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抵达南丘
夏云启沉默了一会,无言地点了点头,在叶言初等人的帮助下夏将军和夫人的遗体被移到了匆匆布置好的灵堂中。
夏将军是朝廷命官,这一死自然是瞒不了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云舒看着许多陌生的人走进灵堂,又走了出去,她见到了国主,见到了许多朝廷大臣,见到了许多族人,也见到了天御的名人志士。
从一开始的悲痛不能自已到后来的麻木空洞,这些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哥哥倒是很少哭,他穿着孝服站在灵棺前,迎接每一位上前来悼唁的宾客,即便是失去双亲,他也还是坚毅刚强,面面俱到。
云舒想起以前小时候,哥哥总爱欺负她和云阙,一点都没有兄长的样子,但在她们被别的小孩子欺负的时候,他还是一次次地站在她们前面,替他们出气。
什么时候,哥哥已经成了如今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了呢,要知道这样成熟的他,也才十八岁而已啊......
云阙毕竟年纪小,只顾着哭,哭得双眼都肿的不能看了也还是大哭着,自幼被父母宠在蜜罐子里的心肝宝贝,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缓得过来呢。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们只顾着伤心,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细想这背后的诡计。
到底是谁干的呢?
云舒想不出来,也不想去想。她现在很累很累,眼睛肿胀,喉咙干涩,心累,脑子也累,她只想解脱,她像睡一觉,或许睡一觉醒来后,她就可以发觉原来她还在无言阁,原来她没有去岐无山,原来师祖爷爷没有死,原来她没有回到家,原来她的父母亲都还好好的......
可是她不敢睡。
因为意外和明天,她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
叶言初握住了她的手,男人温暖的大手包着她冰凉的小手,那略有些粗糙的手掌磨砺着女孩细嫩的肌肤,清晰地告诉着她:他在,他一直在。
云舒疲惫地微微靠着他,她现在没有路可走了,她的双眼看不到未来,她看不到自己活着的希望了。
她的希望,就是回家,就是见到父母。
可是现在,这样一个简单的梦想,都被无情地剥夺了。
不过稍稍能让她的心活过来的是,这个安静地坐在她身侧的男人。
她抬眼看向站得笔直的哥哥,从上午开始,兄长就一直站在那里迎接今天来拜访的宾客。
没日没夜地操劳使得他的眼圈发青,眼睛带着血丝,但是他的发髻还是梳得一丝不苟,在这个时候,他代表着他们夏家,他得担起那个角色。
云舒本已经哭不出来的眼睛这时候又充满了热泪,她的鼻子一阵酸涩,她很想上去抱一抱哥哥,让哥哥休息一会儿,可是她知道不可以。
一直到二老出殡下葬后,云舒他们才开始踏上了去往南丘国的路途。
连着三条人命没了,大家的兴致都很低沉,云舒和云阙因为年纪小,所以坐着马车,其余几人皆骑着马。
马车由马夫掌舵,夏云启和叶言初走在前面,楚清河和季常青则跟在后面。
云舒搂着昏昏欲睡的云阙,面色凝重,她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她们的会是什么。
短短几天,她就亲眼见到了人命消逝,这和她以前的生活完全不同。
以前在家里,她被母亲拘在府里,过着不甚自由但富足的大小姐生活,后来到了无言阁,虽然前几年老是被叶言初欺负,但是也确实没有什么大的烦恼,后来过惯了无言阁的清净日子后,她倒是比以前在家里还要自由自在,随性烂漫。
在两个地方,她都被别人保护得很好,什么变故都不曾见过,她的世界里,就只有那些美好纯净的东西,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怯懦,自己的不成熟。
即便是出了现在这样的大事,她也还有好多人陪在身边,她的师父,她的兄长,她的师叔们,他们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让云舒既庆幸又隐隐担心。
现在是他们还陪在自己身边,可是以后呢?
若是以后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怎么办?或者,或者,她犯了什么错,哥哥、师父都不相信她,都不要她了怎么办?
“念儿。”就在她暗自苦恼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前方响起。
她以为是师父进来了,便抬头望去,却什么人影都没见到。
她暗自嘲笑自己幻听,接着又一道声音响起:“念儿。”
这下她是真真正正地听清楚了,分明就是有一道师父的声音,她没有幻听。
云舒抬起了脑袋,瞧见了一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蝴蝶没有花纹,只是通体发着银光。
云舒愣愣地将手伸了出去,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蝴蝶,蝴蝶在空中绕了一圈落在了女孩手心。
“师父,是你吗?”女孩小声问道。
“嗯。”
“为何......为何师父化成了蝴蝶......”
“这只是我的一缕意念,只是将之具象了。”
“哦。”云舒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念儿,我......”声音顿住了,又道,“我不善言辞,你是知道的。”
男人的声音低落了下去。
女孩道:“嗯,念儿知道。”
男人道:“所以我,我不知道这时候该跟你说些什么,你才不会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女孩的声音弱了下去。
叶言初没有戳穿她,而是接着说道:“我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所以我做不到彻底的感同身受,但是念儿,我明白你的痛苦,你的难过。只是......我不想看到你伤心,不想看你哭虽然我心里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云舒将脑袋埋进了曲起的膝盖,没有说话。
“念儿,以后心里难受得紧了,你就哭出来,痛痛快快地哭出来,若是哭得难受了,那便不要再哭了,不管你是欢喜的,还是伤心的,我都希望你来找我,将你的心事说与我听,若是你不想来找我,那我便去找你。”
“不管你想不想说给我听,不管你想不想见到我,我都会去找你。哪怕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要在我身边就够了。”
云舒还是沉默着。
那边有些着急:“念儿,你还好吗?”
“......我很好,师父。”云舒轻声道,“谢谢你,这可是师父头一回说这么多话呢。”
叶言初:“......”
第七十二章 抵达南丘(下)
不知过了多久,云舒渐渐困倦了,便和云阙一道睡了过去。
之前她不敢睡觉,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害怕自己做噩梦。
好在这段时间有师父给她弹奏清心音,所以她睡得还算舒服。
待这一睡结束后,云舒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风格奇特的房间里。
这房间的摆设和无言阁很不一样,甚至有些诡谲的意味。
云舒下意识地坐了起来,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间房除了她自己以外,便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她想喊师父,但是她不敢,她不知道现在师父在哪里,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万一她一嗓子吼的,把坏人招来了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云舒紧张地把自己缩在了被窝里,她吓得甚至都忘了呼吸。
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云舒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接着,白色的锦袍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云舒赶紧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看。
“念儿。”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云舒松了一口气,瘫软了下去,被子散开了来。
叶言初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怎么,做噩梦了吗?”
云舒摇了摇头:“没有,就是......”
“害怕我是坏人?”叶言初问她。
云舒点了点头。
叶言初轻笑道:“傻丫头。我们今早就已经到了南丘都城了。”
闻言,云舒惊讶道:“今早?那现在是?”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需要我去将窗子打开吗?”叶言初道。
云舒抿了抿唇,”我哥哥呢?他们都在这吗?“
”那是自然。“叶言初道。
”他们都在隔壁,分了几间客房住着,你不用担心,现在想下床走走吗?“叶言初柔声道。
云舒思索了一番,说道:”师父,我肚子饿了。“
叶言初有些错愕,随即又笑开来:”看我,我都忘了你一天都没吃饭的事了。“
”所以现在还有吃的吗?“云舒不好意思地问道。
”有。你等等,我去给你取来。“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开。
云舒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袖,急急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念儿又不是病了,我这就起床,自己去吃饭。“
叶言初想了想,道:”也好,那我在房门外等你。“
云舒地下了脑袋,脸蛋泛红,小声道:”师父就在屋里好了。“
闻言,叶言初也是一惊,白皙的二件罕见的红了起来。
他干咳了一声道:”这,这不妥。“
云舒道:”我害怕。“
女孩的声音弱的可怜,牵动了叶言初的心弦,他抿了抿唇,沉声道:”那好。我就在这,不走。“
话音刚落,他便立即转过身去,没有耽误片刻。
云舒伸出手将凳子上放着的外衫拿了过来,快速套上,穿好了小靴后,云舒便喊他:”师父,我好了。“
”嗯。“叶言初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即转过身来。
他有些不自在地说道:“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云舒突然叫住了他,“师父,我的头发......”
叶言初犹豫了一下下,转过身去,看向了女孩,见她衣着整齐,便松了一口气。
他问道:“怎么了?”
“师父,我的头发散了。”说着,云舒伸手将发髻间快要松落的发簪拔了出来,为难地摊开了手掌心,”你看。“
就在女孩将发簪抽离的那一刻,脑后挽起的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斜下来,散落在女孩的后背上、胸前。
叶言初的脸又开始发烫,他轻咳了一声道:”所以呢?“
”师父能帮我绾一下吗?“
叶言初不自信地接过女孩手中的簪子,有些紧张地看着女孩的头发:”你确定,要我给你弄头发?“
以前她小的时候,他给她弄头发可是没少给她薅掉,还把她疼的龇牙咧嘴的。
云舒道:”没关系。其实我也实在是不会弄。“
要不然她会去找罪受吗?
叶言初叹了一口气,应道:”那好吧。我会轻一点的。“
说着,他走到女孩的身旁,手指插进女孩的发丝,轻轻舒理了一番,然后笨拙的将头发攥在一起,用簪子饶了几圈,又将她的头发别过来,穿过去,勉勉强强弄成了一个发髻,但是还有些松松垮垮。
云舒道:”松一点没事,反正就出去吃一下饭而已。“
回来睡下后,还是免不了弄乱的。
叶言初心里有些不满意。
他们走出房门,将门锁好后,便一起下了楼。
这是一座几位华丽的酒楼,同时提供住店的服务。
叶言初一路上都一言不发,云舒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便问他:”师父,你怎么了?还在为方才梳头发的事情烦恼吗?“
叶言初本来是不想承认的,但想了想还是乖乖承认了下来。
云舒道:”不碍事的,你看,我现在挺满意的。“
叶言初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跟我来。“
说着,他便牵起女孩的手腕,拉着她走出了酒楼。
云舒不解:”师父,你这是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等会你就知道了。“叶言初神秘地说道。
云舒被他拉着穿过一个个行人,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处商铺前。
云舒抬头看了看商铺的招牌,有些不解:”如花颜?这是干什么的?”
叶言初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将她带了进去。
一进去,一阵脂粉香气就扑鼻而来,云舒不太能闻得惯,便用手挥了挥。
叶言初带着她来到了后阁,很快便有几个小姐姐迎了上来。
云舒直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哦,是那日在合欢楼。
云舒心中警铃大作,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抵触,她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这一次云舒是真的猜错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风月之地,而是卖胭脂水粉之类的地方。
不过师父将她带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
云舒被叶言初带着做到了一个椅子上,一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
她热情地问道:“客官,需要什么服务?”
