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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中的失落     明末传奇txt下载     明末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锻炼之意

    文震孟思索再三,还是在日讲的时候,提到了郑勋睿的事情,皇上没有马上表态,沉思了好一会的时间。

    早朝之后,周延儒、徐光启、温体仁和闵洪学留下来了。

    这段时间事情有些多,皇上平复不久的心情,又变得有些恶劣了,崇祯二年底和三年初,因为他最为信任的袁崇焕失职,导致后金鞑子千里奔袭,在北直隶的肆掠,京师戒严,那个时候皇上的心情跌落到低谷,甚至有了退位的想法,也就是在崇祯三年二月初十,册立刚满一岁的朱慈烺为皇太子,崇祯三年三月初,后金鞑子退兵,五月,接任袁崇焕的蓟辽督师孙承宗率领大军,收复了滦州、迁安、永平和遵化四座城池,四川的秦良玉带领兵马前来勤王,这些事情让皇上的心情好起来了,可惜安稳的时间,不过一年多时间。

    正在修建的大凌河城,被后金鞑子攻击,岌岌可危,陕西的流寇,很多在投降的情况下,纷纷再次开始造反,陕西、山西、河南以及山东一带,再次遭遇大规模的灾荒,流民无数,朝廷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去救济,所能够做的就是免去这些地方的赋税,可人家都没有饭吃了,免去赋税能够有什么作用。

    周延儒等人,不知道留下来有什么事情,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皇上才开口说话。

    “翰林院修撰郑勋睿,意欲到府州县去磨砺,诸位爱卿是什么看法。”

    乾清宫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郑勋睿是殿试状元,直接敕封为翰林修撰,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按照规矩来说,至少需要在翰林院满一年的时间,再来考虑如何的安置,再说就算是郑勋睿学识出众,提前安排,也是直接安排在六部或者是都察院,怎么会派遣到地方上,状元毕竟是难得的人才。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周延儒首先开口了。

    “皇上,臣以为郑勋睿身为殿试状元,乃是朝廷之人才,到府州县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不过还是留在京城为宜。”

    周延儒说出来这样的意见,倒也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面,他是内阁首辅,提出的意见建议必须是中肯的。

    皇上没有马上表态,看向了温体仁等人。

    果不其然,周延儒话语刚落,温体仁就开口说话了。

    “皇上,臣以为此事值得提倡,郑勋睿身为殿试状元,的确是人才,不过尚显年轻,到府州县磨砺之后,体察到民间疾苦,到那个时候将其调回京城,那就是可堪大用之才了,如今殿试之进士,想方设法留在京城,不愿意到府州县去,很多的府州县,都是举人担任各级的官职,这样的情况必须要改变,郑勋睿能够主动带头,申请到府州县去磨砺,朝廷应该倡导,同时予以鼓励。”

    温体仁说的更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皇上终于开口了。

    “闵爱卿,你是吏部尚书,记得上次会推阁臣的时候,郑勋睿曾经说过,这官吏之考评和推荐,乃是吏部的职责,朕想想也是如此之情况,郑勋睿到府州县任职的事宜,你是什么意见。”

    闵洪学没有犹豫,马上开口了。

    “皇上,臣以为此事可行,殿试一甲,大都是留在京城,极少有到地方任职的,这其实是缺陷,若是年岁稍大一些,尚可能知道民间之疾苦,郑勋睿年轻,尚不足二十岁的年纪,到府州县磨砺,也是应该的。。。”

    皇上频频点头,在他看来,郑勋睿的确有着不错的潜力,若是能够好好培养,将来是可以大用的,不过目前还年轻了一些。

    内心里面,皇上是支持郑勋睿到府州县去的,朝廷之中存在党争,这一点他心知肚明,若是郑勋睿也陷入到党争之中,那一个很好的人才就可以被消耗了,离开京城到府州县去任职,至少能够尽量避开党争。

    当然,郑勋睿是殿试状元,就算是到府州县任职,如何的安排是很关键的,这样的事情可不能直接交给吏部,需要在这里定下来。

    “诸位爱卿说的是,郑勋睿虽是殿试状元,毕竟年轻,能够到府州县去磨砺,有着诸多的好处,朕也是这样看的,闵爱卿,你认为郑勋睿派遣到什么地方合适,担任什么职务合适。”

    乾清宫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明白皇上的意思了,看样子是一管到底了。

    闵洪学没有马上开口,稍微思索了一下,才慢慢开口。

    “皇上,臣认为,郑勋睿是殿试状元,几次上朝问事,表现都是不错的,不似某些年轻人,身上没有轻狂的神色,而且郑勋睿的学识的确是很好的,如此的人才,可以任命为知府,负责治理某一个地方,至于说到什么地方,臣以为南直隶是不行的,郑勋睿本就是南直隶应天府江宁县人,需要回避,最好是在山西、山东与河南等地选择。”

    闵洪学话语刚落,温体仁跟着开口了。

    “臣以为闵大人的建议是可行的,郑勋睿的确可以出任知府,虽说是年轻了,但学识是摆在那里的,而且在朝廷商议政事的时候,睿智成熟,绝无不妥的表现。”

    周延儒看了看众人,也跟着开口了。

    “臣以为闵大人的提议是合适的。”

    就连皇上都感觉到奇怪了,诸多的廷议,只要是周延儒赞成的事情,温体仁就必然会提出来反对的意见,反之亦然,没有想到这一次两人的意见倒是相符了。

    这也说明郑勋睿离开京城到府州县任职的事情,已经是明确下来了。

    至于说派遣到什么地方去的事情,那是需要认真考虑的。

    一直很少发言的徐光启,突然开口了。

    “皇上,臣以为郑勋睿的志向可佳,不过既然是主动提出来,那么该派遣到什么地方去,就需要认真考虑了,皇上既然准备将郑勋睿树立为进士之榜样,就应该委以重任,派遣到艰难困苦的地方去,闵大人提出了山西、河南以及山东等地,臣所知道的,郑勋睿祖籍在河南荥阳,派遣到河南去是不合适的,至于说山东,如今是军事要地,郑勋睿到那里去,也是难以发挥作用的,臣的建议,可以在陕西和山西两地之间做出选择。”

    徐光启的话语说出来,就连皇上都愣了一下。

    陕西和山西两地,流寇造反,已经是很不稳定的地方了,让年纪轻轻的郑勋睿到这些地方去,那就真的是要承担很大压力的,稍微不注意,不仅仅是不能够建立功勋,反而会有生命危险。

    但徐光启说的道理是成立的,既然郑勋睿是殿试状元,派遣到府州县去,那就需要实实在在的做出事情来,那样才能够有说服力,也是符合皇上的想法的,若是派遣到风平浪静的地方去,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建立起来什么功绩的。

    “徐爱卿,依你之意,可以将郑勋睿派遣到什么地方去。”

    徐光启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了。

    “臣以为,可以将郑勋睿派遣到陕西所属的延安府。”

    徐光启的话语,仿佛是一颗炸弹,让众人都忍不住小声议论了,延安府是什么地方,那几乎是流寇的老窝了,流寇主要活动的地方,就是在西安府、延安府和庆阳府三个地方,而且也是从延安府攻入山西境内的。

    让郑勋睿到延安府去,岂不是要直接面对流寇。

    徐光启微微顿了一下,再次开口了。

    “三边总督洪承畴大人正在陕西剿灭流寇,如此的情况之下,郑勋睿到延安府之后,主要之职责就是稳住农户,只要能够稳住农户,流寇得不到支持,自然就难以为继。”

    “臣知道,这个任务是非常艰巨的,可郑勋睿既然主动要求到府州县去,那就要敢于承担重任,若是想着下去得到什么资历,还不如不去的好。”

    乾清宫再次沉默。

    半刻钟之后,闵洪学开口了。

    “臣以为徐大人说的是有道理的,郑勋睿可以出任延安府知府。”

    周延儒和温体仁也表态了。

    皇上万万没有想到,商议的结局会是如此,让郑勋睿到延安府担任知府,好比是千金重担,这也显得过于残酷了一些,当然诸多内阁大臣是什么想法,暂时不用去计较,可若真的是让郑勋睿到延安府去担任知府,想要下这个决心是不容易的。

    足足过了一刻钟,皇上才开口。

    “诸位爱卿的建议很好,既然是内阁的意见,那就照此办理吧,明日宣郑勋睿到乾清宫,朕要亲自和他谈谈。”

    众人离开乾清宫的时候,没有说话,很是沉默,这和以往的情况不一样。

    走出了乾清宫,闵洪学对着温体仁开口了。

    “大人,让郑勋睿贸然到延安府去,是不是有些突然了。”

    温体仁微微点头,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的光芒。

    “呵呵,郑勋睿果然是得到皇上的重视了,到延安府去,表面看是坏事情,其实是好事情,只要能够稍微稳定住局面,成绩自然就出来了,三五年的时间之后,说不定回到京城的时候,就是六部的尚书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劝阻

    文震孟出现在公房的时候,脸上的颜色是苍白的。

    杨廷枢已经去指导修撰史料的事情去了,郑勋睿一人在公房,詹事府距离翰林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文震孟急匆匆的赶来,肯定是有大事情的。

    “清扬,明日皇上要召见你,你可仔细了,不管皇上说什么事情,都不要答应,就说你考虑不周,还是想着留在翰林院。”

    “太爷,不用着急,您坐下说话,发生什么事情了。”

    “唉,都是老夫考虑不周啊,你不是想着离开京城吗,老夫前日给皇上禀报了,本来想着能够让你到北直隶诸多的府州县去历练一下,也是好事情,是知道今日内阁商议,竟然让你到陕西的延安府去,那里是火坑啊,老夫怎么心甘,其他的不要说了,明日皇上召见,你就提出来诸多的困难,想必皇上也不是很情愿的,你是殿试状元,怎么能够到延安府去。”

    文震孟还在急匆匆的说话,郑勋睿已经开始沉思了。

    陕西的局面他是完全清楚的,通过诸多的奏折也知道情况了。

    天启年间,陕西就有流民造反,不过真正爆发大规模的流民造反,还是在崇祯元年,为此朝廷多次予以围剿,但因为政策方向的问题,以及连年的灾荒,导致流寇造反的规模越来越大,朝廷为此也愈发的头疼,前几天,三边总督杨鹤因为投降的流民再次造反,被免去了职务,改由洪承畴出任,但因为两线作战,后金鞑子每每在关键时刻侵袭,导致朝廷无力专心去剿灭流寇,流寇死灰复燃的情形比比皆是。

    陕西所属的西安府、延安府和庆阳府,是流寇活动最为频繁的地方,杨鹤曾经就是坐镇庆阳府所属的宁州,接受神一魁等人的投降。

    让他去延安府出任知府,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要知道洪承畴尚在陕西剿灭流寇,应该说陕西一地是真正的战区,到这样的地方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担任延安府的知府,仅仅是筹备军队所需的物资,就令人疲惫不堪了,基本不要想着能够做其他的什么事情。

    看见郑勋睿一直都没有表态,文震孟有些着急了。

    “清扬,老夫说这么多,你听进去了吗。”

    文震孟肯定是着急的,也是知道陕西的情况的,所以为郑勋睿担心。

    这样的担心非常正常,也是亲人之间的关心。

    郑勋睿略微思索之后,决定慢慢分析,最终让文震孟同意。

    “太爷,您不要着急,陕西一地,崇祯元年流寇就开始造反,诸多的情形,朝廷是非常清楚的,这样的地方,存在的问题也是非常明显的,那就是连年的灾荒,让很多的农户活不下去了,为了能够活命,加入到流寇的队伍之中,朝廷虽然派兵剿灭,可没有能够解决民生之问题,故而不管如何的剿灭,流寇总是能够死灰复燃。”

    文震孟看着郑勋睿,没有说话,但情绪安稳了很多。

    “这样的地方,按说朝廷应该是派能干的官员前往,稳定地方的局面,让朝廷大军能够顺利的剿灭流寇,晚辈如此的年轻,没有任何经验,被派到陕西去,按说是不能够理解的,这也是太爷听说之后,如此着急的原因,不过晚辈觉得,这里面是有深意的。”

    “有道理,清扬,你继续说。”

    “朝廷若是派遣晚辈到其他平静的地方去出任知府,三五年的时间,晚辈基本上无法做出什么事情来,就算是做了一些事情,也被泯灭在诸多的奏折之中,可是被派遣到陕西去,那就不一样了,或许晚辈不需要做出太多的事情来,只要能够稳定延安府的局面,那就是很大的功劳了,而且不沾泥张存孟,投降之后反叛,正在延安府所属的米脂劫掠,这个时候让晚辈到延安府,应该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文震孟愣了一下,喃喃自语。

    “老夫也是奇怪了,此事据说是内阁次辅徐大人提出来的,徐大人老成持重,乃是朝廷的栋梁,轻易是不会说话的。”

    郑勋睿微微点头,既然是徐光启提出来的,那就说明的确经过了认真的考虑,也许这是给自己的一个跳板,能够站住了,接下来就是大力的提拔。

    “不行,就算是如此的安排,也是不行的,延安府地域辽阔,乃是陕西最大的府州之一,你如此的年轻,就承担如此的重任,老夫不放心。”

    “太爷的关心,晚辈明白,不过这一次恐怕是不能够拒绝了,到府州县去磨砺,是晚辈主动提出的要求,若是太爷不说,晚辈也准备上奏折的,既然是主动提及,那就要实实在在的承担责任,不管责任是大还是小,若是在关键时刻,临阵退缩了,会给朝廷留下什么样的印象,日后还怎么在朝廷做官,当年太爷反对阉党的时候,可曾考虑过自身的安危,还不是冒着必死的危险,大胆的站出来了,太爷那个时候可曾想过退缩。”

    “这、你,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了,你到延安府去,是冒着生命危险的,老夫当年已经是子孙满堂,就算是遭遇不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你才刚刚娶亲,如此的大好年华,怎么能够到陕西去冒险啊。”

    “太爷说的有道理,可晚辈能够在皇上面前,乃至于朝廷之中这样说吗,那会招致耻笑的,让晚辈一生都无法抬头,晚辈必须要注重名誉,若是这一次晚辈退缩了,名誉受损的不仅仅是晚辈,还有太爷啊。”

    文震孟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看着郑勋睿,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唉,老夫也是急坏了,没有想到那么多,看来你到延安府去的事情,老夫是不能够反对了,其他人可以说,但老夫不能够开口,你也不能够开口。”

    “太爷不用过于的担心,既然皇上要召见,晚辈知道该说一些什么的,晚辈如此的年轻,就到延安府,承担如此重大的职责,岂能不提出诸多的要求,若是朝廷满足了晚辈的要求,晚辈自然是尽心竭力,若是处处受到掣肘,那也就怪不得晚辈了。”

    “好,好,说得好,就是要提出来要求,找到朝廷要钱要粮,有了钱财和粮食,你到延安府去,一定能够稳住局面。”

    文震孟离开之后,杨廷枢很快也进来了。

    “清扬,听说你被派遣到延安府去出任知府了。”

    “淮斗兄,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消息的。”

    “我是听沈大人说的,刚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这怎么行啊,你是殿试状元,就算是到府州县去磨砺,也应该是北直隶啊,这么多的府州县,偏偏要你到延安府,这岂不是故意的算计吗,不行,我要给朝廷写奏折。”

    “不可,淮斗兄万万不要这样做,须知皇上的圣旨和吏部的敕书没有下来,此刻你若是上了奏折,如何解释,再说了,朝廷若是派遣我到陕西去,肯定是有深意的,就算是有人算计于我,那也要坦然面对的,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吗,当初在苏州游历的时候,不也是如此的情形吗,若是当时就退缩了,那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杨廷枢跺了跺脚。

    “清扬,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正确的,可派遣你到陕西去,我就是不服气,朝中那么多的大人,为什么不派其他人到陕西去,你是殿试状元,文采出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让你到延安府去,每日里想到的就是如何的筹集军粮,如何的赈灾,这怎么行啊。”

    “这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淮斗兄,有件事情,我是要委托你的。”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绝不会耽误。”

