援鸿沟战场争取时间。同时在正东方向,还隐隐可以看到一支军队打着火把正向这边全速赶来。

    “郡守,我们的主力该过河了!”旁边一个部将急匆匆的建议道:“赶紧过去帮施喜和管孔击溃逆贼,拿下东岸阵地,不然的话,逆贼的援军一旦回援到渡口,帮东岸贼军守住了渡口,我们再想过河就难了!”

    李由不答,只是耐心的继续眺望漆黑一片的鸿沟上下游方向,还是在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李由才沉声说道:“依次过河,进击!杀溃对岸贼兵!”

    进兵号角吹响,秦军主力快步而进,如同三道游龙一样,迅速冲上已经被秦军牢牢控制的三道桥梁。而看到主力过河增援,秦军前军也顿时士气大涨,军心振奋下作战益发卖力卖命,顿时把对面的少帅军逼得连连后退,为主力夺取到了大片的阵地空间。

    “顶住!顶住!给老子顶住!援军就要来了!就要来了!”

    “援军就要来了!顶住!顶住!”

    朱鸡石所部仍然还在垂死挣扎,即便远隔一里多地,李由也依然还能依稀听到少帅军将士的绝望喊叫,结果这点当然也让李由更加放心,明白少帅军确实是被自己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而不是故意演戏,骗诱自己的主力渡过鸿沟,所以李由也再没有任何担心,除了催促主力迅速过河之后,又离开高地回到军中,亲自带着中军列队过河。

    军心过于慌乱,少帅军的狗急跳墙也当然注定了是徒劳一场,李由的帅旗才刚越过鸿沟,苦苦挣扎了许久的少帅军朱鸡石所部便再也支撑不住,突然全面崩溃,狼狈不堪的逃向东面援军赶来的方向,秦军前军紧追不舍,李由则是十分小心的安排了一支军队守卫桥梁,然后才亲自率军发起追击。

    士气如虹的秦军什么都挡不住,才刚看到朱鸡石所部崩溃逃到近前,还没等秦军杀到面前,匆匆从睢水渡口赶来增援的少帅军援军就已经掉头就跑,秦军将士全力追赶,红着眼睛只是冲向睢水渡口,说什么都要再把少帅军败兵按在渡口处再暴打一顿。

    结果也是到了快要逼近睢水渡口时,秦军上下才逐渐发现情况不对,睢水北岸的火把是十分混乱不假,可是在睢水的南岸,却迅速出现了一排排一列列的整齐火把,同时看似狼狈逃窜的少帅军败兵也十分冷静,不但没有冲向火把密集处寻求救援,相反还冲向了西面的开阔地带,十分冷静的避免了败兵人潮冲垮救兵队列的情况。

    距离更近的时候,秦军追兵也终于看清楚了睢水渡口处的大致情况,结果让秦军将士大吃一惊的是,睢水渡口的南岸,竟然已经有着数量庞大的少帅军将士在严阵以待,并且还有数以百计的少帅军战车排列在前,同时项康那面张牙舞爪的项字帅旗也直接就在南岸军中,明白告诉秦军将士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少帅军主力并不是仓促迎战,而是早就做好了充足准备,迎接这场决战!

    “糟糕!可能中计了!”

    李由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少帅军阵中也立即敲响了进兵战鼓,上百面牛皮大鼓猛烈敲打间,少帅军的五百余辆战车立即发起冲锋,在少帅军的步兵大队簇拥下,笔直冲向已经在追击中自行混乱了队形的秦军前军,同时刚才还逃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帅军败兵也马上掉头,呐喊着又向秦军追兵杀来。

    “迎上去,顶住!杀退贼军再撤退!”

    李由急红了眼睛,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掉头撤退,秦军肯定是兵败如山倒,马上就会无法收拾,所以李由也别无选择,只能是催动军队上前,妄图挡住少帅军的这波攻势,然后再从容撤退。

    李由亲手组建的三川郡郡兵还算争气,即便心中已经开始慌乱,却还是忠实的执行了李由的命令,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以血肉之躯去强行抵挡少帅军的战车。可惜这个时候勇气已经起不了多少的作用,少帅军的战车才刚撞上秦军队列,许多秦军将士不是被战车的巨大冲力撞得口吐鲜血,就是被战车的前轭利刃扎得胸前破洞,队列顿时大乱,后面的少帅军步兵大队乘机冲锋而上,暴打已经被战车冲乱的秦军士卒。

    秦军士卒当然也有奋勇抵抗,亲手组建这支秦军的李由也一度很有信心,觉得自军肯定很有希望挡住少帅军的攻势,可惜李由却忘记了一个十分要命的问题,他这支军队打得最漂亮的一仗荥阳保卫战,打的是守城战,是躲在城墙上应对城下攻城的敌人,对手还是训练和武装都远不及少帅军的张楚军乌合之众,并不是什么特别强悍的敌人!

    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李由的军队是被迫和敌人野战,已经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同时少帅军将士不但在训练方面远远超过张楚军的乌合之众,野外交战的实战经验,也更是远在靠着守城战历练出来的李由军之上!

    这几点注定了三川郡秦军的失败,激战中,野战经验丰富的少帅军将士大展雄风,挥舞着长矛刀戟,把习惯了守城作战的三川郡秦军打得是鬼哭狼嚎,节节败退,不管秦军将领如何催促逼迫,无论如何都保持了队列严整,被少帅军将士一队接着一队的接连击溃,不断有士卒接连逃出大队逃命。施喜和管孔率领的秦军前军情况则更惨,连最起码的战斗队列都无法保持,被掉头杀回少帅军冲得迅速后退,只能是被迫向主力靠拢。

    为了不致于蒙受更大的损失,李由还在咬牙坚持,依然还在幻想自军能够打退少帅军的这次进攻,然后再从容撤退。可惜是理想丰满,现实骨感,经验和战斗力都要稍逊一筹的秦军将士不管如何的垂死挣扎,始终都无法挡住少帅军的攻势,相反还被少帅军将士杀得死伤惨重,阵脚严重摇晃,逐渐露出了崩溃迹象。

    “郡守,顶不住了,得马上撤退!不然的话,我们的军队一崩溃,这场仗就彻底没法打了!!”

    部下的建议让李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可是事情到了这步,李由也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是让亲兵匆匆敲响金钲,带着军队临阵撤退,好在秦军依然还有一些军队的队列和编制保持完整,虽然少帅军马上发起追击,秦军不管逃得再急,撤得如何匆忙,也没有彻底崩溃,出现李由最担心的兵败如山倒局面。

    然后李由也很快发现,自己还是严重低估了项康的心狠手辣,还是在秦军开始撤退的时候,项康身后的睢水岸边,才突然升起了巨大火头,发出了某种信号。再紧接着,此前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东西两个方向,突然杀声大作,一支少帅军步兵从西面突然杀出,东面则是一支少帅军的骑兵杀出,一左一右杀向正在迅速撤退的秦军主力大队。

    本来就吃了败仗被迫撤退,军心本来就已经十分慌乱,此前一直按兵不动的少帅军伏兵又突然左右杀出,秦军将士的神经再是如何坚韧,在这一刻也彻底崩断,还没等少帅军的伏兵杀到近前,秦军大队就已经自行大乱,而再当项冠带着少帅军骑兵率先冲进秦军人群挥刀杀人时,秦军也终于彻底的土崩瓦解,人马争驰,大呼小叫,乱糟糟的只是向来路疯狂逃命,少帅军乘机掩杀,将秦军杀得彻底大败,李由也再也无计可施,只能是暂时放下帅旗,在亲兵的簇拥保护下,躲藏在乱军中逃向鸿沟渡口。

    见前军突然反胜为败,此前留守渡口的秦军将士倒是终于职责,马上结阵保护住了渡口桥梁,妄图暂时挡住少帅军追兵,为自军主力争取到渡河撤退的时间。然而还是缺少实战经验的三川郡秦军却很快就明白,在生死悬于一线的战场之上,最可怕的其实并不是正面杀来的敌人,而是兵败如山倒的自家败兵!

    “救命!救命啊!逆贼杀来了,快救我!”

    哭着喊着,慌不择路的秦军败兵大队人潮,直接凶猛无比的一头撞在秦军后军的阵列上,撞翻了长盾,冲乱了张弩搭箭的秦军弩队,继而又把后军的步兵大队冲乱,没有了办法再结阵而战,军心士气又受到了自家败兵的严重影响,秦军后军的士卒也忍不住纷纷拔腿逃命,被人潮裹挟着汹涌冲向鸿沟河面上仅有的三道桥梁。

    接下来的场面,对大秦最争气官二代李由来说,无疑是在噩梦中都不敢想象的修罗地狱,争先恐后的上桥逃命间,秦军将士你推我搡,互相践踏,被活生生踩死踏伤无数,掉落鸿沟落水淹死者更是数不胜数,少帅军将士又在鸿沟东岸砍杀,把无路可走的秦军败兵杀得尸满沟渠,积血成洼。场面之凄惨,以至于让李由即便是靠着亲兵的舍命保护,侥幸逃过了鸿沟逃命,也忍不住跪在鸿沟西岸放声大哭,绝望嚎啕……

    “将士们!三川郡的将士们!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中了项康逆贼奸计,把你们害成了这样,把你们害成了这样啊!”

    李由发自肺腑的疯狂哭喊,让旁边的秦军将士忍不住纷纷落泪,痛哭出声,可惜这还是改变不了秦军惨败的厄运。是夜,渡过鸿沟的两万两千秦军将士,最终能够逃过鸿沟的,竟然只剩下了区区八千来人,李由心爱的两员战将施喜和管孔双双阵亡,三川郡秦军将士的尸骸堵塞河道,险些让鸿沟的河水都无法流动,也彻底把魏惠王和魏国百姓辛苦开凿的鸿沟河面染成了粉红色……

    这还没完,次日一早,昨夜没有参战的少帅军冯仲所部,又迅速渡过谷水和睢水进兵鸿沟西岸,准备再次向李由军发起来大规模进攻,元气大伤的李由不敢与战,还没等冯仲所部越过鸿沟,就马上放弃营地,带着剩下的军队急匆匆撤往大梁,冯仲抓住战机,扔下辎重紧追不舍,又在大梁城下再次击败李由,彻底粉碎了李由军缠住少帅军主力的可能。

    当天晚上,还是在收到了冯仲再次告捷的消息后,项康才定下心来,盘算如何北上增援魏咎,借助魏齐两国的力量继续替自己缠住章邯的主力,然而还没等项康和陈平商量出什么稳妥的救援计划,一个派去北线探听消息的少帅军细作就急匆匆回到了陈留,给项康带来了一个惊人消息同样是在少帅军大破李由的昨天晚上,章邯居然也一举击败了魏齐联军,还同样是把兵力多达十余万的魏齐联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消息准确吗?”项康脸色有些苍白的向报信细作问道:“魏齐联军惨败,是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

    “回禀少帅,是小人亲眼所见!”细作擦着汗水说道:“小人才刚确认魏齐联军惨败,就马上回来报信了,但是小人没有马,又不敢走大路,所以耽搁到现在才送来消息。”

    项康无奈的垂下头叹息,先是让那个很尽职责的细作下去休息领赏,又派人连夜去给冯仲传令,让冯仲赶紧带着军队撤回陈留与主力会合,然后才转向陈平说道:“陈平先生,看来这次我要对不起你了,魏齐联军既然已经惨败,我不但再不敢北上去救临济,还得赶紧退兵了,不然的话,我的军队肯定是下一个魏齐联军。”

    陈平的表情比项康更沮丧,半晌才拱手说道:“少帅,你已经尽力了,小使不敢苛求,更不敢逼着你的军队北上去白白送死,你尽快考虑如何退兵吧,小使没有资格责怪你。毕竟,以你现在的实力,去和章邯匹夫的主力决战,是和拿鸡蛋碰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第一百三十七章 能人辈出

    和历史上的临济大战情况差不多,章邯也是用连夜突袭这一招击败了魏齐联军的主力,一举奠定了临济战场的胜局。

    说出来都有些让人难以置信,面对章邯亲自率领的秦军主力,自起兵以来从没打过一场败仗的项康都是战战兢兢,没有把握甚至都不敢过于靠近章邯,可是亲自率领齐军主力来救临济的齐王田儋,竟然还有一些轻敌,多少有些看不起章邯。

    不过田儋也有点骄狂的本钱,因为田儋也确实很会打仗,此前还是张楚臣子的魏相周福北上攻掠齐地时,齐地秦军在他面前基本上都是不堪一击,被周福迅速拿下了多座齐地城池,可是田儋用计斩杀了狄县县令之后,竟然用仓促集结的一县之兵就把周福的主力打得满地找牙,不得不退回魏地。其后田儋又以秋风横扫落叶之势,迅速拿下了三十多座齐地城池,期间同样是百战百胜,所向披靡,战绩之辉煌,丝毫不亚于项康这个穿越者,所以田儋当然是想不志得意满都不行了。

    其次是田儋也有实力和章邯叫板,除了带来了数量超过八万的齐国主力军队外,又有魏相周福从东线七拼八凑而来的六万多魏**队相助,光以纸面实力而言,足以和章邯正面交战。另外屯兵陈留的少帅军主力也是田儋的底气之一,所以逼近了临济战场之后,田儋甚至还主动向秦军发起了进攻。

    田儋的轻敌冒失也正中了章邯的下怀,章邯用兵和秦国名将白起十分相似,就是喜欢在强敌面前示敌以弱,避其锋芒麻痹敌人,然后再突下杀手,攻敌不备。所以面对齐军的主动进攻,章邯便力排众议,故意让平丘一带的秦军诈败后退,让魏齐联军突破秦军的阻击阵地,直接杀奔到了临济城下。

    魏齐联军此行目的就是解救临济,成功与临济守军会师之后,魏齐联军当然以为胜算在握,心理上开始出现松懈,那怕周福帐下一个叫做周叔的部将已经看出章邯是在故意诈败麻痹己军,田儋和军事才能更加不如田儋的周福也不以为然,还对周叔的警告嗤之以鼻孔,根本就没当做一会事。

    结果这么一来,章邯当然也就有出其不意的机会了,就在少帅军大破李由军的同一个晚上,借着夜色掩护,章邯突然出动自己帐下的陇西精锐,衔枚而进,突然偷袭立营在临济城下的齐军营地,齐军猝不及防,被秦军直接杀入营中,顿时一片大乱,秦军主力再乘机出击,乘乱大败齐军。而周福却再一次拒绝了周叔让魏军坚守营地的建议,冒险在夜间出兵增援田儋,结果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相反还被齐军败兵冲得大乱,秦军乘胜进击,顺势又攻破了魏军营地,还在乱军之中先后斩杀田儋和周福,仅用一夜时间,就直接把魏齐联军打得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惨败过后,田儋的堂弟田荣带着一部分齐军败兵直接逃往了东阿,魏军则零落星散,只有很少一部分逃进临济城里,余下的不是被迫投降,就是狼狈逃往其他地方,章邯也不急着追杀,马上又重新合围临济城,一边遣使联络魏咎,以屠城为威胁逼迫魏咎开城投降,一边迅速增兵南线,准备收拾项康这个跳梁小丑。

    魏齐联军的迅速溃败也彻底打乱了项康的如意算盘,原本看在陈平的面子上,项康还打算尽力帮魏咎一把,和魏齐军队联手拖住章邯,等项梁带着援军过来帮忙,然后再盘算能否提前击败章邯。可是魏齐联军却突然惨败,临济城里的守军又兵单力薄,起不了任何作用,项康就是通天彻地之能也不敢再和章邯正面硬来了。所以项康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抢在章邯主力南下,赶紧召回去追杀李由败兵的少帅军冯仲所部,准备迅速向东撤退,避开秦军主力的锋芒。

    轻装追击的冯仲行动很快,项康收到友军覆灭消息的第二天下午,冯仲就带着所部军队迅速撤回到了陈留城下,同时项康也已经让人把陈留城里的粮草辎重装船装车,迅速向下游转移。结果让项康颇为意外的是,这个时候,辅佐周福统兵的魏咎之弟魏豹,竟然也带着两千多残兵败将南逃到了陈留,向少帅军请求援助。

    时间宝贵,项康也来不及先后接见几乎同时到来的冯仲和魏豹,直接把他们全都请进了中军大帐议事,然后也还好,让项康松了口气的是,还算冷静的魏豹并没有强求自己出兵北上救援临济,还主动表示理解项康的撤退决定因为少帅军的实力确实和秦军主力悬殊过大。而冯仲也十分赞同项康的撤退决定,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该跑的时候就必须得跑,留下了青山,将来才有柴烧。

    但是在究竟应该撤退到什么地方这个问题上,一向听话的冯仲难得和项康有了分歧,原本项康是打算退守到芒砀一线,凭借芒砀山区的复杂地形与秦军主力对峙,等待项梁的主力赶来增援。可是冯仲却觉得就这么直接放弃好不容易拿下来的砀郡腹地,未免太过可惜,极力主张撤退到砀郡郡治睢阳即可,在睢阳一线与秦军对峙待援。

    “少帅,睢阳是末将拿下来的,那里的情况末将比较熟悉。”冯仲很是振振有辞的说道:“末将必须承认,倘若当时如果不是我们的主力抢先歼灭了暴秦军队的砀郡主力,末将决计很难拿下睢阳,因为睢阳的城池十分坚固,正面攻打极难得手,足以长期坚守。如此坚城,倘若直接放弃,不但过于可惜,还有可能被暴秦军队用为立足之地,时刻威胁我军西线,就算我军在芒砀一线成功击退了暴秦主力,我军的西线也将难有宁日。”

    冯仲的话当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考虑到睢阳一带过于开阔的地形,还有与彭城大后方过于遥远的距离,项康还是有些担心,迟迟不肯采纳冯仲的决定。可就在这个时候,陪同魏豹前来拜见的项康一个魏军将领也突然开口,向项康拱手说道:“少帅,末将是外臣,本不该冒昧插言,但这件事关系太大,末将还是要斗胆说几句,冯仲将军的所言极是,我军是应该退守到睢阳即可,万不能直接退回芒砀一线,拱手让出战场主动。”

    “周叔,这里是项少帅的中军大帐,有你说话的份么?”魏豹不悦的呵斥道。

    还好,项康是个很能博采众议的人,也没计较魏豹的部将随便插口,还向那被魏豹叫做周叔的魏军将领问道:“将军,你说我军退守芒砀一线,会拱手让出战场主动,这是什么意思?”

    “回禀少帅,因为睢阳一带地势开阔,极其有利于我军穿插迂回,攻打暴秦军队的薄弱之处。”周叔拱手说道:“末将仔细钻研过章邯匹夫的用兵之法,发现这个匹夫用兵喜欢重前权而轻后备,喜欢把优势兵力集中在一个战场上掌握主动,对后方粮道的保护却明显不足。所以他在陈郡之时,才给了吕臣和英布二位将军两次光复陈县的机会,其后又让少帅你有了奔袭阳武切断他粮道的机会。所以末将可以断定,为了歼灭少帅你的主力,为他的偏师报仇,章邯匹夫必然会再次集中兵力攻打睢阳,不会留下太多的军队守卫后方,保护他的粮道。”

    “如此一来,我军的机会就出来了。”周叔又接着说道:“睢阳虽是砀郡郡治,可是距离其他城池都比较遥远,距离最近的蒙县还位于北面,远离章邯匹夫的粮道,十分有利于军队穿插奔袭,迂回奇袭。少帅你在睢阳与章邯匹夫正面对峙时,只需分出部分偏师,便可机动而战,直接威胁章邯匹夫的运粮道路,让章邯匹夫首尾难顾,疲于奔命,再待他师老兵疲之时,少帅你必然可以获得胜机!”

    “但直接退守到芒砀一线,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周叔继续指出道:“芒砀一带城池众多,互相距离很近,可以让章邯匹夫很容易就能找到比较安全的屯粮之地,再往前线运粮也十分方便,少帅你奔袭劫粮,也肯定难度极大,很难逼迫章邯分兵去保护粮道。而且芒砀一带末将也去过,那里是有十几个山头不假,可是山势不高,只适合数量较少的军队穿插迂回,突出奇兵,也很难收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另外少帅你分兵守芒砀二城,也容易给章邯匹夫把你各个击破的机会,远不及集中兵力于睢阳一城有利。”

    周叔滔滔不绝发表自己见解的时候,项康倒是在凝神倾听,可是站在冯仲身后的韩姓亲兵却是心中惊骇,上下仔细打量周叔,还忍不住在心里说道:“想不到在魏**队的乌合之众里,竟然还有这样的能人,竟然能和我的见解一般无二?如果这人不止精通战略,还对战术也十分精通的话,只怕此人的用兵之能,不会在我之下。”

    周叔终于说完了以后,项康逐渐盘算了许久,这才逐渐发现周叔的话确实很有道理,芒砀一带的地形相对比较复杂,是比较适合自己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可是那一带仅有的十几个小山包,却又注定了很难掩护自己大规模的调动军队,突然发起偷袭。同时守芒就得守砀,分兵守城,稍微搞得不好,自己就有可能被章邯各个击破,到时候就是想后悔都来不及。

    又仔细琢磨了许久,考虑到睢阳紧掐在章邯进兵自己淮泗后方的水陆粮道上,项康下定决心,点了点头,说道:“周叔将军言之有理,冯大兄也说得对,我们是应该不能直接撤退到芒砀一线。就这么定了,撤回睢阳,在那里抵挡暴秦军队主力东进,等待我们的援军增援!”

    说完了,项康还又十分欣赏的看了周叔一眼,心中暗道:“如果接下来的战事证明了他的见解正确,这个人一定要挖过来,让他为我所用。”

    拿定了退守睢阳的主意,项康又迅速布置撤退计划,安排接连作战后过于疲惫的冯仲所部先行撤退,提前赶回睢阳组织百姓加固城防,抢修类似于彭城战场的坚固营地,以便自己的军队长期驻扎。然后又安排项庄担起殿后任务,自己则率领中军主力携带英布、吕臣和魏豹三支仆从军为第二队,尽量携带沿途的粮草军需向睢阳转移。

    除此之外,出于道义,项康又安排了几个细作连夜赶往临济去和魏咎联络,告诉魏咎自己的无奈撤军决定,建议魏咎尽快弃城突围,或是南下来与自己会合,或是别走他乡,等将来有机会再卷土重来。

    项康有些低估了魏咎的人品,第二天一早,冯仲带着所部军队迅速撤往睢阳后,才到了当天下午,北线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魏咎在获得了章邯放弃屠城的承诺后,已经打开了临济城门向章邯投降,然后魏咎还在城中**而死,十分高尚的以自己的一人之死,换得了临济全城军民的继续生存。

    听到这个消息,魏咎的亲弟弟魏豹当然是放声大哭,昏厥在地,项康也在落泪的同时命令全军举丧,遥祭人品还算不错的魏咎,以此表达自己对魏咎的尊敬,还有收买魏地人心。然后项康再不敢有任何迟疑,第三天一早就赶紧带着主力放弃陈留向东撤退,生怕走得慢了被章邯的主力缠住。

    这也是少帅军主力第一次在敌人的威胁下被迫长距离撤退,将士的士气当然不是很高,项康的脸色也多少有些阴沉,很难得的一整天都没有什么笑容,好在撤退的准备充足,倒有没有什么混乱,即便是携带着大量的军需辎重,还有三支素质参差严重的仆从军,少帅军主力还是在当天下午时就撤到了雍丘城下,也暂时还没有被秦军追兵追上。

    雍丘城里所有的库存粮草军需是早就装上了车的,项康才刚抵达雍丘城下,粮队就马上出城与项康会合。见时间才只是申时,项康也没犹豫,赶紧让军队继续西进,抓紧时间赶快远离章邯主力。可是这时候,项扬却又急匆匆的来到了项康的面前,拱手说道:“阿哥,有一个叫历易积的年老儒生想要拜见你,还说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当面向你陈奏。”

    “历易积?”被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弄得一楞,本想不见,可是听项扬说来人年老,又是个儒生,项康还是改了主意,一边让军队继续前进,一边勒马路边,让项扬去领那个历易积来见自己。

    不一刻,一个戴着儒生方帽的老头便被领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随意打量了一下,见他大约六十来岁的年纪,虽然骨瘦如柴,身高却比寻常的成年人高出许多,同时神情还十分狂傲,见了自己也不倾身下拜,随便拱了拱手就算礼节,一看就是和范老头是一路货色。好在项康也早就习惯了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仅没有介意这个老头的无礼,还在马上拱手还礼,微笑说道:“老先生,辛苦了,听说你有事要见我,是什么重要大事?”

    冷笑着上下打量了项康一番,那老头这才开口,很是傲慢的说道:“听说项少帅礼贤下士,为人谦逊有礼,老夫还以为是真的,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是闻名不如见面,世人言过其实而已。”

    “老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旁边的项扬大怒,项康则无可奈何的拦住了项扬,又低头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马上发现不对,忙甩鞭下马,站在地上向那老头拱手说道:“老先生教训得是,小子身为后辈,骑在马上与长者答话,确实有些太过无礼,小子改正,也向老先生请罪了。”

    见项康这么尊重自己,那自称叫做历易积的狂傲老头这才点了点头,说道:“项少帅,你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可是因为暴秦军队即将到来,你又无法与战,只能是立即撤退?”

    “老先生所言极是,正是如此。”项康点头,又说道:“想必厉老先生你也听说了,暴秦大军二十余万,已然攻破了魏都临济,逼死了魏王魏咎,小子兵马不过四万,实在是无法与敌,不得不被迫撤退,避其锋芒。”

    “那少帅你就想扔下你的将士家眷不管了?”厉老头突然提高了一些声音,说道:“少帅你之前攻下雍丘时,贪图雍丘人口众多,派人到雍丘各乡各亭招募兵员,许多的雍丘子民为了助你灭秦,不惜在春耕农忙之时舍弃耕种,投奔加入你的军队。现在暴秦即将卷土重来,你又要裹挟着这些雍丘将士远离亲人,弃家西走,少帅你就不怕暴秦军队对他们的家人实施报复?或者以这些将士的家眷为质,逼迫他们背叛于你?更不怕你的雍丘新兵因为思家念亲,途中背你而去,动摇你的军心士气?”

    项康默然,事实上少帅军的队伍里也因为士卒思念家人,时常出现逃兵,只不过项康一直对后方保护得很好,绝大部分的士卒家眷都在比较安全的少帅军后方,所以这个情况还不算严重,也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而现在刚占领雍丘不久,又大量招募了兵员后就马上放弃,全然没去考虑本地新兵的感受,这个情况项康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项康还真没有考虑到过这个隐患。

    又犹豫了片刻,项康这才向那厉老头拱手说道:“厉老先生指点得是,这点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本来我也有心让这些将士解甲归家,但是雍丘新兵已经被我招募入伍,如果就地解散的话,难免会打击和动摇到我的主力军心,实在是进退两难。厉老先生如有妙策教我,还请不吝指点。”

    见项康如此谦逊,厉老头脸上终于露出点笑容,说道:“此事不难,少帅既然有这个心,那就马上把你在雍丘招募的新兵抽调出来,让他们单独编制成军,叫给你的亲信部将统率,替你留守雍丘,待暴秦军队追杀到雍丘时,你的部将再让雍丘新兵自行选择出路,愿走者西撤去追赶你,不愿走者就地遣散。如此一来,少帅你不是既可以消弭隐患,不致影响军心士气,又可以尽收雍丘民心,同时还可以获得一些死心塌地愿意追随于你的雍丘勇士了?”

    项康恍然醒悟,忙向那厉老头拱手道谢,然后马上吩咐道:“传令全军,暂时停止行进,把我们在雍丘招募的新兵全部抽调出来,单独编制成军,让他们留守雍丘!”

    亲兵答应,赶紧去替项康传达命令,那厉老头则满意点头,说道:“项少帅,别人老夫不敢保证,可老夫那个已经投入你军中的弟弟厉商,老夫可以保证他一定会再去追随于你。届时老夫可能也要随军而行,与你弟弟同去投奔,还望少帅你不吝收录,多少赏老夫我一碗饭吃。老夫别的本事没有,但能写会算,还特别擅长替人说和劝架,或许能给你帮上点忙。”

    “擅长替别人说和劝架?就你这脾气,如果叫你和范老头碰上,你们不打起来有鬼叫?”项康心中嘀咕,可还是拱手说道:“既如此,那小子就在睢阳静侯厉老先生的大驾了。”

    “睢阳?”厉老头的花白眉毛一扬,赶紧又说道:“如果少帅是决定退守睢阳的话,那么路过襄邑的时候,请千万不要忘了顺手夷平襄邑的城墙,这么做,或许对少帅你的将来也很大作用。”

    “夷平襄邑的城墙?”项康彻底楞住,因为项康马上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如果自己顺手夷平了襄邑城墙的话,那么从雍丘到睢阳两百余里,秦军的运粮队岂不是再没有任何可靠的立足之地?自军再想骚扰和切断秦军的粮道,岂不是多出了无数的空间和机会?

    再接着,项康心里当然马上生出了一个念头,暗道:“这个厉老头,好象不简单啊?可是厉易积这个名字,我以前怎么好象没在书上看到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共献奸计

    早在刚刚得知五万偏师全军覆没的时候,大秦帝国的上将军章邯就已经红着眼睛当众立誓,发誓要把罪魁祸首项康逆贼抽筋剥皮,然后再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后来章平带伤逃回章邯面前时,章邯除了掌掴毒打弟弟外,也又一次把项康痛恨到了极点,当时项康如果就在章邯的面前,章邯绝对能把项康生吞活嚼了,还连清酱都不用蘸!

    可章邯没想到的是,项康竟然还有胆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李由!章邯的好友!大秦名相李斯的长子兼嫡子!李斯不但是章邯的上司,还是章邯在大秦朝廷里的政治靠山!在与章邯大军主力仅有七十余里的陈留战场,项康居然又用无耻诡计大败李由,打得李由几乎横剑自刎!不但打哭了李由,还打疼了李斯的老脸,更打得章邯颜面无存,彻底无法向李斯和大秦朝廷交代!

    项康小丑一再跳梁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章邯的为人脾气还勉强过得去,也忍不住被项康气得是放声大吼,三尸神暴跳!才刚逼得魏咎投降自杀,章邯马上就让自己的副手董翳率领三万秦军南下追击,仅留下不到两万的军队打扫战场,处理俘虏,自领十八万主力尾随董翳而行,发誓要把狼狈东逃的少帅军主力斩尽杀绝,亲手把项康剁成肉酱,为秦军偏师和李由报仇雪恨!