叶言初道:“将她的头发梳一梳。”
“好嘞。简单,包您满意!”说着,女孩便开始捣鼓起来一些瓶瓶罐罐。
第七十三章 珍贵的欢乐时光
年轻女子是这馆里的化手之一,如花颜是这南丘都城里最好的香粉铺子,制作出来的胭脂水粉的质量好的自不必说,能让如花颜在这林林总总的香氛铺子里脱颖而出的则是旗下的几名化手。
坊间多称赞其为“春风化骨”,能将人返老还童的神仙,可见其化手技艺的精湛之处。
年轻女子名唤阿三,是本地人,来如花颜已经六年有余了,其手法之娴熟,眼光之独到,皆不一般。
不一会,叶言初弄了半天的头发在她手里变得整齐、美观。
阿三轻轻捧起女孩的脑袋,对着镜子道:“姑娘好好照照,看看可还满意?”
“因为姑娘的气质和衣着打扮都比较清俊秀丽,所以奴家就只给姑娘堪堪挽了一个垂髻,并在两鬓留有一缕长发,其余的头发都垂落在背上,奴家都给姑娘梳得整整齐齐了,姑娘放心,就算从后面看,也同样是美的。”
云舒看着镜子里斜插着金玉穗步摇和琉璃钗环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晃神,竟分不清镜子里的那个女孩到底是自己还是别人。
阿三在这行做了这么多年,眼色越来越毒辣,嘴皮子越来越溜。
她瞧出来了云舒是挺喜欢挺满意这个发型的,她也瞧出来了女孩这位相公是个宠爱妻子且又不差钱的主儿,故而她适时地提醒道:“姑娘脸蛋生得很美,今日又做了这么一个极称您的发型,若是没有妆容相伴,恐怕会有些奇怪。”
云舒“嗯”?了一声,云里雾里的,她察觉出来待会恐怕还要有一番收拾,再加上她看着这店里的摆设都挺贵气的,估计这一番拾掇下来,少不了银子花。
她想,他们出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估计用钱的地方少不了,能省一点便省一点,这儿毕竟是另一个国家了,凡事都要做好万全的考量。
想到这,云舒有些为难地看向身旁的叶言初,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花费了。
谁料叶言初一言不发,只是挑起了她的下巴,一双深眸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蛋,淡淡开口道:“确实是素了点。”
阿三有些欣喜:“那公子的意思是?”
叶言初道:“那便给她好好上妆罢。”
阿三欠身行礼道:“是,公子。”
说罢,阿三便叫来小厮,命小厮将化妆盘拿过来。
小厮也是一个有眼力见的人,转身去拿了一套最贵的化妆盘。
叶言初没有注意这么多,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孩身上,此刻的女孩因为害羞而面色绯红,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长长的洒下了一道阴影。
叶言初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他的女孩那么美,一会儿上了妆后,该成了什么模样。
阿三拿起了一只精致小巧的玉壶,用刷子揩了一下,轻轻地在女孩脸颊上刷了刷。
女孩不太适应,只觉得脸颊有些痒。
接着便是修眉、描眉、涂胭脂,最后便是点绛唇了。
大功告成后,阿三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满意地向叶言初说道:“公子快瞧瞧,姑娘美不美?”
叶言初抬起眼,看向了垂着脑袋的女孩,女话的手因为害羞和紧张而紧紧攥在一起。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女孩微微有些尖的下巴,女孩将眼睛闭了起来,不好意思去看他。
女孩的面容比往常更加娇俏动人,眉毛细淡,朱唇微翘。
男人没有作声,眸色沉了几分,接着他将腰间的钱袋取下,递给了阿三一枚金条。
接过金条,阿三有些震惊,她掂量了一下金条的分量,又趁男人专心看女孩的时候将金条咬了咬,发觉这是货真价实的金条后,她喜笑颜开,”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出手也真是好生阔绰,奴家谢过公子。“
叶言初没有看她,只是细细打量着女孩的容颜,似乎是想将女孩的眉眼都刻进心里似的。
阿三打趣道:“公子的眼睛从方才开始直到现在可是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姑娘,可见姑娘的福气是有多好。”
云舒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向阿三:“诶?”
阿三笑道:“奴家是说,姑娘的福气可真是好,能嫁得这么以为心里眼里都是你的如意郎君。”
叶言初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耳尖。
云舒不解:“姐姐的意思是?”
阿三调笑了一声道:“姑娘还在这装糊涂呢,嫁了这么一个好相公,若是换了奴家,可是连做梦都能笑醒的,”
云舒领回了阿三的意思后,脸色倏地变得通红,红得像是在滴血一般,她慌忙将头低了下去,简直无敌自如道。
叶言初看着女孩这般反应,觉得甚是可爱,便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云舒嘟哝道:”师父,你还笑。“
阿三听见了她这一声”师父“,脸色意外地变了变,后知后觉地赔罪道:”哎呦哎呦,奴家的错,奴家糊涂了,怎么净说些胡话。“
云舒将脑袋低的更狠了。
阿三道:”原来两位是使徒,是奴家没有眼色,误解了两位的关系,真是糊涂。“
叶言初抿了抿唇,脸色有些沉了下去,他轻咳了一声:”不碍事,都一样。“
”诶?“云舒猛地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师父,你怎么能这么说?”
女孩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她的脸蛋羞得更红了。
叶言初的耳尖也微微泛着红。
阿三看看她,又看看他,不出一会便看出来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她笑了笑,说道:“那二位就好好聊着,奴家得去忙活别的客人了。”
叶言初点了点头。
阿三走后,云舒仍旧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他。
叶言初轻笑道:“怎么?害羞了?”
云舒嗔怪他了一声:“师父......”
叶言初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本来是想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脑袋的,但是她的头发刚弄好,还很好看,万一被他碰坏了可怎么办,弄坏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再让别人梳一下,但是如果因此将小姑娘惹哭了,或者惹得不高兴了可怎么办。
叶言初轻声道:“好了,别害羞了。抬起头来。”
云舒缓缓将头抬了起来,叶言初深深地看着眼前娇羞的女孩,笑道:“念儿,很好看。特别美。”
第七十三章 珍贵的快乐时光(下)
本来云舒都已经是鼓起勇气抬的头,这下叶言初的话又将她的羞赧拔高,羞得她连忙垂下头去,可谁料她突然就被叶言初捧住了脸蛋。
叶言初抿蠢一笑:“不用躲,念儿这么美,就是要大大方方的。”
这下换成云舒看得发痴了。
众所周知,叶言初是一个不爱笑,几乎不会笑的人。
即便是笑,大多数时候也是一个寒凉的轻蔑的笑,可是如今,此刻,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笑得大大方方的叶言初。
光彩照人的叶言初。
云舒的心像是被挠痒痒了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特别的感觉。
云舒道:“师父,你笑起来也很好看,所以以后都请多笑笑,好嘛?”
叶言初愣住了,他方才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没有防备。
他敛住了笑意,又换成了那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神情,沉声道:“好。“
云舒笑了起来:”一言为定!师父,念儿是真的想看到师父笑,师父只要一笑起来,念儿就开心。“
叶言初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说道:”肚子饿了吗?“
叶言初不说还好,可是这一说,倒像是提醒了云舒一般,她的肚子立马就咕咕叫了起来。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饿了。“
叶言初便自然地牵着她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的大街上,已经是夜晚了,大街两边都点起来了灯笼,此时的集市上人来人往,很是喧闹。
云舒突然觉得很放松,方才的羞赧也都一扫而空,半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了。
叶言初看着女孩轻松的笑容,心里也是深感欣慰。
他低着头看向女孩:”想吃些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云舒点了点头,便开始在街上搜刮起美食来。
女孩子在这种时候,一向是把控不住自己的手,和自己的胃的。
走到哪看到哪,看到糖葫芦想吃,看到馄饨想吃,看到包子想吃,看到牛肉汤也想吃。
女孩看上了什么,叶言初便将其买回来,不一会,云舒面前的桌子上,除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之外,便被一堆好吃的堆满了。
云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好像有点多。“
叶言初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是挺多。“
云舒听他这么一说,心情顿时低落了下去,她撅着嘴,有些不开心。
叶言初又说道:”但是我愿意。是要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又仿佛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顿时又将她从低谷里拉了起来。
云舒抿嘴笑道:”谢谢师父。“
叶言初将碗向她那里推了推,说道:”快吃罢,一会该凉了。“
云舒也道:”师父也吃啊,我们一起吃。“
”好。“叶言初其实不怎么饿,他毕竟都不太需要吃东西,之前一日三餐都不落过,纯粹是为了像个正常的人过活而已,如今凭他的灵阶,已经不需要再进食了。
叶言初也点了一碗馄饨,两人一起吃了起来。
云舒是饿极了,一顿狼吞虎咽,很快就将馄饨消灭干净。
叶言初问道:”还要吗?不够就再点。“
云舒摆摆手,”不用了,师父,你看,这桌子上还有这么多呢,吃都不一定能吃得完。“
”不急,慢点吃,若是吃撑了,我们再带回去便是,不用害怕浪费粮食。“
”嗯,师父那你吃饱了吗?师父不用光顾着我,自己若是想吃什么就好好吃,不用在意我的。“云舒道。
叶言初点了点头,他吃东西的速度很慢,一边吃一边看着云舒,然后再时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吃饱后,云舒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打了个饱嗝,形象全无。
然而叶言初并不觉得这样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从来都不会拿培养大家闺秀的那一套标准来要求云舒,云舒的性子他是清楚的。
过后,叶言初又提出带她在街上走一走,消消食。
云舒略微有些艰难地站起身,这回是真的吃多了。
她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叶言初付过钱后,便牵起女孩走出茶棚。
街上的人群只增不减,越来越多,彼此之间自然是免不了冲撞。
云舒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迎面而来的各种伤害,而叶言初则自始至终都陪在她身前,用身体替她阻挡着那些伤害。
”师父,你来过这里吗?“云舒跟在他身后问道。
叶言初答道:”以前小时候来过一次,尚有些片段的记忆。“
”哦,那师父是和谁一起来的呢?一个人吗?“
”不是。我是和师父一起来的。当时师兄逃下山玩去了,师父怎么找都找不到,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师兄在南丘都城,师父便带着我一起下山来了这里。“
云舒低下了脑袋,她暗自懊恼,自己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端端地问这么多干嘛,这下好了,师父又要想起来师祖爷爷被害的事情了。
叶言初察觉到她的低落,便笑道:“无碍,我们都是要正视过去的人。”
云舒没忍住,鼻子一阵酸涩,她跺脚道:“对不起。”
“念儿有没有对不起师父,何来的歉意一说,以后念儿不必谢我,也不必对我说对不起。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这几句话。”叶言初正色道,“念儿与我,是对等的,比起对不起,我更想听到......我愿意.......”
