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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尔萨兰     钦差大人驾到txt下载     钦差大人驾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章 九天玄女(四十四)

    前面开路的士兵,敲着锣,嘴里喊着:“钦差出行,闲杂人等回避。”

    路上的行人纷纷低头退避,根本不敢抬头看过来。可见岑家军在这天京城内积威甚重。

    增寿骑着高头大马,一双美目左顾右盼,像是毫不在意,心里却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等下见到岑国璞该怎么解释。

    那舞女看着毫不起眼却忽然发难,倒像是和岑九呼应,难道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岑九冷眼旁观,见正使一脸淡然,黑脸副使绷着脸,表情严肃紧张,在用余光扫过岑十三,后者像是察觉到了,朝他微微一笑,岑九冷冷地哼了一声。增寿看过来,岑十三朝他眨眨眼睛,增寿咧嘴一笑,正好落在罗凡眼里,罗凡低下头去。

    “钦差大人出行,闲杂人等回避。”士兵们继续呼喝。

    增寿笑道:“九帅,你这是要将我们当靶子啊,唯恐这城里的乱匪不知道我是钦差。”

    岑九哼了一声:“多虑了,这是大人出门的排场,马虎不得。”

    再走过一条小街就到帅府了,增寿下意识挺直了腰板,他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岑九。

    就在这时,忽然从前面巷子里冲出一个女人来。

    士兵们精神一震,唰啦一声拔出腰刀就要砍上去,那女子大叫:“钦差大人,小女子有冤情!”

    增寿急忙喝道:“且慢,不要伤害她。”

    岑九冷冷地说:“心怀叵测,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已经跃了出去,一把扯开那女子,同时长剑一挥,将士兵砍下来的腰刀哐当一声格了出去,罗凡天生神力,腰刀落在地上,士兵呀了一声。

    “罗将军你这是何意?”岑九怒道。

    “既然她冲出来鸣冤,那就问个清楚,难道九帅还怕了这女子不成?”

    岑九哼了一声:“你就不怕这女人别有用心,或者是天圣教的残匪?”

    “我不是残匪,我相公是两淮盐运使南云涛!”女子大声喊道。

    增寿跳下马:“你是南夫人?”

    那女子躲在罗凡身后,看着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形容枯槁,面目憔悴,一身布衣,头发用蓝布帕子包着,中间插着一根铜钗,风尘满面,哪有一点官家夫人的气派。

    “是,奴的相公就是南云涛,大人可以叫奴家南娘子。奴的相公被人害死了,还提什么夫人。”女子从罗凡身后转出来,她虽然衣着陈旧,但却有一种大方气质,不像是普通女子。

    岑九道:“我怎么听说南家人都死绝了,哪里冒出南云涛的夫人。”

    女子冷笑:“我相公死了,婆母也死了,我若是不躲起来,等着你们斩草除根吗?”

    岑九喝多:“你这妇人,胡说八道什么?

    “谁要对你斩草除根啊?”增寿故意拖长声音问。

    “自然是那些一直拦着奴,不许奴见钦差的人。”

    女子勇敢抬头说道:这位官爷若是拦着,那就是这位官爷了!“

    岑九大怒:“空口白牙诬陷,来人将这刁妇拿下。”

    增寿双手一拦:“慢着,既然九帅认为此妇人是胡说八道,一起去大帅面前说个清楚就是,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怕?我有什么怕的,只是担心两位钦差被这妇人欺瞒了罢了。“

    “我们不怕被人欺瞒,毕竟和南大人也曾同殿为臣,南大人英年早逝令人心痛,既然南娘子有话要说,问个清楚明白最好+。”

    增寿的话在岑九听来简直是恬不知耻。同殿为臣?你一个闲散宗室,无官无职两个辅国将军都不是,什么时候和南大人一起同殿过.真是大言不惭。

    这时就听着马蹄哒哒,一个红衣少女手里挥舞着鞭子从不远处纵马跑来。

    增寿笑眯眯地朝那少女挥挥手,岑莲官眼睛亮晶晶的,下了马奔跑起来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

    罗凡微微侧过脸,他不想看着这两人眉目传情。

    “咦,九叔,大人,你们怎么……这是要回府?”

    岑莲官看到罗凡身后的妇人,微微愣一下:“这位娘子是?”

    “这是前两淮盐运南大人的妻子,南家娘子。”

    增寿正色介绍道。

    “啊,南大人,我是知道的,这位就是南大人的……遗孀?”

    岑莲官小心翼翼地说出遗孀两个字,南娘子点点头:“想来姑娘就是大帅的掌上珠吧?听说大帅身边有位岑小姐照顾,姑娘身为女儿身,却能够不惧刀兵照顾大帅,都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相公含冤而死,我婆婆也随之抑郁而亡,求姑娘发发善心,将慈悲心分给小妇人一点。”

    南娘子说完就深深地拜了下去。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夫人。”

    岑莲官急忙一把将南娘子扶起来,转身看向岑九:“九叔和大人本来就是要去帅府的吧?带着这位妇人又能如何呢?我看这位夫人虽然布衣荆钗,可说话斯文得体,应该真是南大人的遗孀。”

    岑九哼了一声:“你小小年纪哪里知道世间险恶,天知道此人是真的假的?没准是天圣教残匪或者刺客呢。”

    “有先夫印章为证。”

    南娘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前面的罗凡,罗凡接过打开里面是块田黄石的章子。

    南云涛曾经是探花,才华横溢,琴棋书画都很有建树,他刻的章子也比较出名,罗凡是武夫,不认得这章子,转手就交给增寿。增寿故意装作不经意地递给了岑十三:”嗯,你来看看。“

    后者拿着章子,仔细看看道:“正使大人,这的确是南大人的私章,南大人书画很有名气,十三有幸见过几幅,这章子都是南大人自己刻的,做不得假。”

    岑九冷冷地哼了一声:“果然是我家千里驹,这些事你都知道。”

    语气不无讽刺。

    岑十三只当他是夸自己,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十三平时小心,不敢有辱家风罢了。”

    “大人,我相公真是冤枉的,根本就不是自缢身亡,我婆婆年轻守寡,将我相公好不容易拉扯大,我相公被人所害,我那婆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到半年也郁郁而终了,我们南家这可是两条人命啊,求大人给小妇人做主。”说着南娘子就跪了下去,咚咚咚用力磕头。

    “嫂夫人,快起来,这不是折煞慎行了吗?”增寿伸手去扶那妇人,手在半空停住,他忽然记起自己的男子身份,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扶一个孀妇?

    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岑莲官已经用力将南娘子扶起来,快言快语:“夫人,你有什么冤屈找我爹爹说就是,我爹爹和正使大人都会给你做主的。”

第九十一章 九天玄女(四十五)

    “南大人的妻子?”

    岑国璞眉毛微微皱着,用指节叩打着书案:“朝廷早有公论,南大人是自缢的,她还告什么?无理取闹。”

    “那妇人说南大人是被人害死的,不是自杀,现在莲官陪着那妇人在花厅坐着喝茶呢。”

    岑九说着得意地瞟了增寿一眼。

    “嗯,冤枉的?那就将她带上来问问吧。”岑国璞语气轻松,像是毫不在意,接着又加上一句:“毕竟同朝为官,南大人才华横溢,英年早逝也令人唏嘘啊,这南夫人看来境况也不好,心智上有些受损也是可能的。”

    岑九连连点头:“对,对,一定是悲伤过度迷了心智,也是个可怜人,大哥见一下给她点银子,好好地送走便是了。毕竟和南大人同僚一场。”

    增寿在一边冷眼旁观,见这兄弟二人瞬间就将拦着钦差告状变成一个因为丧夫失去心智的妇人过来打秋风,忍不住笑道:“是告状啊,大帅。”“咦,钦差不是在养伤吗,怎么也随九弟过来了?”

    岑大帅像是才看到增寿。

    罗凡刚要说话,岑九抢先一步道:“是我将大人请来的,因为有件事需要正使大人当着大帅的面解释一下。”

    “哦?又是何事啊?”

    岑国璞捻着胡须,摇头叹息道:“既然我们岑家和正使大人已经订了秦晋之好,咱们以后要同舟共济。”

    罗凡哼了一声,岑国璞笑道:“呵呵,难道罗将军真相信那些言官弹劾的事?纯粹是扑风捉影,在天京城这么久,罗将军可找到什么证据没有。”

    岑十三担心罗凡心直口快再杠起来,便说道:“其实一切都是误会,因为正使大人受伤,小弟就请了戏班子,没想到那戏班子里有天圣教残匪,红口白牙的挑拨离间,九哥是上了那残匪的当了。”

    岑九哈哈大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让那舞女过来,三堂会审将事情说明白。”

    说着又挑衅地瞟了增寿一眼,语气激愤:“刀枪无眼,我们在战场上厮杀出来,那是将脑袋别腰带上的,现在有人看我们一门封候眼红了,背后搞小动作。哼,到底是什么事的大家说清楚,若是有人背后捣鬼,别怪我岑九下刀无情。”

    岑国璞劝说道:“哎呀都是误会,正使大人以后是咱们家女婿,不会这么做的。”

    “正使不会,那副使呢?“岑九挑衅地盯着罗凡。

    “那就将人带上来问个清楚。”罗凡火了。

    很快,舞女领班和那个瘦弱的舞女被带上来,俩女子上前福身行礼,岑国璞看了一眼:“你是跳九天玄女舞的那个领班?”

    “正是奴家,大帅还记得奴家,奴家真是……”舞女领班眼泪汪汪,受宠若惊。

    岑国璞点点头看向那瘦弱的舞女:“你又是为什么呢?据说你有要事禀告?”

    “是的大帅,小女子是这戏班子的舞女,今天被这位大人叫来跳舞的。”她指着岑十三。后者点点头:“对,是我叫你们来的。”

    “来了之后,这位大人就将我们领班带走了,说有什么事情要问她,那位大人好凶啊,掐着领班的脖子。”舞女说着浑身发抖,像是很害怕。

    岑国璞不耐烦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女子小声说:“大帅,奴害怕,那个白脸大人太凶了,奴怕多说一句话就要被他掐断脖子。”

    岑九瞪着增寿:“请钦差大人回避一下。”

    增寿抱着胳膊:“诬告我还叫我回避,九帅你不如拔刀直接将我咔嚓了,反正都是要屈打成招的。”

    岑国璞招手道:“那你过来说。”

    那女子看看增寿,又看看岑九,岑九挥挥手:“大帅叫你过去。”女子迈着小碎步走到岑国璞面前,低着头说了几句什么,岑国璞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女子又说了一句,增寿竖着耳朵模糊听到大帅俩字。

    那女子见岑国璞听不清,又往前走了一步,岑国璞侧着脸,就听那女子又说了句什么,就在岑国璞侧耳倾听时候,那女子忽然一跃而起,她出手极快,电光火石间,岑九大叫:“小贼敢尔?”

