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章
尘梦听到玫瑰王说话的声音才松开手又回头看她,但很快又转头望向了窗外而且皱了皱眉头。有人顺着窗外的回廊一直走过来,虽然脚步极轻她也听到了。
“是康哥和华师兄…”兰天行示意玫瑰王出去迎客,对于这两个舅兄他一直都是十二分的恭敬。
康然透过雨幕中的玻璃窗也看到了腻在窗前的那两个人,微一犹豫又在廊檐下站住了、他是有些不敢过去打扰他们,他有些不敢面对这时候的尘梦。
华堂侧头看了他一眼、“迟早都要面对,还是早点解决问题还他们一个清静吧…”。
“解决问题?”康然没什么信心的低叹了一声、“有那么容易吗?我们在前生后世的轮回中已经丢失了太多,真想找回来…只怕很难呢!”。
“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大师兄你也有胆怯的时候?”华堂笑了、“太容易的事没什么挑战性,做成了也没意思吧?”。
“庄主什么时候,也喜欢这么自找麻烦了?”康然嘲讽了一句又问、“‘烟柳山庄’是收到兰家的聘礼了?”。
“嗯!苏辰正在准备嫁妆,我会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嫁出去的…”华堂又调侃道、“大师兄您可是冒充亲哥的角色,冷氏这么大的家业、尘梦大小姐的陪嫁当然更不能少了,会被外人笑的!”。
康然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以为我想要吗?如果我把冷氏当成陪嫁送给兰天行,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他怎么想不重要,估计冷师叔肯定会回来找你、骂你是个不孝的败家子,他老人家还没走远…”华堂又调侃道、“你干了些什么,他可都在棺材里看着呢!”。
康然没什么心情调侃,只是低叹了一声、“冷氏原本就应该是尘梦的,我还给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孩子呢?”华堂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也应该还给他们?”。
康然目光一闪转头看着华堂,他是没想到华堂突然会这么问问题、“庄主…您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吧?”。
“没意思嘛?实话实说而已…”华堂答了一句之后越过康然直接进了厅里,如果真没意思他也不可能这么说话。康然露出个万分无奈的表情,也只能跟在后面进去了。
尘梦看到华堂时微愣了一下就躲到了兰天行身后,她还是很怕见到陌生人的。
“别怕,是哥哥们来看你了…”天行搂住尘梦想把她带过来,但是尘梦躲在他身后一直在摇头、很明显的不想见客,更不想对这两位亲人有什么热情的表示。
华堂只能略带尴尬的在厅门口站住笑了笑,康然一直进了厅站在尘梦面前看着她、“丫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
“你是了然师父…”尘梦没等他说完就接了一句,而且又看着华堂说道、“我已经找到少主了,我不做你的太子妃,你们别想把我抓回去!”。
康然不由回头和华堂对望了一眼又都看着兰天行没说话,天行也有些诧异的看着尘梦、这丫头这些天经常会一个人昏睡,也许是失了记忆之后反而记住了梦里的某些情节?
又或者她根本分不清楚是在梦里还是梦外,以为梦到的那些就是现实世界中的真实、看来她是真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似乎已经被梦境给迷失了?
“不会的,有我在呢!”兰天行搂住尘梦轻声哄着、“你是我的夫人,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嗯?”尘梦又犹疑的盯着华堂看了几眼,还是怯怯的问道、“你真的不抓我回去?可是了然师父…当初你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少主的灵柩送到‘幽冥谷地’中安葬,我答应过来世会报答你的、可是那也不能成为你束缚我的理由,我爱的是他…”。
尘梦此刻的思维清晰、不止是反应敏捷而且口齿还很伶俐,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木讷和智障的表情。怎么见到这两位故人之后,她就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完全变成了另一种状态?
“不敢!那些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了、也都是我欠你愿意为你做的,我怎么还敢在这一世讨债呢?”康然苦笑着解释、“只要你没事就好,我们过来也是为了和天行商量你们的婚事…”。
“是啊,冷师叔刚刚过世、按规矩你们要在三天之内完婚的,否则又要守孝三年了…”华堂也笑道、“让兰大少爷等那么久,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尘梦犹疑的目光从华堂和康然的身上扫过,之后又回头看着兰天行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嗯…哦…哥哥们也是好意…”兰天行微愣了一下,突然岔开了话题又笑道、“两位哥哥请坐,冷会长那边有什么需要的康哥不必客气、直接吩咐我做就行了,小弟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哥哥们多包涵…”。
“那些事都好说!”康然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道、“兰家的聘礼‘避奚园’和‘烟柳山庄’已经收了,还是言归正传商量一下婚礼的具体事宜吧…”。
兰天行听了还是没接话茬儿,而是又向玫瑰王示意道、“姐姐,茶…”。
玫瑰王眼神一闪似乎欲言又止,片刻又笑了笑去沏茶了。
华堂见此情景不禁眉头一皱又望向尘梦,尘梦的目光落在兰天行脸上微微的有些诧异、虽然没出言质问似乎对他的态度也是不满意的,至少她没看懂他此时的用意。
“如果冷家有这个守孝的规矩,我这个作女婿的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破了祖上的规矩…”兰天行还是含笑说道、“三年也不是很长,尘梦的年纪还这么小、等等也无妨…”。
一直都在催婚想用最短的时间把尘梦娶回家的兰天行突然之间就改了初衷、不但不着急而且还是个拖延的态度,康然听着也有些懵了。
“天行你…兰大少爷不会是想和我们开玩笑吧?”康然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悦了,他和华堂是诚心帮忙想成全这场来之不易的缘分、怎么到了这时候,竟然还被拒绝了?
兰天行陪了个笑脸解释道、“康哥见谅!梦儿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如果急着举行婚礼我怕她身子受不了。不如…还是另择吉日吧…”。
康然和华堂对望了一眼,华堂也随之笑了笑、“原来兰大少爷这么爱护尘梦怕伤到她,这番心意我们当然得理解。再说娶老婆是你的事儿,你想把吉日定在哪天我们都没意见!”。
尘梦刚端起杯子手一抖似乎没拿稳、直接就把那杯茶给拍在了桌角,茶水飞溅出来她的手背立刻被烫红了一片。
“尘梦,烫到没…”华堂站起身就想过来看她,这丫头从小到大都被他们捧在手心上疼爱、他当然不能看着她受伤而不闻不问呢,兰天行的目光从尘梦身上扫过、之后才像反应慢了一拍似的拿过纸巾给她擦掉水渍,又责备了一句、“这茶很名贵的,弄洒了多浪费啊…这么不小心呢?”。
兰天行自从接回尘梦一直都是寸步不离的万般呵护着,不舍得让她有半点的不高兴、怎么今天在康然和华堂面前会这样说话,玫瑰王很适时的提醒了一句、“要不要给夫人擦点药,有没有烫伤啊?”。
“她可是千年的道行,有那么容易受伤吗?”兰天行好像开玩笑似的又说了一句、“不用了,没那么娇气…”。
“天行…”玫瑰王听他越说越离谱,只好又提醒道、“夫人的身子这么弱,还是要娇贵些的!我去拿朵花给她擦擦伤…”。
‘梦中人’对这样的外伤是很有疗效的,兰天行之前也用花汁给尘梦疗过伤。
一百八十二章
“不用了,也没烫伤嘛!养两天就行了…”兰天行还是漠不关心的表情帮尘梦擦了几下,又问、“如果觉得累就回房休息吧,我陪着哥哥们聊天就行了…”。
兰天行一边帮她擦手也没耽误和别人闲聊、可能是心思没有全部都放在她身上,动作也有些匆忙和生硬。
尘梦被他毫无怜惜之意的关心弄得手腕有些疼,皱着眉头咬着唇看着他、之后又很不解的转头看着康然,他们没进来之前兰天行对她还是温存有加的表现、怎么刚说了两句话就变了脸,是她哪里做错了还是和这两位‘不速之客’有关。
康然很明显也没太看懂、但这种情形下也不能多问,转头望向窗外说了句、“这雨也快停了,如果兰大少爷没什么要紧事就陪着尘梦、过来给冷会长送个行吧,他也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好!有劳康哥了…”兰天行也没反对,虽然婚期推迟了他这个冷氏女婿的身份还是没有变、给未来岳父送葬也是个不能推辞的任务。
康然和华堂原本是作为冷尘梦的娘家人过来和兰天行商量婚礼流程的,谁知道谈话的内容一直都偏离那个主题、兰天行两次被提醒也没及时的改正错误还是故意的在绕来绕去的回避,还什么都没说康然就想闪退了。
尘梦咬着唇脸色很明显的变了,可能是终于忍无可忍才向兰天行质问道、“你说过要娶我为妻的,我的身子已经好了、三天之后可以和你完婚入洞房的,我不想再等了!”。
依然还是思维敏捷口齿伶俐的表现,和之前失了心智的尘梦完全判若两人、而且也丝毫看不出女儿家在谈婚论嫁时应有的那丝羞涩,她似乎担心会出意外而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玫瑰王的脸色也随之变了一下、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尘梦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善容天下的小女孩儿了,虽然还是同一个身材和外貌她们应该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想嫁给兰家大少爷的女人很多、不择手段的想留在他身边做他枕边人的女人也很多,这么多年兰天行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但是能躲在尘梦这个外貌躯体里接近他甚至蒙骗他的却只此一个,而兰天行也差点就被忽悠了。如果不是她看到康然时那个惊怯的躲避动作、兰家大少爷也不会疑心的出言试探,而测试的结果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尘梦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也意识到可能是情急之下说错话了,咬着唇似乎想做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她面前的这几位爷都是什么智商和阅历啊,即使解释的再合理有逻辑性也改变不了这个已成定局的事实。
“兰天行,你早知道是我还处处敷衍、我以为你真的会把我当成她一样的怜惜疼爱,却没想到你只是在戏弄我…”尘梦突然站起身冷笑道、“既然你们知道是我,我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她已经回不来了,你可以选择接受我、也可以选择…永远的失去她!”。
玫瑰王柳眉皱起就怒了,脱口骂道、“到底是个狐狸精啊,居然这么狡猾?弄出那么多分身来迷惑我们、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你却乘机坐上这个位子想替代她?幸亏上天都不肯成全你,让你在最后关头还是藏不住了…”。
自从尘梦被冷旋一念之差的带出了‘避奚园’开始,兰天行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用在拆东补西的对付她、而且还牵累到了康然和华堂出手,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弄出这么大的阵势原以为昨晚他们联手重创了蓝狐之后至少会有段平静的日子可过。却没想到、反而会让她乘虚而入的得手了,而一直寸步不离守着尘梦的兰天行竟然也毫无察觉。
“姐姐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呢?”尘梦笑了笑、“流云太子也曾是异类,你岂不是连他也骂了?”。
“嗯?”玫瑰王略带尴尬的望向华堂,她刚刚也是气急了口无遮拦、并没有对谁不敬的想法,此时被尘梦一挑唆好像她是故意骂人似的。
“惭愧…”华堂毫不客气的回了句、“我们这么多人都落进了你设的局里白忙一场,若论阴险狡诈…本太子只能甘拜下风!”。
“阴险狡诈?”尘梦听着就笑了、“太子爷吃不到葡萄,也不用说葡萄就是酸的吧?各位爷能在江湖上立足、得到今天的名利地位,不耍些小手段能做得到吗?如今你们只是输了一局而已、认输就好了嘛,咱们兄妹间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很长,又何必这么在意一时的输赢呢?”。
说的好像也对,勉强也能讲出些道理、还真不愧是了然师父教导出来的弟子,都能有中生无的强词夺理。
一直都很能讲道理的康先生也笑了笑、“我们可以不在乎这一时的输赢,但是不知道兰大少爷会不会在乎他的枕边换了人呢?”。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你多管!”尘梦望向兰天行又质问道、“她的魂魄太弱已经被我压在‘幽冥谷地’里了,以各位现如今的能力是找不到她的!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你是选择接受我,还是想永远的失去她?”。
兰天行似乎没听懂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接受你、你就会毁了这个身体让她再也回不来是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想代替她至少要有能替代她的资本和能力,这些你都有吗?”。
“我可以让你成为一统江湖的王者,把他们都踩在脚下!”尘梦不屑的笑了笑、“就算她还在这里,能给你这么多吗?”。
好像不能,冷尘梦一直都在极力的避免杀戮、她之所以付出了那么多就是想彻底的平息家族之间的宿仇,化干戈为玉帛、又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再掀起血雨腥风呢?
