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TXT下载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全文阅读

作者:扶摇微影     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txt下载     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六章 和泉

    7月16日,雨秋家的大军开始向和泉国边境集结。鸣镝备和细柳备一个在高屋城、一个在町,只有常磐备和骑兵连要从枫叶山城里出发。而常磐备的军属和枫叶山城内外不少居民,也都赶来为部队送行。

    雨秋殇在队伍里,朝着人头攒动的送行人群中眺望。他看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那个不知道踩着什么东西才在人群里露出脑袋的小姑娘。他忽然心底一阵悸动他不知道为什么,坚信茶茶一定会来送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坚信自己一定能在这么多人里找到她。

    他低下头去,平复了自己嘴角不经意间流露的微笑。随后抬起头,朝着茶茶的方向挥了挥手,远处的小姑娘也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

    或许距离,可以消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吧。

    “茶茶,你看什么呢?”雨秋佑一清早没找到浅井茶茶,就猜她可能是来送行的。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茶茶的身影。

    “啊!”茶茶本来正挥着手,雨秋佑在背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匆忙把手收了回来。

    “咱们去吃点好吃的吧!后面新开了一家卖糖果的店哦!”雨秋佑笑嘻嘻地开口问道,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茶茶是来送谁的这个问题。

    7月25日,和泉国岸和田城。

    三好长逸站在岸和田城天守阁的顶楼,望着城外在风中摇曳的红叶林,忽然感到一阵阵悲哀。有谁能想到,六年前那个带着一千多人进驻孤城的人,居然在这几年里逐渐蚕食三好家的领地,现在要把曾经的近畿霸主彻底给赶出去了。

    轻敌…一直都是在轻敌。

    这是三好长逸对三好家这几年来的一个总结。

    从当年京都合战,轻视常磐备驻守的南禅寺,导致织田家上万大军得以逃出生天;到雨秋平立足饭盛山城后,轻视他的战斗力,以至于在志纪之战里大败亏输,三好义贤本人被俘,错失了消灭立足未稳的雨秋平的最好机会。还有之后在河内、和泉的数次拉锯战,每次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最后都会灰溜溜地收场。

    连武田信玄都没能在这雨秋红叶身上占到便宜,他们这些人,又何德何能可以去轻视他呢?轻敌的代价,就是他们在几年里把河内和泉快要全部丢给雨秋平了,只剩下岸和田城和南部的几郡。而当年叱咤风云的三好三人众,现在也只剩下三好长逸一人。

    而如今,三好家连岸和田城都保不住了。

    织田家这次的进攻十分歹毒,专门挑着秋收的时候进攻。三好家的存粮已经在南征土佐里消耗得差不多了,这次秋收耽误不得,根本没办法全军动员来和织田家决战。然而,织田家却直接拉出了总兵力接近70000人的大军,让三好家一切胜利的希望化作泡影。雨秋平率领15000人和池田恒兴的3000人会和,进攻和泉国。而织田家主力的兵锋,则直指摄津国的有冈城。

    三好家几乎咬着牙关把最后一粒粮食都给运了过来,也只能面前保证摄津国境内能有30000三好军驻守这还是在本愿寺家提供了大量粮草支援的前提下。至于和泉国,恐怕只

    能放弃了。三好长庆象征性地给三好长逸派来了3000援军,可是总兵力只有6000的他们,完全没有和红叶军野战的能力。三好长庆在信里嘱咐了,让三好长逸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放弃岸和田城,退回四国来,淡路水军会来支援的。不过三好长逸却打定了主意,不打算活着回去了。不仅是他自己的命,还有麾下6000人的命。

    他知道,如果这6000人撤回四国,只会进一步地加剧三好家的粮食压力。与其这样,还不如和织田军血拼一场,给他们带来沉重的损失,为主家赢得喘息的时间。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没有多少年头好活了,这也是他这个老东西,能为三好家做得不多的事情之一了。

    “成助啊,你说红叶军正在捣鼓些什么?”三好长逸走下天守阁,来到了岸和田城三之丸的城墙上,找到了正在城头督战的小笠原成助。他同样也是个老家伙了,过几年就要50了,也是为三好家南征北战大半辈子的人,这次3000援军的统领就是他。

    “不知道,雨秋治部总是能出人意料。”小笠原成助望着红叶军的部队在一百多丈开外的地方列阵,随后不知道在准备些什么,“那么远的距离,连弩箭都射不到城头啊。而且红叶军不是配备着铁炮吗?哪里打得了这么远?”

    “不管如何,万万不可轻敌了。”三好长逸摇了摇头,下令足轻们登上城头戒备,“我们已经因为轻敌吃了无数次的苦头了,再也不可以了。”

    然而,三好家的足轻前脚刚登上城头,红叶军的阵地立刻就腾起了一阵硝烟和火光。紧接着,火炮的轰鸣声响起。三好长逸大吃一惊,匆忙下意识地摁着小笠原成助一起蹲了下来,蹲在了城垛后面。下一刻,就有几颗沉重黝黑的铁球重重地砸在了城墙上,发出了动天的巨响,也把这巍峨的城墙震得发颤。一时间碎石子飞溅,足轻们的惨叫声随后响起。

    “全体趴下!”三好长逸趴在后侧的墙垛上,对城下的棋手立刻下达命令。

    “见鬼了…”小笠原成助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城头,低声感慨道。

    “见鬼了。”三好长逸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判断。

    他们感慨的不是火炮,而是准心。

    三好长逸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和甲斐武田家的人不一样,他知道什么是火炮,也见过火炮。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四五门火炮同时开火的震撼感。虽然这些火炮的威力都不大三好长逸见过威力更大的炮。不过,他们的准头却让三好长逸震惊。

    在三百米的距离,准确击中城垛。不是打中城墙,而是打中城垛!这不仅要求对火炮的射击距离有精准把握,还要求了对炮弹落点高度的把握也恰到好处这是怎么瞄准的?红叶军的5门炮,除了一门射低了打在了城墙上,剩下的4门炮都准确了命中了城垛。

    没过多久,下一轮射击就到来了。这一次,一开始打歪的那门炮也命中了城垛,5个弹丸齐齐地砸向城垛,再次让城垛上碎石子和灰尘齐飞。这一次,由于所有的足轻都已经卧倒在城墙上,或者躲在墙垛后面,基本没有伤亡发生。

    但是,三好长逸却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他从女墙的间隙间,发现了红叶军的铁炮手在炮兵的掩护下,正大踏步地离开主军,一直走到城下三十丈的位置,排好了密集的方阵,把黑洞洞的枪口以不同的倾斜角度指向了城墙上。在这期间,三好家的足轻由于畏惧火炮的袭击而不敢露头,没有人阻碍铁炮手列阵。

    可是,当这1350把铁炮整齐地指向城头完成火力压制后,三好家的弓箭手再也没有反击的机会了。一旦有人露头,必将在瞬间被打成骰子。

    “这…”小笠原成助看到红叶军诡异的攻城方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把目光投向了蹲在他旁边的三好长逸。后者同样面色凝重,不知道该下达怎样的命令才好。

    “1350把铁炮和5门大筒…”三好长逸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火力,不是我们这段城墙上的500弓箭手可以抗衡的。”

    紧接着,红叶军的辅兵开始源源不断地出动了。他们背着沙袋,排着整齐的队列,从铁炮手方阵留出的间隙里走出。从高处望去,就仿佛一大堆黄色的泥水,从三片红叶林间流出一样。他们到达了岸和田城城下后,就把手里的沙袋扔下护城河去,溅起一片片水花。扔完沙袋的人会从两侧离去,在本阵前领取新的沙袋后,再从中央的三个方阵的间隙里走出。

    由于红叶军的铁炮手和火炮已经完全压制了城头的火力,让三好军一箭都射不出来,完全干扰不到红叶军辅兵的作业。因此,红叶军辅兵填埋护城河的行动,就仿佛是工地里的工人在搬运物资一样轻松惬意,还有人会若无其事地看一眼岸和田城寂静的城头。不久后,岸和田城东门外的护城河就已经被红叶军填平。后续的辅兵又拿来了几大块木板,在正对着东门的沙袋上铺设了一条简易的小路。

    “等他们开始攀爬云梯登城时,他们的远程兵就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攻击了。”三好长逸沉吟了片刻后下了判断,“不要着急。暂时被压制住不要紧,他们总不见得靠着铁炮和大筒把石头城墙轰塌吧。”

    然而,红叶军进一步的动作却让三好长逸大跌眼镜。他们并没有推出任何一架云梯,空荡荡的平原和城下町边,唯一的一个攻城器就是一辆木制铁皮冲城车,车上挂着一辆硕大的镔铁冲城锤。冲城车顶部宛如车盖一般的铁皮屋檐遮住了底下推车的几十个辅兵,浩浩荡荡地把沉重的大车缓缓地推向了城门。他们从铁炮手方阵留出的间隙间走过,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着大门缓缓靠近。冲城车的车轮在土地上留下了清晰的深车辙,车轮压过地面的隆隆声在大筒轰鸣声的间隙里成为了单调的旋律。

    “这是…”三好长逸目瞪口呆地望着红叶军的那几十个辅兵,把冲城车直接推到了岸和田城的东门外,推上了那简易的木板路,推到了东门门口。由于岸和田城是一座平城,并没有山地,冲城车得以一马平川地推了上来。

    片刻后,低沉而沉闷的撞击声从城下传来。沉重的镔铁冲城锤每一下撞击城门,都会把这个城墙都震得微微一动,可见其力道之大,远非简易的冲城锤可比。

第五百五十七章 破城

    “这攻城方法…真的是…”池田恒兴站在雨秋平身侧,哭笑不得的看着红叶军的攻城行动,努力从他贫乏的词汇库里检索一个能形容眼前景象的词,“简单粗暴。”池田恒兴想了片刻后,如此形容道。但是随即有些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这个词不能表达出他内心所有感受。

    雨秋平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这一招,其实是他在和戚继光取经后悟道的。

    有时候,简单笨拙的方法,未必不是好方法。

    作为一个能设计出鸳鸯阵那样精妙阵型,在临阵指挥上有着极高造诣的名帅,戚继光在对阵游牧骑兵时的战法却显得有些单调车营。用战车在步兵周围围成一个圈,把步兵围在里面,让步兵能够从容射击游牧骑兵。

    列出这种阵型,也就意味着自己放弃了所有战场机动的可能,把部队牢牢框死在原地,和守城时自己堵上城门差不多。然而,这样笨拙的方法却被戚继光、俞大猷等名将屡屡使用因为这战阵简单粗暴。

    “如果没有出奇制胜的妙计,用笨方法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敌人也无法出奇策了。”这是戚继光那一日对雨秋平的教导。

    于是,雨秋平苦思冥想,想出了这一套攻城方法。当攻城一方不需要赶时间,同时在火力和兵力上有压倒性优势时,就可以采用这样的打法。专攻一面城墙,用铁炮和火炮压制对方城头的远程部队,在近乎无伤的情况下把冲车推到城门口,把城门撞开,直接进入巷战。

    于是,三好长逸见到了他从军数十年以来最为滑稽的一场攻城战。攻城战里没有箭矢和弹丸齐发,没有数十架搭向城头的云梯,没有滚滚落下的碎石檑木,没有城头的血腥拼杀。有的,只有那镔铁冲城锤和城门间单调而沉闷的撞击声。

    “快点派人去堵城门,在城门后面顶住。”三好长逸先下达了一个不那么艰难的命令,随后,他咬了咬牙冠,厉声下令道,“所有人起身还击!目标是下方的冲车和远处的铁炮手!”

    他明白,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那个沉重硕大的冲城锤装下去,城门早晚会被撞破。即使远程兵起身还击的交换比会非常糟糕,他也只得这么做。

    在三好家城头的弓箭手和铁炮手起身的那一刻,红叶军的铁炮手立刻发起齐射。由于红叶军的铁炮手实在太多,即使三好家有着居高临下的地形和城垛的保护,伤亡仍旧十分惨重,更别提呼啸而来的炮弹了。转瞬间,城墙上就是血花一片。

    而城头也有相当一部分的火力,是朝着底下的冲车招呼过去的。但无论是火把还是弓箭,都不能对那层铁皮构成伤害,弹丸也只是在那层厚厚的铁皮和其下的厚木板上留下弹痕。不过,在冲车正上方扔下去的檑木个滚石倒是颇有效果。扔一次就会使得冲车的屋檐发出一声巨响,一个凹坑随之出现在屋檐上。

    三好军忍受着巨大的伤亡,和红叶军搏斗着,战斗逐渐焦灼。一罐罐的焙烙玉被从城上抛下这是水军常用的进攻方式。在陶罐里填装火药,点燃印信后朝敌人抛去,因炸裂而破碎飞溅的陶片会对敌兵造成残酷的伤害,还可引燃附近的木质结构。

    重型冲

    车上的铁片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下逐渐碎裂、脱落,接二连三地有几块木板被引燃。眼看着冲车就要塌陷,辅兵们匆忙把冲车从城门前拉了回来,拉到了边上的空地上。随后,铁炮队和炮组发动了一轮齐射,掩护着那几十个辅兵一窝蜂地从冲车下逃出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被城头的三好军击倒。

    还没等三好长逸松一口气,又一辆铁皮冲车被推了上来。看起来,雨秋家就打算用这笨拙的方法硬生生把城门凿开了。反正雨秋平也不着急,离秋收结束还有很久,根本不用担心三好家的援军。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蚁附登城,给自己的部队带来重大伤亡呢?

    就这样不知道损坏了几辆冲车,到了下午时分,岸和田城三之丸的东门终于在“轰隆”一声巨响后被撞破了开来。三好长逸对此早有预料,因此在城内布置了大量的兵力等待入城的红叶军。红叶军人人手持长枪,在狭窄地形的巷战里发挥不出威力,有机会把他们挡在城外。

    然而,出乎三好长逸意料的是,作为先锋冲入城中的却不是红叶军的长枪兵,而是池田军的精锐旗本。这些旗本手持武士刀,各个都是混战的好手,一时间把准备不足的三好家打得连连败退。紧接着,就有大量旗本顺着城墙内侧的楼梯冲上城墙,对城头的三好家远程兵和辅兵进行攻击。由于兵力不足,城头仅有的战兵挡不住池田家的军队,三好长逸只得把它们都撤回二之丸。

    然而,在驱逐了三之丸城墙上的三好军后,池田军也停下了动作,耐心地等待着什么。不一会,就有数十架云梯架到了三之丸的城墙上。红叶军的铁炮手顺着云梯大批大批地登上了已经被池田军占领的三之丸城头,随后在三之丸的城墙上向二之丸城墙上的三好军展开射击。这一次,三好军可没有居高临下的地形优势了,被打得抬不起头来。不一会,又一辆铁皮冲车被推了上来,开始撞击二之丸的城门红叶军似乎就打算用这样慢吞吞的笨拙方式,把整座岸和田城给打下来。然而,在红叶军绝对的火力优势面前,三好长逸拿他毫无办法。

    到了当天晚上,冲车也没能把二之丸的城门撞开。不过雨秋平并不着急,在天黑后继续让冲车撞门,即使是夜盲症也能完成这样简单的工作。终于,在大半夜,二之丸的城门被撞破了。不过雨秋平并没有夜战的意思,而是耐心地等到第二天的东方天空泛起鱼肚白,才再一次恢复进攻。

    “真是欺人太甚!”小笠原成助看着红叶军用这样的方式缓缓推进,可是己方却没有任何一点办法时,气得火冒三丈,“殿下,咱们拼一把吧!从三之丸两侧的城墙上冲过去,把那些铁炮手都收拾了!”