    说着也扑上去,可他毕竟晚了一步,那女子从袖子中抽出一把软剑嗖的一抖直取岑国璞面门,岑国璞毕竟是读书人,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见这软剑来势汹汹,吓得整个人都趴在桌上,那剑刺个空,那女子转手就向下,剑尖扎入岑国璞后背,增寿和罗凡看的目瞪口呆,罗凡毕竟是武将,见事态紧急也拔出腰刀,那女子软剑扎入岑国璞后背,这岑大帅虽然不善武功,可心智坚定,知道今天受伤不可避免,索性一个翻身,将那剑压在身下。

    女子手里抓着剑柄,拽了一下,没有马上将剑拔出来,而此刻岑九和罗凡都已经杀到,岑九一掌击中女子前胸,罗凡大叫:“留活口。”腰刀贴着女子腰间擦过,那女子挨了一掌摇晃下,身子朝前扑去,忽然一把剑从正前方刺过来,岑十三哎呀一声,往后一退,可是已经晚了,那女子正向前扑去,岑十三手中的剑将女子刺个透心。

    女子晃了晃,嘴角流出鲜血,岑十三急忙拔剑,女子前胸血流不止,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岑九顾不得问这刺客死了没,冲上去扶岑国璞:“大哥,大哥,你怎么样?”

    岑国璞发出微弱的声音:“还好,还没死,”

    岑九扶着岑国璞起来,岑国璞忽然大叫一声:“有毒!”

    增寿喊:“大帅,岳父,你没事吧?

    “那剑……有毒。”岑国璞嘴角溢出鲜血。

    岑十三急了,转身就往外跑,去找郎中。

    那舞女领班吓得瘫倒在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从不知道小兰会武功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增寿上前一步,伸手在那到底的女子鼻子下探了下道:“她死了,没气了。”说着他又在女子脸上捏了捏,惊叫道:“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吧?”

第九十二章 九天玄女(四十六)

    罗凡蹭地冲过去,一把将增寿推开,增寿猝不及防被他撞个跟头,坐到了地上,哎呦一声,尾骨疼。

    增寿大怒:“你做什么?”

    “小心有毒。”

    原来罗凡见岑国璞大叫中毒,担心这行刺的女子浑身都带毒,一见增寿伸手去捏那人的脸想都不想就冲过来,将增寿一把推开,摔得他直发懵:难道你是百毒不侵的?

    却见罗凡咔嚓一声,撕下衣襟,塞到增寿手里,叫他擦手。

    增寿抓着衣襟,屁股要摔八瓣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罗凡已经蹲下去捏那人的脸皮,小心地将一层薄薄的膜轻轻接下来,兴奋地叫道:“小六,你真聪明,这的确是人皮面具。”

    这时岑十三已经带着帅府内的军医来了,岑九扶着岑国璞在书案前趴着,军医上前用剪刀剪开岑国璞后背的衣服,开始清理伤口。

    岑十三一把将坐在地上的增寿扶起来,小声问:“大人,没事吧,哪里疼?”

    他的手干净有力,他的怀抱温暖清新,他尽量压低声音,语气温柔,透出浓浓的关心。增寿龇牙咧嘴站起来,看向旁边的罗凡,他正蹲在地上,举着一张人皮面具仔细研究着。

    这个混蛋!增寿咬牙切齿,恨不能扑上去给他一巴掌。

    那舞女领班一直伏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岑十三柔声问:“自己能站住吗?”

    增寿点点头:“能,不能坐着。”

    “等会让郎中给你看看。”

    增寿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是尾骨疼啊大哥,这怎么看啊?

    岑十三扶着增寿走了几步,让他靠着一边的木头花架上,低声道:“你扶着点,别用力。”

    说完一把拎起那舞女领班,那女人哆嗦成一团,嘴里叫着:“大人饶命,饶命啊。”

    岑十三毫不怜香惜玉,伸手咔嚓一声卸掉那女人的下巴,将她掼在地上。

    罗凡站起身道:“这是个男子假扮的。”

    军医忙着给岑国璞止血,岑九怒道:“你们竟然敢背地使出这种花招,谋害大帅!罪该万死。”

    说着大呼一声:“来人……”

    岑十三急忙拦住:“九哥,此事要封锁消息,不可被外人知道大帅受伤。”

    岑九一把推开他:“来人,将……”

    岑十三急了,拖住岑九:“九哥,城内民心不稳,一旦知道大帅受伤,势必生变。”

    岑九怒道:“民心不稳?我看这城里民心稳得很。至于有人会闹事,不管大帅受伤与否,那些不安分的人总会生事端的,砍了便是,有什么打紧的?与其每天小心地防着,不如杀一儆百。“岑九的语气杀气腾腾。

    这时增寿也缓过劲来了。他可不想因为岑九的匹夫之勇将命丢在这天京城,当即说道:“十三公子说的对,这城内局势莫测,大帅遇刺的消息必须严密封锁。你对我们有意见,账不怕算,将来等大帅康复了再找我们算账也不迟。”

    增寿停了一下,指着那瘫软在地的舞女领班道:“这女人和那个刺客可是被九帅你非要带到大帅面前的,现在到诬陷我们,九帅,刀切豆腐两面光,好人都叫你做了?”

    说完讽刺地一笑,嘴角上扬。

    “老九,按照十三和正使大人的意思办,此事必须严加保密。”岑国璞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很低沉,气若游丝,“帅府内的事务,可以托付给两位钦差大人,由十三从旁协助。”

    岑九急了问道:“那我呢,我做什么?”

    “你性子刚直,帅府内的事务你是万万不能做主的,一切听从两位大人就是。”

    岑九不高兴地一拍脑门:“弄半天我倒成外人了,大哥,这俩人心怀叵测,让他们做主,那全城都要被他们卖了。”

    “这是军令,你敢不从?”岑国璞生气了,大声咳嗽起来。

    那军医胆战心惊:“九帅,你就听大帅的话吧,大帅这伤不能生气。”

    说着,岑国璞咳嗽的几乎呛住,接着是一大口暗红色的血从口中喷出来。

    岑九吓坏了,急忙过去轻轻拍着岑国璞的脊背连声叫着:“大哥,你怎么样大哥。”

    岑国璞摇摇手,那军医道:“大帅,你可不能再生气了,这已经伤到了心脉,一旦动怒,毒素就会随着血流涌入全身血脉的。”

    岑九急了,一把拎起军医的衣领:“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军医吓一跳,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什么。岑十三过来,抓着岑九的手:“九哥,快点松开。”岑九怒都:“一个个的都和我做对,我问军医话,是为大哥着想,哪里就是要害大哥?你什么意思?”

    岑十三也不吭气,用力将岑九的手从军医衣领上拽下去,军医抚着胸口道:“还是先让大帅平躺下,这毒药霸道,我还得烧水,让大帅泡上草药,将体内的毒气都发出来。”

    岑十三转身出去找轿子,剩下屋里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岑国璞伏在书案上,呼吸急促:“两位钦差大人。”

    增寿看了罗凡一眼,发现后者已经自顾走过去了。

    增寿方才摔了一跤,伤到尾骨,只好慢慢移动着,好不容易走到岑国璞面前,岑国璞苦笑道:“九弟鲁莽了,两位大人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岑九哼了一声,增寿道:“大帅放心,这一定是天圣教匪徒所为,要马上全城戒严肃清残匪。”岑国璞点头:“是这样,只是我受伤的事必须严格保密,只要隐瞒我的情况,那些残匪就会乱起来,一旦乱了就好收拾了。”

    “爹爹,黄夫人说……”

    岑莲官兴冲冲跑进来,一眼看到地上躺着两人,吓得尖叫起来。

    增寿顾不得尾骨疼,几步走过去,捂住她的嘴:“别叫,别叫。”“这是……啊,爹爹!”

    岑莲官看到岑国璞趴在桌子上,一把将增寿推开,想都不想就扑过去,增寿站立不稳,眼看又要踉跄倒地,从伸手伸出一双有力的手,牢牢地挽住他的腰,增寿抬头看向扶着自己的岑十三苦笑:“今天的人都和我过不去。”

第九十三章 九天玄女(四十七)

    岑莲官扑过去,见岑国璞后背血肉模糊,吓得哭出声来:“爹爹,您……这是怎么了?”

    岑国璞强忍着痛楚,挤出一丝微笑,拍着女儿的手道:“爹爹没事,莲官不要怕,正使大人都看到你哭了,嘴巴撅得的能拴牛了,”

    岑莲官胡乱地抹着眼泪:“爹爹,你疼不疼。”

    “看我莲官哭,爹爹就不疼了。”

    “那我一直哭。”

    “傻妹陀。”

    岑国璞微笑着,手轻轻抬起来:“来,莲官乖,别哭了,爹爹给你擦擦。”

    增寿看着这对父女,低下头去,眼睛和鼻子都微微发酸:真讨厌,身为大帅还这么婆婆妈妈的。“

    岑莲官见增寿低下头去,以为他笑话自己,便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干眼泪:”爹爹,这样趴着多难受,我这就叫人来。”

    “不要,莲官,今天一切都要保密。”

    岑国璞挥手阻止。

    岑十三上前道:“大哥,轿子就在外面,我背大哥出去。”岑九一把推开他:“不用你,我来。”

    岑十三笑了一下,也不和他计较,扶着岑国璞起来,后者拍拍他胳膊说:“十三,这府里的事务就托付给你了,看着点你九哥。老九,你性子太急躁,要多问问十三和两位大人的意见。”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岑十三抚着他趴在岑九背上,岑九听着他的微弱的声音,鼻子一酸,哽咽道:“大哥,你别说话了。”

    一行人秘密将岑大帅运到岑莲官的院子,将院子大门禁闭,不许人随意进出。

    岑九又在府内加强了警卫,岑十三则跟着那医生跑前跑后,又是叫人烧水又是亲自去抓药,反倒剩下增寿和罗凡站在那傻乎乎的没事做。

    罗凡抓抓头发:“我们去问问那南娘子吧。”

    增寿这才想起南娘子还被晾在花厅,一忙乎起来倒把她忘记了。

    他点点头,一迈步,哎呦一声。

    “怎么了?”

    罗凡问。

    增寿如何能说给你害的,尾巴骨都要断了,只能摇摇头,咬着牙瞪着他:“没事……走。”

    南娘子安静地在花厅坐着,见两位钦差一前一后走过来,急忙起身道:“大人。”

    增寿挥挥手,示意她坐下说话。

    罗凡径直找个太师椅,大咧咧地坐下,抬头看增寿嘴巴歪着,整个人都靠着几案站着,便指着一边的椅子道:“坐啊,你怎么不坐?”

    增寿恨不能上前给他两巴掌,碍于外人在,他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我站一会,直直腰。”

    罗凡不疑有他,转脸看向那南娘子问:“南夫人,你如何认定南大人不是自杀的呢?”

    南娘子擦了擦眼角道:“拙夫出事之前寄信回来说年底要接我们一家去淮安团聚,他都做好了这样打算,平白无故怎么就自寻短见了?”

    “官场险恶,两淮盐运又出了问题,压力太大想不开也是有的。”罗凡大摇起头,心想真是妇人之见,完全不懂官场。

    “不会的,我相公后来给我托梦,说是被……”

    南娘子欲言又止。

    增寿低声道:“这屋子周围没有人,南娘子尽可以说,不过托梦这种事,不足为证。”

    “我不敢说,我怕说了就出不去这帅府。”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人?”增寿指指门外。

    “我没说,是大人您说的。”南娘子看看周围,脸上显出紧张的神情。

    “南娘子,你是拿我们钦差开涮是不是?拦着我们告状的是你,现在又在这顾左右而言他。”

    增寿一甩袖子转身要走,刚迈脚牵动后面的尾骨,忍不住哎呦一声,罗凡问:“怎么了?”

    增寿恶狠狠地瞪着他:“没事!”

    南娘子叹口气:“好,我既然敢找两位大人告状那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我要告的就是这府里那位九帅,岑九帅。”

    “九帅?南大人的死和九帅有关?”

    “是,我有证据。”

    “在哪?”

