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授官
三月二十一日,所有新科进士来到吏部,接下来就是授官仪式,授官仪式结束之后,历时三年的科举考试,所有的仪式全部都结束。
吏部授官的规矩是明确的,授官的仪式在乾清宫举行,一般都是等到早朝结束之后,皇上根据礼部拟好的敕书,宣布对新科进士授官,能够被授官和进入到乾清宫的,只有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状元被授予翰林修撰,榜眼和探花被授予翰林编修,至于说其余的二甲和三甲进士,纯粹是陪太子读书,跟着来到乾清宫,不能够进入到宫殿之内,在外面等候,等到一甲头三名进士被授官之后,跟着下跪行礼,叩谢皇上隆恩之后,就退出紫禁城了。
当然二甲进士授官也是很快的,多半被授予翰林庶吉士,时间最多推迟四到五日的时间,三甲的进士,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若是能够很好的结交到恩师,也有可能成为翰林院庶吉士,或者是留在京城,进入六部、都察院等地方,成为八品的官员,关系不好的,多半都是外派,到地方去,那就要等候吏部授官,这个时间说不准,或许一个月左右。
郑勋睿等人跟随吏部官员来到乾清门,吏部官员通报守在外面的锦衣卫之后,带着众人走过了乾清门。
所有人都在乾清宫外面等候,此时早朝已经结束了。
一刻钟之后,一名太监站到了宫门外面,大声呼喊了。
“宣新科进士郑勋睿、陈于泰、杨廷枢觐见。。。”
听到声音的郑勋睿等三人,诸多进士的注视之下,连忙朝着乾清宫走去,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官员带着他们,毕竟情况不一样,应该是他们自己决定礼仪的时候了。
进入到乾清宫,三人尚未来得及看见坐在御辇之上的皇上,就只能够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乾清宫之内,只剩下了内阁大臣。
“三位爱卿平身。”
皇上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最先起身的还是郑勋睿,动作麻利,不过这个时候动作麻利,可不是什么坏事情,表现出来了年轻活力和精干,须知朝廷之中,年纪大的官员遍地都是,年轻的官员数量不多。
郑勋睿等人刚刚起身,还没有来得及做其他的动作,皇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敕封郑勋睿为翰林院修撰。”
“敕封陈于泰为翰林院编修。”
“敕封杨廷枢为翰林院编修。”
三人再次跪下谢恩,授官仪式就此结束,前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
仪式就是如此的简单,没有什么奉天承运,更没有什么皇帝诏曰之类的,三句话解决了一切的问题,这是郑勋睿希望看到的情况,说那么多没有用的废话,实在没有必要。
敕书很快到了三人的手上,这个敕书,也就是他们的官符了。
接下来三人就应该要离开乾清宫了,再之后就是到翰林院去报道上班了,翰林院位于东安门和东华门之间,距离紫禁城只有一街之隔,在皇城的范围之内。
“郑爱卿,朕上次询问你的事情,可否记得。”
“臣记得,皇上询问臣的婚事。”
“嗯,所谓齐家修身治国平天下,朕既然知晓你已经定下了婚事,就给你两个月的假期,回去完婚之后,到翰林院当值,陈爱卿和杨爱卿,朕也给你们一个月的假期,让你们回到家乡去,你们离开家很长时间了,应该回去看看,免得家人惦记。”
郑勋睿微微有些感动,想不到皇上想的如此的细致,不过隐隐间,他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其实殿试结束之后,回到家乡去就是所谓的衣锦还乡,一般不需要皇上亲自开口,吏部都会办理好的,给与进士一定的假期,一般都是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一旦假期结束,进士就算是卖给帝王家了,几乎没有时间回家,除非是被罢免了官职。
“臣叩谢皇上隆恩。。。”
三个人再次跪下,但这一次不需要三跪九叩了。
因为有了皇上御批的假期,三人不用马上到翰林院点卯当值,不过他们也清楚,首先还是要到翰林院去的,至少需要去报道,将吏部的敕书送达翰林院,如此就表示他们已经是翰林院的官员了。
离开了紫禁城之后,其余的进士纷纷散去了,郑勋睿、陈于泰和杨廷枢三人,朝着翰林院的方向走去,地方他们早就知道了,成为殿试一甲的时候,他们就留意了翰林院的地方。
点翰林是非常尊贵的,翰林院负责制诰文字、簒修国史和译写文字,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职责,而且翰林院的官员品阶都是较低的,身份最为尊贵的翰林学士,也不过是正五品的官阶,可谁都知道,内阁大臣几乎都是翰林院出来的,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以及侍读和侍讲等翰林官员,很容易见到皇上,皇上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会找到这些人询问,朝廷的惯例,也是从翰林院之中提拔重要的大臣,譬如说礼部尚书、左右侍郎以及都察院都御史等等。
翰林还有一点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那就是翰林官职是清贵之选,殿试一甲和二甲的进士才能够进入,若是得到进入文渊阁参与机密大事,则更是贵极人臣,这样的翰林能够熬上一段时间,是内阁大臣的不二人选。
郑勋睿和陈于泰之间的关系一般,但他知道陈于泰是周延儒的姻亲,而且陈于泰的父亲陈一敬、弟弟陈于鼎和族兄陈于廷都是进士,可谓是一门荣耀,陈于廷是东林党人,如今是南京右都御史,弟弟陈于鼎在翰林院。
按说面对如此显赫的陈于泰,郑勋睿应该是结交好关系的,其实一直以来,陈于泰都显得有些自得,不过熟知历史的他,不会和陈于泰交好,至于说杨廷枢,曾经有退出应社的经历,于陈于泰之间的关系,不可能很好。
三人一路寒暄,朝着翰林院而去,不过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
来到翰林院,三人径直去拜见翰林学士黄汝良。
黄汝良的表现还是很低调的,对于三人都是夸奖了一番,特别是说到郑勋睿的时候,认为其三元及第,很不简单。
黄汝良也知道皇上的旨意,刚刚皇上在乾清宫宣布了旨意之后,马上就有太监前来宣旨了,所以他清楚三人只是点卯,表示已经是翰林院的官员。
既然已经点卯,那么翰林院就要呈奏相关俸禄的事宜,郑勋睿是从六品的翰林修撰,每月俸禄八两白银,外加一部分的禄米,陈于泰和杨廷枢都是正七品的翰林编修,每月俸禄五两白银,外加禄米,当然京官的收入绝不仅仅是俸禄,若是依靠这点俸禄过日子,估计是穷死,他们自然有其他方面的收入,足以维持体面的生活。
离开翰林院之后,郑勋睿和杨廷枢回到了酒楼。
郑锦宏、洪欣涛、洪欣贵、洪欣瑜和杨忠等人,早就做好准备了,他们在京城逗留一夜之后,就准备离开了,当然他们没有想到那么多。
回到酒楼,杨廷枢进入到了郑勋睿的房间。
“清扬,皇上准了你两个月的假期,你还要回去娶亲,这时间可够紧的,依我看,明日继续在京城逗留,后日一大早就离开,按照你我的速度,十日之内一定能够回家,我怕是来不及参加你的婚礼了。”
郑勋睿知道杨廷枢说的是什么事情,以及为什么还要逗留一天的时间。
按说皇上给他两个月的假期,看起来是足够了,可结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北京距离南京两千四百里地,来回路上奔波,几乎就要耗去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结婚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时间的确是非常紧张的。
文曼珊在苏州,江宁县距离苏州还有五百里地,郑勋睿是必须要去迎亲的,而且这是皇上的圣旨,他回去要是不迎娶文曼珊,那就是抗旨不尊了,这样的罪名是无法承受的。
前后算起来,郑勋睿在路上奔波的里程,接近三千公里了,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的,至于说杨廷枢的时间,比他好不了多少,而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杨廷枢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苏州,在家的时间不超过五天。
这就是看上去很长的假期,落到实处根本没有多少。
何况还要在京城继续逗留一天的时间,可这一天的时间,是必须要逗留的。
杨廷枢离开之后,郑勋睿陷入到沉思之中。
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办理了,离开江宁县三个多月时间了,也不知道家中的护院究竟怎么样了,临走的时候,家里已经招募了诸多的佃户,从中挑选出来两百青壮,进入到护院的队伍之中,也不知道这两千人,杨贺是不是训练好了。
这一千人的护院,是郑勋睿的老底子,绝不能够出现任何意外的,否则他今后的步伐,就无法迈开,更不要说其他的事情了。
这一夜,郑勋睿失眠了,他想到了很多。
第一百零七章 推心置腹
文震孟是非常高兴的,皇上在恩荣宴的时候,专门询问郑勋睿的婚事,而且在授官的时候,给与郑勋睿两个月的假期,回去办理婚事,这已经说明郑勋睿与文曼珊之间的婚事异常牢固了,当然这期间经历的波折,回想起来,文震孟还是感觉到心惊胆颤的,若是当初夫人戚氏没有出面干预,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文震孟注意观察了郑勋睿,他从郑勋睿的身上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这是一种强大的自信,可以掌控自身,甚至可以掌控一切,郑勋睿在面对皇上几乎刁钻的问题的时候,能够从容不迫,回答异常完美,这是很不简单的,要知道郑勋睿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很多人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不要说见到皇上,就算是进入到皇宫,都会特别紧张,甚至说不出话来的。
授官的次日,文震孟专门休憩一天时间,在府邸等候郑勋睿,他知道郑勋睿肯定会来拜访的,所谓爱屋及乌,既然对郑勋睿的看法不一样了,文震孟就要推心置腹的和郑勋睿交谈了,毕竟他在朝中多年,熟悉很多的情况,郑勋睿是文家的孙女婿了,一言一行对文家都能够产生很大的影响,在这之前,文震孟终于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信写的很长,既承认了自身在对待郑勋睿和文曼珊之间婚事的时候,持有偏见的看法,也肯定了夫人和文谦康在家里所做的努力,同时要求家里做好一切的准备,好好筹办郑勋睿与文曼珊之间的婚礼。
文震孟预料不错,辰时刚过,管家就来禀报,说是姑爷前来拜访了。
文震孟亲自走到了府门口,去迎接郑勋睿。
陪着郑勋睿到府邸的,是郑锦宏等人。
看着郑勋睿准备的礼物,文震孟微微一笑,不管是对于事情的态度,还是从为人处事方面来说,郑勋睿都是优秀的,特别是在知道文家内部事情之后,没有暴跳如雷,说明这个年轻人内心是有着冷静分析的,当然文家做错的事情,肯定是需要道歉的,这不牵涉到年龄大小的问题,也不牵涉到辈分的问题。
带着郑勋睿径直来到书房,泡茶之后,文震孟吩咐管家好好备下酒宴,郑勋睿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同时吩咐管家,他们交谈期间,不要有任何人打扰。
管家出去之后,文震孟开门见山。
“清扬,老夫知道你所受的委屈,这文家内部的事情,你都已经知晓,老夫不管你是什么看法,可需要解释其中的缘由。”
郑勋睿看着文震孟,没有开口说话,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着一定阴影的,不管是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最害怕自尊心收到伤害。
“老夫之前一直都没有见过你,一切印象都是凭着孟长和三弟的话语,三弟对你的印象很好,一直都是替你说话,可孟长对你的印象不佳,老夫也是收到了孟长的影响,一直都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可后来出现的变故,让老夫陡然清醒了,想不到有人居然想着从中作梗,让你和文家都陷入到不利之局面中。”
“前几日,老夫和三弟、孟长分析了其中的缘由,尽管老夫和孟长之间情同手足,可是在这件事情上面,老夫毫不留情的指责了孟长,一大把的年纪了,在朝廷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惊涛骇浪,却被人毫不留情的利用了,若是老夫完全听从孟长之建议,如今就要贻笑大方了,恐怕老夫在朝廷里面也无法立足了。”
“老夫在此事的操作上面,也是有问题的,偏听偏信,险些酿成难以挽回之局面,好在你睿智成熟,虽然年纪不大,却能够分析事情的缘由,这才让老夫有机会解释。”
文震孟的话说的非常清楚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而且是郑勋睿的长辈,能够说出来这些话语,很不简单了,郑勋睿也不笨,马上站起身来抱拳稽首开口了。
“太爷意思,晚辈明白了,想必太爷已经知晓晚辈过往的一些事宜,晚辈也就不做其他解释了,不过那背后之人,时时刻刻不忘记暗地里出手,这等的龌龊,晚辈是看不过的,总有一日会让他们还回来的。”
“好,你的这种态度,老夫是支持的,在朝廷之中,既不能给逞强,也不能够示弱,必须处于不亢不卑的态度之中,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若是不能够给对方深刻的教训,那就难以有安宁的日子,你是乡试、会试和殿试三元及第,学识出众,被授予翰林修撰,在朝廷上面的表现,也得到了诸多文武大臣的认可,如此情况之下,肯定是有人嫉恨你的,故而在为人处事方面,要有着清醒的认识。”
文震孟的话说的非常直白,没有丝毫的顾忌,看样子是真心实意的教诲。
“晚辈准备明日离开京城,回去完婚之后,赶赴翰林院当值。”
“哦,说说你今日还有什么打算。”
“拜访恩师是免不了的,晚辈准备首先去拜访魏大人,接着去拜访周大人和温大人。”
文震孟的眼睛里面陡然出现了光芒,他没有想到,郑勋睿仅仅用半天的时间,去拜访三位恩师,要知道周延儒是内阁首辅,温体仁是内阁辅臣,而魏呈润不过是礼科给事中,郑勋睿这样的态度,已经表现出来明确的态度。
“如此说来,你准备半日的时间,去拜访三位恩师,要知道周大人和温大人是异常忙碌的,你去拜访,不一定能够见到,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着拜访他们,却见不到本人。”
“晚辈知晓,晚辈不求见到周大人和温大人,他们位高权重,事情很多,不是晚辈想着见到就能够见到的。”
“哦,那你可曾想过,你这般的态度,日后在朝廷之中,是难以施展抱负的。”
文震孟的提醒非常直接了,但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并非是要求郑勋睿一定要去巴结周延儒和温体仁。
既然和文曼珊成亲,那么文家日后就是郑勋睿的重要依靠,郑勋睿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文震孟是状元出身,在朝中这么多年,目前还在皇上的身边,日后也是能够得到重用的,所以说话方面,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实话实说对将来的发展有好处。
况且周延儒和温体仁之间的矛盾,很快就要爆发,到时候两个人拼的你死我活,投靠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善终,从长远的眼光来说,投靠温体仁也许得到的好处多一些,可目前还是要遭受打压的,从郑勋睿自身的发展来说,他目前所能够依靠的,就是皇上。
“晚辈知道,不过晚辈不想这样做,倒不是说晚辈清高孤傲,只是晚辈读过不少的史书,深知这里面的厉害祸福,晚辈若是依靠自身的力量,能够开创出来一片天地,那是晚辈的能力,晚辈若是做不到这一点,依附于他人,最终也是难以维系,自取其辱。”
文震孟仔细品味了郑勋睿的话语,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清扬,就依照你如此的个性,什么东林书院、应社和复社,想着拉拢你,那无异于白日做梦,连朝中的内阁首辅都不愿意攀附,这样的品性,的确难得,不过老夫也要提醒你,你所走的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稍有不慎就可能吃亏的。”
“晚辈知晓,不过晚辈还是有依靠的,太爷和三爷都在朝中为官,就是晚辈最大的依靠。”
文震孟愣了一下,呵呵笑了。
“说得好,老夫若是不能够帮助你了,白在朝中这么多年了,你不依附周大人和温大人,也是有好处的,老夫可以说一个眼前的例子,万历四十四年殿试状元钱士升大人,崇祯元年为少詹事,主官南京翰林院事宜,钱大人的恩师就是当时的内阁辅臣钱龙锡大人,当年,钱大人获罪下狱,钱士升也被迫辞职了。”
稍微顿了顿,文震孟再次开口了。
“钱大人是状元,老夫也是殿试状元,包括内阁首辅周大人也是殿试状元,如今你也是殿试状元,而且还是三元及第,不过从历来的情况来看,状元是受到多人重视的,老夫当年也有如此的体会,你能够在这个问题上面保持清醒,是难能可贵的。”