    “我离开翰林院之后,这制诰文书的事情,应该就是落在你的身上了,这段时间,沈大人对你的印象也是很好的,必定会向朝廷举荐,延安府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足足两千里地,我离开京城之后,怕是难以知道朝廷的诸多事宜,你若是有时间,每月给我写一封信,告知朝廷之中发生的重要时期。”

    “这你放心,我一定做到,每月一封信少了,等到你知晓的时候,怕是晚了,我每十日给你写一封信,告知朝廷之中的重要事情,若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我会立即给你写信的,我会通过官驿给你寄送的。”

    说到官驿,郑勋睿禁不住苦笑,崇祯二年的时候,户科给事中刘懋给朝廷上奏折,说是官驿的人数太多,损耗了钱财,建议裁撤驿卒,结果当时身为驿卒的李自成,因为没有了活路,到甘州去充当边兵,最终开始造反了。

    “也不用那么着急,每月两份信函就不错了,应该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可以随时写信告知,这件事情,就拜托淮斗兄了。”

    “你尽管放心,我们是兄弟,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都无颜见人了,对了,若是朝廷的圣旨下来了,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面圣

    单独被皇上召见,这是第一次,不过郑勋睿到翰林院当值不足三个月的时间,就有了这样的机会,说起来是很不错了,再说宫里的太监,他一点都不熟悉,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交集,所以说想着单独见到皇上,几乎是没有机会的。

    进入乾清宫的时候,第一次感觉到空荡荡的,乾清宫里没有其他人,以前每次来的时候,这里面都很是热闹,唯独这一次非常的安静。

    皇上坐在御辇上面,正在低头看奏折,要说工作狂,非这位崇祯皇上莫属,可惜如此的拼命做事情,最终还是成为了大明的末代皇帝。

    “臣翰林修撰郑勋睿,拜见皇上。”

    “郑爱卿平身。”

    等到郑勋睿站起来之后,皇上接着开口了。

    “想必朕找你来,你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朕也没有想到,消息传播如此之快啊,京城各部门都知晓了,殿试状元,影响还是颇大的,此事对诸多的新科进士,是很大的震动啊。”

    郑勋睿低着头没有说话,皇上这是感慨,不需要他开口说话。

    “内阁商议,决定让你到山西延安府出任知府,朕想着听听你有什么意见。”

    “臣遵旨,没有其他的意见,不过臣斗胆了,要提出要求。”

    “哦,你居然同意到延安府去,看来朕是想错了,也罢,说说你有什么要求。”

    “第一条,恳请皇上免去延安府三年的赋税,同时让延安府不必承担军需粮草,陕西延安、西安和庆阳三地,乃是流寇最为猖獗的地方,朝廷在这里剿灭流寇,大军必然需要一些粮草,也必定是地方上供给,据臣所知,延安府之所以难以在短时间之内剿灭流寇,盖因地方上连年遭遇灾荒,土地上甚至是颗粒无收,去岁年底,延绥灾荒,朝廷派遣了吴甡大人前去赈灾,据说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这等的情形是触目惊心的。”

    “若是延安府继续供给大军的粮草,必定是官府从百姓的家里收取,百姓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粮草上缴,这会导致更多的百姓变成流民,为了活命加入到流寇的大军之中,前面剿灭,后面为流寇增加了兵源,如此缘木求鱼的做法,实在不妥,故而臣肯定皇上恩准。”

    皇上稍稍思索了一下,开口说话了。

    “这一条朕准了。”

    “臣谢皇上恩典,臣的第二个要求,是让臣能够有足够的权力,能够节制延安府所属的州县官吏,若是有鱼肉百姓者,胡乱作为者,臣有临机专断的权力。”

    “臣记得内阁首辅周大人曾经因为锦州军队哗变的时候,提出过自力更生的策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臣也是这个想法,尽管延安府遭遇到了灾荒,老百姓活不下去了,这是流寇出现的最大问题,可臣以为,延安府部分官吏罪不可赎,既然发现了灾荒,为何不能够迅速稳定人心,依旧还是征收赋税,这岂不是逼着百姓造反,若是各级的官吏能够尽心尽职,至少能够安抚绝大部分的百姓,让流寇不可能如此的猖獗。”

    “臣斗胆提出来这一点,就是害怕那些胡乱作为的官吏,依靠着诸多的关系,不将臣放在眼里,不遵从政令,各行其是,臣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办法署理政务。”

    这一次,皇上思索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

    “用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你的想法是不错的,朕准了。”

    “臣谢皇上恩典,臣还有第三个要求。”

    这一次,还没有等到郑勋睿开口,皇上就开口了。

    “郑爱卿,你怎么如此之多的要求,若是朕对每一个到地方的官员,都做出诸多的承诺,这说的过去吗。”

    “臣明白,臣之所以提出这些要求,就是想着延安府大治,皇上答应了臣的请求,臣自然也要做出承诺,这和军中的军令状是没有区别的,臣若是做不到,任凭皇上处置,相反,若是臣什么要求都没有,那就是准备到延安府去混日子了,其他的大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臣凭什么做不到,臣斗胆了,想必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的人不多。”

    皇上的脸色稍微阴沉了一下。

    郑勋睿的心也跳动了一下,他知道有人在皇上面前立过军令状,可惜根本就没有做到,后来还被磔杀了,这个人就是袁崇焕,保证五年之内剿灭后金鞑子的。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郑勋睿也没有办法了,要求必须要提出来,否则按照朝廷的规矩,到延安府去了,被捆住了手脚,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够是眼睁睁看着。

    “朕知道了,你说第三个要求。”

    “第三个要求,就是恳请朝廷拨付一定的粮草和银子,臣若是两手空空去上任,没有办法变出来粮食,更是变不出来银子,臣也知道朝廷很是困难,不过好钢用在刀刃上,皇上能够给臣一些粮草和银子,臣能够让延安府在三年时间之内大治。”

    这一次提出来要求,皇上好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或许是想到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乾清宫很是安静,郑勋睿努力让自己镇定,这一次到延安府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他需要做出诸多的准备,至于说提出要求,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前面的两个要求,皇上已经答应了,就算是很不错了,最后一个要求,不过是附带的,这就好比是讨钱一样,要不到也无所谓,反正就是站开嘴说说的事情。

    皇上终于开口了。

    “前面的两个要求,朕可以答应你,不过这第三个要求,朕不能够答应,朕已经免去延绥今岁的赋税,你的要求,无非是想着多两年的时间,这也是银子。”

    “臣谢皇上隆恩。”

    “至于说你的军令状,也不用说那么多,朕想看到的是行动,嘴上说的多没有什么作用,谁都能够在朕的面前做出承诺,可最终有几人能够做到,朕也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大臣有什么没有做好的,就大肆惩罚,让你去陕西,朕仔细想想,也是不错的,今日你的态度,让朕感觉到欣慰,你没有不愿去陕西的想法。”

    皇上默默的站起身来,看着郑勋睿,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你到陕西,肩负重任,朕希望你自知,朕更希望你做出成绩来。”

    郑勋睿退出乾清宫的时候,额头上出了冷汗。

    他对皇上不是很了解,所有的理解都是从史料里面得知的,不过对朱由检的评价是很多的,各说各的道理,谁也不能够说服他人,但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朱由检是亡国之君。

    其实他也有些怀疑,朱由检登基的时候,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心智不可能是那么成熟的,骤然承担这么大的职责,想要找到依靠是很正常的,不过朝中的大臣,偏偏难以依靠,说大话的一大堆,真正做到的寥寥无几,如此的情况之下,朱由检的心里不发生变化,那简直是奇迹了。

    当年袁崇焕在朱由检面前表态,是得益于天启六年的宁远大捷,袁崇焕率领两万军士守卫宁远城,前有来敌,后无援兵,硬生生的抵抗住十几万后金鞑子的进攻,哪一战让后金大汉**哈赤感觉到了羞辱,宁远大战结束不久就去世了,这对于后金是重大的打击。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朱由检非常信任袁崇焕,登基之后接连提拔袁崇焕,让袁崇焕以阁臣的身份出任蓟辽督师,总理辽东所有的事宜,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万万想不到的是,袁崇焕于崇祯二年六月擅自斩杀了镇守皮岛的大明右都督毛文龙,让后金鞑子失去了后顾之忧,当年十月,后金随即大举入关,横扫北直隶,一直到大军抵达京郊,让京师戒严,身为蓟辽督师的袁崇焕,居然不知道任何的消息,仓促的率领山海关的守军,前来增援。

    这件事情给朱由检内心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其实这个时候,袁崇焕的死期已经到了。

    这一段的历史,郑勋睿是非常熟悉的,每次看到的时候都是唏嘘不已的,关键是袁崇焕在朱由检的面前夸下海口,保证五年时间剿灭后金鞑子,可人家后金鞑子都要端掉大明京城了,驻守山海关一带的袁崇焕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不容饶恕的失误。

    慢慢朝着翰林院走去的时候,郑勋睿心思翻转,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到翰林院去了,圣旨很快就会下来,这份圣旨里面,一定有他提出来的要求,也是他上任之后的尚方宝剑,到翰林院没有什么意义了,再说诸多的庶吉士,看向他的眼光也是不一般的。

    正走在路上,一个身着素服的中年人站在了面前。

    “请问是翰林修撰郑大人吗。”

    “正是,请问阁下是谁,有什么事情吗。”

    “在下奉命,请郑大人移步,我家老爷有请。”

    郑勋睿有些疑惑,看中年人也是有些气度的,他家老爷是谁。

    “郑大人放心就是,我家老爷是内阁徐大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徐光启

    徐光启可是中华历史上真正的名人了。

    郑勋睿跟着中年人上了马车,两人都没有说话,马车行驶了好一会,终于停下来。

    门口看不见什么马车,看来徐光启因为身体的原因,一般不接见来访的客人,这个事情是真的,跟着中年人直接进入府邸之后,郑勋睿很注意的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显得很是简朴,看不出奢华的地方。

    来到书房的时候,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道传来。

    徐光启身体不好,一直都想着致仕,可是皇上就是不同意,可以说徐光启是唯一一个在内阁大臣位置上面正常亡故的大臣了。

    中年人带着郑勋睿进入书房的时候,脚步很轻。

    徐光启端坐在书房,脸色不是很好,中年人准备禀报的时候,徐光启摇摇头,中年人明白了意思,迅速给郑勋睿泡茶,接着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

    “郑大人,本官请你来,你不会吃惊吧。”

    “大人,召见,是下官的荣幸。”

    “这些话不用说了,本官建议你到陕西去,你不会暗地里责怪本官吧。”

    “大人若是为了解释这等事情,下官就斗胆了,下官绝无意见,下官也清楚,自身的资历很浅,不可能服众,唯有到艰难困苦的地方去磨砺,做出一番成绩,才能够真正得到他人的认可,若是想着平平安安,那还不如留在翰林院。”

    “不错,本官听闻你想着到府州县,就感觉到不简单,你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可谓是我大明历史上最年轻的翰林修撰了,迄今为止,翰林修撰直接到府州县去磨砺的,你也是第一人,正是因为这些因素,本官提议你到艰苦的地方去。”

    “下官感谢大人的成全。”

    郑勋睿还真的不是特别的高兴,那是因为他内心的想法,外人不可能知晓,延安府被称之为黄土高坡,地理条件很是恶劣,当然如今是什么情况,他不是很清楚,但相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地方粮食产量有限,不可能与南方比较,再说延安府正在闹流寇,他去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不可能是安抚百姓,还是要剿灭流寇,而且必须抓紧时间,决不能够耽误春耕时节。

    到这样的地方去,就是最大限度的考核他的能力。

    “本官看得出来,你不是特别高兴,还是有些埋怨本官的意思,你能够表露出来,本官就很是欣慰了,本官阅人无数,看得出来,你还是质朴的。”

    “大人言重了,下官略有不喜,这倒是真的,下官以为,不管是谁到陕西去,都不可能表现的很是高兴,那就有些不可理喻了。”

    “说得好啊,被朝廷派遣到陕西去,没有谁会高兴的,你若是表现的喜气洋洋,本官倒真的是要担心了,好了,本官找你来,的确不是给你做什么解释的,本官也没有必要那样做,本官看你虽然年轻,可几次上朝的表现,很是不俗,故而想着让你受到磨砺,来日成为可用之大才,至于说你是不是能够做到,本官就不得而知了。”

    “你到陕西去的消息,昨日就传开了,本官想着问问,你对延安府的情况知道多少。”

    徐光启终于说到最为关键的地方,郑勋睿也不敢小觑,不管怎么说,他到陕西去,还是需要得到朝廷之内的支持,支持的力量越大越好,否则今后的日子不一定好过。

    “下官知道一些,延安府下辖三州十六县,分别是鄜州、葭州、绥德州,肤施县、安塞县、甘泉县、宝庆县、安定县、宜川县、延长县、延川县、清涧县、洛川县、中部县、宜君县、米脂县、吴堡县、神木县和府谷县,有户数三十七万,人口一百零四万。”

    郑勋睿一口气说出来这些情况,徐光启显然有些吃惊,怕是没有想到,尚未接到圣旨的郑勋睿,能够将基本情况了解的如此详细。

    “不错,能够知道这么多的情况,看来你不打算在延安府去敷衍做事了,不过你可知延安府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下官以为,最大的问题乃是流寇聚众造反,安塞的闯王高迎祥,宜川的横天一字王王子顺,定边八大王张献忠,清涧的过天星惠登相,府谷的王嘉胤、扫地王张一穿,米脂的闯将李自成、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绥德的老回回马守应、紫金梁王自用、神一魁,洛川的不沾泥张存孟,肤施的曹操罗汝才、争世王蔺养成、闯塌天刘国能、射塌天李万庆、混十万马进忠等等,都是流寇的大小首领。”

    “且不说这些人为什么造反,可是他们造成的影响是恶劣的,已经让陕西淳朴的民风大为变化,流民乃至于百姓,争先恐后的加入到流寇的队伍之中,更为令人担忧的是,流寇绝大部分的头目,都是出自于延安府所辖的州县之中,这让流寇视延安为大本营,就算是遭遇到官军的围剿,也能够回到延安喘息,等待再次造反的机会。”

    身体虚弱的徐光启,忍不住慢慢站起来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郑勋睿居然对延安府有着如此清晰的认识,崇祯二年延安府大旱,全年无雨,耕地几乎是颗粒无收,崇祯三年延安府再次遭遇灾荒,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况,皇上对延安府诸多的反贼,心存怜悯,同意了三边总督杨鹤的以安抚为主、剿灭为辅的作战方针,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方针明显是错误的,已经投降的流寇,几乎全部都开始了再次的造反。

    “本官没有想到,郑大人对延安之情况,如此的通透,看样子本官不用过多的担心了,不过本官还是有三个建议,郑大人若是觉得合适,可以采纳,若是觉得不合适,就当本官什么都没有说。”

    “第一个建议,尽量安抚百姓,民以食为天,延安连续遭遇到三年的灾荒,百姓的确是活不下去了,若是不能够很好的安抚,几乎是没有什么办法稳定的。”

    “第二个建议,春耕生产为重中之重,若是不能够抓好今冬明春的春耕事宜,来年再次遭遇灾荒,朝廷也没有办法救济了。”

    “第三个建议,整顿官吏,延安府马懋才,能力平庸,面对盗贼四起的局面,几乎是手足无措,去岁陕西巡抚吴大人就私下里写信了,只是没有弹劾,加之延安府乃是人人都惧怕的地方,朝廷也难以派遣官员,因为马懋才之平庸,导致延安府的局面更加的不可收拾。”

    。。。

    徐光启提出的三个建议,的确是不错的,也是很关键的,但郑勋睿内心还是不舒服,他岂能不知道这些,可目前的关键是,延安府已经穷的叮当响,朝廷大军数次在延安府境内剿灭流寇,各地官府疲于应付,甚至无法提供充足的粮草,如此的情况之下,他就算是神仙,到延安府去了,也是无可奈何的。

    不过他还是要表示感谢。

    “徐大人之教诲,下官牢记在心,下官一定不辜负徐大人之期望。”