    “自然是在妥当的地方,我相信两位钦差和朝廷是会给我做主的,证据在很安全的地方。”

    “你要死了,那证据可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增寿冷冷地提醒她。

    “那大人是要我死还是要我活呢?”

    “你胆子倒大,敢拦钦差,敢在这里告九帅,现在又来和我讨价还价。”增寿冷笑,故意显出高深莫测的模样。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帅府的两位大帅也想不到我就在他们地盘状告九帅,两位大人,是愿意和九帅这样凶残成性的人同流合污,还是揪出这个祸国殃民的人,报效朝廷呢?”

    增寿忍不住拍手道:“果然是探花夫人,南娘子你画出个道来,先说说你到底有什么证据,我为什么要信你?现在我们可是在天京城,岑家的地盘,若是诬陷,你死了不打紧,我和副使还想多活几年呢。”

    南娘子又探头向外面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请大人附耳过来,事关机密,我只告诉大人一人。“

    增寿咧着嘴走了几步,那娘子贴着他耳朵说:“我家相公有岑九和天圣教勾结的证据。”

    “什么?”增寿几乎跳起来,“他杀了无数天圣教徒,怎么可能会和天圣教勾结?”

    “大人岂不闻此一时彼一时,天圣教的财宝荡然无存,大人不觉得奇怪吗?据我家相公调查,那教主圣宫的确是被一把大火烧干净了。但之前财宝已经被那些教徒搬走大半,而这一切都是从岑九把守的东门秘密运出去的,就连那死去的教主,也未必是真的教主,拙夫就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才被人戕害的。”南娘子说完长长地出口气,往后退了两步,扶着茶几坐下,她像是耗尽了全部气力,背贴着椅子才能勉强坐住。

    “证据呢,你说的证据在哪?是不是南大人的信件?你放在哪里?”

    罗凡问。

    南娘子凄然一笑:“自然是最妥当的地方,大人,我现在说了,那东西被岑九的人拿走可怎么办呢。”

    说着她摇晃了几下,罗凡眼尖:“南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南娘子不说话,她开始浑身抽搐,脸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南娘子。”增寿吓得叫出声来。

    南娘子双手抓挠着喉咙,罗凡站起来,伸手探向她脉门,想看看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南娘子又抽搐几下,嘴斜眼歪,依稀发出一声:“九天玄女!”

    往后一仰,一动也不动了。

    她死了。

第九十四章 九天玄女(四十八)

    ”这位娘子是中毒而亡。“

    老仵作检查完了尸体,用一块粗布帕子擦了擦手。

    增寿弯腰盯着死去的女人。那女人手还捂着喉咙,眼睛瞪的老大。像是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

    “什么毒?怎么中毒的?”增寿叹口气,掏出一块帕子盖在南娘子死不瞑目的脸上。

    那仵作面露为难:“嘴唇发黑,指甲发青,身上出现紫色斑点,忽然猝死,定然是中毒无疑了,只是这到底用的什么毒药,小的还得回去好好看一看,这么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的。”

    “那你觉得是怎么中毒的?”

    增寿看相郎中。

    罗凡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见桌上放着两个茶杯,是之前岑莲官陪着南娘子坐在这里时候用的,他过去看那俩茶碗都是空的,便举起来朝增寿晃了晃。

    增寿忽然道:“会不会是茶水有毒?”

    “啊,是啊,赶紧叫人去看岑姑娘,她……不会也中毒了吧?”

    罗凡一听这话急了,转身看向岑十三:”岑公子,你去看看岑姑娘吧。”

    南娘子忽然死了,增寿只好派人去请岑十三过来。岑十三已经将大帅安置好,便匆忙带着仵作和那郎中一起过来。

    增寿将他一把拉住:“不是,你看这俩杯子,是挨着一起放着的,还有你看着这里。”

    他指着桌上的包裹

    罗凡瞪大眼睛仔细看看,又看向增寿:“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岑十三道:“这里有点点心渣滓。”

    他伸手在桌子上摸了一下,举起手来,手心是一点细小的渣滓,应该是馒头渣之类的东西。

    “是啊,那是南娘子在这里吃过东西?”

    罗凡看了看岑十三的手掌,摇头道:“岑姑娘竟然没上点心,看这是馒头渣滓吧?”

    “对,岑姑娘不可能给客人上一盘馒头来,那么这馒头应该是南娘子自己包裹里带着的。”

    增寿说着解开包裹。里面是几件旧衫子,一块洗干净的布里面还包着个馒头。

    “看,果然是自己带来的,仵作,将这个检查下是否有毒。”

    增寿将馒头递给仵作。

    “还有这茶水,你看,两个杯子是并排放在一起的,我估计岑姑娘根本没有喝茶,茶水是南娘子一个人喝了,她一路辛苦,坐在那可能是饿了。南大人素有清高之名,她既然状告的事那位,进来后一定不想吃这府里的东西,就吃了自己包裹里装着的馒头,馒头太干,难以下咽,于是她喝了两杯茶,岑姑娘并没有喝这茶水。仵作,麻烦你将这个也检验一下。”

    增寿指着两个茶碗道。

    那医生凑过来,端起茶碗仔细看了看说:“大人,这茶水果然有毒。”

    “哦,你看一下就能看出来了?”罗凡半信半疑。

    “大人请看,这里,这不是茶叶,这是晒干后的夹竹桃叶片,混在这绿茶里不仔细看是无法察觉的。”

    那医生将茶碗向下倒扣,将茶叶都倒了出来,用指甲捏着茶叶,一点点夹竹桃叶片挑出来。

    “那就奇怪了,这是上好的炒青,是今年的新茶,味道很淡的,若是里面掺杂这么多别的东西,怎么会喝不出来?”

    罗凡皱着眉头,随手也捏起一片泡开的夹竹桃叶片,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有点发苦,闻都能闻出来,怎么会喝不出来?”

    岑十三看着增寿微笑一下,后者双手一摊:“好吧,我就说他真的很笨,四肢发达头脑却欠缺一些。”

    罗凡捏着那夹竹桃叶子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别忘了,南大人是个清高的人,也是个清官,他自缢死后灵柩都没钱送回乡里,还是同年们一起凑钱的,这南家贫寒,自然是喝不到什么上好的好茶,再说,南娘子又渴又饿,哪里还能顾得上茶水味道不对。”

    “啊!是这样!”

    罗凡拍着脑袋,惊叹道:“你厉害啊,南大人的家事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当然,你以为柏师爷每天四处混迹茶楼酒肆都是真的喝茶喝酒去了?花大价钱养着他,是需要帮我做什么事情的。”

    增寿面带得意之色,岑十三不失时机地吹捧道:“正使大人真是冰雪聪明。”

    很快奉茶的丫鬟被带了上来。

    那丫鬟一眼看到椅子上靠着的南娘子,吓得呀地叫了一声。

    南娘子就那么直愣愣地靠着椅子,脸上还蒙着增寿的帕子。无论谁只要看一眼,都会发现南娘子是一具死尸了。

    “你泡的茶有毒。”岑十三开门见山。

    那丫鬟吓得急忙跪下:“爷,奴婢真的不知道,这茶叶是小姐房里的,是前几天才送来的,说是今年的新茶,小姐叫我送到灶下泡了茶送过来的,奴婢真的不知道这茶是有毒的啊。”

    丫鬟说什么都不承认。

    增寿想了想招手叫那郎中探身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郎中转身就走,罗凡问:“去做什么?”

    增寿朝他挤挤眼睛:“取点好东西,等会你就知道了。”他又看向岑十三道,“麻烦岑先生,将灶房内的全部闲杂人等都叫来,我要挨个问上一问。嗯,南娘子的尸体可以搬走了,在这放着怪吓人的。“

    很快,灶上的厨子、打杂婆子,烧火的丫头都来了。郎中也抱着个白瓷茶壶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个小厮,手里拖着几个茶碗。

    “准备好了,大人。”郎中将白瓷茶壶放下。

    岑十三看着那茶壶和茶碗,瞬间明白,望向增寿微微一笑,表示赞许。

    “你们几个都是灶房的。”增寿问。

    “是的,大人。”

    “你看看,今天你在那烧水,那里是这些人吧?”增寿又指着奉茶的丫鬟问。

    那丫鬟点点头。

    “好吧,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喝点茶吧。”

    增寿伸手做个请的姿势。胖乎乎的厨子有点受宠若惊,搓着自己满是肉的手:“呵呵呵,大人真客气。”

    “嗯,大人我是最体恤下人的,你们忙乎这么半天,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喝完了大人我有话要问。”

    增寿说着指着那丫鬟:“来,小丫头就从你开始。”

    小丫鬟走过来,福了一下说:“谢大人。”说着自己倒了杯茶,按在手里转了几圈摇晃一下,温着喝下去,喝完了咂舌道,“有点苦。”

    大家依次去喝茶。喝完了,增厚点点头说:“很好,这是夹竹桃水,最是大补了。”

    话音刚落,那厨子肥厚的手指伸到嘴里,用力抠着,发出干呕的声音,增寿冷笑:“就是他了。”

第九十五章 九天玄女(四十九)

    岑十三手一挥,有士兵冲进来将厨子的胳膊架起来就往外拖,厨子叫道:“松开我,晚了就要中毒了。”

    岑十三道:“你怎么知道夹竹桃水是有毒的。”

    那厨子大叫:“我当然知道,我爹是游医,别看我现在是厨子,小时候也看过几年医书的,这点尝试还是有的。”

    其他几个人都惊恐地看向那茶壶,小丫鬟结结巴巴地问:“那水……那水……”

    “别听他胡说八道,夹竹桃水清热解毒,这中药都是相生相克的,没事的。”增寿挥挥手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几个人转身就走,小丫鬟走在最后,增寿忽然指着她道:“人皮面具。”

    那小丫鬟忽然拔足狂奔,刚窜出去就被外面的护卫截住,岑十三的长剑也冲了上去,小丫鬟一个转身躲过,发现自己被团团围住。

    “我喊了一声人皮面具,你跑什么?”

    小丫鬟皮笑肉不笑:“奴婢害怕,什么人皮人肉的,奴婢听着就害怕,当然要跑。”

    “帅府还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丫鬟武功就如此高强,怪不得能攻破天京城,扫平天圣教。”增寿笑的格外灿烂,罗凡忍不住盯着他脸看,完全没有注意他和岑十三对视一眼,得意洋洋。

    “你是怎么发现的?”小丫鬟见冲不出去,目露凶光。

    “这些人中只有你看到了南娘子的尸体,不过,你表现的恰如其分,惊恐害怕,还有怕牵连到自己的小心翼翼,你很会演戏,这些都很好。我问了你泡茶的事,直接说这茶水有毒,你是唯一知道茶水有毒的人,很快,灶房的人都被带过来,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他们这些人是根本不知道这花厅了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你知道,而这时,我让浪中送来一壶茶,你竟然二话不说就喝了下去,你是想以此证明自己清白无辜吧,可你不是一般人,你不懂一般人,尤其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的心思。哦,后来你想着要表演下惊慌的样子,可惜表演的太拙劣了。”

    那丫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明白了,我表现的太自然反倒是不自然了。”

    “不错,因为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小丫头,你以为镇定自若能骗过人?错了,这时候你该哭天抹泪赌咒发誓自己没下毒,不喝这茶水才是,可是你这么平静的喝了下去,再听到厨子说夹竹桃的时候才稍微有点惊慌,你明明知道南娘子是被人毒死的,你那时才意识到要装一下,可惜已经太晚了,直到后来,这么淡定自若的小丫鬟,我可真是第一次见到。”

    “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下毒?”