不过这样的诱惑对于男人来说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朝夕之间就能站在最高处呼风唤雨,也是很多人求之而不得的梦想。
华堂看着兰天行笑了笑,不知道他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只想娶老婆回家过日子,早晨起床的时候陪着我吃饭、晚上关灯的时候陪着我说话,至于别的…”兰天行也笑了笑、“我还没想那么多!”。
“你拿走她护体螭龙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吗?”尘梦也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螭龙离体,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压制住她的魂魄代替她站在这里?我做了你的女人自然是站在你这边,夫君你又何必这么说呢?”。
“你说的没错,那是我欠她的…”兰天行不由低叹了一声,突然问道、“你知道用什么方法,怎样才能还给她吗?”。
尘梦很明显的愣住、之后冷冷一笑拒绝回答。
“原本你根本不懂,你不她又怎么可能懂呢…”兰天行不禁又低叹了一声、“千年前的丫头虽然是只狐,但它与我朝夕相对了三年有余、之后又随了然禅师修行数年早已摒弃了那些权利**,它是不会想称王称霸的!”。
康然很赞同的点点头,之后看着尘梦右手腕问道、“天行你小心点儿,别伤了她…”。
别伤到她?看来康然不但不计较这一时的得失、还很有怜香惜玉之心,是不会对她出手了?
一百八十三章
“她的魂魄已失,没有我的原神在支撑着这个身体、她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你若是伤了我就只能把她葬进‘公主陵’了!”尘梦很贴心的提醒道、“天行,你还是想清楚再做决定…”。
“嗯!是该再想想,尽量别再有疏漏了…”兰天行也盯着尘梦的右手腕看着,含笑答了句、“康哥放心,时辰到了那东西自己就会出来了,不劳我们动手的…”。
尘梦愣了一下也随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刚刚被热茶烫到就觉得有些疼、兰天行拿着纸巾帮她擦水渍的时侯那一点都不温柔的动作弄得她更疼了,她手腕上那个状如玉簪的纹身图案像突然暴裂开一样划出一片耀目的银色光芒。
“啊?”尘梦惊恐的一抖手腕似乎想甩掉那片银光,丝丝缕缕的银白色光晕悠悠荡荡从玉簪中划出很快就把尘梦罩在其中。
“兰天行,原来你想封印我?你还驾驭不了那条螭龙,想打败我还没这么容易…”尘梦指尖弹出一朵镶着尖刺的花朵、花瓣展开如一片急速旋转的飞刃贴着那片银光疾驰而过,悠悠荡荡的银光瞬间被冲开了一条细长的缺口、一缕五色琉璃的光晕随之滑出,她想逃了。
玫瑰王手中的软鞭无声无息的挥出卷向那缕光晕,能不能伤敌尚在其次、主要是营造出个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让对手觉得心虚而判断失误。
“兰天行,是你逼我离开的!”那缕光晕在空中疾速的转了个方向,突然四散崩开、像散落的烟花似的向地面坠下,燃起的轻烟很快就将整个厅堂都笼在一片迷离的烟雾里。
烟雾不是很浓,能清楚的看到中间夹杂着五色琉璃的光晕在恍恍惚惚的晃动着、客厅吊顶上的装饰品都被那光晕从中间削断,‘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场面就有些混乱了。
“玫姐,她不是‘丫头’、别和她纠缠,快退…”康然拨开烟雾中的光晕、拎起身边的藤椅甩向落地窗方向,窗前的玻璃被砸开烟雾就顺着窗子上的缺口向外飘去。
华堂看着那烟雾向外飘出几乎快散尽了才不紧不慢的追了出来,他很清楚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即使追到了也对这个状如烟雾的东西无可奈何,他只是装模作样的追过来烘托一下紧张气氛、让对手觉得心虚,加快逃跑的速度而已。
不过华堂突然站在窗口处停住了,抬头望着半空中好像在看风景。这么恶劣的天气除了凄风苦雨之外、还能有什么美景值得华庄主放弃追击敌人,而中途驻足停下观望呢?
玫瑰王柳眉一皱刚想越过他追出去、但是看到华堂脸上惊异的表情时,也不禁随之望向那个方向。因为一直在下雨,远处的天际十分的昏暗、阴云低垂的天幕间雾气翻涌,似乎是显露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征兆。
兰天行在那缕光晕滑出的同时就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托住尘梦的手腕在‘神门穴’位置拨出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悠荡在虚空中的那片银光乍敛,尘梦腕上那个玉簪状的纹身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梦儿!梦儿…”兰天行抱紧尘梦急着喊她,尘梦茫然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她想表达的意思还没说出来脸色就迅速的黯淡了下去。
天行又急着问道、“梦儿,你想说什么?要我怎么做?”。
尘梦黯淡的脸色只在眨眼间就变得灰暗阴晦毫无血色,兰天行看着怀中的爱妻也顾及不到身边还有其他人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不是因为想和她亲近缠绵,而是想用这种方法尽快打通窍门让她苏醒。
尘梦沉沉的低吟了一声,虽然眼中还是茫然的无一丝神采毕竟还是醒了。
“梦儿…好点吗?”兰天行抱紧她唯恐再失去、“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嗯…‘流尘珠’…‘度月庵’…去找…我师父…”尘梦贴在兰天行的耳边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之后闭上眼睛又想睡了。
“梦儿!梦儿…”天行又轻喊了两声,尘梦的唇角又动了几下、闪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之后,靠在他怀中又昏睡过去了。
“怎么样?尘梦刚刚说什么?”康然也俯身过来问道,他也看到了她那毫无生气的脸色。
凡人如果失了三魂七魄只能是个死人,尘梦尚且还能留存着一丝气息是不是说明、她还有复原的机会和希望,至少这个假设还是成立的。
“她说‘度月庵、流尘珠、师父’…”兰天行答道、“康哥懂她说的意思吗?”。
“师父?流尘珠?”康然低声重复了一句,尘梦虽是他的学生却从未把他当成老师一样的尊敬、他们之间也从未有过那个师徒的称呼,很明显不是在说他。而‘流尘珠’是什么他也从未听过,会是个类似夜明珠的稀世之宝吗?
“她的意思好像是说…‘度月庵’里有个师父、可能知道‘流尘珠’是什么…”兰天行又解释了一句,至少他是这么理解的。
“度月庵?好,我去找苓姨问…”康然转身往外走,他昨天做了个局又讲了个故事想缓和与羽苓之间的尴尬关系、目的就是为了在紧急之时能把可以利用到的资源都用上,不至于耽误时间牵涉更多的精力。
华堂看到康然转身想出去,跟过来问了一句、“还记得‘幽冥谷地’吗?就是千年前安葬云的那片谷地…”。
“云…是谁?‘幽冥谷地’又是什么地方?”康然愣了一下,很茫然的反问道、“是刚刚那个女人说的吗?”。
兰天行看着康然茫然的表情又解释道、“云就是千年前的我,死后被康王爷、哦…就是了然师父葬在那片谷地里,康哥还记得那谷地的位置吗?”。
“千年前…上一世吗?”康然不由苦笑着摇头、“我还没有找回那些记忆,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如果想让尘梦彻底苏醒复回之前那个聪慧睿智、善容天下的状态,他们只能在这个现实世界中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幽冥谷地’。但是那样虚幻的所在只在传说中才有,想在现实世界里找到似乎不太可能。
“不知道…只要想找,总有办法可以找到的!”华堂又回头看着雾气翻涌的天色,冷峻的脸上闪出一丝隐忧。
“我去找苓姨过来,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康然转身时又笑了笑、“凭我们三家的实力,只要它是存在的就不可能找不到!”。
兰天行听到这句话不由微一愣,康然的意思是要不惜代价的和他站在一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可是这么重的人情债让他以后怎么偿还?
“为了她,她才是我们活着的理由…”康然又笑了笑、“之前的那些事儿都过去了!咱们兄弟,来日方长…”。
“好,您是哥、都听康哥的!”兰天行也笑了笑,他这一声‘哥’叫的还是很值的。
华堂什么都没说只是轻拍了一下兰天行的肩头,之后也笑了笑就和康然一起出去了。这个意思也是说、‘烟柳山庄’也不会袖手旁观,但是说再多也不如拿出实际行动多做一些。
一百八十四章
“谢了!”兰天行也让脸上多些笑容致谢,事情才刚刚开始、他不但要对这两位爷有信心也要让自己拿出最好的状态来应对,既然已经入了局、无论结果怎样他都没有回头路可走,况且在这场赌局没有结束之前是无法分出胜负的。
玫瑰王的纤手搭在兰天行的肩上似乎想安慰他、但谁都知道说再多无关痛痒的言辞也不解决问题,所以她只是问了句、“要通知项师兄过来吗?”。
“嗯!夫人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们没时间耽误,让他尽快到‘岚湾’听候差遣…”兰天行低头看着怀中似乎已了无生气的尘梦,沉沉的低叹道、“梦儿,这些都是我欠你的债、我会用生生世世来还的…”。
尘梦的脸色不止是苍白得毫无血色、而是透着阴晦的黯淡,她僵硬冰冷的身子掩在床上那片大红色的锦被里、并没有红颜美人那样的诱人场景,而是显得格外的刺目。
若非她的唇齿间还留存着那轻若柔丝般的一缕微弱气息、可能就真的要被葬入‘公主陵’,与现实天人永隔了。
羽苓的手指刚从尘梦的腕上滑过就不自觉的抖了两下,之后抬头惊诧的看着兰天行、“她…这丫头她…她还…活着吗?”。
尘梦的脸色几乎没有一丝生气、而她的身子也是冷的,按照最基本和常见的人类的体表特征来判断、她面前的这个女儿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即使家人舍不得对她的牵念不忍心这么快让她入土为安、也该送到医院的太平间里保存尸体,怎么兰天行还把她放在自己的新房里守着?
这里是‘岚湾’别墅群中位置最好的一栋、也是兰天行为了这次的婚礼准备的婚房,里面的装修也都偏于温馨高雅、团圆喜庆的风格,因为他是真的想抛开所有只留在她身边陪着她。
可是如今这样美好的设定和期许都已是镜花水月、犹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即使他还把她留在这个新房里、也只能是守着一个绝望的希望在祈求苦等,可是他又能等到那个苦苦祈求的结果吗?
兰天行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康然淡淡说了一句、“她没事!让她休息吧,苓姨有什么问题到书房里问我就行了…”。
“没事吗?可是这丫头…”羽苓还想再问但是看到康然脸上那严肃的表情,暗自叹息一声也只能跟他去了书房。
对于她来说,半年前这个女儿就已经不存在了、她所有的悲伤绝望也都在那时候表现过了,而如今再面对这个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时、她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的惊恐,她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兰天行亲自端了杯茶递过来,含笑问了句、“尘梦是我的夫人,兰天行今生娶妻唯她一个、我会和她共同进退、生死相随的,岳母有什么想说的吗?”。
今生唯她一个?共同进退、生死相随?
如果是之前的那个尘梦,她相信自己女儿有那个能力和手段、把兰天行困在她的温柔乡里无法逃脱,可是如今他还能心无旁骛的只守着这样一个女人吗?