“愿意?愿意什么?”云舒不解。
“没什么,以后念儿就会懂的。”叶言初收敛了眸色,沉声道。
云舒见他不想说,便没有再打搅他这个问题。
叶言初道:“我么去那里看一看。”
云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是一座石桥,桥上人来人往,有欢笑有悲苦。
叶言初道:“我是说,过了这座桥的河对岸。”
云舒摸了摸鼻子应道:“哦,好。”
两人穿过人群,走过了小桥,顺利来到了河对岸。
这里人比较少,也更加安静,只是更暗了一些,只有一盏灯笼随风微微摇曳着。
云舒走到了河边,问道:“师父带念儿来此是为了何事?”
叶言初道:”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闻言,云舒抬眼望去,只见一对对男男女女在河边放着花灯,灯是用莲花做的,上面放着一只短蜡烛,点着火焰,这样一朵花灯放在河面上后,便漂浮着,没有沉下去,轻轻一拨水面,花灯便顺着荡漾开来的水波游向远方。
第七十四章 夜行书生
云舒没有尝试过放水灯,之前在无言阁也只是放过孔明灯而已,见了这样新奇的事物自然是很好奇的。
她舔了舔嘴唇,隐隐有些期待。
叶言初道:“想玩?”
“嗯!”云舒应道,重重地点了个头。
叶言初微微勾唇道:“那我们过去瞧瞧。”
“好!”说罢,云舒便轻轻提起自己的裙子循着台阶下去,两人走到河岸边。
叶言初见一旁有卖花灯的老者,便给了老者几枚钱,买了两只花灯。
“给。”叶言初将手中的花灯给了女孩一只。
女孩扬起嘴角,欢喜道:“这花灯细看更好看。”
女孩提着花灯凑到岸边离水很近的地方,又向叶言初招手道:“师父!快来。”
叶言初向她走了过去,两人将花灯点亮,女孩道:“师父,我们一人许一个愿望,都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男人点了点头,女孩便满心欢喜地闭上了双眼,合上手,沉默了一会,女孩在心里默念:希望师父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男人看着她,一刻也没有移开眼,直到女孩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才赶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叶言初照着女孩的模样,也许了一个愿望。
片刻后,他睁开了那双清明的眼眸。
女孩歪着脑袋问他:“师父,你方才许的什么愿望啊?”
叶言初宠溺地一笑:“念儿不是说了愿望不能说出来么,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后就不灵了么?”
女孩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忘了......不过若是师父执意想要说出来,那我也是很乐意听一听的。”
叶言初轻笑,“念儿真是怎么样都有说辞。”
云舒笑了,“那是,我这小脑袋可灵光了,师父不要再将念儿看作小孩子了。”
叶言初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他沉声道:“以后会改过来的。”
“姑娘你矜持一点。”一道坚忍的声音传来,吸引了云舒两人的注意。
云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一步一步地向后撤步,像是再躲避什么。
叶言初拉着云舒站了起来,他将云舒护在身后,女孩则好奇地从男人身后抬出了小脑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那名白衣男子个头还可以,没有叶言初高,但也不算矮,身形清瘦,头发上没有戴玉簪或金簪,只是一支再简单不过的木簪。
男子一步一步地向后退,渐渐地,从云舒的角度看去,能看到那个威胁着男子的人。
令云舒大失所望的是,那人不仅是个姑娘,还是个十三四岁,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看着只比自己小一点点。
那个女孩一袭桃红色广袖裙,样式反复,衣料不菲,在看她头发上的珠玉钗环,嗯,看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姑娘莫要再往前了。”男子的声音有些矜持犹豫,即便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神情,云舒也能感觉出来男子的羞赧。
这真是有意思。
男子的声音轻柔温润,听着年纪应该不大,估计......可能和自家哥哥差不多,应该要小一点。
女孩的样貌生的极好,虽然小小年纪,但已能看出来五官的神韵,大气又娇俏。
“我只是想和公子交个朋友,公子躲什么?”女子环起手臂,看着他。
男子道:“小生与姑娘素昧谋面,且......男女有别......”
女子像是得了什么把柄似的,有些得意道:“哦~男女有别啊!”
男子又向后退了半步,轻声道:“是......”
小姑娘笑道:“那方才搂着我的人是谁啊?”
男子低下了头去,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轻声道:“姑娘明明知道,知道那是”
他正说着,就被女孩打断了:“知道什么?知道那只是公子的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男子点了点头,很是乖巧的模样。
女孩笑得更欢了,发出银铃一般的清脆笑声,“巧了,我不知道。”
“诶?”男子惊愕地抬起头看向女孩,云舒猜想道,这时候男子的脸应该是红的。
云舒揪着叶言初的袖子,将他拉到了一边,两人的位置往上挪了挪,这样她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
云舒轻声道:“师父,我们再看一会~”
只见那女孩又向前走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男子的上身只好向后偏,尽力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
女孩道:“公子来此地是为了两日后的科考罢?”
男子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是。”
女孩笑道:“那想必公子一定报读圣贤书罢?”
男子小声道:“姑娘过奖了.......”
女孩道:“那公子一定知道,女孩子的腰不是随便哪一个男人能碰的。”
“是,是......”
“所以啊,”女孩一把拉住男子的衣服,故意冷着脸威胁道,“若是不想我投河自尽,公子就,就和我做朋友,如何?”
本来她是想直接说,娶了她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榆木脑袋肯定不从,不能这么着急,一定得有耐心。
男子的脸更红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方才是,是小生没有把握好分寸,以后小生一定一定注意。”
女孩邪魅一笑,说道:“以后?嗷~公子的意思是说,以后还和我这样那样咯?”
“姑娘,男女有别,请姑娘注意一下......言辞......”
正看着好戏的云舒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不由得红了耳尖,这个小女孩明明看着年纪不大,甚至于还要比她小一些,怎么说话举止就这么.......
这时候那个小女孩又上前了一步,仰着脑袋说道:“公子觉得我怎么样?”
“小生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一方面......”
“样貌,样貌如何?”说着,女孩向后退了一步,转了个圈。
“......”男子偏过头去,轻声道,“自然是好看的。”
女孩满意地笑道:“那公子可曾听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听过。”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威胁似的。
女孩道:“所以,你明白了罢?”
女孩的笑声很好听,男子轻声道:“姑娘不要取笑我了。”
女孩道:“没有取笑。我知道你是谁。”
“陈言书。对吧?”
男子显然是很意外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一脸茫然地看着女孩。
“我知道你家住哪,我也知道你今年十六岁,我还知道你没有娶亲,也没有定亲。”
“姑娘是如何得知......”
第七十五章 女霸王
云舒心里暗自发笑,也难怪这个小姑娘如此不要面子这么主动的靠近这个小哥哥。
这位小哥哥生的很是秀气,白净得就像是个女话一般,唇红齿白。
女孩笑道:“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陈言书的脸红透了,他低下头去,小声道:”姑娘是何方神圣,还请高抬贵手,放过小生。“
女孩有些不高兴了,她凑过去硬是要和男子四目相对,”你生气了?还是害怕?“
陈言书道:”姑娘是贵人,小生一穷二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那个本事和姑娘闹,小生寒窗苦读十二载,只是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让族人过上好日子。所以请姑娘不要再玩/弄小生了。“
女孩严肃了起来,气愤地说道:”陈言书,你个榆木脑袋,怎么就这么蠢呢。我是认真的,我没有玩弄你。“
陈言书刚才是以为她要将他养在身边当xx么?真的是白瞎了她的一番心思。
少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服,语气低落:“姑娘生气,就生气罢,恕小生告辞。”
说罢,少年就越过女孩,果断又决绝的离开。
女孩气得眼圈都红了,她吸了吸鼻子,跺了跺脚,转过身去冲着少年的背影喊道:“陈言书,你会后悔你今天所作的一切的!”
云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剧情走向怎么急转弯啊,不对吧?
叶言初附在她耳畔轻声道:“看够了嘛?”
云舒赶紧点了点头,很是狗腿:“够了够了,我们回去罢。”
陈言书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面色凝重,他一边后悔刚才对女孩的态度,似乎有些太不礼貌太不客气了,一方面回忆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又很不好意思。
今天他刚赶到都城,人生地不熟的他正找着价格合适的客栈住下时,在集市上偶然遇到了一个老大哥,老大哥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便热情地向他介绍着这城里的方位和趣事,知道他在为客栈的事苦恼的时候,老大哥就又热情相助,将他带去了一个“很棒”的客栈。
去之前,老大哥提了醒:那里一楼二楼是卖酒喝酒的地方。
等到陈言书亲自到了那里时,才发向那里根本不是单纯的卖酒喝酒那么简单......
可是当他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几个热情的女子迎了上来,将他拉了进去,他束手无措,很想跑,但是又害怕触碰到那些女子。
就这样,当他被灌酒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老大哥,根本就是骗人的,根本就是这酒楼的托。
正当他有些微醺的时候,楼上传来吵闹声。
一个女孩正从二楼跑下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男人。
看着女孩的样子应该挺小的,比自己要小个两三岁的样子。
起初,陈言书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被这吵闹声吸引了去。
后来,当他看到女话被那几个男人追上,被其中一个人扯坏了衣服的时候,他这才有些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再后来,他看着女孩害怕地往这边跑,他的感官先脑子一步,但是脑子做出判断迟了一些,待女孩跑近了的时候,他才指了指反方向:“那里才是门。”
他在提醒她,要跑得跑对方向,往里面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谁料他这一声提醒,倒真引来了,女孩的注意,女孩往他这里看过来,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女孩:他......
少年:她......
女孩/少年:好像似曾相识?
少年眨了眨微醺的眼睛,有些清醒。
女孩咬了咬唇。顾不了这么多了。
很快女孩便向他跑去,少年看着视野里的女孩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
一下子,他感觉到什么东西撞了自己一下,然后,怀里就多了个挂件。
女话紧紧地抱着他,紧张地小声道:“救我!”
少年有些不清楚地眨了眨眼睛。
这时候那些男人追了上来,他们见女孩窝在少年怀里,便有些顾忌,便没有立即冲上去。其中一人道:“你谁啊你,坏我们的好事!”
少年被这么一骂,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看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怀里的女孩,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救我......”女孩轻声道。
女孩的细侬软语使他的心软了软,少年咬了咬下唇,说道:“她是我,我朋友。”
“朋友?呵,你逗我呢罢?”
女孩又楼上了少年的脖子,有些紧张地轻声道:“说夫人!”
“就说我是你夫人!”
少年的耳尖红了红,他犹豫了。
这时候女孩突然上去咬了一口,咬得不是很疼,但是着实叫少年吓了一跳。
那些男人一脸阴骛地看着戏很足的两人,正要出声威胁,这时候,少年突然说道:“她是我妻子。”
“?”男人们都很意外,一脸不可相信的样子。
少年抬起了头,一双清澈的眼睛镇定的望着男人,平静地说道,“我是她夫君。”
男人们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这诡异的姿势。
过了一会,男人们这才悻悻地离去。
“好了,他们走了。”少年也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刚才也是紧张得很,毕竟他不会武功,这种事情也一向是躲避。
女孩将脑袋抬了起来,她冲他嫣然一笑:“谢谢公子了!”