    一场超大规模的行军比赛也因此在砀郡大地上展开,首先东逃的少帅军冯仲所部跑得就象一群被饿狼追击的兔子,日夜兼程的直向睢阳而去;项康亲自率领的少帅军主力紧随其后,带着沿途搜刮而来的粮草军需和英布、吕臣、魏豹三支仆从军急匆匆西进,惊惶得就象一群被雄狮追杀的绵羊;项庄提心吊胆的走在反秦联军的最后位置,带着六千军队担起了殿后任务;董翳统率的三万秦军则是杀气腾腾,一路急行,凶悍得就象一群饿急了的猛虎;而最后行动的秦军主力则是如同一道洪流奔潮,前队已到陈留城下,后队却还没有渡过谷水,声势之浩大,直接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做为项康最信任的少帅军两员大将之一,项庄最大的缺点就是发挥有些不稳定,这次也是一样,向东越过雍丘五十里后,项庄首先被董翳追上,被迫回身作战,虽说实力悬殊巨大,项庄所部的败局早已注定,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秦军竟然只用了一次冲锋,就直接冲垮了项庄所部的步兵方阵,导致项庄被迫溃散而逃,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不说,还逼得正在夷平城墙的项康只能是逼着英布和吕臣率军去回援项庄,又付出不小的代价,好不容易才帮项庄摆脱追击,收拢已经失散严重的军队。

    也还好,项庄还算知道什么叫知耻而后勇,迅速重整旗鼓后,项庄又再次接住正在追杀英布和吕臣的秦军先锋,靠着辱骂激将,也靠着英布和吕臣的帮忙,总算是咬牙坚持到天色全黑才脱离战场继续东撤,董翳则害怕在黑夜之中行军过于危险,没敢连夜追杀,这才给了少帅军主力重新拉开与秦军追兵距离的机会。

    其后的两天时间里,少帅军的后队又先后三次与秦军追兵交手,也每一次都是失败告终,被士气如虹的秦军追兵杀得尸横遍野,损失惨重,不过也还好,项庄和早就习惯了被秦军追杀的英布、吕臣咬牙做到了溃而不散,每次被打垮都顽强的浴火重生,带着越打越少的军队继续与秦军追兵周旋,总算是成功掩护了少帅军主力和粮草辎重安全撤回睢阳城下,同时沿途失散的少帅军将士也大都选择了逃回睢阳归队,所以项庄所部的损失还在勉强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并没有让项庄所部彻底失去战斗力。

    还是在确认了少帅军主力进驻睢阳城外的营垒之后,一路追杀不止的董翳才命令秦军停下脚步,在睢阳以西十里外建立营地,等待章邯主力赶来会合。结果消息才刚被斥候送到少帅军营地没过多久,冯仲就急匆匆的找到项康,向项康建议道:“少帅,暴秦军队一路追杀而来,军队肯定十分疲惫,又在距离我军只有十里的地方建立营地,显然是心中已有轻敌念头。末将建议,我军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突出奇兵,连夜偷袭暴秦军队的营地,打一个胜仗鼓舞士气,给我们牺牲的后军将士报仇,也打击一下暴秦军队的嚣张气焰,这样才有利于我们接下来和暴秦主力的决战。”

    “主意倒是不错。”项康说道:“但是暴秦军队那边恐怕也会料到这一点,我们想靠偷袭得手,恐怕很难。”

    “没关系,末将有一计,管保让我军可以偷袭得手。末将建议……。”

    还没等冯仲把话说完,中军帐外突然又有亲兵入报,说是魏豹的部将周叔孤身一人前来,请求拜见项康,对周叔印象不错的项康当即下令接见。可是让项康和冯仲都十分傻眼的是,周叔进帐之后,刚行完礼就向项康说道:“少帅,末将听到消息,说是暴秦军队在睢阳以西的十里处下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抓住战机,乘着暴秦军队远来疲惫的机会,连夜出兵偷袭暴秦营地,必然可以获得大胜!”

    “周将军,怎么你也来劝我出兵偷袭暴秦军队的营地?”项康愕然问道。

    “还有人也劝少帅你这么做?”周叔也是一楞,然后看了一眼惟一在项康面前的冯仲,周叔顿时醒悟,忙向冯仲行礼说道:“冯将军,看来这次我们又想到一起了,是不是你也建议少帅连夜出兵偷袭暴秦营地?”

    “是倒是没错。”冯仲说道:“可是暴秦军队恐怕也会料到这点,周将军你打算如何解决?”

    “冯将军英明,暴秦军队是有可能会料到这一点。”周叔点头,又说道:“不过此事不难解决,末将料定,暴秦军队远来疲惫,即便有所提防,也必然不会安排什么伏兵,布置陷阱让我军去钻,只会让军队严加戒备,遇到偷袭就以乱箭退敌,不给我军冲进他营地的机会。”

    “既如此,末将认为,我军不妨安排两支劫营军队,第一队在二更动手,佯装去偷袭劫营,被暴秦军队发现后也不急着撤退,只是与暴秦军队呐喊周旋,待三更左右再收兵回营。而暴秦军队见我军退走,必然认为可以高枕无忧,进而放松戒备,同时士卒体力严重下降,也定然会迅速入睡。而我军的第二队人马在四更时再突然动手,肯定可以把暴秦军队杀一个措手不及,获得大胜!”

    周叔还没把话说完,冯仲就已经把自己的三角眼瞪成了铜铃状,还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韩姓亲兵,见他同样已经是满脸惊骇。凝神倾听的项康也没有发现冯仲的这个小动作,只是激动的一拍案几,惊喜说道:“妙计啊!如果我是董翳,我也绝对想不到偷袭之后竟然还有偷袭!此计可行!绝对可行!”

    惊喜说完,项康还又忍不住问道:“周将军,你这么擅长用兵,怎么在临济的时候,就没给你们魏国的军队帮上忙,帮你们魏**队又寻思几条破敌妙计?”

    “回禀少帅,末将在临济的时候,不是没有进言献计,是周丞相(周福)他不听。”周叔颇有些委屈的说道:“一条都不听,还骂末将纸上谈兵,拿沙场征战做儿戏。”

    “有眼无珠!暴殄天物!”项康骂了两个带有贬义的成语,然后又转向冯仲问道:“冯大兄你刚才说你也有一计,管保可以让我们偷袭得手,是什么妙计?”

    冯仲的表情有些尴尬,半晌才说道:“少帅,我的计策,和周将军的办法一模一样,连先后两队劫营军队的出击时间都是一样。”

    轮到周叔惊讶去看冯仲了,冯仲苦笑,说道:“周将军,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居然什么都能想到一起。”

    周叔笑笑,又微微垂首,暗道:“难怪是项少帅最信任的外姓将领,果然厉害。”

    “惟有此人能够与我匹敌。”这是冯仲身后韩姓亲兵的心理话。

    …………

    秦军先锋抵达睢阳战场时天色已经不早,才刚挖了一条护营壕沟,修建起一道木质栅栏,还没等筑起土垒和羊马墙,天色就已经全黑。为了不至于累垮军队,董翳当然不敢让已经疲态尽露的秦军将士继续连夜施工,只能是让军队赶紧吃饭休息。

    同时也和项康等人预料的差不多,因为营防工事还没来得及完善,还有距离少帅军营地只有十里路程,董翳果然安排了军队轮流值守营地,小心提防体力相对消耗较少的少帅军主力连夜偷袭,而且董翳还向率军轮流守营的秦军将领叮嘱道:“千万小心,绝对不能有半点的松懈,项康那个逆贼奸诈无匹,很可能会利用我们远来疲惫的机会,连夜出兵偷袭!遇到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冒险出战,只管用乱箭退敌,不给贼兵摸到我们营地栅栏的机会!要防着项康逆贼偷袭是假,诱敌是真!”

    也因为董翳的这道命令,在全军上下都十分疲惫的情况下,受命率军值勤的秦军将领也卖足了力气督促军队小心戒备,还没到二更,就有十好几个在站岗时睡觉的哨兵挨了皮鞭,抱着武器蹲坐在营中空地上打盹的秦军士卒,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挨了毒打训斥,辛苦之极。

    不过秦军将士当然不是白白辛苦,二更的时候,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影就借着夜色掩护,偷偷摸摸的潜行到了秦军营地的门前,妄图悄悄打开营地大门,幸得严密戒备的秦军将士及时发现,立即敲响铜锣报警,枕戈以旦的秦军将士也马上冲到自己的岗位上,二话不说就对着那群妄图偷营的卑鄙敌人一通乱箭,逼得他们狼狈逃窜。

    “咚咚咚咚咚!”

    偷袭失败的少帅军恼羞成怒,竟然改偷袭为强攻,猛烈敲打战鼓,呐喊着正面冲击秦军营地,秦军将士这边沉着迎战,迅速张弩上弦,看到敌人逼近就马上乱箭招呼,把正面杀来的少帅军将士射得根本不敢靠近栅栏,同时董翳也匆匆起身披挂,冲进中军大帐组织军队备战,提防栅栏防线真被少帅军突破。

    来袭的少帅军十分顽强,几次冲锋没能得手后,竟然又改变方向,迂回去冲秦军的大营北门,准备充足的秦军将士据营死战,不断以弓弩乱射袭营之地,不但牢牢守住了栅栏防线,还把卑鄙偷袭的敌人射得死伤不小。最后足足激战了将近一个时辰,始终找不到任何机会的少帅军才恨恨退兵,带着受伤同伴悻悻撤回睢阳。

    成功杀退了敌人之后,精神正处于亢备状态的秦军将士倒是马上欢呼一片,可是随着时间的继续推移,度过了兴奋期的秦军上下却没有一个不是感觉全身酸痛,呵欠连天的只想睡觉,再当仔细确认了少帅军真的撤走后,董翳下令让秦军将士各回原位休息时,无数的秦军将士才刚回到自己蹲守的位置,马上就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一片,疲惫的鼾声此起彼伏,随处可闻。

    同样疲惫不堪的董翳这次没再要求秦军众将继续严密戒备,直接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帐休息,秦军各级将领也没有继续督促士卒时刻保持清醒,各自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马上就倚坐在昏昏睡去,那些营帐里没有参战的秦军将士也是一样,在被惊扰了近一个时辰后,迅速就在相对比较温暖的帐篷里进入了梦乡,将曾经高度戒备的秦军大营,彻底变成了一处睡梦之地。

    一个时辰的时间其实不短,可是对于疲惫酣睡的秦军将士来说,却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结果也就在秦军上下几乎全部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又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影,便又一次悄悄的摸到了秦军大营的门前。

    哨塔上秦军哨兵早就坐在哨塔里沉睡不醒,守卫营门的秦军将士也是东倒西歪,呼噜声音一个比一个更大,甚至就连那群黑影摸到了大营门前,悄悄取下了门闩,这些秦军将士都依然还在声音疲惫的说着梦话。

    更多的黑影悄悄的摸进了已经大开的秦军营门,守门的秦军士兵早已在睡梦中被人悄悄杀死,仅发出一声闷哼就不再动弹,最后,还是在大量的黑影已经潜行进入了秦军营内的时候,一个被尿憋醒的秦军士卒才无比恐惧的发现这一情况,张口大喊,“敌袭!贼军已经杀进来了!”

    “被发现了!杀!”

    巨大的喊杀声突然响起,郑布率领的少帅军突击队蜂拥上前,见人就杀,见帐就掀,被喊杀声惊醒的秦军将士则是措手不及,很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就已经被突然倒塌的军帐压住,继而被疯狂刺来的长矛战戟捅死戳死,仓促起身出帐的很多秦军将士也是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外面的情形,就被突然砍来的钢刀劈翻,惨叫着摔倒阵亡。军帐不断被掀翻,篝火也不断被掀起,洒落得到处都是,并且迅速引燃了许多军帐。

    见郑布的前军得手,尾随在后的冯仲马上让自己的军队点起火把,呐喊着冲锋上前,尾随着郑布冲进秦军营内杀人放火,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董翳才破口大骂着冲进自己的中军营地,组织兵马应对少帅军的袭营之军。可惜董翳这么做已经太晚太晚了,先后杀入秦军营地的少帅军将士不但已经把秦军营地搅得天翻地覆,还直接冲破了秦军的中军防线,并且直接向着董翳的中军大帐杀来,仓促起身迎战的秦军将士则是彻底一片大乱,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慌乱奔走自相践踏,又那里来的时间从容集结,列队而战?

    依然还是郑布所部立功,成功杀进了秦军中军营地后,身先士卒的郑布红着眼睛只是直接冲向董翳的中军大帐,董翳的亲兵虽然也有奋力抵抗,可是慌乱中手忙脚乱,又那里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少帅军突击队?郑布所部只用了一个冲锋,就纵火点燃了董翳的中军大帐,并且成功砍倒了董翳的帅旗,从根本上彻底摧毁了秦军的士气和指挥系统,董翳也不敢怠慢,只能是赶紧带着亲兵撤往后营去寻求保护,少帅军将士乘机在秦军中军营地里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地,期间还顺手点燃了中军大帐背后的秦军粮帐。

    整体战斗力其实不强的冯仲所部也表现得十分神勇,看准秦军北营的起火不多,便直接杀进了秦军北营,粉碎了这一带秦军的集结希望,一边杀人一边疯狂纵火,然后又直接冲向了位于西面的秦军后营,还点燃了秦军马厩,致使秦军战马受惊后四处奔走,踩死踏伤许多秦军士卒,也让本就乱成一团的秦军营地更是混乱。

    也多亏了董翳此前考虑得比较周详,为了让核心骨干陇西精锐可以安心休息,把陇西精锐安排在了最为安全的后营休息,身经百战的秦军陇西精锐这才得以仓促集结,保护住了逃来求救董翳,也力战敌住了妄图冲进后营杀人放火的少帅军将士,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没让秦军彻底崩溃。

    不过也已经足够了,再是如何打不过秦军的陇西精锐,抢占先机的少帅军将士在对付基本上由骊山刑徒组成的普通秦军时,却照样是的得心应手,杀人放火如同砍瓜切菜,直把普通秦军杀得是鬼哭狼嚎,尸横累累,也把无数的秦军将士逼得弃营而逃,不敢再留在营中等死,同时把能够点燃的营帐车辆几乎全部点燃,把大部分的秦军营地化为一片火海。

    激战到了天色微明时,项康又派遣晁直和项冠率领少帅军主力的步骑大队赶来增援,见情况不妙,董翳也只好赶紧带着陇西精锐和能够控制的军队弃营撤退,还一口气直接逃出了四十余里才收住脚步,少帅军大获全胜,连偷袭带追杀斩首接近万人,俘虏超过三千,连本带利的讨回了董翳所部之前追杀少帅军欠下的血债。

    喜讯传回睢阳城下,项康在大喜之余,也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做出的一个决定,暗道:“不管用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把周叔挖过来!这小子绝对是一个被历史埋没的名将,我绝对不能错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刀欺人

    “项康鼠辈,安敢如此?我誓灭之!”

    收到秦军前锋董翳所部又被项康用无耻诡计大败的消息,正在带着秦军主力从容西进的章邯气得把手里的马鞭给直接扳成了两截,余怒未消,又再一次吼出誓灭项康的咆哮。在场的秦军将领也纷纷怒吼,咆哮着对项康喊打喊杀,也对小丑一再跳梁的项康痛恨到了极点,恨不得把项康食肉寝皮,碎尸万段!

    惟有和老项家颇有渊源的司马欣比较冷静,仔细阅看了董翳派人送来的加急军报后,司马欣马上就向章邯说道:“上将军,我们必须得马上加快速度,董翳在军报上说,他被迫放弃营地的时候,没能来得及带走粮食,说明这个时候董翳将军的军队肯定已经断粮了,我们如果不赶紧过去增援他,他的军队无粮,恐怕还要再吃大亏。”

    仔细一想发现也是,章邯不敢迟疑,忙吩咐道:“给前队的始成传令,叫他加快速度前进去接应董翳将军。再有,如果追上从雍丘西逃那支贼军,不必客气,尽量给我全部斩杀,让砀郡的黔首黎庶看一看,追随项康逆贼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章邯提到的雍丘军队,实际上就是项康采纳雍丘儒生‘厉易积’建议,用雍丘新兵临时组建的雍丘守军,美其名曰是让这支军队留守城池,阻拦迟滞秦军的东进脚步,其实是故意给这些雍丘新兵一个逃命回家的机会,避免这些刚投军就要被迫离家东逃的雍丘新兵生出变故,影响到少帅军的军心士气。

    可项康事前绝对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不愿再被秦廷的暴政荼毒,还有因为‘厉易积’之弟‘厉商’和一些仇恨秦廷的雍丘将士鼓动,当章邯的主力逼近雍丘时,三千多雍丘新兵竟然有超过一半选择继续追随少帅军,在项康安排的雍丘守将率领下,毅然东逃来与少帅军主力回合,只有一小半的人选择就地解散,逃回家中与亲人团聚。章邯得知这一情况后也愤怒不已,所以在派遣前军去接应已经断粮的董翳时,又顺便颁布了对少帅军雍丘新兵的必杀令。

    命令送到秦军前队,统领秦军前队的章邯爱将始成不敢怠慢,立即催动军队全速前进,没用多少时间就顺利越过了城墙已经被彻底夷平的襄邑城,并在半天之后,追上了正在仓皇西逃的少帅军雍丘新兵,立即下达了斩尽杀绝的命令。

    装备低劣,接受的训练时间又短,势单力薄的雍丘新兵当然不敢拿鸡蛋碰石头,才刚到秦军追近,马上就撒腿狂奔,亡命东逃,秦军紧追不舍,并且靠着长时间的严格训练,逐渐拉近了与雍丘新兵之间的距离,嚎叫着就要挥动屠刀,疯狂屠杀这些胆敢坚定追随项康的雍丘新兵。

    还好,就在雍丘新兵们觉得自己已经在劫难逃的时候,前方突然发生变故,一大群拖戈拽旗的秦军败兵突然从东面狼狈逃来,后面还有一支少帅军的骑兵在奋力追杀,雍丘新兵士气大振,赶紧高举着少帅军旗帜狂奔向东求援,还在与秦军败兵迎头相撞时,顺手斩杀了不少已经饿得面如菜色的秦军败兵,秦军败兵则无心于战,跌跌撞撞的只是扑向友军请求援助,还有许多人激动得哭出了声音,拼命大喊道:“有吃的没有?我要饿死了!我快饿死了!吃的!吃的!”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简单,发现秦军援军已到,统领少帅军骑兵的项冠接应到了雍丘新兵后,马上掩护着雍丘新兵掉头就走,始成所部虽然也有分兵追赶,可是长途奔袭后体力下降,无法杀溃少帅军骑兵,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雍丘新兵胜利逃亡,在少帅军骑兵的掩护下逃出生天。

    消息传到睢阳,出于感动,还有为了收买人心,项康果断亲自出营五里迎接雍丘新兵的到来,结果让项康更加感动的是,年过六旬的雍丘老头‘厉易积’竟然也兑现了诺言,乘坐着一辆马车和雍丘新兵一起前来投奔自己,项康也不迟疑,马上就把厉老头封为谏议大夫,让他帮着周曾署理军中事务,又把厉老头的弟弟‘厉商’封为都尉,双双予以重用。

    厉老头还是一样的洒脱,受封后也不拜谢,只是直接说道:“少帅,老夫的官职可以不急,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抵御暴秦军队的主力,老夫愚见,这一战我们必须要以坚守为上,深沟高垒与暴秦军队正面对峙,拖到他的随军粮草耗尽,被迫从后方运粮供给前线,然后我军才有机会在他的粮道上做文章,获取胜机。”

    “厉老先生所言极是。”项康点头,坦然说道:“事实上晚辈也是如此谋划,先生一会随我到了营地,就知道晚辈这一次花了多少力气准备长期坚守了。”

    项康不是在吹嘘,为了抵御章邯的主力大军,少帅军这一次确实是花了大力气建立营防,护营壕沟虽然仅挖了两道,可每一道都是宽达两丈,深超一丈,又引入了睢水灌满,让秦军更加难以逾越,又筑起营墙和羊马墙,哨楼、角楼和鹿角拒马等防御工事一应具全,坚固程度绝对不在彭城营地之下,再加上少帅军这一次的可用兵力远比彭城大战时为多,所以项康相信,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够继续挡住秦军进攻,坚持到项梁的救兵到来。

    不过项康的信心很快就出现了一点动摇,两天后,当章邯亲自率领着秦军主力逼近睢阳城下时,第一次与秦军主力对垒的项康才心惊胆战的发现,自己还是严重低估了章邯大军的实力,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将近二十万军队的恐怖规模。

    站在营中高地向西眺望,秦军的旗帜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旗帜下的秦军队列层层叠叠,就好象海浪一样的起伏不休,矛戟如林,士卒似海,就好象一道巨大的黑色潮水,不紧不慢的向睢阳城下流淌,渐成淹没之势。

    见此情景,站在项康身边的少帅军文武几乎都没有言语,全都眉头紧皱,开始担心自军能否抵挡得住章邯的恐怖大军,甚至还担心就算项梁的救兵到来,恐怕也扭转不了战局毕竟,秦军不但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还拥有精锐优势项康麾下不管那一支军队,可是都没办法和章邯麾下的陇西精锐正面抗衡。

    还是过了许久后,项康才向身旁众将咨询他们对秦军主力的看法,信心普遍不足的少帅军众将闭口不言,项康也没介意,只是转向站在魏豹身边的周叔,直接向他问道:“周将军,你怎么看?”

    “少帅放心,暴秦军队的实力是很强大,但我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周叔答道:“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设法鼓舞起我们的军队士气,消除我军将士的恐惧念头,然后才能坚守营地,坚持到转机到来。”

    项康点了点头,稍一盘算后,项康吩咐道:“派人去和章邯联络,约他和我一起各自派遣三十名勇士,不穿铠甲,只携刀剑,到两军阵前做生死之搏,一赌胜负。同时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让我们的将士都知道,顺便挑选三十名勇士准备出战。”

    “少帅想靠勇士决斗取胜,以此鼓舞士气?”周曾问道:“如果章邯看穿你的打算,拒绝接受怎么办?”

    “那我们的士气不就直接鼓舞起来了?”项康冷笑,说道:“我军主动搦战,章邯匹夫却不敢接受,我们的士卒听到了这个消息,会怎么看暴秦军队?会不会觉得暴秦军队虚有其表,实际上不堪一击?”

    周曾会意,赶紧安排人手去与秦军约战,同时已经被封为护军都尉的项扬也立即派人赶往少帅军营地各处,当众公布项康这一决定,顺便鼓励够胆量的少帅军将士挺身而出,去阵前为全军做生死之搏。

    不一刻,少帅军的使者将消息送抵秦军军中,章邯闻讯之后冷笑,说道:“好个奸贼,知道本将军的军威惊人,怕他的贼军士卒胆寒,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来鼓舞士气。”

    “上将军,不能上当。”司马欣说道:“各派三十人到阵前相搏,胜负谁也无法预料,倘若我军不幸失利,必然会挫伤我们的锐气,于战不利。”

    “不能拒绝。”章邯摇头,冷笑说道:“我敢料定,项康逆贼必然已将这个消息对全军公布,我军倘若畏惧不战,贼军士气必然会大为振奋。这一战必须得打,不能退缩!还必须得取胜,彻底摧毁贼军的军心士气!”

    言罢,章邯除了一口答应项康的搦战要求外,又立即派人到军中挑选勇士出战,并许以重赏鼓励秦军勇士舍命而战。然后自不用说,号称赳赳老秦的秦军阵中果然马上站出了成百上千的无畏勇士,自告奋勇去替章邯接下这场群架,让秦军将领可以尽情的择优挑选。

    少帅军这边也一样,虽说富庶繁华的淮泗一带难产精兵,可是四万多人的庞大基数毕竟放在这里,所以使者带回章邯答应阵前决战的消息时,三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少帅军勇士也同样被领到了项康的面前,而这三十名勇士之中,又赫然包括了钟离昧和龙且这两个绝世猛将。

    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钟离昧和龙且,项康也没反对他们出战,只是对他们好言鼓励,许以重赏,旁边的项庄却是国字脸涨成了血红,突然上前一把拉出了一个体格比较瘦弱的少帅军勇士,大声说道:“你身板太弱,留下来,我替你去!”

    “阿哥。”项冠、项扬和项它等在场的项家子弟都是紧张出声。

    “不要废话!”项庄神情凶狠的说道:“这个时候,我们项家子弟不上阵,谁敢给我们卖命?”

    “你升一级,留下,让我阿哥替你去。”项康指住被项康拉出那名勇士,不动声色的吩咐道。

    不敢违抗军令,那自告奋勇的少帅军勇士只能是抱拳领命,乖乖退出队伍,然后另一边又有英布上前,同样拉出了一个体格比较单薄的勇士,大模大样的说道:“给你五十金,让我去。”

    项康满意点头,说道:“就这么定了,你们去吧,先把铠甲脱了,说好了不穿铠甲,只带刀剑,我们不能言而无信。来人,把我交代的刀剑拿上来,让他们随意挑选。”

    按照项康的吩咐,亲兵早就准备好的刀剑立即送上,结果才刚看到项康亲自安排的刀剑,在场的少帅军文武都是轰笑一片,斗志昂扬的项庄、英布和龙且等人却是无不傻眼,都说道:“少帅,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觉得欺负人,你们可以不用。”项康微笑答道:“但记住,这场仗只许胜,绝对不许败,输了的话,我们这场仗就真的没办法打了。”

    …………

    这时候,三十名携带秦长剑的秦军勇士已然抢先出阵,在阵前耀武扬威,大声搦战,秦军将士有节奏的呐喊助威,章邯也亲自来到阵前观战,自信的微笑着等待欣赏自军勇士如何大展神威,尽数斩杀胆敢出战的少帅军跳梁小丑章邯也的确有这个自信,因为光以体格而言,关中士卒确实要比淮泗士卒强健和高大一些。

    没让章邯失望,呐喊声也在少帅军的营中响起,营门大开间,包括项庄、英布和钟离昧在内的三十名少帅军将士大步出营,义无返顾的迎向远处的秦军勇士。章邯再仔细一看时,顿时有些动怒,愤怒说道:“项康小儿,竟然如此言而无信,说好只带刀剑决战,怎么把长矛战戟带出来了?”

    “上将军,好象不是矛戟,好象真的是刀。”司马欣眺望着提醒道:“是刀,真的是刀!”

    章邯闻言一楞,赶紧再仔细眺望时,发现那些少帅军勇士带来的类似长矛战戟的武器,竟然真的是一些狭窄长刀,只是长度过长,是章邯生平未见,所以章邯还误以为是长矛战戟。再接着,章邯又满头雾水的说道:“这么长的刀有什么用?不怕在劈砍时折断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章邯的问题,仅有司马欣提醒道:“上将军,要不要暂时停战,派人过去交涉,让我军勇士携带戟矛作战?不然的话,我们的勇士铜剑过短,怕是会吃亏。”

    “这个时候停战交涉,我们的士气就坠了。”章邯摇头,一咬牙说道:“继续打!我就不信了,贼军的古怪长刀,就真的能够战得过我们大秦横扫六国的青铜长剑!”

    非死即生的残酷群殴就此展开,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和战鼓声中,共计六十人的秦军和少帅军勇士逐渐加速,双目紧盯对方,迅速变为冲锋之势,即将相与时突发一声整齐大喊,各自挥舞武器向对方身上全力招呼。

    鲜血飞溅,项庄等人带出来的十几柄斩马刀首先建功,靠着长度的绝对优势,抢先把刀锋劈砍到秦军勇士的头上肩上,结果让章邯和秦军将士大吃一惊的是,看似狭长过份的斩马刀不仅没有折断,相反还象劈瓜劈柴一样,轻而易举就把好几个秦军勇士的脑袋直接开瓢,砍到了肩膀上的,也直接就把中刀的秦军勇士卸掉了一只胳膊!

    “好!”营地里观战的少帅军将士疯狂呐喊叫好。

    “哎呀!”在后方观战的秦军将士大声惋惜,士气顿时受挫。

    观战的秦军将士还只是惋惜和心理受到影响,可是身处阵上的秦军将士却是在心惊胆裂,因为项康亲自设计的斩马刀实在是太锋利和太恐怖了,在秦军勇士没穿铠甲的情况下,斩马刀不管劈砍横扫,只要命中,最轻也只能让秦军将士重伤,重的话就是直接丧命,只不过转眼之间,就有超过十名秦军勇士横尸当场,全都是被少帅军极度无耻的斩马刀所杀。而少帅军勇士却只有两人阵亡,死的还全都是担心自己用不惯斩马刀,选择了普通刀剑而战的人。

    伤亡数字迅速拉开之后,少帅军勇士彻底占据上风,吼叫着只是不要命的把武器往秦军勇士身上招呼,而秦军勇士统一装备的秦长剑虽对普通刀剑占据上风,可是碰到了斩马刀却是完全的被动挨打,脑袋不断被斩落,手脚不断被劈断,甚至就连秦军勇士手里的秦长剑,也在格挡时被劈断了好几把。青铜性脆,最怕劈砍,钢铁锻造的斩马刀则弹性优良,即便是劈到硬物,通常也不会折断。

    “狗贼!无耻!无耻!用这么长的刀,不要脸!不要脸!”

    歇斯底里的大骂着,从没有碰上过这种武器的秦军勇士手忙脚乱,顾得了东顾不了西,被少帅军勇士的斩马刀象砍瓜切菜一样的肆意砍杀,营地里的少帅军将士欢呼更盛,大队的秦军将士却是声音低落,无不明白此战自军已经必败。

    终于,招架不住少帅军勇士的疯狂砍杀,几个秦军勇士被迫夺路而逃,连滚带爬的逃回本阵寻求救援,少帅军将士的欢呼声因此响彻天地,章邯却是脸色铁青,喝道:“把这几个贪生怕死的鼠辈拿下!当阵斩首!”

    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秦军将士乱刀砍成碎片,已经杀得满身是血的项庄等人狂笑着大步回营了,在仅牺牲五名勇士的情况下,几乎全歼了秦军的出战之兵,少帅军将士欢呼不断,列队迎接自军勇士凯旋,还不约而同的整齐唱起了楚**歌,士气振奋到了极点,恐惧心理更是彻底一扫而空。而秦军这边却是完全相反,欢声全无不说,许多的秦军士卒还开始窃窃私语,低声议论少帅军勇士手里的恐怖长刀,军心士气一起受到严重影响。

    这时候,章邯的脸色当然比刚才更加难看,沉默了许久,才一字一句的说道:“立营,立即赶造攻坚器械,来日报仇!”