“兰大少爷的这份心意,我这个做母亲的替尘梦多谢了!”羽苓接过杯子又笑了笑、“兰大少爷胸襟宽广能容山纳海,这个时候、还能尊称我一声‘岳母’,羽苓受之有愧啊…”。
“您客气了…”兰天行又笑了笑、“也许有些问题的答案在‘度月庵’里,所以…只能劳驾您费心了!”。
态度很好言辞也很客气,羽苓对他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所以直接回答道、“尘梦在七岁之前,‘度月庵’中的确有位修为高深的师父教导过她。但是那位晓月师姐在十年前就圆寂了,而羽族人亡故之后都是烈火焚身、是取鸾凤涅浴火重生之意,所以我们赤羽也是这个规矩…”。
“哦?”康然没太听懂追问道、“您的意思是说…那位晓月师父十年前就不在了?而她死后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如果想顺着这个线索找下去,也没什么实际意义是吗?”。
羽苓面带忧虑的点点头,又说道、“至于‘流尘珠’是什么,怪我的见识太浅薄、活到这个年纪还是懂的太少…”。
原以为羽苓是尘梦的亲妈,对尘梦给出的那些线索、至少她会比别人更了解或是能更加详细的做个解释,但是问过了才知道她这个亲妈好像也没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这个先不着急,慢慢总会有线索的…”兰天行只能不痛不痒的劝道,面临这样的状况责备和怨恨任何人都于事无补、还是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尽快的走出这个死局。
康然沉吟了片刻向羽苓问道、“尘梦绝不会留个无解的谜题让我们瞎猜的!不如我陪苓姨您回‘度月庵’查查看,也许能找到些什么呢?”。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以康然的个人能力、做事风格和缜密的心机、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几乎没有做不成的。
“好!只要能帮到她,‘度月庵’愿意倾其所有…”羽苓望向兰天行,突然躬身一礼、“兰大少爷,我女儿尘梦就拜托你了!”。
兰天行微一愣只能含笑答道、“岳母尽管放心,尘梦是我的爱妻、也是兰氏的族长夫人,兰家有她才有我!”。
兰家有她才有我?就是说无论发生了什么、兰天行都会以他的夫人为先,只有尘梦一切都安好他才会想到自己。虽然没说什么极尽夸张的花言巧语,有这一句承诺也胜过千万句海誓山盟的誓言了。
“佩服,说的真好听、尘梦丫头就是这么被你哄骗去的吧?”康然故意开了句玩笑,气氛太沉闷容易把人压垮而失去斗志、他不想还没开战之前就把自己弄得有多郁闷。
“惭愧,小弟会继续努力的、争取让华庄主也佩服我一回…”兰天行一本正经的表情,也顺着康然的说法接着开玩笑。
“兰大少爷还真不客气啊,哪天请我们喝酒?”康然又笑问道、“听说兰氏旗下的‘秀水女儿红’很有名,喝那个就行…”。
兰天行还是很恭敬的表情答道、“您是哥,当然是听您的!”。
“等办完事我可回来找你啊…”康然出了书房又加了一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会用最短的时间解决问题、回来给兰天行一个交代的,他这个做‘哥’也算是尽职尽责、仁至义尽了。
“随时恭候!”兰天行把羽苓和康然恭送出书房时,也含笑答道。
羽苓出厅门的时候不由又回头看着替兰天行出来送客的玫瑰王,她总觉得眼前的玫瑰王像极了一个人、但究竟像谁到底什么地方相像她又说不清楚,只是有这种让她很特殊的感觉。
“夫人,请!康先生,请…”玫瑰王波澜不惊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淡漠的笑容,她只是替兰家大少爷出来送客的。
“哦…谢谢!”羽苓话到嘴边刚想问,但是看着玫瑰王那个淡漠的表情也只能欲言又止了。
康然的目光也不自觉的从玫瑰王脸上扫过,他也一直都有同感、只是现在时间紧急容不得多想而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真相,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一百八十五章
乡级公路本来就不宽、来来往往的农用车又很多,一辆半旧的出租车混在其中开得挺慢。这么缓慢的车速又晃晃悠悠的,项光倚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上有些昏昏欲睡了。
“大哥,前面就进村了…”项坤减慢了车速靠在路边停下,回头提醒道。
项光懒散的睁开眼睛透过车窗向四周扫了几眼、确定一切都基本正常才拿过旁边一套半旧的运动服换上,对着后视镜看了看之后又加了顶破了边儿的鸭舌帽。这身装束看上去就是个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回乡了。
项光又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让自己看上去更憨厚老实一些,才拎起身边的那个装行李的大包裹下了车、“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再通知我,我可能要多住几天…”。
“好!等房子装修好了,你和大嫂是不是也该办喜事了?”项坤关车门时开了句玩笑。
“再说吧…”项光脸上有了一丝温情的笑意、“过两天是秀儿的生日,晓东也长大了、需要花些时间教导才行,这阵子没什么重要事我想多陪她们几天,谁也别来烦我!”。
“是!懂了…”项坤很知趣的答应道、“交给我吧,肯定让大哥和大嫂满意的…”。
“行了,先回去吧…”项光背着行李进了村、绕过几条巷子往村子深处走去,项光一脸憨厚的表情和那身能增加可信度的装扮,看上去就是个很地道的农民工形象。
“宋大哥,回来了?”,“啊…工地放假了…”项光像模像样的答应着。
“宋大嫂前两天还说起你呢,肯定是想你了!你不会是想媳妇儿,从工地上偷跑回来的吧…”。
“啊?呵…呵呵…”项光还是很憨厚的笑了几声,即不分辩也不解释。
农民工宋大哥的人缘在村里还是挺不错的,一路上都有熟人和他打招呼开个善意的玩笑。他这么憨厚老实的人也不计较,只是陪个笑脸就过去了。
靠近山脚有栋很普通的两层小楼,院门开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正在院子里踢毽子,看到项光时扔了毽子就扑进他怀里,兴奋的大声喊道、“爸爸!妈妈,爸爸回来了…”。
厨房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做晚饭,听到女儿的喊声从窗口望过来脸上也有了惊喜的笑容。家里的男人回来了,她正忙着多做些自家爷们儿喜欢吃的饭菜,也好让他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和温馨。
项光抱着女儿进了厨房,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就有了一丝别样的温柔之色。他也离家快半年了,在外面也没有情人陪着想媳妇儿和孩子也很正常。
秀儿打开项光带回来的那个大行李包从里面往外拿好吃的,她也知道爸爸带回来的这个包裹里装的都是好吃和好玩的、但是她并不知道爸爸不是个真正的农民工,不过她关心的是这些玩具和零食而不是爸爸的职业。
项光把女儿哄回她自己房间里之后并没有像个大爷似的等着媳妇儿过来侍候,而是又回了厨房给老婆帮忙。他这种常年在外忙碌的工作性质注定他们夫妻间是聚少离多的,所以相聚的时候他也会尽量的做些补偿、让自己的老婆不觉得太委屈。
秀茹虽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却很年轻漂亮,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很少能见到这样灵秀的女子。
项光十几年前因为一次意外的重伤住进了医院,因为伤得挺重就住在特护病房里、也就阴差阳错的成了当时只有二十岁的小护士秀茹的特护病人。
秀茹自小是个孤儿、也可能是因为缺少父爱的原因,没多久她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这个看上去又冷又硬、而且年纪还大她很多的患者,对他是加倍的体贴细微的照顾。
而在感情上一直都是铁板一块且一片空白的项师兄,终于没抵御过这个美人关、病愈之后就毫无悬念的带着秀茹一起出院了,也就是把这个美女护士给拐走了。
因为项光的身份和工作性质都很特殊、也是为了确保她们母子三人的人身安全,他们一直也没正式的办过婚礼。虽然秀茹给项光生下了一儿一女、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有项光的两个族弟项坤和项鹏知道,所以项光每次回来看老婆孩子、不但要改变形象还要改名换姓,跟着秀茹改姓‘宋’。
宋晓东很快就要小升初了,男孩子不但很淘气性格中也遗传了几分项光的生硬倔强、秀茹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对这个几乎和自己一般身高的儿子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项光只能多挤出些时间回来陪伴妻儿,这也正是他当初不愿娶妻生子的原因。
但是既然已经有了老婆孩子他也只能负责到底,秀儿也到了该上小学的年龄孩子们也要接受更好的优质教育、所以项光已经在一个二线城市的市区里买了学区房,等到装修完了他就打算带着妻儿离开这个小村子了。
宋晓东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家门,扔了书包就大喊道、“光哥,我回来了!”。
“这么没大没小的,叫爸!”秀茹责备了一句,又教训道、“以后不许乱说,被邻居听到会误会的…”。
“没事儿,光哥就光哥吧!好小子,又长高了…”项光对一双儿女都很喜欢,也就不太在意那些小细节。
“叫光哥听着多亲近呢?听着就像个‘大侠’…”晓东挺得意的拉着项光的手臂就往屋后的坡地去了,神秘兮兮的问道、“您上次教我的那些我都练得差不多了,再教我几招好不好?我保证勤学苦练,不给光哥您丢脸…”。
儿子都十二岁了,项光这个当爹的还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能把实情告诉她们母子、所以他在晓东心里也是个颇为神奇的人物,孩子们都喜欢在这个神秘的氛围里被激发求知欲、所以项光也不说破,顺着这个思路也许更容易把孩子教导成才?
“练功夫是为了防身自保,不能出去…”项光刚教训了半句,晓东就接着说道、“不能出去招摇显示,更不能好勇斗狠的欺负别人。光哥这些我都记住了,先教功夫再教那些大道理…”。
“好吧…只要你愿意学就好!”项光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只能接着教了。
这孩子不但很聪明悟性也很好、很适合继承他们项家祖传的行当,但是项光还存着一点私心想让自己的儿子脱离这个范畴改做其它生意。不过以这孩子的资质来看,不做这行到是可惜了。
乡村的夜晚很宁静,没有城市里的灯红酒绿也没有车来人往的喧闹吵杂、似乎整个小山村都沉浸在那片安逸静谧之中,所以项光睡得很熟。
秀茹不但年轻貌美性格也很柔和妩媚,虽然一直都是个全职妈妈在家里带孩子、但她的温柔顺从很合乎项光的心思,项光的性格冰冷生硬从不会说甜言蜜语的哄老婆开心、但秀茹却很懂他理解他,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非常好、虽然十几年过去了,还是十分的恩爱。
有人在窗外急敲了几下、声音很轻,项光虽然睡得很熟但是惯有的警觉性和特殊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惊醒了。
一百八十六章
窗外敲击的声音很特别、七长一短,一直是以这个规律在重复着。项光微惊了一下,推开怀中的秀茹就下了床。
秀茹被惊醒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嗯…怎么了?”。“去厕所…”项光随口答了一句,很快推门出去了。
项坤就站在窗外,看到项光出门低声说了句、“天行大少爷有令,让大哥你尽快赶去‘岚湾’。汲三爷说事情很紧急,让你千万别误事!”。
“大少爷找我?很紧急?”项光微愣了一下也不敢怠慢,应道、“我和秀茹说句话,马上就走!”。
刚睡到大半夜的,自家男人刚回来又要走?秀茹只是用最快的速度给项光收拾好了随身的物品、之后一句也没有挽留更没有多问,看着他出去之后轻轻关了院门就回屋了。
到了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男人究竟是做什么职业的,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爱他、他是她这一辈子的依靠,既然他不想说她又何必问呢?
项光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兰氏的族长、兰家大少爷这么急着找他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发生呢,如果是兰氏家族内部出了问题兰天行会自己解决、几乎和他们项氏兄弟是不沾边儿的,会不会是他旗下的弟子惹了什么祸事无法收场、大少爷兰天行要找他这个做老大的问罪,才会弄得这么紧张?
但是项光为人处事一直都很谨慎对旗下弟子约束的也很严,这么多年几乎没有过重大的失误和纰漏、而兰天行是一族之长位高权重,也不会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的。
三十多年前宝少爷兰子鹏掌权的时候曾经下墓找过‘七殇花’的解药,那时候他敢冒险涉足那个行当、依靠的就是项氏兄弟,而当时的项光在道上也是小有名气。
后来大少爷兰天行继任族长,因为很多特殊的因素和项家的关系相处的也很好、对他们兄弟一直都十分的厚待,所以应该也不存在被问罪这一说法。
项坤开着车从后视镜中看他大哥一直都在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个头绪,很贴心的劝道、“您还是别想了,汲三爷的意思…好像是说少爷家里出了事,不是我们的问题!”。
“少爷家里…是什么急事能找上我呢?我们做这行的,能帮他什么呢?”项光想了想又摇头、他还是想不出来答案。
“还能有什么?找墓呗…”项坤突然又提了一句、“我们项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强项了,少爷总不至于让我们去帮忙搞什么房地产和物流吧?”。
“嗯?不至于吧…”项光被提醒也觉得有道理,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已经富可敌国的兰家大少爷如果真让他们帮忙找墓、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动机,是想弄几件珍贵文物搞收藏吗?