    岑十三举着剑对准小丫鬟。

    那小丫鬟咯咯咯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不是我做的,我是奉命潜伏,可我没来得及做,我要下毒自然是要毒死岑老狗和岑九,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下手。”

    直呼岑大帅为岑老狗,岑十三眯着眼睛问:“你是天圣教的人?”

    小丫鬟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抹,显现出一张中年妇人的脸,眼窝深陷,嘴角皱纹深刻,一看就是张饱经风霜性情坚毅之人的脸。原来她靠易容术化妆成小丫鬟,混进帅府,潜伏在岑莲官身边,若不是现在暴露,岑莲官是一定要有危险的。

    那女人笑完仰天喊道:“教主,属下尽力了!”

    增寿大叫:“拦住她,要活口!”

    罗凡和岑十三一起冲过去,已经晚了,那女子凄然一笑,倒在地上。岑十三俯身一看:“她咬碎了嘴里的蜡丸!”

    增寿叹口气:“没有活口,根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谋害南娘子。”

    罗凡则看向岑十三问:“帅府不是号称固若金汤吗?怎么竟然叫天圣教的奸细混进来,万一她在灶房下毒,咱们大家都要一起完蛋。”此时的罗凡,暗自庆幸自己和增寿在这之前搬出了帅府,否则真是非常危险。

    “莲官院子里剩下没被打死的丫鬟婆子都被赶走了,我匆忙招来几个人,没想到竟然混进奸细。”

    岑十三苦笑:“真是惭愧,差点给两位大人也带来麻烦,万幸不是这奸细给大人们奉茶。”

    “奸细?什么奸细?”外面传来岑九的声音,他大步走进来,“怎么搞的,我听说那南娘子死了?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这,这不是添乱,给人落口实吗?”

    罗凡冷冷地说:“死者为大,九帅还请慎言。”

    “大,大个屁啊,说是来告状,现在死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兄弟怎么她了。”岑九看看周围,指着地上女人的尸体。“这又是什么情况?”

    “混起来一个奸细,已经死了。”

    岑十三语气淡然。

    岑九大叫:“奸细!这女人是不是你安排进来的,你安的什么心?”

    “是十三一时疏忽,十三这就将另外进府的人都调查清楚。”

    “哼,大哥还说要你负责府内事务,这就是大哥信任你的结果?现在大哥他……”

    “九帅!”

    增寿喝止他继续说下去。

    岑九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死了,那南娘子也死了,莫不是这女人谋害的南娘子?”

    增寿点点头:“这奸细脱不开干系,不过南娘子死之前说了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岑九和岑十三都紧张地盯着增寿。

    “她说南大人是被这江南的某些大员联合逼死的。还说她有证据,只是这证据被她藏在一个妥善的地方。不过没等说完那证据藏在哪,她就毒发身亡了。”

    增寿双手一摊:“九帅,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罗凡跟着说:“是啊,看来你们这江南道的官员有问题,天圣教被剿灭,江南道上下官员都是大帅委派的吧?既然这样,就得请九帅从自家查起了。”

    岑九冷笑:“她一个妇道人家,胡说八道几句你们就信?江南道所有官员都是和我们兄弟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那是脑袋别腰带上才得到的一官半职,你说他们有问题?我不信。”

第九十六章 九天玄女(五十)

    “九帅这是要为江南道所有官员作保了?”增寿正色问。

    “当然。”

    罗凡气急:“你这是……”

    “那谁来为九帅作保?”

    增寿冷笑:“如果我说南娘子死之前说的惊天秘密是关于九帅的,九帅可是要把我们一起灭口?”

    他环视一下房间,我们指的是他、罗凡、还有岑十三。

    岑九冷笑:“我没做过的事,凭一个女人随便一说就安在我头上?嗯,未必是这女人死之前说的,我看是你胡说八道,这女人到底说没说这话,谁知道?”

    “我听到了。”罗凡挺了挺胸脯,又往增寿身边站了一步,显示自己和增寿站在一起,有同仇敌忾的决心。

    岑九哈哈大笑,指着罗凡:“你们……方才这花厅就你们俩。到底发生什么事,只有你们俩知道,我看这南娘子没准还是你们害死的呢。”他索性耍起了无赖。

    他当然知道江南道官员,从上到下没几个干净,这些官员都是岑家军将领,士兵们跟着他们兄弟从家乡出来卖命图个什么,不就是大功告成后升官发财,接手江南道后,当初的盐道一笔糊涂账,最后南云涛来了,查了俩月就稀里糊涂死了,一切都是没法算清的,现在忽然冒出个女人,指责说是江南道的官员害死了南云涛,这案子没法查,也不能查,岑九打算利用岑大帅中毒卧病在床,将这事给压下去。

    “九哥,这事……”

    岑十三刚张嘴,岑九就喝道:“有你什么事?”

    岑十三尴尬地笑笑,这时门外传来岑莲官细细的声音:“九叔,爹爹听说这边出事了,叫我来看看。”

    岑九急忙道:“大哥要休养,这些事就不要让他操心了。”

    “爹爹让我带两位大人过去,九叔,这是爹爹的意思。”

    岑九脸黑了下来。岑十三则笑着道:“好,我陪两位大人过去。”

    “十三,这是江南道的事,你掺合什么?”

    岑九堵在门口,不想让路。

    岑莲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岑十三:“十三叔,这是爹爹给你的任命。”

    岑十三接过,原来是一张任命他为江南道两江总督府府内协理的任命书。

    上面盖着江南道的打印和岑国璞的私章。

    岑十三朝岑九抖了抖任命书,岑九一把拽过,看一遍满脸不可思议:“你做协理?协理全部江南道事务?凭什么?”

    “自然是凭大家都是姓岑的。”岑十三颇为潇洒地做个请的手势,“两位大人请。”

    看着一行人离去,岑九气的一脚揣在地上的女子尸体上。

    他恨,恨岑国璞中毒起不来还不信任自己这个一母同胞,而将总督府监管大权都交到那贱人生的岑十三手里!踢了一脚,他眼珠子一转,心想这任命是大哥刚下的,难道他认为那行刺和我有关?

    想到这里,岑九浑身发冷,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清楚这位大哥城府深不可测,不到真心怀疑地步,不会做出这么明显的事情,这是在怀疑我?担心中毒不起自己趁机夺权?我们可是亲兄弟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想到这里,岑九心里发冷更发慌,他匆忙叫人将这奸细的尸体拖走,也不在花厅停留,直奔后院去看岑国璞到底要找他们几个做什么。

    却说岑莲官带着几个人直奔后院,一路上都默默无语,显得气氛有点尴尬。

    增寿首先打破了尴尬,他走在岑莲官身边,袍子底边和她的裙角摩擦在一起,悉悉索索的,两人身体溜得是这样的近,心却是这样的远。岑莲微微抬头侧着脸,看着他精致侧面,想着和他轻轻靠在一起的时光,多么幸福的时光,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莲官,大帅现在情况怎么样?”

    “郎中说每天都要泡一个时辰药物,要泡一个月,才能将那毒气都泡出去。”岑莲官叹口气。,回头悄悄瞟了岑十三一眼,低声道,“我怀疑行刺那人是九叔背后安排的。

    增寿故意装作愣了一下:“不会吧,大帅和九帅可是亲兄弟,九帅不会害大帅的。”

    岑莲官冷笑:“上面那一个位子,争得不都是亲兄弟吗?”

    增寿急忙说:“打住,这些事怎么是你一个闺阁女子可以评论的。“

    岑莲官吐吐舌头,乖巧可爱:“人家就是随口说一句嘛。不要板着脸教训人,这样看都能老十岁。”

    走到院门口,岑莲官道:“先等一下,我去看看爹爹的情况。”

    看着她走进去,罗凡轻轻捅了增寿一下:“你们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增寿笑笑,眨眨眼:“你猜!”

    罗凡很心烦。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讨厌增寿和岑莲官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明明他并不讨厌岑莲官的啊,刚才在知道岑莲官和南娘子一起喝茶,他担心的不行,还要马上派人去看岑莲官的轻狂,可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俩人亲昵的样子心里就憋闷的难受呢?

    他低头正想着,岑莲官走过来道:“毒发的厉害,爹爹身上都长了大疮,十三叔是知道的,爹爹最威严不过的一个人,没法直接和你们这样说话,大家要隔着帐子。”

    岑十三面带关切:”是否很严重,要不要再去找几个郎中看看。”

    岑莲官皱着眉,眼中泪水盈盈:“这是中毒,还是挺霸道的毒药,幸亏治疗的及时,只要多泡几次药物将体内的毒气都给蒸出来就好了,方才就刚蒸了一次,结果毒气在肌肤里就发了,咱们这位郎中已经是天京城最好的了,爹爹也说就专心相信他好了。”

    说着已经引着大家来到一间厢房,岑十三首先问:“长兄,现在觉得怎样?”

    岑国璞的声音从帐子后面透出来:“还行,就是长了一脸的大包,没法见你们了。”

    “长兄且放宽心,毒气都散了就好了。”

    “对,对大帅,保重身体,别的都是虚的,命可是自己的。”

    增寿跟着安慰道。

    “听说南娘子死了?”岑国璞声音有点冷,“她可曾说过什么?”

第九十七章 九天玄女(五十一)

    增寿和罗凡对视一眼,增寿刚要开口就听岑十三抢先道:“南大人的死另有原因。”

    “哦?她之前就说南云涛不是自缢,是被人害死的,在花厅坐那么久,没对你们说点别的?”

    “这个……”增寿想了想,做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大帅。南娘子的确和我们讲了一些事,但是涉及到整个江南道,我们不敢轻易下断言。”

    “哦?整个江南道?正使大人,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这南娘子死的莫名其妙,看来之前说的话不完全是扑风捉影,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南娘子说江南道官员联合起来,一起贪了两淮盐务这七年的全部银子,然后做个套害死了南大人。”

    增寿说完,帐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岑莲官急忙冲进去,帐子里传来轻轻的拍击声,岑莲官为岑大帅拍着后背,过了一会,岑大帅长出一口气:“江南道的人事都是老九安排的,当初他列出人名给我,说都是老家一起出来的老伙计,脑袋别在裤腰上打杀出来的,那时才攻克天京城百废待兴,我也没时间挨个考察,就全权交给他去办了。”

    岑国璞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南娘子死了,是她知道的秘密害死了她,也坐实了这件事,十三,你和钦差大人去调查吧。盐政是朝廷命脉,关系国计民生,万不能毁在那些胆大包天的蛀虫手里。”

    岑十三作揖:“十三知道了,长兄不必担忧,我想那么大的江南道,出几个贪官是有的,不可能整个江南道都沆瀣一气。”

    罗凡瓮声瓮气来一句:“那岑九呢?方才他一口咬定我们说假话,南娘子根本没有这样说,还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见大帅。”

    “江南道盐务一直是老九在管,莲官,你去和你九叔好好说说,让你十三叔也参与进去。我们不能落人口实,相信两位钦差大人都会秉公处理的。”

    岑莲官走出来:“十三叔,我这就找九叔好好说说。”

    岑十三点点头,刚要走,就听增寿说道:“大帅身体抱恙,传到两宫和皇上那里,一定会为大帅担心的,慎行想亲眼看看大帅的伤势,也好如实向朝廷汇报。”

    帐子里沉默了。

    岑莲官道:“爹爹其实很……”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增寿笑了笑,挥手示意他过来。