    徐光启看着郑勋睿,脸上带着微笑,微微摇头。

    “本官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两手空空到延安府,能够做什么事情,本官说的这些也是空的,不要说你,就算是本官去了,也无可奈何,本官也知道,今日皇上召见你,你肯定会提出来要求的,可否说说提出了什么要求。”

    郑勋睿叹了一口气,说出来了在皇上面前提出来的三个要求,可惜皇上只是答应了两个。

    徐光启听的眼睛里面出现了精光。

    “好的很啊,本官看样子是杞人忧天了,你早就想到这些了,亏得本官多嘴。”

    徐光启慢慢走到了郑勋睿的身边,面容严肃的开口了。

    “清扬,你是殿试状元,老夫本不是殿试主考官,按说不应该提出来此等的要求,你若是不嫌弃,老夫欲认下你这个学生,如何。”

    郑勋睿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迅速站起身来了。

    “恩师请受学生一拜。”

    看着郑勋睿恭恭敬敬的行礼,徐光启没有拒绝。

    “清扬,你在朝中的表现,老夫都是知道的,你没有攀附周大人和温大人,这一点老夫内心明镜,老夫今日冒昧了,主动认下你这个学生,是想着你能够大有作为,为朝廷效力,老夫既然认下了你这个学生,若是没有见面礼,那是说不过去的。”

    徐光启走到了郑勋睿的面前,轻轻拍了拍肩膀。

    “老夫在户部还说得上话,昨日就给户部打过招呼了,给你提供白银十万两,你也知道朝廷几乎是拿不出来银子了,若是府库充盈,定不止这些银子的,十万两白银,能够起到一些作用,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使用,老夫相信你能够治理好延安府,只要治理好了延安府,流寇的势头就会大大减弱的。”

    一直到这个时候,郑勋睿的脸上才真正的露出了微笑,十万两白银,对于整个的延安府来说,的确是不算多的,但真的能够解决很多问题,再说他已经是徐光启的学生,日后就能够受到徐光启的照顾,有了这样的一层关系,他在延安府就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月修撰

    崇祯四年九月初一,皇上颁发圣旨,郑勋睿以翰林修撰的身份,兼任陕西延安府知府,这预示着郑勋睿在翰林院生涯的结束,成为殿试状元之后,他有俩个月的休沐期,回家去操办婚事,真正到翰林院当值的时间是六月初一,算起来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这件事情在朝廷里面成为笑谈,大家给了郑勋睿第一个绰号:三月修撰。

    这个意思是郑勋睿刚好在翰林院担任了三个月的修撰,虽说目前还是翰林修撰的身份,但重要职责已经转移到延安府,人也不可能留在京城,必须要赶赴延安府上任,之所以兼任翰林修撰,那是为了日后做事情方便一些的。

    圣旨下达之前,郑勋睿和杨廷枢已经一起喝了好些酒了,后来就连吴伟业也专门邀请郑勋睿喝酒,沈忠仁还专门组织了翰林院的庶吉士,为郑勋睿送行。

    当然郑勋睿的主要心思,没有在吃喝方面,他曾经给皇上提出了三个要求,前面的两个要求,圣旨之中都已经明确了,这道圣旨就是他的尚方宝剑,就算是陕西巡抚吴甡,还有三边总督洪承畴,也是不好直接插手延安府的事情,当然事情有好的一面,就有不利的一面,首先是三边总督洪承畴,肯定不会在延安府境内全身心的剿灭流寇了,因为得不到粮草的补给,其次是陕西巡抚吴甡,怕也是不会给延安府多少的钱粮支持。

    这一切都无所谓了,郑勋睿自然能够想到好的办法。

    八月中旬,得到了消息之后,郑勋睿迅速给家中的郑锦宏和杨贺写信,明确的告诉他们,带领九百护院,其中八百护院赶赴房山县附近的大房山,必须在八月底赶到等候,另外的一百护院,直接赶赴京城。

    等候在大房山的八百护院,也就是洪家堡的八百青壮,这些人是要跟着他到陕西去的,另外的一百人,负责护送文曼珊等人回到江宁县。

    同时这八百护院,携带部分的玉蜀黍和甘薯的种子。

    家中今后就留下两百护院,由父亲郑福贵直接负责,他们日后的主要任务,一是保卫郑家,二是每年运送玉蜀黍和甘薯种子。

    杨贺、洪欣涛、洪欣贵、洪欣瑜和郑锦宏等人,全部跟着他到陕西去赴任。

    安排这一切之后,郑勋睿的主要心思,就转移到户部要给的十万两白银方面了,可不要认为拿到白银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今这个年月,要钱就等于是要命,皇上曾经没有办法了,都拿出皇宫里面的人参出来卖了,可见朝廷窘迫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但有一件事情对郑勋睿是非常有利的,那就是他成为了内阁次辅徐光启的学生。

    这可不是一般的消息,谁都知道殿试的主考官是周延儒和温体仁,按说郑勋睿的恩师,应该是这两位的,但徐光启也成为了郑勋睿的恩师,其中的关系大家自然是清楚的。

    这说明了徐光启和郑勋睿之间的关系更加的接近,关系更加的融洽。

    不要看徐光启是内阁次辅,但是却是皇上最为信任和依靠的大臣,因为身体的原因,才不愿意出任内阁收复,周延儒和温体仁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的,可他们就是不敢碰徐光启,因为他们知道徐光启的威望,也知道徐光启在皇上心目之中的份量。

    徐光启肯定知道从户部拨付出来银子的难度,所以在宣布了郑勋睿是他的学生之后,不顾身体的原因,亲自带着郑勋睿到户部去,直接找到了户部尚书毕自言。

    毕自言崇祯元年五月就出任户部尚书了,资格是很老的,也不会在乎一般人的要求,但是徐光启的要求,他是不能够拒绝的,还是很勉强的答应了。

    为了这十万两的白银,郑勋睿几乎跑断了腿,答应和拿到银子,是两个概念,再说十万两白银,体积有些庞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携带黄金,那样方便很多的,而且在兑换的比例上面,郑勋睿明显是占便宜的,按照户部的兑换办法,是一两黄金兑换十两白银,可是在外面是一两黄金兑换十一两白银,甚至是十二两白银,这样郑勋睿就算是占大便宜了。

    一直奔波到了八月底,徐光启帮忙要的黄金终于到手了,没有发生克扣的现象,一万两黄金全部都到位,据说身在户部的毕自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脸都是扭曲的。

    当然郑勋睿还是花销了不少的,吃饭是少不了的,暗地里塞一些银子也是必须的,算起来也花销了两千多两白银,不过这样的付出,比起得到的黄金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要知道东林党掌控的府库,凡是拨付黄金白银,包括粮草,漂没甚至达到了三成的比例,这些被克扣下来的黄金白银和粮草,自然落入了诸多官吏的腰包里面。

    在乾清宫接了圣旨之后,郑勋睿径直回到了家中。

    家里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一百护院早就到了京郊等候,少部分的护院进入到京城,帮忙装车运送东西,当初携带的五千两黄金,开销不足一成,剩下的黄金,文曼珊留下了五百两,用于路上的开销,其余的全部都给郑勋睿了,让郑勋睿带到陕西去。

    文曼珊没有坚持跟随到陕西去,她知道陕西的情况,郑勋睿说过,文震孟也说过,如今去肯定不行,等于是添乱,但她也不愿意留在京城,这里没有多少值得她眷恋的事物了,一旦郑勋睿离开,她的心里就变得空落落的,或许回到江宁县去,情况会好一些。

    所以在郑勋睿回家的时候,就是文曼珊等人出发的时候。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默默走到屋子外面去等候,留下了郑勋睿和文曼珊在屋里。

    两人依旧在后花园,看着尚未完全凋谢的花朵,文曼珊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相公,奴家害怕,陕西那么乱,相公万万小心,相公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奴家也不会活了。。。”

    “娘子不要担心,我的身边有八百护卫,还有郑锦宏、洪欣涛三兄弟,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暂时不能够让你到陕西去,我的心里很是不安啊。”

    “奴家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现在不会去,奴家要是现在去了,就是给相公添乱。。。”

    文曼珊有些说不下去了,头靠在郑勋睿的胸前。

    郑勋睿轻轻拍打文曼珊的背部,也没有说话。

    一刻钟之后,出现在门口的文曼珊,脸上带着坚毅的神情,朝着马车走去。

    外面等候的冬梅、荷叶和杨爱珍等人,早就成为了泪人了。

    马车终于出发了,郑勋睿没有送,他独自回到了屋里,看着已经搬的空空荡荡的家,有些出神,有所得必有所失,两全其美是不大可能的。

    这一夜他只能够在杨廷枢那里寄宿了,房子的后续事宜,也是杨廷枢办理,翌日一大早,他就要离开京城,赶赴陕西去了,京城距离延安府衙所在的肤施县两千里地,依照他们的速度,最多也就是五天左右的时间,不过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了,流寇的足迹遍布延安府各地,而且还延伸到了山西的太原府和平阳府,而他所要行走的路线,就是穿过山西大同和太原,进入到延安府管辖的地段。

    队伍携带了一万四千两黄金,还有大量的玉蜀黍和甘薯种子,这是绝对不能够出现意外的,若是这些东西被贼人抢走了,郑勋睿抵达延安府之后,就是处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了,所以在安排上面,他最终是做出了一些改变,要求杨贺带领一百护卫,到京郊等候。

    京营也可以抽调军士护送,但这是亏本的买卖,这些军士的开销,郑勋睿都是要负责的,这些京营的军大爷,可不好招呼,要求高不说,每日里行军的速度和蜗牛差不多,速度不快还喜欢摆谱,这样的军士谁能够承受。

    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郑勋睿才发现脸上有些冰凉,原来他也落泪了。

    赶忙擦去了眼泪,转身看见杨廷枢进来了。

    “淮斗兄,这里的事情,都要麻烦你了,明日我就离开京城了。”

    “清扬,其实不用那么着急的,今日才下的圣旨,你完全可以年底去上任的,正好在京城好好的休沐一下的。”

    “不行啊,我也想着好好休沐一下,可真的到了严冬的季节,恐怕路上会遇见很多麻烦的,还不如早一些到陕西去,若是运气好,能够很好的安抚百姓,也争取早些回来啊。”

    “这话说的不错,早些去就是要早些回来的,不过怎么说都没有用了,你这个三月修撰的名声,是真正的传出去了,如今外面都不叫你郑大人,清一色的三月修撰,想来也是,朝中尚未出现这等的情况,仅仅三个月的修撰,就到府州县去了,要我说啊,今后也不会出现的,你看看,你到府州县去了,可翰林院里面那么多的庶吉士,没有一人愿意离开的。”

    “没什么,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个不留

    九月初四,大队人马来到了山西太原府所属的代州,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沿着西面的方向,经过山西镇、保德州,进入延安府所辖的府谷县,另外一条道路,就是沿着南面的方向,经过太原府城,穿过汾州,平阳府,从平阳府永和县的方向,进入到延安府所属的延长县,延长县距离延安府衙所在的肤施县,只有一百来里地。

    从安全性方面考虑,选择经过太原府城的路线,明显是好一些的,而选择走府谷县,就意味着要经过神木县、米脂县、绥德州、清涧县、延川县,最终抵达延安府城。

    经过这些地方,可不是很简单的事情,要知道这些地方都是流寇比较集中的地方,而且从京城的奏折之中,郑勋睿知道了两件事情,第一是神一魁再次造反之后,正在攻打安塞县,安塞县距离延安府城仅仅只有八十里地,由此可以看出,流寇疯狂到了不一般的程度,第二件事情就是不沾泥张存孟,也是再次造反之后,正在攻打米脂和葭州两地。

    应该说这个时候,三边总督洪承畴正在率领大军,准备进攻神一魁,逼近延安府城是绝不能够让流寇拿下的,而攻打米脂的不沾泥,暂时没有谁去理财。

    郑勋睿毕竟携带了一万四千余两黄金,还有不少的种子,按说应该选择走安全的道路。

    可惜他做出的决定,是走第一条道路,也是从山西保德州进入陕西府谷县。

    决定一旦做出,八百护院之中的一百名斥候,马上开始行动了。

    九月初五,大队人马进入了保德州。

    “少爷,明日就进入府谷县了,是不是去县衙看看。”

    杨贺毕竟是军队之中出身的,知道官场的规矩,郑勋睿刚刚到延安府上任,按说是应该到府谷县衙去看看的,可是郑勋睿却微微摇头。

    “杨贺,你可知道,不沾泥正在带领流寇,进攻米脂县和葭州。”

    杨贺看着郑勋睿,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八百护院这么快就要开始厮杀吗,毕竟还没有到延安府城,至少需要进入府城之后,稍作休整啊。

    “少爷的意思,是不是要剿灭不沾泥。”

    “为什么不呢,八百护院已经训练了接近三年的时间了,一直都没有经历过厮杀,若是不经历真正的厮杀,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军队,再说了,我已经是延安府知府,既然不沾泥带领流寇在攻打米脂和葭州,我若是视而不见,岂不是辜负了知府这个职务了。”

    “可这一次携带的钱粮很多啊。”

    “这算什么,若是八百护院不能够保护好钱粮,那岂不是白训练了,再说了,就算是我们绕过去,不沾泥也会知道消息,说不定跟在我们后面进攻,让我这个知府狼狈不堪,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进攻,打不沾泥一个措手不及。”

    “少爷,斥候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无法侦查到详细的地形啊。”

    郑勋睿笑了笑,变魔术般的从挎包里面拿出来了地图。

    这地图是他耗尽心思从翰林院拿到的,包括了大明各地的地图,都是非常详尽的。

    看见地图,杨贺两眼放光。

    “少爷,您真的是天生的大帅啊。”

    “不用说这些,首先来看看地图,府谷到神木,距离是一百五十里地,从神木到米脂,距离是一百二十里,这一代地形比较复杂,山川较多,而且道路弯曲,护院的速度,一日之内抵达没有丝毫的问题,但这不是赶路,而是要作战,所以抵达神木之后,就要弄清楚不沾泥的情况,这对斥候是很大的考验,就看你平日里是如何训练斥候的,若是按照我所提的要求训练,那就没有丝毫的问题。”

    “少爷放心,绝对没有问题的,这些斥候能够侦查到任何的情况。”

    “好的,不沾泥曾经投降朝廷,被敕封为神木守备,此次造反,一定是有所准备的,敢于直接攻打米脂县城和葭州州城,看来粮食是充足的,打败不沾泥,至少能够缴获一些粮食,我现在最为头疼的就是缺粮食了,不过不沾泥曾经是洛川边兵,还有着一定的作战能力,所以护院绝不能够小视,必须倾尽全力进攻。”

    杨贺点点头,不在开口说话,原来他以为少爷没有经过实战厮杀,尽管在训练军士方面,有着不俗的本事,可真正到了实战就不一定了,现在想来,他的分析是完全错误的,少爷的确是帅才,从准备好的图纸就看出来了,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听从少爷的安排。

    “流寇虽然数目繁多,闹得挺欢的,可惜他们的战斗力,不堪一击,这些流寇,绝大部分都是流民所组成,也有一些哗变的边军,或者是卫所军队,这些哗变的军士,应该是主力了,但是他们也架不住流民的溃败,一旦遭遇到骁勇的军队,流寇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会大量的逃亡,如此军心斗志全都没有了,再强的军士,也发挥不了作用了。”

    杨贺听的直点头,眨着眼睛,郑锦宏、洪欣涛、洪欣贵和洪欣瑜等人,脸上早就是震惊和崇拜的神情了,少爷这样的分析,通俗易懂,对于护院即将到来的作战,是有着决定性作用的。

    “流寇还有一个最大的缺点,或者说是优点,那就是流动作战,他们没有固定的地点,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这也预示他们的军队之中没有斥候,没有全面的作战计划,这种临时的作战方式,可谓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郑勋睿说到这里的时候,杨贺忍不住了。

    “少爷说的太好了,属下第一次听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说法,不错,流寇就是这样,今天在神木,明天就到米脂了,就是这样跑来跑去的。”