“是与不是,等到了岚湾见到少爷不就都清楚了吗?”项坤又劝道、“咱也别闷在这里瞎猜了,白费脑子也没用啊!”。
说的也有些道理,项光只好放弃继续猜测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上午他就会站在岚湾别墅的客厅里直接听兰家大少爷的训示了,还是先养足精神等着吧。
细雨随风飘洒着,林中隐约盘旋着阵阵如薄纱般的轻雾。
柳林深处,只有一座孤坟。
坟前无碑、只被一大片开得正艳的白茶簇拥着,山下水平江阔、山顶风景如画,还真是个长眠于此的好地方。
“如烟,我…又来看你了!一别数年,你还会记得我吗?”了然已经在细雨中伫立很久了,身上的僧袍也已被细雨打湿在滴着水珠。
康王爷曾经最宠爱的女子、千金难买一笑的倾国美人儿蝶妃水如烟,如今就葬在这片白茶之下。
水如烟,曾经名动大江南北的第一舞姬、人如其名,娇美飘逸得如水如烟。
某日,康王爷微服游历途径此处。见到水如烟的舞技和美貌一时惊如天人、心生爱慕,在此处盘桓数日之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之后水如烟被迎娶进康王府的‘锦香园’中、册封为蝶妃,成为了王爷身边最受宠爱的女人。因为水如烟喜欢白色茶花、王爷令人在锦香园中栽种下各种稀有的白茶,只为博美人一笑。
但是这样的恩爱并没有持续多久,王爷偶然听说世间有种蓝色的灵狐极其罕有、它的皮毛美如梦幻,修行千年之后可幻化成人、容颜也是倾世的美貌。
王爷遂沉醉于这个传说之中、倾其所有的想得到那只小狐,为此他不惜亲身涉险进山寻找。也许是他的执着造就了他们之间那一世的缘分,王爷在得而复失之后突然顿悟、放弃了帝王家的世代荣华和尊崇,远离红尘出家为僧了。
因为他相信在千年前种下善缘之因、才能在千年后得到善缘之果,为了千年之后的那个因果、他抛开了所有凡尘间的纠缠,也包括他曾爱过的那个如水如烟的女子。
王爷醉心于蓝狐,不顾当时已经身怀六甲的宠妃水如烟的苦劝、毅然决然的削发为僧隐迹于山林古刹之中,法号‘了然’。
不久,水如烟生下一个女儿、刚过半岁却不幸夭折,蝶妃无法承受这样失夫丧女的重击郁郁而亡。了然感念他们当初的那段情,亲手将她葬在扬子江畔他们初相识的地方…
过往的恩爱情仇、红尘往事,早在他远离尘世时就已经完全抛却了。但是当他亲手葬下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时,了然还是不由得潸然泪下。
“画船横绝湖波练,钗凤斜欹、鬓蝉不整香丝乱。帘钩卷上梨花影,云尽处、水如烟…”。
‘丫头’伏在了然禅师的肩头侧头看着他、虽然它还不能完全理解词中的深意却也听得出,那是写给红颜知已的情书。
虽然它还只是一只小幼狐、但是它的心中也有个爱人,它的爱人也已经离它而去了。它一直都很难过、心痛得悲伤欲绝,了然为了让它能够放下执着、斩断那些凡尘俗世中的贪恋才带它来到这里,给它讲这个悲情的故事。
“那时候,其实是我根本不懂感情、只认为喜欢的东西就要得到,不惜代价、不畏艰难,甚至…不择手段…”了然一声叹息中隐着些许的悔恨和自责,他知道自己曾经做错了什么。
小狐调皮的用毛茸茸的耳朵在他脸庞上蹭了几下,它还不会说话、不能用人类的语言劝他节哀,但是它懂他的心意。
了然把它抱在怀里为它遮雨,又感叹道、“如今懂得了,却再也找不回那些曾经的过往了!如果真的爱他,得到并不是唯一的途径…祝福他、守望他、能看到他开心快乐,足矣!”。
“祝福他?守望他?看到他开心快乐?”‘丫头’抬头仰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有些心疼了,虽然师父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它一直都得不到心中想要的,还是觉得自己很郁闷而孤独。
一百八十七章
‘度月庵’是顺着山势的走向兴建的一座庙宇,而且始建于千年之前、规划设计的思路都是按照当时的建筑风格,虽然千年的传承中一直都在扩建修缮建筑布局也没有大的改动。
也没有为了出行方便配备出个现代化的停车场,所以车辆只能停在度月峰脚下的一处别苑里、想进入庵堂也只能步行上山,顺着林间石径一步步的走上去。
康星停了车也没敢推门下去,他从后视镜中看到先生好像是睡着了、开关车门的声音肯定会惊到先生的,所以他只能暂时坐着不动地方了。
“先生,到了…”小蝶很轻柔的在康然肩上推了推,轻声提醒道。
“嗯…”康然被推醒时很茫然的看着她问道、“如烟?你…你不是已经,你怎么…丫头呢,它又去哪儿了?”。
小蝶看到康然的眼神有些散乱试着问道、“先生您…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梦?”康然茫然的重复又问了一句、“那些都是梦吗?我还是在梦里…可是那个梦那么真实,又真的只是个梦吗?”。
康星和小蝶对望了一眼就很知趣的开了车门出去了,先生此时的状态不是很好,他要带人四处查查确保此行的安全顺利。
“那些都是梦中的情节,梦醒了也就忘了…”小蝶搂住了康然的肩,温婉的劝道、“就算真的曾经有过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没什么放不下的?”康然随之低叹了一声、“你说的对,还有你在身边陪着我、那些过去的东西,是该放下了…”。
冷旋拎着个保鲜盒从膳房出来很习惯的抬头看了看天色,阴沉的天空虽然还没有落雨却也是个大雨将至的前兆了。
“旋少爷,伞…”青远递过来一把伞,也抬头望向天空中说道、“看样子,这场雨会下得很大啊…”。
春季本该是个少雨多风的季节,似乎今年的气候没有随着这个季节规律在走、而是十分反常的成了个多雨的汛期,不但经常下雨而且雨势也很大。
“不用了,几步路就到了…”冷旋没接那把伞而是顺着殿宇间的暗巷、一直向寺院西北角那处独立的院落走去了,自从住进‘法性寺’他就被分配到个工作、就是每天给住在那个院子里的人送饭,准时准点的一日两餐还不能耽误了时间。
左右他闲得无聊也没正经事,找个差事做也能打发一下时间、所以冷旋就按要求每天准时的到膳房取到这个保鲜盒,之后再步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给送到那个院子里。
那个小院儿之前是兰天行为了给羽文养老而专门准备的,羽文突然离世之后就留给了程南。大半年之前兰若也带着女儿兰韵儿在那里借住过几天,搬走之后又只剩下南少爷一个人了。
程南前两天陪着程馨兰去‘玫瑰园’向兰天行讨说法,不小心惹恼了玫瑰王被扔进陷阱里了、本以为他的亲姐姐程馨兰会舍命救出这个唯一的弟弟来传承程家的香火,谁知那个假冒伪劣的程家大小姐看到风向不对自己先闪人了。
玫瑰王把他从陷阱里捞出来之后就派给他个很艰巨的任务,让他在一个星期之内打造一对婚戒给兰家大少爷恭贺新婚之喜、还声明这是给他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如果婚戒的雕工和设计不能让兰大少爷满意,他可能还得被扔回陷阱里长期反省。
兰天行抛开与程家的婚约对程馨兰置之不理、还要让程南这个程家的嫡子做婚戒恭贺他和别人的婚礼,面对这样的情节很多人是不能忍的。
但是性格中带着几分‘傻气’的程南,不但老老实实的回到他的工作室里、还尽心尽力绞尽脑汁的也想雕出一对空前绝后的作品去见证那个神圣的时刻,所以这些天他又开始废寝忘食了。
为了避免体力透支的南少爷不能按时完成任务,汲浪就提议让冷旋每天去给程南送饭、顺便监督一下工作进度预防程南消极怠工的偷懒,其实这些借口也就是个说辞、程南的人品性格很多人都了解,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冷旋个心里安慰。
生性狂傲的旋少爷最近经过了几回生死一瞬、冷傲偏执的性格也改了很多,既然被兰家大少爷扔到这里关了禁闭、看在尘梦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再无事生非的给兰天行找麻烦,否则他可能连这个容身之处都给弄没了。
冷旋想着自己的心事、刚穿过两进庭院天空中就开始落雨了,雨势来得很急、空中一个炸雷响过大雨就如瓢泼似的倾盆而下,虽然冷旋的轻功很好速度极快也经不起这么大雨的浇灌呢。
等他抱着那个保鲜盒用最快的速度冲进程南的院子里时,他那件灰白色的休闲装已经湿哒哒的开始往下滴水了。
“好急的大暴雨啊,来得这么快…这雨下的蹊跷,不会是又要出事吧?”冷旋暗自发了句牢骚,他原以为几分钟的步行时间就算中途落雨、以他的速度和功底躲个雨就是轻而易举分分钟的事,根本不会被淋到。但转瞬而至的事实告诉他、太过自信不是个好习惯,有时候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程南听到冷旋进门发牢骚也没搭理他、更没有殷勤的递过一条干毛巾或纸巾什么的让他擦擦脸上的雨水,而是目光呆滞的看着掌心中托着的那一对婚戒。
蓝钻那华美的天空碧海之色调、在灯光下闪耀着犹如梦幻般瑰丽的光芒,让人在触目的惊艳中不知不觉的为之沉醉。
程南似乎已经沉醉其中,忘了自己和身边现实的存在。
婚戒非常的完美,高贵典雅又独具匠心的设计、精美绝伦的雕工无论是外观还是价值都绝无仅有,这是程南自从学艺以来完成的最出色的作品。为了完成这件艺术品,他已经一个星期没能安心的闭着眼睛睡上一会儿了。
冷旋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也随之望过来,不禁惊叹道、“这是…完美!看不出你这个傻子还真有这本事啊…”。
程南听到他说话也被惊了一下,瞄了冷旋一眼之后迅速的把掌心托的那对钻戒包进一块红绫里,又塞进了个精雕的檀木盒子里。之后才回头看着冷旋问道、“外面…又下雨了?”。
“雷声这么响你听不见吗?南少爷你,不会真是反应迟钝吧?”冷旋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只是催促了一句、“该吃饭了,动作快点、一会儿该凉了…”。
“哦…嗯…好…我先…睡一会儿…”程南这时候刚刚放松下来才觉得体力透支太大、抱着那个檀木盒就闭上了眼睛,他是急需立刻马上的补一觉才行。
“哎!诶,嘿…”冷旋还想提醒他先吃饭再补觉,刚说了半句程南趴在工作台上就开始打呼了,看来是真的太困已经睡过去了。
“行吧,你先睡着、我帮你守着…”冷旋怕他睡感冒了顺手给程南搭了件外套,之后靠在窗前的藤椅上看着他。
程南都熬成这样了还把那对婚戒抱在自己怀里不肯交给冷旋暂时保管,看来这位木讷的南少爷真是个死心眼、他不是信不过冷旋,而是认为不论对错他都应该负责到底不能推脱。
一百八十八章
外面一直是雷声轰响大雨倾盆,这样的天气能躲在家里睡懒觉也是个不错的享受。冷旋不由又有些羡慕程南、像他这样心无杂念能专心去做自己喜欢且擅长的事,他的内心也会是很幸福的。
“唉…”冷旋兀自感叹了一声又很习惯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其实他的心事只有一件、就是想让尘梦顺利的嫁入兰家,和她想要的那个人相亲相爱的白头偕老。
外面好像有人在敲窗子,声音很急却很轻、似乎有很紧急的事想说又怕吵到房间里的人,听上去就很纠结的意思。
下着这么大的雨、无论是谁有没有重要事先进来避避雨再说,房门只是虚掩着并没上锁、轻轻一推也就开了,外面这个人放着房门不走偏要故弄玄虚的敲窗子、这是看他一个人守在这里太无聊了,想和他开个玩笑吗?
冷旋不由眉头一皱站起身就到了窗前,他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想警告对方一句,再这么闹下去他就不客气了。
窗外真的有个人一直在敲,看他敲击的动作幅度很大、但是敲出的声音却很轻微,他不是怕惊扰到房间里的人而是他已经尽最大努力只能弄出这么个响动。
“谷先生?”冷旋看清楚窗外那个人时不由有些诧异,谷良是这里的常客、最近也经常过来找他闲扯淡,不过这位老兄想隔着窗子和他聊天还是头一回。
谷良站在窗外敲着窗子还附加着几个很诡异的手势,看他的表情和方向似乎不是对着冷旋说话、而是想叫醒程南,但是程南睡得太沉根本听不见也感觉不到。
冷旋开了窗子喊了他一声、“谷先生,南少爷刚睡了、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谷良做出个苦笑的动作又摇摇头,无奈的叹了一声之后、取出一张画满符文的黄绢点燃了,冷旋看着挺有意思的、诧异的刚想问问这位占卜高手又在玩什么么蛾子,黄绢燃尽时、谷良的影子从他眼前一晃就消失了。
“谷先生!谷先生…”冷旋以为雨势太大自己眼睛看花了,直接从窗口穿身而出就站到了刚刚谷良敲窗的那个位置。
外面依然还是大雨倾盆,不但看不到人、鬼影子也没有一个啊!冷旋站在屋檐下微微有些懵,谷良虽然是个占卜高手能掐会算、但功夫很一般根本无法和他相提并论,以他的速度想追到谷良几乎没有悬念可言。
况且这么大的雨,谷良再喜欢不靠谱的闲扯、也不至于有心情跟他玩躲猫猫吧,这完全不正常啊?
“谷师兄!谷师兄…”正在沉睡中的程南突然一声惊呼、整个人直接从工作台上跳起来转身就撞开房门冲进了外面的雨幕里。
他怀里一直抱着的那个檀木盒掉到地上,盒盖翻开、那对用红绫包裹着的婚戒滚落出来。
“哎,南…哥…”冷旋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自己捡起来收好等程南回来再还给他。不过程南这个突然疯狂的表现让他还是很费解,多半是做了噩梦被梦魇给迷惑了、可是刚刚窗外谷良的突然出现和消失又怎么解释,真的是他眼晕看错了?