郑勋睿点点头,这个问题的确需要他自己来考虑,外人是不能够帮忙的,而且他思索了大半夜,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作为刚刚起步的他来说,最好是能够做到两面逢源,可惜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官场上历来都是如此,泾渭分明,要么就做墙头草,可那是受到众人鄙视的,也可能是两方都要得罪的。
内心里面,郑勋睿有着自身的判断,当然面临实际情况的时候,他需要慎重处理,穿越的他是清楚官场斗争残酷的,更何况他日后还有很多的大事情需要做,决不能够在起步的时候,就遭遇到沉重的打击。
第一百零八章 若即若离
拜访周延儒和温体仁的人特别多,不仅仅是新科进士,还有诸多的官员。
郑勋睿不想依附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周延儒和温体仁之间的斗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两人自崇祯元年开始的合作,到崇祯四年的三月就要结束了,也就是在会试和殿试之后,两人之间的蜜月期正式终结,接下来就是两人之间相互斗争博弈的开始。
这也是因为温体仁想着成为内阁首辅,必然要扳倒周延儒,自己才有上位的可能性。
崇祯四年三月底,殿试刚刚结束,温体仁一派揭露了吏部尚书王永光参与锦衣卫卖官鬻爵,王永光是周延儒一派的中坚力量,结果这道奏折被皇上采纳,王永光被罢免官职,温体仁的同乡左都御史闵洪学出任吏部尚书。
周延儒不甘心,马上上疏揭发内阁辅臣钱象坤,户部尚书梁廷栋等人,这些人和温体仁穿一条裤子,结果皇上也采纳了上疏,免去了钱象坤和梁廷栋的职务,这对于温体仁是巨大的打击,于是温体仁开始提到殿试的事宜了。
温体仁揭发的是殿试榜眼陈于泰,说陈于泰的文章太差,因为是周延儒的姻亲,暗中贿赂,故而得到周延儒的照顾,成为了殿试的榜眼,陈于泰和周延儒马上反驳,否定所有的指控,让皇上糊涂了,最终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了。
之后周延儒和温体仁之间的斗争愈发的公开和猛烈。
如此情况之下,若是陷入到两人之间的斗争,肯定会遇见很**烦,当然,郑勋睿是穿越者,或许能够想到办法应对此等的局面,但这样的斗争会耗费掉他极大的精力,无法专心致志做自身想做的事情,所以说还是避开为好。
至于说最终若是爆发了争斗,只要郑勋睿有了足够的实力,他相信是可以应对的。
前去拜访魏呈润很是方便,去了之后就见到了,说起来魏呈润并非是郑勋睿真正的恩师,南直隶乡试的主考官是董其昌,故而魏呈润对郑勋睿的来访,感觉到很是吃惊,郑勋睿送上了礼物之后,和魏呈润聊了一会天,说话很是客气,这让魏呈润很是感动,对郑勋睿也是刮目相看了,要知道人家是状元的身份,已经被敕封为翰林修撰,若是把握好,将来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他这个户科给事中是没有办法比较的。
离开魏呈润的府邸,走在大街上,郑勋睿略微有些犹豫,究竟是应该先去拜访周延儒,还是温体仁,这样的拜访两人不可能不知道,先到哪一处也是有奥妙的,再说这两日前去拜访两人的新科进士是非常多的,特别是三甲的进士,为了能够谋求到一个好的前途,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起恩师的注意。
稍稍思索之后,郑勋睿上了马车,径直朝着周延儒的府邸而去。
周延儒府邸前面,有着太多的马车,用车水马龙来形容,是一点都不过分的。
郑勋睿将信札递给了门房之后,耐心的在外面等候。
半个时辰过去,就在郑勋睿感觉到后悔的时候,府门口出来了一名下人,找打他之后,带着他径直进入到府邸之中去。
郑勋睿之所以选择在府外等候,就是不愿意进入到府邸之后,看见大量的朝廷官吏以及新科进士,那等于是明确表态了,虽说新科进士前去拜访恩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让太多人看见了,传闻往往会发生变化。
来到厢房的时候,周延儒正在轻轻揉着头,大概是每日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休沐之后,拜访的客人也太多,难以得到真正的休息。
“学生江宁县新科举人郑勋睿,拜见恩师。”
周延儒没有表现出来特别热情的态度,对着郑勋睿笑了笑,指着前方的椅子,示意郑勋睿坐下说话。
“清扬,你是新科状元,也是三元及第,我大明如此多年的科举,仅仅出现了三名三元及第的读书人,看来你的学识真的不简单啊。”
“学生感谢恩师的夸奖,今后一定会继续努力,将所学知识报效朝廷。”
“县试、府试、乡试的文章,我都看过了,写的的确是不错的,我有些奇怪,你如此年轻,居然能够结合民间之实际情况,提出来诸多的论述,这很是少见啊,我见过很多读书人,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学生的父亲为了维持家用,常年在外奔波,从父亲口中,学生知道了不少的事情,之后有过出去游历的经历,也关注到很多方面的事情,不过学生仅仅是从表面上看到,虽是说了那么多,实际做起来,还不敢说能行。”
周延儒微微点头。
“有自知之明是很不错的,但也不需要过多谦虚,你的学识文采不一般,故而领悟道理强于其他的人,这也是很正常的,我希望你今后能够很好的为朝廷效力,此番你回家去娶亲,我在这里向你表示祝贺了。”
“学生感谢恩师的关心。”
。。。
自始至终,周延儒没有显露出来拉拢的意思,不过还是给与了敦敦教诲。
这让郑勋睿产生了疑惑,历史上对周延儒的评价是不好的,不少的史书将其归结为奸臣,可刚才交谈那么长的时间,自己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感受,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自己的感觉出现问题了,还是被迷惑住了。
离开周府的时候,郑勋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与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之间的关系,应该说是不好的,但自己至少没有去主动冒犯,而是遭遇了对方的供给。
这让他隐隐感觉到了,历史是需要自身去体验的,不管怎么说,历史都是人写出来的,就算是明史也不例外,而很多写明史的人,就是所谓的东林党人,这些人记载历史的时候,将东林书院捧得很高,将张溥等人捧得更高,却无情的贬低皇上,以及朝中当政的文武大臣,似乎历史按照他们的要求来,结局就不会是这样,殊不知真正的历史证明了,东林党恰恰是大明覆灭的罪魁祸首之一。
想到这里,郑勋睿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来到温府,郑勋睿很快就见到了温体仁。
温体仁已经是五十九岁的老人了,脸上带着笑容,看不出有什么架子,在郑勋睿的印象里面,温体仁同样是被归结为奸臣,但不管是谁,对温体仁的清廉是认可的,甚至有人总结温体仁是清官,当然不是说清官就不参与到权力的斗争之中去了,只要是身在官场的人,或者说想做出一番事业的人,就必然要面对官场上的斗争,若是一味的回避,那就什么事情都不要想着做,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温体仁的态度,和周延儒有很大的不同,不仅仅是热情很多,还主动询问郑勋睿生活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若是觉得困难,可以提前支取一部分的俸禄等等。
郑勋睿当然不会说有困难的话语。
前来温府拜访的人也不少,温体仁能够抽出时间来,专门接待他这样一个新科状元,看来的确是不简单的,说话的过程之中,郑勋睿有些佩服温体仁了,已经是内阁辅臣,朝中的丞相,还能够如此的低姿态,这本来就不简单了。
看来每个人都有过人之处,都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想想如今的官场,和几百年之后,也有着一些相同之处,将前后历史完全割裂,这本来就是行不通的。
从温府出来,天已经黑了。
郑勋睿没有耽误时间,迅速回到了酒楼。
他仅仅是中午吃过饭,这个时候已经很饿了,拜访周延儒和温体仁,人家是不可能留他吃饭的,而且他也没有打算在这些地方吃饭。
杨廷枢尚未回来,看来还在四处奔波。
郑勋睿吩咐伙计等一会,他估计杨廷枢也不可能吃饭,索性等到杨廷枢回来之后,一同吃饭。
回到房间之后,郑勋睿回想起今日一幕幕的情形,今日的拜访,除开在文震孟那里说了一些真话,其余地方都算是礼节性的拜访,不会说要害的话语,更不可能吐露真言,周延儒和温体仁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他的态度,但也是不会表露出来的。
这究竟是好事情还是不好的事情,郑勋睿说不清楚,但他隐隐感觉到,或许明史对周延儒和温体仁的记载和评价,有失偏颇的地方,自己若是完全按照历史的记载去判断很多的事情,肯定会出现重大的失误,看样子日后需要注意了,尽管自己拥有金手指,但金手指也有瑕疵,而且能够用到的范围是有限的,自身达到一定的高度之后,就要完全发挥自身的能力了。
很快,伙计前来敲门了,说是杨老爷已经回来,酒楼备下了酒宴。
杨廷枢的脸上带着会心的微笑,看样子一天时间的收获是不错的,这也难怪,杨廷枢在京城本来就有一些关系,加上爷爷杨成是南京兵部尚书,肯定是要创造一些好的条件的。
第一百零九章 需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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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八日,申时,郑勋睿终于回到了谷里镇的家中。
三月二十三日从京城出发,接连六天的时间,两千四百里,平均每天四百里地,这个速度,对于郑勋睿等人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只不过是考虑到战马不一定吃得消,所以时间显得稍微的长了一些,应该说郑勋睿参加护院的训练,是起到了实际效果的,从最开始的每天两百里地,到如今的四百里地。
杨廷枢没有和郑勋睿一同出发,他收到了杨成的信函,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至于说是什么事情,郑勋睿没有询问,再说郑勋睿也清楚,若是和杨廷枢一同出发,很难在六天的时间赶回江宁县。
郑勋睿回家的时候,没有打扰任何人,甚至没有给家里写信,但是他三元及第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家乡,谷里镇的郑家,包括郑氏家族,悉数都轰动了,郑家的几个兄弟商议之后,决定派人回到河南荥阳的老家去报喜,同时决定在郑勋睿回家的时候,好好的庆贺一番的。
郑勋睿突然回家,郑富贵和马氏都是特别的吃惊,也特别的激动,他们准备派遣护院去通知郑家的其他亲眷,郑勋睿委婉拒绝了,他想着能够安静一天到两天的时间,家族庆贺是免不了的,此番衣锦还乡,不可能默默无闻的,可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了解。
堂屋,吃过饭后的郑勋睿和父亲郑富贵坐在了一起。
郑富贵说到了种植玉蜀黍和甘薯的事情,眼看着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玉蜀黍和甘薯先后都要收获了,同时种植的面积也达到了一千亩,因为玉蜀黍和甘薯的高产,种子显得特别紧张,附近几个镇的士绅富户,早就来预定种子了,甚至有人提前将钱财送来,一幅拿不到种子誓不罢休的态势。
临走之前,郑勋睿和郑富贵算过账,一千亩土地种植玉蜀黍和甘薯,其中六百亩玉蜀黍,四百亩甘薯,全部制种之后,预计收入可以达到三十万两白银以上,关键就是要风调雨顺,要特别预防病虫害的发生,好在这些年的气候偏冷,特别是冬天的时候,气温特别低,这就保证了病虫害的大量减少,加之江宁县的气候一直都是不错的,保证了没有什么病虫害。
郑富贵一直都非常的忙碌,要不断的在四周去指导如何的种地,也是在他辛勤的指导下,周遭玉蜀黍和甘薯的产量一直都是很高的,特别是甘薯的产量,个别的甚至达到了十五石的产量,这也让玉蜀黍和甘薯种子的生意更加的火爆。
郑勋睿曾经强调不要购买土地,郑富贵是牢记这一点的,特别是郑富贵状元及第之后,郑富贵更是牢记这一条宗旨,坚决不购买土地,宁愿租种土地,他可不愿意因为不注意细节方面,影响到了郑勋睿的前途。
玉蜀黍和甘薯种子生意,能够赚取到大量的银子,不仅仅是郑家继续维持下去的保证,更是郑勋睿他日事业发展的强有力保障,所以是决不能够疏忽的。
父子两人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包括细节方面都说到了,此次郑勋睿也就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今年的种子,不要全部销售出去了,必须要留下一部分,至于说这些种子会用在什么地方,他暂时没有说。
郑勋睿来到书房的时候,杨贺等人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杨贺,说说护院训练的情况。”
“是,接近三个月的时间,属下不敢有丝毫的疏忽,每日里都是带领护卫训练的,训练主要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原来的八百护卫,属下敢说,他们的强悍能力,早就超过了大明任何的军队,甚至超过了后金鞑子,每日里行军奔袭的路程,最快可以达到八百里地,而且当即就可以投入到战斗之中,战马的训练更是投入,能够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了。”
郑勋睿微笑着点头,这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之一。
“至于另外两百护卫的训练,速度稍微慢一些,这些人的身体素质方面,还是有些差距的,有很多甚至从来没有骑过马,不过三个月的训练下来,他们已经可以称之为军队了,属下按照少爷的安排,让他们编入到其余八百护卫之中进行训练,这让他们能力提升的速度大为增强,其中个别的强悍护院,已经能够和之前八百护院抗衡了。”
。。。
杨贺说的很简单,依旧是军人的作风,说话一点不罗嗦,有什么说什么。
“杨贺,我问你一个关键问题,就依照这一千人目前的战斗力,能够直接面对多少的对手,而且要立于不败之地,譬如说卫所军队能够抵抗多少,南京京营兵士能够抵抗多少,甚至是后金鞑子的精锐能够抵抗多少。”
杨贺的脸色变得严肃,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口。
“公子,这方面属下不敢开口乱说,最大的问题是一千护卫都没有经历过实战,您知道没有经历过实战的军队,是无法完全估计战斗力的,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有着太多不可确定的因素。”
“嗯,你说的是实情,只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护院才能真正的成为合格的军队,或者是强悍的军队,但你要记住,这一切只能够依靠我们自身,还有一点,去年你曾经给我列出来一份名单,上面有你之前的一些战友,那件事情暂时不要去想了。”
杨贺点点头,再次思索了一会,颇有些谨慎的开口了。
“少爷刚刚问到的事宜,属下认真想了一下,若是经过了战斗厮杀,这一千人对付卫所军队,包括南京京营的军士,做到以一击十是没有多大问题的,至于说对付后金鞑子,属下实在是不敢乱说,免得搅乱了少爷的思路。”
杨贺如此说,郑勋睿只能够在内心暗暗叹气,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特别是卫所军队,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卫所绝大部分军士都是屯兵,平日里的主要任务就是种田,和农民没有两样,没有参加过什么训练,一旦战斗厮杀来临,这样的军队可谓是不堪一击,用乌合之众界定,没有丝毫的问题。
至于说南京京营的军士,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权力的军官,想到的是如何让荷包鼓起来,克扣军饷的事情此起彼伏,早就严重影响到军队的战斗力。
大明军队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武官地位不高、文官指挥作战的问题,虽说文官之中,也有不少杰出的将领,但那都是长期从事征伐事宜锻炼出来的,可以说已经是合格的武官,这些官员,可以依靠着文官的身份,与上面的文官周旋,让自身的权力更大一些,能够很好的指挥作战,但这样的将领毕竟不多,很多时候朝廷都是派遣文官去指挥军队作战,结果导致的就是更大的失败,崇祯三年正月命丧后金鞑子之手的兵部侍郎刘之纶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且崇祯四年之后,皇上会继续推行监军制度,让太监去监督军队作战,这在一定程度上面,更大的影响到了军队战斗力的发挥,也限制了指挥作战军官的权力。
要说真正强悍的军队,还是后金鞑子的骑兵,大明军队乃至于朝廷之中都有传闻,所谓后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至于说这句传闻的真假,倒是没有人追究了。