第一百四十章 反主为客

    章邯的用兵和传说中一样谨慎,即便少帅军东撤时拆毁了襄邑城墙,早早就直接摆明了要在秦军粮道上做文章的态度,同时秦军的兵力也是少帅军和反秦联军的将近四倍,可章邯却依然牢记五攻十围的兵家正理,不肯冒险分兵四面合围少帅军和反秦联军的营地,选择了在睢阳正西立营,准备集中优势兵力,以正面强攻破敌。

    睢阳大战也因此变得空前的激烈和惨烈,抵达睢阳战场的第三天,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严密准备后,章邯一口气出动了十二万军队,兵分两路发起进攻,还十分出人意料的以偏师攻打位于正面的少帅军营地,自领主力猛攻少帅军营地旁边的英布、吕臣和魏豹的反秦联军营地。

    知道章邯是想剪除自己的羽翼,打击自己的军心士气,然后再腾出手来对付自己,可是项康却没有任何办法破解章邯这一策略,只能是硬着头皮指挥军队坚守营地,同时提前做好出兵增援友军营地的准备。而英布、吕臣和魏豹也不敢怠慢,全都亲临第一线鼓舞士气,指挥自军将士凭营死守。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董翳率领的秦军偏师直接投入四千弓弩手与少帅军展开远程战,掩护秦军的投石机上前投石攻击,少帅军同样用弓弩和投石机还以颜色,与秦军对射对砸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虽没有落入下风,却也无法击退来敌。

    反秦联军营地这边的战斗更为激烈,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秦军主力同时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发起猛攻,密集的羽箭几乎把初春的阳光遮蔽,漫天飞舞的乱石更是把反秦联军辛苦堆砌的营墙和羊马墙砸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各司其职的英布、吕臣和魏豹三军虽然也有奋力反击,可还是被秦军的远程火力压得透不过气,死伤相当不小。

    借着远程武器的掩护,兵力雄厚的秦军主力又一口气出动了上万步兵,分为十队,轮流搬运沙包和柴捆上前,去填塞反秦联军大营北门外的护营壕沟,负责守卫北门的吕臣所部虽然也有拼命放箭阻止,无奈秦军的填壕态度却十分坚决,任何敢扔下沙包柴捆后退的士卒,马上就会被秦军督战队当场斩首,再加上秦军弓弩的疯狂压制,所以无数的柴捆和沙包还是被扔进了反秦联军的护营壕沟中,逐渐积累,填平了多段护营壕沟。

    见情况危急,吕臣只能是早早就动用预备队上前助射,妄图阻拦秦军继续填壕,可秦军将士的顽强却让吕臣军的士卒咋舌,完全就象一群单细胞生物一样,一味的只是搬运土石柴捆上前,疯狂填塞反秦联军辛苦挖掘的两道护营壕沟,除非直接阵亡,否则就算中箭受伤也绝不后退,怎么都要把土石柴捆扔进壕沟,甚至还把倒在壕沟旁边的秦军士卒尸体也推进壕沟,为攻营军队铺垫前进道路。

    招架不住秦军将士的拼命填塞,北门外的两道护营壕沟很快就被填塞出了多条可以直接通过的道路,章邯也不迟疑,马上出动三千军队正面叩打反秦联军的大营北门,东西两门外的秦军也同时出兵,携带大量浮桥上前抢搭过河桥梁,让东西两门的反秦联军无法腾出手来增援北门。

    远程对射的时候,吕臣军再是如何的死伤不小,倒也还勉强支撑得住,可是到了营墙攻防战的时候,吕臣军很快就感觉无比吃力了,即便吕臣是把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军队派上了营墙守卫,可秦军将士却还是呐喊着接二连三的冲上营墙,把吕臣军的防线冲得摇摇欲坠,处处告急,也逼得吕臣只能是赶紧遣使向项康告急,请求项康赶紧派兵过来增援,项康无奈,为了不让友军惨败动摇和打击自己的军心士气,只能是立即派遣朱鸡石出兵去救吕臣。

    项康的果断决定挽救了反秦联军的营地,朱鸡石带着少帅军将士才刚过营加入战场,章邯那边就已经出动了两千陇西精锐加强进攻,幸得朱鸡石军及时登墙,帮助吕臣军顶住了秦军的这波猛烈反击,反秦联军的营地才没有被秦军直接攻破。但是这么一来,朱鸡石所部却再也没有了撤下营墙休息的机会,被迫死死顶在最前线,与轮流冲来的秦军做生死之搏,损失甚是不小。

    章邯始终没有放弃正面强攻反秦联军的大营北门,除了让军队轮流上前冲击营墙,同时也始终没有放弃填壕,而随着壕沟被填平得越来越多,攻营秦军的攻击面也越来越广,朱鸡石所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几乎每分每秒都得与呐喊冲来的秦军将士以命相搏,得不到任何休息的机会。

    少帅军的战斗力确实要比吕臣的乌合之众强些,可是与秦军相比,却是连主要由骊山刑徒组成的普通秦军都要逊色几分,更别说是章邯的王牌陇西精锐。所以朱鸡石所部即便是有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被轮流上前的秦军将士一再反复消耗之后,却也照样的逐渐有些招架不住,逼得朱鸡石为了预防万一,只能是赶紧派人回营向项康报告情况,请求项康再派援军。

    “怎么朱鸡石也这么快就向我求援?”

    无比烦恼的抱怨了一句,又眺望了一眼厮杀得天昏地暗的反秦联军营地,项康突然醒悟,脱口说道:“章邯匹夫难道是故意的?他知道吕臣、英布和魏豹的军队不如我的军队能打,故意一再强攻他们,逼着我一再派兵增援吕臣他们,让我把军队消耗在吕臣他们的营地,然后再从容对我下手?”

    终于醒悟了章邯的意图后,项康只稍一思索,马上就向项庄吩咐道:“阿哥,你带六千军队过去,无论如何都要帮朱鸡石守住吕臣他们的营地。”

    “阿弟,我走了,你这边如果出现危险怎么办?”项庄担心的问道。

    “没事,我这里面对的是暴秦偏师,支撑得住。”项康摇头,又说道:“快去吧,先帮吕臣他们撑过今天,然后我们再想办法解决友军会被暴秦军队重点攻击的问题。”

    项庄无奈,只能是匆匆点拨兵马,带着六千少帅军从北营出门,去救援战斗力完全靠不住的友军。而章邯遥遥看到这一情况后,也马上冷哼了一声,“够聪明,这么快就看出了本将军的意图,直接出动数量足够的军队增援其他贼军。不过没用,只要有吕臣魏豹这些废物贼军在,他们就永远是你的破绽和弱点。”

    是日的大战,从表面看上去,倒是秦军主攻反秦联军的营地,对少帅军主力只是牵制佯攻,可实际上这场大战却完全是少帅军将士在血拼,为了帮助友军守住营地,朱鸡石和项庄所部的少帅军将士前仆后继,轮流上墙死战,和秦军拼得是血肉横飞,死伤惨重,付出了十分巨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坚持到了天色微黑,逼得秦军撤兵回去休息。期间少帅军的三支仆从军虽然也有拼命苦战,无奈战斗力有限,起到的作用并不是很大,没能为少帅军将士分担太多压力。

    如此一来,少帅军将士和反秦联军将士之间,当然无法避免出现了一些隔阂和矛盾,少帅军将士埋怨和嘲笑友军无能,对友军生出不满,反秦联军上下却十分委屈,觉得自己也流了血流了汗,出了大力气,怎么还要被少帅军将士嘲弄看不起?同样也是对少帅军有些不满,生出缝隙。

    因为这个情况,当天晚上,英布、吕臣和魏豹三人也匆匆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期间三人虽然也坦然承认自己的军队确实不如少帅军能打,没有少帅军帮忙,自军绝无可能守住营地,却还是不想主动请求项康收编,成为项康的臣下部将,仅仅只是想要请求项康答应让自己的军队移驻到少帅军营中,避免成为秦军重点攻打的目标。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既然不肯接受项康的收编,项康又怎么敢放心让吕臣等军进驻自己的营地,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再说了,反秦联军总兵力达到一万三千余人,仓促移营到少帅军的营地,肯定会打乱少帅军的营防部署,项康当然更不可能答应。

    一起愁眉不展的时候,营门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是秦军派遣使者来传递书信,有章邯的亲笔信要交给吕臣。吕臣出于好奇,同意接受书信,可是仔细章邯的书信后,吕臣就马上破口大骂了,原来章邯这道书信竟然是来挑拨离间,说是项康不肯让吕臣、英布和魏豹三人的军队进驻少帅军的营地,是信不过吕臣等人,也迟早会把吕臣等人当着弃子抛弃,劝吕臣等人临阵倒戈,突然从背后给项康一刀,拿着项康的脑袋到自己面前请功领赏,享受大秦朝廷赏赐的荣华富贵。

    “章邯匹夫,看来真的是想揪住我们不放了。”英布叹息道:“如果我们继续驻扎在这里,章邯匹夫以后绝对是集中兵力攻打我们的营地,逼着我们向项少帅求援,象这样要不了多久,就算项少帅不说什么,他的部下也肯定会和我们生出矛盾。”

    很懂这个道理的魏豹和吕臣一起沉默,也一样的束手无策,然后这时,帐外又有士卒来报,说是项康新任命的谏议大夫郦食其过营求见,有大事想代表项康和吕臣、英布、魏豹商量。顺便说一句,还是在看到郦食其亲笔签名的军中公文时,白字王项康才总算是知道自己无意中网到了一条大鱼,同时也马上下定决心,让郦食其取代许束,成为自己专用的外交骗子。

    吃人嘴软,欠了项康这么多人情,吕臣、英布和魏豹三人当然是一起到大营门前亲自迎接郦食其,毕恭毕敬的把郦食其请进了吕臣的军帐后,吕臣还主动交出了章邯的书信。郦食其看完一笑,很会说话的说道:“章邯竖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吕臣将军你为旧主报仇,亲手斩杀出卖张楚王的叛徒庄贾,忠义之名早就名满天下,章邯竖子居然还敢异想天开,来吕将军你这里自取其辱。”

    被郦食其夸得高兴,吕臣忙又说道:“多谢郦老先生谬赞,在下已经命人将暴秦使者拿下,一会请先生把暴秦使者带回去交给项少帅,请他随意发落。”

    “此事不忙,一会再说。”郦食其摇头,微笑说道:“三位将军,老夫这次过营,是来替项少帅向你们道歉的。”

    “项少帅向我们道歉?”吕臣和英布等人听了一楞,都说道:“项少帅有那里对不起我们,为什么要向我们道歉?”

    “我们项少帅之前思虑不周,害得你们落入险境,所以必须要向你们三位将军道歉。”郦食其十分诚恳的说道:“项少帅他之前考虑到你们是友军客军,为了指挥方便,没有让你们带着军队进驻我们的营地,安排你们另立营地,但他没有想到,这么做会导致你们成为章邯匹夫的主攻目标,让你们被迫以弱势兵力抵挡暴秦主力,彻底落入被动下风。这一点是他的思虑欠妥,所以他要老夫务必替他向你们表达歉意。”

    “少帅真是太客气了。”吕臣感动的说道:“独自立营,其实是我们自己提出来的要求,怎么还能让项少帅为了这事向我们道歉?再说了,如果没有项少帅及时出兵增援,只怕我们的营地今天就已经被暴秦军队攻破了,我们感谢他还来不及,怎么还能让他道歉?”

    英布和魏豹纷纷附和,全都老实承认这事与项康无关,郦食其则把枯瘦的老手一挥,说道:“三位将军不必谦虚,没有阻止你们独自立营,就是我们项少帅的过错,所以关于这事,我们项少帅必须要向你们表达歉意。还有,为了弥补他之前的过错,项少帅还要老夫请你们调整营地,以免你们再被暴秦主力直接针对。”

    “项少帅想让我们调整营地?如何调整?”

    吕臣迫不及待的问,也巴不得项康主动要求自己的军队移驻到少帅军营地里,然而让吕臣、英布和魏豹三人根本不敢相信的是,郦食其却突然一指睢阳城的方向,说道:“少帅想请三位将军统兵进驻睢阳城内,替我军担起守城重任。”

    “项少帅让我们进城驻扎?”

    吕臣惊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英布和魏豹同样惊喜万分,忙说道:“这怎么能行?我们进了城,项少帅的兵马,岂不是得独自担起与暴秦军队正面抗衡的重担了?”

    “这样的重担,光靠我军的一军之力,当然不可能独自担起。”郦食其微笑说道:“三位将军进城之后,还请时刻做好出击救援的准备,见我军形势危急时,还望你们及时出兵增援。当然,章邯匹夫如果出兵攻城,我军也会及时出兵攻打暴秦军队的背后,为你们分担压力。如此,贵我两军互成掎角之势,岂不是可以更好的与暴秦军队抗衡周旋了?”

    郦食其确实是交涉天才,如果他一上来就要吕臣、英布和魏豹三支军队进驻睢阳城里,吕臣等人肯定马上会觉得项康是在看不起他们,想把他们撵进城里免得继续拉少帅军的后腿。但郦食其反主为客,首先说了一番替项康道歉的话,然后才客客气气的劝说吕臣等人移驻睢阳城内,吕臣等人自尊心没有受损,当然也就不会节外生枝。所以只是和郦食其谦虚了几句,吕臣等人便欢天喜地的答应了率军进城,不再成为少帅军防线上的破绽弱点。

    事还没完,约定了进城事项之后,郦食其又向魏豹说道:“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的部将周叔,此前曾经预言过章邯匹夫这次来打睢阳,会重前权而轻后备,暴露粮道弱点,现在此事已经应验。贵军进城后联络不便,为了方便将来的劫粮断粮,我们项少帅想请你把熟悉砀郡情况的周叔将军暂时借给他一段时间,让他可以随时帮助我们项少帅制订劫粮计划,不知将军能否割爱?”

    “行行行,没问题。”压根就不喜欢周叔的魏豹一口答应,说道:“我回去就安排周叔过营,让他到项少帅的帐下暂时听用。”

    就这样,在郦食其的巧妙劝说下,当天下半夜,反秦联军就匆匆拔营转移,连夜进驻危险系数最小的睢阳城内,同时魏豹的部将周叔也暂时进到了项康的军中,被项康用为临时参谋。而当反秦联军进驻睢阳城内的消息报告到章邯面前时,章邯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又不由长长叹息,道:“项康这个逆贼,果然是非同凡响啊!想不到他竟然能有这样的魄力,让其他的弱势贼军进城驻扎,独自应对我军的正面攻打。”

    叹息归叹息,为了抓住这个把少帅军主力彻底歼灭的难得机会,一天之后,章邯还是亲自统兵,再次发起了进攻。然而还是真正强攻少帅军营地的时候,章邯才发现想要靠正面强攻拿下少帅军的营地,绝对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还一定得付出自己无法估量的惨重代价。

    激战中,已经不必担心友军安全的少帅军将士心无旁骛,以强弓劲弩把上前填壕的秦军将士射得损失惨重,让秦军付出惨重代价才勉强打开寥寥可数的几条进兵道路,而当秦军发起蚁附进攻时,兵力雄厚的少帅军将士又靠着南面是水、东面是城的有利地形,在仅能受敌的西北两个战场轮流上阵,迎头痛击秦军的攻营之兵,把秦军的死伤打得更加惨重,尸横更加累累。

    更让章邯气得七窍生烟的是,因为领了项康的大人情,英布、吕臣和魏豹的军队为了报恩,竟然真的在激战中从城里出兵,突袭秦军的攻营之兵侧翼,为少帅军分担了巨大的压力。章邯虽然很轻松的就分兵击溃了他们,但是友军的义举却还是有效的激发了少帅军将士的军心士气,让少帅军将士打得更加坚决,守得更加顽强。

    颇让项康有些意外,好不容易才勉强获得蚁附进攻的机会,一边攻营一边填壕的秦军竟然主动放弃了迅速填平少帅军护营壕沟的机会,才刚到下午的申时左右就鸣金收兵,放弃强攻撤回营地重整旗鼓。结果就在项康感觉莫名其妙的时候,项扬忽然满面狂喜的冲到了项康的面前,大声喊道:“阿哥!来了!二叔的援军终于来了!已经到了虞乡,距离睢阳只有不到五十里了!”

    “难怪章邯匹夫要突然退兵。”项康恍然大悟,接着也是心中激动,暗道:“终于来了,这下子守住睢阳不但更有把握,说不定还有希望创造奇迹,正面击退章邯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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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英雄二叔和霸王堂哥

    正面强攻少帅军营地这一战,遭到了少帅军将士顽强阻击的秦军虽然没有多少把握直接攻营得手,却很有希望靠着蚁附进攻的掩护大量填平少帅军的护营壕沟,方便来日的攻营大战,可是章邯却偏偏突然放弃,忽然下令鸣金收兵。其中原因和项康猜测的一样,确实是章邯收到了秦军细作送来的急报,知道项梁的军队正在迅速逼近睢阳战场,所以才果断下令撤退收兵。

    章邯也必须得尽快收兵,原因一是少帅军主力在营地攻防战中的顽强表现,大为超过了他的事前估计,让章邯知道秦军很难靠着一两次正面强攻就拿下少帅军的营地,为了不至于白白消耗士卒和军队锐气,章邯只能是放弃这场毫无把握的攻营战,以免攻营徒劳无功,还给了项梁军顺利开抵睢阳战场与项康会师的机会。

    其次是项梁的军队规模也相当不小,光是秦军细作的初步统计,项梁这次带来的军队至少也在四万以上,虽不至于对秦军形成致命威胁,却也是一个绝对不容忽视的存在,而且项梁军一旦和少帅军会师,总兵力很可能就会达到十万之巨,足以和秦军正面一战。所以章邯只能是赶紧收兵,腾出手来专心应对突然发生的战场变化。

    还是在退兵回营后,章邯才把这个消息向秦军众将公开,还在为章邯突然收兵而奇怪的秦军众将也这才恍然大悟,然后马上议论纷纷,有人建议章邯象临济大战一样,故意放任项梁和项康会师,然后再设法破敌,也有人建议章邯围城打援,留下部分军队监视和牵制少帅军主力,集中优势兵力先干掉远道而来的项梁,然后再掉过头来从容收拾项康,并且为此争论不休。

    主张故意放任项梁和项康会师的是章邯的爱将赵贲和内史保,内史保还指出道:“倘若我军故意放任项梁和项康的贼军会师,那么贼军见贼势增长,必然会在张狂之下掉以轻心,甚至生出主动决战的念头。而且项梁和项康二贼仓促会师,彼此间肯定难以迅速融为一体,很容易因为号令不一露出破绽,给我军创造破敌战机。另外项梁逆贼远道而来,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建立起坚固营地,我军抓住机会突然发起偷袭,再象临济大战一样一举破敌,绝对不是没有可能。”

    “想再靠突袭破敌,最好是想都不想,项康那个逆贼有多奸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而且临济大战的情况,他肯定早就一清二楚了,怎么可能会不让他的逆贼叔父小心防范我们的故技重施?别偷袭不成,还给了项康那个卑鄙逆贼反过来偷袭我们的机会。”

    带着几个将领主张围城打援的董翳对内史保的见解嗤之以鼻,又说道:“只有围城打援最为把稳,也最有把握,项康逆贼最怕阵战,我们只需要留下小半兵马牵制监视,就足以让他不敢动弹。主力抢先东进,迎头痛击项梁贼军,我们有绝对把握歼灭来不及建立坚固营地的项梁贼军,然后再掉过头来,我们就可以从容的收拾项康这个逆贼了。”

    “如果项梁逆贼避而不战怎么办?我们的粮道本来就过于漫长,容易受到乱贼威胁,主力再开拔到了睢阳以东,一旦被乱贼拉进了对耗战,项康逆贼怎么可能会不乘机出手,骚扰切断我们的粮道?”

    倾听着部下的争论,用兵一向喜欢求稳的章邯始终都是一言不发,还是在董翳和内史保等人争论得口干舌燥后,章邯才缓缓开口,说道:“贼军比我们想象的更难缠,围城打援,把项梁和项康两个逆贼各个击破,应该是最为把稳的策略。但我们也必须得防着项梁逆贼避而不战,把我们拖进对峙消耗。所以我们最好是折中一下,反过来利用项梁逆贼急着项康贼军会师的焦急心态,引诱他和我们正面决战,发挥我们的阵战所长,以阵战破敌。”

    “上将军,那你打算如何行事?”旁边的司马欣问道。

    章邯不答,只是向董翳吩咐道:“董将军,你和苏驵下去做好出击准备,明天一早就率领六万军队东进,到睢阳以东去当道立营,阻拦项梁和项康这两个逆贼会师。项梁逆贼见你兵力优势不大,必然会生出决战念头,届时你以阵战迎敌,争取给我击退项梁逆贼,也顺便给我试探一下项梁逆贼的实力情况,然后我们再因势利导,制订破敌策略。”

    董翳欢天喜地的答应,当即与主张围城打援的秦军大将苏驵匆匆下去准备,第二天的天色才刚微明,马上就带着六万军队大步西进,绕过少帅军的营地和睢阳城,直赴睢阳东郊当道立营。同时章邯也早早就准备好了数量足够的预备队候命,防范项康出兵接应项梁。

    少帅军这边,与秦军主力的实力悬殊过于巨大,项康当然不敢冒险分兵去接应项梁,即便一眼看出章邯故意以偏师去拦截项梁,是想故意引诱项梁发起决战,项康也不敢有所动作,只能是一边派遣快马去和项梁联络,让项梁知道自己这里的情况还稳得住,用不着冒险急进,一边让睢阳城里的反秦联军做好出击准备,以便随时出兵接应自己的叔父。

    项康实在是太低估了自己的英雄二叔,虽说送给项梁的急件上,项康已经在话里话外都暗示项梁可以避敌锋芒,适当退缩采取守势,同时项康的信使也十分顺利的把书信送到了项梁的面前。可是看完了争气侄子的书信后,项梁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吩咐高举楚国大旗的所部军队继续前进,大步向着睢阳城下赶来。

    将近正午时,项梁大军迎头撞见东进过来阻击的秦军董翳所部,见项梁的军队径直而来,正在立营的董翳慌忙出动五万军队当道结阵,只留一万后军继续抢修营地。项梁也没犹豫,马上也让自己的军队就地结阵,准备与董翳正面决战。董翳见了当然大喜,而消息被快马送到少帅军的营地里时,项康却是心中忐忑,很是不明白自己的英雄二叔为什么要用秦军最拿手的阵战和秦军决战。

    更让项康意想不到和更让董翳欢喜的还在后面,结成了战阵之后,首先出手发起进攻的,竟然还是项梁!阵脚才刚立定,项梁竟然马上出动了楚军右翼的两千骑兵发起突击,董翳见状欢喜不甚,慌忙命令秦军将士扎稳阵脚,提前准备好足够弓弩,以便迎头痛击项梁的冲阵骑兵。

    让董翳意外,那支楚军骑兵在一面‘项’字将旗的引领下,竟然直接绕过了秦军的严密战阵,迂回奔袭,直接向着秦军战阵背后的秦军营地杀去。而稍一错愕之后,董翳也马上冷笑了一声,道:“想乘虚去奔袭我的营地,扰乱我的军心?喜去就去吧,看我的后军怎么收拾你的贼军骑兵。”

    董翳也的确有这个自信,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高桥马鞍和马镫,这个时代的骑兵只能是靠一只手牵着马缰,一只手拿着武器作战,战斗力其实并不强,所以这个时代的骑兵通常都是被当着辅助兵种使用,很难担起突击重任。所以即便秦军的营地还在建立,处处都是破绽,董翳的心里却丝毫不慌,正在抢建营地的秦军后军也毫不慌乱,无比从容的迅速集结,准备狠狠教训胆敢直接冲营的楚军骑兵。可是……

    可是董翳和秦军后军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支连人带马都披着铠甲的楚军骑兵不但远比他们想象的厉害,还厉害到了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的地步,顶着秦军后军匆忙放出的弩箭冲到近处后,身先士卒的楚军骑兵战将突然一声大吼,单手执矛横扫,竟然将四五支同时向他刺来的矛戟荡开,还把其中两支长矛直接撞飞出去,然后还没等秦军士卒发出惊叫,那楚将的长矛就已经闪电般刺来,就象串糖葫芦一样,直接洞穿了两名秦军士卒的身体,长矛再度甩动间,那两个秦军士卒的尸体横飞出去,又砸翻了好几个秦军士卒,口中大喝,“还有谁?!”

    “天哪!这是什么力气?”

    无数秦军将士发出恐怖惊叫的时候,楚军骑兵也已经纷纷杀到,或是下马步战,或是直接骑在马上作战,无比凶狠的挥舞着长矛战戟秦军厮杀,把心惊胆裂的秦军将士杀得后退,惊叫不断,几乎不敢想象世上还有这么凶悍的敌人。

    其实给秦军将士造成最大心理压力,依然还是那个厉害得简直不象是爹妈生父母养的楚军战将,身披重甲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那楚将无比高傲的仅用一手挥矛,可每次长矛捅出,都能直接洞穿一到两个秦军将士的胸膛,还每杀一人都是一声大吼,“还有谁?!”

    也有几个自信武艺过人的秦军将士毅然迎住了那楚将,可全都是交手不过一合,马上就被那楚将的长矛直接洞穿身体,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中。其中一个力气很大的秦军屯长乘着那楚将回矛的机会,突然丢弃武器双手抓住了那楚将的长矛,妄图把他从战马上给拉下来,可那楚将却是单手举矛,竟然将那秦军屯长直接举上了半空,然后重重砸下,直接用秦军屯长的身体,砸翻了其他两个秦军士卒,“还有谁?!”

    一头狮子率领的绵羊,可以打得过一头绵羊率领的狮群,而那比雄狮还要凶猛强悍的楚将率领的楚军骑兵,还明显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强卒,在那楚将的率领下,以少敌多的楚军骑兵一往无前,就象猛虎冲进了羊群一般,在秦军阵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地,直将秦军后军杀得是尸横遍野,血肉飞溅。

    “还有谁?!”

    听到这狮子一般的雄吼,无数秦军将士还没接战,就已经直接脚软,再看到那楚将带着楚军骑兵直接向着自己的旗帜杀来,留守营地的董翳部将更是魂飞魄散,一个劲的只是催促身边军队上前,阻拦那个凶猛得如同鬼神下凡一样的楚军骑兵战将。可惜无用,但凡是敢于阻拦在那楚将面前的秦军将士,就没有一个不是被戳死砸死,完全就象飞蛾扑火一样,纷纷葬身在那楚将的满身烈火之下。

    终于,眼看那楚将就要杀到自己的面前,留守营地的董翳部将再也招架不住心中的恐惧,突然惨叫了一声,掉转马头就往后方逃跑,秦军后军也瞬时土崩瓦解,大呼小叫着逃得到处都是,那楚将却是毫不留情,看准机会一个突击,突然冲到狼狈逃命的董翳部将背后,满脸傲慢的单手一矛捅出,直接就将那董翳部将的后心扎穿,“还有谁?!”

    这时候,董翳当然也已经发现情况不妙,为了不让后军崩溃影响到自己的军心,董翳只能是赶紧催动两翼之兵上前,妄图冲垮项梁的战阵,重新扭转战局。

    项梁等的也就是秦军主动发起进攻,吩咐了全军扎稳阵脚后,项梁便不再言语,满脸微笑的只是等待秦军过来送死,结果楚军士卒也没让项梁失望,乱箭齐射间,被迫主动进攻的秦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付出了十分巨大的死伤才勉强冲到近处作战。而再接着,楚军的战阵依然一动不动,就象长满尖刺的铜墙铁壁一般,不但屹立如山,还将强行冲阵的秦军士卒刺得头破血流,纷纷倒地。

    两翼冲不动,后军又正在被楚军骑兵肆意屠杀,董翳和中军的秦军将士当然是心里要多慌张有多慌张,而更让董翳叫苦不迭的是,看到楚军占据上风,睢阳城里的英布也果断出兵,带着自己的军队跑来帮忙。结果在和那骑着黑马的楚军战将碰面时,早就亲眼目睹了他奋勇神威的英布不敢怠慢,立即在马上拱手抱拳,大声说道:“在下英布,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项羽。”那楚将回答得很简单,又用早就沾满鲜血的长矛一指远处的秦军战阵,说道:“这里已经不用你帮忙了,如果你真想给我帮忙,就带你的军队去冲击暴秦方阵的背后,只要你能替我缠住暴秦后队,给我创造突袭机会,我就能冲乱暴秦军队的战阵。”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那怕是项康说这样的话,英布也一定会认为是在吹牛,因为此刻的秦军中军战阵,依然还有着十分庞大的两万多兵力,可是项羽既然说出了这样的大话,又已经亲眼目睹了项羽的盖世雄风,英布却是毫不犹豫,马上就说道:“好!我这就去给将军充当前锋!”

    言罢,英布大声传令,还真的带着自己的军队去给项羽当炮灰,替项羽冲击依然十分严整的秦军中军战阵。项康的霸王堂哥项羽则是从容整理骑兵,等待英布为自己创造突击机会。

    即便是正面迎敌,秦军战阵对于背后的保护依然还是十分严密,至少有二十个百人小方阵是面向后方,所以英布军发起冲击时,依然还是遭到了秦军弓弩的迎头痛击,付出了相当不少的死伤,才好不容易冲到近处与秦军展开近身战,并在一定程度上混乱了秦军的队形。项羽看准机会,果断率领重新集结的楚军骑兵发起冲锋,直接杀向数量十数倍以己的敌人。

    “还有谁?!”

    依然还是如雷狂吼,依然还是所向披靡,在项羽的率领下,楚军骑兵犹如猛虎下山,直接一下子就冲乱了五个秦军百人方阵,就象砍瓜切菜一样的疯狂屠杀秦军士卒,英布被项羽的气势心折,带着军队同样是猛冲猛打,和项羽联手逐渐搅乱了秦军后队,逼得董翳只能是分兵而战,阻拦身后这群宛如疯魔的恐怖敌人。

    这时,获得了父亲项燕真传的项梁依然还是按兵不动,满面微笑的只是仔细观察战场,窥视战场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结果还是右翼战场上的秦军因为久攻不下而稍微退却时,项梁才让亲兵挥动令旗,命令右翼楚军发起反击。

    项梁十分准确的抓住了战机,主动退却的侧翼秦军本就心中已怯,再看到对面的右翼楚军发起反击,心中难免更是慌乱,虽然没有溃乱,却照样被右翼楚军打得节节败退,迅速落入下风。连累另一翼的秦军也受到心理影响,不由自主的放缓了攻势,项梁果断催动右翼之兵上前,迅速掌握了两翼的主动上风。

    胜利的天平明显在向楚军倾斜,后队已被搅乱,两翼又明显处于下风,董翳当然明白再这么下去自军必败无疑,迫于无奈,董翳只能是赶紧派人回营向章邯求援,请求章邯赶紧派兵过来增援自己,同时也早早就做好了临阵撤退的准备。

    快马把消息送到秦军大营,章邯吃惊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项梁逆贼,怎么可能用阵战击败我军?”