    “那不是拼命,而是送死。”三好长逸看了一眼戒备森严的红叶军三之丸东门的城墙上,站着不少严阵以待的长枪兵,他们足以把那城墙守得密不透风。

    “虽然我留在这里,本来就是想送死的。”三好长逸默默地在心里补上了一句。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干等着?等着红叶军慢慢地摩过来,一直把天守阁都推掉?”小笠原成助摇了摇头。

    “不,当然不。但是至少也要死得有价值。”三好长逸眯着眼睛,

    双眉紧锁,打量着眼前的战局。片刻后,他意识到了红叶军布阵的疏漏大量的部队都涌入了三之丸附近。而雨秋平远在城外的大营内,似乎只剩下细柳备的750长枪兵和一些骑兵了。

    “打他的本阵!”三好长逸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如果能把这个心腹大患除掉,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一般的攻城战里,蚁附登城的攻城一方都会和守城一方的部队全面接战。可是雨秋平的攻城方法,除了远程兵的交手外,双方近战兵几乎没有接触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巨大的隐患:三好军的近战兵在哪里,雨秋平都不知道。

    于是,当三好长逸率领1400战兵从岸和田城北门突然杀出,直奔雨秋平在东门外的大营而来时,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于是,他立刻下令炮兵和三之丸城头的铁炮手对三好长逸的部队展开打击,同时把派入城内支援池田恒兴的常磐备、鸣镝备的长枪兵都给调了回来。

    铁炮居高临下的射击和火炮的齐射给三好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而红叶军机动的速度也远超三好长逸想象。他不得不分出500人,去阻碍常磐备和鸣镝备的机动。在承受了巨大伤亡,冲到雨秋平大营外时,他身边剩下的战兵还没有细柳备的人多。

    不出意外,三好军的突击没能冲破细柳备的防线。三好长逸此刻已经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带着身边200旗本骑士策马而出,直冲雨秋平的马印而去,打算决死突击换掉雨秋平的命。不过雨秋平早有准备,小幡杰盛率领的400骑兵再次以墙壁般的阵型横扫过去。

    三好家的骑兵显然没有赤备的胆色和纪律,在看到红叶骑兵拼命般的阵型后,士气就已经垮了,小一半的人拔马就走,剩下的人也大多犹豫不决,在对冲中仅给红叶骑兵造成了五十余人的伤亡,自己就几乎全军崩溃了。

    不久后,前田庆次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武士来到雨秋平身前。那人的左胳膊已经被砍断,没有来得及包扎的伤口涓涓地躺着鲜血,身上的具足上满是划痕和窟窿,脸上则都是血块和淤青。他的头盔不知何时被打掉了,发髻也散乱开来,满头白发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液,乱蓬蓬地耷拉下来。

    “这就是三好长逸,这厮,好个疯狗。”前田庆次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被砍到马下后还疯子一样地砍了两条马腿下来,不要命了。”

    雨秋平低头打量着三好长逸,这个闻名遐迩的将军此刻却毫无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

    就在雨秋平琢磨着该如何利用俘虏来的三好长逸去和三好家谈判时,面前那个人忽然挣脱了前田庆次和另一个士兵的压制,一下子朝着雨秋平扑了过来。他身上被搜过身,已经没有武器了,只得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雨秋平的脖子咬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极了地狱了索命的恶鬼,把雨秋平给吓了一大跳,匆忙抽出腰间千鸟格挡。

    不过,三好长逸毕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了,又受了如此大伤,已经没什么力气这也是为何前田庆次和另一个士兵会大意的原因。雨秋平仅仅是仓促间的一击,就把他整个人给砍翻在地,鲜血从喉咙和胸口涌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建厂

    三好长逸阵亡后,冲出城外的三好军战兵也随之瓦解。城内仅剩的辅兵和弓箭手、铁炮手无力抵抗,小笠原成助以不得伤害三好军性命为条件,向雨秋平请降。在得到了那个从来没有过杀降等暴行,一向以“一诺千金”闻名的雨秋平的保证后,小笠原成助放心地切腹自杀,岸和田城的抵抗宣告结束。

    随着岸和田城的沦陷,整个和泉国其他三好军和终于三好家的小豪族们也都放弃了抵抗,纷纷向雨秋平献上降表,和泉国被织田家平定,三好家的6000部队伤亡1000余人,剩下的5000人尽数被俘。雨秋平深谙织田信长的想法,把这5000余人系数放回。一方面是为了瓦解三好家的斗志,一方面也是加重他们的粮食危机。

    南线的惨败严重动摇了摄津国内三好军的士气,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羽柴秀吉再次展现了他高超的调略能力。他亲身进入三好家在摄津国的重臣荒木村重的居城有冈城,说降了荒木村重。

    荒木村重的背叛,给了三好家大军致命一击。有冈城的位置,正是摄津国的枢纽,是整个三好家防线的核心。荒木村重离反后,织田家趁势进攻,三好家一时间无所适从,在各个方向上都狼狈撤退。

    在撤退的洪流中,只有安宅冬康所部毫不混乱。他们似乎早就对荒木村重的离反有所准备,依靠强大的淡路水军,守住了三好军沿着海岸线的退路,从而使得三好军没有遭遇重大损失。

    织田家一路追击而来,很快就镇压了摄津全境。不过,在他们追到播磨时,却遭遇了十河一存的反手一击,追击的势头被遏制。三好长庆抓住机会,在播磨摄津的边界重新建立了防线,把织田家给挡在境外。

    织田信长倒也没有急于求成,见到三好家的防线非常坚固后,就停止了进攻,在前线和三好家对峙起来。因为随着摄津、和泉全境的沦陷,三好家已经彻底被从近畿赶了出去这在政治上有着重要的意义。而同时,对于和泉国的安排也下达了下来。

    雨秋平在原本的河内守护代的基础上,兼任了和泉守护。不过,和泉国的本城岸和田城却被分封给了池田恒兴,一并封作他的领地的,还有和泉南边的两郡。虽然这样的做法类似于从雨秋家嘴里夺食,但是雨秋平和雨秋家都没有表示丝毫不慢。

    一方面,这样“掺沙子”的做法并不是第一次了。柴田胜家作为方面军总大将,领地内的核心地区也被分封给了织田信长的直属力量府中三人众。而织田信长把池田恒兴封到河内和泉的重镇岸和田城,他的用意想必和之前是一样的监督作为方面军总大将的雨秋平。

    不过,池田恒兴本人一直和雨秋平关系很好,而池田军在这次作战计划里也出力颇多,因此雨秋家反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安排。如果分到这里的不是池田恒兴,而是佐佐成政这些和雨秋平有过节的人,那雨秋平就有苦日子要过了。至少池田恒兴这直肠子绝不会背地里给织田信长

    打小报告,或者对雨秋平的命令阳奉阴违。

    不过,雨秋平虽然对织田信长的安排全盘接受,却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把岸和田城西边的重要港口岸和田港划给雨秋平。由于国会商人坚决不同意雨秋平在港设立造船厂,那雨秋平就只好把造船厂安放在岸和田港了。织田信长正因为战事的顺利而心情大好,痛快地应允了雨秋平这个要求。

    得到许可后,雨秋平就委任伊丹康清为海军总奉行,让他全权负责码头的建造以及之后舰船的打造。雨秋平试图让伊丹康清接受自己的构思也就是他前世九鬼嘉隆和织田信长造的那几艘铁甲舰。虽然伊丹康清把他们成为海上漂浮的活棺材,但是在日本的特殊水域里,这样的海上要塞还真的有他的可取之处。不过伊丹康清一心想着他的西方桅式战舰,估计不会轻易妥协的。

    不过,根据伊丹康清估计的数字,雨秋家现在距离建设一支成熟的海军舰队,大约还要三年的时间。不仅是因为有大量船只需要建造,还因为一支舰队需要培养足够多的水手,这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完成的。为了保卫造船厂免受淡路水军的袭击,雨秋平还把红叶军内的五个野战炮组都先拉到了岸和田港附近,还让军工司着手铸造更多的粗制海防炮。

    由于海军没办法速成,国会的商人们不仅紧张起来万一长宗我部家拒不履行协议怎么办?不过,当他们的先遣队带着少量的金钱乘船来到土佐国时,立刻得到了长宗我部元亲的大力欢迎。商人们转念一想,就想通了里面的关节。一方面,商人们在土佐投资设厂,可以帮助长宗我部元亲获得一笔不菲的税收。以后还清了贷款后,这比税收可是能进入长宗我部家国库的。而另一方面,长宗我部元亲虽然顶过了三好家这一轮进攻,但是他比三好家虚弱很多的现实短时间内无法扭转,未来势必还需要雨秋家的帮助。因此,自然也不敢得罪国会商人们。

    在先遣队传来了利好信息后,国会的商人们立刻带着大笔资金前去土佐,津田宗及还亲自走了一趟。他们计划在土佐多处设立十几个工厂,以低廉价格雇佣土佐当地人修建工厂并在工厂里打工。生产的产品,原材料也多来自土佐本地。随后,将想办法把这些商品销往整个四国和近畿。

    忙完这么多的事情后,雨秋平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照例把鸣镝备留在町,细柳备派往高屋城,自己则率领着常磐备和骑兵连返回枫叶山城。

    等他在上午回到天守阁,准备去卧室里找今川枫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了叶谷穗子的声音。

    “难道枫儿把穗子给抓来了?”雨秋平想起今川枫似乎怀疑过雨秋平对叶谷穗子有意思,脑内顿时脑补起了他以前在宫斗剧里经常看到的景象:凶恶的皇后想尽办法折磨刁难新进的妃子。

    然而,雨秋平听了半天,却只听到今川枫和叶谷穗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和时不时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

    。两个人似乎一直在聊小时候的故事,今川枫在聊今川义元怎么疼她的,而叶谷穗子则在讲她的那位殿下是如何照顾她的。

    雨秋平于是推门进去,这才发现两个人在干什么,身体也顿时间僵硬了一下。今川枫穿着一件单薄而诱人的亵衣,正斜卧在床上。紧身的亵衣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躯体,如玉般莹润的雪白双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配上那绝世的容颜,简直是引人犯罪。

    和叶谷穗子,则坐在床榻边不远处的画架后,替今川枫画着一幅写真那是之前画雨秋平时用过的画技,画中的美人的魅力竟然丝毫不虚画前那妩媚的少妇。

    “啊!”“呀!”

    看到雨秋平忽然闯进来后,叶谷穗子和今川枫都是齐齐惊叫了出来。叶谷穗子一下子把手里即将完工的画给卷了起来,夹在咯吱窝里就快步逃出了房间。而今川枫则飞快地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抱紧双膝,低头不去看雨秋平,俏脸上布满了诱人的绯红,又羞又闹地娇嗔道:“你怎么突然闯进来呀!”

    “这是我的卧室,我怎么就不能进来了呀!”雨秋平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一把将纸门拉上,随后微笑着走向把自己裹成粽子的今川枫,一把将她身上的被子给扯掉了。

    “呀!”今川枫惊叫了一声,试图和雨秋平争夺那被子的控制权,可是发现自己的这身亵衣却不允许她做这样的动作,仅仅是一个抬手胸前就春光乍现。

    “枫儿,你怎么回事呀,让穗子过来给你画这种色 情的东西。”雨秋平怀笑了一声,在今川枫的身旁坐了下来。

    “没有!哪有!我我我…是穗子她说想画美女…然后我才勉为其难…还有!这亵衣明明是你偷偷去外面定制的,拿回来还非让我穿,你倒说起我来!你这欺心的骗子!”今川枫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越解释越是羞涩,修长的玉颈也攀上几抹分红,最后索性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我拿回来的时候,你可是死活不肯穿呐,一年也穿不上个几次,还得我求着你,把你哄开心了才穿。”雨秋平继续保持着那额诡异的坏笑,用两指在今川枫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下,“原来我们家枫儿是个闷骚傲娇呀。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个登徒浪子!”今川枫已经是羞得恨不得钻进自己的怀里,绯红也从脖颈一路爬到了耳根,努力地想要转移话题,“你们男人就喜欢干这些下流的事情!还喜欢人家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瞎说什么呢,傻丫头。”雨秋平忽然抓着今川枫的手腕一发力,把这娇躯翻身压在身下,感受着她胸前两团柔软挤压着自己的胸膛,只觉得自己身体中的欲 火也在翻腾,“男人明明更喜欢少妇。”

    “为什么!”

    “为什么?”雨秋平缓缓地吻向那诱人的朱唇,满意地听着身下少妇的娇嗔,同时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写生

    数度**后,俏脸绯红的今川枫微微地喘着气,依偎雨秋平的怀里,有些不开心地崛起了嘴巴。

    “怎么啦枫儿,今天还不够嘛?”雨秋平看出了今川枫的心思,却故意开玩笑道,左手则轻柔地抚摸着她玲珑躯体的曼妙曲线。

    “哼…”今川枫哼了一声,把自己又往雨秋平的怀里挤了挤,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不满地道,“平时你都不会这么热情的…肯定是因为我今天穿了这身衣服…你才…”

    “好啦,傻丫头,男人的心思你别猜。”雨秋平忽然一紧双手,把今川枫给牢牢地搂在怀里,打断了她的话,“快告诉我,你和穗子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今川枫有些羞耻地轻声道,“穗子说她想画…”

    “不不不,你之前不是还怀疑我对穗子有想法吗,那你们俩怎么如此亲密?”雨秋平摇了摇头道,有些好奇地问道。

    “唔…怎么说呢,穗子她是个好孩子啦,很单纯很善良,没什么戒心。这样的小女孩,谁会不喜欢呢。”今川枫在雨秋平的怀里微微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肌肤的接触和她那妩媚的神色再次让雨秋平心头一阵火热。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印记,她的皮肤仍如十几年前的少女那般柔嫩,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却平添了一抹少妇才有的成熟风韵,身材也更加的诱人。

    正当雨秋平想要再度压下身来,好好掠夺一番怀里的佳人时,今川枫的下一句话却让雨秋平愣了一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聊往事,总是会让我很开心。”今川枫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明明是别人的故事,故事里的人也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可是我却总感觉好熟悉…啊,真是奇怪的感觉。”

    就在今川枫想要继续回忆的时候,雨秋平那两双手却不安分地钻入了她的亵衣里,在她丰满的身躯上任意索取。今川枫不经意间娇 喘了一声,却让身旁的男人更加痴迷。

    “喂…一个上午都四次了,你今天要干什么呀。”今川枫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微微燥热起来,埋怨着低声道。

    “你。”

    与此同时,夹着画落荒而逃的叶谷穗子,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枫叶山城的城下町里。

    “啊,夫人可真是个美人呀,简直比我想象中最漂亮的女人都要漂亮,怪不得会被叫做天下第一美女呢。”叶谷穗子本想在大街上打开自己的画再好好端详一下,却发现周围有好多人,只得悻悻作罢。

    “本来打算给夫人画一天的画的,现在被赶出来了,那今天干什么呢…”叶谷穗子有些犹豫地咬起了自己的手指头,歪着脑袋想道,“要不去写生吧!枫叶山城可是近畿除了町最繁荣的城市啦,肯定有不少可以画的东西!”

    漫步在枫叶山城的街头,置身于忙碌而充满朝气的市集,那些平凡的百姓们为了生活而奋斗的热情也感染到了叶谷穗子,让她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和这些市井小民们一样的微笑。现在,整个枫叶山城城下町的周围已经聚集了接近二十万的人口,在全日本也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了。

    当叶谷穗子像一个路旁卖瓜果的老伯,询问枫叶山城为何如此繁荣时,老

    伯着实愣了一会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忘事。

    “都是托红叶殿下的福呀。”老伯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过去惨痛的回忆甩在脑后,用虔诚的眼神望向了枫叶山城里耸立着的天守阁。“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新来的吗?”

    “是,刚来这里没多久。”

    “那你肯定是奔着咱们红叶殿下的大名来的吧!俺告诉你,你可真没来错!咱们红叶殿下是全天下最好的殿下,也是对咱们这些老百姓最好的殿下了!无论你是做什么的,种地的,做手艺的,唱歌的跳舞的,说书的做买卖的,甚至是画画的,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在咱们红叶殿下的国度里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又是为何?”叶谷穗子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眼里那个随和幽默,有时却有点傻的殿下哪里来的这样的魔力。

    “咱们殿下体恤百姓,和其他那些横征暴敛,动辄就打骂百姓,强抢民财的武士老爷不是一路人。”老伯一边说一边由衷地乐道,“别的地方呀,都是四公六民,狠一点的领主甚至五公五民,六公四民。老百姓一年到头拼死拼活地干活,到头来连饭都吃不上,衣服都添不起,全给那些武士老爷收走了。”

    “可是你知道咱们殿下每年抽税抽多少吗!”老伯猛地伸出两根手指,在穗子身前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两成!每年给咱们老百姓剩下八成呢!在这里,只要肯干活,饭管饱,一年还能添置好多东西!所以这些年来,不少大和、摄津和山城那边的百姓都拖家带口地往这里跑,就是图这个!而且咱们殿下从来没有抢过钱,也没有征过徭役!但凡有什么东西要修,都会明码开价,招人去修啊!而且修得也都是水渠啊,市集啊给咱们老百姓用的。”

    “殿下只收这么点的钱,雨秋家的开支是如何维持的呢?”叶谷穗子好奇地皱了皱眉毛。

    “咱们殿下省啊,据说殿下以前也是苦出身啊!从来不花天酒地大鱼大肉,自然不用那么多钱!”老伯理所当然地答道。

    当然,他们这些平民不会知道,雨秋家的财政开支,可能是相同规格的武家的好几倍。因为雨秋家那大量的常备兵的维持费就不知道要多少。可是,雨秋平手上有町这颗摇钱树和三菱商队、人民银行这些聚宝盆。比起每年那些大老板缴纳的巨额贸易税和关税,雨秋平还真的不在乎老百姓那一丁点农税,因此也乐得给百姓减税。

    “而且咱们殿下还爱民呢,每逢年景不好的时候,还会派好多人好多粮食来赈灾。咱们雨秋家的武士和足轻们啊,平时在战场上可勇猛了,连武田信玄都不是对手!可是对咱们百姓啊,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据说都是红叶殿下再三吩咐的!就连红叶殿下自己,每次来民间寻访,也都半点架子都没有,对咱们嘘寒问暖!天下还有这么好的武士老爷的吗!”老伯越说越是兴奋,望向枫叶山城天守阁的目光也充满了感激,“咱们殿下还招募了好多治安奉行,和河内警备部队一起维护领内的治安。自从咱们殿下来了以后,每年的贼和强盗就越来越少了,你翻遍整个河内都未必能找出100个小贼来。俺出门现在都不用锁门,啥都不用担心,就努力干活就是了。”

    “整个河内都是这样的吗?”叶谷穗子闻言不由得有

    些就惊讶道。

    “整个河内俺不好说,毕竟俺没啥见识。但俺在这枫叶山城可是住了一辈子了,这里的事俺还是拿得准的。”回忆起往事,老伯的脸色再次拂过阴霾,“几十年前,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近畿的武士老爷们,在这打来打去。城池每次易手,随之而来的都是一次乱捕,每次都要死不少人啊。遭遇了饥荒灾荒什么的,也别指望着武士老爷会来管你们。他们动辄加税征壮丁,闹得天怒人怨,稍有不从就对准脖子给你一刀,草民们哪敢多说什么?”