    郑勋睿微微笑了笑,这个说法如今的确还没有出现。

    “既然如此,护院作战,就要有针对性了,流寇几乎都是步卒,没有什么骑兵,面对骑兵的时候,处于绝对的劣势,护院骑乘的都是阿拉伯马,这样的战马,就连京营都无法配备的,所以说此次作战的要求,也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一个不留。”

    郑勋睿说到这里,所有人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要以为少爷我心狠,这些流寇,曾经投降,如今再次造反,就已经变成了恶魔,他们反复无常,就算是这次饶过他们,他们还会找到机会造反的,不错,他们中间绝大部分人,以前都是老实的农民,可他们进入到流寇队伍之中,秉性早就改变了,你们想想,劫掠能够获得钱财,能够喝酒吃肉,他们还会情愿去老老实实的种地吗,再说他们曾经被朝廷册封,甚至是驻守在神木,这一次造反,还会有悔改之心吗,所以说,必选要全部斩杀,不能够手软,否则就按照训练时候提出来的要求惩罚。”

    “明日天黑之前,必须抵达神木,斥候连夜侦查,看看不沾泥究竟有多少的军士,八百护院分为两个部分,杨贺与我带领七百人进攻,郑锦宏率领一百护院,保护好钱粮,不能够出现丝毫的闪失。”

    “后日午时,对不沾泥发动进攻。”

    “护院每人只有十支弓箭,数目少了一些,棉甲更是没有到位,那只能够克服一下了,好在此次是面对流寇,待到击溃不沾泥,进入米脂县之后,所有护院,一律配备棉甲,弓箭的数量也要配足。”

    “你们都记住,此次进攻,必须斩杀不沾泥,绝不能够让他或者,我们不认识不沾泥,但有一点最好分别,那就是骑马之人中间,一定有不沾泥,只要将所有骑马之人斩杀,不沾泥就跑不掉。”

    “这是护院的第一次战斗厮杀,或许会有一些不适应,但这一步总是要迈出去的,今后还要面临更多更残酷的厮杀,所以要告诉所有的护院兄弟,拼尽全力。”

    郑勋睿强大的自信,彻底震撼了杨贺等人,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军胜利的场景,护院的精锐,大明军队根本就不能够比较,只是还没有经历实战的磨砺,这就是一次最好的机会。

    护院的速度骤然提升,到了夜里的亥时,已经离开了山西保德州,进入到府谷县境内了,府谷县距离神木县也就是一百五十里地,按照战马的速度,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够抵达,不过夜晚行军,若不是对地形特别的熟悉,那是存在风险的。

    杨贺等人还在担心的时候,郑勋睿的命令已经下达了,找寻僻静的山谷安营扎寨,不要惊动任何人,天亮之后斥候出去侦查,大军午时之后出发,不在神木县停留,直接朝着米脂县而去,至于说下一步如何的安排,听候命令。

    这个命令的下达,让杨贺彻底放心了,原来少爷真的知道如何的作战,大军明日行军的距离长一些,就能够保证后日的作战有着充沛的体力,能够一鼓作气的冲垮流寇,取得最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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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血腥屠杀

    尽管说了很多,也有着绝对的自信,可郑勋睿是很清楚的,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保证这就是一场绝对的胜利,最大的问题还是八百护院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厮杀,不过优势还是非常明显的,接近三年的严酷训练,具有战马之王的阿拉伯马,而且弓箭和长矛基本配备齐全,加上面对的又是流寇,这样的胜算是大很多了。

    战斗厮杀有着其根本的规律,这一次的进攻,带有绝对的突然性,不沾泥张存孟做梦都想不到会遭遇到如此强悍的进攻,再说张存孟曾经遭遇过失败,杀掉了结拜的三弟双翅虎,绑缚结拜的大哥紫金梁王自用投降明军,其精锐遭遇过沉重的打击,力量不是很强大,这一次的造反,有着很大的突然性,也不是心甘情愿主动造反的,斗志方面就存在很大的问题,两方面的问题重合,战斗厮杀的胜败基本就确定下来了。

    但郑勋睿的内心,还是带有担忧的因素,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八百护院也是一样,尽管都是练家子,但那只是单独的较量,而且练武之人,杜绝好勇斗狠,讲究点到为止,可是作战就不一样了,军令如山倒,要剿灭对手,就不能够有丝毫的留情因素。

    九月初六,酉时。

    大队人马距离米脂县城只有六十里地了,已经安营扎寨,斥候早就开始侦查,沿路很是平静,几乎看不见什么百姓,也许大家都知道,不沾泥已经在进攻米脂县城,延安府各地都遭遇过流寇的侵袭,百姓也应该知道如何躲避了。

    护院第一次的作战,等于是检验平日里的训练情况。

    杨贺亲自带着斥候侦查,他们一大早就出发了,侦查的时间接近一整天了。

    满面风尘的杨贺来到身边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

    “少爷,属下带领斥候侦查清楚了,不沾泥张存孟的大队人马,正在围攻米脂县城,属下目测预计,人数在一千五百人左右,属下抓到了一个军士,审问之后,得知不沾泥率领大军围攻米脂县城,其属下率领一千流寇围住了葭州州城,阻止葭州增援,并未展开进攻。”

    郑勋睿微微点头,他在洪承畴的奏折里面看到的消息,是不沾泥同时进攻米脂和葭州两地,他还感觉到奇怪,按说不沾泥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气候,同时进攻州城和县城,如今才弄清楚,原来不沾泥重点进攻的是米脂县城,同时派出军士震慑葭州,阻止葭州方向的增援。

    看样子不沾泥很是狂妄,可能也是清楚各地守备的战斗力,所以抓紧时间进攻,若是能够拿下米脂县城,那就能够得到大量的财富。

    “很好,参战的七百护院做好一切的准备,明日寅时发动进攻,所有人都记住,厮杀开始,格杀勿论,不要俘虏,不接受投降,务必生擒或者是斩杀不沾泥张存孟,若是让不沾泥逃走,此次的战斗就算是失败。”

    杨贺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想不到郑勋睿的作战命令如此的残酷。

    当然,这次的作战,也是对他接近三年训练的一次检验,八百护院的能力究竟如何,此次的战斗就完全能够体现出来。

    丑时三刻,大军出发。

    郑勋睿、杨贺、洪欣涛、洪欣贵、洪欣瑜等人在队伍的最前面,郑锦宏率领的一百护院在最后面,他们负责护卫钱粮。

    斥候不断传来消息,不沾泥率领的流寇,尚在米脂县城外临时搭建的军营之中歇息,四周负责警卫的人员很少。

    寅时,八百护院距离不沾泥的军营只有五里地了,此刻军营之中依旧是很安静的,没有任何的异常,军营四周的火把忽忽燃烧。

    郑勋睿脸色平静,看着身边的杨贺等人,慢慢开口了。

    “诸位兄弟,这是我们第一次厮杀,前方是一千多流寇,我们的任务就是彻底剿灭他们,不让他们逃脱,杨贺,你率领一百护院,务必生擒或者斩杀不沾泥,洪欣涛、洪欣贵、洪欣瑜三人,和其余的六百护院,跟随我杀敌,记住,我的要求是彻底斩杀流寇。”

    五里路的距离,正是战马冲锋的最佳距离,速度跑起来之后,五里路的距离,阿拉伯马只需要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而且正是冲锋力度最猛的时候,对方根本就不能够阻挡,也就是说毫无准备的步卒,在面对冲锋起来的阿拉伯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只有被屠杀的份,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大地开始震颤。

    一股洪流朝着不沾泥的军营而去。

    漫天的箭雨首先出现,飞向了不沾泥的军营,那些负责在军营周边警戒的军士,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无法报警,瞬间倒下,惨叫声开始出现。

    不沾泥尚未起身,他的帐篷在军营的最中间,攻打米脂县城的战斗进行的不错,城内没有什么守卫的力量,应该说天亮之后的进攻,就能够拿下米脂县城了,到了那个时候,在城内劫掠一番,以县城为据点,招兵买马,能够很快的扩大队伍,至于说官军前来攻打,能够抵抗就依靠城池抵抗,不能够抵抗就放弃城池,朝着葭州的方向撤退,正好可以从葭州方向进入到山西境内。

    突然出现的马蹄声和惨叫声,让不沾泥感觉到大事不好,这样的情形他曾经经历过,那是难以忘记的噩梦,他一骨碌的爬起来,迅速朝着帐篷外面走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战马。

    一股洪流已经冲进了军营,到处都是惨叫声音。

    不沾泥的身体颤抖,他很清楚,如此情况之下,想着组织有效的抵抗,基本没有可能性了,遇见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袖底抹油开溜,能够逃走多少是多少,赶紧往葭州的方向撤退,与另外一路大军会和,这样才能够有生还的机会。

    郑勋睿率先冲进了军营,他手中的长矛刺倒一名流寇,鲜血瞬间从流寇的胸膛喷射出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胃里面的食物开始冒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前世和今生都是第一次杀人,但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忍住,决不能够出现呕吐的情况,要不然其他的护院肯定会出现大规模呕吐的情况。

    军营之内的血腥味道已经开始弥漫,大部分的护院脸色都是苍白的,他们和郑勋睿一样,也是第一次杀人,不过他们都看着郑勋睿。

    郑勋睿还在继续冲锋。

    他已经斩杀了三个流寇了,身上和脸上都溅满了鲜血,那都是被斩杀的流寇的鲜血。

    流寇如此的不堪一击,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看不到抵抗的流寇,护院冲进军营的时候,流寇就开始四散逃开,根本没有谁想到抵抗。

    这是郑勋睿没有想到的,但也是必然的,官军以前多次的进攻,根本不可能有如此的气势,清一色的阿拉伯马,而且是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发动的进攻,流寇的首领不沾泥根本就没有出面,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如此的情况之下,流寇唯一能够选择的就是四散逃开。

    可惜他们忘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就是靠着两条腿,怎么可能抵抗气势正盛的阿拉伯马,有些时候护院不需要进攻,仅仅靠着马蹄,就能够让他们丧命。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第一次经历屠杀的护院,慢慢开始适应了,他们变得更加的勇猛,洪拳十二桥娴熟的施展出来,这让流寇魂飞魄散,不可能有反抗的机会。

    城外的厮杀,终于引起了米脂县城内军士的注意,有人迅速禀报了知县大人。

    知县迅速上了城墙,看见了外面的一切,不过让他奇怪的是,进攻的骑兵,没有身穿军服,看起来不是朝廷派遣的军队,可是强悍的程度,让知县吃惊,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军队,为什么如此的厉害,流寇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够惨叫着倒下。

    身边的守备建议打开城门,让军士参与到厮杀之中,可被知县拒绝了,天尚未亮,他不清楚对方的来历,就不敢随便打开城门。

    不沾泥的选择应该是对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走,可惜他的如意算盘,不可能实现了,杨贺早就注意到他了,就在他上马的时候,一支响箭射过来,有些慌乱的不沾泥,身体摇晃着,竟然没有能够立即跃上马背。

    机会稍纵即逝。

    杨贺率领的护院已经冲过来,他们没有去追赶四散逃开的流寇,目标就是对准不沾泥的。

    不沾泥再次准备上马的时候,杨贺的长矛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最后时刻,杨贺改变了主意,用长矛将不沾泥拍昏在地上。

    屠杀还在继续,郑勋睿已经退出战斗了,看着军营里面的一切。

    时间仅仅过去了半个时辰,天尚未亮,战斗基本结束了,他没有看见伤亡的护院,这是最为欣慰的事情,毕竟这八百护院,是他的根本力量和依靠。

    很快,杨贺马背上面驮着一个人过来,郑勋睿知道,这人肯定是不沾泥张存孟。

    (**事故,让人牵挂,在这里为逝去的生命祈祷,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永远幸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商量

    卯时,四周基本安静下来,杨贺给郑勋睿禀报战况。

    “少爷,斩杀流寇一千三百二十七人,生擒不沾泥张存孟,缴获粮食一千四百石,黄金三十两,白银四百两,战马十一匹,雁翎刀一千二百柄,御林军刀一百四十柄,弓箭两百柄,三眼铳九百柄,鸟铳四百柄,其余还有一些棉被等物资,正在登记造册,造册完毕之后,一并移交郑副都头,参与进攻的七百护院,重伤四人,主要还是进攻的时候,从马背上跌落摔伤,轻伤暂时没有统计,无人阵亡。。。”

    杨贺禀报的时候,语气里面有骄傲的意思,斩杀流寇一千三百多人,缴获了大量的武器,护院无一伤亡,这可是巨大的胜利了,换做谁都不会相信的。

    郑勋睿看出了杨贺的心思,他慢吞吞的开口了。

    “杨贺,你很高兴吧,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此战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护院见血,从战果方面来说,的确不错,可你要清楚这是如何取得的战果。”

    “其一,流寇遭遇到袭击,作为主帅的不沾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逃离,没有组织有效的反击,甚至没有想到组织有效的撤退,这导致流寇从厮杀开始,就是一盘散沙,无心恋战,所以护院的任务就是尽量多的斩杀流寇。”

    “其二,流寇的装备,你也看出来了,若说护院的装备不好,流寇的装备更差,他们没有铠甲和棉甲,就连不沾泥都没有,也没有看到多少的弓箭,至于说三眼铳、鸟铳等火器,根本就没有发射的时间,甚至来不及拿起来。”

    “其三,流寇没有丝毫的准备,不沾泥根本想不到会遭受突然袭击,再说他麾下的这些军士,虽然曾经是神木守备所辖军士,但基本都是以前的流寇,精锐力量早就被剿灭,剩下的不会有很强的战斗力。”

    “如此情况之下,若是作战不能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倒是真的不好说了,故而此次战斗的完胜,不值得骄傲,护院尚未遇见真正的挑战。”

    一席话说的杨贺低下头。

    “杨贺,我这样说,是让你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可因为一次的作战胜利,就显得飘飘然了,葭州方向尚有一千流寇,这些人同样不能够放过,他们尚不知道不沾泥麾下的军士,基本被歼灭,你率领五百护院,午时准时发动进攻,记住,进攻的速度一定要快,不能够耽误,刚才作战的时候,尚有逃走的流寇,他们若是去报信了,这一千流寇肯定是逃走,那样他们还会危害延安府诸地。”

    “米脂到葭州,一百二十里地,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赶到,五百护院辰时出发,巳时赶到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作战的目标和目的还是一样,最大限度杀伤流寇,不留活口,当然不可恋战,不要过远的追击,申时必须赶回米脂,我在这里等候你们的佳音。”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不沾泥刚刚醒来,属下请示该如何处理。”

    “带到我这里来就是了。”

    米脂县知县宋仁宏,带着两名衙役,已经出了城门,前来拜访和感谢。

    宋仁宏不知道这些强悍的骑兵来自什么地方,但是他感觉到了,这些骑兵没有侵犯米脂县城的意思,若是这些人对米脂县城发动进攻,怕是早就守不住了。

    洪欣涛带着宋仁宏,来到了郑勋睿的身边。

    “本官米脂县知县宋仁宏,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如何称呼,你解了米脂县的困局,本官一定会向朝廷禀报的。”

    “哦,你就是米脂县知县,能够守住城池,抵挡不沾泥的进攻,你还是不错的,本官延安府知府郑勋睿,从京城赶赴延安府上任,正好遇见流寇侵袭。”

    宋仁宏看见圣旨之后,脸上带着震惊的神情,马上抱拳稽首行礼。

    “下官不知道是知府大人,未能开城迎接,还请大人赎罪。”

    “你做的不错,不明白情况的前提之下,不能够随便打开城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身边的护卫真是神勇。”

    “好了,不用多说了,不沾泥马上就押过来了,你也在一边看着。”

    不沾泥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身上带着军人的气息,他以前本来就是边兵,在军队中多年,有着军人气质不奇怪,因为被杨贺打晕,刚刚醒来,脸色很是苍白。