    “上将军,这不算太奇怪。”司马欣说道:“上将军不要忘了,项梁是旧楚名将项燕的亲儿子,自幼熟读兵书,精通战阵,年轻时又和项燕一起上过战场,肯定得到了项燕的真传,所以他不但擅长阵战,说不定比我们还更加精通阵战。”

    “那你昨天怎么不说?”章邯没好气的问道。

    “下吏该死,昨天忘了这点。”司马欣垂首请罪,说道:“也怪项康那个逆贼偷奸耍滑,从来不打阵战,我军阵战也从来没有吃过亏,所以下吏昨天就忘了考虑这点,没能及时提醒上将军。”

    “唉!”章邯叹息着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也无比懊悔自己明知道项梁是楚国名将项燕亲子,却忘了提防项梁可能十分精通阵战这点。可是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迫于无奈,章邯只能是赶紧派遣始成率军两万出击,匆匆赶往睢阳东郊去接应董翳。

    “还有谁?!”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虎狼之吼,又一个胸膛被长矛洞穿的秦军士卒从天而降,将一个秦军士卒直接砸昏过去,项羽怒目圆睁,又去寻找下一个屠杀目标。可惜站在项羽身前的秦军将士都不上当了,连滚带爬的只是疯狂退后,拼命远离这个修罗杀神,不少秦军士卒还直接惨叫了声音,“鬼神!鬼神来了!”

    项梁这边,看到右翼的秦军马上就要招架不住,项梁令旗一挥间,中军阵中立即奔出两支千人队,冲进右翼战场加强进攻,心惊胆裂的右翼秦军再也无心抵抗,顿时溃散而逃。项梁微微一笑,这才吩咐道:“击鼓,中军前进。给右翼传令,让他们绕到暴秦战阵背后,协助羽儿冲击暴秦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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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叔侄联手

    以己度人,不喜欢甚至还有些畏惧阵战的项康和司马欣、章邯一样陷入了思维误区,觉得英雄二叔也象自己一样的龌龊无能,阵战绝对拼不过擅长阵战的秦军,只有靠坑蒙拐骗和偷鸡摸狗,却全然忘记了自家世世代代都是靠阵战吃饭,自己的英雄二叔不但是自己更加英雄的长大父项燕一手教导出来的,年轻时还随着项燕南征北战,光以阵战经验而论,恐怕就连秦军主帅章邯都望尘莫及。

    在这样的情况下,收到项梁大军在阵战中大展上风的消息时,项康当然是喜出望外,狂喜万分,而再接着,看到章邯被迫派遣援军去接应被项梁按着狂揍的董翳时,素来喜欢当缩头乌龟的项康也难得雄起了一把,果断命令项庄、郑布和丁疾三将率军出击,当道拦截章邯派出的援军,让自己的英雄二叔可以心无旁骛的收拾董翳,更进一步扩大战果。

    士气高昂的少帅军也在野战中难得打了一个漂亮仗,在没有任何无耻诡计的加成下,出营而战的少帅军作战勇敢,顽强抵抗,多次击退秦将始成所部的进攻,成功的为项梁军争取到了大量的宝贵时间。而项梁也抓住机会,通过巧妙的兵力运用,再加上项羽、桓楚和季布等楚军将领的奋勇作战,最终成功以前后夹击的战术击溃了董翳的中军,逼得董翳军只能是溃散而逃,然后又全力追杀,成功在睢阳城下与少帅军会师一处,粉碎了章邯把项梁和项康叔侄各个击破的美梦。

    见董翳溃退,始成率领的秦军援军也不敢再和少帅军纠缠,赶紧变攻为守,先是掩护董翳败兵的大队逃向秦军大营,然后还没等项梁军主力加入战场,始成就赶紧带着军队仓皇撤退。首次在野战中堂堂正正击退秦军的少帅军也没追杀,只是在项庄的率领下匆匆与项梁大军会合,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也随之在睢阳城下响起,声若雷鸣,又久久不歇。

    时隔多年后终于与二叔再度见面,项家子弟中性格最稳重的项庄一反常态,才刚见到项梁,马上就跳下战马匍匐在项梁的面前,抱着项梁的双腿嚎啕大哭,十分重视亲情的项梁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抚摸着项庄的头声音哽咽,一个劲的与项庄互道别来之情,然后还是在军队打扫完了战场的时候,项梁才猛然想起一事,忙向项庄问道:“庄儿,康儿他们呢?他们现在在那里?”

    “在营地里。”项庄指了指少帅军的营地,又说道:“叔父请稍等,阿弟他们应该马上就会过来了。”

    “好大的架子啊。”旁边及时站出了项伯,阴阳怪气的说道:“明明知道长辈亲自前来,还是来救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出营迎接,是不是想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反过来去拜见他?”

    “项大师这是什么意思?”另一边站出范老头,冷笑说道:“大敌当前,我军才刚刚抵达战场,还没来得及建立营地,士卒没有休息,战马也还没有来得及喂养,正是立足未稳的时候。项少帅坚守营地,集结兵马随时准备迎击暴秦军队,不给暴秦军队发起突击的机会,这难道也有错吗?”

    “你……!”

    项伯大怒,怒视自从见面就和自己事事处处做对的范老头,范老头却是毫无惧色,冷笑着随时准备和项伯争吵。好在旁边的项梁及时开口,喝道:“阿弟,住口!范左史没有说错,康儿也没有做错,这个时候,康儿是应该优先约束军队,掩护我军立营安歇。”

    “三叔,你就别对康弟鸡蛋里挑骨头了。”项羽也很不客气的说道:“康弟对二叔还要如何尊敬?我们才刚进九江郡,他就让亚父替他迎侯二叔,又请二叔就地接管他的军队和城池,二叔没吩咐就主动交出兵权民权,对二叔还要如何的至诚至孝?”

    项伯无奈的闭上嘴巴,也益发的痛恨不孝侄子项康,怎么偏巧就派了范增这个倔老头替他迎接自己的兄长?事事处处都和自己做对,弄得自己没办法在兄长面前挑拨离间不说,还和自己最争气也最能打的大侄子项羽一见如故,被项羽直接尊为了亚父,严重削弱了自己对能打大侄子的影响力。

    这时,项梁也已经看好了立营地点,命令楚军在少帅军营地的北面一里外立营,同时又催促项庄、郑布和丁疾等将赶紧率军回营,继续接受项康的号令指挥,暂时不去考虑合并和整编的问题,又让项康安心守营,等自己建立起了营地之后,然后再过营来与自己见面。而好不容易与二叔、兄长重逢的项庄虽然不舍,却还是在项梁的催促下依令而行,赶紧带着出营军队撤回了营地。

    项梁主动提出暂时不去考虑合并和整编的问题,还让项庄等军继续接受项康的号令指挥,这点固然是和大敌当前难以施行有关,可如果不是有一定的肚量胸怀,一般人还是很难有这样的君子风范。再加上项梁不计楚军得失,宁可取水麻烦一些,也要让楚军与少帅军并肩立营,携手共抗秦军,所以得知了这些情况后,项康的心里还是颇为感动,知道项梁的确很是爱护自己这个侄子。然后才刚等楚军建立起营地,项康就赶紧安排晁直和冯仲等外姓将领留守营地,带着军中的所有项家子弟和周曾、陈平等谋士过营拜见叔父。

    领着项家子弟急匆匆来到项梁的大营门前,还没等项康上前表明身份,一个人高马大的楚将就已经快步冲到了项康的面前,然后还是没等项康看清楚来人模样,那楚将就已经用一只手抬着项康的屁股,把项康直接举到了空中,激动大喊道:“阿弟,还记不记得我是谁不?”

    “阿哥,就算不记得你的模样,我也记得你的力气啊。”项康在空中苦笑,说道:“能不能把我放下来说话?我们都长大了,别动不动就把我们这些兄弟当成鼎举了?”

    项羽哈哈大笑,这才把项康放下地面,然后也没理会早已经纷纷下拜行礼的其他项家子弟,一把就搂住了项康,勒住项康的脖子笑骂道:“小家伙,走的时候你才多大啊,想不到这么出息,能带着我们项家兄弟打出这么大的地盘和这么多的军队,把阿哥我也比了下去!说,你这么争气,是不是想故意气你的阿哥,让我在天下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阿哥,我那有胆量敢故意气你?”项康挣扎着哀求道:“快放手,我快出不来气了。”

    又狠狠勒了项康几下,差点没把项康的舌头给勒出来后,项羽这才在项康的苦苦哀求下松手,痛苦咳嗽的项康也这才在这个时代后,第一次亲眼看清楚了自己名垂青史的霸王堂哥。

    其实项羽的长相和项康颇有几分相似,都生得颇为英俊,五官容貌很容易可以看出带有血缘关系,但是气质却完全相反,项羽的气质是慷慨豪迈,一看就是勇武过人,项康却要斯文儒雅许多,体格还明显偏于瘦弱,虽给人一种极有城府的感觉,却明显不及项羽的豪爽霸气。

    同时项康的心机当然也比项羽多得多,上下打量着自己的霸王堂哥,项康竟然还缓缓流下了眼泪,一边向项羽下拜行礼,一边哽咽着激动说道:“阿哥,你和二叔终于来,从现在开始,阿弟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再不用担心一个人挑不起这个重担,连累了我们项家的子弟,和两位叔母了。”

    哽咽说着,项康还直接哭出了声音,感动得项羽再次一把抱住了项康,同样是落泪说道:“好阿弟,辛苦你了,辛苦你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再敢欺负你,阿哥我就把他剁了,劈了,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的委屈了。”

    见此情景,项家子弟当然都是哭泣出声,与项羽、项康紧紧抱在一起,纷纷哭成了一个泪人。旁边的周曾、陈平和郦食其等人却是互相偷看了对方了一眼,都在心里说道:“好对付,这样的人,恐怕被项少帅卖了,也还得替项少帅数钱。”

    哭泣了许久后,还是在周曾等人小心翼翼的提醒下,项羽才想起引领项康等人去拜见项梁,结果在项梁的中军大帐里,项家子弟当然少不得又伏地痛哭了一场,感动得项梁同样是老泪纵横,起身将自己的子侄一一搀起,然后又拉着项康的手仔细打量,许久后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哽咽说道:“给我们项家争气,没给你长大父丢脸。”

    “叔父……。”

    擅长表演的项康嘴未张开,眼泪又已经不争气的涌出眼眶,项梁慈爱的拍打项康的头顶,柔声说道:“别哭了,你是一军主帅,哭成这样,怎么服众?”

    其实项梁和项伯的长相也十分相识,让人一看就可以知道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是就象项康和项羽一样,项梁的性格脾气也和项伯截然相反,气度尊严远超项伯不说,为人处事也和小肚鸡肠的项伯完全不同,还十分懂得礼贤下士,当项康含着眼泪给项梁介绍周曾等人时,项梁不但一一恭敬行礼,还拉着周曾的说道:“周祭酒,辛苦你了,老夫早就知道,自打康儿起兵以后,你就一直在他的身边鼎力扶持,康儿能有今天,你绝对是居功至伟。”

    周曾赶紧谦虚,项梁却又向项家子弟吩咐道:“孩子们,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要象康儿一样,尊称周祭酒为亚叔,把他敬为长辈,对他执子侄之礼。”

    项家子弟一起答应,包括项羽在内,全都必恭必敬的对周曾行子侄礼节,尊称亚叔,确实劳苦功高的周曾心中感动,又悄悄看了一眼旁边脸色阴郁的项伯,心中暗道:“难怪项家子弟都不怎么待见你,和你兄长比起来,你们简直一个是在天上,一个是在地下啊。”

    介绍完了项康带来的亲信后,项梁又给项康介绍了自己军中的外姓文武,让项康认识了与项梁交情过命的曹咎,还有项梁从江东带来的大将桓楚,以及在项梁北渡长江后收录的宋义和季布等人。结果在介绍到在楚地颇有名气的季布时,项康还眼睛一亮,忙向季布拱手说道:“原来你就是季布季义士,义士千金一诺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还曾经派人四处寻找,只可惜一直没能如愿。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见面,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少帅谦虚了。”季布拱手还礼,说道:“其实少帅你当初兵临彭城的时候,末将就在彭城,还曾经亲眼目睹少帅你大破赵壮,逼降彭城。”

    “有这事?”项康听得一楞,忙说道:“既然如此,当时将军你为什么不到我的军中自报姓名,与我一见?将军的侠义之名楚地皆知,我的士卒不可能不会替你引见啊?”

    “直言莫怪。”季布很是直接的说道:“当时季某确实也想到军中拜会于你,但季某又听人说,少帅你是靠耍诈骗得赵壮退兵,为你赢得破敌战机,心中甚是不喜,所以就断了这个念头。”

    项康的脸皮厚度在秦末时代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可是听到季布这么直接的话,项康还是忍不住厚脸一红,万分尴尬。另一边的项伯却是面露奸笑,还是欢喜侄儿吃瘪。好在项梁及时解围,说道:“康儿,季将军是个粗人,你别介意。彭城那一战叔父我也有所耳闻,你没做错,兵不厌诈,为了减少士卒损失用些手段合情合理,谁也没办法指责你。”

    “没错,阿弟你没做错。”项羽也拍了拍项康的肩膀,又说道:“不过阿弟,既然我们已经会了师了,有什么苦仗恶仗有阿哥在前面替你顶着,你也用不着再象过去一样,一遇难题就只想用计,用不着了。”

    项康苦笑,也这才明白为什么楚地的一些著名侠士,为什么坚持不肯为自己所用。那边的陈平和郦食其却又偷看了对方一眼,一起在心里说道:“今后我们想出头,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好不容易尽完了该尽的礼节,项梁又立即下令上酒上菜,要在中军大帐里共庆自军和少帅军的胜利会师,没打完仗以前从不敢摆设酒宴的项康有些犹豫,好在项梁又及时说道:“不过也请各位恕罪,大敌当前,我们也不能饮酒误事,所以今天的酒宴,每人饮酒不得超过三杯,不然军法从事。”

    项康松了口气,赶紧率领少帅军众人入座,还在项梁的要求之下,坐到了左列的首席,让坐在右列首席的项伯难免脸色更是难看(楚国是以左为尊)。然而就在侍从陈设酒宴的时候,帐外却突然有斥候来报,说是秦军营地正在抢挖新的护营壕沟,筑高营墙,同时还在抢修新的拒马、鹿角和哨塔、箭楼等防御工事。

    “有这事?”项梁听了有些诧异,盘算了片刻才说道:“暴秦今日虽败,但未伤元气,兵力应该还在我们的一倍之上,怎么会选择深沟高垒,继续加强营防?羽儿,康儿,你们怎么看?羽儿,你先说。”

    让项康颇为意外的,自己四肢发达的大堂哥项羽竟然对这事看得颇为通透,马上就说道:“回禀叔父,以小侄所见,章邯匹夫不过是在故意示弱而已,想让我们觉得他已经怕了我们,不敢再和我们正面交锋,让我们掉以轻心,露出破绽,然后再突出奇兵,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项梁不动声色,又转向项康问道:“康儿,你怎么看?”

    “小侄的看法和兄长完全一致,章邯肯定是在故意示弱。”项康答道:“这也是他的惯用手段,临济之战时,他就是故意诈败,故意放任齐国救兵与魏**队会师合流,然后乘着魏齐军队成功会师后疏于防范的机会,在夜间发起突袭,一举击破了魏齐联军。”

    见两个最争气的侄子都做出了正确判断,项梁这才无比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那你们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羽儿,还是你先说。”

    “以不变应万变。”项羽回答得中规中矩,说道:“坚守营地,小心防范,取兵家正和奇胜之理,先守住平局,待章邯匹夫沉不住气,有所动作,我们再随机应变,以雷霆万钧之势,力战破敌。”

    “康儿,你的应对策略是什么?”项梁明显是在考自己的两个最得意侄子,不问别人,又直接问起了项康。

    看了一下与自己八字不合的范老头和季布,项康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小侄认为,应该将计就计,因势利导,反过去设计麻痹章邯,让他觉得我军已经中计疏忽了防范,引诱他主动出兵偷袭我军,乘机布置埋伏,重创他的出奇之兵。”

    “阿弟,你怎么又来了?”项羽很有些奇怪的说道:“阿哥刚才不是才说过,以后硬仗恶仗有我们顶着,用不着动不动就只想着出奇制胜?”

    “阿哥,这是小弟我的习惯。”项康苦笑,又说道:“而且小弟认为,这么做对我们也更有利一些,章邯匹夫用兵喜欢求稳,还尤其不喜欢分兵,这点说明他不擅长乱战混战,我们如果能够利用他想出奇制胜的心思,把他诱进乱战混战,那么章邯必然会难以应付,我们也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

    说罢,不愿和项羽出现争执,项康又赶紧把皮球抛给项梁,向项梁问道:“二叔,你觉得小侄的策略如何?”

    不动声色的仔细看了看项羽和项康,项梁突然露出了欣慰微笑,说道:“康儿,你的策略不错。羽儿,你的策略也很对。你们俩都很让我满意,也不愧都是我们项家的子弟,我们项家能够涌现出你们这俩个后起之秀,叔父我很高兴,我们项家也复兴有望了。”

    言罢,项梁又转向项羽,说道:“羽儿,不要责怪你的阿弟一味用奇,他也是没有办法。他起兵的时候,不但孤立无援,还四周都是强敌,局势远比我们在江东起兵时恶劣,不用计策破敌,他走不到今天。而且他也说得很对,只要有机会,我们就应该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这样才对我们更加有利。”

    再接着,项梁又向项康说道:“康儿,你也不能骄傲,也应该多学一学你兄长的敢于出击,敢于和敌人正面对决。一味的只想出奇制胜,倘若偶尔失算,后果必然难以预料,明白了没有?”

    项康赶紧恭敬受教,项羽也乖乖领受了叔父教诲,然后又迫不及待的问道:“叔父,那我们应该采取谁的应敌策略?我的?还是阿弟的?”

    “这还用问?”项梁微笑说道:“章邯匹夫故意麻痹我们,企图出奇制胜,我们如果不抓住机会将计就计,乘机给他来一个重的,岂不是太对不起他的一片苦心了?”

    “就这么定了。”项梁又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外松内紧,暗地里小心戒备,表面上疏于防范,故意布置一些大意轻敌的假象,引诱章邯突出奇兵,给我们创造破敌战机。”

    听到这话,项康当然是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以后在项梁帐下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歧视,有什么正确的见解建议,也很可能被通情达理的英雄二叔接受。旁边的张良、陈平、范老头和郦食其等人则是微微垂首,纷纷在心里说道:“倘若项梁能够一直这样,兼听并纳,让项羽和项康这两个文武出众的子侄各展所长,那么暴秦就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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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藏龙卧虎

    与英雄二叔项梁重逢后的首次宴会以叙旧为主,并没有过多的讨论军事,更没有涉及任何的人事问题和军队合并的问题,而且还刚到初更,项梁就主动开口,要求目前编制上仍然属于少帅军的项家子弟与项康立即回营,掌握好军队预防万一。好不容易才见到二叔的项家子弟虽然都有些不舍,可还是乖乖的服从了命令,老老实实的随着项康返回少帅军营地掌兵。

    是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项康升帐聚将,宣布说自己准备在今天下午请项梁过营检阅少帅军,要求少帅军众将做好准备,尽量以最好的状态接受项梁的检阅,还准备在检阅结束之后,在自己的中军大帐里召开宴会,给项梁介绍少帅军的异姓将领。

    都知道项康从起兵开始就把项梁尊为元帅,是少帅军名正言顺的真正领导者,又亲眼看到了项梁大军刚到睢阳战场就在野战中大败秦军,用真本事证明了他领导地位,所以少帅军众将也不敢怠慢,全都抱拳唱诺,不管是项家子弟,还是外姓将领,也全都卯足了劲要在项梁的面前表现一番,给即将接管少帅军指挥权的项梁留下深刻印象。

    事有意外,就在少帅军众将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表现的时候,帐外突然进来一名传令兵,向项康行礼奏道:“启禀少帅,营门官禀报,有一人自称是上柱国项元帅派给我军的监军,携带项元帅颁发给他的印信和任命书,来到我军大营门前求见,还要少帅你去亲自迎接于他。”

    “叔父给我派了一个监军?”项康听了一楞,疑惑说道:“昨天晚上的时候,叔父没说这件事啊?”

    少帅军众将面面相觑,也和项康一样的莫名其妙,周曾和陈平还不由有些担忧,生怕这是项康和项梁生出隔阂矛盾的开始。而疑惑过后,项康又随口问道:“元帅给我们派来的监军是谁?”

    “回禀少帅,那人自称叫做张良,字子房。”传令兵如实答道:“还说他曾经在博浪沙刺杀过暴秦皇帝嬴政,目前在项元帅麾下担任中涓。”

    传令兵还没把话说完,历史还没稀烂到极点的项康就已经跳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惊叫道:“张良张子房?在博浪沙刺杀过始皇帝的张良张子房?他什么时候到了我叔父的帐下任职?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快快快,所有人,随我到大营门前去迎接子房先生。”

    当初张良在博浪沙刺秦,虽然误中副车没能得手,却又弄得是天下轰动,还害得关中一带的粮价暴涨数倍,的确积攒下了不小的名声,少帅军众将也没有一个人没听说过他的名字,所以也同样都是大吃一惊,说什么都没想到项梁竟然会派少帅军来给担任监军。所以听了项康的吩咐后,少帅军众将也不敢怠慢,赶紧随着项康一起出帐,一起到少帅军的大营门前去迎接张良。

    再接着,到得了大营门前后,项康、项庄和冯仲等人当然无比傻眼的看到,带着一队随从站在大营门前的,赫然就是项伯的知交好友韩良,也是那个被项伯连累得让少帅军众文武谁都不喜欢待见的韩良。然后项康一时没转过弯,还十分惊奇的问道:“韩叔父,怎么你也在这里?张良张子房先生呢?”

    神情复杂的看了项康一眼,张良这才拱手说道:“少帅恕罪,在下就是张良张子房,此前出于种种原因,张良一直用了化名,对少帅多有欺瞒,还望少帅千万不要责怪。”

    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波折,一般的事已经很难再让项康感到震惊,可是在终于得知曾经与自己长期相处的韩良就是张良之后,项康难免还是张大了嘴巴,一度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还好,项康的心理素质还算过硬,虽然震惊,也无比的后悔,可项康还是迅速的回过神来,向张良拱手说道:“叔父言过了,你是暴秦朝廷通缉的要犯,一旦暴露身份,随时都有杀身之祸,被迫隐姓埋名,不过是人之常情,小侄岂敢责怪?”

    “多谢少帅体谅。”张良还礼,又拿出了项梁颁发给自己的任命书和监军印信,说道:“少帅,蒙项柱国错爱,让在下到你的军中出任监军一职,还望少帅莫嫌在下才疏学浅,难称其职。也请少帅传令三军,将在下的身份官职公诸于众,方便在下协理你的军务。”

    项康点头,立即派人传令全营,让所有的少帅军将士都知道项梁给自己派来了一个监军,这个监军还是在博浪沙刺杀过秦始皇的名士张良,然后才客客气气的邀请张良入营,把张良请进了中军大帐落座。

    此前大都已经认识张良,这会当然也用不着项康再给张良一一介绍少帅军众将,不过因为项康那个祸害三叔项伯的缘故,周曾、冯仲和晁直等项康亲信之前都对张良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终于这会再度重逢,还是在张良以监军身份重返少帅军大营的情况下,中军大帐里的气氛难免有些尴尬,说什么都活跃不起来。

    最后,还是在走完了该走的过场之后,张良才向项康说道:“少帅,项柱国他还有一句话要在下带给你,他之所以突然任命在下为监军,到你的军中来替他协理军务,督察将帅,是有特殊的原因,又说以少帅你的聪明绝顶,一定能够马上领会他的意图,希望你积极配合,达到他所想要的目的。”

    项康叹了口气,转向项庄等人说道:“阿哥,从现在开始,你和各位阿哥阿弟只要有时间,随时可以过营去拜见二叔,和项羽阿哥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用不着在事先告诉我。”

    “阿弟,这怎么能行?”项庄一惊,忙说道:“大敌当前,我们怎么能随意离开军队,到叔父的营地里玩耍?”

    “这是叔父的意思,你们照办就是了。”项康随口吩咐道。

    “这是叔父的意思?”

    项庄等项家子弟听了难免更是莫名其妙,旁边的陈平则拱手说道:“少帅,应该再安排一些士卒,让他们故意在营外和张良先生发生冲突口角。”

    “行,这事就麻烦陈平先生你去安排。”项康点头,又转向张良说道:“子房先生,陈平先生的用意,想必你也明白,到时候我军士卒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先生千万不要介意。”

    “请少帅放心,在下明白。”张良拱手答应,又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心道:“难怪一直看不起我,自己聪明绝顶就算了,帐下还人才辈出,竟然也能见微知著,马上明白项柱国的真正用意。”

    就这样,在刻意的散播之下,项梁刚会师就马上往少帅军队伍里安插了一个监军的消息,很快就在少帅军营地里传开,也迅速随着士卒的活动和与外界的接触,很快就传播到营外。同时按照项康的要求,项庄、项冠和项猷等项家子弟也故意频繁出营,去楚军营地里与项梁、项羽相会,摆出了一幅已经逐渐不把项康放在眼里的架势。

    一天之后,在陈平的精心安排下,冯仲麾下的少帅军士卒,还在营外和张良从楚军营地带来的随从发生了冲突,并且还把事情闹得很大,逼得项康和张良只能是亲自出面解决问题,然后项康还佯装赌气,故意在张良的逼迫下把自军士卒痛打了一顿军棍,领着冯仲和晁直等少帅军外姓将领气冲冲的离去。

    一直都在严密监视着少帅军和楚军的一举一动,这些情况当然很快就被报告到了章邯的面前,对此,深悉人性弱点的章邯当然是心中暗喜,认定项梁是在准备彻底收编和吞并少帅军,项家子弟也明显倾向于项梁,而项康做惯了老大不甘失权,已经对项梁生出了不满和隔阂,假以时日,必然还有可能直接产生矛盾。

    暗喜归暗喜,可是在还没有看到机会出现的情况下,故意示弱的章邯还是没敢有所动作,除了继续严密监视少帅军和楚军的营地情况外,一味的只是让秦军深沟高垒,坚守营地,即便项梁派人寄书约战,主动要求与秦军一决雌雄,不喜欢打无把握之战的章邯还是一口拒绝,耐心的只是等候敌人沉不住气,露出破绽。

    如此又对峙了数日,项梁第二次寄书约战,章邯却再一次断然拒绝,楚军营地之中便逐渐传出了秦军已经胆怯的声音,同时荷尔蒙泛滥的项家子弟也越闹越欢腾,不但每天都要在楚军营中聚会,还时常策马出营,在营外空地之上奔跑嬉闹,比试骑射,完全就把十里外的秦军营地视为了无物。

    这一天也是一样,在营外尽情的嬉闹了一番后,觉得不过瘾的项羽突发奇想,向负责统率少帅军骑兵的项冠说道:“阿弟,要不这样吧,你去你的营地,挑选一百个骑兵出来,让他们拿包着白灰的长矛和我一个人打,看他们有没有谁能够刺中我,只要有人能够刺中我一矛,我输你十坛子好酒。”

    “好,我就不信一百个人都打不过你。”项冠一口答应,立即飞马回营,去集结自己麾下的骑兵,挑选一百名精锐骑兵携带训练用具出营,来和项羽比试武艺。

    没有自己的命令,项冠就随意抽调百名骑兵出营嬉戏,这么大的动静项康当然不可能置之不理,所以收到了消息后,项康便马上带着周曾、陈平和一队亲兵出营,亲自到营外来查看情况,还当众责问项冠为何私自调兵出营?不曾想项梁也听到了消息,同样也兴致勃勃的来到了营外,不但拦住了项康对项冠的呵斥,还十分放纵的说道:“康儿,让他们闹吧,叔父也想看一看你的骑兵情况如何。让他们好生表现,如果真有人能刺中羽儿一矛,老夫赏他二十金。”

    项梁的吩咐项康当然不敢违背,也只好任由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项冠肆意胡闹,让一百名少帅军骑兵与项羽一人比试骑射,而与此同时,秦军斥候当然也在远处小心的注意着这一情况。

    随着项梁的亲自一声令下,比试开始,一百名少帅军骑兵一起拍马,抬矛冲向百步外的项羽一人,项羽却是轻松微笑,先是侧转马头,小跑加速,暂时避开少帅军骑兵的正面冲锋,带着少帅军骑兵在空地上兜了一个大圈子,然后靠着坐骑乌骓马的神骏和惊人骑术,突然在疾驰中变向,从侧面冲进了少帅军骑兵的人群,大喝一声长矛刺出,顿时将一名少帅军骑兵戳飞了出去,继而撞翻了一个同伴。

    纯粹就是屠杀,虽说项羽手里的长矛前方包有白灰,为了安全还连金属矛尖都暂时取下,可是在项羽的神力之下,他的长矛每次刺出,基本都能把一个少帅军骑兵刺落下马,少帅军骑兵虽然也有奋力刺击,可是项羽却只是轻松的长矛一挥,马上就能把少帅军骑兵的长矛荡开甚至直接打飞,少帅军骑兵呐喊不绝,却还是被项羽无比轻松的拦腰冲过,坠马失败十余人。

    接下来的情况大同小异,靠着乌骓马的神骏迅捷,项羽先是故意领着少帅军骑兵兜圈子,看到机会就马上拦腰冲击,把一个接着一个的少帅军骑兵冲落下马,自身却毫发无伤,在远处观战的楚军将士大声叫好,拼命助威,少帅军将士却是惊叹连连,压根都不敢想象世上还能有如此的盖世猛将。

    随着坠马落地的少帅军骑兵越来越多,项羽也明显的越打越轻松,最后干脆连圈子都懒得兜了,直接勒马站在原地,以一只手挥矛轻松应对少帅军骑兵,照样是把少帅军骑兵杀得难以招架,落马不断。不过就在项康看得咋舌的时候,少帅军骑兵中终于站出了一个争气的士卒,不但灵活闪避,接连避开了项羽正面刺来的两记长矛,还险些一矛刺中项羽,同时后面的少帅军骑兵也乘机发起偷袭,好几支长矛几乎同时刺向项羽的背后。

    “滚!”

    眼看就要被刺中的关键时刻,项羽突然大声一吼,就象是平地炸开了一声响雷,不但震得周围的少帅军骑兵耳膜发麻,还让身边的少帅军骑兵战马一起受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项羽乘机闪身避开正面刺来的一矛,还回身一挥,将后面的几支长矛全部打飞!