    “大约五六年前吧,松永家打下了这城,当时还叫饭盛山城。三好家的畜生们丝毫不念及我们这么多百姓老老实实纳税那么多年的情分,临走前把我们洗劫了一遍。”即使是现在,老伯想起那日的浩劫还是不寒而栗,“然后松永家进城了,又是一次全城的大乱捕。抢完东西还不罢休,他们把已经被抢了两次的饭盛山城付之一炬。咱们当时的城下町里有五万多人,几乎全都要活不下去了。家里一口粮食都没有,平日里的乡里乡亲为了一把野菜也会大打出手…”

    “后来红叶殿下来了,殿下他借钱给我们百姓买吃的,借钱给咱们百姓造了新家,让咱们挺过了那个寒冬。没有红叶殿下,咱们这五万多人没有一个是能熬过那个冬天的。红叶殿下是我们全城上下男女老少的再生父母!和俺一样,当年那五万多人,每家每户家里都供着红叶殿下的长生碑,保佑红叶殿下长命百岁啊!”

    “姑娘你过来,俺带你看看红叶殿下给咱们百姓做的事。”似乎是触动了心弦,老人家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带着叶谷穗子就在枫叶山城城下町内外穿梭起来。

    “这是红叶殿下给咱们修的水渠,那些农田都是靠着这水渠的。”

    “这片房子就是红叶殿下当年借钱给咱们修的。”

    “这地方是治安奉行所,百姓家里丢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来这里保安,治安奉行官们拼上老命也会给咱们把东西找回来的。你看,那边那些巡逻过来的,就是治安奉行啊!”

    “只是红叶殿下修的市场。”

    “这是红叶殿下开的粥场,吃不上饭的饥民都可以来这里度日。”

    “那是红叶殿下开的学校!等俺攒够了钱,也送俺家的娃进去学本事。据说学成了之后,不仅能懂汉文,还能直接去给红叶殿下效力,当武士呢!”

    “那是红叶殿下的军营,里面的士兵们每日都努力训练,对咱们百姓也很好!”

    ……

    就这样,当夜色降临时,热泪盈眶的叶谷穗子已经逛遍了枫叶山城内的无数角落。她这才意识到,那位殿下是怎样仁爱厚道的好人。

    于是,她拿起画笔,开始在纸上勾勒。片刻后,她似乎觉得这张小小的画纸不足以将百姓对雨秋平的感激和雨秋平的恩德画下,便换了一张更大的纸,可是却发觉还是太小。就这样越换越大,直到最后,她索性买来了一卷五米长的卷轴,想把枫叶山城内的每一处细节都画下来。

    她的这幅佳作《枫叶山城图》流传后世,成为了国宝级的艺术品,被珍藏在上海国家博物馆,是后世历史学家了解战国时期市井生活最为重要的史料来源之一。

第五百六十章 公主

    秋去冬来,在摄津-播磨边境对峙了几个月的三好家和织田家终于结束了漫长的静坐战。织田信长和三好长庆签订了停战协议,约定双方各自撤兵。而这次停战协议也有着深远的影响,它宣告了制霸近畿数十年的三好家彻底退出了近畿的舞台。自从足利义辉上洛开始,六年来围绕织田家和三好家争夺近畿霸权的战斗就此落下帷幕。从此,织田家取代三好家成为了天下第一大名,而三好家则仅仅沦为地区一霸。

    显然,三好家并不甘心。就在他们退兵不久后,逃到毛利家的足利义昭再次号召天下大名上洛围剿幕府的逆贼织田信长。响应足利义昭号召的就有毛利家、三好家、本愿寺、上杉家、武田家和北条家,几乎是除了织田家以外的所有大大名的联合体了。不过这第二次信长包围网,却远没有第一次那样危险。第一次包围网时,织田家自己还没那么强,而他的敌人却遍布他的四周,将织田信长逼得险象环生。最危急的时刻,织田信长手上连一个兵都派不出来,要不是雨秋平在远江力挫武田家,织田家此刻恐怕已经不复存在。而这第二次包围网,固然声势浩大,可是敌对的大名离得都很遥远,难以对大势已成的织田家构成真正的威胁。

    为了庆贺这场大胜利,织田信长宣布今年的新年,将在观音寺城举行盛大的宴会。好久没有齐聚一堂的织田家各方面的大将,也都被要求赶回观音寺聚会。现在织田家在各条战线上基本都已经稳固,也是因此才有底气召回全部重臣,这实则也是对全天下炫耀织田家的实力我们已经可以在过年时把各方面的重臣都叫回来喝酒了,敢有不服的就打打看吧?

    至于为什么要把聚会地点选在观音寺城而不是织田家的本城歧阜城,织田信长却没有解释。有人猜测,这是因为观音寺城位于织田家领地的中心,而歧阜城则太靠东边了。万一前线出了事,家臣们赶不回去。雨秋平倒不这么认为,只不过他的想法没法和众人分享那是穿越者的优势。

    不过,雨秋平启程前,却收到了来自织田信长的一个有些艰难的任务。

    天正二年(1574)12月24日,枫叶山城的东山上。

    雨秋平一如既往地在每天清晨骑马来祭拜浅井长政,而阿市也一如既往地早早地跪坐在墓前,似乎在聊天一般自言自语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阿市也和往常一样没有回头因为会来这里的就只有雨秋平了。不过,雨秋平这一次的举动却稍微有些尴尬,束手束脚地踯躅了好一会。善解人意的阿市微微皱了皱眉头,就猜出了雨秋平的心思。

    “是织田信长让红叶哥哥叫我回观音寺城过年的吗?”

    阿市若无其事的音调,和那直呼其名的“织田信长”一下子就给雨秋平浇了一盆冷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任务多半要告吹了。

    “是。”雨秋平老实地答道。

    “是不是又要说什么,这样亲人相残的事情在战

    国乱世不可避免。身为武家之女,就要做好觉悟。好好的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孩子。”阿市闻言惨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声音也变得有些哀婉,“浅井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一个都没留。要不是红叶哥哥之前托人送走了我的孩子,连那样幼小的生命织田信长都不会放过的,他还全境捕杀那孩子,搜捕他妹妹的亲生儿子…这样的人,我凭什么要回去见他?”

    “主公他很想你…其实心里也很疼你。”雨秋平被阿市说得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苍白的辩解。

    “红叶哥哥说的话,红叶哥哥自己信吗?”阿市低下头去,没有直接回答。

    雨秋平闻言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红叶哥哥不必违心做这些事了,阿市不会回去的。”阿市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努力对着雨秋平挤出一个笑容,试图让他安心,“红叶哥哥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一个人也清净,每天还能来陪陪那个傻瓜。等把三个女儿养大了,再等那苦命的孩子能一个人生活了,阿市这辈子也没什么牵挂了。”

    “唉…”雨秋平只是叹了口气,用有些哀愁的声音低声道,“不管怎么样,要好好过啊。人生只有一次,不能重来。如果看你过得难过,长政在天上也会心疼的吧。”

    当雨秋平带着侍从于几天后赶到观音寺城时,才发现城里已经人满为患了。从各地赶来的武士都在街道上狂欢,推杯换盏弹冠相庆,闹得好不快活。雨秋平本想悄悄地躲开这些人流,前去给自己准备的武家屋敷,却被眼见的羽柴秀吉一下子发现了,给拉到了高级武士聚餐的酒楼。

    雨秋平上到酒楼的三层,跟着羽柴秀吉绕到一间雅间里,立刻发现他的好兄弟们基本都在这里了。池田恒兴虽然离得比他远,但是老早就扔下岸和田城跑过来快活了。而前田利家、直政、佐胁良之这些哥们也都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不过,丹羽长秀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出席。而森可成,则永远都不可能再和大家一起喝酒了。

    想到这里,雨秋平忽然一阵感伤,默默地坐在了桌边,打算听几个兄弟自己吹牛打屁。可是谁曾想,他一到场,就立刻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你小子怎么一个人来了?阿市公主呢?”喝了酒后,几年来好不容变得稳重些的前田利家也有些失态,本色毕露。他把酒杯朝着雨秋平的方向一指,把酒水都洒出来不少。

    “阿市公主不肯回来,劝不动。”雨秋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你是真的不给力啊!我等着见阿市公主那么久了,结果红叶你一个人空手来了!”池田恒兴闻言佯装大怒道,“怎么回事啊你!”

    “你要去见自己去枫叶山城求见啊,离得那么近,我又没拦着你,怨我干嘛?”雨秋平摊开手,一脸无辜地答道。

    “阿市公主不肯见啊,不光是我,连主公的使者都不肯见。”池田恒兴

    十分懊恼地挠了挠头,头发也被他揉得乱蓬蓬的,“上次藤八他被主公派去求见阿市,直接吃了个闭门羹。”池田恒兴说到这里,立刻看了眼佐胁良之,后者用力地点了点头给池田恒兴作证。

    “反正就是除了你红叶,其他人谁都不见!”羽柴秀吉有些嫉妒地哼了一声。

    “你们一个个地要干什么?”雨秋平看到大家似乎越说越激动,有些不满地低声道,“都是有老婆的人了,干嘛猴急地要见阿市公主。”

    “有老婆又怎么样,阿市公主是我们所有尾张人的梦中情人。”池田恒兴毫不害臊地高声嚷嚷道,吓得直政感觉四处环顾了一圈,确定没人在偷听。

    “那阿市公主遭遇了这么不幸的事情,万念俱灰身心俱疲,你们不替她想想,还整天就想着见人家?就这样也配说梦中情人?”雨秋平毫不客气地提高了音调,不满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池田恒兴他们几个见状连忙收声,不敢再多嘴多舌了。不过这几个单细胞的生物倒也没放在心上,过了一会就又大呼小叫地聊起了别的事。

    大家攀谈了一会,雨秋平忽然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起身上个厕所,羽柴秀吉也同时跟着一起去了。他们刚走出雅间,却发现柴田胜家正扶着扶手站在三楼的楼梯旁,一言不发地望着雨秋平。

    “呦?柴田殿下好兴致,还来我们这些人吃饭的地方啊!你们不是一贯都去那边那家更上等的酒楼吗!”羽柴秀吉和柴田胜家一向不对付,见状立刻出言挖苦道。

    “我不是来吃饭的。”柴田胜家冷冷地吐出了这句话,正眼都没有看羽柴秀吉一眼,把他给气得直跳脚。柴田胜家径直走向雨秋平,在他的耳畔低声道:“红叶殿下,我是来等你的。”

    “等我做什么?”雨秋平和柴田胜家的关系虽然没有羽柴秀吉和柴田胜家那么糟糕,但是因为近藤康庄的死,心里也总是有个疙瘩,故而平时的交流也是少之又少。

    “这…”柴田胜家这个平日里一贯粗狂深沉的汉子,此刻却微微有些扭捏,让雨秋平颇为压抑。柴田胜家沉吟了半晌后,终于刻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快速吐出了这样一句话:“听说一直是红叶殿下在照顾阿市公主,不知阿市公主近来可好?”

    “已经恢复过来了,只不过对主公还是有心结,柴田殿下不用担心。”雨秋平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柴田胜家当年也可是阿市的爱慕者之一啊。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还记挂着阿市。在雨秋平前世的历史上,阿市就是在本能寺之变后,被安排嫁给了柴田胜家可见柴田胜家的一片痴心。

    柴田胜家闻言后,那一向只露出凶狠和愤怒表情的老脸上,竟然划过一抹温柔和安心。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快速转身,低声道:“阿市公主这些日子,有劳红叶殿下了。”

    说罢,他立刻别过头去,担心让雨秋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别扭地下楼离开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执念

    送走了柴田胜家后,雨秋平忽然觉得身旁的羽柴秀吉也有些不对劲。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好几次忽然提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不知道想表达什么。纠结了半天后,羽柴秀吉忽然把雨秋平在雅间门口拦住,拉着他走到了远处的楼梯口。

    “藤吉郎,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雨秋平看着他那张猴脸上古怪的表情,不由得笑道。

    “那个…唉…红叶啊。”羽柴秀吉挣扎了好久,最终还是不吐不快,“你说这阿市公主可是主公的宝贝妹妹啊,主公总不见得她守一辈子寡,下半生都孤苦伶仃吧,她今年才27啊。”羽柴秀吉吞吞吐吐地低声道,一边时不时抬头观察雨秋平表情的变化,“你说这阿市公主要是真要再嫁,主公会选谁呢?总不见得把公主嫁给柴田胜家那老东西吧?肯定要找个年轻点的吧。可是像阿犬、恒兴他们几个都不太稳重,地位也配不上公主…”

    “你什么意思?”雨秋平眉头一皱,低声打断道,“你想说,主公会把阿市公主嫁给你吗?”

    “嘛…也就是想想。”被雨秋平说穿了心事,羽柴秀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搓了搓手,脚步也变得有些散乱。

    “你不是有宁宁吗?阿市公主若是嫁来,肯定不能作妾,你还能把宁宁降为妾不成?”

    “那黄脸婆算什么,别说降她为妾了。若是我能娶来公主,把她休了我都不眨一下眼睛!”羽柴秀吉不知为何忽然激动了起来,高声答道。

    “你说什么?”雨秋平被羽柴秀吉这离经叛道的言论吓了一跳,“宁宁为你生儿育女,这么多年跟着你过苦日子过来,你刚有点成就难道就想抛弃糟糠之妻?”

    “这又算什么!我是当你是兄弟,才和你说之后的话的啊,你可别乱说!”似乎是酒劲上涌,羽柴秀吉的猴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声音也尖利起来,挥着手厉声道,“别说是娶了!哪怕是让我能有幸一尝阿市公主的芳泽…”羽柴秀吉说到这里,自己也变得越发兴奋,雨秋平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身下某个部位悄然膨胀,顶起了裤子。

    “一想到我这低贱的身体能压在阿市公主那雪白的身体上啊…啧啧啧…”羽柴秀吉的眼睛都有些发红,双手也坐着奇怪的动作,“哪怕是死了也值啊!尝了阿市公主的味道,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啊!”

    雨秋平用警惕的眼神审视着已经有些癫狂的羽柴秀吉,努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情绪没想到他对阿市公主的执念居然这么深。

    他忽然意识到,羽柴秀吉对阿市的执念,可能不单单是贪恋阿市的美貌和气质,更是由于他自己根植于心底的自卑感。战国是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身份之间的差异深如天堑,无论你做了什么惊天伟业都难以跨越。那些三管四职家即使衰落如此,仍旧是贵族;武士哪怕是流浪街头,依然有佩刀斩杀平民的权力,商

    人和平民在他们眼前连个“不”都不敢说。因此,武士中有着根深蒂固的优越感,瞧不起一切身份低贱的草民特别是那些惹人嫉妒的成功草民。

    而羽柴秀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出身卑微,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正是武士们的高傲和嫉妒心作怪,使得他们对羽柴秀吉总是恶语相向,看不起这个出身低贱的人。哪怕是再没本事的落魄武士,也会在背后奚落羽柴秀吉的出身和他“提草鞋”的往事,仿佛这样就可以为自己赢回一丝满足感和自尊。

    然而,他们的行为却大大刺激了羽柴秀吉。在这个身份等级森严的时代,出身卑微成了羽柴秀吉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你骂他贪污,骂他胆小,骂他投机取巧,他都能笑着回击你。但是唯独你涉及了他的出身,就会把他刺激地直跳脚因为从小到大他就一直被这样奚落着,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在雨秋平前世的历史上,即使已经成为高高在上的天下人,羽柴秀吉内心的自卑依然得不到满足。他仿佛能在每一个路过的武士眼中看出他们对自己出身的嘲笑,仿佛能脑补出每一个世家贵族在背地里轻蔑地提起自己的出身。他不断前进不断攀升,不断摄取荣誉,就是想获得他人对他的认可,掩盖自己因出身卑微而根深蒂固的自卑。他从朝廷要来高贵的官职,让天皇为自己辞姓,编出自己的高贵出身,附庸风雅修造黄金茶室,无一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而他也正是因为身份差距带来的伤疤,对贵族小姐有着奇特的迷恋。在他成为天下人后,有传言说他屡屡逼迫贵族公家的小姐就范。仿佛占据夺取高贵女人的**,就可以填补内心的自卑。而他刚出仕织田家到现在,织田家内最高贵的女子当属阿市公主了。可能他就是把自己摆脱自卑的渴望映射到了阿市身上,从而给得到阿市这个目标增加了一层额外的特殊意义,因此才会对阿市有着如此执念。他脑中幻想的龌龊之事,满足的不仅是他的**,还是他的灵魂。

    在雨秋平前世的历史上,没能得到阿市似乎成为丰臣秀吉永远的遗憾因此他居然把小自己好几轮的茶茶阿市的长女给占有了,无外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罢了。

    恶心。

    “你若真想把我当兄弟,就收回刚才的话。”雨秋平冷冷地沉声道,“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没人能对长政的遗孀下手。赌上性命,也不会让阿市被居心叵测的人玷污的。”

    12月30日傍晚,新年宴会在观音寺城天守阁内召开。而一直没有露面的丹羽长秀,也终于赶来了人群中和大家相聚。从他憔悴的脸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球中,雨秋平能看出他这几天肯定忙得够呛。不过,丹羽长秀这几天能在忙什么呢?明明大家都没有什么事情呀。

    “主公要在南近江筑造新城,还要把本城迁到这里来。”丹羽长秀被小辈们唧唧喳喳地问个不停,最终还是无奈透露了口风,“反正主公马上也要宣布了,先告诉你们也无妨。主公指名这件事情由我来负责,因此让我从若狭国先回来,这几日我就在筹划一系列准备工作。”

    “果然如此。”丹羽长秀话音刚落,羽柴秀吉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在池田恒兴和前田利家的肩膀上拍了拍,“我就说嘛!怎么样,我赌赢了吧!拿钱来!”