少年微微有些惊讶于女孩那令人惊艳的相貌,但那种神色也是转瞬即逝,他点了点头,客气又疏离地说:”姑娘还是快快回家罢。“
时间已经不早了,一个姑娘家在这种地方不甚安全。
院子很陈旧,有些破败,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
走进去,她仿佛听见了一阵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
时断时续,低吟浅唱。
她心里了然,那是自己。
十三年前的自己。记忆里的自己。
循着记忆,她来到了院子后面,那是块视野开阔的空地,没有设篱笆,数丈之外,便是悬崖。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盏折叠起来的纸灯和一支火折子,将那只纸灯抖落开来,点燃了其中的脂块。
火光点亮了明灯,将其充鼓了起来,和当年不同,这回纸上没有写字。
女子注视了一会儿手中的明灯,眼眸微微波动,一松手,那盏明灯便离她而去,缓缓升至上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被黑夜吞噬。
十三年,物是人非。
道:“姑娘还是快快起来,快快回家罢。”
第七十六章 羁绊
谁料女孩不依不饶了,就像是碰瓷一般赖上他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回家?”女孩就直接坐在了矮桌子上,完全不顾形象,就像是山野村妇一般行为出格。
“我不想回去,小哥哥,不如我来陪你喝酒吃菜呗?”
少年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说道:“不用。多谢姑娘好意。”
女孩娇嗔了一声道:“不嘛~小哥哥就大发慈悲。”
少年正色道:“姑娘,小生并非那些客人,对酒色不甚感兴趣,且今日只是帮助姑娘解围而已,小生断没有也不会有半分肖想。”
女孩看着少年一副义正言辞但又紧张地双耳发红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而这笑声落在少年耳朵里,确实成了揶揄。
“姑娘还是矜持一点为好。”少年垂眸。
女孩在打量少年的过程中,不经意间看到了他脖颈上的一道疤。
少年的脖颈修长白皙,锁骨突出,就像他那张脸一样光洁,但是就是这样了无瑕疵的肌肤上竟然有一道疤痕,着实显眼,虽然疤痕已经很浅了。
女孩皱起了眉头,努力回想着什么,片刻后,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约莫快要十岁的时候,有一回去母妃外家玩,母妃是凉城人氏,母妃外家是凉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小时候她性子痞,好吧,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带着几个丫鬟家丁,偷偷跑到西郊去,那里有青山碧水,有亭台楼阁,有小桥,有花甸,是个绝美的好去处。她正玩得尽兴呢,突然一只疯狗跑了过来,那只狗老远就开始叫唤,步履有些跌跌撞撞的,待它跑得近一些了,她才看清那只狗的样貌。
那只狗瞎了一只眼,耳朵也少了一只,正往外冒着鲜血,她心里虽然泛着恶心,但还是想将它救治下来,谁料还没往前走几步,那只狗就开始撕咬着周围的花草,有着锋利牙齿的嘴边正流着涎水。
她发觉了这狗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便驻足观望,身边的仆人们都劝她快回去,回到高处的亭子里去。
女孩动了动腿,却发觉使不上劲,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早已经感到恐惧害怕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声,是个男孩子的声音。
那个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她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孩跑过来,那个男孩很是白净,因为跑步而脸颊泛红,鼻子也是红红的,有些可爱。
女孩这时候突然不那么害怕了,她的腿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已经可以勉强动一动了,这时候守在一旁的仆人们赶紧上前扶着她往后撤。
男孩跑到离疯狗还有半丈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双手哦因为紧张和害怕而紧紧握在一起,但是脸上却强装着镇定,眼神更是即为坚定。
他大声叱喝疯狗:“二蛋!滚!”
疯狗却不为所动。
他四下里左顾右盼,看到了一支长树枝,便将其捡了起来,鼓起勇气,壮着胆子打了疯狗一下,谁料这一下不仅没有将疯狗吓走,反而让它更为焦躁。
疯狗呜咽了一声,便狂吠着向女孩跑去。
男孩慌了,他大喊道:“喂!你们快躲开!”
“啊”众人皆大叫着四散跑开。
危险关头,小姑娘就这样被他们丢下了。
女孩一边在心里怒骂奴才们不及宫里的上心,一边颤巍巍地向后撤步。
疯狗死死地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前。
女孩心里清楚,她不能跑,就她那两条细腿能跑得过这只四条腿的疯狗才怪。
男孩心里很是愧疚,又很焦急,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害不害怕,安不安全的事了,一咬牙他便冲了上去。
男孩冲上去将疯狗踢翻在地,赶紧拉起女孩的手往高处跑。
疯狗在地上打了个滚,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它晃了晃身子,锁定目标后便开始加足马力追逐他们。
男孩紧紧地拉着女孩的手,两人一刻也不敢停顿,一口气跑上了高处的亭子,这时候女孩的心就仿佛梗在嗓子眼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男孩没有放松,他知道疯狗会顺着楼梯爬上来的,他看了看四周,选中了石凳。
他立即上前去抱住一个石凳,奈何他才不过十二岁,力气有限,着实搬不开这只实心的石凳。
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将石凳推倒,滚着石凳,将其滚到楼梯口,在将其放下去。
一不做二不休,他照做了,果然在疯狗爬到半路时,就被滚下去的石凳砸了个正中,疯狗被石凳滚了下去。
虽然他击退了疯狗,但是保不齐它还不死心地往上冲,所以现在他还不能停下来。
这亭子里一共有四只石凳,推下去了一只,还留有三只,男孩将石凳滚到楼梯口,静候着疯狗的到来。
他等啊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只疯狗却迟迟没有出现,就在他以为疯狗被石凳压瘸了的时候,身后的女孩突然尖叫了一声。
男孩听到声音后,赶紧转身。
只见那只疯狗从后面爬上来,正站在栏杆处,那只猩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女孩,像是在盯着自己垂涎已久的猎物一般。
女孩这时候吓得都快丢了魂了,她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死死地扣着栏杆。
男孩也很慌乱,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局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小心地向女孩的方向挪动,生怕惹急了疯狗,它一下子跳下来将他们撕碎。
女孩这时候已经吓得两眼发直,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她的嘴巴微张,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男孩一步一步地向她挪去。
就在电光火石间,疯狗一跃而下,发动了攻击。
男孩下意识地扑向了女孩,罩在女孩身体上方,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过了多久,当男孩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了软榻之上。
他挣扎着坐起身,揉了揉朦胧的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这个环境异常的陌生。
他这是在哪?还有,那个女孩......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年纪轻的姑娘。
男人留着胡须,衣着得体,他向男孩说道:“醒了?感觉如何?脖子还疼吗?”
脖子?闻言,男孩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皱了皱眉,那里裹着纱布,不过,他方才醒来时,为何没有感觉到疼痛?
第七十七章 羁绊(下)
男孩抬头疑惑地看向男人。
男人冲他宽慰一笑:“不用害怕。我是沈家请来的郎中,来给小公子看病的。”
男孩这才放下戒备,他向郎中端正地行了个礼。
郎中笑道:“小公子不必多礼,救死扶伤乃是我们医者的本分。”
男孩道:“多谢大夫救我性命。”
“不用谢我,小公子应该谢的,是,是大小姐才对。”郎中心里微微慌乱,他方才差点就说漏嘴了,之前小姐刚嘱咐过他不要......
“大小姐?”男孩清秀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随即便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位姑娘是吗?”
郎中点了点头,将男孩脖子上裹着的纱布解开来,身后两个婢女很有眼色地上前帮忙。
“不过有一事,晚辈很是不解。”男孩道。
“何事?小公子不妨直言。”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脖子明明受了伤,却丝毫不觉得疼痛,是大夫给我用了什么药材么?”
郎中微微笑道:“是老爷用灵力麻木了伤口周围的静脉,所以小公子才没有任何感觉的。”
男孩知道这世上有众多修炼法术的人,只不过他家境普通,再加上天资所限,出生到现在他都不曾有机会接触灵力。就连他身边的人也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平平无奇。
不过他在读书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他自幼学习古书、新制,就是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到都城参加科举考试,考取了功名后光宗耀祖,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
郎中细心地给他换好纱布后,便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大夫!那个,小姐在哪?”男孩问道。
不等郎中答话,一道鹅黄色的小身影就从门外蹿了进来。
“你醒啦?”女孩欢快的声音很是悦耳。
男孩拘谨地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垂着脑袋不好意思看她,他支支吾吾道:”姑娘要不先出去,待我穿戴整齐后再与姑娘相见。此刻的情形若是被人撞见,恐怕会对姑娘的清誉不利。“
女孩听他这一番话,先是愣了愣,而后又笑了开来:”小哥哥小小年纪,说话做事真像是个教书先生。“
男孩的脸颊红了红,他的脑袋低得更很了。
”你看着也就是比我大个两三岁的样子,怎么一点都不活泼可爱呢?无趣。“女孩的声音沉了下去,像是有些不满。
男孩慌了:”姑娘莫生气,无趣是我的性格不好“
男孩正解释着,谁料小姑娘又笑了:”就算无趣,在我看来,也是有趣,我觉得小哥哥这个样子很可爱,尤其是爱脸红的习惯。“
”姑娘注意言辞......“男孩的声音又急又羞。
”看看,你脸又红了!“女孩伸出细白粉嫩的食指一下子按在了男孩脸颊上。
男孩慌忙将头偏过去,”别,别这样。“
女孩倒是不以为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时候的言行举止有何不妥。
”对啦,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男孩凭空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女孩这样问的目的不甚单纯。
女孩看出来男孩已经将她当作奇怪的人看待了,便敛下心思,柔声道:”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关心一下,再说了,小哥哥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理应将小哥哥好生送回家才是。“
“多谢姑娘美意。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劳烦姑娘了。”
“你怎么就,你说不说。“见他敬酒不吃,女孩便强硬了一些。
“我,我叫陈言书。家在西郊草甸。就是今日我们相见的地方。“男孩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女孩听清楚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想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
“小哥哥,那只疯狗,不会就是你家的狗罢?”
听女孩这么说,男孩不免心怀愧疚,他点了点头。这期间,头都不曾抬过一回。
“你家的狗?”女孩念叨了一遍,这着实让男孩心虚。
“是,它的名字叫二蛋,是从小就被我们养着的狗,不过它很乖的!”男孩急急抬起了头,看向女孩。
女孩皱起了眉头:“很乖?你确定?”
就那只疯狗?呵,别逗她了。
“真的很乖。”男孩急急解释道,“只是前两天,村子里出现了一只疯狗,额,不是二蛋,是另一只。当时我不知道,我以为它是饿得虚脱了,才会走路跌跌撞撞,还流着涎水,我正要给它一点干粮,结果就这么吸引了它的注意,它向今天那样向我跑来。”
“然后呢?它把你也咬伤了?”说着,女孩便一脸担心地凑上前就要扒拉他的衣裳查看伤口。
男孩慌忙将衣服拢了拢,“不用,不用看了,没有受伤。”
女孩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又不确定道:“真的没有受伤?没有骗我?”
