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大锤八十
我这长相,如此平凡,俗称就是大众脸,就是丢到人群里,都容易弄混了……
怎么还有人一下就看出我是奸细了?
瘦子慌忙摆手,上下牙都在打架,“不,不是奸细,又不是行军打仗,哪里来的奸细?”
不对,肯定是诈我!……瘦子转念一想,定下心来,但口齿还是有些不清不楚的,“我就纯粹看个热闹,嗯,热闹……”
然而额头的汗水还是出卖了他。
吕智有些无语,“那个,天气很热吗?你都出汗了。”
“不热,一点儿都不热。”瘦子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不断重复自己的话,这是极度心虚的表现。
这个表现,很令人怀疑啊!
吕智本来就开个玩笑,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
这不明摆着告诉他√,我就是奸细。
就这个心理素质,这个专业素养,也太差了,派这种人来当间谍,是脑子有坑吗?
吕智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瞅了瞅对门,五爷这个人,他是知道的,胖瘦头陀去马场之前跟他提过。
五爷是吧?这一手玩的好啊,优秀,给你点个赞。
用间谍这个词,总觉得有些侮辱了,这瘦子,充其量也就是被五爷派来打听消息的。
吕智这一琢磨,反正闲来无事,那咱们就交交手,切磋切磋,就当是解闷儿了。
这可是商业间谍啊!他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见过这种人物。
吕智沉默良久,嘿嘿一笑,满脸都是阴险。
瘦子咽了一口唾沫,“你,你笑什么?”
“咳咳,没事儿,就是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儿。”吕智随便扯了一句,“请开始你的表演。”
瘦子:“???”
“啊,我的意思,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咱们可以继续聊天了。”
果然没看出来,我就说嘛,就我这一张脸,不论干什么,都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瘦子点点头,把手往袖子里一揣,进入打听状态,“你们这是干啥呢?”
吕智也不隐瞒,“装修,东家说了,陈设太旧,不好看,要翻新一下。”
“哦,是这样。”瘦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翻新?这是换东家了?”
“没有,还是原来的,应该是生意好,赚钱了吧。”吕智摆摆手,“嗨,这东家虽然是我家亲戚,但也不是很熟。”
“亲戚?你也是玄武城来的?”
瘦子没听到回音儿,发现吕智正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一下察觉到自己说漏嘴了。
他灵机一动,赶紧指了指牌匾,“玄武酒楼嘛,我想着,你们肯定都是玄武城来的。”
吕智竖起一根大拇指,“兄弟聪慧,这被你猜中了,我还真是玄武城来的。”
“哈哈,是吧,我可聪明了,打小我娘就夸我。”瘦子还开始沾沾自喜了。
“是啊,你可真是个睿智。”吕智笑眯眯的,说着瘦子听不懂的梗。
两人就这么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很久。
瘦子信息收集的如何,吕智不知道,但他可算玩嗨了。
瘦子虽然外形不够憨态可掬,但言谈举止着实有意思。
他要是去演笨贼一类的电影绝对能火,属于傻的可爱的那种。
…………
瘦子间谍刚走不大一会儿,五爷就来到吕智面前,都不带缓一缓的,可真是够猴急的。
这家伙腆着个大肚子,还敞怀儿,露出浓密的胸毛……
吕智暗暗腹诽,就这个体型,站直了,绝对看不见自己的脚面,典型的严重肥胖。
“听说你是这酒楼东家的亲戚?”五爷开门见山,直接发问,连个招呼都不打。
“谁告诉你的?”吕智先是皱眉,随后面露震惊之色,“那人,刚才那人竟然是奸细吗?”
五爷十分自得,哈哈大笑,“好,这钱果然没白花!”
瘦子果然是这条街,乃至于附近几条巷子,打探消息最厉害的人,对面那人震惊之下,“奸细”这词儿都整出来了。
“既然是亲戚,炒菜秘方总知道吧?”
五爷这话说的可不聪明,但吕智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知道。”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五爷一扭身子,一层层的肥肉跟着旋转,就像烤肉拌饭铺子里的烤肉机器,看着就腻,“只要你把秘方交出来,我就……”
吕智:“???”