    “我看你就是为了修你那长滨城连裤子都当了,穷得跟个什么似的,黑眼珠子盯着白银子!”池田恒兴颇为不屑地啐了一口,“让你这猴子撞了大运,居然还真的猜到了。”

    “他这一年多不是整天都在筑城吗,满脑子都是筑城,看谁都是在筑城。”前田利家也没好气地低声嘟囔道,“不就一点小钱吗,给就给,认赌服输!还能耍赖不成!”

    “没想到主公还真的要在这里筑城啊,难怪之前把我们这些母衣众出身的都转封到这附近了,是为了迁移本城做准备。”直政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不过也是,我们织田家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整个近畿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把本城放在歧阜城也多有不便,还是这四通八达的南近江好。”

    “待会还要有主公的受封仪式,朝廷派了宫卿来,封主公为正三位大纳言。”

    丹羽长秀的这则消息,倒是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以朝廷让织田信长选择未来的年号为开端,织田信长和朝廷的关系就迅速拉近。雨秋平私下推测,这是朝廷在讨好织田信长。毕竟随着足利义辉被杀死,足利幕府被织田信长毁灭,天下原有的武家秩序彻底崩塌。天皇和朝廷只得依赖现在日本最强大的大名织田家来构建新的秩序,因而也对他百依百顺,不停地为他加官进爵。在那以后,织田信长的官位就像做了火箭一样,一路从小小的弹正忠升迁到了如今的大纳言。

    “红叶你,还有柴田殿下、佐久间殿下、明智殿下、藤吉郎还有我,也都会受封一个不错的官位。具体是什么,我倒是还不清楚。”

    丹羽长秀的下一则消息,却让众人都是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份受封名单里混入了一个奇怪的人羽柴秀吉。名单上的人,除了羽柴秀吉基本都是方面重臣。雨秋平是攻略三好家军团的总大将,柴田胜家是北路道军团总大将,佐久间信盛是石山包围军团的总大将,而在丹羽长秀被从若狭国调回来负责安土城的修筑后,山阴 道军团的总大将也将顺理成章地由明智光秀来接任。

    然而,羽柴秀吉此刻却只是一个长滨城的城主,无论是领地、军力、地位都和之前那五个人有着巨大差距。织田信长把他从织田家内的第二梯队直接擢升到第一梯队,显然是有他的考虑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安土

    盛大的新年典礼在不久后召开,为了彰显织田家的气派,这次新年典礼的规模和排场大的可怕。据丹羽长秀估算,单单这次典礼的耗费,就是一家小大名一年的收入了。

    而在晚宴上,雨秋平等人也如丹羽长秀事先透露得那样,在织田信长之后获封了自己的官位。雨秋平获封从五位下治部少辅,这让他颇为满意。他不由得畅想,是不是下一次再晋升,自己就可以获得和今川义元当年一样的官位治部大辅了呢?虽然这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的虚职,但还是让雨秋平偷偷乐了半天。

    至于其他人,沉浸于兴奋中的雨秋平并没有太留神。好像柴田胜家是受封为从五位下修理量,佐久间信盛是从五位下摄津守,丹羽长秀是从五位下民部少辅,而明智光秀和羽柴秀吉则都是正六位上,一个是日向守一个是筑前守都是九州的地方。看来,织田信长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成就,而是将一统天下作为唯一的目标了。雨秋平丝毫不奇怪,毕竟当他还只拥有尾张美浓时,就敢于打出“天下布武”的旗号,现在又如何会退缩?

    而在宴会上,织田信长也公布了未来几年的计划和安排。柴田胜家的北陆道军团,要在之后的一年里攻略甲贺,把本愿寺第二大根据地一举铲除。而明智光秀的山阴 道军团、佐久间信盛的石山包围军团、雨秋平的三好家攻略军团则被布置了一个统一的任务拿下石山本愿寺。织田信长本人也会率领织田家庞大的直辖部队加入这次行动,在明年开春后不久就全军集结。

    “该和那帮秃驴算总账了。”织田信长如是说道。

    而对于羽柴秀吉,织田信长则另有安排。他被要求率军前往摄津和播磨一带,接管不久前就在摄津打下的领地,成立一个全新的军团山阳道军团。他的任务就是在织田信长率领三大军团围攻石山本愿寺时,和荒木村重一起在摄津-播磨边境设立防线,挡住三好家、毛利家有可能的攻击。至此,为什么羽柴秀吉会被擢升进入第一梯队的秘密也被揭开了他将是织田家第五大军团的军团长。

    随着宴会逐渐进入**,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织田信长则趁着酒劲,给这座未来的织田家居城起了个名字安土城,取自平安乐土之意。织田信长扬言,要在安土城建成后十年之内,把整个天下平定,创立平安乐土。为此,丹羽长秀还暗地里和雨秋平打趣,如果是这样他就会慢点修城,多给织田信长几年时间,让他不要着急。

    而在宴会的最后,织田信长则宣布了一则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消息他要把织田家的家督之位和美浓歧阜城让给他的长子织田信忠。而自己将在安土城落城后把这里作为新的居所这下子丹羽长秀可不敢拖慢进度了,不然织田信长都没地方住。

    而织田信长做出的这番举动的深意,则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在日本,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尚在壮年的家督提前让位给孩子,自己从旁辅佐仍旧掌握大权,从而把孩子立稳脚跟,在自己百年之后完成平稳的过度。然而,织田信长此举,显然不仅仅是要提织田信忠树立威信和铺路那么简单。把这件事情和织田信长从朝他接受越来越高

    的官位联系起来,似乎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织田信长似乎想要跳出织田家外,以一个更超然的姿态来构建一套全新的武家体系来统治整个天下,用来取代原有的幕府体系。不过,没有人能想到织田信长心中究竟想着什么,因为织田信长从未和他人提起。

    而这次,连雨秋平也看不透织田信长想的到底是什么。因为在他前世的历史上,织田信长还没能显露出他的意图,就葬身于本能寺的熊熊火海之中。只不过,雨秋平凭直觉就能猜出,织田信长肯定想做一些大的改变。

    望着织田信长的雨秋平,缓缓地把目光从他的身侧移开,发现了坐在阴暗角落旁的林秀贞,后者依旧一如既往得低调。作为织田家的笔头家老,他却没有在这次封赏里获得任何官职,他的领地甚至没有第二梯队里的一些重臣多。不少人都私下猜测,林秀贞已经被织田信长弃用了,只是还给他挂着一个笔头家老的席位而已毕竟他已经很久没什么动作了。

    不过雨秋平却不这么想,他见识过这个沉默的男人的厉害。三好义贤那番“干脏事的人”的理论,他现在还铭记于心。每一个想成大事的人,家里都必须要有一个默默地在阴影里干脏事的人。而雨秋平认为,织田家中的这个人,正是林秀贞。他不求名不求利,只是安心潜藏在阴影里,在织田信长仰望天下的时候,替他看清脚下的路。

    他会知道织田信长在想什么吗?

    雨秋平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知道的事情,应该很多。

    天正三年(1575)年1月3日,雨秋家位于枫叶山城城内的参谋本部里。

    雨秋佑正在和直江登平下着战棋依旧是那款现在最受部队官兵喜爱的三日町合战。而雨秋佑和直江登平下的则是最新版本,德川家也可以由雨秋家的使用者控制。

    由于军官们都在放假,参谋部里的轮值人员也没什么要紧工作,就放任这两个小孩子在沙盘上玩战棋这可比在地图纸上玩要刺激多了。井伊直政站在沙盘的侧边,给两人当裁判。

    “成元丸,你疯了吗?居然还让德川家出城?”雨秋佑看着直江登平把象征德川家战兵的棋子一股脑地推出城外,诧异地问道,“大家公认的打法不都是把德川家留在城内驻守吗?有守城判定加成的话,武田家轻易间打不下来。”

    “我可不管那么多,反正雨秋军都快到了。”直江登平得意地指了指位于三日和井伊谷官道上的雨秋家棋子中的一颗,“这里面还有我的炮兵队呢!”

    “你这么打赢不了的,我可是响当当的战略好手,连竹中大人都赢不了我。”雨秋佑哼了一声,仿佛真的一副兵法大家的模样一般拍了拍胸脯,随后把武田家棋子的一部分调转方向,从三方原推向了滨松城,“不用你到三方原,我在路上就把你干掉!”

    “双方请投掷骰子进行攻击判定。”井伊直政低头眯了眼棋盘上的距离,确认两者的先锋已经进入了交战距离,“山县昌景所部赤备对阵酒井忠次所部。”

    “扔出7,你这支部队就崩溃了。”雨秋佑

    胸有成竹地颠了颠手里的三个骰子,随后往桌上一扔。骰子滚动了几下停了下来2+2+1=5。

    “这么倒霉的嘛?”雨秋佑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太背了。”

    直江登平却是不慌不忙,把骰子在手里摇了好一会,念叨了几句祈福的咒语,才往桌上一扔。那三个骰子飞快地转动了一会儿,虽然还没有完全停下来,但是三个孩子都已经看到了朝上的那几面三个6。

    “运气还不错啊,可以啊!”雨秋佑看到这次判定后,知道酒井忠次所部可以发动奇袭了,不由得赞叹道。

    “常规操作,叫什么叫嘛。”直江登平颇为淡定地压了压手掌,示意雨秋佑不要激动。而一旁的井伊直政,则在规则表上寻找这次奇袭的判定。

    “请再次投掷骰子,这里需要二次判定。”井伊直政眯着眼睛找了一会后开口道。

    直江登平再次使劲摇了摇骰子,往桌上一扔又是三个6。

    “你是狗吧!我去?成元丸?你这你这…”雨秋佑没怎么和直江登平下过战棋,不知道传闻中的“运气好”到底到了什么地步,现在他算是明白了。

    “酒井忠次所部使用投石攻击导致山县昌景部陷入混乱,随后在近身战里击败山县昌景所部,赤备队溃败。”井伊直政核算完了两军的战斗系数和规则表后,努力着维持语气的稳定宣读完了判定的结果。可是在读完后,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什么东西啊!”雨秋佑被气得直跳脚,恨不得把沙盘都掀了,“酒井忠次那点人,扔了个破石头,直接把赤备队击溃了?谁信啊?这规则表肯定有问题啊!”

    “哪里有什么问题,都玩了一年多了有问题早就改了。”直江登平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笑嘻嘻地摊开了手,“我凭本事扔的三个6,佑儿哥有什么不服的嘛?”

    “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发生,说不定就发生了呢!”

    井伊直政看着雨秋佑近乎失态地和直江登平吵了起来,不由得在一旁暗笑。每一个第一次和直江登平下战棋的人,都会被后者如有神助的运气给气疯上次直江登平还在京都合战的游说判定里激活了原本旁观一整天的朝仓义景所部,朝仓军加入战斗直接席卷了整条防线,把使用三好家的雨秋平给打得落花流水。直江登平甚至还没把常磐备投入战斗,雨秋平就已经把京都和二条城都丢了。

    “你们在做什么?”就在这时,屋子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大汗淋漓的雨秋殇拿过一条毛巾开始擦汗,同时披上了一件衣服以防着凉。

    “下棋呢。”直江登平笑着答道,“殇儿哥去哪里了?”

    “跑步去了。”雨秋殇平淡地答道,“马上再去练剑。”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玩的呀,大哥,来玩战棋呀。”哭丧着脸的雨秋佑想再拉一个人陪他打,“指挥千军万马的感觉,可不比跑步练剑有趣多了?”

    “那些是基本功,一天不练就会荒废。”雨秋殇飞快地换好了剑道的行头,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田沈先生在等我,失陪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石山

    天正三年(1575)2月15日,织田家大军会师石山御坊城下,从北边、东边、南边三个方向包围了石山御坊。织田信长率领50000大军亲自坐镇于石山御坊东门外,佐久间信盛则率领20000大军作为北门的主将,而雨秋平、明智光秀和池田恒兴的25000人则位于石山御坊南面。而九鬼嘉隆率领的志摩水军,也从伊势湾千里迢迢地绕了过来,在石山御坊西边的海域游弋。织田家加在一起,浩浩荡荡将近有10万大军,着实震惊了整个近畿。

    织田信长这次兴师动众而来,本愿寺显如自然不敢怠慢。他集结了石山御坊附近所有的一向宗信徒,纪伊国内信奉一向宗的国人众杂贺众、根来众也纷纷赶来助战,加上本愿寺的僧兵,总兵力也达到了近30000人。

    织田信长占据了石山城周围的部分村町后,立刻挨家挨户排查那些响应本愿寺号召而进入石山御坊的人。只要被查出家里有人去了,立刻就满门抄斩。织田信长如此激烈的态度非但没有震慑住一向宗信徒,反而使得他们的抵抗变得更加坚决。那些一向宗的信徒们很多都是贫苦的百姓,和织田家的精锐常备兵完全无法相比。很多人都是穿着平时的布衣,吃着脚,戴着斗笠,拿着一根本愿寺发来的竹枪,就上来和织田军拼命。

    “这些人…真的是…疯了。”池田恒兴此刻正负责进攻石山城西南的一座岩砦,岩砦里防守的都是那些衣衫褴褛的一向宗信徒,本愿寺装备精良的僧兵加起来都没有50个,可就是这些人,给池田恒兴所部带来了极大的阻力。

    池田恒兴站在战线边的一处高地上,望着那些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百姓,拿着竹枪、锄头、斧子等落后的兵器,发了疯一样冲向织田家的战线。他们嘴里齐声吟诵着“南无阿弥陀佛”之类佛经的号子,扑向织田家的铁甲兵团。在织田家的刀枪剑戟面前,那单薄的衣裳和鲜有的破旧具足如同纸一样脆,他们似乎不惧死亡,忍受伤亡的能力远超池田恒兴的想象。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本就不是一支军队,不存在伤亡的概念。对他们而言,死亡非但不是可怕的事情,反而是最美妙的前往净土之路。

    在一向宗的教义中,讲究“信心正因,称名报恩”。他们主张阿弥陀如来的救济是无条件的,不需要信徒努力行善、禅法修行、或是洁身自好。只要口中念佛,为了本愿寺法主而战,哪怕你作恶多端、娶妻生子、吃肉喝酒,也可以在来世前往净土,享受无比幸福的生活。

    一向宗靠着它简单的信仰方式,得到了饱经战乱之苦的广大疾苦民众的欢迎。如果能有这样简单的前往净土的方式,又有哪个民众会拒绝呢?战国乱世,民众承受了世俗间太多的疾苦和危难,看不到人世的希望,于是转而寻求宗教的慰藉,而一向宗的出现则刚好给了他们灵魂的寄托之所。

    在一向宗的鼓动之下,百姓们将注意力从看不到未来的苦难世俗生活转向了美好的净土来世。他们坚信只要

    照着一向宗的僧侣所说的那样,嘴上念佛、遵从法主的命令,即使自己粗鄙愚昧、不同佛法、恶贯满盈、娶妻生子也可以得到神佛的超度。为此,每当一向宗的僧侣号召大家募捐之时,这些贫苦的可怜人都会拿出不多的积蓄以表达自己对法主的尊崇。而当法主号召他们为包围一向宗而战时,这些信徒则会极为疯狂。因为据法主和僧侣们说,但凡为法主战死,就可以直接升往净土,告别悲惨的俗世。

    在雨秋平、池田恒兴他们看来,这样的想法无异是愚昧而可悲的,明显是一向宗编出来的欺骗百姓的借口。可是对于那些在俗世里挣扎苟活的百姓而言,生活已经没有什么色彩,他们唯一的盼头就是那来世的净土,也只有着宗教的寄托支撑着他们苟延残喘。对于他们而言,精于此道的僧侣们的传教足以俘获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一向宗虔诚的信徒。