男孩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受伤。”
“嗯。”女孩点了点头,又道,“然后呢?你怎么逃掉的?”
说到这里,男孩神色暗了下来,“正是二蛋救了我。”
“如何?”
“二蛋挡在我面前,冲那疯狗叫唤,谁知那疯狗一点都不退让,仍旧往前跑。”
“......然后呢?”
“再后来,二蛋和疯狗咬在一起,它们互相撕咬着对方,说起这,还真的怪我,我以为二蛋年轻力壮,而且健康的很,对付一个疯狗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可谁知......”
“二蛋输了?”
“没输。它们混战了很久,疯狗被二蛋咬死了。”
“那不是挺好的嘛?你自责做什么?”
“可是二蛋虽然赢了,却和那疯狗一样,变得走路不利索,后来又流着涎水,一双眼睛本就在和疯狗的混战中瞎了一只,这剩下的一只,便变得猩红可怖,母亲和父亲,最然伤心,但还是让我将狗赶到无人处,将它.....”
说到这里,男孩说不下去了,但女孩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这么会算计,将这天下都算进囊中了,那我呢?”
对于周益怜来说,江以锦是他心里的无瑕玉,眼里的白月光,他贪恋他的干净。
周益怜想护住江以锦的干净,不让任何人染指。
但是他不知道,江以锦的心,才是这世上最为阴暗的东西。
“哈、哈、哈、哈……”江以锦微扬起下巴大笑着,随即又收敛了笑意,转而轻佻地开口道,“将军可真是对我这个伶人一往情深啊,喜欢我喜欢到如此痴傻的地步了么?”
面色虽是平和的,但是那双含情的眼睛里,只有阴寒悲凉。
第七十八章 离别重逢
女孩的脸色也变得不好了起来,她小声问道:“但是你并没有......对吗?”
“嗯。”男孩点了点头,“我本来打算将它引到无人的山谷里去,能活下去还是死掉,全看它自己的造化了。但是谁料半路上,就遇到了姑娘。”
“但其实,”男孩又补充道,“其实我们不是冲着你们去的,我们走的是小路,特意避开了行人。可谁料姑娘的声音传了过来,吸引了二蛋的注意,它本来是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走,没有吵闹,也没有奔跑,但是听见姑娘的声音后,它就跟发疯了似的,开始狂吠,一边撕咬着周围的花草,一边向姑娘跑去。”
“总之,”男孩抿了抿唇,“总之今日之事是我们有错在先,连累了姑娘。真是对不住。”
说着,男孩坐在床上,又向女孩行了个十分端正的礼。
“其实这件事也不全怪你,你也是碰巧遇上了我。再说了,你的伤......还是因为救我受的呢。”女孩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她抬手伸向男孩绑着纱布的脖子,想要碰上去,但还是停了下来,他不喜欢她的触碰,她心里是明白的,虽然她没少吃他豆腐。
“疼吧?”女孩担心的问道。
男孩摇了摇头,道:“多亏了令尊的出手相救,言书这才不觉得疼痛。”
女孩看着男孩垂下去的脑袋,有些不爽,她佯装生气道:”你看看你,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低个什么头。被别人看见了,还会以为是我把你怎么了呢,我可不要背上这样的锅。“
陈言书抿了抿唇,缓缓将头抬了起来,轻声道:”抱歉。是言书考虑不周。”
女孩看他这副别扭的小模样,心里暗自发笑,但面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沉声道:”说不说,你家到底在哪。“
陈言书刚和她的双眼对视,这会又招架不住地偏开了眼神,”请姑娘不要再为难我了。”
“唉,你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是为难你了,我一个姑娘家还能把你怎么样嘛?”
女孩跳下床,去桌子上拿来了一个新鲜的金橘子,又坐了回来,一边剥着橘子皮,一边向他说道:“再说了,我还不到十岁,你看着应该比我大上两三岁,怎么就这么怕我呢?”
橘子皮一剥开,瞬间一股橘子的清香弥漫了开,这香味令人清醒。
“姑娘言重了,在下没有怕姑娘。”
“还说没有?”女孩瞪了他一眼,道,“不过,我倒想好好问问小哥哥,你是一直就这个态度对别人呢,还是说,对女孩子就是这样,或者,是对我一个人这样?”
陈言书又垂下了头去,声音嗡嗡的:“姑娘是指哪样?”
女孩看着男孩,突然奸笑了一下,趁他不备时,就这样一下子凑近了男孩,”小哥哥。”
女孩子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一下子沁入脑海里,男孩微微抬起了头,两人的距离有一次拉近,男孩怔怔地看着女孩的双眼,两人四目相对。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从女孩笑意盈盈的眼睛里看见了星辰大海。
“陈言书。”女孩又唤了他一声。
就是这一声,一下子就将男孩从纷杂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男孩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和女孩的距离之近后,他赶紧退了回来,脸颊变得绯红,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四处飘忽。
他咽了咽口水,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女孩道:“看,我说的就是这个样子。”
“就是言书现在的样子。”女孩的声音沉了下去,被男孩听出了些别的意味。
他觉得这样很不合礼数,忙说道:“请姑娘先行离开。刚才之事言书多有冒犯,实属无心”
“冒犯什么,不冒犯,一点都不冒犯。在我看来,倒是有趣得紧呢。”女孩微微一笑。
“姑娘”
“别一口一个姑娘的叫唤,我有名字,我叫”说到这里,女孩突然停了下来,她面色有些凝重地思索了一番,又笑着说道,“我叫小晚。”
“以后言书哥哥可以叫我小晚。”女孩又笑出了声,陈言书在心里暗想着,她为何就是这么爱笑呢。
“以后?”闻言,陈言书有些惊愕地抬起了头,他正要急急说道,“还是不要”
而后又意识到不妥,连忙改了口:“我是说,我们乃是萍水相逢,既不是亲友也不是邻居,以后应该是不会有机会再相遇了罢?”
他试探道,他自己也奇怪,怎么面对小女孩的时候,他就这么害怕拘谨呢。
女孩倒是不恼,反而将手里的橘子分给了他,“吃橘子。”
陈言书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礼貌地接了过来,就在他正吃着橘子时,小姑娘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别说些废话,有的没的。”
“.......”陈言书突然觉得自己嘴里的橘子一点都不甜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女孩道。
“什么问题?“男孩不解。
”看看你,还没下床呢,这记性就坏成这样了,看来小哥哥这伤可不轻啊,依我看,你这伤还得多养养,不如就在我家住下,我不嫌你能吃。“女孩一本正紧地胡说八道。
”?”男孩懵掉了。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嘛?或者说,有什么逻辑?”男孩摸了摸后脑勺,很是不解。
“话扯远了。我是要问你,你的态度,你对别人的态度,是不是都像这样,或者是只对女孩这样,难不成,只对我这样?”
“.......”男孩沉默了。
女孩见他还不回答,便想当然地说道:“看来小哥哥的脑子是真的伤到了,这记性怎么这么差呢。是还要让我替你回忆回忆嘛?”
男孩突然想到了刚才女孩对他做的那些行为,他的脸又红了几分,支支吾吾地说道:“不,不用。我想起来了。”
“好,那你好好说说。”女孩像个小霸王似的,往身后的床杆子上一靠,洋洋洒洒地看着他,反观陈言书,倒是像个被绑上山的压寨夫人一样,娇羞委屈。
“我,就是,我的性子就是这样,和生人拘谨,和女孩子拘谨,除了少数亲近的人以外......所以姑娘不要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将姑娘特殊对待。”男孩解释道。
“没有,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相反,若是我在你这能得到什么特殊的待遇,反而更好。”
“诶?”男孩疑惑。
第七十九章 重逢之后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女孩一直软磨硬泡,就是想要知道男孩家住在哪。
可是男孩却坚贞不屈,不向恶势力低头。
这一天,陈言书早早地收拾妥当,他要离开了,这是他很早就跟老爷说了的。
沈老爷也同意了。
“小哥哥!”女孩像往常一样,跑到男孩所住的厢房,不敲门就闯了进去,可是就在她开心地要将手上的糖葫芦拿给男孩的时候,她看见了男孩手上的包袱。
女孩顿住了,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男孩。
陈言书有些为难,他明明提前了时间,就是要赶在女孩来他房间找他的时候,先行离开,免得节外生枝。
可谁料今日女孩就这么好巧不巧地来早了半个时辰。
“小,小晚。”陈言书愣愣地唤了她一声。
女孩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笑容,这时候都消失不见了,她平静地看着男孩,双眼与他对视,假装没有看到他手上的包袱。
“小哥哥,你今日起的怎么这么早啊?”
“我......”男孩局促地握紧了手中的包袱,他抿了抿双唇,轻声道,”姑娘不也起的很早么。“
女孩笑了,”因为今日是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出早市的时候啊,我一直都记着的,因为言书想吃糖葫芦,却一直没吃到。糖葫芦那么好吃,怎么可以不尝尝呢。“
”糖葫芦,可以以后吃,不急于一时的。“陈言书低下了头去。
”可是这城里的糖葫芦只有老爷爷他家的才最好吃,老爷爷年纪大了,不能每日出摊,只有逢每月十五的时候才可以吃到。“
”给。“女孩伸出手,将糖葫芦递给了男孩,女孩的一双星眸脆生生地看着他。
陈言书犹豫了。
他没有接过去。
女孩道:”这个糖葫芦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你当真不要?”
男孩抿了抿唇,“多谢”
他正说着,女孩突然就将糖葫芦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诶?”男孩有些意外。
女孩脸上没有一点生气、伤心、落寞,就是很平静,但这种平静反而不正常。
陈言书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嘛?”
“你走罢。”女孩平静地说道。
“?”男孩又傻掉了,他原以为女孩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都已经做好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准备了,谁知她突然就,就这么好说话了?
女孩没有看他,直接转身离开了。
男孩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突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陈言书轻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就在陈言书踏着坚定的脚步往外走的时候,女孩一直坐在围栏上,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看着他的背影。
女孩大口大口地嚼着嘴里有些硬的山楂,脸上还是没有情绪。
突然门牙上传来一阵麻木的疼痛,她皱了皱眉头,将糖葫芦拿了出来,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门牙,有点松动了。
她突然笑了,自己竟然吃个糖葫芦都能把门牙吃掉,也真是没谁了。
就在陈言书将要迈过门槛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声音。
不过他还是能听出来,她没有哭。
“陈言书!我长大之后会去找你的!”女孩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自然,说话都有些不清楚。
男孩顿住了脚步,他犹豫了。
但是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了离开,一个眼神,一个回首,一句话都没有的离开。
女孩看着他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后来,女孩被接回了宫里,就再也没有去过凉城了。
今日能在酒楼里遇见那个小呆瓜,小晚还是很高兴的,虽然相处过程依旧不那么愉快罢了。
“小凳子!”女孩向外面喊了一嗓子。
不多时,便有一个年轻男人跑了进来,他向女孩毕恭毕敬地请安:“主子,唤奴才何事?”