现实情况的确如此,后金鞑子的骑兵只要入关,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没有明军可以抵抗,目前唯一能够和后金鞑子面对面厮杀的关宁铁骑,需要镇守山海关,再说人数也不是很多,不可能跟随在后金鞑子屁股后面厮杀,譬如说崇祯二年末入关的后金鞑子大军,人数达到了三万人以上,以八千关宁铁骑去面对面厮杀,最终肯定是惨败。
后金的满八旗已经建立起来,而且战斗力将越来越强悍,后金的皇太极也愈发重视军队的建设,如此情况之下,大明在辽东的数次惨败,也就不算什么了。
想到这里,郑勋睿额头隐隐冒出了汗滴,他麾下目前只有一千护院,而且还是偷偷摸摸存在的,不敢明目张胆,这一千护院真正上阵厮杀的时间,遥遥无期,想来他崇祯元年十一月穿越,如今已经是崇祯四年的三月底了,四个年头,两年多的时间,这样的发展速度,和蜗牛差不多,若是后面没有很好的机遇,没有真正能够大展身手的机会,怕是一切都要成为梦幻。
众人看见郑勋睿的面容严肃,似乎是在想着什么重大的事情,都不敢出声,他们不大理解,按说少爷已经是殿试状元,而且进入了翰林院,成为了翰林修撰,此次回到家里,就是衣锦还乡,这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可为什么少爷的表现上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郑勋睿想些什么,也不可能知道他会想些什么,这是穿越者的悲哀,也是郑勋睿必须要面对的实际问题。
第一百一十章 筹备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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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父亲文震孟的来信之后,文谦康喜出望外,想不到父亲前后的态度出现如此巨大的转变,而且在信函之中少有的承认了错误,他迅速禀报母亲戚氏之后,开始筹备郑勋睿和文曼珊的婚事了。
筹办婚事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女方需要拿出来不少的陪嫁,陪嫁的多少既代表了女方家族的颜面,也在一定程度上面决定女儿到夫家之后,是不是能够幸福的生活,如今的情况就更加不同了,郑勋睿是殿试状元、翰林院从六品的翰林修撰,是规规矩矩的朝廷命官了,女方的陪嫁要是太少了,自己都说不过去了。
一直在后院诵经念佛的戚氏,这次也是真正关心孙女文曼珊的婚事了。
得知了郑勋睿高中状元、成为朝廷命官,戚氏倒不是特别的高兴,毕竟她的夫君一样是殿试状元,除开赋闲在家的那些年,她能够好好陪着夫君,其余的时间,基本都是独自在家里操持,不过收到了夫君的来信,戚氏倒是留下了几滴眼泪。
郑勋睿和文曼珊的婚事,是皇上亲口说出来的,而且给与了郑勋睿两个月的假期,回来筹办婚礼,这可是圣旨,戚氏知道郑家肯定在开始做准备了。
文家虽然说在苏州府城有着不小的名气,可要说家大业大,那也是不成立的,当年文震孟十次才加会试,而后一段时间赋闲在家,这些都是文家消耗钱财的一个方面,后来若不是戚氏和文谦康苦心经营,怕是都难以维持了。
文曼珊的婚事,成为了戚氏操心和头疼的事情,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太多,家里有事情的时候,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尽管文谦康和蒋氏都劝她不要操心了。
消息很快传出去,文家也成为了苏州府城令人羡慕的家族了,要知道文震孟当初成为状元,就成为了苏州府的骄傲,如今文家的孙女文曼珊又嫁给了状元郎,而且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这份荣耀,试问哪个家族可以有。
在这种令人羡慕的氛围之中,时间悄悄的流逝,文家所面临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了,以至于戚氏将自己当年陪嫁的珠宝都拿出来了,为的就是文曼珊能够风光出嫁。
郑家一样在筹备婚事,相比较文家来说,郑家的筹备更加的复杂,钱财方面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也不存在为难的事情。
郑勋睿回到家里之后,专程去拜访了江宁县知县王铎、应天府知府刘宗周,以及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和南京兵部尚书杨成,接着有应对了前来拜访的亲戚朋友,包括一些读书人,也是累的够呛,至于说郑家大宴宾客的事宜,被郑勋睿否定了,他认为很快就要举行婚礼了,到时候肯定是需要邀请街坊邻里,以及亲戚朋友的,不需要在短时间之内两次大宴宾客,他的这个建议,得到了郑家上下的采纳。
这也应该说郑勋睿在郑家的地位完全不一样了,自打搬迁到江宁县以来,荥阳郑氏仅仅出了郑勋睿这样一个人才,而且是乡试解元、会试会元和殿试状元,这就很了不起了,预示着郑家还是名门望族,尽管说搬迁到千里之外的南方,可还是人才辈出。
没有几个家族能够出现状元,何况是三元及第。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郑勋睿的婚事,成为了郑氏家族的大事情。
郑福禄、郑福寿、郑福海和郑福南等四人是高度重视,严格说起来,郑勋睿的很多事情,都是四人操心的,毕竟郑福贵有着太多的事情要做,每年仅仅是玉蜀黍和甘薯种子的事情,就忙的不可开交,不可能关心那么多具体的事情。
让郑家没有想到的是,郑伶俐、郑玉华和郑晓玲三姐妹悉数回到了娘家,帮忙操办郑勋睿的婚事,江宁县的店铺已经开张,孙进如和郑伶俐基本都是在县城里面照顾生意,其实店铺里面没有多少的事情可做,玉蜀黍和甘薯的种子早就卖完了,而且来年的种子都有人预定了,所以说两人守在江宁县的店铺,纯粹是郑福贵和郑勋睿照顾他们,当然,在县学读书的郑凯华,若是难得回家,也是在店铺里面住宿的,生活方面自然是郑伶俐操心。
相比较来说,郑勋睿本人对婚事倒是很少操心,这不是说他不忙,回到家里,忙碌完外面应该接待和拜访的诸多事情之后,他的主要精力就集中到护院身上了,毕竟离开家接近三个月时间了,回来之后需要和众人亲热,只要有时间,他的身影会准时出现在山谷之中,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训练,山谷之中的模样早就发生了变化,诸多的护卫将这里建设成为了不折不扣的训练场,山谷出口的前方,就是洪家堡搬迁过来的诸多佃户,洪家堡的人,几乎个个都是练家子,外人根本不可能通过这里进入到山谷之中。
忙碌着和护院一同训练的同时,郑勋睿对文家发生的诸多事情,是严格保密的,一个字都没有泄漏,他很清楚,郑氏家族毕竟是名门望族,有着自身的尊严,若是这样的事情泄漏出去了,对郑家的颜面是巨大的伤害,郑氏家族上上下下都不会答应的,而且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了,恐怕身边的一千护院也不会答应。
四月十五日,距离娶亲出发的时间只有两天了。
这一次迎亲的人选,是郑福贵亲自安排的,郑福禄代表郑氏家族的长辈,统领整个的迎亲队伍,迎亲人员的组成,以护院为主,一次性的抽调了两百护院前去迎亲,这样的规模是有些惊人的,不过江宁县距离苏州府城,有五百里地,人多安全很多,再说文家肯定有不少的陪嫁,路途遥远,若是路上出现意外,那就不好说了。
郑福禄、郑福寿、郑福海、郑福南、郑福贵和郑勋睿等人坐在堂屋,商议最后需要准备的事宜,大婚的日子是五月初一,这是专门请人看过的。
作为迎亲队伍的总管,郑福禄的兴致很高,几乎所有的大事小事,他都要过问和操心,主角郑勋睿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清扬,该考虑的都考虑了,你还有什么需要要求的吗。”
尽管是郑勋睿的长辈,可郑福禄说话已经很注意了,毕竟郑勋睿的身份不一样了,人家是朝廷的官员了,按照大明律的规定,百姓见到了朝廷官员,那是需要下跪行礼的,郑福禄等人没有任何的功名,不可能免去诸多的礼仪。
郑勋睿笑着摇头。
“大伯已经考虑的非常周全,晚辈没有什么需要强调,这一路上听从大伯的安排。”
红光满面的郑福禄挥挥手。
“到底是状元,气度就是不一样,那我就说出来一直想到的问题了,明日一早出发,五日时间赶到苏州,在苏州府城逗留一日的时间,这是就是四月二十一日了,回来的路上,只有八日的时间,五百里地,每日里至少需要赶路六十里地以上,文家肯定是有不少嫁妆的,都要抬回来,就算是雇佣马车,时间也是有些紧张的。”
郑福禄说完之后,郑福贵跟着开口了。
“此事大哥不用过于着急,郑家此次携带的马车有十来辆,每日至少可以赶路一百里地,回来的路上,嫁妆都是用马车拖回来的,时间上面问题不是太大。”
来回奔袭千里娶亲,若是没有雄厚的财力,还真的是做不到的。
郑勋睿看着众人,不再说话了,这样的讨论有好几次了,路上该想到的问题全部都想到了,遇见任何的情况都是能够应对的,前往苏州的路上,每天计划的行走路程是一百里地,这样的速度,对于郑勋睿和诸多的护院来说,和蜗牛行走差不多。
回到卧房,郑勋睿发现荷叶于杨爱珍两人的脸色有些不对。
骤然间,他想到了一些事情,荷叶十六岁,杨爱珍也是十五岁了,两人的年龄都不小了,此次自己娶亲,娶回来的就是娘子了,日后荷叶和杨爱珍就要称呼为夫人,若是夫人反对,这两人很有可能被嫁出去的。
想明白之后,郑勋睿吩咐荷叶和杨爱珍进入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荷叶,爱珍,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按照规矩来说,我尚未迎娶娘子进门的时候,是不能够迎娶你们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我在这里给你们保证,我肯定在合适的时间,迎娶你们的。”
郑勋睿如此郑重的表态,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
性格稍显懦弱的荷叶,连忙点头了,眼睛里面还有泪花,杨爱珍就不一样了,开口询问了。
“少爷的心,荷叶姐姐和奴婢是知晓的,可若是将来夫人不愿意。。。”
郑勋睿挥挥手。
“大丈夫一诺千金,至于说夫人那里,不用你们操心,若是夫人性格古怪,我也不会客气的,既然到郑家来了,那就要按照郑家的规矩来,否则吃苦的日子还在后面。”
郑勋睿的这个表态,让荷叶和杨爱珍彻底放心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影
一切都很顺利,郑福禄尽心尽力的计划好了一切,迎亲队伍回到江宁县的时候,正好是五月初一一大早,休息好的众人进入谷里镇的时候,惊天动地的鞭炮声骤然响起,就连诸多的护卫都吓了一跳,不过让他们惊喜的是,胯下的阿拉伯马,不惊不乍,表现的非常稳定,这就是训练的结果,若是换做其他的马,早就炸开了。
队伍之中,唯一感觉到不爽的就是郑勋睿了,按道理说是他娶亲,可他的感觉是这些场面与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也许娶亲之后,他甚至不会在家中逗留,直接就都京城去了。
这一切都是源于那位文曼珊姑娘。
郑勋睿内心是有阴影的,这阴影来自于姚希孟,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头,为什么在成为会试会元之后,收到了信函,文震孟虽未点名,但也说到了姚希孟,这让郑勋睿可以肯定,姚希孟于张溥等人的关系很好,而且联系也紧密,相关的事情也是姚希孟泄漏出去的,要不然张溥等人明知他已经和文曼珊订亲,到京城参加会试的时候,还会去拜访姚希孟。
姚希孟是五十一的老人了,不可能不知道诸多事情的复杂,如此的情况之下,还和张溥等人保持联系,这是什么原因,文震孟于姚希孟之间的关系,情同手足,文震孟是文曼珊的亲爷爷,爷孙之间的关系很好,也就是说郑勋睿在今后发展的过程之中,很有可能避不开姚希孟,甚至可能有直接的接触。
这方面的事情,郑勋睿自身可以掌控,大不了不认姚希孟这个亲戚。
可让郑勋睿没有想到的是,文曼珊居然很是崇拜姚希孟,而且受到姚希孟的影响不小,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还有着一身的傲骨和小脾气。
郑勋睿去迎亲的时候,抵达文府,接到了文曼珊贴身丫鬟冬梅送来的信函,看过信函之后,郑勋睿气的脸色发青,将信函撕得粉碎,险些就掉头离去了,不过迎亲的大队伍已经来到苏州,引发了苏州府的轰动,这个时候,郑勋睿是不可能意气用事的。
文曼珊的信函之中,多是质问,虽然没有直接点到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但隐隐有埋怨郑勋睿不尊重苏州读书人的意思,还说到了秦淮河的事情,颇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郑勋睿做梦都想不到,这样的信函,居然出自于即将成为他娘子的文曼珊之手。
文曼珊怎么可能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什么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还说到了秦淮河的事情,若不是来自于姚希孟的信息,几乎是不可能知晓的,一个四门不出的女孩子,能量再大,也不可能完全知晓外界的事情,何况有些事情,发生在南京。
这让郑勋睿的情绪陡然低落,对这次的成亲,看法开始变得恶劣了。
文曼珊能够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写出来这等的信函,可见这个姑娘性格是刚烈的,还有一点就是单纯的,没有任何的社会阅历,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这种性格的女孩子,是要人命的,最好的结局是好心办坏事,最坏的结局是葬送老公的前途和一切。
穿越的郑勋睿,不知道见过多少的女人,在他看来,古代的大家闺秀,性格都是温柔的,一切都是以丈夫为重的,为了家庭甘愿付出牺牲,毕竟有三从四德的影响,比较几百年之后的女人,的确要单纯很多的。
可惜他没有遇见这样的好事情。
这样的打击是很沉重的,郑勋睿已经树立了做大事的理念,需要得到家庭的绝对支持,不管是钱财物等方面,都是不希望看见或者听见什么反对意见的,若是内院起火了,不仅仅是事业方面遭受挫折,还有遭受天下人耻笑的可能。
这件事情的出现,让郑勋睿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本来打算依靠文震孟的,可如今看来,这方面的打算,很有可能要做出调整,难道一切真的只有依靠自身吗。
从苏州回来的路上,郑勋睿几乎没有说什么话语,也没有任何特别喜悦之情的表现,他很冷静,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他甚至没有到文曼珊乘坐的马车边上去问候一下。
郑勋睿想到了荷叶,想到了杨爱珍,应该说在荷叶于杨爱珍的事情上面,郑勋睿是有着愧疚心理的,也决心好好对待文曼珊,他不求文曼珊马上就接受荷叶于杨爱珍,会给一定的时间,让文曼珊慢慢适应,可惜从文曼珊信函里面表现出来的意思看,迎娶荷叶和杨爱珍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也正是因为诸多的原因,让郑勋睿下定了决心,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正式接触文曼珊,两人若是谈得拢最好,谈不拢,郑勋睿只好拍拍屁股走人,当然他走的时候,要带走荷叶和杨爱珍,两人肯定不能够留在家里,否则被文曼珊暗地里嫁出去,他还蒙在鼓里。
郑勋睿毕竟是内心有阴影的人,怜香惜玉是有基础的,对于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女孩子,哪怕是自己的娘子,他也不会怜惜,他甚至决定谈不拢的情况之下,放弃这洞房花烛夜的时机,一根指头都不碰文曼珊。
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家庭若是不和,后果是郑勋睿难以承受的。
快要到府邸门口,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身穿大红衣服的郑勋睿身上。
此时的郑勋睿,不得不强装笑脸,对着周遭前来祝贺的众人抱拳行礼,他内心苦涩的是,一直到现在,文曼珊究竟长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
古人诚不欺我,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才看见新娘子长什么样子,这样的事情居然是真的,自己是殿试状元、翰林修撰,从六品的朝廷官员,同样是这样的待遇。
进入府邸的时候,门口摆着一盆炭火,新娘子需要从炭火上面跨过去,表示晦气被隔在了门外,进入新的家里之后,带去的全部都是福气和好运。
搀扶着文曼珊走下马车的,是冬梅。
刚才还对着众人笑呵呵的郑勋睿,转过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看了看冬梅,眼睛里面射过一丝的寒芒。
这一丝的寒芒,被冬梅捕捉到了,冬梅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再次扭头的郑勋睿,脸上恢复了笑容。