想知道正确答案还得去找谷良问才能有结果、但是只为了找个答案就要冒着这倾盆大雨去打扰,性格有些小气的谷先生会不会嫌烦呢?所以冷旋想了想还是决定等雨停了再去,在这件事情上他没那么重的好奇心。
程南刚到院门口,空中一道赤红色的长蛇劈过、整座小院都随之泛起了一片刺目的红色光芒,程南好像突然被惊醒似的一个急刹站住了,之后抬头看着漫天的雨幕就呆住不动了。
现在还只是春季、是个乍暖还寒的时节,这么大的雨还能站在室外洗免费的冷水澡、看来这个程傻子不止是被梦魇迷惑而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冷旋无奈的摇摇头只好拿了把伞跟出去找他。
程南这么犯傻的表现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也没时间去追究了、先把南少爷请回来,让他换身干净衣裳免得感冒才是当务之急的正经事。
“南哥…”冷旋刚把伞遮在程南头上,程南表情木然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喃喃自语道、“来不及了,他已经走了!可是我还什么都不懂啊,他们把这些事都扔给我了、让我怎么办呢…”。
“他们…是谁?”冷旋之前和程南不熟悉更不了解他身边的人际关系,不过还是很善意的劝道、“不如先回屋,什么事慢慢再说…”。
“他们全都走了,那张东西我又看不懂、写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让我怎么办呢…”程南一直是表情木然的在重复这几句,整个人都变得呆呆傻傻的不正常了。
冷旋看着他也有些懵,程南为了打造那对婚戒几乎一个星期没合眼了、刚睡了一会儿就发疯似的冲出来站在大雨里胡说八道,是不是因为工作的太投入耗尽了心血、一时半会儿体力和脑力还没恢复,才会出现这种像得了失心疯似的症状?
冷旋突然间就觉得很愁怅,刚刚谷良莫名其妙的出现之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那事儿他还没找到答案,这会儿又碰上这么个貌似十分严重的问题。
他也就是暂时在寺里借住一段时间顺便干点儿力所能及的零活,如果这些烦心事都落在他身上让他解决、他好像也没这个责任和义务,所以冷旋想了想决定先把程南弄回去避雨、等雨停了再去找寺里的住持大师让他想办法。
程南虽然还想站在大雨里多冲一会儿冷水澡,但是被冷旋拉扯着挣脱不开、而冷旋又没有耐心苦口婆心的对他进行劝说的良好习惯,几乎是拎着他强制的在拖着程南往前走。
程南不满的挣扎着也只能踉跄跟着走、好在院门和房门之间也就是二十五米左右的距离,以他的身手想把程南弄回房间里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冷旋拖着程南刚走了几步可能看他这个累赘又觉得挺讨厌、突然甩开他就折回到了房门口,房间里好像有个影子虚晃了一下就顺着窗口脱离出去了。
“想找死啊?”冷旋刚窝了一肚子的不良情绪、正愁没地方发.泄心里的这股邪火呢,手中的折伞急速的一收就被他像标枪一样的甩了过去,之后他的身形也毫不停留的跟着疾冲过去一掌拍出。
冷旋出手时不但速度极快也毫不留情,那个人影很明显是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快、慌乱中只能把手中拿的那个物件抛出来想干扰他的视线,通常抓小偷的人在看到失物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停下。如果是被偷的物品失而复得,可能就会放弃继续追击。
但冷旋并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房间里丢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他追过来的理由是想找个出气筒给自己顺顺气。
等那个人影意思到扔东西吸引对方注意力的办法不管用的时候,冷旋一掌拍在她的后心处、几乎将她原本就有些虚幻的身形给震散了,一个长条形状的物件从她身体里滑出掉落在冷旋脚下。
那个影子大惊失色、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就想冲过来把东西抢回去,看来这个才是她入室盗窃真正想偷走的东西。刚刚扔出去的那个,不过是个忽悠人的障眼法。
冷旋比她速度更快的捡起来就握在了手中,是一把只雕了个雏形尚未完工的木剑、剑身有盘龙和云纹的图案,不用问也知道是个有特殊用途的神器。只是尚未完成,它的威力还无法显现出来。
一百八十九章
“想死吗?我可以免费送你一程…”冷旋淡淡一笑、“如果不想死就告诉我,这样的神器即使你拿到了也无法驾驭、为什么还要冒险偷走它?”。
“我不能说!我也是受人胁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那个影子是被冷旋绝高的身手给震慑住了,哀求道、“我知道你是谁,看在我侍奉过幻梦主人的情分上、求你放了我吧…”。
“哦?你说的是什么?”冷旋听着又有些好奇了,接着问道、“幻梦主人是谁,她很有面子吗?我又不认识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以为我也傻缺脑残吗?编故事也别说的太离谱了…”。
那个影子听他说话很不解的又问道、“你都不记得了?你是幻梦主人身边的护法、轮回入尘世也是跟随在她身边到凡尘间历劫的,当初她以自身的鲜血浇灌育你成材、让你守在‘追梦崖’边…”。
“多嘴的贱婢,自己找死!”有人怒骂了一声,雨幕中一朵边缘带着尖刺的梨花飞速穿过那个影子的身体、那个原本就有些虚幻的人影被打得四下崩散开,纷纷扬扬的坠落在地面的泥水里、虽然叶瓣已经有些枯萎,也能辨认出是片片带着浅黄色的芍药花瓣。
冷旋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有些恍惚,他似乎应该在哪里见过。流泉飞瀑、云雾花海,一棵巨大的常青藤遮住了半边崖壁、青翠的叶片在晨曦中泛着华美的银色光芒,那个美如梦幻般的画面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追梦崖?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追梦崖’吗?幻梦…是她吗?那棵树…会是我吗?”冷旋沉醉在那个画面中有些失神,那些是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被尘封的记忆吗?
“我早晚会用琉璃之火,把你这棵讨厌的常青藤一寸一寸的烧成灰!”有人恨恨的骂了一句,漫天的风雨声、也听不清那个声音从何处传过来又往哪个方向消失的,冷旋被程南从背后抱住才从恍惚中惊醒。
不过他从未有过女朋友更没被这样的男朋友抱过、冷旋本能反应的向旁一侧身就想把程南给甩出去,程南双臂一收抱紧他急着说了一句、“剑!不能让它跑了,回去…回房间里,快啊!”。
冷旋这时才注意到刚刚被他握在手中的那把木剑、微微的晃动了几下剑身就开始泛红了,好像还有些烫手。
“这么烫,什么东西啊?”冷旋刚自己嘀咕了一句想扯下衣袖垫在手心上,那泛起的红光乍盛木剑突然飞速的凭空一旋、锋利的剑气就割破了他的手指,冷旋不由一惊、手腕一抖就想给扔出去。
程南正好从右侧抱住他整个身体都压在那把木剑上,抬头看着天空中劈过的雷声闪电又催促道、“回房间里,快啊!它会跑的…”。
这把只雕了一半的木剑会随着闪电跑掉,为了阻止它逃跑必须躲进房间里?冷旋大概也听懂了程南想表达的意思,带着他向前一窜身拎着程南的衣领就把他直接给扔了进去。
程南被摔得挺疼,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些了抱着那把木剑就躲进工作台下面、上一次他也是这样藏起来才避免它逃走的,这次照方抓药应该也可以吧?
冷旋站在门口诧异的看着程南、他突然觉得这个传说中的傻子也有几分可爱之处,不过那把木剑尚未雕成也没有刃口又怎么会割破了他的手指?冷旋低头想察看一下伤势,如果一直在流血、是不是也得找个‘创可贴’精心的包扎一下防止失血过多才行?
“嗯?”冷旋抬起自己的右手反复的看了几遍,没有伤口也没有血渍、而且如火烧般的灼痛感也消失了,他的整只右手还是完好如初。好像刚刚的那一幕只是个恍惚间的幻象,并没有真实的发生过?
窗口之间贴着的那些画满符文的纸条好像没粘牢似的、被室外的冷风吹动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随风向下飘落在半空中时都碎成了星星点点的粉末。
冷旋不懂这些奇门数术也不知道那些符文的用途、更不知道那东西为什么会突然碎掉,程南一直躲在工作台下面也就没看到这个突发的意外。
他只想尽可能的保住这把木剑,尽早雕琢完成交到兰天行手中、至于其它的他也不懂,也不想深入的研究给自己找麻烦。
大雨好像突然就停了,阴云渐渐散去、春日的暖阳透过云层照射下来,很快又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景象了。
冷旋还在亦真亦幻的困惑中纠结的时候、程南已经从工作台下面钻出来仔细的检查木剑,想看看有没有破损也好及时的修复。这东西对他来说太重要、他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否则就算羽文不会回来找他算账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剑身那原本黯淡的雷纹之中好似又被一丝鲜红的血晕浸润着、色泽竟然比之前又亮丽红润了许多,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一样又多了几分灵动的气息。
程南盯着剑身问冷旋、“你…流血了?这不会是…你的血吧?”。
“嗯?哦…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冷旋被问得有些懵,刚刚他的确是被剑气给割破了手指、而且很可能不小心把血迹染在了木剑上,但是现在他的手上即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如果出现了不良后果他想抵赖,程南可能也没证据把责任往他身上推吧?
程南还给他一个更加懵懂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我根本不懂啊!还是去问谷师兄,他说过会帮我的…”。
“你是说谷先生?他刚刚来过,当时你正睡着、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冷旋试着还原一下谷良当时敲窗子的情景,他一直觉得谷良的行为有些诡异、放着正常的房门不走,偏要故弄玄虚的敲窗子。
故弄玄虚?冷旋不由心念一动,他突然想起来谷良在窗外的大雨里烧了一张画满符文的黄绢。
当时的雨势那么大、他是怎么点的火又是怎么烧的符,就算他自备了一个即能防风又能防水的高科技打火机、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想烧东西也根本做不到啊,冷旋转身就出了门。
雨已经停了,他要去找谷良把事情弄清楚。被人无缘无故的当成傻缺给耍了,他这样的性格当然不能忍。
程南在房门口站住突然很悲哀的又说了一句、“太晚了,谷师兄…可能已经走了…”。
“走了?”冷旋略微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走了也不行、这事儿必须让他给个解释,我找他去!”。
“哎,旋少…人都没了,你去哪里找啊…”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程南对冷旋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他知道拦不住也只能摇摇头,暗自感叹了一句也跟了过去。
谷良穿戴整齐的坐在窗前的书桌前、手里还握着一支沾着朱砂的狼毫笔,笔尖停留的位置是空白的。可能是他想画什么还没来得及画出来,也可能是已经画完了、而完成之后的东西另有去处,所以他的书桌上才会是空的?
“谷先生…”冷旋在谷良身后喊了他一声、看到谷良没反应就拍了一下他的肩以示提醒,谷良还是那个姿势没任何的改变、只是手中握着的那根狼毫笔‘啪嗒’一声掉到了书桌上,冷旋微一惊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程南没有冷旋那么快的速度、这时候才追过来见此情形,不禁叹息一声提醒道、“谷师兄…已经离世了!”。
一百九十章
“离世?你是说他…死了?”冷旋诧异的又转头看着程南,如果谷良已经死了、他不久前出现在程南窗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在死了之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那些诡异的行为。但是人死之后还能做这么多事,是不是也间接的说明这位谷师兄也不是个普通的凡人呢?
“嗯…”程南默叹了一声往外走,他得去告知寺里的住持师父谷良离世的消息、让人过来敛尸入葬诵经超度,还得把这个信息及时的报给汲浪让他早做准备。
昨天谷良还在程南那里和冷旋天南海北的神侃、今早下了一场大雨之后就突然毫无征兆的死亡了,冷旋站在谷良的尸身后面不禁生出些许的感慨。
世人在活的不如意的时候可能会认为自己的生命太漫长太无聊了、有的人就会选择一种自认为很潇洒的方式结束这种漫长和无聊,他之前做错事的时候也曾有过那样的想法。
但是在真正面对死亡、直击死亡的时候,才知道有些人对于生的眷恋、和那种拼到最后一刻的执着才是生命所展现出的真正意义,人活着、至少要让自己认为有价值!
项光随着柳风进了一楼客厅时、看着里面颇为热闹的场景就很诧异,客厅里人挺多而且都是熟人。
康棋看到项光时含笑打了个招呼、“光哥,好久没见了!”。
“哦?呵…呵…是啊…”项光刚回了一句就看到了康棋对面坐着的华涛、华涛正盯着手中的那叠图片在研究,此时也抬头向项光招呼了一声、“光哥…”。
虽然康棋近几年在道上的名声很响、但他毕竟是康氏弟子,而华家的五爷华涛是个很知名的搞考古研究的历史学者、和他们这些‘道上的人’也有很多往来,彼此非但不陌生还是打了十几年交道的老朋友。
他被兰家大少爷十万火急的召回来听差、怎么一进门会见到这两个和兰家关系不太大的熟人,而他们又是隶属于各自不同的三家旗下的精英级弟子、这时候被召集在一处,会有什么特殊的任务要他们联手去完成吗?
项光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这一路上他也没想明白兰天行突然找他会有什么重要的差事分配、而这两位比他来的还早的业内同行好像也是被紧急集合到这里的,这是让他们三个在同一个屋檐下共事吗?