    大概是知道自身的结局,不沾泥显得很是刚强,看见宋仁宏之后,破口大骂了。

    “狗官,落在你的手里,老子也不想活了,你们鱼肉百姓,不管不顾百姓的死活,要不是被你们逼得没有活路了,老子怎么会造反,老子就是死了,也会有兄弟来收拾你的。”

    看见了站在中间的郑勋睿,不沾泥狠狠的再次开口。

    “年轻人,看你细皮嫩肉的,也是官宦之家的,哼,都是一丘之貉。”

    宋仁宏正要开口的时候,郑勋睿挥挥手。

    “不沾泥,本官在京城的时候,就听闻了你的名声,四月投降洪承畴大人,八月底背信弃义,再次开始造反,而且投降之时,还杀掉了结拜兄弟双翅虎,生擒了结拜大哥紫金梁王自用,也正是这样的原因,你才得以活命的,本官没有说错吧。”

    看着年轻的有些过分的郑勋睿,看见站在一边恭恭敬敬的宋仁宏,不沾泥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毕竟他的短处被人揭露出来了。

    “本官最瞧不起的就是意志不坚定之人,你说的不错,流寇之形成,乃是因为没有活路了,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饿死,还不如赌一把,做个饱死鬼,朝廷也是知晓的,故而采取了招抚为主的策略,不过你既然投降了朝廷,继续造反,本官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不沾泥,你投降之后再次造反,知道史书上是怎么形容这类人吗,言而无信、薄情寡义、无耻小人是也,亏你还好意思在本官面前咆哮,本官可以告诉你,本官来到延安府,就是要对付你们这些流寇,本官绝不会留情,至于说什么招抚的事宜,本官一概不理,本官的目标就是赶尽杀绝。”

    “你落在了本官的手里,就没有活命的机会,本官看你刚刚没有求饶,就给你一个痛快,你有什么怨气,到地下说去。”

    说完这些话,郑勋睿拔出了洪欣涛身上的佩刀,径直砍下去。

    一颗人头瞬间离开了身体,滚落地下,不沾泥的身体随即倒下,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郑勋睿也没有能够幸免,身上粘到了不少的鲜血。

    身旁的宋仁宏,脸色发白,身体也有些发软。

    郑勋睿的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大明最为年轻的殿试状元,敕封为翰林修撰,谁知道这位翰林修撰居然到延安府来担任知府了,而且出手如此的狠毒,在众人的面前,就直接斩杀了不沾泥。

    将佩刀还给了洪欣涛之后,郑勋睿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宋大人,本官的护院,缺乏的就是棉甲,米脂县府库之内,存有多少的棉甲。”

    “禀大人,目前还存有三百副棉甲。”

    “很好,府库里面的棉甲、弓箭等等,悉数都拿出来,配备给本官的护院,他们还要到葭州去剿灭流寇。”

    宋仁宏微微愣了一下,马上开口了。

    “下官这就去办理。”

    “好的,本官也到米脂县看看,本官的护院,不要你提供什么粮食,此次不沾泥被本官剿灭了,不过还有很多的流寇,特别是府谷、神木和米脂一带,流寇是最为猖獗的,本官也知道,府谷、神木、米脂、绥德州和葭州一带,连续几年遭遇灾荒,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导致不少百姓没有了活路,加入到流寇队伍之中,本官到延安府来,就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本官刚才的话语,你也听见了,剿灭流寇方面,本官绝不会手软,但若是不能够让百姓吃饱肚子,那本官也说不过去,你身为米脂县知县,以前如何,本官不关心,若是本官上任之后,米脂县还有大量的流民出现,本官一样不会客气。”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尽心竭力,杜绝流民的出现。”

    “话不要说的如此之早,本官知道你心里没有底,若是无钱无粮,你也没有办法阻止流民的出现,如今才九月中旬,天气就显得寒冷了,看来今年的冬日,必定是严寒无比的,若是不能够解决百姓之疾苦,人家凭什么不造反,至少能够做个饿死鬼。”

    宋仁宏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了。

    眼前这位年轻的过分的知府大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仅有着不一般的官威,还有让人畏惧的气质,如此的年轻,而且是殿试状元,翰林修撰,居然能够直接斩杀流寇,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一次看见。

    “好了,宋大人,本官到米脂县去看看,至于说这些流寇的尸首,就请你安排县衙守备的军士前来处理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暮气

    进入米脂县城,郑勋睿身边有一百名护院陪同,之所以进入县城怎么多人,主要还是要取出棉甲和弓箭,迅速提供给杨贺,让前去进攻的护院穿上棉甲,这样安全能够得到更大的保证,当然这么多人进入县城,还是有些震动的。

    米脂县城不大,和江宁县没有可比性,延安府最穷的就是府谷、神木和米脂三个地方,这些地方产生的流寇数量也是最多的,这主要是源于连续三年的饥荒,特别是崇祯二年的饥荒,饿死了很多人,也产生了大批的流寇。

    战马慢慢走在大街上,郑勋睿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这股寒气来自于县城,来自于县城的百姓。

    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朝气,仿佛整个县城里面,都是暮气沉沉的老人,尽管大街两边,有驻足观看和行礼的百姓,但这些人的神态都是麻木的,县城里面,紧张的氛围尚未完全消散,因为流寇大规模的出现,陕西几乎每个县都有守备衙门,军士的数量有多有少,多的接近千人,少的也有两三百人,这些人在州城和县城遭遇到流寇进攻的时候,负责护卫城池,城内守备衙门的军士尚且守卫在大街各处。

    大部分的商铺都是关门的,兵荒马乱的时候,极少有商铺愿意开门,一旦遭遇混混无赖,被偷和抢的时候居多,还不如不开门,当然,城池若是被攻破了,这些商铺是首先吃亏的,人家不管你是不是开门,砸门就进去抢东西了。

    米脂县是流寇侵袭的重灾区,大名鼎鼎的李自成就是出自于米脂。

    或许是看见郑勋睿的神色很不好,宋仁宏小心的开口了。

    “大人,米脂县接连三年遭遇灾害,加上流寇肆掠,出现了大量的流民。。。”

    “本官知道这些,不用多说,本官问你,米脂县目前还剩下多少的户数和人口。”

    宋仁宏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若是先前没有见识到郑勋睿的手段,他会很流利的说出数目来,可刚刚见识了知府大人的刚毅果断,他不敢撒谎了,若是被知府大人识破了,自己可没有好果子吃。

    “大人,崇祯二年末曾经做过统计,全县尚有一万五千户,三万余人。”

    “哦,本官记得崇祯元年的时候,统计的户数是三万余户,七万多人啊。”

    “这个,连年的灾荒,加上流寇造反,人口和户数都是大减了。”

    “本官听你的意思,崇祯二年到现在,没有进行过户数和人口的统计,是这个情况吗。”

    “的确,这是下官的失职,请大人恕罪。”

    “不用首先请罪,说说是什么原因,是不是流寇一直在米脂县肆掠,无法统计。”

    “大人说的不错,崇祯二年的大旱,流民大量出现,不少的流民加入到流寇之中,朝廷派遣大军多次围剿,米脂县已经成为受害最为严重的地方之一,这户数和人口统计的事宜,根本就无法做了。”

    郑勋睿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先前护院在官道上面行军的时候,几乎没有看到什么百姓,他还以为是大部分的百姓躲在家里,害怕遭遇到牵连,如今看来分析有误,不是老百姓不出来,而是这一带的人已经不多了,恐怕绝大部分都是饿死或者加入到流寇队伍之中了。

    想想而是,崇祯二年延安府大旱,其中府谷、神木、米脂、葭州和绥德一带最为严重,延安府知府马懋才写给朝廷的奏折,说延安府所辖地方全年没有下雨,草木都枯焦了,老百姓挖深山中的蓬草为食,蓬草挖完之后,剥树皮吃,树皮吃完之后,只能够到山里挖观音土吃,观音土不能够消化,很多的百姓腹部坠胀,痛苦的死去。

    饥荒发展到最后,老百姓挖出饿死的人,骨头当柴火烧,肉煮熟了吃,可是吃人肉的结果更加的严重,吃过人肉的百姓,没有几天的时间,眼睛红了,全身肿胀,痛苦死去。

    当时马懋才用了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千里赤野,几乎看不到人烟。

    如此的情况之下,流寇才大规模的产生,崇祯二年达到了**,朝廷开始高度重视,任命右都御史杨鹤为三边总督,进驻陕西大规模的剿灭流寇。

    饥荒、战火、天灾,这些因素加到一起,瞬间就能够夺取大部分人的性命。

    郑勋睿的脸色渐渐冷酷起来。

    “宋大人,本官预计一下,崇祯二年末的统计数据,怕也是假的吧,那个时候朝廷正在西安府、延安府和庆阳府大规模的剿灭流寇,兵荒马乱之际,县衙怎么可能去统计人口,供给大军都来不及。”

    宋仁宏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低下头。

    “回禀大人,的确没有统计。”

    “到如今,米脂县剩余人口,怕是不足万人了吧。”

    宋仁宏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了。

    郑勋睿的心开始下沉,一种冰凉的感觉涌上心头,本来以为能够在延安府各地大力推行甘薯种植,辅之以玉蜀黍,用一年到两年的时间,解决饥荒的问题,如今看来,这一切恐怕都是笑话了,人都死的差不多了,还有谁能够去种地。

    同时,流寇还在四处劫掠,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杨鹤曾经主张招抚的政策,完全失败,各地被招抚的流寇,大都在各县守备衙门,装备得到了一定的补充,也搜刮到了粮食,这个时候力量更加的强大,导致延安府各地根本不能稳定。

    洪承畴剿灭流寇的政策完全不一样,以杀为主,很少放过投降的流寇,谁知道在厮杀的过程之中,会不会有无辜的流民成为冤魂。

    从杨鹤和洪承畴的奏折来看,六月份开始,投降再反的流寇纷纷冒出头来,大军再次开始在庆阳府和延安府大规模的剿灭流寇,这意味着惨烈的杀戮再次开始了。

    本来就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百姓,哪里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无人区三个字浮上心头。

    县衙在城南,从城门到城南,走遍了大半个县城,看到的人不多,整个县城都是死气沉沉的。

    “宋大人,县城之内还有多少人。”

    “去年和今年,很多的士绅富户,都迁走了,目前县城的人口,不足三千人。”

    郑勋睿感觉到牙齿都是凉的,他几乎要骂人了,崇祯二年陕西大旱,这种情形,其实在崇祯元年下半年就体现出来了,那个时候延安府知府马懋才在干什么,朝廷在干什么,能够拿出来银子去训练登莱新军,能够给与袁崇焕大量的银子,为什么就不能够救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而且愚昧无知的东林党,于南方的商贾结合起来,成为利益共同体,他们给皇上提出了建议,增加农业赋税,免去商贸赋税,导致朝廷的收入大幅度的减少,让遭遇灾荒的百姓,完全失去了希望。

    更加令人气愤的是,东林党不仅仅是建议增加农业赋税,还要大规模征收历年拖欠的农业赋税,这条政策很快贯彻落实下去,那些拖欠赋税的,大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官府强征赋税,等于是逼迫他们造反。

    崇祯三年底,农业赋税增加,商贸税几乎不存在了。

    恶果在延安府表现出来了,号称七十二营的流寇,绝大部分的首领都是出自于陕西,其中的绝大部分又是出自于延安府,这些流寇目前还是各自为营,没有形成统一的力量,战斗力不强,除开能够收纳哗变军士的军队,其余的就是乌合之众,不能够引起朝廷的特别关注,可一旦他们形成了合力,有了不错的战斗力,联合起来之后,就将成为推翻大明王朝的决定性力量,到了那个时候,神仙也救不了大明王朝。

    自己所看到的朝廷资料,延安府三十七万户,一百零四万人,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情况了,如今能够留下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延安府的面积是很大的,四万多平方公里,在陕西境内,所辖地域面积仅仅小于巩昌府,甚至大于西安府,这样一片广袤的地方,可能只有十几万人,那不是千里无人烟,还能够用什么来形容。

    另外一个念头也出现在郑勋睿的脑海里面。

    不沾泥进攻米脂县城和葭州州城,不是什么胆子大的问题,而是除开攻打县城,其余地方没有进攻的必要了,都没有什么人了,也不需要进攻,也得不到粮草的补给,不沾泥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之下,才进攻米脂县城和葭州州城的。

    还有一个问题,如此广袤的土地上面,大山不少,流寇自然是能够来去自如了,打得赢就狠狠的打,打不赢就凭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跑,战斗力不是那么强悍的官军自然是追不上的,所以流寇总是能够在陕西肆掠。

    流寇大规模进入山西的时候,也是山西遭遇重大灾荒的时间。

    郑勋睿隐隐的看到了流寇总是存在的原因,这不是史料之中记载的情况,若是自己按照史料的记载去理解,如今是哭都哭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章 上任

    申时,杨贺带领五百护院准时回到了米脂县,众人身上的血迹都没有完全干涸。

    这次的战斗更加顺利,护院已经习惯了厮杀,加上配备了足够的弓箭和棉甲,武器方面是不用发愁了,杨贺采用的是箭雨为主的战术,经过近三年训练的护卫,几乎是箭无虚发,仅仅凭着箭雨,就让流寇基本崩溃了,流寇没有进攻的机会,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一个个都成为了活靶子,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冲杀几乎不存在,一千流寇很快被剿灭。

    战斗结束,打扫战场的行动也很快,此次带回来的主要是粮食和兵器,战马只有两匹,还是蒙古马。

    郑勋睿没有详细询问战斗的情况,而是询问斥候,沿路是否发现很多的百姓,得到的答案是明确的,那就是几乎没有见到什么百姓。

    这让郑勋睿明白,他的判断基本是准确的。

    这也意味着他的整体部署,要做出根本性的改变,救济百姓已经是次要问题,剿灭流寇成为主要问题,若是不能够让延安府各地平静下来,让流寇不敢进入延安府,那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本来就少的可怜的人口,还会快速的减少,而且目前的情况之下,州衙和县衙根本无法做出什么统计的事宜,也无法到村镇去,要知道那些地方都是流寇活动的地方,府州县衙门的官吏若是下去了,和找死是差不多的。

    官府和百姓之间完全割裂开来,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九月初七,酉时,七百九十六名护院抵达延长县,重伤的四名护院,留在米脂县养伤。

    延长距离肤施县尚有一百二十里地,若是继续行军,抵达肤施县的时候,城门也关了,如此众多的人,守卫城门的军士是不敢开门的,郑勋睿也不愿意夜间进入肤施县,夜间护卫也不好安排食宿的事宜。

    护院在官道安营扎寨,郑勋睿没有进入延长县。

    九月初八,辰时,大队人马出现在肤施城外,守卫城门的军士,脸都吓白了,赶忙准备关闭城门,好在杨贺快马上前,大声怒斥知府大人上任。

    府城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一样显得死气沉沉,不过这个时候,郑勋睿平静了很多,他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情况,内心有了充足的准备了。

    府城比米脂县城还是要大一些,但规格和江南完全不一样,放眼看去,大部分的颜色都是黄色,土地是黄色的,山坡是黄色的,连带着天都好像是黄色的,空气之中弥漫着黄沙的味道,让人分不清楚天地之间的区别了。

    连续的灾荒,草都被人吃光了,除开能够看见黄土,不可能看见其他的什么东西了。

    护院全部都进入府城。

    延安府诸多的官吏,听闻新任的知府大人前来上任,早就做好准备了。

    米脂县的战斗,他们还不知道,可是他们着急的是安塞县的战斗,投降之后再次造反的神一魁,正在带领流寇攻打安塞县。

    要说延安府遭遇这等的战斗不少了,本不该如此的惊慌,可他们担心的是安塞县城距离府城只有六十里地,一旦安塞县被拿下,神一魁是不是会直接进攻府城。

    原知府马懋才大人早就离开了,新任的知府大人尚未到来,按照诸多官吏的理解,怕是过年之后才会到位的,这样的鬼地方,谁愿意来的。

    新任知府如此之快就到位了,这出乎所有人预料,要知道朝廷的邸报才刚刚送达,更加让诸多官吏意外的是,新任的知府大人,居然是殿试状元、翰林修撰。大家有些糊涂了,是不是这位修撰大人得罪什么人了,放着好好的翰林不做,来到如此穷山恶水的地方,岂不是自找苦吃。