    池田恒兴看着那些信徒如浪潮一般,前赴后继地冲向他的部队。虽然大多数的人都毫无意义地被杀死,但是还是有少部分人能够冲到织田军身前,用自己所有的攻击手段去击打织田家,武器掉了就拳打脚踢,手脚被砍断了就用牙咬,还有疯狂的人用头去撞战兵坚硬的具足。尸体在战线前越堆越高,织田军正艰难地推进着。

    2月20日,织田家终于磨到了石山城的城墙下,开始试图填平石山城下的护城河。然而,石山城内拥有的铁炮数量远远超乎了织田信长的想象,给织田军带来了重大伤亡。赤母衣众的笔头织田信长的亲信直政,在前线指挥部队时被当场射杀。粗略估计下,城内的铁炮就要有五六千吧。这显然不是进城的杂贺众、根来众佣兵所能带来的,本愿寺自己肯定也在这几年里购买了大量铁炮。

    直政的意外阵亡让织田信长暴跳如雷,他立刻催动全军进行猛攻。雨秋平本想故技重施,用他那简单粗暴的慢吞吞破城法来打下南门,却被织田信长痛骂一顿后给撤下了前线,安排了一大批勇猛善战的武士率军攻城。

    然而,一向宗信徒的狂热和顽强远超织田军的想象。他们在城头用血肉之躯抵达织田家的进攻,时常有重伤的一向宗信徒不管不顾地抱着织田家的士兵跳下城去同归于尽,战况十分惨烈。

    不过,织田信长这次似乎铁了心要把石山御坊给打下来了,对石山御坊的各个城砦和城墙段发动了孤注一掷的猛攻。在织田军的狂攻下,本愿寺眼看着要陷入颓势,一座座城砦被拔除,城头也被织田家反复攻占。虽然到了夜晚,本愿寺家就会对城墙上的织田家进行猛攻,把织田家给打下城去。可是到了第二天,卷土重来的织田家也会把这一段城墙给抢下来。织田家甚至开始破坏城垛,以便于己方第二天的攻城行为。

    然而,就在这关键的时刻,海上却传来了糟糕的消息本愿寺家的援军到了。不是别人,正是毛利水军和三好水军的联军,浩浩荡荡一千四百多艘船只在淡路附近回合后,就朝着石山御坊开来。九鬼

    嘉隆的两百余艘小船在三好家庞大的舰队面前,弱小的就仿佛大象面前的蚂蚁一样。然而,这一次九鬼嘉隆可没办法避战了,因为织田信长给他下了死命令顶住!

    织田信长此刻已经杀红了眼,眼看着坚如磐石的石山城终于被他啃下了一块肉,让他现在收兵离开实在是无法接受。他想要九鬼嘉隆顶住三好家和毛利家的水军几天,为他夺下石山城创造机会。只要石山城拿下了,那么三好家和毛利家的水军再强也拿这座坚城无可奈何。

    不过,援军的抵达显然鼓舞了本愿寺家的士气,他们抵抗得更为顽强,织田家在数千把铁炮接连不断的射击下死伤惨重。而九鬼嘉隆在三好-毛利联军面前,居然连一天都没撑住,几乎寸板不回。

    随着三好-毛利联军在石山城西边的滩涂登陆,本愿寺立刻打开西城门迎接援军入城。三好-毛利援军携带着数目更加客观的铁炮入城,生力军的抵达给了筋疲力尽的织田军当头一击,被直接赶出城去。

    织田家连续强攻半个月,士气已经损耗殆尽,众人都劝织田信长趁早退军。可是织田信长此刻已经下不来台,不愿意轻易认输,而是再次发动了一次全线猛攻。然而,此刻石山城内,联军拥有的铁炮数量将近上万。强劲的火力配上石山城的铜墙铁壁,织田家的最后一次进攻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伤亡。而与此同时,位于丹波和丹后的波多野家和一色家也再次起兵,意图进攻若狭和京都,织田信长不得不黯然退兵。

    这一仗,使得近来势头正旺的织田家不得不重新冷静下来考虑自己的战略。这一次织田信长对本愿寺的进攻,颇有些大意轻敌。似乎觉得自己大军所向,一切抵抗都会化为粉末。他没有多做什么战略上的安排,就草率地进攻石山,招致了大败的结果。

    而联军久违的胜利,也鼓舞了第二次织田包围网的士气,不少原本已经臣服织田家的人心思也活络起来。而根据忍者的情报说,东国的武田家似乎想趁着织田家这次大伤元气的机会,再次率军上洛,进攻德川家。织田信长不得不率领主力返回美浓,随时提防武田军的动向。

    在这样的状况下,心高气傲的织田信长也不得不认怂,停止了对石山御坊这座硬骨头的进攻,而是授意佐久间信盛继续压制本愿寺即可。不过,位于近畿西端的石山御坊战略位置重要,还有极为重要的政治意义和宗教意味,终归是织田家的心腹大患,非打不可。织田信长为了给再次进攻石山御坊铺路,决定先把本愿寺家这次的帮手一一铲除掉。

    于是,雨秋平被授意进攻河内和泉南边的纪伊,铲除杂贺众和根来众等信奉一向宗的纪伊国人众。同时,他还被要求加紧建造水军,和三好-毛利水军一较高下。而明智光秀,则被要求攻略丹波和丹后,铲除织田家在进攻石山御坊时侧翼的威胁。羽柴秀吉和荒木村重被命令去攻略播磨,拿下三好家在本州岛上最后的根据地,把他们彻底赶回四国去。

第五百六十四章 火锅

    月黑风高的晚上,枫叶山城城内一处隐蔽的小屋里。

    “来了来了。”门口的一个小孩子低声招呼道。

    “后面有人跟过来吗?”屋内坐着的一个大一些的少年闻言有些警惕地低声问道。

    “没有,就她们两个人。”门口望风的孩子又张望了几眼,十分笃定地低声道。

    “好。”那个大一些的少年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没人跟来就好。”

    “做这些事情,被抓到了会被骂的吧。”一旁一个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出落地有些英武之气的少年低声道,同时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食物。

    “放心吧,有我在,肯定没事!”另一个衣着随性的少年坐在桌旁,用筷子随意地敲打着大锅,“我运气这么好,做坏事从未被抓过!”

    “来了来了!”这时,门口的孩子再次兴奋地叫了起来。他“唰”地一下拉开了门,把门外正准备敲门的两个小姑娘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雨秋岑和茶茶。

    “松千代,你怎么也在这里?”雨秋岑看到朝比奈松千代居然也偷偷跑出来了,“你不是该在我爹爹那里当班吗?”

    “我让兰丸帮我值啦!嘿嘿!”朝比奈松千代兴奋地搓了搓手,“佑儿哥说有火锅吃,这怎么能不来!我还从来没吃过呢!之前听你们说可好吃了!”

    “二哥,你怎么搞的,带坏人家小孩子?”雨秋岑嗅了嗅鼻子,闻了闻屋内的飘香,立刻判断出了锅里正煮着什么,颇有些不满地瞪了雨秋佑一眼,“又是牛肉又是猪肉,你这样违反禁肉令,让娘知道了准定骂你!”

    “父亲都说了,母亲那一套是歪理邪说。”

    “娘说,爹的那套才是歪理邪说!这些都是不净之物!”

    “父亲说吃牛肉吃猪肉可以强身健体!”

    “哎呀!说不通了!你们都这个样子!”雨秋岑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雨秋佑,而是直接绕到了坐在桌前的直江登平身边,看了一眼他的碗几大片牛肉、羊肉,还有猪肉丸子。

    “平君!你怎么又吃这些!啊,都说了你们好几次了!”

    “干嘛,雨岑你不是也都吃了好几次了!还好意思说我们!”直江登平坏笑了一声,又把一片羊肉送入嘴中,朝着雨秋岑做出了十分享受的咀嚼状,“多好吃呀!”

    “我每次就吃一点点…”雨秋岑刚想解释,直江登平却忽然起身,用筷子夹着一小块牛肉,送到了雨秋岑的嘴边,同时很温柔地低声道:“啊”

    直江登平的举动让雨秋岑嘴边的话戛然而止,俏脸上腾起两抹红晕。她嘟着嘴犹豫了片刻后,快速地把筷子上的牛肉给叼走了。

    “坏蛋。”雨秋岑在心里甜甜地腹谤道,可是直江登平似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她的内心,笑嘻嘻地道,“说我坏蛋呢是不是?”

    “不是。”雨秋岑撒娇一般扭过头去,装作生气的样子走到了门边,拍了拍茶茶的肩膀道,“茶茶是好孩子哦!只准吃鱼肉和虾肉还有蔬菜,不可以吃那些脏东西的!”

    “嗯嗯。”茶茶闻言连连点头,可是目光却是在人群中移动似乎是在找人。片刻后,她遗憾地发现,雨秋殇并没有在屋

    子里,于是借着点头的动作,有些不开心地垂下了头。

    “进来都进来了,赶紧吃吧,待会煮老了。”雨秋佑敏锐地发现了茶茶的表情,有些酸酸地招呼道。几个小一辈地围坐在热气腾腾的大锅边,兴奋地看着锅里的食物随着锅底的沸腾而上下起伏。

    “虎松,最近是又要出征了吗?”雨秋岑吃着吃着,忽然想起这几日忙碌起来的雨秋平,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井伊直政犹豫了一会后,还是觉得这个情报没有隐瞒的必要全军上下都知道了,那告诉大家也没什么,“等到秋收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们就要出征进攻纪伊了。”

    “纪伊?是要打杂贺众和根来众那些支持本愿寺家的国人众吗?”雨秋佑立刻接过话头,用非常专业的名词开口问道,似乎是想在茶茶面前表现一下自己,还扭头瞥了一眼茶茶。

    “殿下没说,不过我想应该是吧。”井伊直政又皱了皱眉头,随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些国人众坏得很,好好的纪伊不待,非要跑到石山城里和我们为敌。”雨秋佑放下筷子,开始给众人讲解自己对大局的看法,“之前他们仗着石山城,给咱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这次到了纪伊,他们可就没那样的好运气了。”

    “纪伊也有诸多依山而建的坚城,他们的铁炮还是会给我们带来不小麻烦。”井伊直政摇了摇头最近竹中重治一直在组织军队进行演习,演习的内容就是如何进攻有大量铁炮的山城。

    “所以我说嘛,当时就应该直接南下!趁着杂贺众、根来众他们还在石山城里没回去,直接把纪伊一锅端了!让他们成为无本之萍,掀不起什么风浪。”雨秋佑说到这里,十分郁闷地摇了摇头,“我都跟父亲说了好多次了,他就是不听我的!我还和他就这个问题进行过战棋推演,试了好多次都是我赢,可是父亲就是听不进去呀!”

    “我们之前对纪伊还没什么了解,没有勘察过当地的地形,参谋部也没有指定大规模进军纪伊的计划。”井伊直政再次摇头反对道,“盲目行事,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风险。”

    “你们都被父亲教得不会打仗了。”雨秋佑被井伊直政连续反驳了两次,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由得提高了音调,“父亲从来就只会防守。像什么进攻啊,突袭啊,都一窍不通。明明战棋推演是可以的呀,父亲还是瞻前顾后。”

    “佑儿哥啊,打仗可和下战棋不一样啊。要说下战棋,估计连武田信玄都下不过我,可是这打仗嘛…”直江登平笑着用筷子在空中比划了几下道,“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和武田信玄对阵啊。”

    “其实我觉得吧,殿下没有立刻出兵纪伊,也有其他考虑。”直江登平顿了顿后,再次开口道,“我们炮组前些日子一直都在岸和田港待命,直到不少新的海岸炮被造出来送到炮台之后,才把我们调回来。殿下肯定是担心三好家和毛利家的水军进攻岸和田港、摧毁我们的造船厂,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的吧。”

    “是。”井伊直政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所以殿下拖到秋收,淡路水军和毛利水军都不得不退兵之后,再南下进攻纪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雨秋佑看着直江登平和井伊直政似乎都反对自己的看法,不由得有些尴尬地中止了话题,“但愿你们跟我大哥说话的时候,也这样顶撞他。”

    “我倒想顶撞殇儿哥呢,只是殇儿哥不给我机会呀。”直江登平哈哈大笑了起来,被身旁的雨秋岑狠狠捏了一下腰,疼得不轻。“只是每次我和殇儿哥探讨这些大局,他都一点兴趣都没有,整天都是练剑习武啊。”

    “唉,大哥真是的,说了多少次都不听。”雨秋佑闻言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以后可不是冲锋陷阵的走卒呀,他是要继承父亲的位置,指挥千军万马的。只练那些刀剑功夫哪里才行,必须要学习兵法,下下战棋啊。”

    “少主有在学兵法的,只是不爱下战棋罢了。”听到雨秋佑似乎对雨秋殇有些不满,井伊直政立刻出言反驳道,似乎对雨秋殇颇为崇敬,“少主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研读兵书。”

    “大哥他看的那些兵书,我早就背下来了,光看那些书有什么用?”雨秋佑说到了他得意的记忆力,不由得眉飞色舞起来,“我早就全记在脑子里了!”

    “是是是,佑儿哥厉害。”直江登平笑嘻嘻地往雨秋佑的碗里加了一个丸子。不过了解他的雨秋岑却能听出,直江登平这句话明显言不由衷。她知道,直江登平一向最佩服雨秋殇了。

    “不,我不这么认为。”然而,井伊直政却没有直江登平那样随和的性子,而是不卑不亢地反对道,“二公子,还有成元丸,我觉得少主做的那些才是雨秋家的继承人应该做的事。母亲和已故的穴山大人一直和我说,名将都是经历了一场场的战斗后,从血泊里走出来的。不可能光靠着兵书和战棋,没有上过战场就成为名将的。少主知道自己的阅历和经验还不足以指挥部队,因此勤练武艺,其实就是尽到了自己作为一个士兵的本分啊。”

    “别的不说,少主在常磐备中的威望和人心,怕是已经仅次于福岛大人了。”井伊直政顿了顿,由衷地赞道,“我入伍这段时间来,每每听到常磐备的前辈们提起少主在三日町的表现,都是赞不绝口。他们都说少主身先士卒、不惧生死,在危急关头能够挺身而出振奋士气,这是当年殿下才能办到的事…”

    “唉,吃饭呢,说这些干啥。”还没等井伊直政说完话,直江登平就忽然开口打岔道,一边悄悄瞥了一眼雨秋佑的神色,一边给井伊直政也夹了一个丸子,“你快给我说说,前些日子你们那次演习干了些啥!我都在岸和田港呢,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教我们一些技巧。”井伊直政虽然被打断了,却也不大生气,“如果在进攻山城时,忽然遭到铁炮攻击,该如何寻找掩体或是就地卧倒。”

    “说起来,那些杂贺众、根来众,还有本愿寺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铁炮?”听到井伊直政说到这里,直江登平随口问道,“他们自己造不出来几支的,肯定是买的咯。”

    “哼。”雨秋佑闻言一乐,忽然搁下了碗筷,神秘地朝着众人一笑,压低声音道,“想知道答案吗?”

    在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特别是茶茶的注意力后,雨秋佑这才满意地停下了故弄玄虚,轻声说道:“是町卖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 不祥

    “町?”

    雨秋佑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惊。

    “町的大老板不都是那个…国会里的议员吗?也算是咱们雨秋家的人呀,为什么卖铁炮给坏人?”雨秋岑愣了一下,十分不解地摊开了手道。

    “天野师傅说,那些商人从来都是唯利是图的奸人。只要是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毫无道德底线。”雨秋佑提起国会,语气也变得轻蔑起来,“我在他们那里待了那么久,也算是见识到他们的真面目了。眼睛里只有钱,整天想着的就是赚钱,不知廉耻。”

    也难怪,雨秋佑作为人质被软禁在町那么多年,对国会商人没有一点仇恨那是不可能的。

    “别说是卖铁炮给杂贺众、根来众和本愿寺了。”雨秋佑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道,“哪怕是有忍者要买铁炮去刺杀父亲,只要出的价码够高,那些商贾照卖不误。”

    “你在说什么呢?快呸呸呸!”雨秋岑闻言眉头一皱,恼怒地低声责备道,“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呸呸呸,行了吧?”雨秋佑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勉强照做,“但是那些商人,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町商人卖铁炮给敌对方的事情,佑儿哥是哪里知道的啊?”直江登平又往嘴里送了几块肉,一边咀嚼着一边问道,“应该是机密情报吧,我一点都不知道。”

    “嘿嘿,那当然是了。”雨秋佑听到“机密”两字,立刻有些得意地笑了两声,还悄悄看了一眼茶茶,“这事情,一般人是不知道的。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准乱说啊。”

    “这是鸦的情报?天野大人告诉你的?”直江登平立刻从雨秋佑的话里听出了玄机。因为鸦这个情报组织,一直是独立于雨秋家的指挥系统之外,只向雨秋平负责的,和军情司不一样。

    “嘿嘿。”雨秋佑闻言又得意地笑了两声,“是鸦潜伏在国会的内线那里得来的消息。鸦这么多年来,不仅在国会有人,在三好家、毛利家、根来众、杂贺众甚至本愿寺里,都有暗线,甚至有人都坐到了部将的位置。多方信息证实,肯定就是国会在暗中售卖铁炮给敌对势力。”

    “这些信息都是绝密,二公子岂可随意泄露?”井伊直政听着听着便紧张起来,快步起身拉开门,在屋外排查了一圈,确认无人后才回到屋内,“万一这消息泄露…”

    “这算什么绝密啊,还有更绝密的呢。”井伊直政如临大敌的样子反倒刺激了雨秋佑的表现欲,让他觉得他所掌握的情报是那么重要,不得有些骄傲地低声道,“据我所知啊…搞不好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咱们雨秋家要进攻纪伊啊都是幌子,真实的目标是町。”

    “连这些事情天野大人都和你说了么?”一直嘻嘻哈哈的直江登平此刻也是闻言愕然。

    “我是师傅的得意弟子,平时帮他处理很多事情呢,怎么就不能和我说了?”