    让项羽有些意外,在战马已经受惊的情况下,对面那名少帅军骑兵竟然光靠双腿夹马,迅速收回长矛,又向他的胸前一矛刺来,项羽避无可避,只能是第一次动用双手,双手执矛,以矛柄重重砸在了那少帅军骑兵的战马头上,不但直接砸碎了马头,还把战马直接砸翻,带着那少帅军骑兵摔倒在地上。然后项羽也不敢怠慢,赶紧策马冲出包围,继续采取机动游击的战术与少帅军骑兵比试。

    这时候,项康当然注意到了那名少帅军骑兵的表现,还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是五百长的军衣,便忙向旁边的项冠问道:“阿哥,那个五百长是谁?表现得还不错啊,竟然能避得我们的阿哥用双手?”

    “灌婴,我在栗县的时候收下的人。”项冠随口答道:“不但骑术不错,打仗还很会用脑子,萧县那一战,就是他建议我突袭暴秦军队的便桥,这才没给章平匹夫在萧县补给粮草的机会。”

    “原来他就是灌婴啊。”项康恍然大悟,又赶紧吩咐道:“快,去把灌婴将军请过来,我要当面和他说话。”

    亲兵依令上前,然后没过多少时间,摔得灰头土脸的灌婴就被领到了项康的面前,项康先是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微笑说道:“怎么样?和我阿哥比试的感觉如何?”

    “如果不是末将的战马受惊,末将刚才一定有机会刺中项羽将军。”灌婴恨恨的说道:“末将的马太差了,和项将军的坐骑差得太远。”

    项康哈哈大笑,先是翻身下马,然后把自己的战马缰绳递向了灌婴,微笑说道:“将军所言极是,骑将没有好马,等于就是虎狼没有爪牙,雄鹰没有翅膀。来,拿去,我这匹马虽然没有我阿哥的乌骓马那么神骏,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送你了。”

    看了看项康骑乘那匹通体雪白无比装逼的上等好马,灌婴惊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说道:“少帅,末将未立功勋,怎么能领受你的赏赐?”

    “能逼得我阿哥用双手,就已经是你最大的功勋了。”项康笑笑,硬是把马缰塞进了灌婴手中,说道:“收下吧,等着瞧,我敢打赌,我阿哥一会一定会单独过来和你说话。”

    被项康料中,轻而易举的收拾了剩下的少帅军骑兵后,项羽果然直接打马冲到了项康和灌婴的面前,还无比直接的向灌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灌婴回报姓名,项羽也不客气,说道:“愿不愿意跟我走?到我的骑兵里任职,我亏待不了你。”

    如果换成在了平时,被项羽这么赏识,灌婴或许马上就会跟他走了,但是现在很可惜,项康不但更早一步发现了灌婴,还马上就把自己的上好坐骑送给了灌婴,所以灌婴也没犹豫,马上就拱手说道:“多谢将军厚爱,但项少帅对末将恩重如山,所以末将实在不敢领受将军的好意。”

    “可惜。”项羽惋惜了一句,正想再劝时,不料旁边的项冠却突然指着项羽的背后惊喜大叫道:“阿哥,你被刺中了,你被刺中了!快看你的后肩膀,上面有一个白点!快快,十坛好酒,马上拿来!”

    “怎么可能?”项羽难以置信的回头,然后还干脆直接脱下了衣服检查背后,见自己的后背左肩之上,确实有着一点白色痕迹,明显是在混战中被人刺中,项羽大惊,忙问道:“是谁刺中了我?是谁?”

    罪魁祸首很快就被领到了项康和项羽等人面前,结果让项康颇为意外的是,这个刺中项羽的少帅军骑兵,自己不但见过,还印象十分深刻赫然就是在砀县战场上鼓动秦军俘虏造反的关中秦卒杨喜。而再接着,对自己十分自负的项羽除了狠狠夸奖杨喜之外,又迫不及待的问道:“身手这么好,愿不愿意到我的骑兵队里任职?”

    “将军恕罪。”项羽再次遭到了拒绝,杨喜十分直接的拱手说道:“少帅对小人不仅只是恩重如山,还恩同再造,小人绝不会离他而去,所以将军的好意,小人只能是心领了。”

    项羽无奈叹气,还拍了一下项康的肩膀,说道:“阿弟厉害,军队里不但藏龙卧虎,还个个都对你忠心耿耿,阿哥羡慕啊。”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眼旁观的项梁突然轻叹了一声,暗道:“想不到康儿对军队的掌控如此之强,这虽然是一件好事,可他如果不服羽儿,执意要在老夫帐下和羽儿一较长短,只怕迟早会生出矛盾。而且老夫无子,到了老夫的百年之后,他们之间……。”

    心中感叹的同时,项梁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让人取来二十金赏给侥幸刺中项羽的杨喜,同时项羽也十分爽快,马上就让人取来了十坛好酒输给项冠,项冠大喜,忙让今日出战的少帅军骑兵共饮好酒,众人尽欢而散。

    这些情况被报告到了章邯的面前后,章邯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勃然大怒,拍案怒道:“项梁老儿,竟然敢如此小觑于我,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上将军,是时候动手了。”司马欣也阴森森的说道:“项梁和项康两个逆贼已有隔阂,他们的贼军又已经彻底松懈,将士离心,我军应该抓住机会,突出奇兵,杀乱贼一个措手不及!”

    章邯仔细盘算,半晌才咬着牙齿,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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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料敌机先

    项梁故意突然给少帅军安排一个代表着不信任和监视的监军,项康心领神会,一边故意和项梁的监军当众闹矛盾,一边故意放纵项家子弟频繁过营与项梁、项羽见面,继而项家子弟又在项梁的暗中安排下,故意懈怠军务,屡屡在营外嬉戏玩乐,还不惜动用大队骑兵赌斗,奸叔恶侄联手上演欺诈大戏,终于骗得一直在等待战机的章邯,准备突出奇兵,给已经露出破绽的项梁和项康致命一击。

    项梁和项康这对无良叔侄的默契配合不但骗过了章邯和司马欣,还骗过了无数楚军和少帅军的文武官员及将领士卒,但是很可惜,藏龙卧虎的楚军和少帅军阵容中,还是有一些人一眼看出了项梁和项康的真正打算,仅仅只是不肯点破而已。同时在反秦友军的队伍中,也有一个人看穿了项梁和项康的龌龊目的,而这个人,就是项康在穿越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魏将周叔。

    周叔在魏军之中不得重用的原因很多,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就是其中一个关键原因,被项康借调到了帐下听用后,尽管项康对他相当不错,几乎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可周叔却从来没有流露过太多的感激,同时周曾、冯仲和晁直等项康的心腹看出项康的打算,故意与周叔刻意结交,尝试建立个人感情,然而周叔却始终是态度冷淡,死活不肯与项康的几个异姓心腹推心置腹,顺势结为朋友,弄得脾气算是不错的冯仲都忍不住在背后抱怨,说周叔比他的头号心腹韩姓亲兵都不会做人。

    不过周叔也有尽职尽责的优点,除了没有点破项梁和项康的机关外,灌婴、杨喜等少帅军骑兵结束了与项羽的比试,项康结束了表演回到少帅军营地时,周叔就主动跑到了项康的中军大帐外求见,并在见面后向项康进言道:“项少帅,末将认为,从现在开始,我军斥候除了需要更进一步严密暴秦军队的营地动静外,最好每天早晚都仔细清点暴秦军队的炊烟数量。”

    “清点暴秦军队的炊烟数量?”项康先是一楞,然后马上就醒悟了过来,微笑点头,说道:“还是周将军细心,不错,我们是得每天都要仔细清点暴秦军队的炊烟数量了。”

    言罢,项康还真的立刻下令,让少帅军的斥候从当天晚饭开始,就在营外偷偷清点秦军的炊烟数量,借以掌握秦军每顿伙食的做饭数量。周叔见项康对自己言听计从,也颇感欣慰,难得和项康多说了几句话才告辞离去。

    《三国演义》里的各大名将都是开挂的,每当遇到敌人准备夜袭劫营时,通常都有会大风报信,吹断旗杆或者吹倒帅旗发出警告,比方说曹老大去攻打徐州的时候,刘皇叔准备出兵劫营,可是还没等天黑,邪门的大风就已经吹折了曹老大军队里的一面青红牙旗,让曹老大马上知道刘皇叔准备来偷鸡摸狗,抢先布置了埋伏让刘皇叔偷鸡不着还险些把小命搭进去。

    项康当然没有曹老大这样的外挂,同时这次大战的主动权是在章邯手里,什么时候出兵发起偷袭奇袭是章邯说了算,没有外挂和没有上帝视角的项康注定只能是被动挨打,所以项康也没办法,只能是辛苦自己的斥候,每一天每一顿饭都仔细清点秦军的炊烟数量,凭借这点蛛丝马迹来判断章邯的出兵时间。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天的上午,派去探察秦军营地动静的少帅军斥候突然回报,说是秦军各营的炊烟数量明显比昨天和前天更多,项康闻报不敢怠慢,除了加派斥候更加仔细的严密监视秦军营地外,又马上派人去请周叔过来见面,与他讨论分析秦军的动向。但是让项康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周叔才刚被请到帐中,冯仲也跑到了中军帐外求见,项康下令召见后,冯仲刚进帐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少帅,暴秦营地那边有异常动静,如果末将所料不差的话,只怕暴秦军队今天晚上会有所动作。”

    “大兄是怎么知道的?”项康随口问道。

    “不瞒少帅,自打从暴秦军队全力加固营地开始,末将就每天派人悄悄清点暴秦军队的炊烟数量。”冯仲如实说道:“此前暴秦军队的每支万人队每顿造饭是生灶两百口,但是今天的早饭是突然变成了三百口。如果末将所料不差,暴秦军队可能是打算在今天早晚造饭的时候,秘密赶造一顿夜食,方便他们的士卒在夜间食用,只不过怕我们察觉他们在赶造干粮,所以才用了这个障眼法。”

    早就已经习惯了冯仲给自己带来的惊喜,项康倒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苦笑问道:“那大兄为什么不早说?”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冯仲笑嘻嘻的回答,又说道:“少帅,应该不会错,暴秦军队吃的是麦饭、黍饭或者栗饭(小米饭),比我们吃的米饭耗火难熟,如果用同样的火灶长时间造饭,很容易会被我们看出其中有问题。如果在仓促间大量增添火灶,也容易被我们看出破绽。章邯匹夫既然这么处心积虑的掩饰他在悄悄赶造干粮,说明他今天肯定会有动作,我们也应该提前做好准备,反过来杀章邯匹夫一个措手不及。”

    项康点头,然后才把周叔同样已经建议自己在暗中清点秦军炊烟数量的事告诉给了冯仲,冯仲听了大惊,忙向周叔说道:“周将军,难怪项少帅这么赏识你,想不到你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了不起,了不起。”

    “冯将军过誉了。”周叔拱手,说道:“真正了不起的是冯将军,末将是在前天才想到这个问题,冯将军你却是在暴秦军队故意示弱之初就已经开始留心,如此深谋远虑,末将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到这话,站在冯仲身后的韩姓亲兵当然是心里好受了许多,发现自己怎么还是胜过周叔一截,冯仲却是迫不及待,又问道:“周将军,如果暴秦军队今天晚上真来偷袭,你打算如何应对?快,说来让我听听,让我看看我们是不是又想到一起了。”

    “那末将就献丑了。”周叔也没客气,马上就说道:“以末将之见,暴秦军队如果今天晚上真来偷袭,那么他们一定是主攻项柱国的营地,只会以偏师牵制我军,优先杀败项柱国的军队,然后再掉过头来从容对我军。至于原因嘛,当然是我军的营地过于坚固,即便是连夜偷袭也很得手,项柱国的营地则明显不及我军坚固,偷袭容易得手,暴秦军队也有机会集中兵力,一举击破项柱国的军队。”

    “果然又和我想在一起了。”冯仲恬不知耻的一拍大腿,然后又更加迫不及待的说道:“所以今天晚上我们最好这样,请项柱国暂时主守,替我们暂时牵制住暴秦军队的主力。同时我们乘机对暴秦军队的偏师,布置埋伏击败他们的偏师,也缠住他们的主力后队,然后再请项柱国出兵反击,与我们前后夹攻,必然可以获得大胜!”

    “冯将军真和末将想到一起了。”周叔听了大喜,忙又说道:“不过我们的埋伏不能布置在营外,必须稍微冒一点险,把伏兵布置在我们的前营阵地,然后故意让暴秦军队的偏师偷营得手,等他们的军队冲进我们的前营,然后再发动伏兵。不然的话,我们的伏兵如果布置在了营外,就肯定很容易被暴秦军队提前发现,让我们的伏击功败垂成。”

    “太对了。”冯仲鼓掌,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一点险,暴秦军队怎么可能轻易上当?只有把伏兵布置在我们的营内,我们才能把握住机会,大败暴秦军队的偷营之兵。”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到这里,冯仲这才想起征询项康的意见,忙又向项康问道:“少帅,你觉得怎么看?”

    项康苦笑,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还能怎么看?就这么办吧,我这就过营去见叔父,去和他约定这个战术。”

    “少帅,你最好换一身衣服,装成是普通官员过营,以免暴秦军队的斥候发现,生出警觉。”冯仲和周叔又异口同声的说道。项康无奈的笑笑,然后赶紧换了一身衣服,装成是少帅军的普通文吏,尽量低调的过营去拜见自己的英雄二叔项梁。

    轮到项康象冯仲一样的厚颜无耻不要脸了,见到了项梁之后,为了表现自己,也为了不让‘冯仲’和周叔被项梁生出贪念挖走,项康同样是把清点炊烟的办法吹嘘成了自己的妙策,结果项梁听了当然是大喜,说道:“还是康儿心细,能够注意到这样的些微细节。没错,这肯定是暴秦军队准备在今天晚上发起夜袭的信号!”

    “好小子,有你的!”项羽也兴奋的勒住了项康的脖子,说道:“快回去准备,今天晚上只要暴秦军队一出兵,我们项家兄弟就联手出击,把暴秦军队杀一个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阿哥,不要急,我还有更好的办法。”

    项康摇头,然后才把‘冯仲’和周叔联手提出的破敌策略仔细说了出来,结果项羽听了很是不以为然,说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更用不着阿弟你冒险在你的营地里布置埋伏,只要暴秦军队敢来,我们只管联手出兵就行了,有阿哥在,不愁打不了胜仗。”

    “阿哥,最好还是策略一点。”项康说道:“正面迎击,虽然也是一个办法,但这么做毕竟耗时耗力,就算打赢了也收获不了太多战果。最好还是用我的办法,只要我的伏兵击破暴秦军队的偏师,暴秦军队的军心必然大乱,士气也会受到严重影响。到时候阿哥你再从叔父的营地里杀出来,和我前后联手夹击,不但把握更大,战果也一定更多。”

    说完了,项康还又赶紧转向项梁,问道:“叔父,你说是不是这样?”

    心情复杂的看了看自己最争气的两个侄子,项梁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康儿说得对,你的策略更有把握一些,我们是应该这么打。”

    项羽听了无奈,也只好放弃了自己的主张,项梁却又在心里说了一句,“羽儿和康儿的脾气性格实在是太相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后我如果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只怕他们两个想不生出争端都难。”

    与项梁约定了应敌战术之后,项康又赶紧回到了少帅军营地组织军队准备夜战,好在项康此前为了未雨绸缪计,军队里储备的火把很多,倒也用不着临时伐木赶制,同时少帅军将士的主食米饭易熟,项康只要让少帅军各营在晚上做饭时适当延长一些时间,多蒸一些米饭做成饭团,就可以让少帅军将士可以在夜战时有干粮可吃,用不着象秦军一样的增添灶火才能蒸制麦饭、黍饭和栗饭等难熟主食。

    楚军这边也一样,早就知道秦军一旦动手就很可能是夜间偷袭,项梁也早早就在楚军营中储备了大量的夜战火把,更加以米饭为主食的江东将士也很轻松的在动作不大的情况下,提前准备好了夜战用的饭团。不过让项羽颇为担心的是,楚军这边倒是在辛苦准备夜战了,可是直到天色全黑,最后一个从秦军营地附近回来的楚军斥候仍然报告说秦军营地没有异常动静,所以从来就不喜欢在晚上偷偷摸摸打仗的项羽难免有些嘀咕,向项梁说道:“叔父,怎么暴秦军队那边毫无动静?阿弟该不会判断失误,让我们白白辛苦一场吧?”

    “沉住气,耐心等。”项梁很是冷静的回答道:“如果暴秦军队准备发起夜间奇袭,也能被我们在营外游走的斥候轻易发现,那就不叫夜袭了。你阿弟的分析判断有道理,我们要相信他们。”

    在霸王大哥不耐烦的等待中,夜色益发深沉,到了二更的时候,此前一直紧闭的秦军各处营门突然,借着微弱的月色照明,一队队秦军将士悄无声息的走出营地,人衔石枚,战马包蹄笼嘴,几乎是毫无声音的迅速在秦军营外集结成队,然后在章邯的亲自率领之下,脚步轻快的向十里外的楚军和少帅军的营地而来。

    将近三更的时候,秦军顺利推抵至预定位置,然后也和‘冯仲’、周叔预料的一模一样,章邯果然是让董翳率领偏师对付易守难攻的少帅军营地,亲自率领主力突袭楚军营地,还约定在听到楚军和少帅军营地里的三更梆子响时同时动手,同时发起奇袭,让楚军和少帅军一起手忙脚乱,彼此更难互相呼应。

    虽然很清楚少帅军的营地难打,但是为了一雪前耻,已经在睢阳战场两次遭到惨败的董翳还是决心把握住这个机会为自己报仇,同时安排了三支军队,一起进攻少帅军大营的西面三道营门。然后才刚听到少帅军营地里传来敲打三更的梆子声音,董翳马上就是一挥手,三支秦军突袭队也向幽灵一样,同时猫腰冲向了少帅军的三道营门。

    章邯这边也一样,同时刚到三更就马上发起突袭,但是很遗憾,一支秦军突击队才刚冲到楚军的营门近处,马上就被哨楼上的楚军哨兵发现,赶紧敲打铜锣报警间,营里的楚军突击队也马上敲锣报警。章邯听了眉头一皱,可是为了抓住战机,还是立即下令前军发起冲锋,改偷袭为强攻,强行叩打楚军的营地。

    章邯没有想到,董翳更没有想到,秦军主力偷袭楚军营地被迅速发现,可是秦军偏师的进展却无比顺利,冲得最快的秦军突击队不但顺利的摸到少帅军的大营门前,还抢在少帅军的营门守兵做出反应之前,直接从外侧取下了门闩,推开了少帅军的营地大门,然后少帅军的门兵虽然也有迅速敲锣报警,可还是挡不住秦军突击队冲进营内,迅速把他们杀散。

    大营里的少帅军将士明显没有做好准备,听到铜锣报警后不但没有任何军队立即过来补救,相反还出现了大呼小叫的慌乱景象,董翳见机不可失,马上大吼一声,指挥军队直接冲向了那道已经大开的少帅军营门。而与此同时,另外两道营门,也被秦军突击队用斧头直接先后劈开,董翳见了更是大喜,忙催动军队全力上前,并亲自率军发起了冲锋。

    与此同时,擅长夜间奇袭的章邯已经发现情况有些不妙,因为受到攻击的楚军营地明显有一定准备,还没等强行攻营的秦军将士摸到大营栅栏,楚营栅栏内部就已经出现了无数的弓弩手,二话不说就对着秦军将士乱箭齐放,把奋力冲锋的秦军将士射得人仰马翻,惨叫不断。而再接着,一个可怕的念头也立即浮现在了章邯的脑海中,暗道:“糟!乱贼不会是早有准备吧?”

    章邯才只是发现不妙,董翳这边却是已经明显的发现不对劲了,顺利冲进了少帅军的营地后,秦军将士虽然也有立即纵火,焚烧少帅军的营中军帐,同时奋力向前,直接冲击少帅军的中军营地。可是秦军将士却又很快就发现,首当其冲的少帅军营帐里几乎都是空的,同时少帅军营地里虽然也有许多士卒在四处奔走着大呼小叫,然而秦军将士真正遭遇的少帅军士卒却少得可怜,让秦军将士就算想大开杀戒也找不到可以动手的目标。

    为了抓住战机,秦军的冲锋速度极快,所以还是在秦军偏师已经大半入营后,董翳也在亲兵的簇拥下冲进了少帅军的营地里时,发现周围几乎都是空帐的董翳才做出正确反应,惊叫道:“中计了!快撤!”

    “咚咚咚咚咚咚咚!”

    晚了,这个时候,少帅军的中军营地里已经是战鼓齐鸣,再紧接着,两支数量庞大的少帅军伏兵几乎同时从左右杀出,高举着各种武器杀向入营秦军的两翼,同时少帅军的中军营地里也正面杀出一军,三面包夹秦军的入营之兵,二话不说就乱箭齐发,把没有长盾保护的秦军将士射得鬼哭狼嚎,连连倒地。

    如果是在大白天里与少帅军遭遇,即便是被三面包夹,秦军也绝对不会轻易崩溃,可是夜战却完全不同,光线昏暗既是难以辨别敌我,也更加难以在自己所属的旗帜指挥下保持编制集群而战,再加上偷袭遇伏心中慌张,所以秦军马上就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杀得大乱,争先恐后的向来路飞奔而逃,期间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自相践踏的情况,导致本就十分混乱的队形更加混乱到了极点。

    “撤!撤!快撤!”董翳几乎是绝望一般的疯狂叫喊,“快,派人去禀报上将军!就说我又中计了!请他快派军队过来帮我,快派军队过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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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局势逆转

    隔着一里多地,夜里光线又差,在远处只能看到醒目火光,看不到具体的战场情况,所以正在攻打楚军营地的秦军主力当然不知道秦军偏师已经落入了陷阱。相反的,远远看到少帅军的营地里升起大火时,许多不明真相的秦军将领和士卒还一度为之狂喜,以为偏师那边已经得手,正在把措手不及的少帅军踩在地上暴打,士气也为之大振。

    得出了这个错误判断后,率领前队强攻楚军营地的秦军大将内史保不但催动军队奋力向前,还十分兴奋的不断大吼道:“快!快!董将军那边已经得手了,我们这边也要努力!上!杀!一定要冲破逆贼的营地!”

    依照内史保的命令,秦军前队的将士不畏死伤,前仆后继,或是抬着撞木直接冲击楚军营门,或是扛着柴捆冲向楚军的护营壕沟,力争以柴捆填平壕沟,为自军打开直抵楚军营地栅栏的道路。

    很可惜,斗志昂扬的秦军将士冲得虽猛,可是营地里的楚军将士弓弩却射得更猛,楚军士卒有条不紊的轮流上前射击间,密集的羽箭就象冰雹雨点一般,把正面冲来的秦军士卒射得是死伤不断,惨叫闷哼不绝,遭到重点关照的秦军撞木队还没能碰到营门,就被狂风暴雨般的羽箭射得死伤过半,填塞壕沟的秦军步兵同样被射得鲜血飞溅,倒地连连,惨叫声此起彼伏。

    “乱贼绝对有准备!”

    章邯得出肯定结论,因为章邯很清楚,即便项梁安排得有军队轮流值守营地,楚军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进入阵地,更不可能提前准备得有这么多的弓弩羽箭,楚军之所以守卫得这么严密,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楚军早就知道秦军今天晚上回来偷袭营地,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而再接着,新的疑问也自然浮出了章邯的脑海,“乱贼那边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晚上会来偷袭他们的营地的?我的夜战准备这么隐秘,不可能露出什么破绽啊?”

    与此同时,埋伏在营地内部的少帅军伏兵也已经尝到了出其不意的巨大甜头,混战之中,擅长打顺风仗的少帅军将士士气如虹,在项庄、冯仲和晁直三将的率领下猛冲猛杀,兴奋吼叫着把刀剑矛戟拼命往秦军将士身上招呼,不幸中伏的秦军将士则急着出营逃命,根本无心抵抗,乱糟糟的只是争先逃命,混乱中自相践踏,死者无数,人挤人,人踩人,人压人,几乎是一路踏着死尸和受伤同伴前进,惨叫和哀号处处都是,狼狈模样根本无法用笔墨可以形容。

    少帅军的后招还没用完,见营内秦军已经彻底大乱,少帅军的大营北门又突然打开,少帅军大将朱鸡石领兵冲出,迂回来冲营外的秦军后队,秦军后队虽奋力接住,却再没有了掩护自家败兵撤退的任何机会,少帅军伏兵乘机象赶鸭子一样的赶着秦军败兵肆意屠杀,先是在营内战场把秦军杀得尸横累累,血流积洼,然后又追杀出了营外,继续撵着秦军败兵大队的屁股继续砍杀,董翳所部毫无斗志,只能是匆匆向北,去寻求秦军主力的保护。

    这个时候,董翳所部落入陷阱的消息,也终于被董翳的亲兵跌跌撞撞的送到了章邯的面前,惊闻噩耗,早就在怀疑已经中计的章邯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旁边的秦军诸将更是大吃一惊,忙纷纷说道:“上将军,项康逆贼那边布置得有埋伏,说明项梁这个狗贼这边也肯定早有准备,这场仗不能打了,得马上撤!”

    “不能撤!”章邯突然大吼了一声,十分冷静的说道:“这个时候撤退,项梁逆贼肯定会立即出兵追杀,我军士气已坠,必然还会再遭大败!”

    言罢,章邯又大喝道:“就地结圆阵,且战且退!去给董翳传令,叫他不要往这边来,直接撤回营地!”

    虽然大部分的士卒都是骊山刑徒,要想在黑夜之中就地结阵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可是接受过章邯严格训练的秦军将士还是行动迅速,一边马上撤回攻营之兵,一边立即结阵。而从小就跟着父亲在战场上摸打滚爬的项梁也没犹豫,马上就大喝道:“擂鼓,全面反攻!绝不能让暴秦军队结成阵势!”

    楚军营内的战鼓迅速敲响,营门大开间,项康的霸王大哥项羽身先士卒,再度率领两千多楚军骑兵率先出击,还在出营之后不去季节列队,直接就冲向了正在仓促结阵的秦军主力,早就习惯了项羽这种打法的楚军骑兵坚决跟随,簇拥着项羽就象一支脱弦的利箭一样,直接扎向了秦军人群。

    秦军将士的噩梦再度降临,顶过了秦军士卒匆忙施放的凌乱羽箭后,连人带马都披着铠甲的项羽才刚冲进敌群,就马上给秦军将士带来了无尽的恐怖和恐慌,手中长矛连捅带挥,所到之处秦军将士不是胸膛洞穿,就是武器脱手,脑浆直接迸射,气势威武得与战神下凡一般无二。接受过严格训练和无数实战历练的楚军骑兵同样是势如急雨,跟随在项羽的身旁疯狂捅杀,把仓促迎战的秦军将士杀得人仰马翻,死尸满地。

    期间秦军将士当然也有奋力反抗,即便前队被冲乱,后队也坚决顶住,咬着牙齿想要扎稳阵脚,可是没办法,项康的霸王大哥实在是太猛了,大步前进间对面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就象一把尖刀捅进了豆腐一样势不可挡,把一个接着一个的秦军士卒挑上天空,然后又奋力砸下,秦军将士难以置信的不断惨叫,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霸王大哥和楚军骑兵则步步进逼,迅速将秦军仓促布置的圆阵切开了一个大口子。

    骑兵突袭得手,随后出营的楚军步兵大队当然更加不会客气,尾随着骑兵大步上前,疯狂砍杀捅杀已经乱成一团的秦军将士,把秦军圆阵的切口捅得更大,杀得更乱。

    更要命的还在后面,因为落荒而逃的时候太过混乱的缘故,章邯匆匆派出的传令兵竟然没能找到董翳传达命令,导致董翳的败兵还是直接冲进了秦军的主力阵地,无数士卒还乱糟糟的冲向刚刚列定阵势的秦军主力寻求救援,直接就冲乱了秦军的阵地,后面杀来的少帅军追兵乘机尾随冲击,与秦军败兵联手把章邯的主力搅得更加混乱。

    这个时候,章邯当然再不敢梦想什么且战且退,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之后,章邯只能是命令军队立即撤退,连夜退回自军营地。结果命令才刚下达,斗志已丧的秦军马上全面崩溃,逃得四面八方都是,楚军和少帅军将士乘机全力追杀,犹如狂风吹倒草原,把秦军溃兵成片成片的砍倒捅翻,激昂的喊杀声与秦军败兵的惨叫哀号声汇为一股,直冲云霄。

    见有便宜可占,睢阳城里的英布、魏豹和吕臣三军也马上出击,兴奋嚎叫着冲来加入追杀战,反秦联军的各支军队各自以旗帜引导,在漫山遍野的秦军溃兵中横冲直撞,将无数的秦军溃兵砍翻捅倒,甚至剁为碎片,也把秦军败兵的逃亡之路彻底变成了一条死亡之路,秦军士卒的尸体遍布旷野,鲜血流淌,积起无数血洼。

    不过也没办法,睢阳这一带的地势实在是太开阔了,处处都是可以逃命的队伍,加之天色太黑,视线不畅,所以不管反秦联军的将士如何的奋力追击砍杀,都注定了没有办法歼灭秦军的夜袭之军,仍然还是有无数的秦军败兵连滚带爬的逃回了营地藏身,或是逃到了隐蔽处暂时躲避,同时留守营地的秦军守兵也早就做好了接应准备,用强弓硬弩把反秦联军的追兵射得根本无法近身,即便是项康的霸王大哥亲自冲击秦军的营地,也照样被秦军的密集箭雨射得被迫后退,没有能够创造奇迹,顺势击破秦军的营地。

    最后没办法,反秦联军只能是把怒火发泄到还没有来得及回营的秦军败兵身上,只要是被反秦联军将士发现的秦军败兵,但凡是跪地投降慢点,就没有一个不是被乱刀分尸,甚至还有许多已经扔下武器跪在地上大喊投降的秦军士卒,也照样被长矛战戟捅死啄死,杀红了眼的反秦联军将士不肯浪费时间,追求的只是更多可以换取赏赐的秦军士卒首级,所以懒得浪费时间去抓获俘虏。

    营外的屠杀一直持续到天色全明才宣告结束,又耀武扬威的秦军营地喝骂辱骂了一番之后,各支反秦联军才一起收兵回营,在秦军营外留下无数残缺不全的秦军尸体,还有无数已经凝结变黑的血洼。

    这一战,秦军连阵亡带失踪,整整损失了超过一万六千的士卒和多名将领,不但伤及元气,军心士气也一起遭到重创,加上军粮也逐渐不足,运粮道路又过于漫长的危险,所以侥幸逃回了营地后,章邯也没有任何迟疑,马上就决定在第二天撤军西走,避开反秦联军的锐利锋芒。

    秦军的被迫西撤早就被项梁和项康一起料中,也早就做好了全面追击的准备,秦军才刚西撤,项梁和项康马上就一起率军发起追击,英布、魏豹和吕臣三军也果断加入追击队伍,可惜章邯也是准备充足,早早就安排了核心骨干陇西精锐负责殿后,同时努力约束队伍,极力做到了退而不慌,败而不乱,让楚军和少帅军先后两次发起突击,都没能击溃秦军的后军,再次创造大败秦军的机会。

    秦军退而不慌,项梁和项康也追而不急,因为项梁和项康都很清楚,章邯不管是撤往陈留还是撤黄,都必须要在路上渡过睢水或者谷水,到时候就是想不再打一个大胜仗也难。所以项梁和项康也不着急,只是小心尾随着兵力仍然还占明显优势的秦军主力西进,等待秦军被迫渡河的战机出现。

    然后又不出所料,三天后的下午,被迫西撤到了城墙已被夷平的睢水襄邑渡口的时候,秦军果然被迫停下了脚步,仔细安排渡河计划,同时为了避免军队慌乱,章邯还故意没有急着在睢水桥梁上搭建桥梁,只是在渡口处暂时立营,项梁和项康也不着急发起进攻,同样是在数里外各立营地,耐心等待秦军发起渡河。

    抵达襄邑渡口战场时天色本来就不早,少帅军的临时营地建立好已后,天色已是全黑,按照惯例,用完了晚饭之后,项康先是在营地里巡视了一圈,然后才返回寝帐休息,还在颇为疲惫的情况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项康又突然被帐外的声音吵醒,睡眼朦胧中还听得依稀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帐外喊叫,“少帅,少帅,我有大事,我有大事,我有重要的军情要禀报。”

    又打了一个呵欠,项康才猛然想起,帐外这个声音竟然是来自自己从魏豹那里借来的客将周叔,然后项康也没迟疑,赶紧披衣起身,出帐问道:“出什么事了?”