就算是兰天行想让他们发挥专业特长搞些珍贵文物收藏、这么见不得光的差事秘密进行就可以了,弄出这么大动静似乎又不太合理。
汲浪出了书房向项光示意了一下、“项师兄,少爷有请!”。“是…”项光想不明白也只能暂时放弃猜测,跟着进了书房。
张师兄靠在窗前的藤椅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书房中这些人都与他毫不相关似的。
兰天行在书桌前画画,画的都是线条很简捷的素描风景。
华堂站在他身侧不时的在画面上指指点点、兰天行也随着他的意思随时修改着上面的景物,严冬按照他的指示把那些平面的图画在电脑里做成个三维立体的小短片。
项光十几岁就跟随父辈们在道上混了,大风大浪也经历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也见过不少,但是这么有‘文艺范儿’的看着兰家大少爷作画还是第一次。
汲浪拿了几张画纸递到项光面前示意他仔细看、“师兄做这行这么多年,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吗?”。
“哦…我看看…”项光看着就摇摇头,画面上的山谷和小溪的形制都非常的特别、峰峦间一处断崖十分的醒目,断崖下是一片燃烧着火焰的梨花谷地、片片飘飞的梨花瓣如春日落雪般的漫天飞舞,景色很美也很虚幻、虚幻中又透着几分让人心醉的诡异!
画面中所展示的场景很明显不是现实世界中的某个地方,项光十分诧异的转头看着兰天行、“少爷,这…是要找这个地方吗?”。
兰天行站起身一直往窗前去了,张师兄面前的茶桌上有热茶、虽然这时候谁都没心情喝茶闲扯,兰天行还是斟满一杯双手捧着递了过去、“项师兄,一路辛苦了!”。
“少爷吩咐,属下听令办事…”项光那种生硬的性格从不会溜须拍马,接过茶杯时恭敬的笑了笑。
兰天行在张师兄身边坐下示意项光也坐下聊几句、“师兄见过或是听说过,类似于这样的地方吗?”。
项光仔细的想了想,才答道、“没有!这个…好像不是现实世界啊,会不会是…”。
张师兄这时候才像睡醒了似的转头看了项光一眼,问道、“你说是什么?”。
项光微一犹豫才答道、“这么奇幻虚无的场景,我觉得应该是…传说中的‘幽冥谷地’!”。
“嗯?你知道?”兰天行很明显的有些惊喜了、“知道这地方在哪吗?能找到具体位置吗?”。
项光没想到性格一向沉静如水的少爷会对这个地方这么感兴趣,只好如实答道、“我只是听说过,早些年曾经听我父亲和师父讲起过、但只是当成故事听的,我师父说这样的‘幽冥谷地’能噬人魂魄、千万不能冒险进入,如果碰上了让旗下弟子都绕过…”。
“跟没说一样!”张师兄很明显的有些失望,又靠回藤椅上兀自想着心事也不搭理他们了。
项光尴尬的看着兰天行笑了笑,他也不明白少爷为什么会这么问、而他实话实说也没毛病啊,怎么就被张师兄给嫌弃成这样了?
“没事儿,大师兄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兰天行替张师兄解释了一句、“项师兄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个‘幽冥谷地’!而所谓的‘幽冥’很可能会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改变成不同的形貌展示出来,所以没有人见过也正常!”。
“是,这样也说的通!”项光又试着问道、“既然少爷知道这些,可是又为什么…还要找这片谷地?你是想在这谷地里…找到什么东西吗?”。
“嗯!”兰天行答道、“这片梨花林子里有座宋代末年的古墓,墓主人是位戍边的大将军。因为当时战乱入葬匆忙、殡葬规格不高也没有贵重的陪葬品,这样墓葬师兄见过或是听说过吗?”。
身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军、位高权重,死后应该属于高规格葬制。如果墓葬很简陋与他大将军的身份很不相称的情况下、他们在工作中碰到这样的墓一定会觉得奇怪,至少会有个深刻的印象。
项光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没有!旗下兄弟也没有人说过,如果遇上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他们都会上报给我的。少爷召集我们过来…是想找这座墓吗?”。
兰天行召集了三家旗下在这个行当中的精英弟子,只为了找一座没有陪葬品的将军墓?项光终于是弄懂了少爷的用意,但是找这座即简陋又寒酸的将军墓又意义何在呢?
一百九十一章
“都没见过,就是说…还有希望找到…”兰天行清冷的脸色微微有些舒展了,如果从未有人见过也就说明这座墓还在、如果保存完好没被盗掘过里面的东西或许还保留着,他的梦儿也就有希望好起来。
“少爷是要找墓里的什么东西吗?”项光又问、“这座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或者…那个将军被人葬在了在幽冥谷地之中?”。
“嗯!那里原本是一片寸草不生的幽冥谷地,后来是因为…哦…有人在溪水中捉到了一只白蝶,她把那只白蝶种在了山谷里、强令它在那里抽枝发芽,来年春日时白蝶就幻化成了这片梨花林…”兰天行好像在讲一个童话故事,这个故事里似乎还有个主角、就是从溪水中捉到白蝶的那个人,她会不会知道更多的线索呢?
项光听的有些懵、但一向聪明睿智的张师兄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表情很严肃的问道、“那个‘她’又是谁?也许她能找到那片谷地呢?”。
华堂一直站在窗前听他们说话,此时也问了一句、“她…不是‘丫头’吗?”。
“是她!”兰天行表示肯定的点点头,但很快又叹了一声、“可是她一直也未露过面,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张师兄听着有些不解的追问道、“丫头又是谁?不是那个狐狸精一直在搞事儿吗?”。
华堂听了不由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以为是蓝狐想取代尘梦留在兰天行身边才搞出这么多事、但是昨天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与她无关,而是有人在冒充她出来招摇撞骗的。
“哦…也许康哥那边会有新发现也说不定…”兰天行刚岔开了话题,张师兄不满的又问道、“谷良怎么还没到,让汲三爷差人去问问、不会是又喝高了吧…”。
“哦…已经去了!”兰天行看着项光又问道、“师兄听过‘流尘珠’吗?知道些有关的传说或信息吗?”。
“流尘珠?”项光看得出事关重大怕自己再说错话,偷偷瞄了张师兄一眼才答道、“这个还真是听说过,但是…”。
张师兄很有兴趣的又追问道、“真有这东西?什么但是可是的,你知道什么快说啊!”。
“不是,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讲的一个传说…”项光苦笑着答道、“只是个故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个线索?”。
项家几代都是从事这个行当的、而这个行当的很多信息也都是来源于民间传说,有时候道听途说的也未必都是无用的废话。
华堂也追问了一句、“什么传说?项师兄能仔细的讲讲吗?”。
“啊?是…”项光也不敢一直端着吊这几位‘爷’的好奇心,只能又如实答道、“‘流尘珠’据传说是龙之泪!据说古籍上也有这方面的记载:远古有龙、出没苍天大地之间、滴泪为泉,在天为雨、落地为珠,就是说、那龙的眼泪滴落在凡尘里就能化为‘流尘珠’,但是…”。
“但是那些都只是传说!”张师兄很不客气的又问道、“项老大,除了传说你还能说点别的吗?不但要找到那条龙,还得让它哭出几滴眼泪?这不是纯粹的扯淡吗?”。
听上去的确是很扯淡的事儿!
项光也知道实话实说之后会是这么个结果、所以他才犹豫着不想说,但是禁不住这几位身份比他高出太多的‘爷’的追问、说完之后还是被张师兄无情的否决了,项光苦着脸也没敢反驳。
“龙之泪可能只是个传说,但是会不会…”兰天行又猜测道、“会不会是根据这个传说衍生出来的别的东西?音同义不同、或是意同音不同,是‘流尘’也许是‘留辰’或是‘琉晨’…会不会是这个意思呢?”。
在没有正确答案之前,所有符合逻辑的猜测都不能说是错的。
“留辰?”华堂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句、“没错,至少有这种可能。”
严冬把做好的‘梨花谷地’的立体画面刚发到相关人员的手机上、柳风就急匆匆的进了厅在汲浪耳边说了几句,汲浪脸色微一变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儿?”。
“南少爷说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还说早晨寺里也出了些意外、是旋少爷帮他摆平的…”柳风又问道、“要过去看看吗?”。
汲浪微一沉吟吩咐道、“有冷旋在,程南暂时不会有危险。我去请示少爷,听他吩咐…”。
“是!”柳风不再多问,很快又悄悄的出了厅。
张师兄刚听到那句‘谷先生今早已经离世了’时、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就掉到了桌面上,能让张大老爷这么惊慌失手的时候并不多。
兰天行正急于找到‘幽冥谷地’寻回冷尘梦的魂魄,而所有人对那个传说中的谷地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谷良是个懂得易学的占卜高手,也许他可以根据现有的零星线索占卜到大概的方位。
尘梦失了魂魄之后虽然一直是个沉睡的状态还未真正的死去、但她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所以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召集三家旗下的弟子联手去找。
兰天行最初的计划是想让谷良占卜出个大致的方位,那样即可以缩短时间提高效率、也可以尽量减少旗下弟子们的劳苦,但是谷良的死讯来得太突然、让他们这个已成定局的计划瞬间瘫痪,张师兄急燥的性格对这样的意外很难接受。
“三爷,让他们准备吧!”兰天行向汲浪吩咐了一句,又对着项光躬身一礼、“项师兄,事情紧急我也不多说了、兰天行拜托了…”。
项光被惊了一下急忙阻止道、“少爷放心,属下会尽全力的!”。
“有你在,我不担心…”兰天行含笑拍了拍项光的肩、“有劳师兄了,这份辛苦兰天行会记得的!”。
汲浪还从未见过少爷对旗下弟子这么客气,不过说来说去除了浪费时间之外也没什么意义。所以他向项光示意道、“项师兄,请…”。
“属下告退…”项光很快转身跟着汲浪出了书房,兰天行一直待他不薄、如今有求于他,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就凭他们,能找到吗?”张师兄对这些后辈们没什么信心,天行看着汲浪和项光出去微微有些失神、被张师兄提醒才回过头看他,略带自我安慰的答了一句、“既然是被注定的宿命,这些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不对!不是这么解释的…”张师兄的目光落在兰天行脸上,一直看着他问道、“是你不该找她,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天行,不如你放弃吧…”。
华堂目光一闪也看着兰天行,张师兄至始至终对尘梦都是个不愿接受的态度、即使看在声哥的面子上去了‘烟柳山庄’给兰天行提亲,他心里还是不赞同的。
这时候正好抓住个这么有说服力的借口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如果软硬兼施的说服教育外加武力逼迫,也许兰天行就会很识时务的自动放弃了?
兰天行在张师兄和华堂那双重压迫感十足的眼神里,苦笑着摇摇头、“无论如何我也要试试!如果真的不能找回梦儿,我会去陪她的…”。
“陪她?你去哪儿陪她?”张师兄一愣,又急着追问道、“天行你…是要陪她去死吗?”。
“我答应过会和她‘共同进退,生死相随’的,我不会食言的!”兰天行又笑了笑、“只要能守在她身边,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你放…胡说什么啊?”张师兄怒道、“你说的真容易啊,守在她身边陪她去死?兰氏家族怎么办,你怎么向族人交代?”。
一百九十二章
这的确是个很客观又现实的问题,也是个关乎到兰氏家族生死存亡、起落兴衰的问题,更是兰天行作为一族之长不能不考虑的问题。
“如果兰氏族人知道我其实应该姓‘庄’,就不用对他们有什么交代了…”兰天行这时候是没心情想那些的,淡淡的答了句、“一直都有人想取代我坐在这个位子上,我可以退位让贤的!”。
“你放屁!”张师兄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不良情绪,忍不住骂道、“兰家是你的,是你爹兰子鹏留给你的!他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你、也把兰氏族人的前程和命运都交到了你手上,你就这么不负责任吗?兰家在你手上被传成了神话,你还想再亲手把它变成个笑话吗?”。
兰天行还是笑了笑没再反驳什么,这个时候即便他说的再有道理张师兄也不可能听得进去、万一把这个八零后的张大老爷惹急了,挨揍都是分分钟的事儿。所以他除了苦笑之外,也不能再多说了。
张师兄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是太强势了,缓和了一下语气又劝道、“事情已经这样了,适合你的女孩儿还有很多、娶谁做老婆都一样过日子,还是随缘吧…”。
华堂一直没听到兰天行说话有些不确定他的想法,也笑了笑问道、“兰大少爷…也这样认为吗?”。
“求婚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当成聘礼送给她了…”兰天行答道、“现在的我不是兰家大少爷,而是…冷尘梦的丈夫,是她的男人!就凭这个理由,我可以放弃兰家…”。
“放弃兰家?”张师兄冷哼了一声质问道、“如果你放弃了兰家,外面那些等着给你办事、为你卖命、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弟子,他们会怎么想?如果你失去了兰家大少爷这个身份、又凭什么号令驱使他们为你办事,这些你都想过吗?”。
兰天行暗自低叹了一声,张师兄说的都对、如果没有兰家这个强大的经济后盾在支持,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只能是望空兴叹了。
“放下执着才会有所得!”张师兄又教训道、“别把自己逼上绝路、那样不值得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华堂的目光从兰天行脸上扫过还是笑了笑、“只要能救她,‘烟柳山庄’可以倾其所有、况且康先生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个意思是说,就算兰天行离开兰家成了个不名一文的穷光蛋、‘烟柳山庄’和‘避奚园’也会出钱出力的支持他,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
敢这么公然不把张师兄放在眼里、明目张胆的反驳他的人除了声哥和‘三儿’之外,张大老爷已经很多年都没遇上过了。
“小子,你什么意思啊?”张师兄瞄了华堂一眼开始挑衅了,他也一直没把这个和他一样生性狂傲烟柳庄主放在眼里。
“她是我们这一世活着的理由!”华堂对张师兄的挑衅视而不见,只是淡淡的答道、“如果兰家放弃了,还有‘烟柳山庄’和‘避奚园’、这一点师兄不必多想,华堂会一力承担到底的!”。
如果华堂把这件事担下了、那么兰天行又该如何自处,他们兰家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放?