结拜的仪式,是郑福禄主持的,过程有些繁琐,郑勋睿每次磕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头上盖着大红绸布的文曼珊,身体好像也在微微颤抖。
结拜的仪式结束,文曼珊被扶着进入到洞房之中,郑勋睿还需要招待和感谢前来庆贺的客人,这些客人之中,有江宁县知县王铎,有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还有应天府府尹刘宗周和南京兵部尚书杨成派来的代表,有这些人亲自来祝贺,让郑勋睿的脸上增光不少,也让郑氏家族增光不少,至少郑氏家族日后在江宁县的地位不一般了。
郑勋睿喝酒不多,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在众人眼里无比甜蜜的洞房花烛夜,却是他内心的一个结,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夜晚肯定是不愉快的。
天色渐晚,郑勋睿也应该到洞房去了,可惜他没有很好的心情。
低声吩咐了郑锦宏几句话之后,郑勋睿抱拳和诸多尚在府里的客人告别,慢慢朝着洞房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郑锦宏,挥手之间,几个护院出现在身边,几个人低声嘀咕了几句话,马上散开,方向也是朝着洞房而去的。
走进院子,郑勋睿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天空,天气还是很好的,不是太热,一轮弯月挂在天上。
一个黑影出现在身边,郑勋睿没有低头,直接开口了。
“冬梅,这么多天过去,长途奔袭,你辛苦了,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早些去歇息吧。”
冬梅稍微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话了。
“少爷若是对小姐有什么意见,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这件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你还小,很多的事情不明白,不要随便的承担责任,是谁的事情,就是谁的事情,我已经说过,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你去歇息吧。”
冬梅身影消失的时候,郑勋睿的内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换位思考,他可以明白冬梅的心思,作为文曼珊的贴身丫鬟,冬梅日后在府里的地位,完全取决于文曼珊的地位,刚才自己的态度,冬梅肯定是清楚的,如此情况之下,一个弱女子,骤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如何,心情的凄凉可想而知。
可这个时候,郑勋睿不会心软,不仅仅是现在,今后的任何时间,面对如此重大事情的时候,他都不会心软的,有一句话说的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身的残忍,尽管说文曼珊是他的娘子,绝不是日后会直接面对的敌人,但若是两颗心靠不到一起去,最终痛苦的是大家,还有自己的父母。
郑勋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慢慢朝着洞房走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直来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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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里的红蜡烛已经点燃,桌上摆着酒菜,两个酒杯和酒壶放在一起。
文曼珊坐在床沿,头上依旧遮着红绸布。
郑勋睿揭下红绸布,就要和文曼珊喝交杯酒了,这杯酒喝下去,意味着两人从此就结合在一起了,命运也将联系在一起,除非是中途发生变故。
郑勋睿站在酒桌的旁边,看着桌上的酒菜,好长时间没有动。
文曼珊已经感觉到郑勋睿进入洞房了,可在红绸布没有揭开之前,也是不能够动的。
沉默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大约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郑勋睿叹了一口气,首先开口。
“文曼珊,能够解释一下,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吗。”
文曼珊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话,声音很是清脆。
“洞房花烛夜,夫君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如此称呼奴家。”
“一切都源于你所写的信函,这封信让我感受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若是这些东西不能够弄清楚,对你我日后的影响是巨大的,你冰雪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难道夫君认为那封信比洞房花烛夜还要重要。”
郑勋睿笑了,不过脸上露出来的是冷笑的神情。
“看来你是书看的太多了,以为洞房花烛夜重于一切吗,这个理解在我看来未免可笑,夫妻之间,更多的面对艰难险阻时候的表现,卿卿我我不可能长久,未来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甚至会面对诸多的灾难,到了那个时候,卿卿我我有用吗,若是夫妻之间不能够同甘共苦,甚至连起码的默契都达不到,如同有句话所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如此的夫妻有何意义。”
“夫君是看不起奴家了,夫君的意思,奴家不是很明白。”
“你错了,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对我有诸多的不满,这些不满不是小事情,牵涉到了你我未来的生活,既然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我就说一些你认为能够登上大雅之堂的话语,夫妻之间不能够琴瑟和鸣,哪来白头偕老,所谓执子之手与之偕老,那是需要心灵相通、心心相惜的,这一点都做不到,谈什么夫妻恩爱,你不用说什么都不知道。”
文曼珊没有马上开口回答。
“你不愿意开口,那我就说的更加直白一些,免得你误会了,我刚到文府的时候,冬梅送给我的信函,提到了不少事情,这些事情,可谓是触及到了我的底线,我很奇怪的有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待嫁闺中,怎么知道外界那么多的事情,这来源是什么地方,第二个问题,知道也就罢了,很多的事情,你不清楚来龙去脉,不清楚事情的原委,甚至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与好坏,就贸然的下了结论,这岂不是显得很是武断,第三个问题,你选择在我迎亲的时候,提到诸多的事情,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想着我拂袖而去,最终让这门亲事泡汤,让郑家和文家都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郑勋睿说的够清楚了,可以说让文曼珊无法回避,必须要回答了。
这样的做法,郑勋睿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几百年之后的恋爱,双方首先需要互相了解,需要知道各自的兴趣爱好,在日后的生活之中,才能够做到互相妥协,才能够真正的维系婚姻,若是双方什么都不了解,甚至在很多认识方面截然不同,不可能想象有幸福的生活。
郑勋睿询问这些话语,就是想着弄清楚文曼珊的本意。
“夫君难道不能够揭下奴家的红盖头吗,奴家一日的时间过去了,滴水未沾。”
不知道为什么,文曼珊的冷静,让郑勋睿的内心有些发寒,他以为自己是穿越的,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够非常冷静,想不到这位小自己两岁的姑娘,面对这么多的询问,也能够表现的如此的冷静。
不让人家吃东西是不行的,让人家总是盖着红绸布也是不行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郑勋睿不会在这些细节上面苛刻的。
他慢慢走上前去,揭开了文曼珊头上的红绸布。
一股冰凉的感觉传过来,一张冷美人的相片映入到郑勋睿的脑海里面,尽管说这个冷美人的脸上,挂着很多的泪珠。
郑勋睿再次叹气,慢慢开口了。
“或许是我苛刻了一些,但有些问题我必须弄清楚,这能够让我判断出来很多的问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如今不能够压低自己的名声,也无法刻意的低调,我会遭遇到很多的麻烦,这些麻烦你未必知道,但我最为担心的就是,有些麻烦是从你这里直接来的。”
郑勋睿的这句话,大概是惊醒了文曼珊,文曼珊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冲着郑勋睿开口了。
“你都说了这么多了,在这样的时刻说这些话,是想着训斥奴家吗,是认为奴家什么都不懂,是你的累赘吗,奴家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也不是今夜来遭受训斥的,夫君若是对奴家不满意,大可以一纸休书,奴家绝不会埋怨。。。”
文曼珊根本不打算解释,而是从其他的方面出发,甚至要求郑勋睿写下休书,这让郑勋睿的内心更加的冰冷,他担心自己所猜测到的一切都是对的。
不过他还是想着做一次努力。
“我前面已经说了很多,但我绝不说气话,有什么事情大家解释清楚,误会就能够很快解除,我的要求也不高,不会要求你什么都依着我,但是必须要弄清楚的问题,那是原则性的问题,我不希望你回避,若是你认为很为难,那我一个一个问题来询问。”
“第一个问题,你对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是不是很崇拜,期盼有机会加入其中。”
郑勋睿也不想逼虎上墙,有些问题恐怕需要慢慢来,尽管他的内心是无比凄苦的,想想荷叶,想想杨爱华,在看看眼前的文曼珊,对比之下,他觉得自己的命有些苦。
文曼珊看着他,终于开口了。
“东林书院、应社和复社,都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都是读书人为家国天下利益鼓与呼的地方,他们不畏强权,难道奴家对他们表示敬仰不行吗,夫君也是读书人,且是读书人之中的翘楚,难道不能够理解奴家的心愿吗。”
“文曼珊,你错了,很可惜,我不屑什么东林书院、应社和复社,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若是我对东林书院、应社和复社不屑,甚至和他们势不两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文曼珊的脸微微红了,看着郑勋睿,有些倔强的开口了。
“夫君为何要这样说,这不是为难奴家吗。”
“这不是为难你,因为你是我的娘子,在这等的问题上面,你若是基本的选择都不能够作出来,我也没有其他什么话可说了,依照我的理解,我的前途,与你没有多大的关系,或许在我和东林书院发生直接冲突的时候,你会选择帮助东林书院,你说家里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算是笑话还是悲剧。”
文曼珊尽管固执,尽管说有着不错的学识,但毕竟没有什么阅历,和穿越的郑勋睿比较起来,那是远远比不上的,被郑勋睿几句话说了,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
“好了,前面的三个问题,你尚未回答,其实你就算是不回答,我也清楚其中的缘由了,只是想听你亲口说说而已,那样我认为还有希望商讨,哪怕是争执的面红耳赤,总有统一认识的时候,可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就连维护夫家利益、夫妻同心的基本道理都不是很明白,这让我太失望了,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看了看文曼珊,郑勋睿再次开口了。
“菜已经凉了,我吩咐厨房热一下,你一天时间没有吃东西,饿着肚子不好,吃了东西之后,早些歇息吧。”
郑勋睿说完,扭头准备离开了,此时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
“夫君真的要走吗。”
郑勋睿扭头,看着文曼珊,好一会才慢慢开口。
“不错,你早些歇息,还有一件事情,明日我恐怕就要准备离开,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还要尽早赶到翰林院当值,耽误太多的时间不行。”
走出洞房,郑勋睿内心如同一团乱麻。
院子外面,郑锦宏等人正在守候,郑勋睿早就吩咐过他们,清理院子里的所有人,不要有谁来闹洞房,那样会耽误他和文曼珊之间的交谈。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有失妥当,但前前后后遭受到的怨气,在这一刻忍不住了,必须要爆发出来,他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都忍受。
“郑锦宏,去牵马来。”
郑锦宏看了看郑勋睿,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迅速转身去牵马了。
郑勋睿走到府邸外面,战马已经备好了,郑锦宏、洪欣涛、洪欣贵、洪欣瑜和杨贺等人都在外面等候,他看了看众人,什么都没有说,翻身上马,用力夹了夹马肚子,心领神会的骏马朝着前方急驰而去,郑锦宏等人也迅速跟上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险铸大错
骏马在疾驰,郑勋睿也慢慢冷静下来了,一幕幕的情形,在他脑海里面划过,尽管他内心充满了怨气,可他必须做出精准的分析,弄清楚事情的利弊,今后可能会遇到很多如此的情形,不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最终吃亏的还是自身。
猛然间,他勒住了马首,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面划过。
“回去,马上回去。”
调转马头,郑勋睿朝着府邸的方向急驰而去,郑锦宏等人猝不及防,连忙跟着回去,他们不敢开口询问,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够跟随后面疾驰。
骏马疾驰到府邸门口,郑勋睿翻身下马,扔下手中的缰绳,甚至没有来得及递给身后的郑锦宏,就急匆匆的朝着里面冲去。
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子里非常安静,洞房窗户依旧显露出来烛光。
这种安静让郑勋睿心跳加速,他迅速朝着洞房走去,用手推门的时候,发现门被从里面关上了,顾不上许多的他,一脚踹开了房门,快速进入到房间。
郑锦宏等人早就守在院子外面,阻止其他人进入到院子之中,院门已经关好,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一道寒光首先闪入郑勋睿的眼帘,顾不上许多,郑勋睿对着寒光冲过去,伸手夺过了剪刀,坐在桌子旁边,满脸泪水的文曼珊,木然的看着冲进来的郑勋睿,一直到郑勋睿夺过她手中的剪刀,才突然醒悟过来。
地上已经有些许的头发,文曼珊精心梳理过的头发也全部散开了。
看见冲进来的郑勋睿,文曼珊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终于爆发了。
“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不要奴家了吗,你不是准备明日就到京城去吗,奴家什么都错了,奴家这就出家,免得玷污你的名声了。。。”
郑勋睿早就冷静下来,任由文曼珊发泄,他前面处理事情的办法,若是面对姚希孟,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文曼珊毕竟是一个小女孩,一直都是在闺房,可以算是完全没有什么阅历,更不用说有什么心机了,大不了就是有些文采,像是一个骄傲的小公主一样,懵懂不知道世事艰难,喜欢凭着自己的认识来判断事情。
面对这样的小女孩,特别是成为自己老婆的姑娘,最好的办法就是很好的引导,而不是一味的斥责,那只会让事情走入极端,而且这样做,有些人肯定是非常满意的。
冷静的郑勋睿,早就想清楚这一点了,脑海里面电石火光出现这样想法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被对手影响了,尽管觉得自己能够从容的战胜对手,能够分清楚主次,可自己毕竟是生活在现实之中的人,有情绪,有负面的影响,自己能够压制住这些情绪,可没有找到有效的途径消化这些情绪。
文曼珊发泄的时间不是很长,很快停止了哭泣,冷冷的看着郑勋睿,不再开口说话。