“你可知道今年的科考什么时候举行?在那里举行?考官都是哪几个?”
小凳子答道:“这个,恕小的愚钝,小的只知道考试在三日后的明仁堂举行,致于考官都有谁,这个.......小的实在是不知啊。”
女孩皱了皱眉头,轻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不知道也正常。不过,我那笨蛋哥哥在那里,你可知道?”
“这个.......”小凳子面露难色。
“说!小凳子,到底谁才是你主子!”
“主子莫生气,莫生气!只是二殿下嘱咐过奴才.......”
“小凳子,你那小戏本子”女孩轻描淡写地开口道,可是言语间的威胁意味倒是一点也不少。
“主子!哎呦,我的主子诶!那可是小的命根子!”小凳子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所以?”
“主子,我说,我说。”小凳子直起身,有些心虚地擦了擦汗。
这要命的差事啊。
“主子,二殿下在听风楼里头住着呢。”
“听风楼?”女孩坐起了身,眉头紧皱,“那是什么地方?”
也难怪,她自从九岁从凉城回宫以后,就被母亲拘在宫里,学什么三书礼乐,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宫了,这都城的景致虽然繁华,但是她活了十几年了,真的好多地方都没去过,这不,她这次是求了好久,鼓动其他人求情,母亲这才答应了让她出宫。
“听风楼是一家酒馆。”
“酒馆?他怎么去那种地方?”女孩闻言,很是气愤,这个笨蛋哥哥,果然又不学好。
酒楼那种地方,她可是去了今日这一回,就不想再去第二回,今日她在酒楼里喝着小酒,看着漂亮姐姐们扭着小细腰,在她面前翩翩起舞,本来快活得很呢,突然上来几个肥头大耳,一身酒气的怪蜀黍,上来就要搂她,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好在她跑得快,且回跑,刚好就跑到了陈言书那个小呆瓜跟前,这才躲过一劫。
“不是,主子误会了。”小凳子连忙解释,“听风楼是个正经地方,不做声色生意。”
“哦?那是什么地方?”
“听风楼里的客人多为外地来的客人,大都遵守礼数,不会乱来,且听风楼没有那些那个什么。”
“那哥哥去那里干什么?这宫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么?”女孩不爽地环起来了手臂。
她可不愿意,凭什么她那个笨蛋哥哥就能随意出宫,她就必须要经过父母同意才行?
她是三年出一次,哥哥却是三天出一次。
不公平,真不公平!
待她抓到哥哥后,一定要好好坑他一顿!
第八十章 听风楼
“主子,您可不能再私自跑出宫了!今日是运气好,娘娘来宫里找您的时候,恰巧小皇子醒了,哭着闹着的要找娘亲,娘娘这才没有进门,若是主子出宫的事情暴露了,那奴才的脑袋可就要不得了!“小凳子叫苦连跌。
”行了行了,哪一回不是这样,没事的,娘亲不会将我怎么样的,有我在,你也不会受了委屈。”小晚说道,“明日你给我看好了,一旦有风声,立即报给我。”
“主子的意思是......”小凳子的脸色变了变,更加苦闷了,“您明日还要”
“嘘”女孩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嘱咐道,“你可给我把嘴封住了,万不可走漏风声!”
“......是......”小凳子委屈地低下头去。
女孩做好了打算,便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小凳子离开后,女孩得意洋洋地扑倒在床榻上,开心地手舞足蹈。
她竟然和小呆瓜相遇了,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奇妙的缘分。
以前小呆瓜刚离开的时候,确实让她伤心了好一会,但是小孩子毕竟心里藏不住多久的心事,待她回宫后,再过一段时间,就一点都不伤心难过,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只是会时不时得想起来那个爱脸红的小呆瓜罢了,她纵然是对他念念不忘又能如何,她毕竟只知道他的姓名,并不知道他家在何处,一家一家去敲门嘛难不成?
这天底下叫“陈言书”的人可多了去了,她一个人要怎么找,纵使她身为南丘国公主,她也说服不了自己的父母,帮自己去找一个男孩。
她长大以后,有想过去找他,就当碰碰运气,能不能找到不抱希望,但是她虽然是公主,活得却像个樊笼里的金丝雀,完全没有自己的自由,出宫都难,更不用提回凉城去了。
可是今天,她是个三年多,再次出宫,只是去酒楼里看看新奇的事物罢了,竟然这样就能遇到小呆瓜,而且,她还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被他救下来的。
想到这里,女孩的嘴角不禁上扬,都快咧到耳根了。
“陈言书,这下,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女孩喃喃道,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表情。
云舒和叶言初在街上一边闲逛一边往听风楼走,他们出来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师父,你知道刚才的人的身份,对吗?”正走着,女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叶言初没有否认,“嗯。”
“是那个女孩罢?”
“嗯。”
云舒心里了然,笑了笑,“师父为何不问问我如何得知的?”
“你想说便说就是了。”
“就是看出来的。”云舒歪着脑袋,扬起头看向叶言初。
“师父刚才的小表情出卖了自己哦。”
叶言初抿唇一笑,说道:“念儿真聪明。那个小女孩就是南丘国的公主,安瑾颐。”
闻言,云舒心里有些小小的惊讶,她看出来了小丫头的身份不简单,但是没有往皇室那方面想。
“算算年纪,她应该比你小两岁。”叶言初道。
云舒点了点头,道:“那个小女孩既然是一国公主,为何没有随从相伴,她父母就这么放心嘛?”
“八成是偷跑出来的。”
“对了。师父,你是如何认识她的呢?你可不常下山。”云舒表示怀疑。
叶言初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我们在赶路的时候,你哥哥,还有你季师叔,早就已经给我普及了南丘国的皇室结构,以及地理风俗。”
“我哥哥?”
“嗯。那个安瑾颐是皇室里最受宠爱的皇嗣,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尤为泼辣,行为及其出格。”
“咳。”云舒摸了摸鼻子,轻声道,“看出来了。”
刚才都把人家逼成那样了,还不出格么?
虽然云舒知道自己也淑女不到哪里去。
“她还有个哥哥,叫安瑾齐,今年刚二十,而且他就在我们所住的听风楼。”
“这么巧?”云舒有些惊讶,而后又想起来,“不对,他是个皇子,就算不住在皇宫里,也应该有自己的宫苑才对,哪有堂堂一国皇子还住在酒楼里的道理。”
“今天我看见他了,就在二楼,当时我们正要下楼出门。”
“哪个人?我没印象了。”
“待会回去,若是还能遇到,我指给你看。”
“好。”
两人回到听风楼后,因为时已入夜,一楼的客人很少,酒楼里显得冷冷清清。
云舒放轻了步子,不想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引起别人的注意。
叶言初牵着女孩的手腕,给她一些安全感,带着她上了楼。
途经二楼的时候,她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楼道,和二楼走廊,可是楼道和走廊都是静悄悄的,甚至连来往的小厮都没有。
云舒眉间有些隐隐的失落,被叶言初捕捉到后,他就开口道:“无碍,左右人就住在这里,跑不掉的,明天再碰碰运气好了。”
云舒点点头,待两人上了三楼,回到房间里后,云舒道:“师父,我倒也不是因为对他这个人好奇,而是因为,我想,他或许和这些事情有关。”
“你看看,冼星尊和我父母的死,都指向蛊毒,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会不远千里赶来南丘的原因,而就在我们住下后,碰巧的是,这南丘国皇子也住下来了,要说这其中没有任何联系,还真得要找出证据充分的证明他无辜才行。还有,就算这皇子无辜,也不代表他那些皇亲国戚就无辜。”
看着女孩头头是道一本正经的说着,叶言初突然轻笑了出声。
云舒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师父,你为何要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叶言初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笑,念儿长大了。”
“什么时候说话做事,看待事情的角度,都那么像个大人呢?”叶言初又笑了,“转眼间,念儿就到了这个年纪了,不能再当个小孩子看了。”
“那是。”云舒得意地摇头晃脑,鬼知道她当初是有多么渴望早点长大。
一直以来,玉汐姑姑,祖师爷爷,师叔,都把自己当作小孩子,纵然她已经十五岁了。
“时候不早了,念儿休息吧,好好睡一觉,一路上奔波,肯定累坏了。”
“师父也是!要好好休息,暂时先将追查凶手的事情放下,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什么事,明天再想也不迟。”
“好。”
第八十一章 那个男人
云舒和师父告别后,叶言初就离开了。
他退出房门,将门轻轻关上,又因为不放心,施法将云舒的房间设下了结界,如果没有什么别的意外,这个结界会守住她的。
深深地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就在女孩隔壁。
一旦有什么事发生,他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女孩乖乖睡下了,她躺在床上,看着青纱帐,有些出神,这些天,她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
师父一直在安慰她,变着法地让她开心起来,她也确实开心了不少,但是记忆是无法骗人的。
那些不幸的事,确实是发生了。
祖师爷爷,那么和蔼可亲,那么风趣可爱的一个老爷爷,怎么就惨遭毒手了呢,他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啊,怎么会有仇家呢。
这让她想不明白。
还有父母。
想到这里,云舒的眼睛不由得又湿润了。
她心心念念八年的家,就这么在一天之内土崩瓦解,昔日的温馨祥和都不复存在。
她的父母这时候正躺在冰冷的晶棺里,没有呼吸,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也要经受这样的祸事。
她不在的这些年里,父母亲是结下了什么仇家么?还是说,半路上撞见了什么歹人行凶作恶的时候,父母亲就这样被灭口了?
云舒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些天她的眼睛可没少受罪。
“唉。”女孩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想了,不想了,明天起来后,再做打算吧。
女孩闭上了酸涩的双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些天她真的累坏了。
睡梦中,女孩来到了一处荒地,夜色中,弥漫着飘渺的雾气,一切都不甚清楚。
“云舒。”
“云舒。”
是谁?是谁在叫她?
云舒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很温暖,并不人。
“喂!”女孩回应她。
“云舒。”
声音由远及近。
“喂!你是谁!”云舒喊道。
“云舒。”
“你到底是谁?”云舒有些心累,为何那女人就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也不说别的话。
突然,肩上传来触感。
云舒吓了一跳,她慌忙跳开,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你,你是谁。”云舒咽了咽口水,有些发怵。
“云舒。”
“云舒。”
女人一边亲昵地叫着她,一边向她这里走过来。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云舒强烈地拒绝着女人的靠近。
“云舒。”
“啊”女孩尖叫着。
突然,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了身,她猛烈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我这是,做噩梦了?”云舒看着自己喃喃道。
为了给自己壮胆,云舒施法将红烛点上,明黄的火焰在烛芯上跳动着,一下子照亮了房间。
有了光亮,云舒心里略略松了口气,不再那么害怕了。
然而还没等她重新躺下,一道黑影闪过,带过的微风吹灭了蜡烛。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云舒紧张地揪紧了被角,因为太过害怕,以至于她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心就像是提在了嗓子眼似的,整个人紧绷着。
她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挪,一边挪,一边快速思考着怎么叫师父赶来。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箍住了。
云舒整个人开始颤抖,她害怕,她正要下意识地叫出声的时候,她的嘴巴又被堵住了。
女孩的眼睛里一下子蓄满了泪水,晶莹剔透的在眼眶里,更加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
那人开口了,“小丫头。”
这是一个很有磁性,很是低沉的声音。
是个男人。
云舒在脑海里飞速想着,会是哪个男人,她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师父给她说的,那个皇子安瑾齐。
“怎么会是他!他要来干什么?果然那些坏事都是他干的么?”云舒在心里这样想着。
“怎么就你一个?”男人轻佻地开口。
该死的,即便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下,云舒还是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看不清楚样貌的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吸引得她不由自主地为之吸引,想要靠近,离他更近。
渐渐地,云舒感觉自己的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自己的身体也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
她这是怎么了?