张师兄已经没有年轻人的那些浪漫而唯美的情感设想了,他的想法一直都很实际、按照声哥临行前的嘱托辅佐兰天行坐稳兰氏族长的位子,让他的天行师弟在他的庇护下安安稳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这样他也算对兰子鹏和声哥有所交代了。
那座将军墓是存在于虚幻中的,到哪里去找什么时候能找到都是个未知数。只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如此兴师动众不计后果的劳民伤财,这么愚蠢的做法他不能赞同和支持、也不能看着兰天行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他是有责任和义务阻止的。
“这是你说的?”张师兄的脸上闪出一丝冷笑、“我是兰天行的师父,可以替他作主!既然华庄主愿意承担,兰家…退出!”。
汲浪已经安排好了人员车辆和各家旗下弟子要搜找的大致范围、设备物质也会随着大部队一起出发,后续的资源补给也都规划分派妥当。
严冬也把各家被划分好的区域路线都整理出来发到了各个领队的手机里,所有的前期准备都在一个上午全部完成、有汲三爷超强的办事能力和兰家雄厚的资金支持着,兰家大少爷想做什么似乎都不是很难。
汲浪刚到了书房门口就听到张师兄说的那句‘兰家退出!’,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开玩笑的人、估计除了张大老爷之外,也没谁了。
兰天行找墓是为了救他老婆、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不惜代价也在情理之中,张师兄以大局为重横在中间想阻止这场劳民伤财的行动、对兰天行百般教育想让他放弃,听起来似乎谁都没有错。
华堂没心情听张师兄的教训,看到汲浪进来也知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算兰家真的退出他也会以烟柳庄主的身份号令旗下子弟把这次行动继续下去的,况且兰天行真的会尊师重道的对他大师兄唯命是从吗?
“大师兄,这是我想做的事!您老…就帮帮我吧…”兰天行向华堂做了个‘请’的手势、“华师兄,您请…”。
华堂微一点头对兰天行的决定表示赞赏,但是在张师兄面前又不适合多说、只能笑了笑出了书房,他作为这次行动的老板之一、也该象征性的对旗下弟子们训示和勉励几句。
“大师兄,别怪我…”兰天行看到华堂出去了,就在张师兄面前跪了下去、“您老的意思我都懂,但是我真的不能失去梦儿!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放下所有只为她活着…”。
兰天行在无可奈何之时,这样做是想能求得这个师父兼师兄的张大老爷的理解。张师兄很反感的一皱眉头,又骂了一句、“滚!”。
“是!我出去了…”兰天行陪了个笑脸、“谢谢师兄!”。
张师兄又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无可奈何的发了句牢骚、“上辈子到底欠你们多少?什么时候能还完呢…”。
客厅里的人不多,华涛和康棋也只带了两个随行听差的弟子、其他人都在别墅外面的停车场里候着,而项光只有一个人过来听差的、但也绝不会耽误他们项家兄弟的工作效率,他们会把兰家大少爷的命令一层一层的传播下去,集结到万千弟子去执行这个计划。
“各位兄弟,时间不多、如果一个月之后…”华堂刚训示了一句就停下了,他是不愿意接受那个结果不想多说了。
兰天行很快也出了书房,接着说道、“一个月之后回来复命!但是这一个月之内,拜托各位兄弟要尽心办事、兰天行代表华庄主和康先生,在这里多谢了!”。
“少爷放心,属下听令办事、绝不敢有半点疏忽的…”项光很适时的站出来带头表忠心,华涛和康棋也没敢怠慢、他们都是自家的主子钦点出来协助项光找墓的,况且又是在他们擅长的业务范围之内、即使要爬山涉水的会很辛苦,谁也不敢有半句怨言的。
汲浪协调好了先后的次序指挥众人陆续离开,时间紧迫不能耽误。
一百九十三章
“汲三爷真是个人才,有他帮你、还有什么事做不成的?”华堂突然感叹道。
兰天行很赞同的笑了笑、“阿浪真的帮我很多,有他在、我也才能安心的守着梦儿…”。
华堂接着又问了一句、“天行你…恨过康哥吗?”。
“恨,有用吗?”兰天行又笑了、“我们都被搅在这个迷局里,每个人活的都不轻松。况且注定的命运不是个人之力能够改变的,大家都在尽力、兰天行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为了她,你可以忽略自己的得失、这份情也是她想要的,所以…”华堂一声感叹、“至始至终,你才是唯一有资格拥有她的人!”。
谷良的灵堂就设在他生前住的禅房里,他终身未娶膝下也没有私生的子女给他戴孝、程南一直和他关系不错也就责无旁贷的又担起了在堂前守灵的重责。
冷旋虽然和谷良的交情不深,闲着没事干也就和程南一起留在灵堂里帮忙。程南的情绪一直都很悲伤、靠在棺材上像个傻子似的一言不发,羽文离世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谷良就步了他的后尘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谷良死的太突然,不仅对他没有只字片言的交代和指点、也让他没有丁点儿的心里准备,程南怀里抱着那把用黄绫包裹的木剑盯着灵堂前的烛火发呆。他是怕有人再来偷盗或是这东西自己又想跑,还是寸步不离的带在身上省心。
冷旋拍了拍程南的肩想安慰他几句,但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把之前捡到的那对婚戒递了过去,程南转头看了他一眼才想起来这也是个很要紧的事。
“帮我交给少爷吧,他婚礼时急着用的…”程南刚说了半句就停下了,跟着又自言自语的说道、“汲三爷怎么没过来取呢?他早晨就应该到的,谷师兄过世少爷也该过来送一程、吊唁一下吧,是不是他们那边…也出事了?”。
“出事了?不会吧,我去看看…”冷旋被提醒似乎惊了一下,转身就出了灵堂。既然程南托他送婚戒、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岚湾看看尘梦,就算尘梦不想见到他只要让他偷偷的看一眼也是好的。
“哎,旋少爷、你别急着…”程南刚刚只是发表了一下个人猜测,他根本没听到任何的消息只是随口说了几句、没想到冷旋会当真还要去岚湾求证,等他想阻止的时候冷旋已经没影了。
“唉!唉…”程南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又靠在棺材上想心事,寺院里通常都有‘过午不食’的规定、僧人们都会赶在午时之前用斋,所以冷旋走了之后这个时间段灵堂里只剩下程南一个人在守灵。棺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扯着程南的衣襟就把他给拽了进去。
雨过天晴之后阳光显得格外的明媚,晴朗的天空一望无际连接着远处的碧海、水平天远的辽阔,正是那种‘极目楚天舒’的意境!
脚下翻腾的海浪撞击在礁石上,四散的碎浪拍打在别墅周围的玻璃幕墙上,发出阵阵悦耳如乐音般的响声。
这栋豪华舒适、别具匠心的设计又地理位置绝佳的新房,处处都彰显着主人高贵的身份和雄厚的经济实力。
冷旋不是来参观豪宅的,所以他在厅门口犹豫着是敲门进去把婚戒当面交给兰天行、还是偷偷的溜进去放在他书桌上,也许兰家大少爷这时候也不想见到他呢?
“旋少爷…”有人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身后,很客气的问了一句、“有何贵干呢?”。
“嗯?哦…我…怎么是你?”冷旋刚转回身就愣了一下,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轻男子就站在他身后、挺熟悉的一张脸上带着很和善的笑容,居然是不久之前把他带进‘法性寺’的那个青川和尚。
青川一身很合体的保安制服像是专门定制的,不像是冒名顶替临时找了件工装穿着为了掩人耳目的,好像他就是这里的在职保安。这是嫌寺里的日子过得清苦,还俗想找份工作挣钱回家娶媳妇儿了?
而且不止是他,冷旋向四处扫了几圈就看到也穿着保安制服的青山和青远正在附近巡逻。这些和尚早晨还好好的在寺里吃斋念佛,怎么刚过了中午就全都改行当保安了?
“师兄你们这是…换工作了?”冷旋懒得多猜直接问道、“这里的保安薪水高?”。
青川没穿僧袍也没挂念珠、所以也就不用遵循寺里的规矩办事说话,而是很随意的笑了、“寺中的‘青字辈’弟子只遵族长令行事,是兰氏历代族长的隐身侍卫、是不受寺规约束的,天行大少爷有令、让我们留在岚湾听候调遣,所以我们师兄弟现在就是园区里的保安!”。
兰家还有这么个不为人知的规矩?看来那座‘法性寺’也不像外界看到的那么简单吧,至少绝不会只是一座供信徒烧香拜佛的禅院。
但是兰家这么重要的不为外人所知的机密、青川就这么随意的告诉他了,冷旋听着又觉得有点难以理解的诧异。
青川似乎看出了冷旋的心思,又含笑解释道、“旋少爷是夫人身边的近侍弟子,少爷说你是自己人、兰家的事不必瞒你,但是…”。
“但是什么?”冷旋听着前半句心情还是很舒畅的、兰天行能把他当成自己人正是他所祈求的结果,但后面的这个‘但是’就有很多种其它的可能性了。
青川看着冷旋略带紧张的表情很快又解释道、“但是这段时间旋少爷最好不要离开寺院,探视过夫人之后还是尽早回寺!”。
“哦…我是受人之托过来送东西的,东西交到少爷手中我就离开、不会给各位添麻烦的…”冷旋也没别的想法,就算有、他也不敢在兰天行家里寻衅滋事的找麻烦。
“好,旋少爷请随我来吧…”青川带着冷旋穿过客厅直接进了书房,兰天行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碧海蓝天、他好像是闲得无聊正在看风景,艳阳下风轻云淡的海景还是很值得欣赏的。
门开着,兰天行听到敲门声回过头向青川示意了一下,青川会意的关好门退了出去。
冷旋看着兰天行冷清的脸色不禁更加诧异了,兰家大少爷这两天应该是忙着当新郎官、宴请些朋友宾客烘托一下喜庆的气氛,怎么他自从进门开始就没感觉到半点大婚之喜的热闹氛围呢?
“南哥托我把这个送过来,他说少爷急着要用的…”冷旋把那个盛着婚戒的小檀木盒放到了兰天行面前,又笑了笑、“恭喜少爷要做新郎官了,尘梦…哦…我是说夫人,我能看看她吗?”。
兰天行拿起那对婚戒仔细的看了看,挺满意的点点头、“到底是‘鬼斧神工’,这技艺果然名不虚传。告诉阿南,我会有重谢的!”。
“哎,是!”冷旋又笑了、“南哥的性格少爷也知道,他好像…不一定要谢的吧?”。
“嗯,说的也是…”兰天行示意冷旋坐下又问道、“旋子,你知道‘流尘珠’是什么吗?或者说…你的记忆里有关于它的传说或是类似的信息吗?”。
一百九十四章
“流尘珠?”冷旋听着就摇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所以问道、“是一颗珠子还是什么?”。
兰天行不禁轻叹了一声、“我也不确定!你听过有关这东西的传说或是相关信息吗?”。
“留辰?我好像还真的在古籍上读到过相关的传说,是说有种藤蔓生长在至阴至寒之地,这种植物非常的稀有珍贵、结成的果实能让时间停留、空间逆转,所以它的种子名曰:留辰!”冷旋又问道、“不知道少爷说的是不是那个?”。
兰天行愣了一下脸上就有了笑容,追问道、“你是说,真有这个东西?能逆转时空肯定是传说了,你觉得会不会是一种药材?古书中有没有记载,去哪里能找到这种神奇的植物?”。
“这个…好像没有…没有印象了!”冷旋摇摇头,他不知道。
“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那本古籍?还能再找到吗?”兰天行接着追问道、“是图书馆,还是什么地方的藏书阁?”。
兰家大少爷不急着办婚礼而是急着找东西、这个思路让他有些无法理解,所以冷旋又摇摇头、“没有印象了,当时只觉得那东西很神奇就记住了那个传说、至于在哪里看到的…真的不记得了!”。
“传说?就是说…传说中这个东西是存在的…有些传说,应该是有最初的原型的、或许…‘流尘珠’真的存在,只是我还没有找对方向?”兰天行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了一句,突然又问道、“会不会,和‘追梦崖’有关呢?”。
冷旋还是很诚实的摇摇头,他所能提供的信息只有这么多。
“哦…先不说这个了,旋子你到岚湾来、应该不止是送婚戒吧?”兰天行转了话题笑了笑。
“尘梦夫人…哦,我想送件贺礼给她、少爷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我只说两句话就走…”冷旋很期待的看着兰天行,不让他见尘梦一面估计他也不会走的。
兰天行轻叹了一声,又犹豫了片刻才笑了笑、“见她可以,不过她还没醒、不能和你说话,贺礼先放在你那儿吧。等她醒了,你再自己交给她…”。
“没醒?你是说…尘梦还睡着?”冷旋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蓝天白云有些懵,尘梦即使丢失了记忆也并不是个植物人的状态,怎么会一直睡到午后还没醒?