    几乎在同时,雨秋平也正和天野景德在枫叶山城的一处寓所里密谈,周围都是鸦的忍者在做警戒,以防有人偷听两人的对话。

    “对纪伊的渗透做得如何了?”

    “殿下只管放

    心,军情司和鸦是通过两套系统进入的。军情司的细作和忍者都是明线,不少就是用来暴露,麻痹纪伊国人众的视听的。”天野景德压低了声音答道,“而鸦的人走的都是暗线,配合一些早年就潜伏在铃木家、津田家里的人,已经在把情报和地形图源源不断地送出。”

    “好。”雨秋平简单地点了点头,开口问起了他更关心的话题,“那国会的事呢?”

    “殿下指的是国会私自暗中铁炮的事情?”

    “对。”雨秋平的神色变得严肃了一些,“权兵卫,鸦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察觉到了国会有暗中出售军火的迹象了吗?为何之前不去敲打一下?现在主公的忍者都已经大举出动。查到国会和本愿寺方面有联系只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天野景德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注视着雨秋平。雨秋平只是和天野景德对视了片刻,就读懂了他在想什么。

    “你想借主公的手,敲打一下国会吗?”雨秋平问道。

    “是。不然国会商人也不会在殿下您要求出征纪伊的预算上批准得那么痛快。”天野景德低声答道。

    “他们巴不得我们赶紧把那些买过他们铁炮的人都干掉,这样就死无对证了吧。”雨秋平闻言轻笑了两声,也理解了为何国会这次会议那么高的比例通过雨秋平的出兵预算。以往要在农忙时期出兵时,雨秋平都要好说歹说,才能拉拢足够的议员投票支持。

    “在下还通过多个渠道散步了消息,说我们此次集合全军,不是要打纪伊,而是要打町。”

    “这样的消息吗?你和国会事先沟通过了吗?”

    “取得谅解了,殿下放心。”天野景德依旧用那古井无波的平静语气答道。

    “行吧。”雨秋平闻言苦笑了一下。他不知道天野景德口中的沟通,到底是威逼利诱还是好言相劝,“反正只要能起到麻痹纪伊的作用就可以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参谋部要对出兵的第三套计划进行战棋推演,我要在场。”雨秋平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看到天野景德没有别的话想说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雨秋平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天野景德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却忽然在身后响起。肩膀上的乌鸦,也忽然发出了两声低鸣。

    “殿下。”

    “怎么了吗?”雨秋平诧异地转过头来。

    “请恕在下僭越了,但是有一事不得不提醒殿下。”天野景德微微低下头来,把面孔隐藏在阴影里。

    “我们都多少年的情谊了,直说无妨。”雨秋平摆了摆手,重新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请远离阿市夫人,这会给您带来麻烦。”

    天野景德很直接,却又毫无来由地低声道。

    “啊?”雨秋平背着突如其来的话给弄懵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天野景德淡淡地答道。

    “权兵卫,你再乱想什么?”雨秋平思索了片刻后,明白了天野景德在暗示什么,“阿市是长政的遗孀,我无论如何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现

    在没有,以后未必。殿下心软,可织田大殿却是心如铁石之人。若是从这里面做文章,雨秋家将永无宁日。”

    “有这么夸张吗?”雨秋平眉头一皱,微微有些不满地低声道,“权兵卫,阿市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

    “阿市夫人是弱女子,可是织田大殿不是。若是殿下和阿市夫人走得过近…”天野景德顿了顿,丝毫没有避讳,而是直接道,“织田大殿很有可能将阿市夫人下嫁给殿下。到时候殿下总不见得让阿市夫人过来作妾,枫夫人就只能作妾。而且眼下少主已经得到雨秋家众多家臣士兵的认可,地位稳如泰山。若是织田大殿在阿市夫人成为殿下的正妻后,要求立阿市夫人和殿下的儿子为继承人,殿下又该如何是好?这必将引发雨秋家的混乱和内斗。别的不说,竹中大人肯定不会同意更立少主的。”

    “主公不至于如此吧…”天野景德的露骨分析让雨秋平感到头皮发麻,用带着侥幸意味的话语低声辩解道。

    “枫夫人是今川家的女子,主公心里岂会没有顾忌?他会甘心手下最强的门阀之一的下一任继承人,是由一位对织田家怀有仇恨的女子所生的吗?”天野景德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低声道,“类似的情况不止殿下,德川殿下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德川殿下的妻子,同样是今川家的女子。德川家的继承人,同样是由一位对织田家怀有仇恨的女子所生。殿下真的觉得,织田大殿不会做些什么吗?”

    天野景德严肃的语气和那不容置疑的神色让雨秋平感到一阵恶寒他不由得想起,以往每一次天野景德给出如此郑重的警告,之后往往都会应验。因为这个男人,总是用最敏锐的眼光,注视着雨秋家黑暗中一切可能的危险。而在雨秋平前世的历史上,织田信长也确实做过类似的事情他以筑山夫人内通武田家为由,下令德川家康处死今川家出身的筑山夫人和筑山夫人的儿子德川信康也就是德川家现在的少主。脑中联想起这些可怕的历史后,雨秋平也不由得不寒而栗。

    “我知道了。”雨秋平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拿捏好分寸的。”

    天野景德叹了口气。不过他也知道,按照他的殿下的性格,让他抛下挚友兄弟的遗孀不管是不现实的,他能认识到这个问题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一件事。”天野景德在压抑的气氛中,再次给了雨秋平一击。

    “不仅是殿下要远离阿市夫人。殿下也应注意,少主和二公子与浅井茶茶之间的关系。”

    “小孩子过家家罢了。”雨秋平明白了天野景德指的是什么,可是为了内心的安宁,仍然勉强狡辩道。

    “那同样是一个对织田家怀有刻骨仇恨的女孩子啊,是浅井长政的遗孤。”天野景德冷声戳破了雨秋平的幻想,把雨秋平心底所想直接说了出来,“若是两位公子都和茶茶走得过近,织田大殿就算不想干涉雨秋家的继承人问题,也忍不住了吧。”

    “我知道了。”雨秋平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离开。在他走到门口时,天野景德低声给出了最后的忠告。

    “花有刺,近不祥。”

第五百六十六章 纪伊

    天正三年(1575)7月15日,在纪伊国的秋收刚开始时,雨秋平就率领大军南下,开始了纪伊攻略。不过,他把炮兵都留在了岸和田港,以提防三好家水军可能的进犯。几乎就在同一时期,柴田胜家对加贺国、羽柴秀吉对播磨国、明智光秀对丹波国的攻略也同时开始。织田家就像一个向四面八方伸出触手的章鱼一样,开始了各个方向的扩张之旅。

    在雨秋平的领地河内、和泉与纪伊国之间,隔着绵长的和泉山脉。想进攻纪伊国,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条是沿着濑户内海的海岸线,从西边临海的官道绕过和泉山脉,进入名草郡。这也是从近畿进入纪伊最常走的道路,因为它相对于纪伊的其他山路也平坦开阔一些。第二条路,是从河内国南下,从东边绕过和泉山脉,经过高野口进入伊都郡。第三条路,则是最为艰险的山路要直接从和泉山脉当中穿过,抵达那贺郡。

    整个纪伊国虽然面积庞大,但事实上国土的大部分都被山地所占据,平原非常少。山谷里雨水丰富、气候温暖、森林资源丰富,自古以来就以盛产木材而著称。伊丹康清正在筹备的舰队,有很多木材就是从纪伊国购入的。

    而那为数不多的平原,大多数都分布在纪伊国最大的河流纪川沿岸。纪川流经纪伊国北边的四郡,即海部郡、名草郡、那贺郡和伊都郡。他们四郡的面积虽然只有整个纪伊的四分之一左右,可是人高和石高数却是整个纪伊的三分之二。而雨秋平此役的目标纪伊国人众,大多数也都定居在这四郡内。其他的几郡山地密布,人烟稀少,根本没有打的价值。换而言之,雨秋平本次出征,只要取下纪伊国北边紧贴着河内和泉的四郡即可。

    不过雨秋平明白,这个看起来简单的任务实则非常有挑战。因为纪伊国的山地地形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程度堪比雨秋平上次支援德川家康时所穿越的山路。由于道路狭窄,通行量很低,进攻一方的部队难以施展,很容易被堵在山路上。再加上粮草在山路上输送不已,部队将陷入缺粮的状态。

    而纪伊的山地上森林密布,简直就是防守者的天然掩体。手持铁炮、熟悉地形的纪伊国人众可以在这复杂的山林里轻而易举地隐蔽穿梭,奇袭杀伤进攻者的部队。更加不幸的是,纪伊国内有大量信奉一向宗的信徒,这也是为何纪伊国人众屡次支援本愿寺的原因。而这些信徒们意志坚定,为了抵抗侵略者悍不畏死,给进攻一方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三好家就曾数次进攻纪伊,但都在永无止境的奇袭、顽强的一向宗信徒、坚固的山城和断粮危机面前败下阵来。

    因此,雨秋平为了这次战斗做了充分的准备。不仅在军事演习里反复强调如何利用掩体免受铁炮杀伤,还讲授了不少进攻山城、对抗游击战的技巧。

    由于道路的通行量有限,雨秋平不得不进行分兵。池田恒兴和御前

    崎仲秀的细柳备,一共8000人,从东路的高野口一线进军。而雨秋平自己摔了常磐备、鸣镝备和骑兵连,共9400人,从西线沿海进军。至于翻越和泉山脉的中路,不仅道路艰险难行,还要面对千石掘城等坚城,实在不是一条合理的进军路线,雨秋平就将它放弃了。

    在出征前,雨秋平曾求助过山高政。作为曾经的纪伊守护,他在纪伊地区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之前在他和三好家的屡次对抗里,他就是靠着纪伊国人众在背后撑腰,才能一次次东山再起的。雨秋平希望他能从中出面,靠着往日的情分,替他调略纪伊国的国人众。然而,织田信长在听说了此事后,向雨秋平发出了严厉的警告:严禁和任何一向宗势力和谈,这是织田家一贯的底线,信奉一向宗的纪伊国人众自然也包括在内。

    不过,“通情达理”的织田信长也给雨秋平留下了一个谈判的窗口:如果纪伊国人众愿意全体放下武器、离开领地投降的话,他织田信长就不会干涉。雨秋平知道,这样的条件无异于痴人说梦,纪伊国人众素来刚烈,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就有鬼了。而态度坚决的不仅有织田信长,还有山高政。后者在听到了织田信长如此苛刻的表态后,立刻从枫叶山城里拂袖而去,回到了他的若江城,表明再也不会给雨秋平提供任何一点帮助。

    无可奈何之下,雨秋平只得放弃了调略的计划,打算用武力和纪伊的国人众一较高下了。

    7月17日,西路军在雨秋平的率领下抵达了和泉国与纪伊国交界的地方。早在昨天,大军就已经进入了和泉山脉的山区里。索性这条路沿着海岸,还算平坦。但是宽敞的官道也就到此为止了,明天一进入纪伊境内,道路就会变得狭窄曲折。

    当天傍晚,红叶军的高级指挥官聚在主帐内,召开了开战前的最后一次评定会议。由于本次出征纪伊,需要大量来自鸦的情报,因此天野景德也在好久之后再次随军出征,和军情司的真田昌幸共同列席。

    “怎么样,敌人的分布情况如何?”雨秋平开门见山,直接向两人开口问道。外域作战,最重要的就是情报。上一次在远江和武田家对战时,客场作战的武田信玄居然在情报上完全压制了雨秋家,令大家胆战心惊。

    因此,此役过后,雨秋平就向国会好不容易申请了一笔预算,来扩编军情司和鸦的编制。军情司招募训练了不少忍者,而鸦在招募忍者的同时,也重金调略收买了不少周围势力的家臣,源源不断地为雨秋平获取情报。

    然而这一次,真田昌幸却犯了难。他有些抱歉地微微鞠了一躬,随后低声道:“启禀殿下,暂时只发现了铃木重意所部的位置。至于其他纪伊国人众,一概不知。”说罢,他在面前的沙盘上把象征铃木重意部队的棋子移动到了最新情报显示的地方,而其他国人众的棋子则一概没有移动。

    整个纪伊国境内国人众的总兵力,大约在10000人上下。其中最大的国人众是杂贺众和根来众,两家加起来大约有5500人。而杂贺众的首领铃木重意,也同时是整个纪伊国国人众的名义统帅。

    换而言之,除了铃木重意的3000人,剩下的7000人眼下都不知踪影这仗可怎么打?

    “之前不还好好的嘛?”雨秋平从森兰丸递过来的档案袋里找出了之前的文件。在5天前,雨秋家的军情司还能把握将近9000多人的动向。“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人脱离了监视?”

    “因为…”真田昌幸有些为难地低声道,“他们的部队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忽然间失去了踪迹。在下的忍者四处侦查,也只能找到几十人,最多上百人的小分队。至于主力,全然都不见了。纪伊国人众也有大量身手了得的忍者,为了进一步获取情报,我们已经有不少忍者被发现而牺牲了。”

    “怎么…”雨秋平懊恼地长出了一口气,“之前特意费了大功夫潜入纪伊,就是为了获取情报来避免国人众神出鬼没的奇袭,没想到还是跟丢了。”

    “去调查周围所有能隐藏大规模部队的山林、丘陵吧。”雨秋平向真田昌幸发布命令道,“主动追踪失败了,就只好被动防御了。”

    “等下。”就在真田昌幸即将领命而去时,一旁沉默不语的竹中重治却忽然开口打断道,“殿下,在下觉得情况可能不是这样。”

    “半兵卫,你怎么说?”雨秋平立刻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他军中最厉害的智囊他一直有个遗憾,那就是三日町合战时竹中重治不在场。若是他在场,是否就能看透武田信玄的计划了呢?

    竹中重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理了理袖子,随后伸手把沙盘上所有象征纪伊国人众的棋子全部拿了起来,放到了沙盘边的棋盒里。

    “半兵卫?”雨秋平不解地问道,“你要把它们移动到哪里去?”

    “不用移动了,它们都从棋盘上消失了。”竹中重治摇了摇头,低声道。

    “消失了,你是什么意思?”雨秋平再次一愣。

    “他是这个意思。”一旁的天野景德似乎已经看出了竹中重治的想法,默默地从沙盘边抓起了一把用来象征不明情况的小豆子,噼里啪啦地随机撒在了沙盘上。

    “乌鸦,你猜得不错。”竹中重治不屑地看了一眼天野景德两人间的矛盾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去,反而愈演愈烈。不过敬业的两人从未因私怨而在公事上冲突过,只不过私下间的称呼永远是那样冷漠。

    “根据鸦给出的情报推测,纪伊国人众除了铃木重意所部意外,其他的都已经化整为零。”天野景德向着目瞪口呆的雨秋平低声道,“以一百人,数十人,甚至数人为单位,潜伏进了纪伊的山地里,准备袭击我们。”

第五百六十七章 游击(1)

    7月18日,名草郡北部一处小灌木丛后,奥重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缓缓开来的红叶军。他虽然今年只有17岁,却是根来众内了不起的神枪手,深得津田算正、津田算长父子俩的真传。因此,也才能以这么年轻的年纪成为了根来众的足轻大将。

    本来以他的资历,是轮不到独立指挥的。可是这一次根据各个国人众首领开会决定的战术,整个纪伊国人众除了守卫重要城池岩砦的杂贺众外,其他的都要化整为零,在山间野地里对红叶军展开游击战。因此,奥重政也因为自己足轻大将的头衔被分到了20战兵(在纪伊国人众众里其实战兵和辅兵没有严格的区分,只是武器不够派发给所有的人罢了),受命前往名草郡骚扰红叶军。

    由于官道过于狭窄弯曲,通行量极为有限,红叶军参谋部制定的行军计划里,依旧充分利用了各种山间小路。奥重政身前不远处就是一个排的红叶军鸣镝备的战兵,正顺着这条小山路绕来。奥重政知道,在整个名草郡内,此刻像他一样潜伏着的游击队可能有上百组。但是他不知道,他是所有游击队里最先和红叶军发生接触的,也即将打响纪伊会战的第一枪。

    “准备了。”奥重政压低声音,提醒他队伍里的7个铁炮手装弹点火。然后,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默默地注视着那对士兵越走越近,整齐的踏步声也愈发响亮起来。等到红叶军的那个长枪排开到他们灌木丛的侧面50米外时,奥重政猛地翻身而起,同时大吼一声道:“射击!”