男人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你师父呢?”
“师父?”
对,师父!
云舒的脑袋突然变得清醒,她得想办法通知师父才行。
可是她现在根本无法脱身,眼前的这个安瑾齐太危险了,而且,她无法与之抗衡,她的灵力在下山后就会被自动设下结界,根本无法使出全力。
怎么办,这个安瑾齐想干什么?他不会就这样把自己灭了吧?
“丫头,哑巴了?”男人轻轻挑起女孩的下巴,带着魅惑的声音继续作妖着。
“安瑾齐?”
“哦?“男人挑了挑眉,沉声道:”小丫头认得我?“
男人发出了轻松又低沉的笑声。
”是你师父讲的?“男人又笑出了声音。
女孩皱紧了眉头,眼前的这个男人说话做事都轻轻地,像是很温柔的人一般,可是他的威胁意味却是一分都不少。
”你来做什么?“女孩问道。
“我可是坏人,坏人能说自己的计划么?丫头,你也太可爱了。傻得可爱。”
女孩沉默了,她就不该跟他说话,浪费时间。
方才她还会担心他对自己不利,但是时间过去了,也不见他欺负自己,或者他就不是来找自己的吧?
那他是来做什么的,来找自己师父的嘛?
院子很陈旧,有些破败,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
走进去,她仿佛听见了一阵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
时断时续,低吟浅唱。
她心里了然,那是自己。
十三年前的自己。记忆里的自己。
循着记忆,她来到了院子后面,那是块视野开阔的空地,没有设篱笆,数丈之外,便是悬崖。
她从袖中拿出了一盏折叠起来的纸灯和一支火折子,将那只纸灯抖落开来,点燃了其中的脂块。
火光点亮了明灯,将其充鼓了起来,和当年不同,这回纸上没有写字。
女子注视了一会儿手中的明灯,眼眸微微波动,一松手,那盏明灯便离她而去,缓缓升至上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被黑夜吞噬。
十三年,物是人非。
重活一遭,她只望,不要再遇见他。
第八十二章 巧合?
男子松开了她的下巴,站起了身,似乎是在房间里踱步。
云舒见他放开了自己,便赶紧挪动身体,她正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地时候,男人的声音突然轻飘飘地传来。
“丫头不乖啊。”
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都把女孩着实吓了一跳。
云舒收回脚,重新坐回了床上,她小心翼翼地,呼吸都不敢大声。
“丫头几岁了啊?”
“......”女孩拘谨地抱住自己的膝盖,一点都不敢动,生怕惹恼了他。
“我问你话呢,不听话的小孩可是要被罚的哦。”
“......我不是小孩了。”女孩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委屈巴巴的话,让男人有些哭笑不得。
小孩果然是小孩。男人轻笑。
“那你几岁了?”
“十五了。”女孩说自己的年龄时,底气倒是很足。
男人又道:“那你师父在哪?”
“诶?”云舒有些懵掉了,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嘛?刚才才问她的年龄,现在就突然问她师父在哪,这个人说话真的是有一搭没一搭。
“我师父.......”云舒犹豫了,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故意这么问的,他既然能找到自己,能进自己房间,那么他是如何完美地错过师父的房间的呢。
要知道,她师父可是就住在她隔壁,这个男人是眼瞎呢,还是蠢呢?
男人道:“说。”
“我师父就在隔壁。”云舒最终决定还是将师父卖出去吧,要不然她现在被这个疯子困在这里出不去,也根本无法通知师父。
男人笑了,“我知道。”
“?”云舒一脸无语,“你知道你还问我,你是不是有病?”
然而接下来,她的脸就被一把冰冷的匕首贴上了。
“你,你要灭口?”云舒故作镇定地开口道。
“呵,问问你师父。”
“?”
接着一道劲风刮过,云舒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当她再睁开的时候,屋里已经被蜡烛的烛光点亮了。
只见屋子里站着两个气势相当的男人。
一个是她师父,另一个,应该就是安瑾齐了。
安瑾齐身着墨色蟒纹锦袍,身材精壮,个子很高,也是个英俊的公子哥,或许是因为自小长在皇宫,与叶言初站在一起的时候,平添了几分贵气。
云舒本来是忧心惶惶的,但是只要有叶言初在,她就不再害怕了,安瑾齐有师父来应付,她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不要让自己落入困境,到时候还要连累师父分神去救她。
想到这里,云舒悄咪咪地往床里面挪了挪,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叶言初和安瑾齐四目相对,互相正面看着对方。
安瑾齐笑了:“无言阁阁主,久仰久仰。”
叶言初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淡地开口道:“殿下破了我设下的结界。月黑风高夜潜入我徒儿的房间,费这么大功夫,所为何事啊?”
“哈哈哈,阁主觉得我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啊?”
“若是殿下中意我那傻徒儿,明说就是了,反正殿下就住楼下,天一亮我就带着徒儿去拜会殿下。”叶言初竟然能讲出来这种话?云舒惊了。
云舒紧紧地握紧了双手,心里有些忐忑,她不明白师父这样做的用意。
师父竟然会说:“你要是钟意我那个傻徒儿.......”
云舒汗颜了。
这年头连徒弟都不好做了,不都是一般出事后,有啥事师父挡在前面,徒儿在后嘛?
她怎么感觉自己是被师父卖了呢?
师父这么做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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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韶光是被人喊醒的。
缓缓睁开酸涩的眼睛后,她偏了偏脑袋。待看清周围的面貌后,她激动地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只见她正身处在一间很有历史感的屋子里,房间里的陈设都相当考究,屋子里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个穿着绿衫子的小女孩,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有些瘦弱。
“我这是……真的穿进来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咱们要快些梳洗,宫里头已经来人了。”丫鬟春花上前扶着她下床,很是焦急的样子。
夏韶光刚刚穿进系统里,一时之间还不了解眼下的情形,只得糊里糊涂的按照春花的意思来。
可谁知她的脚刚一着地,屁股上便传来一阵酸痛。
“k,奸商啊,这一脚踹的可真疼。”
是的,她身为这个系统的**oss,是被系统代理商一脚踹进来的。
可是春花哪里知道她的痛处呢。
夏韶光忍着痛跟着春花来到梳妆台前,刚准备慢慢地坐下,她就被心急的春花一下子按在板凳上。
那一瞬间,啧啧,别提有多酸爽了。
真的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春花瞧见了,很是担心:“小姐,您怎么了?”
“没,没事。”夏韶光挤出一个很是勉强的笑容,“我就是中风了,嘴有点歪。”
“中风?那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春花有些慌乱。
“诶!不用。那个,你刚才说宫里头来人了,是怎么回事啊?”夏韶光向她打探道。
春花显然是很意外她会这么问,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前些天宫里头不是传消息来说,皇上有意给小姐指婚么?今日便是宣旨的日子。李公公天刚亮就来了。”
“啥?指婚?”夏韶光一脸黑人问号。
“是。小姐不必担心,您可是丞相府的千金,皇上给您找的夫婿也一定是家世顶好的。”
“不是,这,这太突然了。”夏韶光眉头紧皱,她不知道系统这么安排到底是几个意思。
“那男方是谁啊……”
说到这里,春花突然神秘了起来,她附在夏韶光耳边轻声道:“有消息说,是六殿下。”
。。。。。。
得吧,反正这个模式是自己挑的,当初系统代理商让她选,一个什么王者农药......
夏韶光想着,自己母胎单身26载,总是磕别人的cp,像什么胡歌和霍建华,哪吒x敖丙,忘羡,博君一肖,林黛玉x伏地魔,贾玲x权志龙。
浸淫在小破站的那些年,她什么大热cp都没少磕,现实生活里也是把把冰冷的狗粮强行往脸上拍,现在终于有机会磕自己的cp了。
这叫她如何能把持的住?
有的人坏事做尽,不知悔改。
有的人历尽艰险,矢志不渝。
敢于迷途知返,便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拼命的付出扑了空,才能长记性。
一次次的失望攒够了,才会下定决心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们想要把我推向深渊,可他们不知道,我本来就来自那里。
我既然来自深渊,就不会惧怕再跌进低谷。
第八十三章 无题(修)
夏韶光刚穿进她贷款买的系统,就被告知,自己被皇上赐婚了。
“什么?!赐婚!”
“六皇子多大啊。”
“十七。”
“噗咳咳……”
“我夏韶光虽然母胎单身26载,没有机会体会那种醉生梦死的幸事,但是,这也不代表我会如狼似虎,饥不择食吧。比我小了九岁啊亲,你,你叫我怎么下得去手。”
“可是,小姐,您去年才及笄,如今也才十六岁啊,怎么会是二十六岁呢。而且,这只是婚约,大婚初定于三年后举行。”
“简单。到时候就想想法子让那个楚怜主动提出退婚就好了。”
“退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姐,退婚便是抗旨,是大不尊啊。奴婢本以为小姐是,是钟意六殿下的呢。”
“我,之前见过他?”
“何止是见过,你们还……”
丫鬟红了脸,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女主心中有些惊讶,“难不成发生了他们这样那样了?哇哦,刺激。啧啧。”
“不过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之前走得近些,或许是因为年纪相仿,但嫁人的事还得另说。”
他们去往战场。
到达时,正值清晨,两军从前一天开始作战,一直打到了第二天清晨,虽然都疲惫不堪,但是谁都卯足了劲,不肯松懈。
当时男主他们处于劣势,再退,就兵临城下了。
就在清晨的初阳刚刚破晓的时分,在光辉的掩映下,她
叱马向他赶来。
楚怜活了这惊心动魄动荡曲折的二十几年,从未见到过如此震撼人心、荡气回肠、令人热泪盈眶的情景。
隔着数十丈远的疮痍沙场,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身骑白马,目光坚定,与他在烟火之中相顾凝望。
两人的一双明眸里都夹杂着心殇与渴望,焦急与欣喜,此情此景,再回想起两人少年初遇时的那一道惊鸿一瞥,恍若隔世。
纱巾飘扬,尘土翻滚。
红缨长枪,金甲铁胄。
万里山河多常色,不及心中眼前人。
“楚怜……”我来找你了。
副官周闵问他:“那女人是谁?你们相识?”