    增寿走近,微微低下头去。就听岑莲官贴着他耳朵小声道:“其实爹爹很爱漂亮的,你让他满脸毒气大包见人,那是万万不能。就对两宫太后如实写出吧,被天圣教余孽所伤,伤情,不是很严重,只是需要静养段日子。”

    “那……我怕太后担心,大帅可是国家栋梁,中流砥柱。

    “哎呀,你都说没事了,太后还能担什么心啊。”岑莲官红红的小嘴撅成小石榴花。

    从后院出来,岑十三皱着眉头忧心忡忡,他要协理总督府的全部事务,还得负责这帅府的一切杂事,说起来的确是肩负重任。

    岑莲官主动请缨:“既然是我院子里出了奸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她看着岑十三,面色坚定。

    “你要看护大帅,这些琐事太伤神了。”

    “十三叔,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撑起岑家的内务了,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吧,相信我。”岑莲官目光清澈而坚定。

    她的确像是在一天之内长大了,做事有条理,落落大方。岑十三轻轻拍她肩膀一下:“好,我们莲官不愧是将门虎女。”

    一行人走出后院的月亮门,看到岑九正站在门口,一脸焦虑:“大哥情况如何?我要去看看他。”

    岑莲官微微福了一下身子道:“谢九叔关心,只是现在爹爹刚泡过药浴,不方便见人,倒是九叔既然有空闲,不妨听我一言。

    岑九呵呵一笑:”只要大哥没事就好,啥事啊,大侄女这还行礼,好像要有啥大事一样。你九叔都有点心里发慌呢。“

    增寿拉了罗凡一下,朝岑十三点点头就走。

    罗凡叫道:”哎,别拽我啊,我想听听岑姑娘要说啥。”

    “自然是要岑十三协理总督府,插手江南道盐务的事,是人家岑家的家事,咱们听不得。”

    ”江南道的事,怎么是他们家的家事了?”

    罗凡站住脚不走了。

    “犟牛。”增寿拽着他袖子,低声道,“这天京城,包括整个江南道都是岑家的,你不服?憋着。”

    罗凡性子直心里只有忠君报国这四个字,闻言跳脚:“普天之下……”

    增寿急了,垫脚一把去捂他的嘴,罗凡挣扎一下,增寿手落空了,身体因为惯性往前晃了一下,罗凡正好低头要和他说话,俩人一个低头一个垫脚,也不知怎么两张嘴,四片唇就贴在一起了。

    增寿脑子里轰的一声,急忙避开,用手背用力擦着嘴唇:“你……啊……要吐。”

    顺着弯腰。

    罗凡傻乎乎地看着他,心跳加速,满心的欢喜好像在眼前绽放烟花,一闪一闪都是星星。

    啊,是星星,还是金星!

    因为增寿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啪的一声,耳光响亮,他满眼都是金星。

    “你在笑什么?还笑的那般的,那般的……龌龊!”

    增寿气急了,挥拳又要打。

    增寿伸手去按他的拳头,增寿躲了一下,扭着身子:“别碰我!”

    “都是男人啊,不小心而已,怕什么。”罗凡傻乎乎地笑着,不敢说的是他竟然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小六的唇真软真甜啊,要是能再继续一会……

    罗凡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妙,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耳根子蔓延到两腮,他眼光向下瞄着,还好,还好,外面的袍子盖住看不出什么形状。

    增寿见他眼光向下,忽然间明白过来,气的一跺脚:“龌龊!真龌龊!”

    罗凡愣愣地站在那,看到增寿越走越远了,这才深呼吸,暗自让真气从丹田出来在全身运行一周,将心里的绮念,身体的异样都压制了下去。

第九十八章 九天玄女(五十二)

    增寿从帅府出来,早有护卫迎上来递上马缰绳。他看都不看抓起来直接飞身上马,一个护卫担心出事,急忙打马追了上去,另一个护卫是罗凡的家将不敢离去,站在门口等待着,过了好一会才见罗凡晃悠悠地走出来。他好像遇到了什么好事,嘴巴傻乎乎地张着,满脸傻乎乎的笑容。

    那护卫看着他那傻样,又不能躲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前去:“将军您这怎么才出来啊,正使大人都走了一会儿了。”

    “他走了啊……”罗凡声音有点飘忽,嘴角咧着,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高兴。

    护士仔细看看他,实在搞不懂自家将军这是怎么了,竟然让他恍惚有种将军在发花痴的错觉。

    想想这帅府内除了岑小姐也就几个丫鬟婆子,将军这是花痴谁呢?难不成是岑小姐?哎呀,那可是玩玩不能的,听说岑大帅有意要将岑小姐许给正使大人,这不是挖墙脚吗?挖的还是自己人的墙角,看来我得写信回京汇报给老将军,将军和正使大人虽然之前在京城不对付,出来这一趟看着好多了,大家同舟共济,怎能挖正使大人的墙角呢?

    护卫脑子里已经疯狂运转了无数个念头,就听他家罗将军问:“正使大人是直接回去了吗?”

    “是啊。”护卫回答着。

    却见罗凡上马是差点踩空,身子晃悠一下。

    这可是武将世家出来的将军!这上马姿势真是惨不忍睹,

    护卫咧着嘴,罗凡已经打马离开了。“将军,咱们不回去吗?”护卫跟了上来,发现走的不是回住处的路。

    “不想回去,逛逛吧,哦,叫体察民情。”

    罗凡人在马上,神游八方,护卫跟在他身边,见他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叹口气刚要问,就听罗凡说:“你一直在门口,可看到正使大人出来时,面相如何?”

    “面相?大人的面相自然是顶顶好的,英俊潇洒又多情的面相。”护卫不懂自家将军的意思。“笨蛋,我是问你他出来后表情,神情是怎样?”

    罗凡恼羞成怒,他觉得这护卫是在给自己打马虎眼。

    “这个,好像是……气冲冲吧,很生气,嗯,非常生气。”

    完了完了,小六一定恨死我了。罗凡越想越担心,他是个直性子,心里害怕立马在脸上表现出来,忧心忡忡的样子让那护卫心里更是笃定:完了完了,将军刚才那花痴的样子一定是看中了岑小姐,和正使大人起了冲突,否则正使大人怎么会怒气冲冲,我家将军又吓得不敢回去呢?这可麻烦了,看来我要好好的向老将军汇报,这样下去实在太危险了。

    晚饭时,罗凡才小心翼翼地晃荡回来。

    他下了马,身后护卫已经逛的无精打采,翻着眼睛,跳下马,接过缰绳,实在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将军,老将军对您寄予厚望,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罗凡一愣:“你说啥?”

    护卫低着头:“您不要纠结于那些事,感情什么不是重要的,将军的婚事要家里的做主的,咱们家虽然是武将出身,那也是京城大族,结亲要考虑周围关系的,不像王府那边,宗室们总是随意很多,也不在乎对方门第……”

    罗凡急了,脸涨得通红:“你说什么?这都是什么混帐话?哪里有你说这些的道理,当自己是我老子吗?”

    这护卫三十多岁了,是罗家老将军的家将,看着罗凡长大,将其视同子侄一般爱护,这还是头一次被罗凡说这些重话,整个人都呆住,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看来将军对岑小姐是情根深种了,竟然要不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和正使大人对着干,这可如何是好。

    罗凡本来是怒气冲冲地进门,走进院子,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脚步放轻,小心翼翼。

    有护卫看到喊道:“罗将军,可用过晚饭?”

    罗凡急的冲人家摆手。

    那护卫奇怪地问:“将军你这是为何啊,吃饭时候正使大人还念叨您来着。”

    罗家的护卫安顿好马匹,随后跟进来,听这话也着急了:“正使大人可有说什么?”

    罗凡不高兴地说:“关你何事?还不速速回房?”

    这在罗家护卫看来简直就是恼羞成怒,欲盖弥彰。

    “我还没吃饭呢。”护卫解释道。

    是啊,罗凡也没吃饭,这一下午他骑马在街上装来转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全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吃饭、喝水,想都没想过。

    这护卫一说,他才觉得自己的确也饿了,肚子开始咕咕叫。

    这时前院的门开了,柏师爷抱着一堆东西走出来,看到罗凡叫道:“罗将军这一天都不见啊。”

    “嗯,我去视察民情去了。”

    罗凡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这样啊,六爷刚才还提到您呢。”

    “是吗?”罗凡心虚的转身就走。

    “罗将军,正使大人请您过去呢。”一个护卫从里面走出来。

    罗凡站住脚,罗家护卫道:“将军,您不能过去啊,万一这……”

    “住嘴!”罗凡大喝一声,

    万一怎样?你说能万一怎样?

    罗凡一见自家家将这番表现,怀疑他看出自己内心藏着的秘密来,毕竟这家将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难道是从帅府出来时候表现的太明显了?罗凡一想到这些,硬着头皮也得去见增寿,万一再被家将猜出点什么,给父亲大人写上点,自己的秘密就要被全家人察觉了。

    罗凡大步就跟着那护卫走,家将喊道:“将军,您要三思啊,不能为感情……”

    “闭嘴!

    罗凡大叫一声,脸更加的红了。

    “你回来了?去哪了?”

    增寿正在喝茶,见他进来指着对面椅子道:“坐啊,傻杵着干嘛,显你个大?”

    这个大……让罗凡方才冷静的脸又燃烧起来。

    他想到了两人嘴唇对一起时候,自己下体胀大,是真的大,憋的他难受,生疼。

    他是童男子,可身边从小都是武人粗俗惯了,什么荤话不说,他知道那是为啥,可问题是增寿是男子,他长得再漂亮再绝色也是男子,自己竟然对一个男性好友产生这般不良的心思,简直是天诛地灭!

    “吃吧,给你留的蟹黄小包子,汤可能凉了,叫灶房热一热。”

    增寿指着桌子上的食盒。

    罗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给我留的?这样吃就行,不用热。”

    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下,还轻松的要开出花来。

第九十九章 九天玄女(五十三)

    一方面罗凡是饿了,一方面他是真高兴:小六竟然想着我,他没生气,还想着我!

    增寿看着对面那人,风卷残云般将一笼包子吃完,又端起一大碗汤,咕嘟咕嘟喝下去,他嘴角往边上咧了一下,露出嫌弃的表情:这傻子的吃相实在是太粗鲁了,惨不忍睹。

    罗凡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又被嫌弃了,吃完了,心满意足地伸手抹了一把嘴巴,这才放下筷子,笑嘻嘻地说:“真好,一下午晃荡的,可把我饿死了。”

    增寿不置可否,一双明眸冷冷地盯着他。

    “呵呵,这蜡烛,这蜡烛,烧的……真好看。”

    罗凡没话找话,往屋子里看了一圈,指着那蜡烛说道。

    增寿冷笑一下:“吃饱喝得了,我也该问你了,你下午做什么去了?”

    “啊?去体察一下民情,看看这天京城的……情况啊。”

    罗凡故作轻松:“现在看这街面上还不错,就是这的人都挺胆小的,关于岑家军的事儿,那是一个字都不敢提啊。”

    “嗯,那是自然,明天我们就跟着岑十三开始调查南云涛的事吧。”“你和岑十三说好了?”罗凡想到下午自己在街上闲逛,岑十三去跑来登堂入室,心里不是一般的不舒服。

    “一下午了,想来岑姑娘一定能说服九帅了。”增寿说道

    罗凡有点不相信:“岑姑娘一个小姑娘,哪里管得了这些事。”

    增寿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也许之前的岑姑娘是个小姑娘,但是从现在开始,也许就未必了。”

    “什么意思?”罗凡看到他提到岑莲官,脸色忽然变了,眼光闪亮,按照罗凡的经验,这种小狐狸一样狡猾的目光说明他正在计划什么事。

    “没什么。”

    增寿摇摇头:“你奔波一下午那个……体察民情,回房休息去吧。”

    “别装了,你笑的古古怪怪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罗凡坚决不动弹。

    增寿愣了一下,捂住脸:“不会吧,我表现的那么明显?”