    随着他扣响扳机,身侧的7个铁炮手和6个弓箭手也纷纷起身向不远处的红叶军射击。一阵乱枪乱箭过后,灌木丛里腾起一阵硝烟,而红叶军那个50人的排里也有1人被击倒,1人被击伤。

    “敌袭!”红叶军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指挥的排长立刻用汉语的口令高喊道,“枪声在左边!第一班、第二班,立刻搜查左边的灌木丛!”

    “是!”队伍左侧的两个班在足轻头的带领下立刻转向,挺着长枪冲向了灌木丛。奥重政见状立刻率领着部下退入身后的丘陵山林里,利用复杂的地形甩掉红叶军。根来众们都只穿着简便的布衣,以便于在复杂地形里行军。而红叶军平日在战阵上引以为傲的坚硬具足此刻却成了阻碍,让士兵们在山林灌木间的行动变得有些挣扎,距离被逐渐甩开。

    奥重政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后,退到了另一处灌木边,快速指挥部下装填铁炮,再次对追入林中的红叶军射击了一轮,又杀伤了两人。弓箭手们虽然且战且退,几乎不停地射击,却没能对盔甲精良的红叶军带来什么损伤。红叶军还想进一步追击,奥重政立刻让其他人把事先准备好的石块、土块一窝蜂地朝着红叶军扔去,虽然也没能造成任何杀伤,却也阻碍了他们的行军速度。眼看着铁炮就要再次完成一轮装填,山道上

    坐镇的排长坐不住了,下令部下停止追击,立刻返回。

    “和那些小毛贼缠斗没什么意思。”鸣镝备的排长不屑地哼了一声,“殿下在之前的会议上强调了很多次了,只要行军没有被影响,不要被纪伊国人众的游击拖延时间,陷入山林间的战斗。”

    然而,在那个排于山道上恢复了行军阵型,再次前进后,奥重政却带着人阴魂不散地贴了过来。他们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抄了一条小路,再次于这个排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下来。等到这个排走过时,再次发动了一轮齐射,又射中一人。鸣镝备的排没有理会奥重政的部队,继续行军。可是不一会后,他们又被袭击了一次。

    “有完没完?”这次不光是排长,鸣镝备那个排的许多足轻都有些恼怒了。他们这个排还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地就伤亡一成,还连敌人的毛都没摸到。

    “草,烦死了。”排长骂了句粗口,恶狠狠地道,“总不见得让他们这样白打下去吧!这何时是个头?这已经干扰到我们的行军了。”

    “第一班第二班随我来,从正面扑过去!第三班和第四班从两边包抄过去,第五班留在官道上警戒!”

    “是!”得到迎击的指令后,本来憋了一肚子闷气的鸣镝备士兵们群情激奋,立刻从三个方向冲了过去。奥重政没有料到他们变阵的速度这么快,匆忙率部后退。他们退了一路,再次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后,根来众铁炮手们立刻抓住时间装弹点火。然而,这一次的鸣镝备似乎有备而来,在看到根来众有射击的准备动作时,四个班长立刻先后下令道:“卧倒!”

    在枪声响起前,鸣镝备的战兵们就齐齐地把长枪往边上一扔,一个个趴到了满是灌木丛和野草遮蔽的地上去。铁炮手一下子失去了目标,胡乱地把子弹贴着地面射出,却一个人都没打到。枪声过后,随着一声“起立”,鸣镝备的战兵们立刻起身再次冲锋而来。

    “纳尼?”奥重政和根来众们被这奇怪的打法给吓了一跳,一时间都忘了动作。等到他们想撤离的时候,鸣镝备的长枪兵已经逼近到了很近的位置。

    刚才鸣镝备所进行的操作,正是雨秋平在事先的军事演习里一次次演练的动作。由于事先了解到,纪伊国人众的3000多战兵可能拥有不少于红叶军铁炮数量的铁炮。因此,如何进行反铁炮训练就至关重要。红叶军在过去那么多年的战斗力,始终都拥有火力优势可是这一次的局面可能会有所不同。

    不过,这难不倒雨秋平这个穿越者。别说是这些火绳枪,即使是后世的热 兵器时代,应付枪击的最有效方法还是那一招卧倒。他在军演时,就反复让部下们训练行进中的卧倒,以应付可能到来的枪击。

    而根据竹中重治的建议,如果真的要对道路两侧复杂地形里的袭击者进行回击时,单方

    面的追击可能徒劳无功,只是把自己的同伴堵在身后罢了。想要有效还击,必须要迂回包抄。所有的排一级及以上的指挥官,都演练了多次包抄进攻,现在用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然而,奥重政这些国人众到底是地头蛇,这一片区域他们根来众早已来过多次,对山林里的地形早已烂熟于心。奥重政立刻带着手下们往一处灌木丛跑去,然后迅速消失在另一处树林后。鸣镝备的追击者不熟悉地形,冲过灌木丛后没有注意脚下的几个大坑,一下子就滑到摔下去了好几个,再次被奥重政给甩开了。

    他们穿着重甲,在这山林里是跑不过国人众的。只要国人众不想着进攻,一心要跑,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之下,排长只得下令收兵回到山道上,然而奥重政再次如影子一般缠了上来。鸣镝备的这个排长不愿意再忍受伤亡,从另一条路退回了主路,放弃了利用这条小路疏通流量、快速进军的计划。

    不只是鸣镝备的这个倒霉的排,红叶军各条小路上的进军部队都遭遇了不厌其烦的游击,传令兵一个接一个地被派到了雨秋平所在的官道上来。

    “嘿嘿,我这里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啊。”雨秋平苦笑着摇了摇头,听着官道右侧的一片森林里再次响起了枪声。

    “让安成派铁炮手压制那些烦人的家伙,主力继续行军,不要被拖后。”雨秋平有些气恼地望了眼远处若即若离的杂贺众他们人数大约在500左右,基本都是铁炮手。他们没有和雨秋家接战的打算,就是一直在射击红叶军。红叶军一加速,他们就快步离开。由于他们同样没有身着具足,跑得贼快,红叶军根本追不上而红叶军的骑兵因为山路难行,此刻还在后面很远的地方,根本调不上来。

    道路两边时刻不停的铁炮袭扰,还有有时候冲出来袭击行军队列的战兵,以及面前那支牛皮糖一样的杂贺众,把红叶军的速度拖得很慢很慢。而红叶军在各条小路上分流的部队也都遭遇了麻烦,不一会就会回到主路,这会进一步加剧道路的拥挤。道路通行量本来就不大,到时候粮草和弹丸可就运不上来了。

    “今晚再召开一次评定会议吧,我们有必要探讨一下这该死的局面。”雨秋平挠了挠头,朝着一旁若有所思的竹中重治点了点头,“在这样拖下去,我们连杂贺城都走不到,就要断粮啦。”

    当天晚上,被雨秋平派到小路上的各支别动队基本都回到了官道上扎营。不过,雨秋平却不能把所有军官都叫来开会。因为即使入夜了,纪伊国人众仍在一刻不停地骚扰着雨秋平的部队。黑灯瞎火的,这里打一枪那里打一枪,时不时还有人冲出来偷营,不派人提防根本不行。雨秋平还觉得,如果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反制这些在森林里神出鬼没的游击队,部队晚上连觉都没法睡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游击(2)

    “这仗没法打了!打个毛!”

    雨秋平还没走进大帐,就听到吉岗胜政愤怒的大吼声。

    “磨磨唧唧得在那边,打吗不肯打,跑吗又不跑!隔着老远给你来一枪,来一箭,烦吗烦得要死!我们冲过去想抓他们,人家在那荒山野岭里跑的可快了,根本追不上。过了一会儿又出来给你一枪!你要是不理他们,就自己走自己的,他们立刻就好多人拿着刀枪剑戟冲下来干你。你一列成战斗队形,他们的人也撤走了,你又要重新变换队形!烦也烦死了!”

    吉岗胜政的抱怨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帐内立刻响起了一片诉苦生和怒骂声。

    “就不敢堂堂正正地来一战吗!”

    “他们要是真敢打,我们只出一半的兵力都成,一次合战就把他们都摧垮!”

    “藏在山林里不敢露头算什么男人?这种下三滥的打法也好意思叫武士吗?”

    “好了好了,别吵了,做些有用的吧。”雨秋平走进主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围到沙盘旁边,“与其想着抱怨,不如老老实实反应一下遇到的困难,我们好讨论一下想办法解决。”

    “殿下,请务必不要让长枪手单独走小路了。”查理第一个开口向雨秋平抗议道,“在下的备队里有好几个单独走小路的长枪排都损失不小。他们没有远程还击能力。一旦遇到道路两侧山林里的铁炮和弓箭袭击时,除了被动挨打没有别的选择。试图进入复杂地形追击纪伊国人众的几次行动也都没取得什么战果,我们在那复杂地形里追不上他们的。”

    “你的意思是,任何一支单独行军的部队,都必须要有铁炮手的存在是吗?”

    “是,有铁炮手的话至少可以压制袭击者,让部队得以继续前进。”

    “可是如果所有的小路都拍铁炮排去的话,主路上主力部队就会缺乏足够的铁炮手进行掩护了。”雨秋平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半兵卫,我们有可能以班为单位打散建制重新编组,让每个排里都有1-2个铁炮班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长枪和铁炮的最小编制单位是排、一个连里有5个长枪排和3个铁炮排的那种编制。”

    “如果是传统的军队的话,这样打散建制重现编组是绝对不可想象的。”竹中重治沉吟了片刻后,微微颔首道,“但是红叶军高度标准化的指挥系统有尝试的空间,在下今晚会和参谋们试着赶制这个计划的。”

    “殿下,在下建议把军情司的忍者全部调回来,参与进攻。”真田昌幸上一个问题讨论完成后发表了新的看法,“在复杂的山林地形里移动战斗,忍者显然要比战兵们更为得心应手。”

    “但忍者们估计也不是那些纪伊国人众的对手,而且他们还有铁炮,这样打太亏了。我们本来在情报上就落入下风,不能把宝贵的忍者用来和纪伊国人众消耗。”雨秋平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牢记我们行动的目标不要在荒山野岭里和纪伊国人众小打小闹下去,而是直接攻击他们必须防守的

    城池和岩砦,逼迫他们接受一场主力会战,在合战里摧垮他们。不然,我们客场作战,补给线太长,小打小闹的消耗下去是肯定赢不了的。”

    “那就应该把骑兵快点调上来。”真田昌幸犹豫了一下后,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有了骑兵在,我们至少可以威慑正前方的杂贺众。现在铃木重意仗着我们追不上他,肆意袭扰我们,这也在鼓舞纪伊国人众的士气。”

    “这你说的不错,我已经下好命令了。给予骑兵连最高的道路通过等级,后面道路上所有的人员、物资都要给他们让路,明天下午就能赶到。”雨秋平翻开自己之前下的命令记录,确认无误后点了点头道。

    “殿下,还有一个问题,大家虽然还没有察觉到,但是它事实上可能很致命。不仅是对于这次战斗来说…”竹中重治忽然开口,随后顿了顿,默默地看了雨秋平一眼后,继续低声道,“而是对整个红叶军的未来而言。”

    “什么?”如果是别人给出这样的夸张的言论,雨秋平肯定会认为他是哗众取宠。可如果这样说的人是竹中重治……不仅是雨秋平,主帐内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低声的议论,把目光投向了竹中重治,帐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拜织田大殿和纪伊国人众所赐,雨秋家引以为傲的红叶军,可能在不久后就会被找到破解之法了。”

    竹中重治淡淡地道。

    “接下来在下要说的话,还望帐内的诸位大人都可以保密。”

    “众所周知,我们红叶军之所以有如此强悍的战力,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我们的两大特点。一个是密集阵型,一个是长枪、铁炮、具足的配置。密集阵型需要极高的凝聚力和高强度的训练,能够在战斗中始终保持着阵型完整和局部人数优势。而红叶军也一向以甲坚兵利而闻名,靠着精良的盔甲和足量的长枪铁炮,在军械上很少落于下风。”

    “然而,对于密集阵型,织田大殿已经在数年前找到破解之法。浅井家的雄鹰备完全是仿照红叶军的密集阵型而进行训练的,可是密集的阵型一旦遭遇铁炮射击,伤亡远比普通的阵型要高上许多。日后如果火炮也普及了,那么这伤亡代价只会变得更高。因此,克制红叶军的第一个战术就是:配备足量的铁炮和火炮。”

    “而红叶军的第二个弱点,也已经被纪伊国人众摸索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有意为之,还是单纯为了在山林间行动才采取了这样的措施所有人在面对红叶军时不穿盔甲具足,只穿布衣。”

    “看起来这是很夸张的举动,但事实上,如果我是红叶军的对手的话,”竹中重治沉吟了一下,环视在了众人后低声道,“我就会让部下只穿布衣上阵。”

    “因为红叶军的装备,注定了他拥有极高的穿甲能力。铁炮射击的威力,足以摧毁任何具足。而长枪刺杀的力量,也绝非一般具足可以抵挡。哪怕是红叶军自己的精良具足,也挡不住长枪的一次刺杀。具足真正能够有效防御的攻击,就

    是弓箭射击、钝器击打、以及刀剑等挥砍伤害。而红叶军配备的长枪和铁炮,注定了他们不会以这样的攻击方式作为主流,仅仅铁炮手的那几把短刀是没有什么大威胁的。而由于我们的部队大多数是由平民训练几个月就要上战场,只有长枪这样简单的兵器才能掌握,不可能让大家去训练复杂的武士刀法。”

    “换而言之,既然再好的具足也挡不住红叶军的攻击,那我为何还要穿具足呢?反正穿不穿具足的效果都一样,不穿具足还可以减轻士兵的负担,保留他们的体力,还让他们能够更快的行军、移动、做出动作。所以,对阵红叶军时,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穿具足。”

    “如果未来,某一支军队针对红叶军的两个弱点进行准备,以军衣代替具足并配备大量的铁炮火炮,那他们的军队,就将成为红叶军的梦魇。”

    竹中重治的话让大帐内沉默了良久,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些问题,也没有人会往这些方面考虑问题。他们只知道,雨秋平这个明国来人,自打在今川家练兵时开始,就有这一套独特的练兵方法。

    三日町合战后,深受震撼的织田信长也想仿效雨秋平的练军之法去训练自己的直辖旗本队,不过却遭遇了很大的阻力。那些武士出身的人,不愿意和平民一起站成方阵互相保护,也不愿意和平民使用一样低贱的长枪,更别提和平民一起接受令行禁止的训练了。而雨秋平的墙骑兵冲锋则更是被织田家的武士们所抗议他们都是武士出身,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继承家主之位,家里还有着大量的领地和财富等着他,如何会想用这种“一命换一命”的自杀打法呢?虽然在织田信长的强行命令下,直辖的旗本队勉强开始了类似的训练。可是武士出身的人永远心不在焉、阳奉阴违,不久后织田信长也只得无奈放弃。

    直到这时,织田信长和其他人才反应过来,雨秋平之所以能练出这样一支军队,不仅是靠他的治军之法,还和红叶军军中的信任与凝聚力有关。雨秋平自己是渡来人,手下的核心都是奴隶出身,军中没有什么世袭武士,基本都是从领民里招募而来,因此军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而雨秋平还十余年如一日地推行他那“人人平等”的思想,强调每一个人都是生而平等的,在军中推行那套诡异的军礼下级见上级不用下跪磕头,做什么事都要按照规矩排队,天王老子也没用等等。正是雨秋平的这份努力,让红叶军能够拥有那么强的凝聚力和彼此间的信任与默契。而这些离经叛道的举动,都是传统的武士无法接受的。

    从来没有人想过这套治军之法练出的军队,有什么特殊的弱点而竹中重治现在一针见血地把弱点指了出来。

    “不穿盔甲而穿军衣,以铁炮(火枪)、火炮为主要的攻击方式。”雨秋平喃喃地复述着竹中重治描绘的那支部队,想象着他们的样子那不正是现代的军队吗?

    果然,能够压制古代军队的近代军队,它的死敌就是现代军队啊。

第五百六十九章 游击(3)

    “那该怎么办?我们也把具足都脱了,穿着布衣和他们打吗?不然根本追不上人家啊。”吉岗胜政听完了竹中重治的分析,发现说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有些赌气般地说道。

    “不行。”不用竹中重治开口,雨秋平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具足只有在面对红叶军的时候是无效的,但是在面对其他军队时还是必不可少的。因为纪伊国人众除了一部分人拥有铁炮之外,其他人拿的都是落后的弓箭、砍刀、打刀、竹枪之类的兵器。如果穿着具足,可以有效抵御这些攻击。但如果把具足脱了,随便被刀砍一下、或是被箭矢射一下就会失去战斗力了。”

    “那怎么着?他们武器烂他们还赚到了?”头脑简单的吉岗胜政越想越不是滋味,“这凭啥啊?我们也换一些破铜烂铁来打架吗?”