“嗯…她这两天身子不舒服…”兰天行随口敷衍了一句,转身出了书房往楼上的卧室里去了、“跟我上来吧…”。
兰天行可以把冷旋带进他们夫妻住的卧室里,看起来他的确没把冷旋当外人。
冷旋不禁有些许的感动,犹疑了片刻才跟着进了卧室、不过他那点感动很快就变成了怀疑,因为隔着纱幔他几乎都看不清尘梦的脸、他甚至不能确定床上睡着的人究竟是谁,这样也算是见过面了吗?
“尘梦…”冷旋强忍着想冲进去找答案的冲动,隔着纱幔轻喊了一声。床上睡着的人没回答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睡得很沉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冷旋刚想走近些再喊她,兰天行挡了他一下提醒道、“让她休息吧,别吵到她…”。
“可是…可是我还没…”冷旋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几下,他有种想推开兰天行、扯下那袭纱幔看看清楚的冲动,但他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兰家大少爷的对手、也不敢在尘梦面前那样放肆,他只能让自己尽量忍着。
“你的心意她会知道的!”兰天行拍了一下冷旋的肩又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梦儿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所以我们的婚礼要推迟。兰天行今生娶妻唯她一人,除她之外…我对其他人也没兴趣!”。
这句承诺说的还不错,这是冷旋想听到的结果。
“我们虽然还没举行婚礼但已有夫妻之实,所以你这个‘陪嫁丫头’也已经算是兰家弟子了!”兰天行又说道、“如今的兰家以尘梦夫人为尊,你是她的近侍弟子、地位也应该相应的升高,可以与汲三爷和玫姐一样。我这样安排,旋少爷你满意吗?”。
就是说,在兰家除了那几个资历老的‘爷’之外,他几乎就是可以藐视他人傲视群雄了?兰大少爷的这个安排果然很有诚意,冷旋不由又望向床帐里那个看着很朦胧的人影、他是希望尘梦可以亲自告诉他这个消息,那样他会觉得更安心。
“我已经卖身给她了、是他的人,可以代表她说话的!”兰天行又接着说道、“如果她出了事,我是绝不会一个人站在这里的…”。
冷旋愣了,如果尘梦真的出事了、他这个‘陪嫁丫头’追随而去是正常的,怎么这位还未过门的夫婿也要给她殉情和自己抢位子吗?
兰天行说完只能看着冷旋的反应等着他的答复,看在尘梦的情分上他已经破例说的够多了、但是以冷旋这样的性情如果不能悟出些道理来,好像也是个很麻烦的事。所以他才利用这个机会,亲自出面说服教育。
“她在我心里…如师如母!”冷旋长叹了一声、“我只是…只是有些想她了、想看看她,也没有想为难少爷的意思。少爷既然把我当成兰家子弟、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冷旋告退!”。
兰天行跟在冷旋身后也出了卧室,而且又说了一句、“我还真有事要你去做,去书房谈吧…”。
“是,冷旋听令!”冷旋很顺从的又跟着进了书房,既然已经加入兰氏做了近侍弟子、也只能执行那些让主子省心的机密任务,跟兰家大少爷坐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了。
程南被人拉扯着恍恍惚惚的跟着往前走,他也看不清抓住他的人究竟是谁、想挣脱又好像没有半分力气似的挣不开,他不会功夫怀里又抱着把雕了一半的木剑、就算真的想反抗估计作用也不大,所以他干脆直接放弃了那个想法。
不过向前走了一段路之后程南就被身边的景物吸引住了,他好像是置身于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形显示屏里、头上脚下都在不停的变幻着各色画面,有古代的也有现代的、有豪华宫廷的也有荒野乡村的,有盛世太平歌舞升平的美景、也有战征杀戮血流成河的场面,好像是某个传媒公司给某个电影节庆典制做的大型宣传片一样。
程南觉得挺有意思的边走边看,一幅飘着漫天花雨的图画看上去很美、好像是三维动漫中设计出来的那种在想象空间中才有的十分唯美的画面,画面中是一片很大的梨花林子、正值春季梨花落雪的时节,那随风扬起的花瓣如漫天飞舞的白蝶、飘起时如蝶儿般的灵动,坠落时染白了远处的山林和近处的溪流。
“这是个…好像是个人脸呢?怪了,真有意思…”程南是个雕刻高手也算是个艺术家吧,他那独特的思维和视角和常人都不太一样。他对画面中那美轮美奂的场景没什么感觉、他在意的是那片梨花林的整体的形状,乍一看去就像是张美女俊俏的脸庞。
“春风带雨梨花面?是不是想表现的就是这个场景啊?”程南在那幅画面前停住想仔细的研究研究,有人在他肩头推了一下示意他快点走。
“着什么急啊,等会儿…”程南很有兴趣的想多看几眼、不过他很快又回过头看着推他的那个人,因为恍惚中让他觉得很眼熟。
一百九十五章
“谷…谷师兄?”程南看清楚那个人时就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师兄你…你不是已经…你不会是…你要喝酒是吧?我现在就…就回去给你拿…”。
谷良瞪着眼睛看着他,无奈的叹了一声、“我记得告诉过你,说你是个傻子只是个形容词、南少爷你不能真把自己当傻子,兰天行此生的成败得失都与你有关、你得尽快让自己入位帮他,这么傻傻乎乎的可不行!”。
“入位?什么意思啊?让我帮少爷,可是我能帮他什么?”程南还是一脸懵懂的想开溜,谷良都被装进棺材了、这会儿还能像个人似的和他说话,该不会是撞见鬼了吧?
谷良还是很无奈的叹了一声,之后很严肃的沉着脸说道、“时辰未到,那些事你不懂也正常。但是之后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得记在脑子里、就算死了也不能忘了,听懂了吗?”。
至死都不能忘了?听起来应该是十分的重要了,程南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会尽最大努力记住的,而且死了之后也要带进棺材里。
“这里是‘太虚幻境’,你眼前看到的这些镜子就是‘太虚宝鉴’!”谷良叮嘱道、“太虚宝鉴是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的镜子,你要尽可能的找到些有用的东西看到并且记住、时间不多,能得到多少就要看你的缘分了!”。
“要我自己找,还得全部记住?”程南听着就有些懵,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这个又傻又笨的人、他能完成吗,这谷良会不会一念之差的所托非人呢?
“嗯,记住我说过的话!”谷良又说道、“我也是这个‘太虚宝鉴’之上的一片镜棱,三千年前狐太子流云擅闯‘太虚幻境’想盗走太虚宝鉴、被当时职守的护法罗汉了然和尚阻拦,了然和尚因为不敌流云太子只好撞钟示警。行天战神被惊动赶来助战,他们三个在混战中打落了一片镜棱、那个碎片划破了殿前的纱灯之后落入了尘世间,就是轮回转世的我…”。
“‘太虚宝鉴?’能看到过去和未来?”程南恍然又问道、“难怪师兄你会占卜之术,原来你是什么都能看到啊?”。
“听我说!”谷良不满的训斥了一句,又接着说道、“我如今是尘缘已满不能继续留在尘世间帮他,行天战神座下的四大护卫虽然都已随他落入尘世间应劫、但是我能托付的人只有你了,所以你要尽快的冲破封印入位…”。
程南听着又懵了,行天战神?四大护卫?冲破封印?入位?谷先生你说的都是什么啊,能再详细的解释一下吗?
“看镜子,你想要的答案都在上面!”谷良答道、“你只要破了封印就会复回胥儒之身,但是能帮你冲破封印的钥匙你得自己去找…”。
“看镜子?看镜子…可是这么多镜子我该看哪个…哦?嗯…”程南刚发了句牢骚,眼前突然闪过一个娇俏的影子、她那灵巧的身形和优美的姿态让他瞬间眼前一亮,正是半年前他见过之后就念念不忘的那幅‘美女捉猫图’。
程南的唇边不自觉的又露出个会心的笑意,这个曾给了他无限灵感让他找到方向的动感画面、一直是埋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珍藏,让他思之如狂却又不敢走近去碰触。
好像有脚步声一直传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敲打在镜面上,镜面急速的晃动了几下就有些模糊不清了。谷良在程南身后急着一推、“时辰到了,快走!千万记住我说的话…”。
“啊?哎,谷师兄…”程南被脚步声惊醒时发现自己靠在谷良的棺材上睡着了,他恍恍惚惚的站起身想出去吹吹凉风清醒一下、也好仔细的再回忆刚刚梦中的那些情节,有人贴着他背后向前一进身、一只手伸过来在他怀中急速的一抓,程南察觉到不太对的时候就感觉到怀中抱的东西好像是掉了。
“嗯?”程南一惊,也没用出去吹凉风瞬间就清醒了、弯腰低头就想把东西捡回来,但是那把剑并没有掉到地板上、而是被一个人给握在手中,他只有一只左手。
“哎,洪少爷…”程南看清楚拿剑的那个人时,刚绷紧的神经又放松了下来、“是你啊,谢谢了!”。
他以为是自己睡着时不小心掉了、而兰洪碰巧帮他给捡起来了,既然帮忙捡到了就该还给失主、所以程南道谢之后就伸手过来想拿回去,兰洪冷笑了一声抓着木剑转身就出了灵堂。
“哎…你还我啊,那是我…”程南跟着追出来就急了,虽然他又傻又笨的、但是就这么从他手里抢东西很明显是没把他当人看呢,就算他不会功夫不能打倒对手把木剑抢回来、至少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这个抢劫犯,呼救总可以吧?
兰洪看到他追出来很厌烦的一皱眉头,把木剑插在右边的空袖子里、左手抓在程南的脖颈处五指一收就想杀人,他忍辱偷生的留在寺里就是为了等机会复仇的。
程南一句‘救命和抓小偷’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被扼住要害几乎窒息、人在面临生死关头几乎都会有个垂死挣扎的本能反应,所以程南拼力的想抓住那把木剑、就算是死,他也要抱着这东西去死!
兰洪感觉到他抓着程南的那只手的手心有些烫时,就看到程南抓着木剑的那条手臂上、一条翻卷着的火龙顺势而起,转眼间程南就被包围在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兰洪的手心瞬间像被闪电击穿了似的、不仅疼痛难忍还能闻到很浓的焦糊味,他惊得一抖手就甩开了程南。
程南抓住木剑之后就急着向后退开,他是怕兰洪再追过来抢、进了灵堂就关门上锁,兰洪看着自己那只被灼伤的手掌心、惊诧的愣在原地没敢动,这个众所周知的程傻子南少爷怎么突然之间就给自己点了把火呢?
“还不快走,真想死在这里吗?”有人匆匆的提醒了一句,之后又骂道、“真是个废物,一个傻子都搞不定还想复仇篡位?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了…”。
“哎,你不能就这么走…”兰洪对着那个声音的方向刚想理论几句,已经有僧人回来准备诵经超度亡魂了。程南虽然看着又傻又笨、但他和兰家大少爷的关系很好又是羽文的挂名弟子,在‘法性寺’里的地位还是不容小觑的。
如果程南出来指认他是个小偷肯定会很麻烦难以脱身,兰洪只能忍着被烧伤的剧痛先让自己藏起来、但是程南的身上为什么会突然起火,而他自己却完全没有被烧伤的迹象?
这个问题不止是兰洪想不通、程南自己也没弄明白,上一次在滚山坡的时候他就曾经把自己点燃过一回、这一次又莫名其妙的自燃了,不过他自己倒是没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感觉。
青连隔着窗子看到灵堂里面有火光以为是失火了、推了几下门也没推开,立刻指挥众僧砸门撬窗子救火。程南刚把木剑用黄绫重新包裹好,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有人要撬窗子、隔着玻璃看到青连时才知道危机已经解除,赶快开了门。
程南刚推开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身上的火焰几乎就灭了,青连进了灵堂仔仔细细的搜找了好几圈也没查到起火点、而且也没看到家什棺木上有过火的痕迹,好像刚刚看到的都是错觉。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看错了还说的过去、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和尚同时都看到了,就不是个人错觉所能解释的了。而当时灵堂里只有一个活人就是程南,他至少算是个目击者、有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的责任,也有给众人答疑解惑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