    “禀少帅,周将军突然要见你,小人见你已经睡了,就劝他明天再来。”值守寝帐的亲兵颇有些委屈的说道:“可他不听,为了见你还故意大声喊叫。”

    “没事。”项康摆了摆手,然后向周叔问道:“周将军,出什么事了?”

    “少帅,你没发现暴秦军队的举动有些古怪吗?”周叔很是直接的说道:“按理来说,为了方便军队过河,章邯匹夫今天抵达了睢水渡口后,应该是尽力大量的搭建浮桥,方便军队过河,可他却偏偏没有这么做,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还没完全睡醒的项康有些糊涂,说道:“应该是章邯匹夫怕他的士卒急着过河,影响军心士气,或者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才不急着搭建浮桥吧?”

    “这当然是一个解释。”周叔点头,又说道:“不过还有一个可能,不知道少帅你发现了没有?”

    “还有一个可能?”

    项康纳闷,然后还没等项康仔细思索,冯仲就已经领着几个亲兵快步冲到了附近,还远远就大叫道:“少帅,项兄弟,情况不妙,我们得赶紧备战,防着被暴秦军队阴了!”

    “冯大兄,你这话什么意思?”项康大惊问道。

    “浮桥!暴秦军队的浮桥!”过于紧张,冯仲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说道:“暴秦军队抵达睢水渡口,却故意没有急着搭建浮桥,表面上看可能是时间上来不及。但是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暴秦军队在故意麻痹我们,想让我们觉得他们不会连夜过河,放松警惕安心休息,然后他们再突出奇兵,就可以把我们杀一个措手不及!”

    项康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大吼了一声,然后赶紧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距离三更,只剩下不到一刻时间了!”冯仲和周叔异口同声的说道。

    “快!冯大兄,去把你的军队全部叫起来,守住我们的营地栅栏!”项康急匆匆的吩咐道:“吹升帐号,召集众将到中军大帐议事,我要重新布置营地防御!”

    “兄弟放心,发现不对,我已经马上叫我的军队全部起身备战了。”冯仲大声回答,又赶紧提醒道:“兄弟,你是不是得赶紧派人去见项柱国,让他的军队,还有英布、吕臣他们的军队也马上做好防御准备。”

    项康不敢迟疑,马上随手拉过两个亲兵,飞快吩咐道:“快,拿着我令箭去我叔父的营地,还有英布他们的营地,叫他们马上准备作战,暴秦军队有可能会再一次发起夜袭!”

    亲兵领命飞奔而去,项康则一边命令冯仲立即回营去组织他的兵马备战,一边匆匆回帐穿衣披挂,同时按照项康的命令,中军大帐那边,也很快就吹响了连夜点兵的号角。

    让项康绝望,突然响起的号角声音,反倒成了秦军提前发起夜袭的信号,听到少帅军营地传来的号角声,原本打算在三更时一起动手的章邯不敢迟疑,马上就命令军队敲响战鼓,催动三路秦军一起动手,共同奔袭项康、项梁和反秦联军的营地。

    如果不是冯仲所部提前有所准备,少帅军的营地肯定就直接被秦军给冲破了,仓促建立的营地只有栅栏保护,临时挖掘的壕沟又窄又浅,普通人几乎一跃可过,所以秦军的突袭队一个冲锋,直接就杀到了少帅军的营地栅栏旁边,几乎就直接冲破栅栏杀进营内,幸亏了冯仲的军队反应迅速,立即赶来救援,奋战挡住了秦军的冲击,这才侥幸避免了被秦军冲进营地的厄运。然而即便如此,其他的少帅军将士却还是一片大乱,几乎酿成营啸,让少帅军众将花费了许多力气才勉强安抚住军队,组织起兵马加入收营战。

    项康狗翔运好,麾下有周叔和‘冯仲’这两个当世一流的军事天才出谋划策,还当机立断早早就做了一定准备,所以侥幸躲过一劫。然而项梁的和反秦联军的营地却倒了大霉,双双被秦军的奇袭直接冲破营地,也双双大败,一起被迫弃营而走,秦军奋力追杀,战获颇多,还把楚军和反秦联军的军需辎重烧得精光,损失十分惨重。

    如果不是孝顺的项羽舍命保护,项梁这一战很可能就会被秦军提前干掉,然而即便靠着项羽的保护幸运得逃,项梁的军队依然还是被秦军杀得彻底溃散,一口气奔逃出二十余里才勉强驻步。而反秦联军更惨,英布和吕臣两个倒霉蛋双双在混战中负伤,魏豹更是奔逃得连鞋子都掉了,双脚被地上尖石刺得鲜血淋漓,见到项梁后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是躺在地上痛苦哀号。

    项梁是个好叔父,惊魂稍定后,项梁没来得及去考虑自己的军队损失,首先就是问道:“康儿呢?他的情况如何?”

    “还用说?”昨天晚上逃得最快的项伯冷哼说道:“我出营的时候,远远看到他的营地那边也是火光冲天,肯定也被暴秦军队给攻破了。”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打肿了项伯的老脸,随着溃卒的不断归队,到了天色全明的时候,项梁等人终于收到准确消息,知道少帅军的营地安然无恙,依然还屹立在睢水渡口附近,担心爱侄安危的项梁也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还好,康儿果然争气,他的营地总算是守住了,这场仗我们就算赢不了,也不用担心反胜为败,被暴秦军队反过来彻底击败了。”

    攥着拳头咬牙切齿了一番,项伯不肯解恨,又跑到项梁面前挑唆道:“兄长,康儿是不是太自私了?他的营地没事,又看到我们大败而逃,怎么连一支援军都不派给我们?”

    “他应该也是没办法。”项梁倒是很会体谅项康的苦衷,说道:“仓促遇袭,黑夜之中又敌情不明,即便换成是我,也绝对不敢贸然派出援军,给暴秦军队乱中取利的机会。”

    “他如果真是一个孝顺侄子,不管有多危险,也应该出兵增援我们。”项伯继续挑唆,又说道:“还有,兄长,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昨天晚上我们输得这么惨,他的营地却安然无恙,他的部将会怎么看你?接下来我们的军队和他的军队合并,他的部下又怎么可能对你服气?”

    项梁终于不再说话,同时也确实有些尴尬自己这个做叔父的大败特败,侄子的军队却安然无恙,这点对于自己的威信声望,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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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危险的敌人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项梁的楚军营地和英布、吕臣等人的反秦联军营地,双双被秦军一举冲破那一刻。

    站在少帅军的营内高处,项康是亲眼看到叔父项梁的大营火起,还有打着密集火把的秦军人群杀入秦军营内,项康心如刀绞,也无比担心英雄二叔项梁的安危,可是又无可奈何,即便明明知道项梁危在旦夕,却没有办法派出援军去增援项梁。

    项康这次是真没办法,秦军动手得太过突然,少帅军的营地中,只有战斗力处于二线水平的冯仲所部提前有一些准备,及时投入守营大战,舍命挡住了秦军的突击冲锋,绝无可能抽出身来去救援项梁。其他的几支少帅军队伍,包括项康直属的军队在内,则全部都被秦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将领慌张士卒慌乱,还有一些精神过于紧张的士卒出帐就跑,几乎酿成营啸,大小将领正在慌慌张张的约束士卒,恢复秩序和集结军队,自然更加没办法立即出兵去增援项梁。

    所以项康无法,也只好一边紧张注视着各处战场的动静,一边默默祈祷上天保佑,让自己的英雄二叔躲过这次劫难,顺利度过这次危机,也顺便祈求过往神灵开眼,保佑秦军的流矢在混战中准确命中自己三叔的咽喉或者心脏要害,帮老项家提前除去一个祸患。

    还好,冯仲所部的战斗力虽然差一些,但兵力数量却十分足够,再加上多少有些地利可依,所以不管秦军如何疯狂冲击,冯仲麾下的少帅军将士还是咬牙守住了栅栏防线,始终没给秦军任何杀进少帅军营地的机会。而随着其他的少帅军将士慢慢度过了突然受袭的慌乱期,逐渐集结成军加入守营战,少帅军大营这才逐渐稳定住了局势,开始能够有条不紊的迎头痛击秦军的攻迎之兵,基本粉碎了秦军乘乱冲破自军营地的希望。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心里一直在紧张万分的项康这才松了口气,还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叹道:“险啊,如果不是冯大兄反应及时,抢先做好了准备,我们今天就危险了。”

    “少帅,恕外将直言,我们的危险才只是开始。”旁边的客将周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马上站出来泼冷水,说道:“我们的友军营地都已经被暴秦军队攻破,即便地势开阔,没有可能被暴秦军队歼灭,也肯定会被暴秦军队杀得大败而逃。他们走了,所有的压力就全部集中到我们这一支军队身上了,所以我们的危险,才只是开始。”

    项康缓缓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已经燃起冲天大火的楚军营地和反秦联军营地,很快就拿定主意,说道:“撑过今天晚上,坚持到暴秦军队退兵休息,我们马上撤退,不能再在这里和暴秦军队纠缠。”

    “少帅,如果你真打算立即退兵,那末将建议,我们最好从现在开始,马上就生火造饭,抓紧时间赶造干粮饭团,方便我们全速撤退。”周叔再次提出建议,又说道:“项柱国和英布将军他们被暴秦军队连夜杀溃,肯定来不及携带粮草炊具,我们尽可能的多赶造一些干粮出来,也可以随时拿去增援他们,免得他们饿着肚子撤退,连累到我们的东撤速度。”

    项康点头,立即命令自己直属的军队马上开始造饭,直接在中军营地里生火支锅,赶制比较容易加工的米饭。而再接着,项康又直接拍了拍周叔的肩膀,很是诚恳的说道:“周将军,你是用兵大才,魏豹有眼无珠,只是把你当普通的战将使用,实在是太委屈你了。过来帮我吧,我亏待不了你,魏豹那边我去跟他说,只要他把你让给我,不管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周叔不傻,当然早就看出了项康有意拉拢自己,同时对于项康对自己的礼敬尊重,言听计从,周叔心里其实也十分感动,不过做为魏军将领,很是重视‘忠义’二字的周叔却很难下定决心做出背主决定,所以犹豫了一会后,周叔叔只能是这么答道:“多谢少帅错爱,但这事太大,请少帅给末将一点时间考虑。”

    项康很是诚恳的继续劝说,可周叔却始终还是下不定这个决心,项康无奈,也只好答应让周叔考虑一段时间再说,而旁边的陈平却是眼珠子乱转,时而看看周叔,时而又看看魏豹逃去的方向,心里逐渐拿定主意……

    战场上难得一见的奇景出现,大营外侧,少帅军和秦军将士浴血奋战,拼死攻守,厮杀得天昏地暗,血肉飞溅。而在大营内部,无数身披铠甲的少帅军将士却在匆忙生火架,淘米煮饭,同样是忙得不可开交。不过还好,有简易工事可守的少帅军将士最终还是挡住了秦军的进攻,坚持到了天色全明,也坚持到了秦军将士体力严重下降,被迫收兵回营休息,挺过了这次浩劫。

    虽然成功守住了营地,可是到了秦军被迫退走的时候,少帅军的营地里却没有什么太多的欢呼声音,很多少帅军将士累得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瘫坐在地上就大口大口喘气。项康也来不及清点损失,只是赶紧安排昨夜没有加入战斗的中军队伍暂时担起后军任务,抬着干粮饮水四处发放,同时匆匆召集少帅军的几个重要将领,宣布休息一个时辰后立即弃营东走,掩护项梁和反秦联军的败兵撤回睢阳。

    “阿弟,是不是太急了?”项庄提出质疑,说道:“我们的将士昨天晚上没能休息好,又打了半个晚上的仗,只休息一个时辰就马上撤兵,会不会让我们的士卒太辛苦了?”

    “这次只能是委屈我们的士卒了。”项康回答得很直接,指着远处的秦军营地说道:“我们如果不抓紧时间马上撤退,等暴秦主力的军队缓过气来,我们再想撤就来不及了。”

    “暴秦军队如果马上发起追击怎么办?”项庄又问道。

    “到时候再说吧。”项康答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章邯肯定不会让他的疲惫主力立即出兵追击,只会让他昨天晚上留守营地的后军出动,拖住我们的撤退速度,所以在刚撤退的时候,我们的压力肯定不会很大,然后我们只要想办法甩开暴秦军队的纠缠,就有希望拉开和暴秦主力的距离,顺利撤回睢阳。”

    见项康决心已下,同时考虑到秦军主力一旦恢复,自军马上就得面临比山还要重的压力,所以项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而项康稍一盘算后,又马上吩咐道:“马上安排使者,骑快马抢先东进去寻找我们的项柱国,一是了解他现在的情况,二是向他请令,请他允许我们的军队立即撤回睢阳,还有担起殿后任务,保护全军撤回睢阳。”

    “少帅,你这好象是多此一举啊?”冯仲苦笑说道:“这个时候,除了我们的军队以外,还有那支军队能够担得起殿后重任,何必还要去找项柱国请令?”

    项康看了冯仲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兄,现在情况不同了,我这么做,已经不是多此一举了。”

    …………

    与此同时,押解着许多的俘虏率军撤回了秦军营地后,章邯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也没理会争先恐后上来向自己道贺的秦军将领,只是立即向昨夜留守营地的董翳吩咐道:“董将军,马上从昨天晚上没有参战的军队里抽调三万军队出来,带足两天的干粮,发现项康小儿率军东撤,立即出兵追击,务必要缠住项康小儿的贼军,让他没办法全速撤退,给我们的主力回头去增援你争取时间。”

    “上将军,项康小儿没可能这么快撤退吧?”董翳很是不解的问道:“他的贼军昨天晚上虽然损失不大,但士卒肯定十分疲惫,就算要撤退,起码也要休息一段时间再说吧?”

    “不要小看了这个逆贼的当机立断。”章邯答道:“抢在我军主力恢复过来之前撤退,是这个逆贼全身而退的惟一机会,他不会不去争取,如果我们不早做准备,让这个奸诈小儿又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了,那就太便宜他了。”

    听章邯说得有理,董翳便也不再犹豫,赶紧去组织昨天晚上没有参战的秦军后军集结,赶造数量足够的干粮准备发起追击。然后也不出章邯所料,一个时辰后,当负责追击的秦军将士还在领取干粮的时候,秦军斥候就飞马送来消息,说是少帅军已经放弃了营地,连军帐都来不及收拾装车,仅仅只携带了粮草武器就直接出营东进,大步向来路逃窜。

    听到这消息,董翳除了无比钦佩章邯的先见之明外,然后催促麾下将士赶紧抓紧时间领取干粮,同时迫不及待的让已经领到干粮的秦军将士出营集结,以便尽快发起追击。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章邯也再一次来到了董翳的面前,叮嘱道:“追击的路上千万小心,一定得防着项康小儿又出诡计,反过来又杀你一个措手不及。”

    “上将军放心,末将再也不会上当了。”董翳十分自信的回答道:“这次不管项康小儿再耍什么花样,末将也一定不会再中他的诡计,一定把他死死缠住,给你争取到追上他的时间。”

    对于副手董翳的能力,章邯还是有很大的信心,所以章邯也没再罗嗦,亲自把董翳送出了大营,目送他统兵东进去追项康,然后又命令秦军主力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早就拔营东进,全速去追击已经孤军难支的少帅军。

    来看董翳这边的情况,体力相对比较充足,又是轻装东进,才刚过了正午,董翳所部的前军便轻松追上了项康亲自率领的少帅军殿后军队,项康无奈,只能是让后军赶紧回身作战,花费了相当不少的力气和时间,这才好不容易杀退秦军前队,抢在董翳主力抵达战场前继续东进,董翳则紧追不舍,逼得项康只能是全速西进,被迫与体力下降的前军会合,并在日落时分再次被秦军追上。

    被秦军追得太紧,太阳又已经在逐渐落山,再往东跑很容易在黑夜中被秦军击溃,别无选择之下,项康只能是命令全军掉头,结成阵势准备与秦军决一死战。可惜董翳却不肯和狗急跳墙的少帅军主力拼命,果断命令军队采取守势,狞笑着等少帅军来冲阵送死,项康不敢冒险冲阵,选择指挥军队缓缓后撤,逐渐与秦军拉开距离,董翳见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也没冒险进击,仅仅只是缓缓尾随,始终与少帅军保持大概两里路程的距离,耐心等待项康放弃结阵,全速西撤。

    项康的谨慎挽救了无数少帅军将士的性命,天色全黑的时候,见始终无法摆脱秦军的纠缠,项康又果断选择了让少帅军将士就地休息,董翳也不着急,同样是让秦军就地休息,在相距仅有两里的距离上死死咬住少帅军主力。而消息被斥候送回少帅军的队伍里后,项庄、项冠和晁直等将难免都是有些紧张,忙纷纷来到项康的面前,向项康问道:“阿弟(少帅),暴秦军队紧咬着我们不放,我们的撤退速度快不起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

    与心情紧张的项庄等人相反,篝火照耀中,项康的脸上虽然写满了疲惫,可神情却十分的轻松,说道:“不用慌,暴秦军队咬不住我们,只要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轻松的全身而退了。”

    “过了今天晚上就行了?”

    项庄等人大为诧异,旁边的周叔,还有冯仲身后的韩姓亲兵,则一起好奇的看向项康,耐心等待项康的下一步安排。然后在项康说完了自己的撤退计划后,周叔和韩姓亲兵还一起在心里说道:“厉害!虽然在很多方面还有欠缺,可是光以阴谋诡计而言,只怕我都有些及不上。”

    …………

    同一时间的秦军队伍里,董翳除了安排大量岗哨,继续严密的监视两里外的少帅军营地外,又向秦军众将叮嘱道:“今天晚上我们一定得加倍小心,除了要防着逆贼连夜东逃外,还得防着他们狗急跳墙,乘着我们来不及建立营防工事的机会,又来发起夜袭,这也是项康逆贼的惯用手段,我们一定得小心堤防。”

    秦军众将一起答应,又坚决执行董翳安排的值守任务,安排军队轮流休息,轮流备战,随时准备迎击少帅军的无耻偷袭。然后也不出董翳所料,初更才刚过半,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果然传来了号角锣鼓的声音,轮值守夜的秦军将士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准备迎战,被号角锣鼓吵醒的董翳也立即跳起身来,拿起武器准备督军作战。

    但也很奇怪,号角锣鼓的声音只是响了片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不见半个少帅军士卒过来冲杀,秦军将士和董翳一起莫名其妙,除了继续严密戒备之外,又小心派出了几个斥候过去查看动静。然而派出去的四名斥候却只回来两个,报告说他们是遭到少帅军骑兵的伏击,所以损失了两名同伴,同时远远看到少帅军营地那边毫无动静,不见有军队调动的迹象。

    “项康小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董翳莫名其妙,可是又已经吃够了亏,上够了当,所以董翳也不敢冒险出兵,只能是让军队继续轮流休息,严密戒备。可是到了二更刚过时,远处的黑暗中却再次传来了号角锣鼓的声音,秦军慌忙再次起身准备迎战,然而号角锣鼓声音却依然还是很快消失,同时也仍然不见少帅军过来冲杀。

    这个时候,熟读兵书的董翳也总算是醒悟了过来,大骂道:“狗贼,竟然想玩十假之中突来一真的把戏,想要号角锣鼓一再麻痹我们,让我们掉以轻心,然后突然发起真正突袭,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董将军,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部将钟据问道。

    稍一盘算,董翳拿定主意,说道:“不理他们,按照原订计划,以不变应万变,轮流让军队休息,轮流准备迎战,这么做辛是辛苦点,但是只要缠住了项康逆贼,我们这场仗就赢定了!”

    众将唱诺,当下秦军众将继续严格约束队伍,小心提防少帅军的突施暗算,也每一次都在听到少帅军故意制造的喧哗声音时起身备战,然而如此又被少帅军惊扰了两次之后,董翳突然回过神来,惊叫道:“不好!项康逆贼该不会是在玩金蝉脱壳吧?故意以少量骑兵敲锣吹号,让我们觉得他随时准备偷袭我们的营地,乘机带着他的贼军连夜西进,摆脱我们的追击?”

    考虑到这个可能,董翳再不敢有任何的犹豫,赶紧派遣一队骑兵东进去探察少帅军营地的情况,然后不出董翳所料,没过多少时间,去探察敌情的秦军骑兵果然派人回来报告,说是少帅军营地虽然篝火还在燃烧,粮草车辆也还在原地,可是少帅军的主力却已经不知所踪!董翳闻报大怒,立即大吼道:“全军起身,立即追击!无论如何要追上项康小儿的贼军!”

    终于发现被骗之后,愤怒到了极点的秦军将士立即起身发起追击,为了尽快追上少帅军将士,甚至就连项康被迫遗弃的粮草车辆都难得收拾,直接就越过了少帅军的营地,大步向着东面全速前进,董翳还身先士卒,策马冲到了最前方,红着眼睛只是叫喊,“快!快!加快速度!一定追上项康小儿!一定要追上项康小儿!”

    在黑夜之中全速行军,东进了约莫七八里后,秦军的队形难免出现了许多混乱,同时昨夜同样没敢休息的秦军将士也体力迅速下降,士卒甚是感到疲惫,可骑马而进的董翳却毫无察觉,带着队形已经严重拉长的秦军将士只是全速东进。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鼓声大作,道路两侧马上各有一支少帅军将士杀出,拦腰冲击秦军队伍,同时前方也有少帅军大队正面杀出,三面夹击秦军。

    “我怎么又中计了?!”

    董翳绝望嚎叫,赶紧想要聚集兵力集群而战,可惜少帅军将士不但冲得极快,还一直在疯狂大吼,“拼了!拼出了一条生路!拼出一条生路!”

    没有什么比一支军队在濒临绝境时爆发出的战斗力更加可怕,从上到小都很清楚这一仗如果失败,自军上下便谁也别想活着回到睢阳,所以少帅军将士没有一个人不是忘记了疲惫劳累,没有一个人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疯狂冲杀,仅仅一个冲锋,就把秦军的长队拦腰切成了三截,同时正面杀来的少帅军将士更是把手足无措的秦军将士杀得哭爹喊娘,四散崩逃,还毫不犹豫的直接杀向董翳的旗帜所在,血红着双眼要擒贼先擒王,直接干掉董翳这个罪魁祸首!

    招架不住少帅军豁出一切的疯狂攻势,董翳身边的秦军士卒纷纷溃散,董翳满脸泪水汗水,拼命喊叫约束,可是始终毫无作用。最后被逼得没有办法,董翳只能是采纳亲兵的好心建议,扔下帅旗放弃指挥,打马带着亲兵逃向黑暗处。结果董翳这么做当然导致了秦军的直接崩溃,没过多少时间就被少帅军杀得彻底土崩瓦解,四处奔逃得漫山遍野都是,好在项康也不敢全力追杀,迅速击溃了秦军追兵之后,马上就收拢军队就地休息,第二天的天色才刚微明,赶紧就带着少帅军主力逃之夭夭,连滚带爬的冲向睢阳逃命。

    董翳所部又被项康阴了的消息,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时,才被溃散的秦军骑兵报告到了正在统兵东进的章邯面前,结果听到这个消息,乘车而进的章邯不但气得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还拔出自己的腰间佩剑,重重一剑砍在自己的马车上,疯狂怒吼道:“项康小儿!本将军与你不共戴天!!”

    “兄长不必气恼。”亲弟弟章平好心劝道:“董翳将军虽然兵败,但我们的主力完好无损,还可以继续追击。”

    “还追一个屁追!”章邯没好气的大吼道:“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还可能追得上项康那个奸诈逆贼?!再追到睢阳,不是马上又要被逆贼拉进对耗战?”

    章平乖乖闭上嘴巴,秦军众将也不敢再说话,还是过了许久,司马欣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上将军,要不我们就就此退兵吧,连番大战,反复拉锯,我们的将士已经十分疲惫,粮草也用得差不多了,睢阳又距离我们的后方过于遥远,粮道容易受到威胁。不如就此退兵,返回陈留一带休整就粮,等以后再来找项梁和项康这些逆贼算帐。”

    章邯板着脸不吭声,又过了许久,章邯才长叹了一声,异常无奈的说道:“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再想干掉项康小儿,我们肯定只会是更加的千难万难了。可惜啊,其实我宁可让项梁那个老贼遁走,也不愿意让项康这个小贼有机会逃走啊!”

    言罢,心中忿忿难平的章邯又向旁边的秦军众将说道:“知道不?前天晚上我们攻破项梁老贼的营地后,抓到了他贼弟项伯的一个亲兵,从那个亲兵口中问出一个重要消息,之前我们在睢阳城外偷袭中伏,其实是项康那个小贼派人偷数我们的炊烟,从我们的炊烟数量判断出我们的夜袭时间,也是他料准了我们要主攻项梁老贼的营地,以偏师牵制他的营地,然后针锋相对,一手布置了将计就计的反击战术,把我们的主力杀得大败。”

    “竟然是他?”秦军众将个个吃惊,纷纷说道:“竟然是这个小贼看破了我们的行动,我们还一直以为是项梁那个老贼干的。”

    “没错,就是他。”章邯无奈长叹,发自肺腑的说道:“其实和项梁那个老贼比起来,项康这个奸诈小贼才是我们最难缠的敌人,也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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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釜底抽薪

    同人不同命,同样是狼狈东窜,项梁麾下的楚军败兵,还有英布、吕臣和魏豹三人率领的反秦联军,无疑要比少帅军轻松自在许多,原因也不外乎有二,首先是楚军和反秦联军败得快逃得远,早早就脱离了与秦军主力的接触,逼着少帅军担起殿后任务,用不着担心被秦军追上并且缠住。

    其次是项康还算有点良心,与败逃中的项梁取得联系后,马上派遣一支军队护送粮车前行,给粮食炊具丢得精光的楚军和反秦联军送来了一些连夜赶做的饭团,让项梁等军在撤退路上多少有了点口粮垫底,不至于因为过于饥饿而彻底崩溃,所以项梁和吕臣等人这才得以带着大部分的残兵败将逃回睢阳就粮,没有再蒙受更大损失。

    话虽如此,可是连滚带爬的逃回到睢阳城下时,出发追击时衣甲鲜明的楚军和反秦联军还是彻底变成了一群叫花子,个个蓬头垢面,汗流浃背,很多人还甲胄不全,逃跑时连武器旗帜都不知道丢落在何处,狼狈得让睢阳守军差点都不敢相认。

    更糟糕的是,因为逃得太快,楚军及反秦义军还和负责殿后的少帅军还失去了联系,不知道少帅军东撤的情况如何,有没有被秦军追上,有没有被秦军追兵击溃?反败为胜后的秦军主力还会不会又来攻睢阳?所以就算是在睢阳城下吃了一顿饱饭,稍微收整了一下军队,还是有许多的楚军文武赶紧又向项梁进言,建议项梁赶快带着军队继续东撤,以免被秦军主力追上,枉自送了性命。

    也还好,项康还算有点良心,项梁也是一个很疼爱侄子的好叔父,听了众人的进言后马上摇头,说道:“不能急,现在情况不明,康儿的军队又在后面为我们舍命殿后,我们如果扔下康儿的军队不管继续东撤,如果康儿的军队被暴秦主力追上,甚至被暴秦军队直接包围,没有我们的军队接应,他的军队就完了。”

    “兄长,这个时候不能再妇人之仁了。”叫嚷赶紧东撤喊得最大声的项伯急得跺脚,说道:“我们的武器辎重丢得太多,睢阳城里没那么多武器可以让我们重新武装军队,更没有那么多的箭矢可以让我们继续作战,一旦被暴秦军队追上,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只有赶紧东撤,直接撤回彭城去重整旗鼓,然后我们才有应对暴秦追兵的把握。”

    “上将军,末将也认为应该赶紧东撤,不能再顾及项少帅的军队了。”同样拼命叫喊赶紧逃路的季布娘舅丁固也说道:“这个时候,暴秦主力肯定再全速东进,项少帅他们不可能甩得脱暴秦军队的追击,肯定是还没到睢阳就被暴秦军队给杀散了,我们不难为了他们的必败之兵浪费时间,又搭上你辛苦组建起来的大楚军队。”

    众人纷纷附和,包括英布、吕臣和魏豹在内的友军将领,全都认为少帅军绝无可能甩开秦军追击,成编制撤回睢阳继续作战,全都主张抓紧时间立即逃命,以最快速度拉开与秦军追兵的距离。惟有重视亲情的项羽,还有在符离被楚军收编的项悍,以及为人正直的范老头,站出来表示反对,不过项羽和项悍等人却照样还是主张让项梁尽快带着主力东撤,让自己率领一军留下准备接应少帅军,也方便在少帅军彻底溃散后为主力担起殿后任务。

    决定自己将来威望和颜面的关键时刻,项梁做出了重情重义的选择,反复盘算再三后,项梁咬牙说道:“不能撤!如果不是康儿舍命殿后,我们早就被暴秦军队的追兵杀得干干净净了。康儿忠孝,我这个做叔父的不能负他!不撤,就在这里整理军队,等待接应康儿的后队!”