就咋的啊?你倒是说啊?吊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不行,不能说用银子买,万一这所谓的亲戚同意了,那文管家交代的事儿就办不成了。
五爷及时收住,换了一套说辞,“你要是不交秘方,我就把你这破酒楼砸了。”
“好,我交!”吕智刚逗了笨笨的瘦子,俨然已经上瘾,竟然逗弄起五爷来了。
“你不……什么?你交?”五爷愣了足足两秒,“交也得砸!”
吕智顺势应下,“好,这可是你说的,不砸你就是孙子!”
“我这暴脾气,还真就……”五爷低头,像是在找东西。
吕智直接递上一把一人高的大锤,“别四处找了,大锤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用这个吧。”
这是他在天工坊铁匠铺新打的,四五十斤,全铁的,锤柄也是。
大锤,势大力沉+28,无坚不摧+28
五爷都呆住了,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杀人递刀子?这是想自杀吗?
方才他只是想找东西打吕智,可不是真想把酒楼砸了,再说了,哪有别人家翻新房子,仇敌上门帮忙砸墙的?搞笑呢?
五爷如此一想,就要爆锤吕智,但准备不足,大锤竟然脱手了,没拿起来。
四五十斤呢,没个准备一般人还真拿不动。
吕智也玩上瘾了,指着自己的脑袋,“你打,你往这儿打,我还就不信了,朗朗乾坤,你还敢当街打死人了?”
五爷也没想到这大锤竟然这么沉,这要是真打下去,一个不慎,说不定人就死了。
秘方没了不说,那京兆尹又是个铁面无私的主儿,到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
五爷有些下不来台,转念又一想,其实这个酒楼完全是可以砸的。
于是,在吕智懵逼的眼神中,他拎起大锤,真的去砸墙了。
什么情况?……吕智想不通,但这不耽误他在一边鼓劲儿,只要五爷一挥锤子,他就大喊一声儿,“八十!”
182 工头黄猿
八十~~~咣~~~八十~~~咣~~~
干力气活儿,你就得喊号子,能使上劲儿。
这不是嘛,就连工头都觉得,吕智和五爷两人配合不错,这墙砸的,又好又快。
吕智颇为意外,五爷竟然不是虚胖,这家伙看着一身赘肉,实打实的有一把子力气,这挥起大锤来,愣是不比力工差。
咣咣咣~~~
五爷一边砸墙,一边想事儿,越想越高兴,砸的更起劲儿了。
他这次过来是替未来主子出气的,不卖卖力气怎么行?
再一个,见识了五爷这一身蛮力,看门的小屁孩(指吕智)还不得吓的屁滚尿流?那这秘方不就到手了吗?
…………
砸墙是个力气活儿,不能一直干,要不很容易伤了身子,导致腰间盘突出啥的。
工人们看不下去了,有棒小伙儿往前凑了凑,喊了五爷一声儿,“大哥,歇歇吧,换把手!”
“不用,你起开,我还行!”那五爷能同意嘛,他还得继续砸呢。
最好直接把这破酒楼拆了,不说显露本事,起码向文家证明,咱五爷是正经出了力的。
工人挠挠头,看向工头,工头挠挠头,又看向吕智。
吕智没挠头,先是耸耸肩,又摊摊手,他能怎么办?是人家五爷不愿意换的,还能把人架下来,硬换啊?
眼前这个情况,怎么看,怎么让吕智觉得诡异,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竞争对手找上门来,不打人也就罢了,竟然还帮忙装修?还挑的最累的活儿?
甚至工人师傅们想接手,他都不同意,看这情形,是要一个人把墙全砸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越好邻居?
吐槽归吐槽,其实吕智心里有数儿。
胖瘦头陀临去马场之前,都跟他说了,对门有这么一个不良竞争的混蛋。
那吕智能惯着他嘛,别说还送上门来了,他就是在对门酒楼当缩头乌龟,吕智也得把他拽出来,架上火,连壳烤上一烤。
咱吕四公子,这么宽容大度的人。
我受点委屈,没事儿。
欺负我的人?就不行!