    延安府同知马祝葵,通判孙启萌带领诸多的官吏,急匆匆的赶往城门的方向,一人是万历年间的举人,一个是天启年间的举人,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原来是府衙的经历和知事,八品和九品的官,绝无机会成为同知和通判的,不够连年的饥荒,流寇肆掠,有门路的官员几乎都离开了,其他的进士也不愿意到这里来,两人遂一步步被提拔起来了,不过两人也知道提拔的代价,那就是他们几乎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还没有等到他们赶到城门,大队人马就过来了。

    两人看见前来的队伍,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这股队伍隐隐含着杀气。

    郑勋睿也看到了赶过来的诸多官吏,官服就代表了他们的身份。

    “本官郑勋睿,今日到延安府上任。”

    郑勋睿下马,在站定的众人面前开口了。

    马祝葵和孙启萌连忙带领众多的官吏行礼,他们没有机会见到状元,更不用说见到皇上。

    “下官延安府同知马祝葵。”

    “下官延安府通判孙启萌。”

    。。。

    郑勋睿注意看了看孙启萌,年纪好像不小了,通判一般都是和锦衣卫有联系的,崇祯年间也不例外,不过这个孙启萌,看起来就是读书人,恐怕还不会被锦衣卫瞧在眼里,加之延安府这样的地方,锦衣卫没有兴趣,皇上也不会很关心。

    “好了,诸位都到府衙去接旨吧。”

    宣旨是必须的,郑勋睿也必须拿出来圣旨,那是他身份的标志,圣旨会被收藏在南厢房,有专人保管的,诸多的官吏见到了圣旨,就算是知道了知府大人了。

    郑勋睿过于的年轻,让老气横秋的马祝葵和孙启萌有些木然,人家如此的年轻,就是殿试状元、翰林修撰,人和人比较起来,差距太大了,当然他们在郑勋睿的面前,是恭恭敬敬的,毕竟学识是摆在面前的,举人和状元没有可比性。

    “本官带来的军士,安排在府衙的守备衙门,从今日开始,守备衙门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县衙守备衙门的军士,职责依旧。”

    刚刚来到大堂之后的厢房,郑勋睿就开口吩咐了。

    马上有兵房的司吏,带着杨贺等人前往府衙的守备衙门。

    府衙的守备衙门一直都空着,府城的军士全部都集中在县衙的守备衙门,钱本来就不多,不可能养活那么多的军士,故而府衙的守备衙门就空下来了。

    郑勋睿之所以如此着急的安排,是因为他们携带了大量的粮草,这些东西必须迅速找到地方放好,至于说黄金白银等,也暂时放在守备衙门,郑勋睿可不敢放在府衙,自己刚刚到这里来,什么都不熟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府衙还是有些大的,只不过显得空荡荡的,气派上面根本比不上江宁县,这一切都是一个原因,没有钱,司吏、典吏和书办都是需要朝廷拨付银子的,也是和地方上的赋税收入有着直接关系的,地方上的赋税太少了,养不活那么多的吏员,那就只好少用了。

    衙役的人数也不是很多,衙役没有俸禄,全靠补贴生活,补贴来自于府衙的收入,衙役的身份是很低的,其中的民壮、库丁等为良民,皂、快、捕、仵、禁卒和门子是贱民,贱民的身份和准罪犯差不多,再说流寇肆掠,一些贱民宁愿去投靠流寇,也不愿意成为捕快。

    看着空荡荡的后院,郑勋睿有些发呆,他正式上任了,面临的就是如此的局面,府衙冷清清的,后院也是冷清清的,就连府城都是冷清清的,看不见太多的人。

    跟在他身边的只有洪欣涛、洪欣贵和洪欣瑜三人,郑锦宏和杨贺等人,全部都到守备衙门去了。

    长时间跟在郑勋睿的身边,洪欣涛等人倒也知道怎么做,他们迅速卸下了行礼,两个人开始铺床等事情,一个人为郑勋睿打来洗漱的水。

    水缸里面的水少得可怜。

    洪欣瑜准备发脾气的时候,郑勋睿摆摆手。

    “延安府缺的就是水,既然到这里来了,就不要有那么多的讲究了,这里可不比京城和江宁县,大家都准备吃苦,我到这里来不是做官的,是做苦力的。”

    洪欣瑜瘪了瘪嘴。

    “少爷到这样的地方来,属下是真的没有想到,一路上看不见什么人,穷的叮当响,吹起风来,漫天都是黄沙,也不知道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够养活人。”

    “呵呵,好的地方,本少爷还不去了,就在这里干,要是不能够让这里的面貌发生改变,本官还不准备离开了。”

    洪欣涛到底是大哥,走过来瞪了洪欣瑜一眼。

    “少爷放心,属下是能够吃苦的,到了这样的地方,少爷安排,有什么事情,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做好。”

    勉强洗漱之后,郑勋睿来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树,看不见花草。

    站在后花园的郑勋睿,略微的有些发愣,一句话也不说,身边的洪欣瑜距离几米远,不去打扰。

    谁也不知道郑勋睿在想些什么。

    很快,洪欣涛快步走过来了。

    “少爷,马大人前来禀报,肤施县知县大人来了。”

    郑勋睿点点头,来的好快,自己刚刚到府衙,尚未完全安顿下来,知县就到了,看样子还是知道官场的规矩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件事

    府衙二堂。

    同治马祝葵、通判孙启萌、肤施县知县刘世杰等人坐在下首,看着郑勋睿。

    郑勋睿尚未来得及添置官服,所以身穿素服,前任知府马懋才留下的官服,他是不会穿的,且不说尺寸是不是合适,就从大明官员很少清洗官服的角度,他也穿不下那看上去脏乎乎的官服,那是肯定需要自己做的。

    府衙的作息时间和县衙一样,每月的初一到初五休沐,春假为一个月的时间,从头年的腊月二十到来年的正月二十,这段时间称之为封印的时间,每日作息的时间也是固定的,卯时点卯上班,酉时回家休沐,知府每日里上班分为早衙、午衙和晚衙,早衙的时间从卯时到辰时,主要是听取官吏的汇报,安排一天的事宜,午衙从巳时至未时,升堂问事,断狱诉讼,晚衙清理词讼,比较钱粮,官吏禀报一天来处理的公务等等。

    这样的作息时间安排,意味着知府和知县必须在衙门里面,不得离开。

    这也是朝廷对府州县主官的规定,府州县衙门意味着权力所在,主官是必须要守候在这里的,不能够离开,离开就意味着权力的流失。

    郑勋睿不可能按照这样的规矩来署理政事,若是每天都守护在知府衙门,那他什么事情都不要想着做了,不过马祝葵等人不可能知道他的心思,但众人听过圣旨,知道圣旨的含义。

    延安府处于这样的情况之下,若是不能够有特别的手段来治理,没有任何的希望,任由这样的态势延续下去,这里很快会成为流寇真正的大本营,官府不可能发挥出来任何的作用,最终百姓拥护流寇,反对官府,导致流寇的力量越来越大。

    “马大人,孙大人,刘大人,本官刚刚上任,了无头绪,不过沿路而来,看到了一些情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本官在京城了解的延安府之情况,有人户三十七万,人口一百零四万,但连续几年的灾荒,流寇的骚扰,想必人口已经是大为减少,目前能够有十分之一的人户和人口,怕就是不错了。”

    “灾荒之情况尚在延续,百姓挣扎在死亡线上,朝不保夕,从六月开始,那些归降朝廷的流寇陆续造反,导致延安府再次陷入到动荡之中,百姓更是难以生存了,府州县本就是穷困不堪了,朝廷还要派遣大军前来围剿流寇,这大军的粮草,都要府州县供给,如今哪里拿得出来粮食,如此的恶性循环下去,延安府所辖府州县,怕是没有任何的希望。”

    “圣旨你们都看到了,本官离开京城之前,专门奏报了皇上,免去延安府三年的赋税,可这不是治标之策,老百姓已经没有粮食吃了,面临饿死的状况,你就是免去他一辈子的赋税,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按照本官的理解,如今重要的就是救济事宜,秋收已经过去三个月时间,气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百姓怕是有些活不下去了。”

    “单纯说到救济,也是不行的,府州县到处都是流寇,交通隔断,那些流寇直接攻打州城和县城,这个时候若是要求官吏到村镇救济,那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如今已经是九月初,冬小麦马上就要开始播种了,最多十月上旬,冬小麦就必须要播种下去,若是不能够抓住这个时节,明年照样陷入到灾荒之中,官府不可能有能力去救济。”

    。。。

    马祝葵、孙启萌和刘世杰等人听的很仔细,没有开口说话,他们绝对想不到,如此年轻的知府大人,居然知道农事,而且知道的如此的详细,不过目前说这些好像是没有多大的作用,各地的流寇疯狂肆掠,神一魁和不沾泥,已经公开在攻打安塞县、米脂县和葭州城池,如此情况之下,考虑到冬小麦的播种事宜,好像不合时宜。

    郑勋睿说完之后,马祝葵终于开口了。

    “大人今日刚刚抵达,不顾鞍马劳顿,下官佩服之至,既然大人说到了府衙事宜,下官就禀报两件事情,其一是不沾泥造反之后,正在攻打米脂县城和葭州州城,其二是神一魁再次反叛之后,正在攻打安塞县城,安塞县城距离府城只有六十里地,若是神一魁拿下了安塞县城,得到了补充,接下来攻打府城,必定引起巨大的恐慌,府衙已经给朝廷和三边总督洪承畴大人写去了奏折,想必洪大人率领的大军,必定已经赶赴安塞县城了。”

    郑勋睿微微皱眉。

    “朝廷大军驻扎在庆阳府宁州,宁州距离安塞县城七百余里地,距离延安府城六百三十里地,大军接到奏折至少需要两日时间,大军做好准备,赶赴安塞县至少需要四日以上的时间,这前后的时间,至少需要七日以上,等到朝廷大军赶到的时候,安塞县城岂不是早被神一魁拿下了,他们来剿灭流寇,有什么意义。”

    马祝葵目瞪口呆,看着郑勋睿,说不出话来,这剿灭流寇,本来就是朝廷大军负责的,府州县虽然都有守备衙门,可是麾下的军士人数有限,战斗力不是很强,根本就无法和流寇对峙,守卫城池都有很大的困难。

    “本官有一件事情,很是好奇,这朝廷大军全来剿灭流寇,粮草是不是全部由府州县直接负责。”

    “回禀大人,历来都是如此。”

    “府州县本来就缺粮,救济百姓都无法做到,哪里来的粮食供给大军。”

    “这、大人有所不知,自崇祯元年以来,各地流寇肆掠,朝廷大军数次围剿,故而户部和兵部都有敕书,要求府州县必须要有存粮,满足大军的需求,这些年以来,诸多衙门都是按照这个要求做的。”

    “也就是说不管百姓是不是收获到了粮食,赋税还是要征收的,粮食也是要存下来的,必须要满足大军的需求。”

    “的确是如此。”

    郑勋睿脸上冷酷的神情再次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过于的荒谬了,这哪里算是剿灭流寇,等于是在不断的制造出来流寇,百姓本来就活不下去了,还要征收赋税,一边是百姓没有粮食吃了,铤而走险加入到流寇队伍之中,让流寇的力量不断壮大,一边是存下的粮食供给剿灭流寇的大军,剿灭源源不断增加的流寇,如此的恶性循环下去,除非是延安府没有活人了,才会真正的消停。

    难怪不沾泥能够有那么多的粮食,难怪所有流寇都要不过一切的攻打州县城池,原来拿下了城池,就意味着拿到了大量的粮食。

    “给洪大人的奏折,送去多长的时间了。”

    “禀大人,已经送去了三日的时间了,神一魁攻打安塞县城,是从前日开始的。”

    “好了,本官知道了,本官有几个问题,马大人你实实在在的回答,不得有丝毫的隐瞒。”

    郑勋睿站起身来,慢慢走动了几步,很快开口了。

    “第一个问题,神一魁麾下的流寇有多少人,安塞县城守备衙门有多少的军士,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回禀大人,安塞县守备衙门的军士一共有两百四十人,因为连年的灾荒,目前不足两百人了,神一魁原来是清涧县守备衙门的守备,其麾下的军士,大都是原来的流寇,人数应该在两千人左右,其战斗力应该是比较强悍的,大人询问安塞县守备衙门的军士能够坚持多长的时间,下官不敢估计。”

    “本官替马大人回答,前日神一魁抵达安塞县城,需要时间准备,不可能马上展开进攻,最迟预计,今日展开进攻,至于说安塞县守备衙门的军士,能够坚持一日的时间,就算是很不错了,明日安塞县城,很有可能被神一魁拿下。”

    马祝葵等人低下头,不说话了。

    “第二个问题,神一魁归顺朝廷之后,本来是清涧县守备,为什么不直接攻打附近的延川县城和绥德州城,却选择攻打安塞县城,怕是安塞县城距离府城距离很紧,若是能够拿下安塞县城,得到了更多的补给,接下来就能够攻打府城了,再者,神一魁定是劫掠了清涧县城,有了足够的粮草,所以此次的准备是充足的。”

    马祝葵等人抬头看着郑勋睿,没有掩饰震惊的神情,他们没有想到,知府大人能够做出如此精髓的分析。

    “好了,情况本官都知道了,刘大人,肤施县守备衙门有多少军士。”

    “禀大人,一共有六百军士。”

    “神一魁进攻安塞县城,危险近在咫尺,若是不能够迅速剿灭,等到朝廷大军前来,怕是惨重的损失已经形成了,而且府衙还要提供大军的粮草,这样形成的损失,本官就不想说了,府衙根本无法承受,刚刚马大人说到了正在攻打米脂县城的不沾泥,本官前来上任的路上,已经剿灭了不沾泥麾下的两千多流寇,亲手斩杀了不沾泥本人,米脂和葭州的局面暂时稳定了,接下来主要就是安塞县城的问题,本官率领军队,今夜就出发,彻底剿灭神一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先军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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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不沾泥比较起来,神一魁的名气大得多,原三边总督杨鹤招降各路流寇的时候,神一魁的力量是最为强大的,所以杨鹤专门召见了神一魁,还当着神一魁的面宣读了诏书,赦免了神一魁,封为清涧县守备,负责驻守清涧县,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神一魁是主动请降的,其主要的力量没有遭受多大的损失,加之当时主张招抚的杨鹤,内心同情流寇,没有分裂神一魁的力量,导致神一魁能够带着绝大部分的属下到清涧县去上任。

    神一魁的属下之中,最为不安分的就是张孟金和黄友才,这一次神一魁反叛,也是这两人鼓动怂恿甚至是挟持的,毕竟造反的时候,尽管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面,但吃香的喝辣的,能够攻下城池,或者是拿下士绅富户的祖宅,就能够有巨大的收获,而且还不会受到多大的节制,可投降朝廷之后就不一样了,必须服管,平日里的粮饷也不多,这些人怎么能够忍受。

    所以不到半年的时间,神一魁再次造反,虽说受到了属下的劫持,可神一魁本身也是愿意的,他是流寇出身,尽管归降朝廷,但得不到认可,在官吏的面前抬不起头来,这样的日子根本无法忍受。

    神一魁反叛,在延安府乃至于陕西的影响都是很大的,府衙得到消息之后,迅速奏报朝廷和三边总督杨鹤,也正是因为神一魁的反叛,让杨鹤黯然失色,被罢免了三边总督的职务,剿匪手段凶狠的洪承畴,接任三边总督的职务。

    杨鹤尽管没有担任三边总督了,但他离任之前,做了一件事情,对洪承畴是非常有利的,那就是恳求朝廷从辽东调来了曹文诏,曹文诏本来是关宁铁骑的军官,奉旨来到陕西剿匪,带着一千五百关宁铁骑一同前来,被朝廷敕封为延绥东路副总兵,跟随剿匪。