    “兄长!”项伯哀号,声音凄惋,语气中尽是绝望。

    “上将军!”丁固同样惨叫,还急得眼睛都有些泛红。

    “住口!”项梁怒喝,咆哮道:“你们如果怕死,可以先走!想去那去那!但是我项梁不走,我一定要等康儿的军队回来!”

    从小就惧怕性格威严的兄长,项伯只能是乖乖闭上嘴巴,退到一边和同样挨了呵斥的丁固一起垂头丧气,也一起把拖了自己后腿的项康恨到了极点。项梁却是连连下令,命令楚军进驻少帅军之前留下的坚固营地,整理兵马武器准备再战,同时派人去西面来路探察少帅军的情况,又让反秦联军驻兵城外,方便随时可以和楚军联手出兵,接应被秦军追杀的少帅军。

    当然,项梁也是一个比较小心的人,除了铁了心要准备接应爱侄的军队之外,又暗中命令睢阳守军把城中粮草转移出城,同时大量赶造干粮,方便在情况不对时立即撤离睢阳。

    第二天的正午刚过,项梁派去西面探察的斥候快马终于遥遥看到了狼狈西撤的少帅军主力,也在第一时间把消息报告到了项梁面前。项梁闻报大喜,忙问道:“康儿的军队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看到追杀他们的暴秦军队?”

    “回禀柱国,小的没看到暴秦军队的追兵。”来报信的斥候如实回答道:“不过项少帅的军队情况应该很糟糕,除了战车以外,看不到任何一辆拉载粮草军需的辎重车,另外项少帅的军队还撤得很慌很快,很可能情况不妙。”

    “糟了!”项伯杀猪一样的大叫道:“他后面肯定有暴秦追兵,说不定暴秦主力也杀过来了!”

    “上将军,不能再犹豫了!”丁固也再次嚷嚷道:“我们必须马上做好撤兵准备,不然的话,暴秦军队一旦尾随项少帅的军队杀到,我们的情况就不妙了。”

    犹豫了一下,项梁下定决心,吩咐道:“传令全军,即刻拔营装车,准备撤退。羽儿,你带骑兵出击,去替康儿断后,发现暴秦军队追击康儿,坚决阻击,给康儿争取撤退时间。”

    项羽大声答应,马上飞奔出去组织骑兵出击,项伯和丁固等人更是迫不及待,更加飞快的冲出大帐去替项梁传达准备撤退的命令,士气严重受挫的楚军将士闻令大慌,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帐篷,把各种军需辎重迅速装车。连累不远处的反秦联军营地也是一片大乱,匆忙准备撤退间鸡飞狗跳,慌乱得如同末日来临。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项康总算是带着少帅军主力连滚带爬的冲回睢阳城下,然后还没等亲自出营的项梁看清楚少帅军目前的编制情况,满脸灰尘汗水的项康就已经跌跌撞撞的冲到项梁面前,一边慌慌张张的行礼,一边急不可耐的问道:“叔父,有吃的没有?小侄的将士,都快饿垮了。”

    知道少帅军情况不妙,项梁当然早就准备了大量的干粮饮水,听到项康的哀求立即派人送水送粮,又亲自把一个饭团和一瓢清水递到项康的面前,饿得眼冒金星的项康抢过饭团就啃,吃得急了还被噎住,又慌忙抢过饮水狂灌。项梁看得心疼,忙说道:“吃慢点,喝慢点,不要急,对你身子不好。”

    “康儿,暴秦军队到那里了?”旁边的项伯更加急不可耐,急匆匆问道:“距离睢阳还有多远?”

    “暴秦军队?”项康被项伯问得一楞,然后才说道:“三叔放心,暴秦军队的追兵前队,前天晚上已经被我杀败了,暴秦主力的情况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的斥候也一直没发现他们,应该距离这里还有很远。”

    “暴秦军队的追兵前队?被你杀败了?”项伯张大了嘴巴,根本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撤得这么仓促,还能在路上把暴秦军队的追兵杀败?”

    “运气好,冒险在路上布置了一个埋伏,侥幸杀败了暴秦军队的追兵。”项康顺口回答,又说道:“不过为了让暴秦追兵上当,我被逼着把粮草军需都扔了,昨天就断了粮,将士又特别的疲惫,所以逃得十分的狼狈。”

    项梁和项伯等人一起张口结舌,再接着,还是在看到陆续赶到的少帅军主力编制依然完好无损,连一面将旗都没有丢失,项梁这才猛的一把抱住了项康,哈哈大笑道:“好孩子!好孩子!争气!果然争气啊!情况危急了这种地步,居然还能打胜仗,还能把军队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叔父不及你,叔父不及你啊!”

    项康苦笑谦虚,然后等项梁终于高兴够了放开自己后,项康又向项梁单膝跪下,抱拳拱手,声音疲惫却十分清晰的说道:“元帅在上,末将项康奉命殿后,与敌接战两阵,一平一胜,侥幸击溃暴秦追兵,成功撤回睢阳,未辱将令,请元帅核查。”

    回答项康的,是项梁的再一次激动拥抱,搂着爱侄兴奋摇晃间,项梁还向项伯和丁固等人呵斥道:“幸亏没听你们的胡说八道!不然的话,老夫今天就再没脸见康儿和他麾下的将士了!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再敢胡乱揣测,惑乱军心,休怪我军法无情!”

    项伯和丁固等逃亡派文武满面羞惭,纷纷垂首闭嘴,而项康虽然也很清楚项梁说这些话是替自己得罪人,可是也无可奈何,加上少帅军主力过于疲惫,所以项康也好恳求项梁允许自己率军进城驻扎,在最为安全的睢阳城里露宿休息,项梁一口答应,立即让城内守军大开四门,结果疲惫到了极点的少帅军主力进城之后,也马上在城内街道上横七竖八的躺倒,昏昏沉沉的大睡过去。

    因为一再确认了秦军的确没有追来的缘故,楚军和反秦联军当然也放弃了立即撤离睢阳的打算,重新搭建营帐继续驻军,同时少帅军又在撤退路上大败秦军的消息,也迅速在楚军和反秦联军队伍中迅速传开。结果很自然的,楚军和反秦联军的将领士卒当然都是啧啧称奇,对项康和少帅军惊叹万分,而此前认定少帅军必然会全军覆没的将领文武却是个个脸上无光,成为众人笑柄,也给本来就少年得志的项康招来了许多怨恨。

    休息了一天后,精疲力尽的少帅军主力迅速恢复了一些元气,重新出城立营,同时冒险去西面远处打探情况的楚军细作也送来准确消息,说是秦军主力已经放弃了追击,渡过睢水撤往了陈留方向。项梁闻报大喜,赶紧召集众人商议退兵事宜,结果在军队过于疲惫和军需严重不足的情况下,项康也高举双手赞同退兵,撤回彭城去休整和整编,众人也都全是这个意见,项梁便再不迟疑,立即决定在次日撤军东走,同时派出信使,邀请淮泗周边的各路反秦义军到彭城会盟,准备与各路豪杰共商反秦大计。

    会议结束后当然是大摆宴席,共祝这次成功战平章邯,期间,表现抢眼的项康和少帅军众将自然成了宴会的焦点,项梁亲自向项康和少帅军众将敬酒不说,英布、季布和吕臣这些此前对项康不是很服气的人也一反常态,心悦诚服的跑到项康面前敬酒道谢,对项康表示钦佩。甚至就连狂傲得没边的范老头,也破天荒的把一杯酒端到了项康的面前,很是诚恳的请项康饮下。

    见此情景,从小就不怎么喜欢项康的项伯当然是脸色极度难看,没喝几杯就借口身体不适出帐散步,宁可错过一个大吃大喝的机会也不肯再看项康小人得志的丑陋嘴脸。结果让项伯颇为意外的是,出帐后没溜达得多久,此前留守睢阳的好友张良竟然也走出了中军大帐,正无聊的项伯忙招手把张良叫到面前,低声冷笑问道:“怎么?你也看不惯那小竖子小人得志的模样?”

    “伯兄这话什么意思?”张良被项伯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有些诧异,迅速醒悟过来后,张良忙笑道:“伯兄误会了,我不是看不惯谁,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不好,不敢过多饮酒,所以借口尿遁出来躲酒。”

    张良身体不是很好的事项伯当然知道,但项伯还是恨恨说道:“不喝也好,陪我说说话,我是真不想看到那个小竖子。”

    “伯兄,你这是何必呢?”张良苦笑劝道:“他毕竟是你的侄子,虽然他确实对你有些不敬,可是你身为长辈,也用不着和他斤斤计较。再说了,这次如果不是靠他舍命殿后,我们这次就真的危险了,众人感激感谢他也是理所当然。”

    “别提他,提起他来我就火大。”项伯恼怒的摆手,恨恨说道:“走狗屎运而已!如果换成了是我统兵,绝对不会比他做得差!”

    张良笑笑,不愿再和项伯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可项伯却依依不饶,又说道:“子房,这次撤回彭城整编军队,你说兄长会不会把兵权交给我,让我独当一面,独自统兵作战?”

    犹豫了一下,张良说了实话,道:“伯兄,别怪我泼你冷水,恐怕很难。首先你没有军功,其次是你一直没有统率过军队,项柱国应该不会这么做,不然的话不但众将不服,项柱国他也绝对不敢放心。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项柱国就算让你统兵,也只会把你留在帐下听用,绝不会冒险让你独当一面。”

    知道兄长大公无私的脾气,项伯的脸色难免更加阴沉,又盘算了片刻后,项伯干脆又问道:“那么对于那个小竖子呢?我兄长会怎么安排?”

    “伯兄,还是你不爱听的话,他肯定会被你的兄长重用。”张良很是小心的说道:“因为淮泗根基本来就是他替你兄长打下的,劳苦功高,同时他还深得军心,在淮泗军中影响重大,所以无论是于情于理,你的兄长都一定会重用他,还肯定会让他继续独当一面。不然的话,不但众人不服,你兄长的声名威望,也一定会受到巨大影响。”

    “就没办法借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这个小竖子?”项伯愤怒说道:“如果再让他这么张狂下去,他不但更加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只怕对我的兄长,他也会迟早生出不敬之心。”

    “如果只是……。”

    张良顺口回答,可是话只说完了开头就又强行咽回肚子里,不敢给项伯出什么馊主意。可惜项伯却对张良的为人也有一些了解,忙说道:“子房,你怎么只说半截话?你是不是有办法?为什么不说?”

    “伯兄,我得劝你一句,反秦大业为重。”张良无奈的说道:“在这个最需要团结和齐心协力的时候,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我就是为了反秦大业,所以才要设法打压一下那个小竖子。”项伯愤怒说道:“就象子房你说的一样,淮泗根基是他偷鸡摸狗打下来的,他的总兵力还在我的兄长之上,我的兄长如果再继续重用于他,长久之后必然是一军二主,一天二日,早晚要生出祸患。只有借着这个机会赶紧打压削弱一下他,我的兄长才能真正掌握军队,不致留下祸患!”

    张良还是不吭声,项伯察言观色,便又哼道:“子房,我这可是在求你。别忘了,你想请我的兄长寻找韩王之后横阳君,立他为王复兴韩国,这事我兄长可还没有拿定主意。”

    清楚项伯的狗熊脾气,为了不让这个卑鄙小人在自己复兴韩国的大事上故意捣乱,张良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伯兄只是想打压削弱一下他,那也很简单,只要伯兄你劝你的兄长重用冯仲即可,让冯仲也象你的侄子一样独当一面,直接听从你兄长的号令指挥,你等于就是砍掉了他的一只臂膀了。”

    “冯仲?那个乡野匹夫有这么重要?”项伯惊讶问道。

    “对于伯兄你的侄子而言,冯仲这个人只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张良低声说道:“伯兄可能还有所不知,之前你的侄子之所以能够提前料定暴秦军队的夜袭时间,其实不是他的功劳,而是冯仲的妙策。”

    “有这事?真的假的?”项伯又是一惊。

    “千真万确。”张良点头,又低声说道:“虽然你的侄子在你的兄长面前声称,说偷点暴秦军队炊烟数量是出自他的安排,但那时候我正好是他的监军,在他的军队里打听到准确消息,这事其实是冯仲的杰作,早在暴秦军队故意示弱的时候,冯仲就已经让他的麾下士卒每天偷点暴秦军队的炊烟数量,这才发现了暴秦军队准备偷袭的蛛丝马迹。”

    项伯张大了嘴巴,张良则又低声说道:“还有,这次在襄邑,其实也是冯仲首先发现情况不妙,当机立断让他的军队立即起身备战,这才替你的侄子挡住暴秦军队的偷袭之兵,让你侄子的军队在那天晚上的大败中可以独善其身,成了惟一不败的军队。”

    “还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项伯更加惊奇的问道。

    “是你的大公子告诉我的。”张良答道:“今天上午你侄子的军队出城立营的时候,我和你的大公子项猷见了一面,他告诉我说,那天晚上冯仲是先让他叫醒军队备战,然后才去找你的侄子告警。所以那天晚上的大战,真正建立盖世奇功的,其实是你一直看不起的乡野村夫冯仲,而不是你的侄子。”

    “另外,伯兄你发现了没有?”张良又提醒道:“自冯仲得到独当一面的机会以后,他吃过一次败仗没有?无论是用兵用计,他有那一次失手了?即便是以装备低劣的南线偏师,他也照样在符离大败暴秦精锐,这样的仗,你的侄子恐怕都未必打得出来!只不过他为人低调,野心不大,又和你的侄子情同手足,心甘情愿的被你的侄子驱使,所以才被你侄子的光辉掩盖!不然的话,他的成就,绝对不会在你的侄子之下。”

    还是得张良的提醒,项伯也这才惊讶发现,自己一直十分看不起的乡野匹夫冯仲,确实是在独当一面之后百战百胜,从无败绩,很多苦仗难仗不但比项康打得更好,还打得更漂亮!而醒悟了这一点后,项伯又很快一拍大腿,大喜说道:“没错!是个好主意!劝兄长重用冯仲,让冯仲那个匹夫和那小竖子平起平坐,直接接受我兄长的号令指挥,等于就是砍断了那小竖子一只臂膀,削弱了他的实力,另外还可以让他无话可说,甚至还会对冯仲生出怨恨!此计大妙,我一定要做到!”

    终于知道了可以削弱打压不孝侄子的办法后,项伯倒是欣喜若狂了,出了这个馊主意的张良却是无奈的微微垂首,心中暗道:“项少帅,别怪我,是你叔父逼我的。还有,为了反秦大业着想,项柱国也是得适当的削弱一下你,不然的话,再让你这么坐大下去,楚国这支天下反秦主力,恐怕真有可能走向分裂。”

    “还不够!”项伯又在心里摩拳擦掌,暗道:“除了要砍掉小竖子的这只臂膀之外,我还得想办法尽量把冯仲这个乡野匹夫给拉过来,让他为我所用!对了,听说这个匹夫有好几个儿女,正好,老夫的两个儿子都没有成亲,不如直接和他结为儿女亲家,这样再想拉拢他收买他就容易多了。”

    “阿嚏!”

    同一时间的中军帐内,正在喝酒的冯仲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心中还不由生出了一道寒意,心道:“怎么回事?平时喝酒越喝热,怎么今天越喝越冷?别是这几天太辛苦,伤了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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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分拆少帅军

    睢阳之战持续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从少帅军主力被迫退守睢阳防线开始,一直到秦军主力主动撤回陈留一带休整为止,前后加在一起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短暂得连少帅军甚至都没机会执行原订的战术计划,用骚扰和切断粮道的卑鄙手段逼迫秦军退兵,可战事之剧烈,战事强度之高,战局变化之迅速,却是交战双方事前谁也没有想到,也谁到没有做好军事和精神上的准备,所以才不得不以平局告终。

    秦军主力这次算是被阴惨和耗惨了,章邯的得力副手董翳三次残败在少帅军的无耻诡计之下,每一次都是损失惨重,也每一次都是输得狼狈万分;章邯也好不到那里,三次亲自率军出战,两次被少帅军靠着工事优势力战逼平,一次惨败,如果不是在襄邑渡口发起绝地反击,再度扭转局势,秦军主力肯定还得再遭惨败,即便没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也肯定得是折胳膊断腿,伤亡更加惨重。

    然而即便如此,秦军主力还是被耗得疲惫不堪,师老兵疲,难以再次发起大规模决战,同时多次失败之后,秦军的兵力损失也相当可观,累计接近了五万之巨,伤及元气,另外粮草不足和运粮道路过于漫长的弱点也逐渐开始暴露,所以章邯别无选择,只能是选择撤回陈留一带休整就粮,等将来再找反秦联军算帐报仇。

    反秦联军这边也一样,项梁的楚军,吕臣、英布和魏豹等人的仆从军,全都在襄邑损失惨重,军械武器和粮草辎重几乎全部丢光,必须要另寻补给。而少帅军虽然靠着项康、周叔和‘冯仲’等人出类拔萃的运筹指挥,始终没吃什么大亏,还一直都在占便宜,可是反复多次的大战下来,少帅军将士还是几乎彻底累垮。所以反秦联军也没有任何选择,即便明知道秦军有可能卷土重来,也只能是赶紧离开睢阳,一起撤回少帅军目前的主城彭城休整。

    撤兵路上,编制保持得最为完整的少帅军依然还是担起了殿后重任,虽说这次殿后毫无难度,可是少帅军每每为大局着想的义举,还是赢得了友军对项康和少帅军将士的感激和尊重,对少帅军极为礼敬,不过很多人也很清楚,这恐怕也是少帅军最后一次保持独立编制实施军事行动了,只要撤回了彭城,少帅军马上就回被楚军收编,甚至还有可能被彻底打乱编制,重新整编。

    少帅军的决策层也都对这一情况心知肚明,但不管是周曾、陈平和郦食其等文官,还是冯仲、晁直和郑布、丁疾等武将,全都没有任何的怨言,更不敢开口劝说项康做点什么改变这一情况,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在这个极为重视礼法、长幼和尊卑的时代,项康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甩开项梁单干,继续独立自主,自成一体,所以少帅军众人也只能是表明上有说有笑,实际上心里忐忑的率军东进,最后一次打着少帅旗帜行军赶路。

    项康本人更加不敢多说什么,首先是孝道注定了项康只能是接受楚军的收编,其次是真正与项梁会师之后,项康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和英雄二叔在威望和影响力方面的巨大差距,同样是一军主帅,项康不管做得再多,也很难让其他的反秦友军心悦诚服,主动接受收编,同时散落在民间的旧楚贵族也大都对项康持观望态度,不肯屈身为项康所用的绝对不在少数。

    然而项梁却截然不同,还只是在撤退路上,英布和吕臣两军就已经接受了项梁部下的劝说,答应在撤回彭城后接受项梁的收编,放弃之前一直高举的张楚旗帜,改打楚国大旗,另外流窜到了陈郡南部的张楚残军召平所部,也主动与项梁取得了联络,主动请求赶往彭城接受项梁的收编。至于那些散落在民间的旧楚遗贵,更是争先恐后的跑到项梁的面前请求录用,甚至就连楚国王室的后裔景驹,也从少帅军的控制地里跳了出来,跑到项梁的面前恢复身份,请求与项梁一起复兴楚国。

    “毕竟是真正的武信君传人啊!我这个隔了一辈又隔了一层血脉的项家子弟,是赶不上叔父的威望和影响力啊。”闷闷不乐的嘀咕了一句之后,心里多少有些嫉妒的项康也只能是把这个遗憾抛在脑后,老老实实的随着叔父撤返彭城,去迎接自己即将改变的命运。

    四月初,反秦联军顺利撤回到了彭城城下,留守彭城的少帅军文武在项声的率领下出城十里迎接,以最为隆重的礼节迎接项梁到来,项梁仪容尊贵,对新归附的少帅军文武勉励有加,知道马上就要变天的少帅军文武也对项梁恭敬有加,人品不怎么样的王咏更是对项梁谄媚万分,还没有正式被楚军收录,就已经把项康这个旧主彻底抛到一边,让晁直、朱鸡石等少帅军老人十分不满,项康的心里也很是不是滋味。

    也还好,项梁也很清楚项康的情况,为了安抚项康这个争气侄子,回到彭城后,项梁一直让项康居于自己的左列首位,位置还在项康的霸王大哥项羽之上,重视亲情的项羽也毫无怨言。然后在随着项康见到虞妙戈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戴了某种帽子的项羽除了惊叹于虞妙戈的美貌外,同样也是对虞妙戈规规矩矩,没有生出任何贪恋,让项康多少又放了一些心。

    接下来当然是真正的重头戏,正式入主了彭城后,项梁下令在楚军营地摆设宴席,召集众人一起聚宴,项康不敢怠慢,赶紧领了收到邀请的少帅军众人准备过营聚宴,临走时,项康还颇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帅帐,神情甚是惆怅。旁边已经辞去魏国官职的陈平看出项康的心思,忙低声问道:“少帅,你可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把印信当众献给项柱国。”

    项康默默点头,陈平也不阻拦,只是又低声说道:“少帅,在你正式交出兵权之前,能否最后再下一道命令,从军中取出一万金交给在下,在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要用到这笔钱。”

    没问陈平要这一万金做什么,项康只是马上下令,让陈平去军需官处支取一万金,陈平也没解释自己要用这笔钱做什么,仅向项康拱了拱手,表示对项康用人不疑的感激。

    被陈平料中,来到了楚军大营后,当着无数文武将士的面,项康无比主动的向项梁献上了自己的印信,交出兵权请求接受项梁的收编,项梁推辞再三,项康还是不肯收回,项梁也这才接过印信,正式接替项康掌管少帅军的兵权。然后在众人的欢呼赞誉声中,项梁又拍了拍项康的脊背,低声说道:“康儿,你放心,叔父亏待不了你。”

    不管是于情于理,于信于义,英雄二叔都绝对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一点项康当然非常清楚,所以即便是暂时交出了兵权,宴会过后,项康还是十分放心的没再回到少帅军营地,安心返回城内,去享受虞家姐妹的温柔甜蜜。不过项康却又没有想到的是,正当自己将虞家姐妹同时搂入怀中时,极度恼恨自己的三叔项伯,也鬼鬼祟祟的找到了自己的英雄二叔,还不顾自己英雄二叔的一再呵斥,坚持说了一番对自己十分不利的话…………

    次日上午,已经正式收编了少帅军和英布、吕臣二军的项梁再度在楚军营地中召开会议,全面调整楚军的人事架构,重新安排各支军队的统兵将领。然后也不出项康所料,项梁果然让英布和吕臣各自统领原有军队,接受自己的直接号令指挥。而少帅军这边,因为少帅军的体量实在太大的缘故,项梁也果然是大开大合,迅速分拆总兵力足足是楚军一倍的少帅军这点真不能怪项梁,无论换成是谁,都绝不可能允许部下的直属军队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直属军队。

    东海郡的少帅军被项梁一分为二,分别交给项睢和陈婴率领,泗水少帅军也被分成两支军队,交给项声和项悍二将率领,砀郡的少帅军则被项梁交给楚将曹咎统率。而对于屯兵彭城的少帅军主力,项梁的动作更大,竟然把项庄和冯仲这两支军队都单独划拨出来,双双独自成军,也双双直接听从项梁的号令指挥。另外还有项扬和项它这两个项家子弟,也都被项梁调出少帅军,其中项扬被安排进了冯仲的军队任职,项它则到陈婴军队里担任统兵将领。

    少帅军一下子就直接四分五裂,一手组建起少帅军的项康难免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不过还好,冯仲还算讲点义气,马上就站出来拱手说道:“项柱国,末将才干平庸,实在是不堪大用,贸然出任重职,只怕会误了楚国大事。还请项柱国收回成命,让末将继续位居项康将军之下,辅佐他为楚国效力。”

    很是感动的看了冯仲一眼,项康不敢吭声,项梁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冯将军不必这么谦虚,你之前康儿帐下的时候,不是早就已经独当一面,总司康儿的南线战事了吗?而且你独自统兵不但从无一败绩,还一仗比一仗打得漂亮,早就证明你可以独成一军,独当一面了,又何必还要这么谦虚?”

    “冯将军,我兄长这是在抬举你。”项伯也满面笑容的说道:“兄长这么赏识你,给你这么好的建功立业机会,你又何必还要谦虚?还不快谢过我兄长的提拔?”

    冯仲无比犹豫的看向项康,项康心里流泪,可脸上却还得强作笑容,说道:“大兄,恭喜你,这是你应得的,别楞着了,快向我叔父道谢吧。”

    见项康也开口这么说,对项康确实很讲义气的冯仲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老实谢了项梁的提拔,从此离开项康,与项康一起直接听令于项梁的号令指挥,项康在军队里的一大得力臂助,也结结实实的被人一刀砍去。

    心里十分愧疚,采纳亲兄弟的馊主意砍去爱侄的得力臂膀之后,项梁终于手下留情,除了封项康为右将军外,又将余下的少帅军队伍全部交还给了项康统领,还不顾另一个爱侄项羽的极力恳求,坚持让项冠统率少帅军骑兵继续隶属于项康,没有再继续削弱项康所部的实力。同时项梁还说道:“我大楚能够复兴,康儿绝对是居功至伟,战功不能不赏。这样吧,康儿,叔父也给你一个封号,封你为兰陵君,待将来大事成功之后,兰陵就是你封地。”

    “叔父错爱,小侄愧不敢当。”项康赶紧谦虚,说道:“我军之中,惟独叔父你一个人拥有封号,小侄何德何能,如何敢与叔父共有封号?还请叔父收回成命,能够官封右将军,小侄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有大功于国,这是你应得的。”项梁摇头,说道:“你不必谦虚,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是我们楚国的兰陵君了。”

    项康再次推让,可项梁坚持不许,项康无奈,也只好接受了自己在来到这个时代后的第一个封号兰陵君。也还好,称呼还算不错,起码顺耳。

    受封了兰陵君后,众人当然纷纷向项康道贺,项康含笑一一道谢。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范老头却突然站了出来,向项梁拱手说道:“上柱国,有一些话老夫早就想讲了,虽然右将军在复兴楚国的大事上劳苦功高,受封君侯是理所当然,但这个封号并非出自楚王所赐,难免会让人觉得名不正则言不顺。老夫愚见,我们是应该效仿魏齐等国,从楚王后裔中择贤拥立,重建楚国宫廷了,惟有这样,我军与楚地义军方可紧密团结在楚王旗下,力抗暴秦,重兴楚国。另外立功受赏,也可以名正言顺,更加可以激励我军将士奋勇杀敌,力破暴秦。”

    “果然来了。”

    项康瞟了范老头一眼,却并没有说话,倒是项伯难得狗嘴里吐出一颗象牙,说道:“楚王还用找别人拥立?我兄长是旧楚名将项燕嫡子,对楚国有再造之功,复立楚王,我兄长不当楚王,谁当楚王?”

    项伯开了这个头,一些真心拥戴项梁和想要政治投机的楚军文武当然是纷纷附和,都说项梁应该自立为王。范老头却是白眉一扬,愤怒说道:“项大师,还有各位,难道你们想让项柱国重蹈张楚王陈胜的覆辙吗?”

    怒喝过后,范老头又振振有辞的说道:“各位难道没有听说过?张楚王陈胜攻破陈县之后,中原名士张耳、陈余劝他不要称王,寻找六国王室后裔拥立,以此树党羽,结盟友,弱敌强己!可陈胜偏偏不听,非要自立为楚王,致使楚地人心离散,也让他的部下纷纷效仿,先是武臣自立为赵王,然后韩广自立为燕王,接着魏国齐国又纷纷与他反目,众叛亲离,这才在暴秦军队面前不堪一击!项柱国虽是旧楚名将项燕公的嫡子,但并非楚国王室后裔,倘若自立为楚王,岂不是与僭越称王的陈胜一般无二?”

    项伯等人哑口无言,范老头也这才转向项梁,拱手说道:“项柱国,王位虽然诱人,但是如果资格不够,僭越自立的话,非但会让天下人耻笑,还会导致人心离散,自取其祸。柱国你一家只是在楚国世代为将,自立为王,楚人必然不服。但是柱国你如果大公无私,寻找楚王后裔择贤而立,那么楚地人心,必然人人欢悦,旧楚遗民,也必然人人向往,有了民心支持,楚民拥戴,柱国你又何愁暴秦不灭,楚国不兴?”

    那怕是在汉末时期,范老头说这样的话也肯定会被人认为是迂腐书生之见,可是没办法,现在是秦末,全部采取贵族精英制度的六国覆灭才只有十几年时间,贵族血统比较高贵的理念还依然深入人心,成天打着项燕后裔旗帜招摇撞骗的项氏家族更是极为重视这个问题。所以和历史上一样,犹豫了许久后,觉得自己血统不够高贵的项梁还是下定了决心,点头说道:“范公此意,正合我心。不错,要想尽收楚地民心,惟有拥立楚王后裔重建正统,方是上策。”

    “兄长。”项伯一听急了,忙说道:“我们项家人已经打下这么广大的土地,怎么还能让别人来坐我们的江山?”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项梁呵斥,又说道:“什么我们项家人?是楚国将士!难道你忘了,我们项家世代忠于楚国,世世代代都是楚国臣子,我们项家人都是楚国将士,我们打下的土地,当然都是楚国的江山!”

    喝退了其实是为自己着想的项伯,项梁又咬了咬牙,说道:“就这么定了,尽快寻找楚王后裔,拥立为王,重建我楚国社稷!”

    见项梁决心已下,曾经是楚国令尹的楚将宋义忙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既然上将军决心拥立楚王之后,那么也不必费心寻找。难道上将军忘了,楚王之后景驹,目前就在我们军中?”

    “景驹?”

    还是得宋义提醒,项梁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军队里确实已经有一个有着楚国王室血统的景驹,可以合法合理的拥立他为楚王。而项康见情况不妙,忙出列说道:“上柱国,拥立楚王之事重大无比,不能轻率决定。以末将之见,此事最好还是细细商量,然后再做决定不迟。”

    说罢,项康还故意咳嗽了一声,项梁会意,知道爱侄肯定是有话要说,便点了点头,同意了项康的主张,然后又商议了一些其他和军队有关的事务后,项梁便宣布散帐,让众人下去休息。

    按照项梁的吩咐,众人纷纷告辞离去,项康故意拖延到了最后才走,然后还是在没有外人在场后,项康才求得项梁允许,上前凑到了项梁的耳边说道:“叔父,你如果决心拥离楚王之后,小侄不反对。但是以小侄之见,你万万不能拥立景驹。”

    “为什么?”项梁低声问道。

    “景驹年长,已有主见。”项康回答得很简单,低声说道:“他被拥立为楚王后,如果与叔父你的意见相左,又不肯听叔父你的良言进劝,岂不是让叔父你为难?”