    过一会,他放下手,看着罗凡的眼睛:“你发没发现,岑姑娘今天很奇怪,包括大帅都很奇怪?”

    “奇怪?”罗凡挠着后脑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整个过程都特别的奇怪。人是岑十三带来的,他说就是那个跳九天玄女舞的班子,可是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戏班子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

    罗凡面露迷茫:“可是她们跳那个舞了啊。”

    增寿冷笑:“你我都没见过九天玄女舞,她们说是就是了?”

    罗凡目瞪口呆,他的确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下午说是去体察民情,不过是担心被增寿骂,毕竟今天忽然就亲了上去,自己身体还出现了异样,挨几巴掌不算啥,被他教训一顿,那脸该往哪放啊?

    增寿不一样,情绪爆发回来后,冷静下来坐着想起这一天的种种,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头,整个事件从起因到过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然后岑九来了,开始还吓得什么似得舞女忽然就开口污蔑人了,谁给她撑腰?”

    罗凡一愣:“你说那舞女和岑九的人,那为什么她会行刺大帅?啊,是那个化妆成舞女的教匪。”

    “是不是天圣教的人难说,我们都看到他行刺大帅了,但大帅中毒,伤势真的那么严重吗?大帅受伤被送回去,我们可是一直都没看到人影。”

    “不能吧,他毒发出什么脓肿,不能见人,我们听到他声音了啊,的确是大帅的声音。”

    “声音是可以伪造的。除了岑姑娘,我们谁都没看到大帅的脸,他伤势到底如何,还有那个郎中,已经被留在帅府保护起来了,所有消息都被封锁,岑十三和岑姑娘这下手真是稳准狠,岑十三能做到这程度我一点不意外,我担心的是岑姑娘,她本不该是这样的人。”

    “是啊,岑姑娘真是能干,到底是江门虎女。”罗凡压根没听懂增寿的话,跟着连声称赞。

    “你也觉得她好了?”

    增寿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森的。罗凡瞪大眼睛:“啊?我是顺着你的话夸的,你放心,我对岑姑娘没感觉,不会和你抢的,你想做岑家的好女婿,我可从来没想过。”

    一想到增寿将来要和岑莲官成亲,罗凡的语气不由的酸溜溜起来。

    “想不到啊,罗黑子,想不到你竟然喜欢岑姑娘。”

    增寿忽然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你给我说清楚,你对岑姑娘到底有几分心意?”

    罗凡彻底傻了:啊?咋成了我喜欢岑姑娘?明明是你先夸岑姑娘下手稳准狠,厉害,我是顺着你的话茬说的啊,怎么倒成了我喜欢人家,这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吗?

    增寿见自己一拍桌子,大声一喊,罗凡呆呆立在当场,张口结舌,话也说不出来,他心里这个气啊。这就是被问的哑口无言,这是默认了啊。

    原来你喜欢岑莲官,那下午我们忽然嘴唇碰到,你脸上那份开心,眼中那闪亮的惊喜都是为了什么?还有……还有下体的异样,这都是为什么?难道……难道是将我当成那等淫--贱女子,可以肆意轻薄不成?

    其实这一下午,增寿坐在房内和柏师爷商量今天的事,商量完了,吃晚饭时听说罗凡没回来,他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那几下子把那傻黑子给打蒙了。

    那会是又羞又气,因为亲上也就算了,他身体竟然还能那个了。

    增寿在京城的时候没少和那些狐朋狗友去花街柳巷,太知道那傻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是绽开一大朵烟花,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竟然这样,这是嘴唇碰到一下而已就这样,那他是不是对所有女子都会如此?那我算什么?

    吃完饭,心里已经揪成一团菊花,看着下人将饭菜往下撤,忽然想到那傻黑子喜欢吃蟹黄包子,便招手叫人去厨房将包子装一碟子。

    此刻,增寿恨自己为何如此善良,没在那包子里下点巴豆。

    他小脸涨的通红,指着门道:“好。好你个罗黑子,现在请你去外面将门关上吧,我累了,不想和你说话。”

第一百章 九天玄女(五十四)

    “那你早点休息。”

    罗凡听话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关门的时候想了想:“其实你不累,是在故意赶我走,对吧?”

    增寿呲笑一声:“脑子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原来装的核桃仁呢?”

    罗凡大步走过来,将椅子拖到增寿对面,然后坐下,他们离得很近,隔着袍子,膝盖摩擦着膝盖。

    两个男人,这样的坐姿本来没什么事,膝盖偶尔碰到也不算个啥,这又是袍子又是裤子,多少层隔着呢,可刚坐下吗,膝盖一碰,膝盖蹭着膝盖,罗凡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又像是烟花爆竹炸响满眼金花乱飞。那鲜红的唇,软软的甜甜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增寿一眼,又轻轻地向后靠,靠着一椅子背,自己觉得还是不对,膝盖碰不到了,袍子还擦着袍子,还是不舒服啊。他想了想,又小心地双手向下,想不着痕迹地将椅子往后挪一下,吱嘎,椅子发出很大的声响,吓的他急忙松开椅子,又是难听的吱嘎一声。增寿瞪他一眼:“椅子上有钉子吗?如坐针毡?”

    罗凡红着脸点点头:“嗯,坐着不太舒服。”

    增寿清了清嗓子:“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对,啥都没有,没啥事,本来就没事。”

    罗凡用力点点头,表情诚恳。

    他这样一本正经配合,增寿的脾气来了。

    罗黑子这小子一贯是直性子,直来直去,怎么这次如此配合?他一定心里有鬼,心虚!

    增寿啪的一拍桌子:“罗黑子,我和你讲,你不要以为我是那种人!”

    罗凡愣住了,张大嘴巴:“啊?那种人,哪种人?”

    “就是就是……对白小弟做那些事的那些……那些……”

    增寿自己也慌了。

    过去在京城,和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寻花问柳的事没少干,说话向来荤素不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现在说起这些,竟然结结巴巴,耳根子发烧。

    “没有,没有,从没有这么想,咱们……咱们是好兄弟啊。”

    罗凡第一次反应这么迅速。

    增寿心里滑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好兄弟啊,原来他一直当我是好兄弟。

    是欣慰还是讽刺?

    他长出一口气,将内心翻腾的情绪压了下去,点头说:“对,咱们这也叫不打不相识,当初在京城因白小弟的事……”

    罗凡打岔:“最开始是你们拦路打劫。”

    “能不提这个吗?”增寿瞪了他一眼,心道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什么不提啊,那时我还觉得你真是个孬种,打打不过,跑也跑不过,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小子是深藏不露啊。从哪学的功夫,虽说是是三脚猫,也不算太差。”

    罗凡咧着大嘴一顿傻笑。他需要用大声说笑来冲淡内心的虚弱和纠结。

    增寿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和这二傻子生气。

    他故意露出笑容问:“你和白嘉年是好朋友。”

    “对啊,我父亲和白总兵当年还是吃一锅饭的呢,我和白兄从小一起长大的,怎想起了问这些?”

    “你说如果真出了事,从杭州赶到天京城需要多少时间?”

    罗凡心里算了一下:“若是急行军,都是骑兵的话大概四天?”

    “如果不是从杭州过来,而是从交界地方调兵急行军呢?”

    罗凡摆弄下指头,确定地回答:“也许一天能到。”

    “所以我看你很有必要和这位白总兵以及白嘉年多多联系,嗯,柏先生那有准确消息,白嘉年已经到了杭州,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罗凡眼睛一亮:“这你都知道?这柏先生真是神通广大啊。”

    “当然,他做过两任知府,人脉很广,在这江南一带同年旧友甚多,只要撒下网去总能捞到点什么。”

    “我这就去给白兄写信。”

    罗凡跃跃欲试,一方面他和白嘉年是真的关系很好,一听说白嘉年也到江南来了,恨不能马上见到他,另一方面,他也很想破开现在这个死局:他们这俩所谓见官大三级的钦差,其实是光杆钦差,手下就那十来个护卫,在天京城根本没有一点办法施展拳脚,岑国璞都不用伸出小手指,一个眼神就能把他们夹死,若是能有武力协助那就不同了,腰杆能挺直不少。

    增寿点点头:“我想你每天辛苦,这大下午的又跑去大街上体察民情,怕你动脑子劳累,信我已经让柏师爷写好了,你只要照着抄一份就行了。”

    “啊?”罗凡有点懵,给白嘉年的信他都叫柏师爷写好了,这算什么事呢?

    “可是我和白兄,我们之间的事……“

    “哎呀,别罗嗦了,你在抄的过程中加点自己的话不就行了。”

    罗凡想了想,似乎这样也对,点点头说:“那好吧,信呢?”

    “呶,在这,也别回房了,就在这抄写一份,咱们俩斟酌着来,你看如何?”

    增寿说着往前探身,朝罗凡眨眨眼睛。

    原来人家全都准备好了,都到这份上罗凡还能说什么。

    方才的满心欢喜好像今早的那点细雨,猫尿一样,没等将地皮打湿,太阳一出来就散的无影无踪。

    这一会,罗凡的心是七上八下,一会像是被人捏住,酥麻痒又跃跃欲试,现在就像被人戳了个洞,原来的忐忑也好甜蜜也好小心翼翼也好,嗖的一下都从那戳破的洞里瞬间卸掉,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增寿装作看不出他脸上的黯然,站起身,走到书案边招手道:“快点过来,你也忙碌一天,早点写完了好去休息。”

    这句话声音很低,细细碎碎的,直往罗凡心里钻。

    罗凡哎了一声,走过去坐下,原来那书案上还有点研好的墨,增寿将毛笔塞到罗凡手里,朝那墨努努嘴道:“看看你这运气多好,六爷我亲自为你研磨。快点写吧,谈谈白总兵的意思。”

    见罗凡捏着笔傻乎乎地不动弹,他伸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听话……啊。”

    他就是有这样的办法,每个人都要人尽其用。

    每个人也都是可以利用的。否则他这一晚上推心置腹,又是图个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九天玄女(五十五)

    “莲官,最近大帅恢复的可好?”