桌上的酒菜都没有动,郑勋睿笑了笑,在文曼珊的对面坐下了。
“娘子遭遇如此的事情,知道发这么大的脾气,甚至准备削发出家了,可知道我遭受过什么事情,可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要说这些话语。”
文曼珊别过脸,不看郑勋睿。
郑勋睿无所谓,他既然想好了,就有办法让眼前这位陷入绝望心思的冷美人出现变化。
“娘子不用着急,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时刻,此刻不妨安静下来,听我讲故事。”
这一次,郑勋睿说的很是彻底,从在秦淮河最初的遭遇开始说,一直到后来的退婚、县试、府试、游历、乡试、被人弹劾、大闹盛泽归家院,甚至连后来的会试、会试之后接到的信函、与文震孟之间的交谈等等,当然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加进去了自身的看法,目的就是让文曼珊能够很好的理解。
在郑勋睿看来,文曼珊绝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头脑里面没有形成固定的思想,之所以没有回答自己提出来的那些问题,可能是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思想里面还是坚持以前固有的思路,这是很正常的。
郑勋睿讲述的过程之中,文曼珊的情绪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先是仔细听着,接着不自觉的扭头,后来的情绪越来越专注了。郑勋睿说到后面,特别是说到和文震孟交谈的事情,文曼珊的脸色也变化了,由红到白,她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一封信函,会惹出郑勋睿如此大的火气,以至于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斥责询问。
郑勋睿说完之后,屋里再次安静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文曼珊轻声开口了。
“夫君遭遇的这些事情,奴家不知道,奴家之所以写那份信函,是接到了舅舅的来信,奴家和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是没有什么接触的。。。”
郑勋睿其实是非常紧张的,他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的事情,包括秦淮河的事情之后,文曼珊是不是有所领悟,若是依旧坚持原来的认识,那么他和文曼珊之间的关系,就要发生质的变化了,不过文曼珊说出来这句话之后,他的情绪瞬间得到了缓解。
“想来这些事情也不能够怪你,我到苏州的时候,就知道你和姚大人之间的关系很好,你毕竟是在闺房,加之太爷和姚大人之间也是亲密无间,故而你受到了影响,这不足为奇,不过你已经嫁到了郑家,不再是闺房之中的姑娘了,恐怕有些认识就需要改变了,我不需要你来承担这些事情,但真的不想你在这里面添乱,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在郑家是决不能够出现的。”
“夫君的意思,奴家明白了,奴家真的不是那样想的。”
“这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在今夜询问你了,这件事情也怪我,没有想清楚,必须要将实情告诉你的,如此着急的就询问你,险些铸成大错,还要请你原谅,至于我说的是不是实情,想必太爷会有说法的,岳父和岳母怕也是知道一些缘由,他们不愿意你承担压力,故而没有告诉你实情。”
郑勋睿说到这里的时候,文曼珊的脸红了,低下头了,应该说两人都想到今夜是什么时候,也是到这个时候,文曼珊才想到了柔情蜜语的事情。
郑勋睿本不想破坏这样的气氛,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需要强调的,文曼珊的性格的确有些刚烈,若是自己不提前打招呼,后面说不定还有不好的事情出现。
“娘子,我知道你想清楚了很多事情,对一些人和事,也有了自身的判断,不过我要特别说的是,不要被情绪左右行动,你想想我遭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若是被情绪左右了行动,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就说今夜的事情,想到你是我最亲之人,故而没有忍住,发了一些脾气,险些让你出家了,真的造成了那样的后果,我恐怕没有地方后悔的。”
桌上的菜肴早就凉了,时间很晚了,厨房的下人也歇息了,不过文曼珊尚未吃饭,又遭遇了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身体肯定是有些承受不住的,郑勋睿端起了桌上的菜肴,亲自到厨房去加热,文曼珊大概是没有想到,郑勋睿居然会亲自去热菜,她是新娘子,洞房花烛夜是不好意思走出屋子的,只能够在屋里等候。
不过这个时候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府邸里面很是安静,郑勋睿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脚踹开门,肯定是引起了关注的,好在事情圆满解决了。
院子外面,郑锦宏等人还在守候,郑勋睿要众人去歇息,时间已经很晚了,眼尖的他,很快发现冬梅的身影,这个女孩子没有睡觉,站在不远处,身体瑟瑟发抖。
看见冬梅的身影,郑勋睿想起了那把剪子,文曼珊身上是不可能携带剪刀的,手中拿的剪刀,怕是与这个冬梅有关。
这一切都不需要去追究了。
郑勋睿叫过来了冬梅,面带笑容的要冬梅去歇息。
洞房花烛夜,荷叶、杨爱珍和冬梅都是在院子外面歇息的,今夜过后,三人都是要搬到院子里的,毕竟她们的身份都不一样了。
喝下迟到的交杯酒,郑勋睿看着文曼珊吃下了一些饭菜,看着文曼珊的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也看着文曼珊的情绪慢慢的柔和。
尽管他的内心有一种负罪感,按照年龄来说,文曼珊的年纪太小了,结婚太早,不过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若是还顾惜文曼珊的身体,那引来的后果,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翌日一大早,郑勋睿和文曼珊去拜见郑富贵、马氏和孙氏。
马氏的眼圈有丝丝的黑色,肯定是一夜没有睡好。
郑勋睿和文曼珊的情绪很好,都是带着笑容,不过一人的笑容开朗,一人的笑容羞涩,来到堂屋的时候,还是郑勋睿扶着文曼珊,看到文曼珊走路的姿态,郑富贵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郑勋睿清楚,所谓齐家修身治国平天下,齐家和修身的任务,他基本完成,接下来就是治国平天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家中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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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郑勋睿必须要考虑出发的事情了,他的假期只有两个月。
此次去京城,郑勋睿准备带在身边的护院,只有三人,也就是洪欣涛、洪欣贵和洪欣瑜三兄弟,至于郑锦宏,则必须留下来,主要是代表郑勋睿管理护院的后勤事宜,因为在郑勋睿的内心,已经思考了未来的计划,他要加快脚步,不可能在京城逗留很长的时间了。
按照几个人的速度,六天时间足够到京城去了,不过这一次的出发,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他已经成亲了。
文曼珊的确是冰雪聪明,仅仅十天时间,就和郑勋睿交流了很多的心得,尽管说小女孩的认识有很多单纯的地方,可郑勋睿也不得不佩服其学问,就说这弹琴和围棋,郑勋睿就不是对手,弹琴方面是纯粹不会,围棋方面也不是什么高手,被文曼珊收拾的服服帖帖。
文曼珊也知道了荷叶与杨爱珍的故事,很短的时间之内就默许了事情的存在,当然还有冬梅,作为贴身丫鬟,日后不会离开郑家,也是跟随在郑勋睿身边的,但除开这些人,其他的女人是不可能进入到郑家的,偶尔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郑勋睿很庆幸自己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能够及时和文曼珊交流,否则不会有如此的局面。
倔强的文曼珊,不愿意留在江宁县,要跟着郑勋睿到北京去。
朝廷对官员的家眷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可以带着家眷,也可以不带着,不过若是朝廷的二品官员,那就必须让家眷留在京城了,其实就是作为人质留在京城,郑勋睿尚不属于这个范畴,所以如何的安排家眷,朝廷不会过问。
很多官员将家眷留在老家,最为主要的就是替自身尽孝道,不过郑家目前尚不存在这样的问题,郑福贵不到五十岁的年纪,身体不错,马氏就更年轻一些,家里还有郑凯华这个儿子,而且三个女儿相聚很近,自打郑勋睿谋取到功名之后,三个女儿回家也很频繁,特别是郑伶俐,作为大女儿,可以随时的回家,从郑家得到了巨大好处的大女婿孙进如更是不会说什么话,所以文曼珊跟随到京城去,郑福贵和马氏都不会反对。
不过郑勋睿可不是这样想的,他以前做出的决定,就是带着荷叶和杨爱珍到京城去,文曼珊暂时还是留在家中,当然他不是想着回避文曼珊,而是在他的计划里面,在京城的时间绝不会太长,恐怕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离开,如此的情况之下,文曼珊跟着到京城去,也不可能留下太长的时间,这样搬来搬去的,很是麻烦。
郑勋睿的身边需要人照顾,一个人到京城去肯定是不行的,洪欣涛等人都是男人,不懂得如何照顾少爷的生活,只能够保证安全,若是衣食起居得不到照顾,郑福贵等人肯定是不放心的。
文曼珊甚至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得到了郑福贵和马氏的支持,认为郑勋睿应该带着她到京城去,这方面让郑勋睿也是刮目相看。
出发在即了,郑勋睿还没有下定决心。
夜里,小夫妻两人在院子里闲逛的时候,文曼珊再次开口了。
“相公,奴家是一定要跟着到京城去的。”
郑勋睿看了看文曼珊,暂时没有开口,其实文曼珊的心思,他也是清楚的,且不说新婚燕尔,就是洞房之夜的交流,已经给文曼珊留下了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印象,如此的情况之下,要求文曼珊留在江宁县,难度的确是很大的。
“相公是不是还对奴家有意见,不愿意带着奴家走啊。”
郑勋睿有些头疼,这里面的理由他显然是不能够解释的,也无法说出口。
“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着,先到京城安顿下来,在接你去的,殿试之后,我在京城没有逗留多长的时间,仅仅是到翰林院点卯,就回家了,这一次到经常去,还要租赁房屋,还有诸多布置的事宜,这些事情都办好了,接你过去,也是可以的。”
“这些事情奴家都可以做。”
看着文曼珊,郑勋睿有些无语,一天到晚的抛头露面,在京城是不合适的,再说这样的事情,没有丝毫阅历的文曼珊,肯定是做不好的,包括冬梅都做不好,荷叶与杨爱珍没有多大的问题,毕竟郑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府里的人对实在的生活都是清楚的。
“我知道你能够做,不过做这些事情很辛苦,也不需要你来做,还是等着我在京城安顿好了之后,在写信让你去吧。”
“奴家不,奴家就是要去。。。”
在文曼珊的唠叨和眼泪之中,郑勋睿无奈的答应下来了,夫唱妇随,这是他曾经教谕文曼珊的,现在别人反过来说他,也让他无法解释。
既然文曼珊要到京城去,那冬梅也就跟着要去,带着四个女同胞,一路上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安全就需要格外操心了。
书房。
郑锦宏、杨贺、洪欣涛、洪欣贵和洪欣瑜等人在此。
“明日我就出发到京城去了,洪欣涛、洪欣贵和洪欣瑜跟随我首先出发,六天时间之内,必须赶赴京城,提前做好一些准备事宜,我已经给淮斗兄说过了,想必他在京城,已经帮助我租赁好了住处。”
“夫人和冬梅、荷叶、杨爱珍,此次也跟随到京城去,杨贺,你带领的一百护卫,必须绝对保证安全,护送到京城去,此去京城两千四百里地,你们不用过于的着急,路上的速度若是太快了,女眷的身体是吃不消的,利用路上的这段时间,你可以训练护卫,沿途展开侦查,提前探查清楚路线,做好一切的安排。”
“杨贺,此等训练的重要性,我不说你也是清楚的,护卫没有经历过实战,对于行军作战应该如何的安排,不一定很清楚,这次你们就当作行军,相信经过此番的训练,诸多的护院应该明白了,以后真的遇见征伐和厮杀,也知道如何做好安排部署了。”
“郑锦宏,你留在家里训练和管理其余的九百护院,你要记住,训练绝不能够松懈,特别是后期进入护院的两百人,是训练的重点,他们个人能力的提高,至关重要。”
“你们都要记住,尽管训练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了,可这不意味着训练可以放松,这段时间,我和护卫在一起的时间多,唯一感觉到不足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身上没有杀气,当然杀气是需要在厮杀之中磨砺出来的,训练尽管不能够增加队伍的杀气,但可以帮助护卫尽量早的适应厮杀,你们都记住,平日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大明各地的局势都不稳定,辽东的后金鞑子,虎视眈眈,陕西和山西的流寇,气焰愈发的嚣张,前不久接到了淮斗兄的来信,福建方向也出现流寇造反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不要以为这些事情距离江宁县很远,若是任由其发展,有朝一日,江宁县也无法安宁了,再说我既然是朝廷命官,就要关注这些事情,就要为朝廷分忧。”
“家中的事情,郑锦宏、杨贺,你们两人多操心一些,眼看着玉蜀黍和甘薯都要收割了,又到了一年一度制种的时节,郑家掌握了制种的办法,完全控制了种子的来源,不敢说没有人眼红的,故而你们要保证郑家以及所有佃户的安全。”
。。。
能够想到的事情,郑勋睿全部都做出来安排,南京和北京相隔的距离太远,他不得不多说一些,江宁县郑家,作为他的大本营,不能够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每年玉蜀黍和甘薯种子的收入,也是他日后办事的雄厚基础,如今这个世道,没有了粮食和银子,很多的事情都是办不好的,就算是皇上出面也不行。
郑锦宏等人听的非常仔细,尽管想着跟随在少爷的身边,不过郑锦宏还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既然是少爷做出的安排,他肯定是服从的。
杨贺是跃跃欲试,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一直都是在谷里镇周边训练,不可能到其他的地方去,这次的机会太难得,从南京到北京,沿途要经过河南、山东和北直隶,护院肯定是能够得到锻炼的,一年多时间的训练,唯独缺乏的就是对斥候的全面训练了。
洪欣涛三兄弟的想法简单很多,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护卫少爷的安全,如今夫人到京城去之后,他们同样要负责安全,至于其他的方面,暂时不用考虑,尽管他们是护院的队正,可实际上很少能够操心到护院的全面事宜。
安排完毕,郑勋睿在书房中间慢慢的踱步,思考着进入京城之后的事宜,可以肯定的是,他尽管是殿试状元,翰林修撰,但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受到重用的,加上他的年纪太少,给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印象,如此的情况有利有弊,有利的一方面是他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身上的光环就会消失,不会引发很多人注意了,不利的是,这样的年纪,几乎所有的机会,都要依靠自身去创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当值
“清扬,周大人和温大人之间产生冲突了,满朝文武都知晓了,真的是不可思议啊,记得会试和殿试的时候,两位大人之间是亲密无间啊。”
也只有郑勋睿和杨廷枢之间聊天的时候,才会相互如此的称呼,其余人见到的时候,嘴上称呼的都是大人了。
“清扬,你明日就要到翰林院当值,尚不知朝廷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原吏部尚书王永光大人被皇上罢免,据说是参与到锦衣卫卖官鬻爵的事情里面,被温大人揭发出来,皇上大怒,当即裁撤,左都御史闵洪学大人出任了吏部尚书,南京左都御史陈于廷大人出任左都御史,礼部尚书李腾芳大人致仕,翰林学士黄汝良大人出任了礼部尚书,最为轰动的是内阁辅臣钱象坤大人和兵部尚书梁廷栋大人,被皇上斥责为纳贿营私,也被皇上罢免,兵部左侍郎熊明遇大人出任了兵部尚书,据说钱大人和李大人被皇上裁撤,乃是周大人弹劾的。”