男人答道:“她是吾妻。”
夏韶光,这是你自己愿意凑上来的,以后,我便不会再放手,管你怎么怨我,我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绑一辈子。
休想再逃。
“我现在终于能真正体会到那首歌的情意有多深重了。”
“什么歌?”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风华是你,心里温柔是你,往后余生,我只要你。”
“怎么不唱出来,我还想听听看呢。”
“我要是唱出来了,你不要我了怎么办,因为我唱歌就像在杀猪,真的难听到爆炸。”
“那你还是不要唱于我听了。”
“你!你还真会嫌弃我啊,你这个男人怎么这样。”
“不是你说自己唱歌难听的吗?”
“我自黑可以,但是你不行,你不能真的就,就这样说啊。你这个钢铁直男。”
“钢铁,直男?什么意思?”
“哼,不告诉你。”
“我看哪,你这几年的书是白读了!丢人现眼!一个处处都比不过你的家伙竟然能欺负到你头上了!夏临月,你害不害臊啊?”
“跟个软骨头似的,跪在地上就起不来了是嘛!奥,别人兴风作浪你就跟着人家屁股后面给人家挑屎担子是嘛!”
大夫人又不是聋子,如何听不出来她这是指桑骂槐呢
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这人的岁数到了,倒变得更加伶牙俐齿了,二娘子。”
却也不尽然,大夫人五年前就到了我这岁数了,如今也没见得夫人是怎样伶牙俐齿。不过也是,夫人脾气好,一向不与人红脸,吵架这种事在夫人身上甚是罕见。但这怨气在心里憋久也不是个事儿啊您说是吧?往后啊夫人还得像今天这样,把怨气好好发泄一通,即使是拐着弯抹着角的,也总比气坏了身子强。”
大夫人的脸抽了抽。
“呵呵呵,二娘子说笑了,我这天天过得闲致得紧,哪有什么怨气好生的呢。今日啊临月这孩子做的委实过分,你瞧瞧那地上的碎瓷片,我就进内室打了个盹,没想到我那先皇御赐的芙蓉雕花青瓷瓶竟然被这孩子打碎了。”
我当然想过去丞相府抢你,但是让我放弃的理由不是皇命难违,家族利益,而是那个男人,比我对你还要好。
“哥哥虽不是什么好人,也倦怠于对别人好,但是哥哥愿意花尽心思讨好韶光,所以妹妹,你能不能也看看哥哥?”
夏临月是一个阴狠冷戾到骨子里唯独心尖尖上还存有一处红的男人。
在面对天下人的时候,他阴骛黑暗得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唯独在面对夏韶光的时候,他才会是温软如水的小仙官。
“哥哥没什么大本事,也就只能护着妹妹安稳一生了。”
妹妹被人欺负了,妹妹这个暴脾气肯定不甘心,她要打回去,但是又害怕被爹娘责骂。
哥哥轻笑着说:“尽管打,打伤了算我的,打死了非要抵命的话,就拿哥哥的命去赔好了。你打舒服了就行。”
妹妹气急:“哥哥又在装可怜,我怎么可能把人家打死,再说了,若真要赔命,我是定不会让你来赔的。”
哥哥揉了揉她的脑袋。
“对,有的时候,杀人于无形的是旁人的偏见。可是,很多时候。这些偏见,来自于经验。你委屈,你愤慨,你振臂疾呼,你怨这世界不公,你怪这众生偏袒,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何偏偏是你?你,真的了解你们岐家的所作所为吗?”
“我们佘家人,几百年来一直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深瑶窟里,受尽了上家的欺压掠夺,因为什么,因为我们资质平庸,想要修习正道更是难于登天。可是就是有那么一群人不认命,他们不服气就是要与天争高下。他们被世间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挑战了这个世界的既定规律,他们打破了世间人的固有认知。”
“他们的未来必定荆棘遍布,每一次的前进都会用鲜血开路,他们傻吗?好好地当下家人为上家人服务,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娶妻生子,在这个世界为他们规划好的框架里循规蹈矩,不是更顺当吗?但是,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他们为自己想要的人生拼命,不害人不窃取,何错之有呢。”
“我们何时才会相见呢。”
“玄海的鲛人落泪的时候。”
他便去寻玄海,他到处询问,终于找到玄海的时候,他很激动,他找鲛人,他找了很久很久,后来一个出海的农夫告诉他,鲛人在一个月前,已经被灭族了。血染红了大半海面。
第八十四章 假面
少年正十七,一袭新制的明黄色朝服,从露台上下来,脚步有些轻快。
少年英眉初展,眼角微挑,满面春风,意气风发,得意又不张扬。
未来又会成了哪个姑娘的牵挂。
为什么不可能的两个人,上天要安排他们相遇?
遇见她之后,他才相信了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美人回眸,撩动人心。
惊鸿一瞥,惦念多年。
三郎……我,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我又没让你等。
此后,万世不相干,千载不相逢。
生生世世,都不要再有何瓜葛了。
殿下,臣来迟了。
跪下!
老子不跪~
男人赤着脚踏在冰冷寒凉的石路上,脚上沉重的镣铐拖在地上摩擦出声响,身上绑着的铁链深深勒紧皮肉,途径处皆留下一道触目的血污,然而即便他已然成了世人唾骂、污名远扬的罪臣,他也始终高昂着头颅,仍似当年的傲然挺阔。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相思啊,更多时候,不过是一人的自作多情罢了。
辟邪押着她很快便来到了坐落于皇城西郊的天牢。
天牢不同于其他宫殿那样是青瓦红墙,它由许多块完整的岩石磊建而成,整体是灰黑色的。铜门外并没有什么活物,只零星长着几处枯黄的野草。
被绑着的阮琉音惶惶地走进去。
门外干燥得野草枯黄,里面却阴冷潮湿。牢狱里味道十分古怪,常年不见天日而积累下来的霉味和着或干涸或新鲜的血的味道,很是浓重。里面的环境也十分昏暗,即使两边石壁上都置有油灯火烛。
感觉到有人来,却没公公通报,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几名正喝着小酒的小厮不耐烦地抬起头,待看清来人后,忙掷下酒碗迎上前来。
“银大人,这么晚了,您这是……”
“一个刺客。”辟邪淡淡地说道,还是那副波澜不惊地样子。
“我不是刺客!”阮琉音恐慌地连忙辩解道。
可是谁会理会一个刺客呢。
“刺客?那宫里怎么没动静啊?”一个小厮摸了摸脑袋,很是不解。
为首的狱卒把他扯在身后,忙向辟邪赔罪:“银大人莫要怪罪,他叫秦羽,是个新人,不懂规矩。”
“无碍。”
“那这回是……和之前一样么?”狱卒请求指示。
“嗯。”辟邪应道。
“什么之前?一样什么?喂!”阮琉音高声抗议道。
“银大人尽管放心,卑职定会操办妥当。”狱卒垂首作揖。说罢,他直起身,给身旁的小吏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上前去架住阮琉音。
“你们要干嘛!放开我!”
“辟邪!你不能这样!你会后悔的!”
“诶!辟邪你别走啊!”
在经历了一番誓死不从的挣扎之后……
“哎呦,老娘的身子骨。”阮琉音坐在地上痛苦地揉了揉腰,抬起头向小吏们吐槽道,“你们还真肯使劲儿啊。”
但没人理她。
“哐当”牢房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了,狱卒很快拴上了粗重的铁链。
“喂,我!”
“你什么你,喊到现在就那几句台词。要推陈出新,跟上时代节奏,既要传承,也要懂得创新。要不然,你在刺客行业是迟早要被淘汰的呀!侬晓得伐!”一个小吏对她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
“都走吧,咱们得准备准备家伙好好伺候伺候这位小娘子。”
“诶!不用麻烦了!你问什么我答什么!我,我,我其实很没骨气的!喂!回来!”阮琉音这会儿也顾不上疼了,拼命地拍打铁栏。
“小姑娘,你咳咳咳……”这时一道沙哑中饱含沧桑感的声音突然传来。
阮琉音吓得一哆嗦,刚才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人的。
“咳咳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有着排山倒海的猛烈气势。
“kua呸!”
咦~阮琉音胃里一阵恶心,她一脸生无可恋地皱着眉头,“大哥,你这出场方式挺特别昂,未见你人,先听你吐痰啊,我这都有画面感了!”
“想必是珍藏多年的陈年老痰了罢!”阮琉音一边镇定自若地喊话,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却仍是不见一人。
“大哥?“她小声试探道。
她轻轻往后退,逐渐压低身子,一边盯着四周的动静,一边用两手在地上摸索,想找一样硬东西防身。
不一会儿,便摸到了一把铁锹。
阮琉音激动地拿起它,她看着眼前的铁家伙一脸欣慰,低声感叹:“太走运了罢,这破烂的牢房一捡就捡到了。“
“诶,等等,这不是铁锹么,牢房加铁锹……”
“这小东西
这里,先遇到明正殿殿主,来让她守住嘴巴,并做好卧底任务,殿主只知道另一个刺客死了,并不知道是女主干掉的。然后殿主走了之后那个吐痰的老大爷也还没有露面。
女主是一个双面傻间谍。
狱卒们先来审讯,一番拷打
后面老大爷会送她一条狗狗,狗狗会说话,是个有隐藏技能的高阶灵宠。
“哈……哈……”阮琉音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灿烂笑容,仰着脑袋对他笑道,“这位兄台,您长得……还真别致啊……哈哈…哈哈…”
兔小战其实是个细作,隐藏身份是兔叽族的密者,
但是他一开始是不知道的,后来到了某个阶段,他的隐藏任务开启了。
整体故事由搞笑过渡到甜宠再过渡到现实再过渡到虐再过渡到圆满。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年轻的声音冷冷传来。
感受到势不可挡的威压,众小妖忙停下作乱的手,齐齐向后看去。
来人是个黑发红袍少年,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眉间一点金砂火纹,腰旁一穗金边白玉。
是哈士奇王族的人!
众小妖皆连忙俯身行礼道:“见过尊者。”
“你们,在干什么。”少年更加冷言。
“就,就是在关怀失足小妖而已。”为首的小妖“嘿嘿”陪笑,其余皆连声称是。
“失足?”少年轻笑,面露阴骛,高声道,“本王的宠物怎会失足。”
“啊?什么!”众小妖大惊失色,不敢碎嘴,立马跪地请罪,“小的罪该万死!”
少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向那地上昏死过去的白团团走去。
弱小可怜无助的兔小战四脚朝天,肢体还时不时地痉挛一阵。
少年轻轻将兔叽抱起,把这个软乎乎的小东西环在臂弯处,抚慰地给他顺了顺毛毛。
“你们,都给我自损半生道行,违者,挫骨扬灰。”
用如死神般的语气抛下这么一句后,少年挥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