    增寿看到岑莲官从院子里走过来,脸上立马换上亲切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盛满星光。

    岑莲官眉头微蹙,一脸担忧:“还是不太好,毒发的严重,现在全身溃烂,郎中说要多泡几次。”

    “这……我已经写了折子,不如请朝廷派几个太医过来,大帅这样,真是叫人揪心啊。”增寿叹口气,手打算去拍岑莲官的肩,岑莲官看似不经意的往旁边侧了一下,增寿的手停在空中,转而拍下自己的脑门:“哎,一个蚊子那。”

    “朝廷上弹劾家父的折子那么多,现在大老远的又让朝廷派太医过来,这一定会被人又加上一条恃宠而骄的,我们家这大半年一直在风口浪尖上,多谢大人美意,只是这事还是算了吧,现在的郎中用药一直都是对的,只是毒气都蒸腾出来还需时日。”

    “我能否探视一下大帅,实在是……不放心大帅的病情,哎,这一天天真是忧心忡忡,这天京城没有大帅坐镇,就没有主心骨。”

    “大人谬赞了,我看现在九叔和十三叔做的都挺好,城里不见异样,只要这样坚持一个月,家父的病情一定会稳定的。”岑莲官微笑一下,对着增寿福了一下身子,可是那笑意根本就没进入眼睛里,在她黑亮的眸子里,增寿察觉到一丝敌意。

    那敌意的光一闪即逝,若不是他自从被雷劈后感觉比过去敏锐很难发现。

    “大帅将来是我的泰山大人,我不去看……这不好吧。”

    说这话时,增寿眼带桃花,丝毫不掩饰自己目光灼灼似贼。

    岑莲官毫不扭捏,依然笑的风轻云淡:“就因为将来是一家人,家父才不想被你看到的现在狼狈样子。家父生来好洁,最重视形象的,现在一身水泡,要是被将来一家人看到,那就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呀,一定会难受的,所以大人千万别多心,我父亲就是这样古怪的性格。”

    果然又是挡着不许他见,增寿含笑点头:“看来大帅是当我一家人才这样的,我怎么会多心,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看着四下没人,故意伸手去抓岑莲官的小手:“莲官,等大帅伤好了我们就成亲吧,我去求皇上赐婚,或者咱们给大帅冲喜呢。”

    那小手猛地被他抓住,冰凉凉的,像一条永远不会热的手。

    岑莲官嘴角奇怪地抽动一下,像是忍耐着什么痛苦,这不情愿的表情落在增寿眼中,他装作看不见,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就往嘴边送去:“我真想你啊。莲官,你是不知道……”

    岑莲官呀了一声,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

    增寿依然笑着:“咱们都是大帅认可的未婚夫妻了,你怕什么。”

    “这不合礼法。”岑莲官面色严肃,“大人要是真心喜欢我,就要尊重我,我可不是那等轻佻女子。”她说这话时手已经抽了出来,两个胳膊抱在一起,一副紧张抵御的样子。

    增寿急忙赔不是:“我是一时情难自禁,还请莲官不要生气,是我的错。”

    “莲官,大哥呢,我要见大哥!”

    岑九大步从远处走来,手里托着一卷什么东西。

    “父亲刚做了药浴,现在已经睡着了,父亲毒气发作,很难安睡,好不容易睡着,九叔还是不要打扰了。”

    增寿注意到,之前岑梁官叫岑国璞都是爹爹,而现在都改成了父亲,家父,岑九走过来,双手举着那卷是黄绫子的皮,原来是圣旨。

    “朝廷命我在大帅患病期间,全权处理江南道一切事宜,代理两江总督。莲官,既然我不能见大帅,那你就将这圣旨给他送去,醒来后让他看看吧,帅府的印章总得先交给我万一有什么事,我手里没印章如何能调动人?这是要耽误大事的。”

    岑莲官脸色一变:“什么?暂且代理两江总督?朝廷怎么可以……”

    她急忙捂着嘴巴看向增寿,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增寿也是一脸惊奇:“九帅代理?那十三呢?十三公子委派何职?”

    他装作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里能塞进去个鸡蛋。

    “这圣旨,莲官你就先拿着吧。”岑九得意洋洋,见岑莲官目瞪口呆,脸上的笑肆无忌惮,不由分说将圣旨塞到岑莲官手里,接着拍着增寿的肩膀道,,“我岑家一门双候,双帅,双督,这已经是朝廷莫大的恩典,绝无仅有之事,若是十三也再得到封赏,那些言官不得把我们兄弟生吞活剥了?哈哈,没有办法,只能委屈十三了,莲官,你准备好帅印和总督印,我等会派人来取,”

    说着搂着增寿的脖子道:“既然看不成大帅,那咱们就去喝酒吧,为大帅大难不死干上一杯。”

    他一脸张狂,增寿呵呵笑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九帅真是好兴致,父亲还卧病在床,九叔就能纵情宴饮,侄女佩服的紧啊。”岑莲官语带讽刺。

    “这是为大帅庆祝啊,咱们大帅一直是福将不会有事的,大帅来了江南,水土不服,身上长了点东西,状似鱼鳞,当时还有相士说那是暗合了鲤鱼跃龙门的兆头,当时没人信这话,你看现在,这不是鲤鱼跃上龙门了,大帅就是大富大贵的命,不要担心。”

    他说到龙门两字时加重了语气,还特意看了增寿一眼,提醒他注意。

    看着岑莲官脸色发白,岑九一脸春风得意,增寿心里乐开了花。

    这圣旨是他求来的,目的就是将岑家兄弟里间分化。

    岑国璞受伤中毒之事太过扑朔迷离,一时间看不清局面,那就把水搅混。

    岑九此人是个鲁莽性子,行刺一事不像是由他策划,但此人贪欲极重,贪财贪权,若是用岑国璞重病卧床不能理事做借口,将大权交到岑九手上,那所有人都会慌神的,包括岑十三。这就是浑水摸鱼。

    天京城内各方面势力错综复杂,俩光杆钦差目前徒有虚名,却是各方面联合的关键,有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味道。那么。就让这水更浑一些,水下的大鱼都出来露个头,透点气吧。

第一百零二章 九天玄女(五十六)

    “姑娘,九帅派人来了。”

    一个婆子匆忙走进,岑莲官正在帐子里不知在做什么,闻言怒道:“说大帅睡着了谁都不见。”

    那婆子为难地说:“是来讨要帅印的,说已经两天了,衙门没人做主可不行。”

    “放肆。”

    岑莲官大喝一声。

    “姑娘,这不是我说的,是派来的那个人,就这样讲话的呀。”婆子这急忙解释。

    岑莲官指着门外:“叫他们滚。”

    婆子左右为难,上一波婆子丫鬟都被赶走了,她是才来没多久的,这帅府的情况她并不清楚,就知道现在大帅不出门了,一切都要由九帅做主,这大帅和九帅是亲兄弟,岑姑娘只是个丫头,将来嫁出去就不能算岑家人,她这该听哪头的呢。

    “去啊,”一个茶碗从帐子里飞出来,正砸在那婆子的裙角下,瓷片乱飞,茶水四溅。

    “姑娘,您可不能怪我啊。”婆子还在大声嚷着,眼睛骨碌碌乱转,四处乱飘,看这屋子里再没有人,飞快地冲向内室。

    那婆子冲到了帐子,刚要掀开帐子,忽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那手黑乎乎的看不清颜色,咔嚓一下就掐住她的脖颈,这婆子只觉得那手黏糊糊湿答答的还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臭味,没等反应过来就听里面传来阴森森的声音:“说,谁派你来的。”

    那婆子努力咧开嘴挤出笑容:“我是担心,担心姑娘……”

    那声音冷冷地哼了一声:‘找死。”

    说着手上用力,收紧,那婆子瞪大眼睛,盯着帐子里恍惚透出的人影。

    她害怕极了可是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可怕的人影,感受着那只滑腻腻的手在收紧,脖颈处的骨头咔咔咔地响。

    “真是自不量力。”帐子里的人发出冷哼声,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你……你又……”

    “又什么?又杀人了?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岑剃头,剃头你懂吗?你们岑家军所到之处一律屠城,咱们半斤八两谁比谁干净。”

    女子的声音透着一股阴狠劲。

    男子大口喘着气:“朝廷已经怀疑了,老九几次派人来要帅印,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老家伙,我告诉你,你女儿的命就攥在我手里,只要我高兴就能放她一条生路。要是我不开心了,哼哼,剁碎了喂狗也是很平常的事。”

    男子越发气喘起来:“我这真是,与虎谋皮。”

    女子娇笑:“是你贪心不足,贪心不足蛇吞象,却没想过这吞进去能不能落到肠胃里,被噎死了也是有可能。”

    随着女子说话,那婆子的尸体被拖进帐子里,男子惊慌失措:“你想做什么?”

    “这婆子老货一个,生辰八字也没算过,什么都做不成,不过这人看着细皮嫩肉的,看起来还能给我那些孩儿们打打牙祭。它们有真日子没吃肉了,怕是都馋坏了,”

    女子得意地笑声传来,男子趴在床上,忍不住浑身发抖。

    “老家伙,你要老实点,只要你老实按照我说的做,我就放你们父女一条生路。”

    “那钦差呢?正使,那个正使。”

    男子声音颤抖。

    女子娇笑:“长得白白净净又好看又好吃,我还得留着多玩几天呢。”

    “那就好,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万万不可放过他。”

    “哈哈,老东西,到了这程度还在攀扯别人,一切都是因你的贪心而起,若不是贪心,你怎么会同我们联手,这一切被那小子发现不过是巧合罢了,那失踪的女子也不算什么,谁会信一个逆贼嫔妃的话,那钦差也闹不出什么动静,只要你老实点,按照我说的做。”

    男子叹口气,似乎是在喟叹自己的悲惨命运。

    “这婆子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男子叹息着。

    “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岑十三负责的,一定是他捣鬼,你这个弟弟看着最是温良无害,天知道他在想什么,岑九、岑十三你这俩兄弟,是你看走了眼。”

    女子冷笑:“不过呢,现在还不到彻底摊牌的时候,九天玄女还没准备好,也就只能让他们几个在外面蹦了,等到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就先拿他们几个的命来喂孩儿们。”

    “什么?把你晾了两个时辰?”

    岑九听到副将来报大怒:“朝廷的旨意也敢不尊吗?这妹陀越来越不像话,这些天真当自己是这帅府主人了,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副将也是跟着岑九战场上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在花厅被晾了两个时辰,茶水喝了一大壶,始终不见岑莲官出现。

    大帅余威还在,他又不敢硬闯,只好憋着一肚子气来找岑九复命。

    这几天岑九已经对这个侄女很不满了。

    平时看着纯良无害温柔善良的小姑娘,没想到现在忽然变得飞扬跋扈,将帅府和总督府的大印牢牢抓着不放,全然不将他这个叔叔放在眼里。

    “给脸不要脸,被岑十三推过来给我搅局,现在又把着官印不撒手,一个妹陀,怎么变得这般牙尖嘴利。”

    岑九越想越气,那副将为了洗脱自己办事不利,在一边跟着复合几句,将岑九的火气挑了起来。

    “哼,我去看看,这帅印我拿得拿不得。”

    岑九大步直奔后院。

    “九帅,哦,代总督,这急急忙忙要去哪里啊。”

    走半路上看到岑十三白衣飘飘,气度潇洒地走来。

    “去领教下咱们那好侄女。”岑九在岑莲官那吃了几次瘪,现在看着岑十三都觉的顺眼多了。

    岑十三见左右无人,急忙上前了岑九一把,要按照平时,岑九定会一巴掌将岑十三的手打下来,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在他心里岑莲官才是最最可恶的。

    “九哥,去不得,我刚才听说,有个婆子不见了。”

    “婆子不见又怎么了?”

    “是给你那副将传话的婆子……不见了。”

    岑九想了想,眼睛一翻:“这院子里好几个婆子丫鬟的,怎么一个婆子不见你就马上能发现了?还是因为这婆子……是你安排的眼线?”

第一百零三章 九天玄女(五十七)

    岑十三尴尬地一笑:“这人都是我找来的,这是大哥的命令嘛。”

    岑九冷笑:“好啊,这大哥一病倒什么事都能闹出来,先是莲官霸着帅印不撒手,你又搞眼线,想干点啥?过去我还没看出来,以为你小子一直老老实实,想不到这早都有打算,这院子里的人八成都是你的吧?”

    岑十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九哥英明,这都被九哥看出来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帮九哥你成就大业。”

    “帮我?你往这院子安插人的时候是为了帮我?”