…………
“八十,八十……”喊着喊着,吕智就不喊了,实在没有五爷那个动力。
那一身肥肉,特别是那大肚子,甩的,跟滚筒洗衣机似的,呼呼呼的,带风。
看这情形,五爷短时间停不下来,吕智冲着工头勾勾手,带着他来到门外。
“这大哥谁啊?干啥的?”工头从来没见过干活儿这么拼命的,一出门就打听。
吕智指指老五酒楼,“对门酒楼的。”
“那他?砸酒楼出气啊?”
怪不得这么有动力,同行是冤家啊!
这工头也是个机灵人,立刻联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阴恻恻的说道,“怎么说?揍他丫的?”
看这气势,不光能打工,还能打人。
难道是工头黄猿?只要钱到位,四皇全干废?……吕智摆摆手,“哎,咱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善百姓,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说话间,他摘下一只天蚕丝手套,“找个腿脚麻利的,把这个给京兆尹衙门的捕头王送去,就说有人砸了我的酒楼。”
工头眼前一亮,这是衙门有人啊,“妥了,我这就去办。”
答应的这么利索?……吕智颇为意外,他们之间可没什么交情,这还是第一次见,“不要点路费?茶钱?”
工头嘿嘿一笑,“何须如此客气,不就跑个腿儿嘛,小事儿。”
吕智点点头,得,这也是个人精,够机灵的,看自己跟捕头王有交情,这是趁机拉关系呢。
“成,记得派个腿脚快的,我怕里面那位跑了。”
“嗨,谁还能有我腿脚快啊。”工头拿了信物,跑的飞快。
吕智望着工头的背影,“还真是不慢,难道还是个高手不成?”
嗖~~~
一个青衫老者来到吕智身边,“不是高手,他不会武功。”
“呃,岳老,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们这些高手一般都躲在哪儿啊?”
这可是吕智一直以来的疑惑,这嗖嗖嗖的,来无影去无踪的,都怎么藏的?
岳老抱剑而立,一手轻捻胡须,“不可说,不可说。”
“行叭。”吕智也没有强求。
岳老点点头,“里面那个闹事儿的,为什么不直接抓了?”
“嗨,区区一个杂鱼,让衙门处理了就行。”
吕智没把五爷放在心上,“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私下抓回去没用。”
“说的也是。”
嗖~~~
青光一闪,岳老又隐藏起来了。
吕智四处看了看,房前屋后,茅厕啊,甚至连屋顶都没放过,还是没找到蛛丝马迹,“有些厉害啊!”
…………
京兆尹衙门。
自称王小帅的京城著名美男,捕快王二,又在门前站岗,当然了,主要是耍帅,再就是应付前来比美的各路帅哥。
“嘶,你这皮糙肉厚的,也是来与我王小帅比美的?”
王二不排斥比美的人,不比又怎么能分出高下?但起码得有些自知之明吧,差的太多的,就不要来了。
工头连连摆手,“不是,不比美,我来找捕头王,呃,王捕头,有要紧事儿。”
捕头王,真实姓名王大,不论是江湖人还是这京城的百姓,私下里都是叫他捕头王,相当于诨号。
当着捕快的面,又说的正经事儿,工头觉得,还是称呼王捕头比较好。
“哦,我有这个。”工头是个懂事儿的,抓着王二的手,一串铜钱已经递了过去,“劳烦了,这点儿小钱,请兄弟们喝茶。”
王二用手掂了掂,“行,等着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在下黄猿,木匠。”工头拱拱手,如是说道。
有了这买路钱,见人就是方便,不消片刻,一把大胡子的捕头王就来到了黄工头面前。
黄猿仔细看了看,典型特征,大胡子,对上了,那就没错了,是捕头王。
确定了身份,黄猿这才掏出吕智给的信物,一只天蚕丝手套。
这就很有讲究,进门的时候他没直接掏信物,为的就是预防可能出现的问题。
“王捕头,就是此物的主人让我来的,他酒楼被砸了,凶手还没走,您看?”
183 当场抓获
捕头王接过天蚕丝手套一看,就知道是吕家的酒楼出事了。
上次抓捕变态杀人犯,用吕智当的诱饵,虽然有惊无险,捕头王还是觉得有愧。
现在吕智求救,弥补的机会来了,“兄弟们,抄家伙,有案子了。”
“听到没有,抄家伙!”王二附和一声,就想溜走。
捕头王冷哼一声儿,“二弟,你是不是收钱了?还不还给人家!”