“哦,朝廷之中变动了这么多的大人啊,那翰林学士如今是谁啊。”
杨廷枢看着郑勋睿,气不打一处来。
“清扬,我就是提醒你注意朝中变动的情况,你关心翰林学士干什么啊,以为关心顶头上司就有什么好处啊,算了,翰林学士是沈忠仁大人,是从山西调遣来的,我也不是很熟悉。”
“淮斗兄,你这样的态度可不行啊,朝廷那么多大人的变动,与你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你是翰林编修,我是翰林修撰,都是在沈大人麾下做事情的,若是自恃学识不错,不能够尊敬沈大人,可是马上要吃亏的。”
杨廷枢瘪了瘪嘴,不屑的开口了。
“晚了,你休沐两个月,我休沐一个月,好事情早就让别人顶上去了,翰林编修陈于泰大人,刚刚到翰林院当值,就得到了进入文渊阁参与机密的差事,你我就老老实实的去编修史书资料吧,也好,能够好好看看奏折,多学习学习。”
能够进入文渊阁参与机密,是翰林修撰、编修和庶吉士最为羡慕的差事,也意味着前途不一样,至少此人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得到提拔。
郑勋睿笑了笑,没有继续开口,按说这进入文渊阁参与机密的差事,应该是到他头上的,毕竟他是从六品的翰林修撰,但安排其他的人也不算是错误。
“哼,得知这个安排之后,很多人都不服气,你是三元及第,又是翰林修撰,凭什么让陈大人参与文渊阁机密事务啊,这样的差事不安排你,还真的是应了有些人说的话了。”
“说什么话啊。”
“都说陈大人和周大人是姻亲的关系,族兄陈于廷大人又成为了左都御史,背景如此的强硬,参与文渊阁机密也就不算什么了,想想也是,只能够怪你的运气不好。”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人家有背景,你我也没有办法,明日我去当值,首先还是拜会沈大人,这可是必不可少的礼节,再说我究竟做什么事情,也需要沈大人安排的。”
翌日一大早,郑勋睿就到了翰林院,远远的看见杨廷枢正在等候。
两人点点头,没有说话,径直进入了翰林院。
翰林学士沈忠仁的公房在南院,杨廷枢带着郑勋睿走到南院,站在外面等候。
“翰林修撰郑勋睿拜见大人。”
“原来是郑大人,今日点卯当值了,本官知道你和杨大人熟悉,今日也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就让杨大人带着你四处熟悉一下,从明日开始,就开始编辑整理诸多的奏折和史料。”
刚刚上任的沈忠仁,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和以前的黄汝良态度完全不一样,郑勋睿无所谓,他觉得这样的态度还是挺好的。上级和下级之间,不需要过于的亲热,当然面对心腹又不一样了,至于他自身的工作职责,早就在预料之中,那就是编撰奏折和史料,让内阁能够随时调阅和查录。
坐下之后,看着眼前的文案,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在办公室里面坐着办公的场面,他再熟悉不过了。
杨廷枢的文案在他的对面,这也许是黄大人早就做好安排的。
郑勋睿和杨廷枢两人并未在翰林院四处转悠,人家都有事情忙碌,他们两人悠闲,肯定是说不过去的,只不过有一件事情让郑勋睿头疼,那就是他当值之后,就要直接负责奏折和史料的修撰事宜了,所有编修的事宜,包括归档是不是合格,整理是不是到位,最终的责任都是在他的头上,至于参与此事的,除开杨廷枢,还有诸多的庶吉士。
翰林修撰这个职务,按照规矩是授予殿试状元,不过这不能够算是一个专门的职务,最多一年左右的时间,甚至更短的时间,翰林修撰在熟悉了奏折之后,就需要兼任其他的职务了,譬如说进入六部任职,或者是到詹事府等等,到了那个时候,重要的精力就没有在编撰史料的工作上面,而是直接转入到政事方面。
这也是殿试状元能够很快得到提拔的原因之一。
前面编撰史料的事情,一直都是杨廷枢在临时负责,按说郑勋睿当值了,就应该要接手负责的。
杨廷枢也很是爽快,刚刚坐下,就准备开始移交了。
郑勋睿摆了摆手,他对这些史料没有任何的兴趣,包括奏折。
“淮斗兄,你以为我是神仙啊,来了就能够做事情,这编撰史料的事宜,还是请你负责一段时间,我就是抽空看看奏折,也学习学习,至于说什么时候请你移交,放放再说。”
杨廷枢的脸上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你是修撰,本就应该负责的,我来办理这些事情,名不正言不顺啊。”
“说什么啊,陈大人可以参与文渊阁机密事宜,你也认为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还不是那样,所以说这件事情,就请你多多操心了,说实话,看的书太多了,再来看这些史料,头都是大的,我可是想着好好歇息一下的。”
说起辩论的事宜,杨廷枢肯定是说不过郑勋睿的,明明是该郑勋睿办理的事情,不愿意做还说的那么井井有条,好像占足了道理。
杨廷枢的文案上有奏折,这些奏折肯定是专门挑选出来学习的,郑勋睿顺手拿过来了几份,开始仔细看起来。
杨廷枢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他还要负责去指导有关编撰的事宜。
公房里面很快安静下来。
郑勋睿仔细看着奏折,这些挑选出来的奏折,写的的确是不错的,很值得一看,诸多的新科进士进入翰林院,熟悉政事的最佳途径,就是认真学习这些奏折,通过奏折之中提及的诸多处理政务的办法,从中吸取到宝贵的经验,而且看奏折,不能够局限于最近几年的,视野越是宽阔越好。
郑勋睿很快沉入其中,有这样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要知道四百名进士,能够进入到翰林院的不足百人,其余三百多进士,也就是失去了阅读诸多奏折的机会,他们直接到府州县或者是朝廷各部门之后,只能够一边摸索一边学着处理政务,进士之中有关系好的,能够央求翰林院之中的庶吉士提供一些处理政务方面的知识,那就算是不错了。
两个时辰的时间,转瞬过去。
午餐是翰林院提供的,这也是官吏的福利之一,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官员依靠俸禄是无法生存的,就算是翰林院这样清贵的部门,官员也是有着诸多来源的,就说郑勋睿这个翰林修撰,因为管理史料编辑事宜,有着一定的权力,若是严格办事,那参与编写整理史料的编修和庶吉士,是一张纸片都不准带出翰林院去的,哪怕是自己抄录的也不行,这样想着认真学习,或者是进一步的揣摩,亦或是给与其他进士提供相关的资料,就基本不可能了,不过翰林修撰睁一眼闭一眼,也就无人追究此事,大家可以想办法将抄录的资料带出去了。
当然这睁一眼闭一眼,可不是随便就那么做的,众人自然是要感谢修撰大人的,至于这感谢的来源,自然有在外为官的人提供。
吃饭的时候,郑勋睿见到了吴伟业,他也成为了庶吉士,不过他没有见到张溥,据说是被吏部外派了,好像是到山西什么地方去了。
下午办公的时间就短很多了,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申时就休沐了。
一整天的时间,郑勋睿都在看奏折,他看的速度很快,挑选其中的精华,那些华丽的文采不是他需要看的内容,他重点看的就是如何处理具体的政务,特别是站在宏观的角度上面,如何的处理这些事情,以及如何给朝廷提出来准确的建议等等。
杨廷枢文案上面的奏折,他看了大半部分,以至于杨廷枢回来的时候,目瞪口呆,这些奏折杨廷枢足足看了半个月的时间,都还有部分没有看,郑勋睿仅仅一天不到的时间,就看了大半部分了,这真的是太不简单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帝心
六月中旬,文曼珊、冬梅、荷叶与杨爱珍来到了京城,从南京到京城,她们足足走了一个月的时间,算起来每天的行程不超过百里地,可谓是非常轻松的,众人到了之后,郑勋睿租住的地方瞬间热闹起来,当然跟随她们前来的,还有十来个下人,好在郑勋睿早就做好了准备,租住的院落还是不小的。
杨贺携带了五千两黄金,这些黄金就是众人在京城生活的费用,若是完全依靠郑勋睿的俸禄和其他方面的来源,养活如此多的人,还真的很困难,到了京城,杨贺将黄金直接交给了文曼珊,听了郑勋睿诸多的吩咐之后,随即带着一百护卫回江宁县去了。
郑家的事情,外面是郑勋睿做主,家里的事情,自然是文曼珊做主了。
文曼珊来到京城,郑勋睿带着她专门去拜访了文震孟、文震亨和姚希孟等人,这些都是文曼珊的亲人,前去拜访姚希孟的时候,文曼珊是很不高兴的,要不是郑勋睿提醒她,说不定就摆出脸色来了,甚至是根本不愿意去的。
前去拜访文震孟的时候,文震孟单独和文曼珊谈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也就是这次谈话之后,郑勋睿发现文曼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对他更加体贴和关心,话语之中很少提到姚希孟,更不用说什么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了。
七月初一,正是流火的季节。
正在看着奏折的郑勋睿和杨廷枢,突然接到了宫内太监传来的皇上口谕:翰林学士沈忠仁,翰林修撰郑勋睿、翰林编修杨廷枢,速到乾清宫,商议政事。
一个月时间过去,这是郑勋睿第一次进入皇宫。
应该说这样的情况是少见的,皇上在商量政务或者是读书的时候,会随时召见翰林修撰和编修,翰林学士就更不用说了,可这么长时间才召见,说明皇上的事情很多,而且可能都是棘手的事情,以至于没有心情召见翰林学士等人了。
三人进入到乾清宫,看见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闵洪学等内阁大臣都在这里,还有新上任的礼部尚书黄汝良,而且陈于泰和陈于廷也在这里。
众人的神情都不是很好,也让乾清宫里面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皇上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等到沈忠仁等人行礼之后,直接开口了。
“温爱卿,你将先前所奏的事情,再陈述一遍。”
“臣遵旨,臣弹劾内阁首辅周大人,翰林编修陈于泰,臣弹劾之理由,奏折上面已经写的很清楚,臣在这里简述,陈于泰和周大人之间是姻亲关系,会试与殿试之时,周大人不仅没有回避,而且还特意照顾,陈于泰之学识,根本不足以成为殿试榜眼,特别是会试之文章,比较落选之举人,尚有很多不足,周大人视而不见,一味录取,且在殿试之时,特意照顾,让陈于泰成为殿试一甲第二名,此等名不副实的事情,臣异常愤怒,为朝廷大计,臣秉笔直书,弹劾周大人结交朋党,收受贿赂,录取陈于泰为殿试榜眼,让天下读书人不服。。。”
杨廷枢的脸色已经发生变化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想不到内阁大臣居然在乾清宫里面直接弹劾,这难以想象。沈忠仁的脸色也不好看,毕竟来到京城之后,第一次到乾清宫,就遇见这么麻烦的事情。
郑勋睿低着头,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他脑子里急速旋转的是,若是皇上问及此事,他应该如何回答,至于说紧张的情绪,他完全没有。
“周爱卿,陈爱卿,你们对温爱卿的弹劾,有什么辩解。”
郑勋睿用余光看了看周延儒和温体仁,他很快明白,今日来是什么目的了,皇上内心的意思是明确的,若是想着查处,就不会在这里直接询问周延儒和陈于泰了。
“皇上,臣清清白白,绝无结党营私的想法,不错,陈于泰与臣是姻亲关系,不过会试乃是誊抄试卷,臣不可能单独关注陈于泰,也不知道陈于泰的文章是哪一篇,至于说殿试,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的文章,皇上都查阅过,臣无话可说。”
周延儒说完之后,陈于泰也跟着开口了。
“皇上,臣与周大人乃是姻亲关系,故而来到京城赴考,特意回避,殿试之前,从未拜访过周大人,此事完全可以调查,臣有半句谎言,甘愿接受任何处罚,至于说会试和殿试之事,臣专心考试,未关注其他事宜,不知道温大人从何弹劾,温大人怀疑臣之学识不足,臣当然承认学识不足,孔子曰,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这天下学问,永无止尽,臣尚需要不断学习,以便为皇上和朝廷效力。”
“臣斗胆了,倒是怀疑温大人之用心,温大人乃是会试主考官,殿试考官,臣之文章,温大人应该也看过,若是那般不堪,应该是直接提出来的,莫非温大人是在会试和殿试之中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情,故而污蔑臣,以转移目标。。。”
尽管陈于泰说的大义凛然,但郑勋睿内心是鄙夷的,越是说的坦坦荡荡,背后越是有问题,你陈于泰到京城来了,当然不会傻着去拜访周延儒,你又不是傻子,再说试卷誊抄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作弊的手段,双反随便来个约定,文章就能够被轻易认出来。
姻亲之间相互关照一下,只要是学识足够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算是天大的事情,但是牵涉到结党营私,那就复杂了,姻亲之间抱成团,结成利益小团体,那是很有可能的,偏偏皇上最为忌讳的就是这个方面的事情。
周延儒和陈于泰辩解完毕,皇上再次开口。
“沈爱卿,你是翰林学士,说说此事你是如何看的。”
沈忠仁的脸色迅速白了,要知道产生争论的双反,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内阁辅臣,绝非他这个翰林学士可以得罪的。
“臣听闻此事,感觉很是突然,兹事重大,臣不才,还请皇上决断。”
郑勋睿内心暗暗叹气,沈忠仁还真的是忠厚人,以为这样和稀泥有用吗,你不愿意得罪周延儒和温体仁,那就得罪了皇上,而且这种不表明立场的做法,最终也得罪了周延儒和温体仁,他们可都是想着得到你支持的,你不表态,会让他们迅速看扁,可谓是最不讨好的。
皇上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看向了郑勋睿,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郑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皇上,臣以为,牵涉到内阁大臣之间的弹劾,关乎到朝局之稳定,应该是重视的,既然文大人提出了弹劾之奏折,上面的事实必然是清楚的,皇上可责成周大人和陈大人各自写出辩解的奏折,接下来皇上可安排专人调查,此调查之人,直接对皇上负责,不受任何方面的干扰,如此才能够有公正的调查结果。”
郑勋睿说到的这类调查之人,最为合适的就是司礼监或者是内官监的太监了。
太监的地位很特殊,说起来就是皇帝的奴才,朱由检虽然在登基之初,大力打压以魏忠贤为首的太监,但最终还是没有抛弃太监,也就是在崇祯四年的时候,重新启用太监了,这之后太监的权力也愈发大了。
既然皇上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还不如让他变相的提出来。
郑勋睿回答之后,皇上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众多的目光,很快集中到郑勋睿的身上,这个时候,郑勋睿倒是很淡定,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皇上看了看郑勋睿身边的杨廷枢,最终没有再次开口询问。
“郑爱卿说的是,朕看如此处理甚好,周爱卿,你是内阁首辅,如此重大的事宜,还是要注意一些的,温爱卿的奏折,朕虽不敢完全肯定,但你和陈爱卿之间的姻亲关系,是容易引发他人之弹劾的,温爱卿也是为朝廷负责,故而提出弹劾,朕希望你不要嫉恨,散朝之后,写出来奏折,专门解释一下,陈爱卿,你也一样。”
郑勋睿提议派出人员调查的事情,皇上没有提及,这样的态度,就很明确了,相信所有人都明白了,皇上这是要压下奏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会做任何的处理了。
看来皇上还是非常信任周延儒的,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弹劾,就怀疑到身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之忠诚,但皇上招来内阁大臣和部分的大臣,将此事公开,也有敲打的意思,要求周延儒今后要多多注意。
皇上这种看似很圆满的处理方式,得到的效果肯定是不好的。
弹劾的事情,既然公开了,那就必须弄清楚,该处理的就处理,要么就不公开,暗地里消化,如此轻飘飘的放过,殊不知日后的争斗会越来越激烈的。
想着周延儒和温体仁两人不互掐,那是天方夜谭。
想着在大臣之间玩平衡,一边掌控朝廷的局势,最终吃亏的是皇上自己。
这就是帝心啊,真的是难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厚黑之术
沈忠仁对郑勋睿的态度有所改变,毕竟在乾清宫的表现,众人都可以看见。
从这件事情上面,郑勋睿看出来了,沈忠仁的确是忠厚人,内心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这样的人放到翰林院负责还是不错的,郑勋睿的判断,与皇上的想法不谋而合,七月初二,皇上下旨,沈忠仁出任礼部右侍郎,兼任翰林学士。