    岑九嗤之以鼻。

    “那时是为了自保,大哥对我有心结,九哥是知道的。”

    “我对你就没心结吗?你是岑家的耻辱。”

    “九哥对我也有心结,但九哥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就说,兄弟我别无二话。大哥表面上对我尚可,其实暗地一直陪着我,将我远远地打发到北方,若不是因为钦差的事情,也不会调我回来,我是岑家的污点,今生只能唯大哥或者九哥马首是瞻,我选九哥。”

    “你以为我会信你?”

    “九哥,你不觉得莲官变了吗?我虽然一直在北方,和莲官接触的时间有限,可也知道大哥疼她疼的紧,从小那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怎么忽然就变得手腕强硬?是大哥的指派还是另有隐情?”岑十三说到这,看到岑九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岑莲官这两年一直跟在大帅身边,岑九看的最清楚,自从岑国璞遇刺后,岑莲官的确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过去的乖巧活泼不见了,让人捉摸不透。

    “九哥可记得那荷塘和水井中的女尸,以及后来花园里莫名其妙出现的那几个女子。”

    “这和莲官有关吗?”

    “九哥,你莫要忘记了,莲官之前也和那个初七姑娘一样,嚷着九天玄女要降妖除魔的,而那死在荷塘的女子就是跳九天玄女舞的,还有那几个角楼里面忽然出现的女子,后来怎么不见了?一定是有邪祟作怪。”

    岑十三语气肯定。

    岑九想,你知道什么啊,那几个女人消失是被大哥都给暗地处理了。当然这话他是不能对岑九讲的。

    “你的意思,莲官也中了邪祟,一直没好?”

    “也许那个人就不是莲官。”岑十三忽然贴近岑九,声音冰冷。

    岑九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不是莲官,那能是谁?”

    “是躲在莲官身体里的邪祟,大哥可能就被那邪祟给害了。”

    岑九越想心里越凉:“大哥被害了?”

    “九哥你想啊,至今我们谁都没见过大哥。大哥和你亲还是和我亲?为什么要任命我暂且代理府内的事务,故意分你的权,这可不像是大哥所为、

    “也许,也许大哥是怀疑刺杀他的人是我主使的。”岑九说出了内心最害怕的事情。

    “九哥,你觉得大哥会这样想吗?他若是连你都不信,心胸如此狭小,这些年怎么可能打败天圣教。这一切我看是有人假传大哥的意思,。大哥很有可能被被那邪祟给害了。”

    岑九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

    岑十三说的没错,岑国璞至今没露面,一切都依靠岑莲官出来传达,岑国璞平时是好洁注意形象,但也不会这七八天不见踪影吧?就连朝廷的圣旨到了也不接,这一切都不对,不是大哥怀疑自己,而是有人背后捣鬼,一想到自己大哥很有可能被邪祟害死,他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欢喜雀跃,一时不知什么滋味,恰好此刻岑十三看向他,他担心被岑十三发现自己目光中的野心,急忙低下头去,做出为难的样子:“十三,你对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哥若是出事,你就是岑家的领头羊,九哥你说我是为了什么?我为了能在岑家挺直腰板不被人嘲笑。”

    岑九想了想,拍着他肩膀道:“若我可以继承大哥遗志统领岑家军,一定要让你入祖归宗。恢复咱们长房的身份。”

    岑十三激动的要跪下感谢,岑九急忙扶住他胳膊:“咱们自家亲兄弟,何须如此?”

    岑九想的明白,既然朝廷给自己的代理任命已经下来,岑国璞这个大哥是不死也得死了,正好借着岑国璞重伤不治,自己统领岑家军。朝廷上下忌惮的是岑国璞而不是自己,大哥死了,朝廷的眼中刺肉中钉被挖出去,自己继续统领军,做正式的江南道两江总督,这可比躲在岑国璞光环后面,永远拎着脑袋为他冲锋陷阵要痛快的多。

    想到这他有了主意,又不想担着夺权的名,低声道:“那你想如何,怎么才能揭穿那邪祟的的真面目。”

    “自然是要……一举拿下。”

    岑十三贴着他耳边出主意。

    这天深夜,后院里一片安静。

    岑莲官盘腿坐在床上,微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手摆出一个奇怪的动作。

    房间安静,没有点油灯也没点蜡烛,惨淡的月光从半透明的窗户纸上透进来,映在她脸上,那张脸显出一种清灰的颜色。

    忽然,空气中飘荡着一种腥臭的味道,有滴水的声音传来,嘀嗒嘀嗒嘀嗒。

    岑莲官猛地起身,在地上开始跳一种动作奇怪的舞蹈。

    如果增寿看到一定会惊讶的张大嘴巴,因为她跳的正是那些舞女们跳过的九天玄女舞。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整个人像是个陀螺一样在地上旋转着。

    忽然间,她猛地顿住,侧耳倾听,嘴角泛上一丝嘲讽的笑:“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抚了一下鬓角理了理碎发,轻轻打开了门,无声无息的直奔岑国璞的房间。

    几个黑影撬开门进了屋子,一切都很安静,帐子里无声无息。

    那及格黑影互相看看,一个人一挥手,几个人冲向帐子。

    帐子被掀开,一个人走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

    “遭了。”被子下面什么都没有。

    上当了!

    那几个人明白过来,迅速撤离,可是已经晚了,有人格格娇笑:“别动,动就都做刺猬,胆子可真大啊,敢来行刺大帅。”

第一百零四章 九天玄女(五十八)

    哗的一声,门开了,屋子里所有灯火在瞬间自己点亮。几个黑衣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岑莲官站在那,头发披散着,看不清脸,但能感受到冰凉黏糊糊的目光,让人浑身不舒服,心生寒意。

    岑莲官的手缓缓举了起来:“射死他们。”

    她冷笑着,手在空中划了一圈,随即指向那几个人。

    什么都不问就要杀人,这……、

    几个黑衣人也都是真刀真枪死人堆里出来的,可谁都没见过这种打法,那几个黑衣人的目光随着那女子的手环视周围,就听着墙壁上咔嚓一声,忽然伸出好几张弓弩,上面是密密压压的箭头。

    “姑娘!”

    一声姑娘没喊完,已经弓弩齐发,几个黑衣人瞬间成了刺猬,有黑衣人性情刚烈,努力拔下身上的弩箭,一时间鲜血横流,岑莲官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去,站在那人身边,冷冷地盯着他:“是谁派你们来的?我猜上一猜吧,是我那九叔,岑九对不对?”

    那人摇晃一下,倒在地上。

    岑莲官蹲下身子,手指轻轻蘸着地上的鲜血,然后举着手舔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虽说是几个蠢笨的鲁男子,但武功不错,还算是有点本事,这血也比那几个普通女人要美味许多。”

    她自言自语,

    用力将几个黑衣人身上的弩箭全都拔掉,血像泉水一样都涌了出来,只见岑莲官站起身,在屋子里开始以一种奇怪的动作舞蹈,到了最后,旋转的越开越快,随着她的动作,那些从黑衣人身体上涌出来的血汇成一道道血流,岑莲官张开嘴,那血流准确无误地飞入她口中,岑莲官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吞咽好一阵,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心满意足地按了按嘴角,叹息道:“真好啊,若是再来几个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那滋味一定更好。”

    增寿见岑十三脸色苍白进来,急忙问:“如何?”

    岑十三从没有这样失态过,他失魂落魄,直接坐下来,看到桌上有茶壶,想也不想拎起来直接对着嘴就倒。

    往日温文尔雅的十三公子现在竟然变成这样,增寿吓一跳,见他喝完急忙又问:“到底怎样?你不是说今晚就能知道岑莲官的秘密了吗?”

    “那女人,是个魔头,她,她喝人血。”

    岑十三牙齿格格打颤。

    增寿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喝人血?”

    岑十三将自己伏在房顶看到的一幕讲了出来,他轻功极好,伏在房顶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那女人喝完了血,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不自量力。”拎着裙子,避开地上的血迹,脚步轻盈仪态万方地走了出去,岑十三刚想偷偷下来,就看到几个男子步履匆匆走进来,拖着尸体就走。

    习武之人的眼力要比一般人好很多,虽然是深夜,岑十三也辨认出这几个过来清理的人并不是帅府的,这段时间他一直负责帅府内的内务,这些下人和巡逻士兵他都知道,这几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呢?

    等着这几个人将尸体拖走,岑十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僵硬,好不容易活动一下悄悄出了后院,黑夜里只能听到尸体在路上拖行的声音。

    “他们将那尸体扔进了荷塘里,说来奇怪,那尸体被丢下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拉了下去。”

    岑十三说着牙齿又开始格格做响,显然想起方才那一幕幕,越发害怕起来。

    “你可看清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大晚上的根本看不清,不对啊,那荷塘上次清理过一次,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可能藏得住,怎么能还有东西?”

    岑十三想的头疼,双手抱住头:“太可怕了,那不是莲官,那是个魔鬼,是鬼啊。”

    “冷静点。”增寿用力按住岑十三的肩膀,“十三,人不可能是鬼,不是鬼,是人,是身怀异术的人,最大的可能是……天圣教的人。”

    增寿的手像是有魔力,将力量通过肩膀汇入了他的体内,岑十三深深地吸口气:“是,如果那是一种异术,能掌握这些奇怪东西的人只有天圣教,可是他们是怎么混进去的?怎么一步步控制了大哥……或者说控制了莲官?”

    岑十三面露迷茫。

    他虽然人在北地,可多年苦心经营,在这江南地区有自己的势力,可是他的人竟然也没发现帅府出现了异样,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

    “按照后来的邸报,岑九的人是先进天京城的。可是按照杨贵人的说法,城破的时候她们在行宫的人就靠着名册上的生辰八字被抓进了角楼的密道。而这一切都是岑国璞暗中做的,这说明岑国璞在城破之时或者城没有破的时候就已经进城了。还能拿到行宫的人员册子,天圣教内有他的人啊。”

    岑十三点头:“对,我方才是被吓到了,从没见过这等诡异之事,这样看岑国璞早就和天圣教的有勾结,也许……”

    岑十三脑洞大开,忽然想到一个更可怕的方向:“若是连城破都是岑国璞同天圣教勾结的结果,这历经七年的战争也许一直都是个假象呢?”

    “目的是什么?”

    增寿也愣住了。

    如果岑国璞和天圣教早有勾结,连这七年的作战都是假象,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消耗国力,壮大自己的势力。”岑十三说完。大口喘气,他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到了。

    他开始庆幸自己利用岑九去探查,如果这一切都是阴谋,将岑九推出去,可以试验一下岑国璞到底参与了多少,在其中起到如何作用。

    原来他和增寿商量,利用贪心将水搅混,让岑九和岑国璞因争权夺利心生罅隙,在利用岑九夜探后院,自己事先潜伏好,看看岑国璞到底出了何事。现在想来,如果岑国璞早和天圣教有勾结,那很快就会对岑九下杀手了。

    “我也有点怕了。”增寿叹口气。

    “咚咚咚。”传来三下敲门声。

    “小六,你在和谁说话?”

    “没人,我睡觉了。”

    “不是吧,是不是你出了什么事?”城内情况复杂,罗凡担心增寿被人所害,开始用力推门。

    岑十三嗖的一下跳上增寿的床铺,一把拉起被子盖上。

    增寿气恼地走过去,吱呀一声打开门栓没好气地问:“看看,哪有别人,你发什么癔症?”

    罗凡探头看看,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一晚上心神不宁,一时担心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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