    项梁恍然大悟,而再接着,本就对项康十分愧疚的项梁难免更是愧疚,拉着项康的手说道:“康儿,委屈你了,想不到叔父这么对你,你还这么为我着想。”

    “叔父,不必说了。”项康很是诚恳的说道:“如果换成了我处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一定会这么做。”

    项梁听了更是感动,又拉着项康的手连连摇晃,项康心里却暗叹道:“算是我尽孝道吧,不过也最好是把熊心那个放牛娃找出来,不然历史改变得越多,我的优势就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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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又见刘老三

    官职和身份不够,少帅军文职官吏中,只有周曾一人去参加了项梁主持召开的军队整编会议,不过余下的少帅军文职官吏也没有闲着,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营地里继续办公,处理各自负责的军队事务,也等待自己职务和隶属关系的改变。

    只有陈平例外,向魏豹辞去了魏国官职,兑现诺言加入了少帅军后,陈平被项康封为了护军参乘,名誉上是为项康驾驶马车和帮着项康监督少帅军众将,但因为项康从不喜欢乘车的缘故,实际上主要工作就是帮项康看着点下面的将领,还有就是给项康出谋划策,担任秘书。这会项康已经暂时离开了少帅军,少帅军的大小将领也还暂时没有划定统属,所以陈平当然也就闲了下来,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不过陈平是一个闲不着的人,并没有乘着这个机会偷懒睡觉,闲暇无事期间还在军营中四处游走,巡视了解少帅军的营中情况,还在路过客将周叔的军帐时,顺便进帐探望了一下曾经的魏国同僚周叔。结果在进得帐时,陈平又一眼看到,周叔竟然正在亲手收拾他的行装,陈平忙问道:“周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准备走了?”

    “是的。”周叔坦然点头,说道:“本来刚回到彭城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告辞回去,项少帅坚决不许,非要再留我几天,没办法只好留了下来。但是在这里住的时间太长了,再没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收拾一下东西,等一会就去找项少帅告辞。”

    “周将军何必这么焦急?”陈平劝道:“项少帅好意留你,现在又没有什么战事,何必要急着回去,再住几天有什么关系?”

    “不必了。”周叔摇头,说道:“现在虽然没有战事,但也正好是训练军队的机会,所以我想尽快回去,帮着魏豹将军练兵。”

    见劝不动周叔,陈平也只好放弃,不过又死皮赖脸的微笑说道:“怎么?周将军,故人来访,也不请我坐一坐?”

    与曾为魏臣的陈平确实算是故人,周叔无奈,也只好放下快要收拾完的行李,请陈平在帐中坐下,然后又亲手为陈平倒了一杯冷白开水,陈平见了一笑,说道:“周将军果然是一点没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项少帅可是每天都让人给你送来一坛好酒,想不到将军还是和以前一样,只喜欢用白水解渴,平素绝不饮酒。”

    “一直在军队里不随意饮酒,怕养成习惯,所以只能辜负少帅的好意。”周叔解释,又说道:“陈平先生如果喜欢饮酒的话,我这就去拿。”

    脸皮奇厚的陈平马上点头,周叔无奈,只好亲自去取来项康送给自己的上好米酒给陈平满上,陈平喝了叫好,赞道:“果然是好酒,在寻常的酒肆里绝对很难喝到,即便是项少帅,平时也绝对舍不得喝这么好的酒。”

    称赞过后,陈平又不顾周叔的反对,硬是给周叔也满上了一杯米酒,邀请周叔共饮,周叔推让不过,只得与陈平一起饮了,陈平笑着又问道:“周将军,怎么样?项少帅送给你的酒不错吧?”

    “确实是佳酿,平时我也绝对舍不得喝这么好的酒。”周叔如实回答道。

    “那将军你为什么还要急着走?”陈平乘机说道:“其实项少帅对将军你的赏识之意,那怕是一个瞎子都看得出来,将军你为什么还要这么铁石心肠,执意要推辞项少帅对你的一片盛情?”

    虽不擅长与人交际,但军事才华十分出众的周叔还是马上就听出了陈平的弦外之音,接着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周叔才极为诚恳的说道:“少帅的一片盛情,周叔的确是受宠若惊,但周叔既是魏人,又是魏将,实在不忍心在母国覆灭之时背弃魏豹将军,所以对于项少帅的好意,周叔只能是说抱歉了。”

    “将军忠义,让人佩服。”陈平称赞了一句,又说道:“但是周将军,就陈平所知,你在魏**中,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得重用啊?此前将军在魏将周福(周市)帐下为将时,周福对你言不听计不从,甚是刻薄,周福败亡之后,将军你追随魏豹,魏豹也同样是把将军你束之高阁,反而重用才干远不及你的柏直和冯敬,如此有眼无珠,暴殄天物,将军你还对他念念不忘,难道就不怕自己的满身本领就此埋没,再没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确实很不被魏豹待见的周叔垂首,犹豫了半晌才说道:“魏豹将军只是不听我的粗浅愚见,但其他方面还是对我不错,至少还是让我继续统兵,待我与其他将领一般无二,就凭这点,我这个魏人就不能辜负于他。”

    陈平叹了口气,一边替周叔满酒,一边说道:“既然将军决心已定,那陈平也不强人所难了。来,再喝一杯,周将军,借你的酒敬你,祝你在重回魏豹将军帐下后,能够一展所长,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周叔谢了,与陈平又一起饮了一杯,放下了酒杯后,陈平又说道:“周将军,陈平今天除了是替项少帅来劝你,还有一件小事,想请将军你给项少帅帮一个小忙。”

    “先生请说。”周叔赶紧说道:“只要能为项少帅效劳,不管多难,在下也一定尽力去办。”

    “不难,就是一件小事。”陈平顺口说道:“项少帅想请周将军你回到魏豹将军帐下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务必劝一劝魏豹将军,让他效仿英布和吕臣二位将军,也带着魏**队的余部加入楚军,接受项柱国的收编,从此之后为楚国效力。”

    “这个……。”周叔一听大感为难了,说道:“陈平先生,不是在下推托,是在下真的做不到这点,因为魏王殉国之后,魏豹将军他不止一次说过要继续复立魏国,而且他身为魏王胞弟,也肯定想兄位弟及,一有机会就自立为魏王,怎么可能接受项柱国的招揽,成为楚国的臣子?”

    “没关系,项少帅没说一定要你办到,只要你尽量帮他试一试就行。”陈平微笑说道:“而且将军你也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项柱国和项少帅他们,也一定会力劝魏豹将军并入楚军,将军你顺便帮忙劝一劝,说不定就有机会成功。”

    言罢,陈平又赶紧补充道:“当然,即便不成也没关系,项少帅也知道这事很难,所以绝对不会怪你。”

    陈平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周叔当然松了口气,忙说道:“好吧,请先生回禀项少帅,就说在下一定会尽力替他试上一试。”

    陈平一听大喜,忙又举杯向周叔道谢,不喜饮酒的周叔被迫又和陈平一起饮了,然后二人又说了一些闲话,陈平便提出告辞,周叔也没挽留,将陈平送出帐后就赶紧继续收拾行李,准备尽快返回魏军继续任职。

    也是凑巧,行李收拾好后,没过多少时间,已经被封为兰陵君兼楚国右将军的项康就重新回到了少帅军营地,周叔收到消息大喜,忙带着行李到项康面前辞行,极为欣赏周叔的项康当然不舍,除了拼命挽留之外,也再次提出招揽周叔,想把周叔留下重用。无奈周叔决心已定,死活要走,项康被迫无奈,也只好极不情愿的点头答应,还亲自把周叔送出了少帅军的营地大门。

    分手的时候,不肯死心的项康再度表演自己的精彩演技,除了让人取来厚礼送给周叔表示答谢,又拉着周叔的手眼中含泪,神情难受到了极点。周叔被项康的表演打动,也忍不住鼻子泛酸,还向项康拱手说道:“少帅大恩,周叔没齿不忘,今后若有机会,周叔一定加倍回报。”

    “周将军,我不要你的回报,我只想让你留下啊。”项康终于流下了眼泪,摇晃着周叔的手说道:“周将军,请你务必记住,倘若将来你回心转意,我的军营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定倒履相迎。”

    周叔点头,收回手还抹了一把眼睛,擦去已经渗出眼角的泪水,然后才拱手告辞,上马离去,期间又几度回头,见项康一直都在大营门前目送自己时,周叔还一度有些动摇,可是被忠义所困,周叔还是一夹战马,再不回头的行向魏军营地。

    周叔走了,项扬和项它两个中军心腹也走了,项庄、冯仲和陈婴同样先后带着本部兵马离开了少帅军营地,兵力一度达到四万五千余人的少帅军主力,也一下子锐减到了刚过两万,曾经井然有序的少帅军营地,也一下子就变得空荡了许多,让本就失落无比的项康心里难免更加不是滋味。

    也还好,或是出于同情,或是出于尊敬,余下的少帅军将领依然还是对项康礼敬有加,并没有因为项康被剥夺大量权柄而生出不敬,调整完了营地之后,晁直、朱鸡石、郑布、丁疾、钟离昧和龙且等将还纷纷来到中军大帐,祝贺项康高升右将军和受封兰陵君,项康则强做欢颜,与众人聚宴同乐,庆祝少帅军正式并入楚军。

    变故太大,宴会的气氛当然不是特别欢庆,为了活跃气氛,也为了笼络这些异姓旧部,项康干脆在宴席之上直接调整人事,给在场众人一一升官,又任命陈平为护军都尉,接替项扬掌管军法和军中机密文书,让自己在侍岭亭铁匠铺时的心腹学徒许季担任亲兵队长,又把灌婴提拔为项冠的副手,辅佐项冠统率骑兵,众人纷纷道谢,宴会的气氛这才逐渐的活跃了起来。

    但仍然还有不合适的声音,心直口快的丁疾直接问道:“右将军,我们以后是继续独当一面,还是象其他的军队一样,追随项柱国的主力作战?”

    这点也正是项康担心的事,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项康只能是微笑说道:“这点当然得看我叔父的安排,他叫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希望是继续让我们独当一面。”丁疾更加直接的说道:“习惯了只听少帅你一个人的,真不想在头上多加一层束缚,绑手捆脚的打起来一点都不痛快。”

    众人纷纷附和,项康却不再吭声,只是在心里说道:“话糙理不糙,我也不想被人捆着手脚打仗啊,今后只要有机会,我是得尽力争取独自行动,不然的话,稍微搞不好,还有可能被猪队友连累。”

    还是挺巧,这时,帐外忽然有斥候进帐飞报,还习惯性的对项康口称少帅,说道:“禀少帅,沛公刘季亲自率领一千军队来到谷水北岸,自称说是来与项柱国的军队会盟,项柱国的大营中,已经有人过河与刘季的军队交涉。”

    “知道了。”项康点头,随口吩咐道:“这事和我们无关,用不着理会,小心盯着点他们的军队就行了。”

    斥候领命而去,宴会也依然继续,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帐外竟然又有士卒入报,说是刘老三带了几个随从来大营门外求见,项康听了一楞,惊讶说道:“他怎么来了这里?按理来说,他到了彭城以后,是应该先去拜会我的叔父啊?”

    奇怪归奇怪,但是和刘老三毕竟是朋友,又在彭城大战中领了刘老三的大人情,所以项康还是带着众人出营迎接,结果到得大营门前一看,满脸流氓模样的刘老三还真领着樊哙和夏侯婴等老熟人在门前等候,见到了项康后,刘老三还毫不客气的给了项康一个熊抱,大笑说道:“项兄弟,想死你刘大兄了。”

    “刘大兄,我也想你啊。”项康回抱刘老三,然后才好奇问道:“刘大兄,既然你是来和我叔父会盟,怎么不先去见我的叔父,反倒跑到我这里来了?”

    “你叔父规矩大,说是要明天再见我。”刘老三解释道:“我嫌在军队里无聊,就跑到你这里来讨杯酒喝,也顺便叙叙旧。”

    “喝酒好说,我这里别的没有,酒有的是。”项康哈哈大笑,忙将刘老三一行人请进中军大帐,上酒上菜热情款待。

    都是反秦战友,彼此间又互相给对方帮过大忙,再加上刘老三的性格爽快,说话有趣,所以中军大帐里的宴会气氛也变得更加的热烈,众人一直喝到天色微黑,还当场醉倒了好几个人,然后才结束了这场宴会。不过刘老三的来意也绝对不是只是想找项康喝酒这么简单,又主动提出想在项康营中借宿一夜,项康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一边让士卒给刘老三一行人安排住处,一边心领神会的把刘老三请到后帐单独说话。

    还是到了没有其他外人在场的时候,坐在项康对面的刘老三才开门见山,笑着问道:“兄弟,头上突然多一层束缚,还把旗帜都换了,滋味不好受吧?”

    “不瞒刘大兄,是挺不习惯。”项康坦然回答道。

    “忍住,必须要学会适应。”刘老三难得收起嬉皮笑脸,很有兄长风范的指点道:“你少年得志,平时里难免会被人妒忌,这个时候你如果学不会隐忍,那些卑鄙小人乘机在背后污蔑中伤,怕是会对你很不利。”

    项康点头,谢了刘老三的指点,刘老三又很直接的说道:“项兄弟,有件事你可别多心,不瞒你说,其实这次我不是来会盟的,我来是想请求你的叔父收编,从此以后也改打楚国旗帜,听从你叔父的号令指挥。”

    项康听了一楞,很是奇怪的说道:“大兄,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我之前仗着兵强马壮,几次都想收编你的军队,你都宁死不从,这次怎么会主动请求我叔父的收编?”

    “项兄弟,直说莫怪,你也别怀疑我是在挑拨离间,我只是说几句心里话。”刘老三依然异常直接,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叔父和你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你重道义爱名声,明明好几次都有机会强行吞并我的军队,都因为顾忌道义不敢动手。但你叔父嘛,虽然我还没有见过他,但是从他一口吃下你的军队地盘这点,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和你完全不同。我如果还想白日做梦,继续自打一旗,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祸临头。”

    说罢,刘老三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没办法了,与其垂死挣扎,倒还不如主动一点,老老实实的主动请求你叔父收编,以后和你一起为你的叔父效力。”

    项康默不作声,心里却颇为钦佩刘老三的光棍作风该示弱的时候,的确比谁都会装孙子。刘老三则又说道:“项兄弟,我今天来找你喝酒,除了想劝你尽量忍耐外,还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我被你叔父收编之后,你能不能帮我在你叔父面前多说几句好话,让我继续统率本部兵马,不要把我的旧部打散重新编制。”

    “至于原因嘛。”刘老三解释道:“也很简单,我那些旧卒宿将用顺手了,如果彻底打散重新编制,我在用兵作战的时候肯定极不顺手,会严重影响到战斗力,还有可能会误了你叔父的大事。另外我那些将领都是沛县人,和我一起长大,如果被分开了,大家心里肯定都不是滋味。所以项兄弟,拜托你了,念在大兄我以前和你并肩作战的情份上,务必帮我这个忙。”

    刘老三这些借口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项康,同时项康也很清楚,自己如果故意帮倒忙的话,刘老三说不定就有可能被自己扼杀在萌芽中。然而思来想去之后,项康却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这事不难,我只要劝叔父不要寒了友军的心,他就应该不会把大兄你的军队打散重编。”

    正为这事担忧的刘老三一听大喜,忙向项康连声道谢,又迫不及待的拍着胸口说道:“兄弟放心,大兄我不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今天我们同为你的叔父效力,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全力协助你建功立业,成就大事。”

    许下了承诺,刘老三还又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弦外有音的说道:“兄弟,我可是听说,你的二叔父没有子嗣,到了以后,大兄我一定会全力帮你。”

    项康笑而不语,心里却说道:“到了以后,只怕最想把我叔父取而代之的,就是你刘老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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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楚王问题

    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见应邀前来会盟的刘老三,这一点倒不是项康的英雄二叔项梁在故意摆架子,反而还是项梁在给刘老三面子,准备以风风光光的仪式,迎接刘老三这个第一个亲自前来彭城会盟的反秦盟军首领。

    刘老三也因此出了不小的风头,第二天一早,当他和项康一起来到楚军大营门前求见时,项梁不但亲自出营相迎,还让三军吹响号角,击奏鼓乐,用迎接他国公爵的仪仗欢迎刘老三的到来。弄得流氓成性的刘老三都大感受宠若惊,刚见到项梁就拜伏在地,语气激动的说道:“上柱国,太过了,太过了,刘某不过是泗水之一亭长,有何德何能,能让上柱国用这样的仪仗接待?”

    “沛公谦虚了,不为过,不为过。”项梁大笑着亲自搀起刘老三,拉着刘老三的手亲切说道:“沛公之前仗义施援,力助小侄一举大破暴秦偏师,此事老夫早已知晓,也对沛公的义举感激和钦佩万分,今日之礼,不过只是项某聊表谢意,沛公千万不用谦虚。”

    “上柱国太客气了。”刘老三很会客套,说道:“说到仗义施援,也是上柱国的高侄救援刘某在先,刘某之后回报,不过只是投桃报李。而且那一战,真正的破敌主力也是右将军麾下的楚**队,刘某不过敲敲边鼓,毫无尺寸之功,怎么敢让上柱国亲自言谢?”

    见刘老三言语谦卑,态度恭敬,其实很爱面子的项梁听了倒也十分欢喜,笑道:“沛公真会说话,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客套了,沛公快里面请,酒宴早已备下,就等沛公大驾光临了。”

    刘老三赶紧道谢,必恭必敬的跟随项梁入营,还十分小心的故意挪后一个身位,不敢与项梁并肩而行,同时还不断向旁边的楚军文武拱手行礼,装得就好象是胆小怕事,人畜无害的模样。

    项康一直在微笑着观察刘老三的表演,尤其是在进得中军大帐后,项梁亲自替刘老三一一引见楚军文武介绍到项羽时,项康更是无比好奇的仔细观察刘老三和项羽这对欢喜冤家的神情反应,不过很可惜,初来乍到的刘老三只是一味奉承,气度尊贵的霸王大哥也只是出于礼貌,与刘老三象征性的客套了几句,二者之间并没有擦出任何火花,让一心想看热闹的项康很是失望了一把。

    这一次宴会的参与人数比之前几次更多,不过军衔级别仅次于项梁的项康依然还是坐在左列首位,位置并没有变更,而坐在右列首席的却变成了楚国的王室成员景驹,次席是令尹宋义,与项康不对眼的项伯则被撵到了右列的第三席坐下。细心发现这一变动,同样极不喜欢项伯的项康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知道自己的二叔也同样不想重用成天只会说大话摆架子的项伯,项伯在背后也肯定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只顾着观察别人,项康却忘了注意别人对自己的举动,还是在众人一起坐下之后,项康才无意中发现,坐在正对面的景驹竟然在冲着自己微笑,还甚是亲热的拱手说道:“兰陵君,恭喜高升受封,景驹向你道贺了。”

    对此前一直躲在少帅军控制地里不肯站出来给自己帮忙的景驹没什么好印象,项康只是礼貌一笑,还礼说道:“多谢公子,大家同喜。”

    “应该的。”景驹笑得更加亲切,又说道:“昨日事务繁忙,没能立即过营向兰陵君道贺,还望兰陵君千万不要介意。今天晚上若是兰陵君有暇,景驹想过营拜贺,不知兰陵君能否赏脸接待?”

    “当然没问题,公子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去末将营中做客,末将一定倒履相迎。”

    项康一口答应,同时也心里奇怪,不知道与自己只是点头之交的景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亲热,然后又瞟到了坐在景驹旁边的宋义时,项康立即恍然大悟,心中暗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个匹夫肯定是从宋义那里听到消息,知道我叔父想要拥立楚王之后为王,为了当上楚王,所以迫不及待的跑来讨好我,想让我在叔父面前替他说话了。”

    接下来的宴会情况并没有什么影响,基本上都是项梁和刘老三在互相客套,互相吹嘘吹捧,惟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刘老三看准机会,主动起身拜伏在项梁的面前,毕恭毕敬的恳求项梁收编自己的兵马,心花怒放的项梁假意谦虚,刘老三还连连拜求,最后好不容易才求得项梁松口答应,欢欢喜喜的受封楚军裨将军,从此也和少帅军一样,改打楚军旗帜。

    宴会结束后,刘老三返回了自己的军队营地亲自主持易帜,项康却留了下来,陪同项梁等人商议军事。然后也不出刘老三所料,很有政治头脑的宋义果然向项梁进言,建议项梁把刘老三的军队全部打散重新整编,以此架空刘老三,彻底吞并刘老三的军队地盘。而早已权衡了利弊的项康则立即站了出来,向项梁进言道:“叔父,小侄认为此事万万不可,沛公诚意来投,我军不予奖励,反而将他的军队打散整编,强行吞并。此事若是传扬出去,试问各路反秦义军,还有谁再敢来主动投奔,请求我军收录?”

    仔细盘算了片刻后,项梁点了点头,说道:“康儿此言有理,为了将来招揽收纳其他的反秦义军,我们是不能行此不义之举,还是让刘季继续统率他原有的兵马吧。”

    建议被否决,宋义却并没有不满,相反还颇有兴致的又看了项康几眼,心里益发认定项康对项梁的影响力,也更加坚定了想要拉拢和笼络项康的决心。而再接着,心中早有打算的项梁又颁布命令,让楚军各部四处寻找楚国王室的后裔,宣传说是要择优拥立,楚军众将纷纷答应,曾为楚国令尹的宋义却是脸色一变,隐约猜到项梁的打算,可是又不敢反对,只能是乖乖领命。

    军队正在休整,项梁又就颁布了这一道命令便再没有什么吩咐,众人纷纷散去,项康也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地主持军务,不过让项康颇有意外的是,下午的时候,霸王大哥竟然领着几个亲兵跑来做客,项康亲自把项羽迎进营中后,项羽也没客气,除了让亲兵送上不菲的礼物外,开门见山就说道:“阿弟,两件事,一是来给你道贺,混几杯酒喝,二是听说你有一种叫做斩马刀的武器,十分威猛,想过来看一看。”

    “阿哥太客气了,自家兄弟,何必还要送什么礼物?”

    项康笑笑,忙一边让人准备酒席,一边叫人拿来了斩马刀给项羽欣赏,结果又长又猛的斩马刀果然让项羽十分喜欢,不但爱不释手,还亲自拿刀在帐外演练了一番,称赞道:“好刀,好刀,步战利器,尤其适合士卒突击之用。”

    “阿哥如果喜欢,我这就叫人给你准备五十把斩马刀,一会你回去如何?”项康微笑问道。

    “多谢阿弟,那阿哥我就不客气了。”项羽脾气爽快,没做任何推辞就收下了项康回赠的礼物,然后项羽又颇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不适合马战,如果能短点小些,方便单手可用,骑兵用起来就方便了,说不定在骑兵战场上起到的作用,能比长剑更好。”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这话,项康当然是马上心里一动,突然想到自己是否应该提前把马刀发明出来,以此增强自军骑兵的战斗力,不过心中虽有所想,项康却并没有急着去尝试因为战马不多,项康可是连高桥马鞍和马镫都不敢急着发明,项羽又本来就擅长骑兵战,如果弄出了马刀让他拿去,天下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还是很巧,这时候,刘老三竟然又一次跑到了少帅军的营地门前求见,项康知道他的心思,除了亲自出营迎接他以外,又在见面时就低声说道:“大兄放心,事情成了,虽然宋义和一些人是劝我叔父把你的军队打散整编,但叔父最终还是听了我的劝,答应让你继续统率原来的兵马了。”

    “多谢兄弟。”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刘老三赶紧欢天喜地的向项康一再道谢,项康拦住,又把刘老三请进了自己的中军大帐,请他和自己还有项羽一起喝酒,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项康才无意中发现,未来最有可能成为逐鹿对手的两个流氓和一个霸王,竟然十分难得的单独聚在了一起,在同一顶军帐下对坐饮酒。

    不过很可惜,现在两个流氓和一个霸王彼此间不但还没有任何不共戴天的仇恨,相反还是同样隶属于一支军队的战友,所以这次的宴会当然不象鸿门宴那么紧张凶险,同时很会识人的刘老三还一眼看穿项羽的性格脾气,为了搞好同僚关系,还故意在言语中对项羽一再的巧妙讨好,把项羽哄得颇是开心,也让项康乘机学到了不少阿谀奉承的手段。

    闲谈间,谈及到楚军将来的发展策略时,项康无意中提到了项梁下令楚军将士四处寻找楚王后裔的事,结果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刘老三听了十分好奇,忙向项康打听详细,没必要保密的项康仔细介绍,谁曾想刘老三细心倾听时,脸上不但露出了欢喜神色,还一度偷看项康的神情反应,有些欲言又止。

    与刘老三暗暗欢喜的反应相反,项羽却是对这件事十分不以为然,在项康仔细说完事情详细后,还哼了一声,说道:“叔父也是不嫌麻烦,明明可以自己称王,还非要找什么楚王后裔拥立,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兄长,叔父他也有他的考虑。”项康劝道:“兄长不要忘了,当年长大父他的威望不但比我们叔父更高,掌握的军队也比我们叔父现在的军队更多,但是他为了团结楚**民,还不是照样拥立了从暴秦土地上回来的昌平君为王。叔父他也有效仿长大父,才能真正的尽收楚国民心。”

    刘老三十分奸猾的没在这件事上开口,项羽则勉强点头,认可项康的意见。然而项康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帐外竟然恰好有士卒来报,说是楚国的王室后裔景驹前来拜访,项康听了一笑,忍不住说道:“说曹操,曹操到,刚谈到拥立楚王的事,想到楚王的人就来了。”

    “就凭他?”项羽听了满脸不屑,说道:“文不成武不济,连马都不会骑,也想当楚王?”

    听话听音,对政治十分敏感的刘老三马上向项康问道:“项兄弟,要不要愚兄暂且回避?”

    看了一眼刘老三,暗赞了这个老流氓的政治嗅觉灵敏,不但想及时避开政治漩涡,还乘机试探自己对拥立景驹的态度。然后项康也没犹豫,马上就说道:“大兄,没必要回避,有你在,我和阿哥也可以省一些废话。”

    “哦,那愚兄就留下吧。”刘老三点头,同时也在心里马上明白,项康和项羽一样,全都对那个所谓的楚国王室后裔景驹不感兴趣,没什么拥立他为楚王的打算。

    和项康预料的一样,表面上客气的把景驹请进自己的中军大帐后,看到项梁最信任的另一个侄子项羽也在帐中,景驹果然是马上面露喜色,可是看到不知底细的刘老三也在中军大帐里时,景驹又立即心中一沉,知道今天有很多掏心窝子的话没法说了。

    接下来的言语更加无趣,打着道贺招牌过营的景驹心存顾忌,即便机会就在面前,也不敢当着刘老三这个外人的面暗示劝说项康和项羽支持拥立自己为王,一个劲的只是说些毫无营养的客套话,一心只是巴不得刘老三赶紧滚蛋,让自己可以畅所欲言。可惜刘老三为了讨好项康,却故意偏偏就是不走,满面笑容的只是欣赏景驹有苦难言的狼狈模样。

    最后,实在是觉得没什么意思,项羽率先提出告辞,项康也没挽留,亲自把他送出了营外,然后回到了中军大帐里时,项康又故意对刘老三嚷嚷道:“刘大兄,我阿哥回去是因为他有军务在身,怕我叔父随时传唤,所以不得不走。但你可不能走,今天就在这里给我住下,机会难得,我们今天一定要喝到全部趴下。”

    刘老三含笑答应,景驹却是无可奈何,最后也能是知情识趣的乖乖告辞,项康硬拉着刘老三一起把他送出营外,始终没给景驹任何收买笼络自己的机会。

    还是在没有了其他外人在场的时候,刘老三才试探着向项康问道:“项兄弟,看模样,你是不打算支持拥立这位景驹公子了?”

    “我叔父看不上他,我又何必和他废话?”项康顺口就把责任推给了项梁。

    “那么愚兄再问一句,兄弟你可有想要拥立的楚王人选?”刘老三又问道。

    “没有。”项康摇头,很是直接的说道:“这事情只有叔父说了才算,我懒得去操那个闲心。”

    听到这话,刘老三的反应很奇怪,先是仔细打量了项康一番,仿佛是在观察项康此语是否发自肺腑,然后又转动着三角眼盘算了片刻后,刘老三这才拿定主意,开口说道:“兄弟,愚兄倚老卖老,必须得说你一句,如果你不想操这个闲心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在这件事上,兄弟你必须打起精神为你的叔父分忧解难,这样才对你最为有利。”

    “大兄这话什么意思?”项康疑惑问道。

    “兄弟,看来你是智者千虑,偶有一失,忘了替你自己考虑你叔父拥立了楚王之后的事了。”刘老三微微一笑,说道:“你叔父拥立了楚王之后,虽然大小事务肯定还是你的叔父做主,可是楚王如果有什么意见,你叔父出于君臣大义,也肯定不会完全不听,所以这位楚王,也多少还有一些影响力。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项康点头,承认刘老三这话有理。刘老三又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项兄弟,那你还偷这个懒干什么?淮泗一带是你亲手打下来的,现在虽然你已经交出了军政大权,可是淮泗各地的地方官员都是你此前亲自任命的,念及恩情,你让他们帮点小忙,他们肯定不会推托。既然你有这么大的优势,为什么不让这些人为你全力寻找楚王后裔,挑一个出来献给你的叔父,让你的叔父拥立为王?”

    说到这,刘老三稍微顿了顿,然后才说道:“假如兄弟你做到了这点,那你的拥立大功,不就实打实的跑不掉了?那位鱼跃龙门的楚王为了感谢你,能不事事处处都帮你说话?有了楚王对你的支持和喜爱,你还怕做不成大事?”

    项康张大了嘴巴,也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一直只是在警惕刘老三的军事才华,却全然忘了他与生俱来的政治天赋,自己在拥立楚王这件事上不理不问,不但是在政治上失误,还是在政治方面犯蠢!

    明白了这个道理,项康再不迟疑,赶紧离席向刘老三下拜,感谢刘老三的提醒点拨。刘老三忙亲手搀起项康,微笑说道:“兄弟不必客气,说老实话,如果不是我找来的楚王后裔肯定很难入你叔父的法眼,我还真想把这个大功劳给抢到手。所以大兄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这种好事,与其便宜别人,倒还不如让给兄弟你。”

    听到这话,项康心中难免更是感慨,暗道:“果然你才是我最危险的对手啊,要想打败你,我不但要在军事上努力,政治方面也不能有半点的放松和懈怠。不然的话,迟早一天,我恐怕就得被迫向你屈膝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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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康:“项羽,你这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邦哥,我跟你一起开创大汉盛世!”项羽:“阿斗是谁?”刘邦:“好,我当老大,咱们一起开创汉朝!”项康:“你当老大不行!你对功臣不地道!我来当老大!我保证,我来开创的汉朝,一定更强大!更伟大!”汉当更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当更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当更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