这说明沈忠仁坐牢了翰林学士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为皇上提出建议意见的,最为需要的就是忠诚,不能够陷入到朝廷的党争之中去,沈忠仁虽说在乾清宫的建议不行,但谁都可以看出来,他不偏向于任何的一方。
接了圣旨之后,沈忠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调整了郑勋睿的职责,负责史料编修的同时,还要负责起草制诰文书,这可不是小的职责,制诰文书牵涉到方方面面,包括皇上的圣旨,还有朝廷的敕书,负责制诰文书的事情,可以了解朝局的诸多动向,包括各地的奏折等等,对于个人的发展来说是非常有利的,而且这也是翰林院最为重要的职责之一。
制诰文书的起草,责任重大,而且在起草文书的时候,也可以加进去一些自身的认识和观点,文字上面的游戏,朝廷任何人都是知道的,文字表达意思的轻重,在圣旨或者是敕书里面,能够有着明确的反映。
虽说这是沈忠仁作出来的调整,可谁都知道,做出这样的调整必须是皇上同意的,所以郑勋睿在翰林院的地位迅速得以提升,应该说他比陈于泰差不了多少了。
杨廷枢恭喜了郑勋睿,可郑勋睿自己却不是很在意,若是按照常规发展下去,参与制诰文书的事情,三五年之后,他很有可能进入六部,或者是都察院,一个左右佥都御史的官位是跑不掉的,那可是正四品的官阶,要知道他那个时候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
朝廷之中的争斗,郑勋睿隐隐有所了解,这样的地方,的确不是他能够呆的地方,就算是十年之内成为内阁大臣,他也做不了任何的事情,唯有在权力博弈之中周旋,大明的问题,已经深入骨髓,绝不是他一个人所能够解决的。
七月初五,沈忠仁和郑勋睿再次来到乾清宫。
这一次讨论的事情,是举荐内阁大臣的事情,也称之为会推内阁大臣,崇祯元年曾经举行过的枚卜大典,就是这样的形式,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悉数都参加会推。
此次可能被推荐的人选,说来与郑勋睿有着直接的关系,就是被火速提拔为詹事府少詹事的姚希孟,姚希孟本来是从六品的左赞善,直接被提拔为正四品的少詹事,这表明了皇上的态度,诸多的文武大臣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之所以会推内阁大臣,是因为原内阁大臣袁崇焕被磔杀之后,位置一直都是空缺的。
讨论如此重大的事情,要郑勋睿参加,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
进入乾清宫的时候,郑勋睿的内心是异常复杂的,他与姚希孟之间有着亲戚关系,但是却格格不入,到如今,文震孟和姚希孟之间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缝,可以说姚希孟是完全偏向于东林党的。
若是姚希孟成为了内阁辅臣,直接收益的就是张溥和吴伟业等人了,吴伟业无所谓,这段时间在翰林院,和他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但张溥就不一样了,可以想象,一旦张溥回到京城,进入到朝廷之中,将是他的死对头。
可参加这样的讨论,郑勋睿不能够随便开口,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他需要提出明确的理由,否则就是胡言乱语,会遭受到训斥的,他进入翰林院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对朝廷大臣根本不了解,更不用说对姚希孟了。
更加要命的是,皇上是看上了姚希孟的,想在讨论的过程之中,提出来反对的意见,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内心里面,郑勋睿是绝不愿意让姚希孟得到提拔的。
会推刚刚开始,左都御史陈于廷就举荐了詹事府少詹事姚希孟,理由是很充分的,什么中正直爽,什么学识不凡,什么为人清廉等等,陈于廷说完之后,不少人跟着附和,认为姚希孟是很不错的。
皇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对这样的推荐很是满意。
殊不知这个时候,反对的声音出现了,内阁辅臣、吏部尚书闵洪学坚决表示反对。
郑勋睿感觉到了头疼,这次的会推,好像变成了周延儒和温体仁之间的较量。
陈于廷是周延儒一边的人,闵洪学是温体仁一边的人,既然两边开始了博弈,那肯定不会客气,你赞成的我就要反对,反正不会让你得逞,至于说皇上赏识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
闵洪学的态度非常坚决,理由一样充分,根据吏部对官吏考核之意见,姚希孟为官这么多年,没有提出什么真正的意见建议,能力堪忧,这样的人不能够成为内阁辅臣。
双方的争执就此展开。
这样的争执是毫无意义的,争来争去,根本就不是为了朝廷考虑。
皇上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询问内阁次辅徐光启的意见。
徐光启在内阁之中的份量很重,很多时候可谓是一锤定音,可惜因为过于操心登莱新兵训练的事宜,导致身体出现了问题,一段时间甚至不能够上朝了,曾经写出了辞呈,可皇上没有同意,说是朝廷有重大的事情讨论,请徐光启参加,其余的小事情就不要麻烦了。
这一次徐光启的态度,让皇上颇为失望,因为他说一切凭皇上做主。
周延儒和温体仁之间的争斗,徐光启岂能看不出来,他无心也无力卷入到这样的争斗之中去,他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早就看穿了一切,身体每况愈下,除了关心登莱新兵的训练情况,其他的事情基本都不过问了。
“郑修撰,说说你的看法。”
郑勋睿本来是站在最后面的,丝毫的不起眼,这表示他没有发言的权力,会推内阁大臣毕竟是朝廷四品以上官员的事情,他来参加,等同于观摩。
想不到皇上这个时候点他的名。
郑勋睿慢慢走出列,来到了前面。
“皇上,臣对姚大人不甚了解,无法评价,可臣对会推阁臣有看法。”
四周迅速安静下来,看着郑勋睿,没有人想到郑勋睿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语,这会推阁臣可是皇上亲自提出来的,谁要是反对,那就是对皇上不敬,难道这个郑勋睿,头脑出问题了。
“阁臣乃是朝廷柱石,关乎朝局之安稳,若是用人不当,造成之危害巨大。”
就连皇上的脸色都有些变化了,他想不到郑勋睿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语。
“上至阁臣,下至知县、县丞、主薄,都是代表朝廷治理天下,都是为皇上尽忠尽职,奈何官吏数目繁多,皇上之精力难以企及,故而吏部代表皇上管理天下官员,予以考评,定下优劣,供皇上擢升罢黜。”
“臣记得贞观年间,御史大夫杜淹曾经上奏太宗皇帝,言诸司衙门的文书,恐怕有差误,恳请让御史逐一检查,纠正其中的偏差,丞相封德彝当即奏报皇上,言设官分职,各有权限,违法乱纪之情况出现,御史自应弹劾,可若是御史遍查诸司文书,查找其中纰漏,可能过于的繁琐,杜淹听后沉默不语,太宗皇帝询问原因,杜淹回答,天下之事,各有其理,若是正确,就应该听从,封德彝所言,符合执政之要求,让他心服口服,不敢妄自评论。”
“臣以为,各司其职乃是朝廷各部门之本分,该是皇上决策之事情,就算是皇上想着集思广益,让下面发表意见,朝中大臣也要依照各自之职责来回答,选用德才兼备的贤良,去除害政误国的奸佞,创造集思广益、同舟共济之局面,这是最佳之局面。”
“朝中阁臣,理应是皇上决定,阁臣代表皇上管理朝政,六部以及都察院等诸多的部门,按照内阁之要求行事,府州县乃至于诸省三司按照朝廷之敕令署理政务,这才是朝廷之规矩。”
“文武官员按照各自的本分来做事情,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做出决断,朝廷重大事宜,内阁商议之后,供皇上最终决策,如此才能够让官员尽忠职守。”
“至于说有官员贪赃枉法,或者是干涉其他部分的事情,自有都察院弹劾。”
“基于以上理由,臣以为,会推阁臣颇有不妥,此乃是皇上乾纲独断之事,若是吏部不能够为皇上提供朝中大臣之优劣,皇上自可责罚。”
郑勋睿说完之后,四周鸦雀无声,应该说郑勋睿的这番话是非常有道理的,而且拿出了贞观年间的例子来说明,谁不知道唐太宗是后世敬仰的皇帝,谁都想着学习太宗皇帝,都想着创造贞观之治的繁荣景象。
果然,皇上看着郑勋睿,微微点头。
诸多大臣明白了一切,今日会推阁臣的事情,应该是不了了之了,日后怕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定决心
“清扬,你在乾清宫的一番话语,可是得罪了孟长,这其中的缘由,你可知晓。”
“晚辈知晓,也无所谓,晚辈说出的道理,若是有什么偏差,晚辈甘愿受到责罚,若是所言之道理正确,那就要继续坚持。”
“在老夫的面前,你不用说这些,你的心思老夫也是知晓的,孟长有些事情,做的的确是太过了,老夫都有些看法了,要知道老夫和孟长不是一般的关系,此次孟长得到皇上的器重,乃是因为在经筵会上之授课,想来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既然吏部负责考核官吏,那提拔阁臣,也应该要一吏部之考核为准,若是吏部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皇上自然要求都察院责罚,如此一环套一环,朝廷里面诸多事情,才能够真正的理顺。”
“太爷如此说了,晚辈也没有什么值得遮掩的地方,姚大人所作所为,晚辈不敢恭维,晚辈曾经与姚大人发生争执,千错万错都是晚辈的错,姚大人认为晚辈不懂礼仪,甚至品行不端,那都可以,晚辈无话可说,但是将文府的事情悉数泄漏出去,明知张溥于晚辈是对头,依然不知道避讳,明知道太爷已经同意晚辈和曼珊之间的亲事,还给曼珊写信,诋毁晚辈的人品,以至于让曼珊产生诸多偏执的想法,甚至于在经筵会上之授课,也不忘强调年龄和资历之重要,认为年轻人普遍浮躁,嘴上说的多,实际行动少,难当大任,这些作为,晚辈就不知道怎么想了,姚大人是长辈,对晚辈有什么看法,或打或骂,当面来就是了,想方设法各方的对付和诋毁,若不是想到姚大人是长辈,晚辈早就直接出手了。”
文震孟的脸色有些凝重,等到郑勋睿说完之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老夫知道你受了委屈,孟长做的这些事情,老夫也难以理解,如今他已经是詹事府少詹事,位置在老夫之上,老夫和他的接触也慢慢变得少了,怕是今后的接触会更少,老夫只是想着提醒你,孟长的性子的确有些偏激,一旦认定的事情,几乎不会改变看法,近来老夫才知晓,你和张溥等人交恶的事情,孟长早就知晓了,那一次回到苏州去,也是提前就有想法的,不管你如何做,都难以改变孟长的印象。”
郑勋睿的眼睛慢慢的眯起来了,这个情况他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姚希孟到苏州去,根本就不是考核他的,而是纯粹去添乱的。
看见郑勋睿的神色不对,文震孟再次开口了。
“清扬,老夫告诉你这些事情,不是想着你内心郁结仇恨的,你和曼珊琴瑟和鸣,老夫很是高兴,曼珊来到京城,你甚至能够主动要求她去拜见孟长,这都是你大度睿智的地方,老夫是非常欣赏的,日后也要坚持,朝廷之中的事情很多,老夫曾经反对阉党,甚至不惜拼上性命,可阉党倒下了,老夫也不高兴啊。”
郑勋睿看着文震孟,没有开口说话。
“阉党倒下了,可朝廷没有安定下来,相反愈发的纷乱复杂了,当初你对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有看法,老夫也不能够理解,如今总算是有些领悟了,以前他们想到的是和阉党斗争,不顾自身之安危,这值得钦佩,可如今他们也变了,在朝廷之中争权夺利,一味坚持自身之主张,看不惯其他的意见,凡是有反对他们的,同样一味的打压,这等的做法,任其发展下去,与阉党有何区别啊。”
郑勋睿脸上出现了笑容,一闪而过。
“太爷的教诲,晚辈记下了,晚辈倒没有想的那么深远。”
“好了,在老夫的面前,就不要耍什么滑头了,你年纪轻轻,就能够看清楚东林书院、应社和复社存在的问题,这很不简单了,你在乾清宫提出的想法,其实就是对付朝廷党争的好办法,各部门按照自身职责,各司其职,都察院加强督查,皇上居中协调,这就能够部分的解决问题,可惜你还是太年轻了,尽管说提出来这些建议,也难以得到重视啊。”
郑勋睿有些黯然,其实他知道的更加清楚,皇上遭遇太多的事情,阉党专权,党争愈演愈烈,大明内外交困,朝中大臣人人都是为自身算计,不管不顾大明江山,为了自身的小集团,甚至算计他人,冒犯皇权等等,这些事情已经在皇上心目之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故而皇上不信任朝中的任何人,要知道皇上曾经非常信任袁崇焕,言听计从,可最终的结果,刺激了皇上,到这个时候,性格真正偏激的是皇上了。
如此的情况之下,再好的建议也不一定有作用。
“清扬,尽管你只有十七岁,可老夫感觉到,你在乾清宫的表现,就算是一些老成持重的大臣,也比不上你的,老夫想来,你对将来肯定是有打算的,若是可以,不妨说出来听听。”
文震孟说出这些话,让郑勋睿的精神高度集中了。
他已经感觉到,留在朝廷里面,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他没有攀附周延儒和温体仁,如今又得罪了姚希孟,算是没有任何的靠山,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得到提拔重用,不要以为在乾清宫的两次发言,就能够得到皇上的格外重视,那些整日在皇上身边的大臣,不知道说过多少慷慨激昂的话语,比他强多了,再说人家提出来的治理国家的建议,都是很不错的。
再说依照朝廷的用人制度,他如此的年轻,想着得到重用,还需要在翰林院好生的熬时间,等个三五年之后,成为都察院左右佥都御史,就算是祖上保佑了。
“太爷,朝廷之中的局势过于的复杂了,不适合晚辈,晚辈想到的就是实实在在做些事情,太爷也知晓了,内阁周大人和温大人,可谓是水火不容,相互之间弹劾算计,如此朝廷怎么能够安稳,就算是晚辈有想法,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翰林院并非是世外桃源,皇上问政的时候,时常要求翰林参与,既然参与其中,那就要提出来意见建议,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话,最终很有可能得罪内阁大臣,不说出真正的认识和建议,会让皇上产生想法,偏向于对立双方的任何一方,良心上过不去。”
“晚辈在翰林院的时间长了,想不改变都难,毕竟得罪的人太多了,是难以立足的,太爷当年的遭遇,晚辈记得很清楚,晚辈不想陷入到这样的漩涡之中。”
文震孟听的很认真,眼睛里面不时射出光芒。
“清扬,想不到你对朝局的认识如此之透彻,老夫听你的意思,是想着离开京城,到地方上去吗。”
“晚辈的确是这样的想法,让晚辈负责一个县,或者是一府之地,晚辈可以发誓,三五年的时间,一定让地方上大治。”
“老夫知道你的雄心,可此事难度太大了,你是殿试状元,按理在翰林院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兼任六部亦或都察院之职,最多三年时间,下一次殿试来临之际,也就是你离开翰林院的时候,你若是想着到地方上去,究竟干什么,进入三司不大可能,你的资历太浅,朝廷不会如此的安排,皇上亦不会同意,担任知县,那是屈才,更是不可能,担任知府倒是最好的选择,可惜你太年轻了。”
“事在人为,只要太爷帮忙举荐,想必皇上会动心的。”
“不好说啊,老夫说的未必有用,皇上知道你和老夫的关系,岂会不警惕此事。”
郑勋睿皱了皱眉。
“晚辈觉得太爷多虑了,晚辈不是想到留在京城享福,更不是想着能够进入到六部或者都察院,晚辈想到的到地方上去做事情,京官和地方官的区别,晚辈还是清楚的,就算是三甲的进士,也都想着能够留在京城,哪怕是进入六部做一个八品的提举,也不愿意到下面去担任七品的知县,这其中的差距,谁都清楚,在六部表现好了,或许能够引起尚书大人的注意,甚至是皇上的注意,可是在地方上做事情,累死累活谁知道,责任倒是一大堆,稍微做的不好就遭遇到弹劾,四品的知府,就算是见到了六部五品的郎中,都是毕恭毕敬的,生怕得罪了,晚辈若是想着升官,尽管在京城熬着,肯定是有机会的,晚辈冒险到地方上去,那就说不准了。”
或许是受到了郑勋睿言语的刺激,文震孟也不隐瞒了。
“老夫不想你离开京城,放着大好的前途,前日皇上还专门说到你了,你若是到地方上去了,日理万机的皇上,怎么可能还记得你啊。”
郑勋睿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给文震孟行礼了。
“晚辈恳求太爷成全,晚辈真的不愿意留在京城,朝廷里面的局势过于复杂了,晚辈刚刚遭遇,就是筋疲力尽了,若是日后话语多了,得罪了更多的人,怕是到时候想着到地方上去,都没有机会了。”
文震孟看着郑勋睿,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乱象渐生
八月初十。
翰林院,翰林学士公房。
翰林学士沈忠仁正在按照兵部的意思起草的润色朝廷敕书,郑勋睿在一边默默看着内阁和兵部移送过来的奏折。
奏折一共有三份,第一份是三边总督杨鹤的奏折,言三月初投降的陕西流寇神一魁、金翅鹏、过天星、独头虎、上天龙、不沾泥等,分别在陕西庆阳府所属的宁州以及延安府所属的米脂再次开始造反,第二份奏折是延绥巡抚洪承畴的奏折,言对付流寇之办法,不能够一味的招降,必须一剿灭为主、招降为辅,奏折痛斥神一魁等人降而复反,第三份奏折是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兼任兵部尚书、蓟辽督师孙承宗的奏折,言正在修建的大凌河城,遭遇后金鞑子的进攻,建议调集山海关、山东、登莱各路兵马驰援。