    曹文诏的到来,暂时没有引起诸多流寇的注意,毕竟只有一千五百人,可他们很快就知道,曹文诏即将成为他们的噩梦,关宁铁骑的强大,不是吹嘘出来的,要知道人家可是能够和后金鞑子面对面厮杀的骑兵。

    郑勋睿做出剿灭神一魁的决定,让马祝葵等人是非常吃惊的,特别是肤施知县刘世杰,在知府大人询问县衙守备衙门军士人数的时候,以为知府大人会率领守备衙门的军士前去剿匪,那是绝对不行的,一旦这些军士离开了县城,神一魁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攻打府衙,那样造成的后果就严重了,再说守备衙门的军士,不是神一魁的对手。

    知道知府大人在来到府衙的路上,干净利落的剿灭了不沾泥,还亲手斩杀了不沾泥本人,他们第一感觉是不相信,可如此大的事情,知府大人不可能开玩笑,这也不是敢随口说说的事情,所以他们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知府大人带来的军队身上。

    “府衙和县衙的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规矩办理,一会兵房打开兵器库,本官带来的军士,必须要加强装备,如此才能够干净利落的剿灭神一魁。”

    马祝葵和孙启萌等人是看见军队的,气势绝不一般,可人数好像不是很多,应该是不足千人的,不过骑乘的战马,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战马比蒙古马要高大漂亮,看上去更加的有力。

    神一魁毕竟率领的有两千之众,这还不一定是准确的人数,也许更多。

    马祝葵思索之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大人,神一魁麾下的流寇数量众多,是不是等到洪大人的大军到来之后,一并前去剿灭,下官认为这样更加的有保证。”

    说到底,马祝葵还是不相信不沾泥被彻底打败了,也许知府大人碰巧抓住了不沾泥,并且斩杀了不沾泥,可不沾泥麾下的流寇,可能是四散逃开了。至于说进城的时候,看见那么多的马车,估计是知府大人知道延安府条件艰苦,带来的诸多行李。

    “马大人,若是安塞县城被神一魁攻破了,你认为本官应当如何处置,是紧闭城门不理不睬,还是接着给朝廷上奏折。”

    马祝葵迅速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这位知府大人非常年轻,可是表露出来的气质的确不一样,让人不得不敬畏,再说人家是殿试状元,学识哪里是一般人能够比较的。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刘世杰开口了。

    “大人,县衙守备衙门只有六百军士,这些军士固守城池可以,但若是进攻神一魁,有些勉强,若是守备衙门的军士悉数都离开了,府城就危险了。”

    “本官刚才说过,一切都按照以前的规矩办理,守备衙门的军士,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此次剿灭神一魁,不需要他们上战场厮杀。”

    府衙兵器库的库存要丰富很多了,三眼铳,火铳、鸟铳等等,悉数都有,而且还有一门弗朗机以及一门虎蹲炮,一般来说,弗朗机和虎蹲炮是只有军队才有的火炮,不过延安府的情况不一样了,多年来遭遇到流寇的侵袭,兵器库里面的火器自然是多一些的。

    除开虎蹲炮和弗朗机,其余东西,郑勋睿根本就看不上,那些三眼铳、火铳和鸟铳,全部都是依靠火绳才能够发射,若是遇见雨天,就完全是废物了,而且装填弹药的时间也有些长,除非是对手等着你来发射,否则人家骑兵迅速冲锋,你就只有等死或者是四散逃开了。

    更加关键的是,三眼铳、火铳和鸟铳,有效的射程都在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左右,这么短的距离,基本是不能够有效阻挡骑兵进攻的,就说阿拉伯战马,高速冲锋的时候,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只要短短十秒钟的时间,一次发射之后,没有第二次填充弹药的时间。

    跟随在郑勋睿身边的马祝葵等人,以为郑勋睿会携带弗朗机和虎蹲炮,毕竟火炮的威力还是巨大的,能够给与神一魁巨大的打击,谁想郑勋睿看都不看这些东西。

    杨贺等人选择的东西有三样,一是棉甲,上次在米脂县配备了三百副,可没有配备齐全,这次可以全部都配备了,二是弓箭,这东西越多越好,骑兵离不开弓箭,而且多发射弓箭,给与对方最大的杀伤,最大限度减少自身的伤亡,三是长柄眉尖刀,长柄眉尖刀比较长矛轻便很多,携带也方便很多,八百护院不需要人人都配备长矛,那样在战场上厮杀,是异常耗费气力的,没有那样的必要。

    准备率领护院亲自出征的郑勋睿,选择的也是一副棉甲。

    身边的杨贺提醒,少爷应该配备锁子甲,这是将领和地位不一般的骑兵配备的铠甲,郑勋睿笑着摇头,锁子甲比不上棉甲,这是后世完全证明的理论,只不过锁子甲看上去威武一些,造价也高很多,郑勋睿可不会去赶那样的时髦。

    府衙守备衙门。

    所有护院都准备好了,配备好了棉甲,准备足了弓箭,其中五百护院更换了长柄眉尖刀,而且还配备了雁翎刀。

    连续的厮杀,对护院的考验是严酷的,不过郑勋睿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信心,他很清楚,这八百护院,经过接近三年时间的训练,经历在米脂县的厮杀,已经成为最为强悍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面对流寇是有着绝对优势的,此次剿灭神一魁之后,他就要给朝廷写奏折了,禀报战况的同时,恳请朝廷让延安府拥有指挥军队剿灭流寇的权力,军饷不需要朝廷供给,地方上自给自足,至于说这支军队的名字,他早就想好了,就取名为郑家军。

    朝廷是有先例的,著名的戚家军,打的倭寇魂飞胆丧。

    郑家军也是一样,不仅仅要让流寇魂飞魄散,还要让后金鞑子灰飞烟灭。

    至于说自筹军饷的事宜,这也是为了能够让朝廷准许,其实依靠朝廷也没有什么作用,朝廷如今根本没钱,那么多的军队都无法保证了,就不要说刚刚组建的军队了。

    郑勋睿记得很清楚,崇祯八年孙传庭复出的时候,曾经想办法筹集军饷,不要朝廷拨付军饷,此举得到了皇上的认可,他这一次不过是提前说出来,想必皇上会很高兴的。

    当然他不会忘记,提前给恩师徐光启写信,告知自己的诉求,只要得到徐光启的支持,成立郑家军,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八百护院,人数的确少了一些,而且还有四名重伤的护院,正在米脂县养伤,这些人损失不能够太大,否则郑勋睿无法承受,这些人是火种,是郑家军发展壮大的火种,是郑家军将来的各级军官。

    剿灭神一魁之后,郑勋睿的主要任务,就是扩充军队了,他必须要采取先军的策略,只有利用军队,打的流寇害怕了,不敢进入延安府所辖的府州县了,这才有发展的空间,才能够真正的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些意外

    已经是寅时二刻了,安塞县知县马代坤陷入到绝望之中。

    神一魁反叛,居然直接进攻安塞县,这是马代坤没有想到的,就在县城被围住之前,他迅速给府衙写去了求救信函,接着就是紧闭城门抵抗了。

    安塞县城是延安府所辖州县县城最小的,但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距离府城只有六十里地,等于是府城的屏障,也正是这样的原因,马代坤绝不敢弃城逃走,要是那样的话,他不仅仅是保不住官帽,性命怕是都保不住。

    可是凭着安塞县的力量,想要抵抗神一魁的进攻,基本没有什么可能性,守备衙门的军士,原来是两百四十人,可是因为连年的灾荒,县衙无力承担,人数逐渐减少,如今只有一百二十人了,这一百二十人,根本不可能抵挡住神一魁的进攻。

    动员城内的百姓抵抗,希望也不大,那些从来没有经历过厮杀的百姓,上了城墙,见到了血腥的场面,怕是当场就崩溃了。

    申时的时候,神一魁试探性的发动了进攻,但很快退下去。

    马代坤很清楚,神一魁这是不愿意有太大的伤亡,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安塞县城,真正的进攻天亮之后就会开始,到了那个时候,城内没有谁能够阻挡。

    城破之后,他马代坤也不要想着活命了。

    守住城池不能够活命,放弃城池也不能够活命,这等于是天亡他马代坤。

    辛辛苦苦读书,成为了举人,在国子监读书之后,被吏部派遣到这鸟不拉屎的延安府,一步步熬成了知县,谁知道最终是这样的结局。

    县衙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只怕是谁都知道,天亮之后就是城破之时,所以很多人都要做准备、留后路了,可惜他这个知县没有任何的后路,头衔是不可能的,那样最终是丧命,而且还要给家族留下耻辱。

    眼睛红红的马代坤,想到了他的堂兄马祝葵,两人都是来自于江西的,本没有什么亲眷的关系,谁知道被同时派遣到延安府,所以认下了堂兄弟的关系,他写信给府衙求援,抱着一丝的希望,期盼府衙能够有所动作,至少能够牵制一下神一魁,等候朝廷大军的到来,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这样的可能性了,府衙守备衙门的军士,也不过几百人,不可能前来增援,至于说朝廷的大军,驻扎的宁州,距离这里路途遥远,等到朝廷大军赶来的时候,安塞县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想来想去,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他马代坤的生命,进入倒计时的阶段了。

    马蹄声、惨叫声传来的时候,马代坤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也许将死之人,就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不过声音愈来愈大,显然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马代坤站起身来,准备到城门方向去的时候,县丞满脸泪水的第一次闯进他的卧房,大声叫喊了。

    “大人,朝廷大军到了。。。”

    六十里路,对于护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阿拉伯战马跑起来,六十里路程半个小时就到了。

    不过进攻的时候,要保持旺盛的斗志,所以不能够跑得太快,加速的时间是最后的五里地,那样才能够保证高速冲锋的速度。

    神一魁和不沾泥同时出现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没有派出斥候,这也许不是他们的错误,是因为他们太过于自信了。

    斥候侦查,神一魁麾下的军士,超过了两千人,应该是接近三千人了,临时军营就在安塞县城之外,距离城墙不足五百米,看样子是有着绝对自信的。

    得知这些情报,郑勋睿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命令,行军的时候,必须保持安静,不能够惊动神一魁,务必保证发动突然的进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彻底打垮神一魁。

    当然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斩杀和生擒神一魁,这个任务自然是落到杨贺头上的。

    这一次参与战斗的护院,达到了七百人,留下一百护院在府城,由郑锦宏统领负责。

    郑勋睿依旧是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脸上的表情平静,看不出来丝毫紧张的姿态,诸多的护院也显得很是轻松,好像这不是去厮杀,而是去游乐。

    五十五里地,走了半个多时辰,这个速度一点都不快,等于是阿拉伯战马的热身运动。

    进攻在寅时三刻开始。

    此时天尚未亮,神一魁麾下的流寇,绝大部分都在歇息,睡梦之中不能够组织起来有效的抵抗,而且漫天的箭雨,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多走不少人的性命。

    护院的箭术可不一般,几乎是箭无虚发。

    就算是冲锋进攻的时候,箭雨还是不会停歇下来,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箭雨,准确度就高了很多了,基本是每一支弓箭发射出去,就会有一个人倒下,当然也有可能倒下的人被射中好几箭的情况。

    第一轮箭雨飞出去的时候,惨叫声就出现了,接着是怒吼声和斥骂的声音,第二轮箭雨出去的时候,锣声想起来,第三轮箭雨之后,冲锋开始。

    隆隆的马蹄声,在黑夜里面,显得格外的恐惧。

    七百匹战马同时的冲锋,这样的阵势,流寇是没有见过的,就算是强悍的神一魁,也没有见过,遭遇进攻的时候,他比不沾泥强多了,迅速阻止防御和反击,军营里面不断有军士倒下,他铁青着脸,怒骂一些四处乱窜的军士。

    可是隆隆的马蹄声响起的时候,神一魁的脸色也发生变化了,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密集的马蹄声,对方非同一般。

    军营被火把照的亮堂堂的,有些火把点燃了帐篷,让军营里面更加的混乱。

    看见战马冲过来,一轮轮箭雨再次出现,军营之中的军士惨叫着倒下,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射出去的弓箭,没有丝毫的威胁,神一魁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他认识这种战马,这是战马之王阿拉伯战马,就连杨鹤大人麾下的亲兵,都难以配备如此昂贵的战马,能够骑乘这些战马的,除非是京城来的大军,难道说京城的某位大人来了,真的是如此的情况,那他神一魁的死期就到了。

    张孟金和黄友才两人气急败坏的来到了神一魁的身边。

    “大哥,快点撤走吧,要不然来不及了,点子太硬了。。。”

    神一魁没好气的看了看两人。

    “我难道不想撤,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战马,这是阿拉伯战马,你我骑乘的南番马,速度比不上阿拉伯战马,这个时候撤离,就是找死。。。”

    神一魁话还没有说完,张孟金和黄友才两人的脸色已经变化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其实过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难以抵抗,没有什么希望了,要是能够赶快逃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逃跑的希望也没有了,那为了活命,就只能够另辟蹊径了。

    两人慢慢靠近了神一魁。

    神一魁此刻还在看着军营里面的一切,看着快速逼近的大军。

    张孟金和黄友才同时拔出了雁翎刀,砍向了神一魁。

    神一魁没有来得及反应,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

    “我们投降,我们杀了神一魁,都是他要造反的。。。”

    喊声骤然出现,接着好些人跟着开始呼喊了,黄友才举着神一魁的人头,来到了前面,跪在了地上,更多的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冲锋在最前面的郑勋睿,勒住马头,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

    “你是什么人。”

    “小的黄友才,神一魁要造反,小的和兄弟们都是被逼的,小的杀了神一魁,向官军投降。。。”

    军营里面迅速安静下拉。

    杨贺满脸的沮丧,本来以为可以好好厮杀一番的,谁知道才刚刚开始,人家就投降了,人家都跪在地上了,总不能继续厮杀吧。

    从发起进攻,到最终安静下来,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

    大量投降的流寇,被押解到一处看管起来。

    杨贺带领护院开始清理战果。

    军营里面的粮食等物资,自然是要收缴的,这些东西如今是最为宝贵的,其次就是战马了,神一魁的军士居然有两百匹南番马,也就是后来的河曲马,这种战马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阿拉伯马,但也算是较为强悍的战马之一了。

    听着杨贺禀报收获的时候,郑勋睿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要是神一魁早有准备,这场战斗还真的可能演变成为残酷的厮杀,取胜是必须的,但护院的损失一定惨重。

    张孟金和黄友才两人被押解过来了。

    郑勋睿看着两人,神情冷酷。

    “本官刚刚问过了,神一魁投降之后反叛,是你们两人胁迫的,如今遭遇到朝廷大军的进攻,眼看着不能够自保了,你们为了自身活命,背信弃义,斩杀了神一魁,可知你们这样的做法,乃是人神共愤的。”

    张孟金和黄友才的脸上本来还带着笑容的,他们立下了大功,按照规矩,肯定是要得到赏赐的,想不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人,说出来的话语如此的冷酷。

    两人扑通跪下,准备要求饶了。

    郑勋睿挥挥手。

    “这等败类,本官不愿意看见,洪欣涛,将两人拉出去砍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震慑

    陕西延安府的流寇首领多如牛毛,大大小小的几百人了,在史书上有记载的也达到了七十多人,那些很快被朝廷大军剿灭的流寇首领,没有留下任何的资料,他们以前就是不起眼的人,大都是属于最底层的人,不会引起任何的关注,一些能够坚持到后来的流寇首领,在军队慢慢壮大起来之后,才真正留下的史料。

    这些流寇,将延安府视为大本营,时不时的到西安府、庆阳府以及山西等地骚扰,一旦遭遇到围剿了,作战不利了,就很有可能回到延安府各地,依靠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四处移动,和官军捉迷藏,最后实在不能够坚持了,就假装投降朝廷,反正能够得到封赏,等到实力集聚起来之后,再次造反,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不过朝廷之中出现了两个人,让这些流寇开始心惊胆颤了,一个是三边总督洪承畴,此君很少有招抚的行为,一律都是无情的斩杀,甚至违背过前任三边总督杨鹤的命令,斩杀已经投降的流寇,另外一个就是新任的延安府知府郑勋睿了。