    “不是的,某种意义上还是我们赚。”雨秋平摇了摇头,他心里倒是能弄明白,“只不过他们靠着这样聪明的方式,几乎把我们能赚到的东西给追了一多半回去。既然装备比不过我们,索性就穿布衣了。”

    “具足什么的暂时还没有别的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先把部队的建制打乱重新编组,保证每一支部队都有铁炮手存在。”雨秋平思索了片刻后,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由于具足的负重,我们很难进入山林去追击纪伊国人众。那么之后所有部队在遭遇游击时的战术就都是:避免冲突,用铁炮手压制敌人的游击队,继续前进,不必进入山林攻击。”

    “哦对了,恒兴和仲秀那边有消息了吗?”雨秋平深感自己这边进展不顺,希望自己的东路军能带来一些好消息。

    “池田殿下和御前崎大人似乎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但是路途遥远,估计离和我们会师还远着呢。”真田昌幸苦笑了一下,低声答道。

    7月19日,完成了重新编组的红叶军再次进发。这一次,进行了调整后的新型队列给纪伊国人众的游击战带来了不少麻烦。每个排里,都有10或20个铁炮手,足以压制国人众的小股部队。

    “大人,边上有敌情。”在一处不宽不窄的山道上,常磐备第一连的两个排正在行军,由军衔更高的那位上尉排长进行指挥。在右前方的森林里响起枪声后,立刻有人向这位上尉排长示警。

    “按照殿下吩咐下来的计划,三个班的铁炮手,依次对那块森林进行压制。”上尉排长用手指了指腾起硝烟的那片树林后,手下的三个铁炮班立刻依次出列,长枪兵则继续前进。第一个班很快地在路边站定,装填完毕后朝着树林的方向齐射了一轮。齐射完毕后,他们就立刻一个齐刷刷地左转,快步追着长枪兵的队伍跑去。

    而此时,第二个铁炮班也跑到了位置,在路边站定后,同样朝着树林那块齐射了一轮,完毕后依旧从队尾跟上了继续前进的长枪

    兵。而第三个铁炮班,则如法炮制,在更前方的地方齐射了一轮后就跟着队尾撤离。而这时,则轮到了第一个铁炮班再次出列射击。

    常磐备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兵们都明白,朝着树林、灌木齐射很难造成有效杀伤,敌方的铁炮手和弓箭手只要躲在掩体后面就可以了。不过他们本来也没有靠着这些攻击杀伤敌人的想法。按照雨秋平的意思,他们只要靠着类似三段击的轮换前进射击方式压制住躲藏在山林里的纪伊国人众,不让他们持续开火干扰部队行军就可以了。

    “呦,变招了啊。昨天上午打的时候,还有落单的长枪兵呢。”

    被那两个常磐备的连压制住的树林里,藏着50个杂贺众,其中有20个精英铁炮手和30个战兵。而他们的领头者,是一个一身蓝衣、叼着个烟斗的青年,名叫的场昌长,是整个杂贺众内枪法最好的人连铃木重意和他的嫡子铃木重秀都甘拜下风。在之前的石山合战里,的场昌长就已经大放异彩。因此,他也被委以重任,率领50个精锐在名草郡内袭扰红叶军。

    “头儿,有什么办法吗?”一个足轻大将有些焦急地从远处的树后匍匐而来,不敢露头,生怕被几乎一刻不停的铁炮给集中。爬到了躲在岩石后望敌情的的场昌长身边时,才微微直起身子问道,“红叶军就这样彼此掩护,兄弟们没办法瞄准还击啊。眼看着他们就要绕过前面那个拐角了,我们可就打不到他们了。”

    “没看出他们变招了吗?”的场昌长深吸了一口烟,随后缓缓地把烟吐出了云雾装的烟团,颇有些赞赏地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枪管,“每队人里现在都带着铁炮,没有落单的长枪兵可以欺负了。而且他们也完全放弃了围剿、进攻树林中的我们,只想着一门心思赶路了。”

    “那头儿,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放他们过去吗?”那个足轻大将摊了摊手道,“还是让兄弟们冒险探头还击?”

    “别急,我先试试看。”的场昌长悠闲地把烟斗从嘴里拿了出来,随手踹在了兜里,给铁炮点燃了火绳后,猛地翻身而起,几乎未经瞄准就甩手一枪。轰鸣声和硝烟腾起后,那颗子弹不偏不斜径直集中了正在两个排中间指挥的那个上尉排长。后者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杂贺众们见状纷纷兴奋地大声庆贺起来,给他们头儿的神枪喊好。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红叶军却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气急败坏地转头冲上山来进攻杂贺众,给他们的指挥官报仇。相反,红叶军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冷静。的场昌长的子弹仿佛投入一片大海的碎石,没能泛起多少涟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另外一位军衔第二高的少尉排长立刻接过了指挥权,下令部队继续进军。

    “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还击了,对两侧的山林也拒不进入。”的场昌长

    若有所思地把烟斗从怀里又掏了出来,默默地抽了两口。

    “要绕过去追击吗?还是冲出去?”另一个手下开口问道。

    “不,都不要。”的场昌长叼着烟斗摇了摇头,忽然坏笑了一声,“如果红叶军不搜查山林的话…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两个时辰后,常磐备辅兵队所在的山道上。

    数千辅兵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排成了见首不见尾的长队,推着车、挑着担,运送着红叶军所需要的物资。崎岖难行的山路是对体力和精力的极大挑战,一不留神就会摔个跟头,因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在意两旁树林内的异动殿下吩咐过了,就算真的有人,也不必理他们。

    片刻后,一声酷似云雀啼鸣的口哨声响起。紧接着,两边树林内顿时枪声大作,辅兵队瞬间乱作一团。趁此机会,埋伏在两侧的大批杂贺众忽然冲出,人数估计接近300这是红叶军这几天来在游击战里从未遇到过的庞大兵力,护卫辎重队的少数战兵无力抵抗。杂贺众们在的场昌长的带领下肆意击杀辅兵,很快就击溃了一小段山路上的部队,随后驱赶着他们向着两侧反卷而去,冲乱了更大规模的辅兵队。粮食、火药、帐篷等物资散落一地,被杂贺众洗劫了一部分后,剩下的都被付之一炬。

    等到匆忙赶来支援的水原子经抵达现场时,那对杂贺众早已没了踪影,就仿佛云雀一般消失在了树林里。他们的这次袭击,虽然没有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和辎重损失,却使得官道的运输瘫痪中断了几个时辰。

    “兄弟,可以啊,咱们这票干的够大的。”杂贺众的另一个侍大将在撤退转进的途中,对的场昌长啧啧赞叹道,“不枉我一接到你的消息,就大老远跑过来跟你会和啊。这红叶军果真对两侧山林内的我们无动于衷啊。”

    “他们肯定是下令了,不要理睬两边山林内的任何人,只管行军就是了。”的场昌长一边给自己的烟斗里换着烟叶,一边笑着答道,“那好嘛,既然你不管,我就直接集中好多人出来打你,也不和你游击了。”

    杂贺众集中起来的这200多人在密林间穿梭,很快就看到了另一支山路上的运输队,护送者依旧不多。于是的场昌长招呼了几下,让大家悄悄潜伏到道路旁。等到那支运输队经过的时候,的场昌长又吹了那声标志性的“云雀口哨”,听到暗号的杂贺众们再次蜂拥而出,杀上官道。

    截止当天晚上,累计有五支运输队遭遇了的场昌长聚集的那支大股杂贺众的袭击。虽然没有带来太大的损失,却使得多条山道、官道的运输瘫痪,粮草辎重的运输严重滞后,而骑兵队也因此被堵在了山路上。等到傍晚时,甚至有不少前线部队出现了吃完存粮的情况如果明天早上运输队上不来,就没有早饭吃了。

第五百七十章 游击(4)

    7月19日晚,雨秋家的主帐内,几乎所有高级武士都是黑着脸围在沙盘盘。

    “那‘小云雀’到底是怎么回事?”雨秋平翻着手里的一沓战报,每一份战报上都有着类似的描述,“什么听到一声像云雀叫声一样的口哨声,紧接着就有几百杂贺众从山林里冲出来?”

    “很有可能是一人所为。”竹中重治手中也拿着那几分战报的抄送版。他一边把战报在桌上摊开,一边拿起小旗子,按照战报送来的时间顺序把战斗爆发的地点插在沙盘上,发现刚好构成一条弧线。“如果根据杂贺众在山林内的行军速度来看,这些袭击很有可能是一支部队在一天内完成的。”

    “大约300战兵吗?这几乎是纪伊国人众十分之一的兵力了啊,难怪各部都无法抵抗…”雨秋平沉吟着低声询问道,“为什么这么大的部队在山林间机动,都没有人注意到?”

    “准确说有人注意到。”真田昌幸摇了摇头,对雨秋平的说法进行了补充,“但是由于指挥部特意下过命令,不要对山林内的部队进行攻击,以免被拖入山林间的游击战。因此,即使是发现了有敌人在行动,也没有军官对山林内的敌军进行火力侦察。那些纪伊国人众在山林间都很厉害,再加上有忍者配合,军情司的忍者无法近距离查看敌情,不知道敌人的具体人数。而官道上的战兵又没有对国人众展开攻击,因此对他们的情报一无所知。正是这尴尬的情况,才使得我们没注意纪伊国人众大股部队的合流。”

    “真是麻烦…”雨秋平闻言深深地扶额,“如果不打,那就无法探知他们的情报。可是打起来也打不过,只不过凭空在山林复杂地形消耗我们宝贵的披甲兵。”

    “所以在下建议,把军情司的忍者和鸦的忍者都召回来,在山林里掩护战兵们和纪伊国人众开战。”真田昌幸再次提出了之前被雨秋平否掉的提案,“如果不清除山林里的纪伊国人众,我们的战兵、辅兵就永远暴露在危险之中。”

    “鸦的忍者都是宝贵的内线,潜伏进去不易,还是不要牺牲为妙。”雨秋平犹豫了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军情司的忍者想必也好久没有实战了吧…这样和纪伊国人众在山林里血拼,损失实在太大了。”

    “可是殿下,眼下不这么做我们别无他法。”真田昌幸十分坚定地再次低声道,“军情司的忍者都是在下一手带出来的部下,在下绝非不珍视他们的性命。可是为了全军的安全,这是必须要做出的牺牲。”

    “不,军情司总共有多少人?这样消耗如何是个头?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在战场上各司其职,战兵是击打敌人的拳头,军情司就是观察敌情的眼睛。哪有用眼睛去撞别人拳头的道理?”

    “殿下,如果不排查道路两旁的山林,我们就无法掩护辅兵。辅兵遭到袭击,补给线和辎重该如何保证?”真田昌幸不依不饶地摇了摇头,少有地固执己见到,“

    作为军情司的司长,在下不能同意让部队在情报不明的山林间行军。”

    雨秋平沉默了良久后,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好吧,你说的是,必须要对道路旁的山林进行排查了。”

    “但我不打算用换命的方式。”雨秋平摇了摇头,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竹中重治,“半兵卫,让参谋部制定一项计划吧。以忍者为辅助,战兵为主力,有计划性地大规模进入山林,驱逐潜伏在山林里的国人众。在已经被我们占领的地区,设立大量的岗哨,监视山林间的情况,从而保证补给线安全。”

    “殿下…”竹中重治闻言微微叹了口气,随后低声道,“这样会消耗大量的辎重,人力物力和时间。”

    “没事,我们不缺粮草不缺人,缺的只是一条能把粮草安全运上来的路。”雨秋平摇了摇头,非常笃定地低声道,“花些时间布置后方也是值得的,攻略一国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只想着速胜,快速沿着主干道推进而轻视游击战的话,会付出代价的。”

    雨秋平说这句话时,脑内已经浮现起了“人民战争汪洋大海”的情景。

    7月20日开始,红叶军的战略进行了极大的调整。原本一直追着铃木重意的杂贺众前进的先锋停下了脚步,就地扎下营盘,开始防御。

    而紧接着,红叶军也根据参谋的计划,开始在忍者的引导下大规模向道路两盘的山林进军。辅兵拿着砍树用的锯子、斧头等工具在山林间开辟出一条一条小路,用以步兵的行军和辎重的运输。而铁炮手和长枪手则互相掩护着在密林里推进,忍者则在周围散开了情报触角。一旦发现敌人,铁炮手和长枪手就会立刻展开进攻。

    这样稳健的打法,让游击战了好几天的纪伊国人众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虽然他们靠着在森林、丘陵、山谷里的撤退转进,仍能给红叶军带来一定的伤亡,可是红叶军却正逐渐把他们逼出道路旁的隐秘地形。他们的进军并不着急,每天就推进一小点,只有确保了充分的情报掌握后才会继续进军,让纪伊国人众们没有偷袭的机会。

    的场昌长他们本以为红叶军的目标是剿灭他们,因此不慌不忙地撤向更深处的深山老林里。然而,红叶军却在推进了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选择险要之处开始大规模建立岗哨。这些岗哨都是小型堡垒状的,墙壁上开着小小的几排 射击口,让铁炮手可以在岗哨内 射击外部,而不会被外部的铁炮轻易打中。这样的岗哨越设越多,山道旁的地形正逐渐落入红叶军的掌控。一旦山道旁的官道确认安全了,山道的运输也就畅通无阻。辎重、弹药、粮草被源源不断地运输上来,雨秋家的红叶骑兵也挺进到了前线,给了铃木重意极大的压力。

    在完成了侧翼的展开后,正面战场的福岛安成向着铃木重意压了过去。有骑兵在,铃木重意不敢造次,只得远远地拉开距离撤退。福岛安成也没

    有穷追,在沿着官道推进了一段距离后就再次扎下了营盘。红叶军其余的部队立刻再次向侧翼的山林里挺近,如法炮制地驱逐纪伊的游击队、设置岗哨来保护官道。

    看着红叶军这样不慌不忙、毛毛虫般的稳步推进,纪伊国人众们都犯了急,看起来,红叶军有着极为充足的物资储备,足以支撑者他们这样缓慢的进军。如果愿意的话,他们甚至可能一直打到过冬。

    然而,由于领内爆发的战斗,国人众几乎动员了所有的男丁,以至于今年纪伊的秋收无法正常开展。本来年景就不好,又没有足够的人手耕种,纪伊国反而陷入了粮食危机。

    之前为了坚壁清野,不给红叶军通过乱捕获取粮草的机会,纪伊国人众们把几乎所有的粮食都集中到了杂贺城附近,没给百姓留下多少。现在秋收不顺,不少百姓的存粮眼看着要见底了,纪伊国人众们也只得返还粮食来安抚躁动的百姓。

    防守的一方眼见着就要在消耗里败给进攻的一方,国人众们自然不甘心。在铃木重意的安排下,在东线防守御前崎仲秀和池田恒兴的部队被全数调了回来,只留下了一些疑兵阻碍他们的前进。纪伊国人众集中了所有部队,对在山林间缓慢推进的红叶军进行了一次全方位地骚扰进攻。

    然而,红叶军对此却早有准备。那些一个个如喷火土罐一样的岗哨堡垒肆意地射击山林间的敌人,并挥舞旗帜指引红叶军的战兵扑向敌人的主攻处。红叶军在之前砍伐修筑的小路上快速转进,将进犯的纪伊国人众一一击退,使得国人众的这次总攻狼狈而退。

    与此同时,雨秋平也指挥骑兵连和常磐备在正面战场发动了一次猛攻。铃木重意的主力部队无力抵抗,只得败退逃回八幡前城内。眼看着红叶军的战术就要成功,天公却不作美了下雨了。

    8月1日开始,纪伊国内下起了连绵不断的大雨。大雨使得山路变得泥泞湿滑、坑坑洼洼,给运输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而时不时爆发的小规模塌方、洪水和桥梁崩坏更是让辎重队的处境雪上加霜。由于红叶军已经深入名草郡内,补给线也被拉得很长。由于大雨的阻碍,前线部队的补给渐渐开始跟不上了,储存在前线的粮草正每日一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补充的量却跟不上消耗量。由于纪伊国人众执行了坚定的坚壁清野政策,各个村落里的百姓的存粮都被收缴了起来,红叶军一路上没有得到任何就地的粮草补充,即使想花重金购买也买不到。

    而由于大雨,山路的通行状况非常恶劣,红叶军也被迫停止了攻势,战线也僵持下来。雨秋平和竹中重治等人干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怎么斗也斗不过老天啊。他们只得盼望着雨快点停,可是这该死的雨一连下了半个多月都不见停。不过,这也给纪伊国内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田地里没来得及收割的庄稼大多数都完了,纪伊国今年的秋收算是毁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126/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最新章节! 作者:扶摇微影所写的《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为转载作品,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介绍:
时空之门扭转了历史,常磐红叶书写了传奇。什么都舍弃不了的人,什么都拯救不了。且看那穿越至日本战国的中国学生,如何在抉择中,开创属于自己的霸业。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战国之常磐红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