内阁和兵部的意见很明确,应该说是皇上的意见很明确,罢免三边总督杨鹤,洪承畴出任三边总督,负责剿灭陕西和山西的流寇,至于说剿抚无所侧重,一切依旧实际情况进行,此话显然是否接了洪承畴剿灭为主的建议。
对于洪承畴的奏折,朝廷照准不误,没有其他的意见。
看见这些奏折,郑勋睿的心情开始沉重了,尽管说身在京城,距离厮杀的地方很是遥远,可是他知道,大明的乱象开始出现了,而且自此之后,大明几乎没有安稳的时间了,崇祯七年之前,陕西和山西的流寇,尚属于各自为政作战,崇祯八年正月的荥阳大会,标志着流寇开始联合起来,形成了强大的力量,和朝廷分庭抗礼了,至于说后金鞑子,那更不用说了,力量愈发的强大,几次入关劫掠,更是在崇祯九年的时候,建立了大清国。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沈忠仁起草和润色敕令的时候,一边写一边思索,一边征询郑勋睿的意见。
郑勋睿当然很是谦虚,尽管他看了不少的奏折,但看的都是实际内容,对于那些华丽的辞藻,根本就不注意,所以从书写文案方面来说,他应该还不如杨廷枢。
再说这是朝廷的大事情,他一个刚刚在翰林院当值两个多月的翰林修撰,不可能提出来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要真的是那样,恐怕让人认为是妖怪了。
军事和民政是完全不一样的,纸上谈兵遭遇众人的唾弃,况且孙承宗、洪承畴和杨鹤等人,都是朝廷公认的出名的文官兼武官,得到了皇上的信任,如此情况之下,郑勋睿是绝不能够随便插言的,就算是在乾清宫议论,他也不能够多嘴。
敕书写好之后,沈忠仁让郑勋睿仔细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敕书就要送到内阁去,内阁商议决定下来,呈奏皇上御批,就要送到司礼监去,制作成为正式的文书下发了。
这里面还有一份圣旨,是关于撤销杨鹤三边总督、任命洪承畴为三边总督的圣旨,这份圣旨不复杂,意思也很简单。
郑勋睿仔细看过之后,发现没有错漏的地方,起身禀报沈忠仁。
沈忠仁点点头,拿着奏折和草拟的圣旨、敕书,急匆匆的朝着紫禁城而去。
郑勋睿回到公房,开始在文案上面翻阅之前的奏折,他重点找的就是有关后金鞑子入侵以及流寇造反方面的奏折。
很快翻出来四五份奏折,上面有朝廷的敕书,甚至是皇上的圣旨。
认真看过这些奏折之后,郑勋睿陷入到沉思之中,甚至连杨廷枢进屋来,也没有注意。
“清扬,想什么事情啊,如此的专注。”
“哦,刚刚沈大人草拟了几份敕书,都是关于后金鞑子侵袭和流寇造反的。”
杨廷枢点点头。
“这些奏折多了,去岁都有好几份,我都看过了,要说这流寇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朝廷是一定能够剿灭的,倒是后金鞑子,需要注意了,若是他们侵袭,登莱巡抚孙大人训练之新兵,正好派上用场啊。”
杨廷枢说到登莱新兵,郑勋睿条件反射一般站起身来,吓了杨廷枢一跳。
“清扬,你这是怎么了。”
郑勋睿自嘲的笑了笑。
“没什么,刚才感觉到有蚊虫叮咬,不舒服才站起来的。”
“怪了,这都进入到秋季了,气候也不是那么炎热了,还有多少的蚊虫啊,再说你也爱干净过于了,每日里都要洗浴,换做我可吃不消。”
郑勋睿笑笑坐下了。
杨廷枢提醒了他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登莱兵变,这可是导致大明倒塌的导火索之一,绝不能够忽视的。
登莱兵变的起因就是因为大凌河之战,孔有德和李应元带领一千五百新兵前去救援大凌河,遭受颇多的周折,无法救援大凌河,在吴桥县因为军士和当地百姓发生冲突,最终发动了兵变,这一次登莱兵变,让朝廷的损失异常的惨重,集中在登州和莱州的火器,损失殆尽,最终孔有德携带部分的火器,投降了后金,朝廷对后金火器方面的唯一优势彻底丧失。
六十九的孙承宗也因为登莱兵变,被罢免了所有职务,回到家乡,自此就离开了朝廷,一直到七十六岁的年纪,带领全家老少和百姓,抗击后金鞑子阵亡。
这一切的事情,郑勋睿都是知道的,可是他无法去阻止,更不可能说出来,其实他就算是说出来,也没有任何的作用,这些都不是他所能够改变的事实。
郑勋睿正在和杨廷枢两人说及奏折的事情,沈忠仁面带微笑进来了。
两人连忙站起身来了。
“郑大任,杨大人,刚刚送过去的敕书,得到内阁之认可了,你们功不可没。”
“哪里,这都是大人的辛苦,下官和杨大人什么都没有做。”
沈忠仁是高兴,所以说出来这样的话语,草拟的敕书和圣旨,能够迅速得到认可,这也是不简单的事情,内阁是异常挑剔的,敕书上面一个词没有用好,都是要训斥的。
“好了,本官去忙了,今日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们早些休沐。”
看着沈忠仁的背影,郑勋睿的脸上带着微笑,这人来到了朝廷,想到的都是升迁,或者说是证明自身的才能,就说沈忠仁这等的性格,留在翰林院是最好的,若是真的调到六部去了,甚至是进入内阁了,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性格使然。
可以早一些时间休沐,杨廷枢倒是很高兴,虽说在翰林院也不是格外的忙碌,但是规矩还是很多的,每天一大早就要起身,准时赶到翰林院点卯,休沐的日子也不多,还要应对其他的突然出现的任务。
“清扬,既然大人说了,那今日就可以歇息了,时间尚早,我们是不是找一处地方,好好品酒,都几个月时间过去,一直没有时间。”
“淮斗兄,大人尽管如此说了,你我还是在这里耐心等候,翰林院接受的任务多,若是突然出现什么事情,也是说不准的。”
杨廷枢有些无奈的摇头,郑勋睿说的是对的,他还好一些,郑勋睿参与到制诰文书起草的事宜,事情还真的有些多,有些时候在家中休沐,也可能接到安排,急匆匆的赶往翰林院。
“淮斗兄,你我在翰林院的时间也有几个月了,我感觉所做的事情,很是繁琐,并非是以前所想啊。”
“清扬,你比我强多了,就说这制诰文书事宜,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可以提出一些意见和建议的,大人对你也很是赏识,你跟着上朝的机会也多,看看我,就是在翰林院编写史料,若不是有些时候和你闲聊朝廷里面的诸多事宜,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杨廷枢不嫉妒郑勋睿,所以说的很是坦然。
郑勋睿微微点头,其实他是明白的,一旦他离开了翰林院,那么接手制诰文书事宜的,肯定就是杨廷枢了,自己若是离开了翰林院,到地方上去了,消息来源就迅速减少,想要知道朝廷之中发生的诸多事情,那就必须要依靠杨廷枢了。
至于说陈于泰,和他们的接触太少了,相互之间可谓是没有任何的交集,如今更是见面的机会都少了,陈于泰基本就是在文渊阁点卯当值,一般情况之下不会到翰林院。
杨廷枢肯定也是想着得到提拔重用的,任何人进入朝廷,不管他的能力强弱,这样的想法都会有的,就算是那些经历过很多波折之人,同样想着得到重用,这其中就包括文震孟。
两人闲聊几句话之后,拿起了奏折继续翻阅。
半个时辰之后,沈忠仁急匆匆的进入了公房,看见郑勋睿和杨廷枢都还在这里,松了一口气。
“郑大人,杨大人,还好你们没有离开,刚刚接到了消息,我马上要去内阁,你们暂时等候,若是有什么事情,我马上遣人通知你们。”
说完话,沈忠仁掉头急匆匆的走了。
“清扬,看样子你的预计,每次都是很准确的,刚才若是提前走了,这会又要赶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夫唱妇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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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郑勋睿看着诸多的家人,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离开京城到地方上去,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牵涉到了诸多的家人,她们来到京城的时间不长,正好适应京城的生活,可这个时候自己突然离开了,她们一时间是难以接受的,也是不可能继续留在京城的,文震孟当初直言不愿意自己离开京城,里面恐怕就想到了这方面。
可是自己必须要走,不能够留在京城,若是在和平年代,能够让家人安稳的生活,在最好的地方生活,那是应该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留在京城倒是暂时安稳了,可不要几年,那就什么好日子都不要想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好说了。
晚饭之后,郑勋睿和文曼珊在后花园散步,说是后花园,其实算不上什么花园,不到二十平方米的一块空地上面,种下了几株花草,偏偏文曼珊非常喜欢这里,因为只要郑勋睿没有什么事情,每日吃饭之后,都会和她一起在这里散步,从来都没有出去有什么应酬。
文曼珊见过奶奶的辛苦,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独自守在苏州的家里,想着和爷爷如此的散步,几乎是不可能的,相比较来说,她是非常幸福的。
“娘子,有件事情,我想着和你商议一下。”
“相公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了,外面的大事情都是相公做主的,若是家里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奴家这就按照相公的安排去做。”
“这一次是大事情,一定要和你商议的,也希望你能够支持我,太爷和太奶奶聚少离多,这样的日子,你怕是不愿意过的,可如今你我恐怕也要有这样的一段时间了。”
文曼珊站在原地,看着郑勋睿,脸色有些发白。
“娘子,你不要紧张,我说的不过是暂时的情况,不要多长的时间,你我就能够再次相聚的。”
“相公是要离开京城吗。”
郑勋睿微微点头,聪明人就是不一样,一下子就能够理解,免去了自己很多的麻烦。
“的确如此,我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就要离开京城了,至于说到什么地方去,暂时说不清楚,也许不要多长的时间,就能够明确了,若是我离开了京城,到府州县去了,没有彻底安稳下来之前,不会接你们过去的。”
文曼珊略微思索了一会,毫不犹豫的开口了。
“相公到什么地方,奴家就到什么地方,那样才算是家,若是没有相公在身边,奴家也没有什么意思的,奴家不怕吃苦,相公早就说过,夫唱妇随。”
“唉,这夫唱妇随是没有错的,但也要看是什么情况啊,朝廷里面的事情很多,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若是离开了京城,不一定能够到什么好的地方,条件若是太艰苦,你们跟着去受苦,那也是没有必要的。”
文曼珊倔强的摇头。
郑勋睿的头有些大了,文曼珊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谁知道这次主动申请离开京城,会被派遣到什么地方去,南直隶是不可能的,他需要回避,至少朝廷有这样的规定,福建广东一带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距离京城太远了,一旦到那些地方去了,就好比是发配一样,最好是留在北直隶,可看来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自己在朝廷里面没有什么靠山,几个月时间过去,也没有刻意的去巴结谁,不可能安排在北直隶。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山东、山西、河南等地了,这些地方距离京城不是太远。
可惜山东的登州和莱州,马上就要大乱,山西河南更是不用说了,流寇很快就要波及到这些地方,再说这些地方遭遇的灾荒太大了,很多地方因为干旱,几乎是颗粒无收,流民遍地,朝廷根本拿不出来银子救济,自己要是去了这些地方,怕是自顾不暇。
文曼珊的想法是很好的,可实际情况不允许。
“娘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地方上的事情很复杂,而且面临战争和灾祸的影响,局势很不稳定,决不能够和京城比较的,也无法和苏州、江宁县的情况比较,我是江宁县人,从回避的角度来说,不可能到南直隶去,若是被派遣的地方太艰苦了,让你们跟着去,我是不忍心的。”
文曼珊看着郑勋睿,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相公是殿试状元,翰林修撰,按理是不应该这么快就被派遣下去的,奴家很是好奇,难道相公是得罪谁了。”
文曼珊太聪明了,尽管不知道朝廷的诸多事宜,可很快就点出关键地方了,到了这个时候,郑勋睿也不可能有所隐瞒了。
“娘子,这次是我主动要求离开京城的。”
看着满脸疑惑的文曼珊,郑勋睿决定好好解释一下。
“朝廷之中的事情,我本不该在家里说,娘子冰雪聪明,有些事情,我若是不解释清楚,娘子心里不舒服,我也过意不去,夫妻本是一体,有什么事情需要共同承担的。”
文曼珊看着郑勋睿,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在翰林院,不仅仅是编撰史料,还参与了制诰文书的草拟事宜,而且也多次到乾清宫去,议论朝政,甚至和朝中的大人产生争执,你知道我到翰林院当值,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很多方面的认识是有限的,可皇上咨询,我不可能不说话,若是每次都如同木头一样,那样自保是没有问题,但也被皇上和诸多大人看扁了。”
“有三件事情,促使我下定决心,离开京城。”
“第一件事情,是内阁首辅周大人和内阁辅臣温大人之间,产生了很深的矛盾,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们在皇上的面前,互相弹劾,让诸多大人无所适从,就更不用说我了。”
“第二件事情,皇上前不久会推阁臣,若此重大的事情,本是朝廷四品以上官阶的大人才会参与的,可是我也参加了,而且还被皇上直接点名,表明了态度,这会推阁臣,影响到了个人之前途,我到翰林院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知晓其中情况,你说我面对如此的问题,该说多么的危难。”
“第三件事情,就要说到东林党、复社和应社了,你也知道,我和东林党等,是格格不入的,可如今东林党在朝中的权威是很不错的,太爷都知道,他们已经抱成团,开始在谋求更大的权力,想着让朝中的一切政务,都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做,有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他们会集体打压。”
“有了这样的三件事情,我已经感觉到,自己在翰林院处处充满了危险,太爷当年之遭遇,你是知道的,我不愿意走这样的老路,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必须采用以退为进的策略,主动离开京城,到府州县去,这样既能够避开朝廷之中的纷争,保护自身的安全,也能够施展抱负。。。”
文曼珊听的非常仔细,不断的微微点头。
郑勋睿说完之后,她稍稍思索,开口说话了。
“相公都这么说了,奴家还有什么可说的,奴家知道相公是怎么想的,就是不愿意奴家吃苦,奴家不会给相公添麻烦,不管到什么地方,奴家都是要跟着去的。”
“娘子这样想,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可说,不过我有一个时间期限,不管我到什么地方,给我半年的时间,半年过去,不管面临什么样的情况,都会接你们过去的,这半年的时间,你们回到江宁县去,也带我给父母尽孝,京城虽好,可不是长久逗留的地方。我很愧疚,让你们总是在奔波,不能够在京城安安稳稳的生活。”
“相公不要这样说,奴家明白,奴家这就做好一切的准备。”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能够如此的明白事理,这在几百年之后,几乎是难以想象的,看来大环境不一样,个人的想法和思维也是不一样的。
“相公刚才说到了会推阁臣的事宜,奴家很是好奇,不知道会推的是谁啊。”
郑勋睿苦笑着开口了。
“朝中大人推举的是詹事府少詹事姚希孟大人。”
文曼珊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奴家猜想,此次的会推,一定是不了了之的,相公不会支持的。”
“娘子说的不错,不过我不了解姚大人的情况,不可能直接否定的,我只是对这种会推阁臣的做法,表示了反对,推荐和考评官吏,本是吏部的事情,皇上根据吏部的考评情况,决定阁臣的人选,若是朝中大人都来推荐,岂不是坏了规矩,还要吏部干什么。”
“相公真的是聪明,换做奴家,就要直接反对了。”
郑勋睿搂住了文曼珊的肩膀,笑着开口了。
“我可没有娘子聪明,什么事情都能够想到,这朝廷要是准许女人参政,娘子比我要厉害太多了。”
文曼珊的脸微微有些红,靠在郑勋睿的胸前。
“相公这是心疼奴家,奴家哪里能够做那些事情啊,奴家只要能够陪着相公,什么都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