    诸多的流寇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个新任的延安府知府,本是殿试状元,翰林修撰,不过只是做了三个月的修撰,就出任了延安府知府,而且这位知府大人,只有十七岁。

    这让所有的流寇首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本来是不会在意的,可是郑勋睿刚刚上任,不过一天的时间,不沾泥和神一魁两人都被斩杀了,而且不沾泥麾下的两千五百多人,几乎被斩杀殆尽,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还有神一魁,同样没有还手的机会,两千多军士,绝大部分都投降了。

    这简直就是恶魔,只有十七岁的年纪,如此的凶猛,谁要是撞见了,岂不是没有活路。

    有关知府大人麾下大军的传闻,也是越来越多了,什么知府大人率领的大军,乃是从京城带来的,是皇上身边的锦衣卫,还有什么知府大人到延安府来,就是奉了皇上的密令,要剿灭这里的流寇的,等等。

    不仅仅是流寇,就连三边总督洪承畴和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等人,都产生了好奇的心理了,他们不知道郑勋睿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文武兼备。

    这一切的传闻,都被郑勋睿抛之脑后了,他如今的事情很多,首要的两件大事请,一是扩充军队,二是冬小麦的播种。

    两件事情都令人头疼。

    延安府境内没有设置卫所,因为这里紧靠着的有宁夏前卫、宁夏中卫和宁夏后卫,还有榆林卫,这些卫所都是朝廷特别关注的卫所,规模很大,卫所的边兵很多,主要用于防御蒙古部落的侵袭,所以在延安府设置卫所,就没有必要了。

    但因为流寇的侵袭,延安府所辖的府州县,全部都设立了守备衙门,军士虽然不是很多,但联合起来也不少了,这些守备衙门的军士,战斗力孱弱,好多都是临时招募和组建起来的,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拉出去战斗是不可能的,守城都吃力。

    不过这些人都是需要官府养活的,消耗粮食是必须的,延安府最缺的就是粮食,老百姓挣扎在死亡线上,粮食是可以救命的。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前任的三边总督杨鹤,曾经招抚了不少的流寇,将这些流寇首领大都安排在各地的守备衙门,当然这些人全部都再次的反叛了,但是他们投降之后,消耗了官府不少的粮食,再次反叛的时候,多多少少令各地的官府遭受沉重的打击。

    官府不敢不提供粮食,这些守备衙门的军士,悉数都在城内驻守,要是他们反叛了,那城池就危险了,若是出现里应外合的情况,城池瞬间就是陷落。

    郑勋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整顿延安府内的所有守备衙门。

    裁撤是必须的,守备衙门的军士,没有什么战斗力,而且其中还有不少的地痞混混,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到守备衙门混口饭吃,关键时刻根本不会拿性命来拼搏,而且他们带坏了守备衙门的军士,让守备衙门有名无实,就连流寇都没有将守备衙门看在眼里。

    如此的军士,必须毫不留情的裁撤,而且需要用雷霆手段。

    可是问题也出现在这里,延安府各地遭遇到太大的创伤,可以说是非常的虚弱,这个时候只能够是慢慢的调养,骤然动手,可能是雪上加霜,就说这守备衙门的军士,突然间全部裁撤,会引发巨大的震荡,而且延安府地域广阔,知府衙门不可能在短时间顾及到那么多的。

    时间不等人,马上就是十月,冬小麦播种在即,这个事情绝不能够耽误,否则来年延安府的情况会更加的糟糕。

    知府衙门的告示迅速送到了延安府所属的府州县衙门。

    第一道告示的命令非常简单,播种冬小麦,此举作为考核各级官吏的主要指标,无比在十月之内,将所有的冬小麦播种下去,若是有农户缺乏种子,官府必须要提供。

    第二道告示,要求府州县衙门,在遭遇到流寇侵袭的时间,必须在两日时间之内禀报府衙,而且前后必须坚持四天左右的时间,四天之内城池绝不能够失陷。

    第三道告示,要求各地守备衙门,动员所有的军士,参与到冬小麦的播种事宜中,各地根据军士人数的多少,划出具体的播种任务,凡是完成任务的军士,可以得到一定的奖励,凡是不能够完成任务的军士,立即裁撤,而且官府要严惩。

    第四道告示,要求各地官府,今后凡是动用府库的粮食,必须经过知府衙门的同意,否则视为偷窃,不管涉及到谁,一律严惩,就算是有大军来到了当地,要求提供粮草,也不准提供,大可以将责任推给知府衙门。

    这三道告示,在各地引发了一阵的风波,守备衙门里面的那些地痞混混,坐不住了,要是换做以往,他们早就想方设法的制造乱子了,可现在他们不敢,新任的知府大人,已经被传成了神仙一级的人物,人家率领的军队,可是从京城来的,斩杀流寇眼睛都不眨一下,几天的时间,就剿灭了接近五千的流寇,这样的战斗力,哪里是这些地痞混混敢于触碰的。

    各地官府对于提供冬小麦种子一事,没有什么抗拒的,这本来就是官府应该要做的事情,再说提供的种子也不多,不知道多少的土地都荒芜了,没有人来耕种了,再说就算是耕种了,来年是不是有收成,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可是让守备衙门的军士参与到冬小麦的播种,这让府州县的主官有些为难了,其实这守备衙门的军士,之所以能够混饭吃,还有一点最为主要的,那就是他们几乎都是属于知州或者知县私人的军队了,用来护卫他们的安全,保护他们的财产。

    可知府衙门的告示,也是必须要执行的。

    毕竟新任的知府大人,是殿试状元,翰林修撰,那样的身份是非常尊贵的,而且人家就是出任延安府知府,也是兼任翰林修撰的,那说明人家上面有人,捏死什么知州知县之类的,不过是小菜一碟。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知府衙门的告示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得以贯彻下去了。

    下发了告示之后,郑勋睿没有安心,他很清楚,因为人口的大量流失,这一次冬小麦的播种,不容乐观,播种的面积不会很大,这也预示着来年的收成不会很大,再说气候的因素是关键,要是再来一次大旱,那他就只有搬起石头打天了。

    可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下发了三道告示,按说郑勋睿应该到各地去看看了,不过他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毕竟延安府还很不稳定,尽管这些天没有听说哪里遭遇到流寇的侵袭,可人家随便躲在什么地方,他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个时候要是下去巡查,万一遇见大规模的流寇,出现什么意外,那一切都完了,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目标对准了此次被俘虏的二千二百多流寇的身上。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厮杀不过刚刚开始,神一魁就被斩杀,其麾下的军士基本都投降了,失去了主帅,处于那样的情况之下,逃走是没有路的,就算是不被抓到,饿死的可行性也是很大的。

    对于这些投降的流寇,郑勋睿本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不过杨鹤后来禀报说,这里面有一大部分人,以前就应该是军士,不是普通的流民,这让他突然产生了想法,洪家堡这样的遭遇,可遇不可求,今后继续想着招募来历清白的军士,可能性不是很大了,时间上面来不及,也不是很现实,恐怕吸收一部分流寇的军士,是最好的办法了。

    当然这就需要有充足的时间来训练,恰好延安府的实际情况,为他提供了时间和地方,自己在延安府至少是两年左右的时间,加大力度训练,得到一支强悍的军队,问题应该不是太大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家底

    朝廷的圣旨很快下来了,对于郑勋睿刚到延安府,就斩杀了神一魁和不沾泥,予以了表彰,同时诏告各地,同意郑勋睿在延安府设立卫所,圣定为延安卫,郑勋睿兼任卫指挥使,麾下的军官,可自行任命,报备兵部就可以了。

    不过奖励是一毛钱都没有,仅仅是口头表彰,这也可能是郑勋睿已经从户部得到了一万两黄金,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不要想着从朝廷得到银子了。

    这意味着郑勋睿可以拥有五千六百军士。

    不过卫所军队,在如今军队的建制方面,地位是最低的。

    如今强悍的军队,基本都实行雇佣制了,各级军官的称呼也不一样,大都是总兵、副总兵、参将、副将、游击将军、守备、把总等等,卫所军队的称呼,依旧是卫指挥使、千户、百户、总旗和小旗,就连流寇都知道,卫所军队是不堪一击的,除开会种田,其余什么事情都不会干,和农民一样。

    郑勋睿无所谓,反正他拥有的军队,从此就称呼为郑家军了,再说军士人数的多少,完全由他自行掌控,表面上是五千六百人,实际多少,那要看他的财力如何了。

    按照朝廷的规定,延安卫可以拥有五千六百军士,一个卫所下辖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一千一百二十人,一个千户所下辖是个百户所,每个百户所兵员一百一十二人,每个百户所下辖两个总旗,每旗兵员五十六人,每旗下辖五个小旗,每个小旗十人。

    指挥使下设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卫镇抚、经历、知事、吏目、仓大使和副使等武官,其中指挥使和指挥同知,都是正三品的品阶,可惜这样的品阶,根本无人在意,特别是在文官的眼里,屁都不是一人,卫所正三品的卫指挥使,见到了四品知府之后,还要行礼,战时可能还要受知府的节制。

    卫指挥使最为要命的是军官设置,五千六百人,各级有品阶的军官,总人数达到两百六十人以上,平均二十人之中,就有一名军官,要知道这些军官之中,还没有算上最基层的小旗,这样的军队,若是按照品阶来落实军官,军官人数多,耗费自然大。

    两千二百多流寇,经过严格甄别,其中一千八百人被挑选出来,加入到郑家军之中,七十多人被斩杀,这些都是神一魁原来的骨干,剩下的人,除开年老体弱的放回故里,其余的勒令在肤施县郊外耕田种地,不得随意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训练的事宜,有郑锦宏和杨鹤两人直接负责,必须进行严酷的训练,特别是思想认识上面的转变,必须要改变过来,若是发现有流寇的气息,立即革除。

    经过如此的整合,刚刚成立的郑家军有军士两千六百人。

    军官的任命,郑勋睿认真思考了,改变称呼是不可能的,这是朝廷的规定,不能够违背,但军官数目的多少,他可以控制。

    郑锦宏、杨鹤两人出任指挥同知,洪欣贵、洪欣涛、洪欣瑜三人为千户,设立二十六名百户,五十二名总旗,暂时不设立小旗。

    郑锦宏兼任卫镇抚,这个职位异常的关键,直接管理军纪。

    接下来就是盘家底了,郑勋睿从京城带来的一万四千两黄金,暂时没有动,还有玉蜀黍和甘薯种子,此外就是缴获的粮食,数目还是不少的,从不沾泥那里缴获了粮食两千石,从神一魁处缴获的粮食更多,接近三千石,如此粮食的总数接近五千石了。

    这些粮食,是郑家军发展下去的关键。

    延安府各地粮食的价格,让郑勋睿都是倒吸一口凉气,每石粮食的价格达到了十两银子,几乎是南方的五倍了,如此高昂的价格,官吏都难以承受,老百姓根本买不起。

    五千石粮食,维持两千六百人一年是足够的,所以这些粮食,郑勋睿是不可能拿出赈灾的,那样可能什么事情都办不好。

    至于说兵器,目前来看是足够了,缴获的兵器,以及兵器库里面的武器,足够装备了,不够的就是棉甲了,这个可以慢慢来想办法。

    钱财暂时不能够动,郑勋睿的目光转向了战马,延安府各地最缺的就是战马,战马的价格也是非常高的,比阿拉伯马差不少的南番马,每匹的价格也在八十两银子以上,而且还买不到,朝廷的大军到陕西来剿灭流寇的时候,几乎是强行征收战马的,除开士绅富户能够抱住家里的马匹,其余的不能够幸免,都被征收了。

    郑勋睿需要培训的是强悍的骑兵,步卒可以放在后面,在延安府这样广袤的地盘上,依靠步卒作战,恐怕什么事情都办不了,只有挨打的份了。

    可是目前购买战马,郑勋睿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他这个延安府知府,在延安是了不起的,可是走出去,没有谁会买账,巧取豪夺也要有对象。

    继续要求父亲在江宁县购买阿拉伯马,目前看来也不行,这么多的战马,不可能运送到延安府来,路上出现了意外,他承受不住。

    郑家军目前拥有的战马,包括八百匹阿拉伯战马,两百零五匹南番马,四十七匹西南马,其中的阿拉伯战马和南番马是可以作为战马使用的,西南马纯粹是运输用,不可能作为战马来使用,也就是说,骑兵的数目,在郑家军之中还占不到一半。

    这个问题令他非常的头疼。

    乌珠穆沁马的来源是草原与河套地区,南番马的来源是四川贵州一带,这两个地方,距离延安府,也不算是很远,特别是乌珠穆沁马,主要来自于河套地区,距离延安府所辖的府谷,不过百里左右的距离,但是价格一样不菲,而且河套地区所属的鄂尔多斯部,因为崇祯元年皇上革去了岁赏,基本和大明朝廷反目,归顺后金鞑子是迟早的事情。

    唯一的办法,就是互市,用粮食交换战马,但这里面也存在问题,那就是朝廷设立宁夏卫和榆林卫,目的就是预防草原诸多部落的,而且在这一代修建了长城,预防蒙古部落的侵袭,想要在府谷或者是神木设立互市,要么经过皇上的同意,要么说服榆林卫。

    这是很复杂的事情,但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鄂尔多斯部一样遭遇到了严酷的干旱,严重的缺乏粮食,用粮食交换战马,他们是绝对愿意的,毕竟草原部落的主要力量,就是人口的多少,人口多的部落力量就强大,要是缺乏粮食,部落的人口大量饿死,力量自然就衰落下去了。

    加上鄂尔多斯部,紧靠着榆林镇和宁夏卫,受到了中原的一些影响,有吃粮食的习惯。

    可是目前郑勋睿没有粮食,也就没有拿来交换的东西。

    粮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何况延安府的百姓也需要救济的粮食。

    府州县的粮食,慢慢的救济百姓,最多能够支撑到明年的六月,也就是说到明年的六月,粮食必须要丰收,否则郑勋睿也会崩溃。

    可是延安府的气候太恶劣了,特别是春旱,是异常严重的,春旱是要命的,不要说冬小麦会受到影响,就算是玉蜀黍和甘薯,一样会遭受影响。

    想到的事情太多,郑勋睿都有些崩溃了。

    真正要做事情的时候,难度会这么大,当初在江宁县的时候,推广玉蜀黍和甘薯种子,非常的顺利,几乎没有遭受波折,可是来到延安府,想要迈出第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郑锦宏和杨鹤已经开始训练了,八百护院,成为了郑家军的中间力量,其中不少人被提拔为百户和总旗,负责对招募的一千八百军士进行训练,训练的重点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军纪军规,以及内心的归属感。

    有了充足的粮食,不会饿肚子了,这些军士也就能够咬牙训练了,再说军官带头坚持训练,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唯一的问题是粮食的消耗太大了。

    郑勋睿想着关心府州县冬小麦的种植情况,可他被困在府城出不去,也就没有办法下去督办了,只能够干着急。

    他唯一能够关心的,就是肤施县和附近的安塞县冬小麦的种植情况,在他的计划之中,玉蜀黍和甘薯,重点也是在肤施县种植,土地有的是,大片荒芜的土地,甚至有很多无主的土地,缺乏的就是人手,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只能够要求郑家军也参与到种植之中去了。

    一切只能够慢慢来,什么战马的事情、救济的事情、粮食的事情,等等,着急是没有用处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至于说在京城想到的调整官吏等等事情,更是无从着手。

    好在延安府同知马祝葵、通判孙启萌以及肤施县知县刘世杰、安塞县知县马代坤等人都还是不错的,这些人全部都是举人的身份,没有那么多的矫情,也没有什么强硬的关系,否则就不会留在延安府了,他们能够按照府衙的要求,兢兢业业的做事情,而且没有什么埋怨的地方,这就很不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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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传奇介绍: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崇祯年间,随波逐流无路,乱世逼人反。 且看现代人郑勋睿穿越明末的求生之路。明末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