“还,这就还。”王二掏出一串铜钱,这可是他买护肤品的钱啊!
工头黄猿连忙推辞,“都是给兄弟们的茶水钱,怎么能要回来呢?”
“都是自家兄弟,要什么茶水钱?”王二一把揽住黄猿的肩膀,小声儿说道,“快拿回去,要不一会儿见了吕兄弟,我这脸,没地方搁啊!”
“明白了,好兄弟不谈钱。”黄猿把铜钱往怀里一揣,大着胆子拍了拍王二的肩膀。
王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亲近的笑了笑。
黄猿暗喜,这信儿报的不亏,一分钱没花不说,还简简单单的跟捕快混成了“自己人”。
虽然这个“自己人”成色有限,只是场面话。
但如果将来,黄猿真的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儿,找上门来求救,不说解决问题,提点一两句,那也是极好的。
…………
捕快们动作已经很快了,但黄工头还是觉得不够快,生怕继续耽搁下去,五爷再跑了。
“王二哥,我这……有些急啊!”黄猿凑到王二耳边念叨了几句。
王二一听也急了,“那你还不快说?哪条巷子?叫什么酒楼?”他这边跟黄工头确认了地点,又赶紧转告给捕头王。
“我先走,你们随后跟上,王二带队!”
捕头王本想点齐人马,给吕智撑撑面子,这么做,不仅能解决这次的问题,还能震慑宵小,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现在一看,竟然还有些救急的意思,于是他脱离大部队,率先启程。
捕头王武艺高超,轻功更是不俗,等他赶到玄武酒楼的时候,五爷还没完事,还在那“哐哐哐”卖力的砸呢。
不得不说,五爷真不是虚胖,这体力是真好。
“住手!”捕头王大吼一声,正想把五爷当场抓获。
吕智赶紧拦住,“哎,反正都砸了这么多了,让他砸完吧。”
捕头王:“???”
吕智嘿嘿一笑,“不瞒王大哥,我正想翻新一下。”
捕头王:“???”
…………
不急着抓人,两人就在门口站着看五爷表演。
看五爷就看五爷吧,捕头王却发现吕智总偷看自己,终于反应过来,“啊,手套还你。”
我还以为又成了赃物,被衙门没收了呢。
吕智腹诽一番,显然还没忘记那一小把天蚕丝的事儿。
接过手套,吕智认真戴好,“王大哥,那个杀人狂魔,算了。”
他本想问问那个天蚕丝杀人犯的事儿,一想到那人身份不一般,可能是个太监,是个巨大的天坑,赶紧收住话头。
要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捕头王也很默契的没接话,毕竟是衙门里的一桩大案,还是要保密的。
哐哐哐~~~
除了五爷砸墙的声音,其他人都默不出声。
工人自不必多说,工头不在,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的,特别是看见捕头王之后,更是不敢言语。
吕智和捕头王寒暄几句,也双双进入静音模式,他们两个,着实没有共同语言。
沉默良久,捕头王还是开口了,他不想闹得这么僵,到时候见了韩栋,说不过去,就只能没话找话了。
“吕家不愧是高门大户,你家的仆人,办起事儿来,真不错。”
“仆人?”吕智略有迟疑,“你是说那工头?我雇来干活儿的,不是家里人。”
“我看他办事妥帖,十分严谨,还以为是……”捕头王轻笑两声,气氛依旧尴尬。
“哦?可是他做了什么特别之事?”
吕家要发展壮大,缺人,如果这个工头确实不错,吕智不介意收为己用。
“哈,他呀……”捕头王详细说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好了不少。
吕智认真倾听,这工头黄猿说不上什么大才,但也是可用之人,等一会儿可以说道说道。
…………
“嘿嘿!”五爷突然发出一声欢呼。
玄武酒楼的墙壁,竟然真的被他一个人砸的烂烂的。
当然了,工匠师傅们事先打的孔功劳不小,极大方便了他的暴力破坏,还有大锤,也是有属性加成的。
“嘿嘿!你高兴的太早了。”捕头王也学着笑了一声,是冷笑,“破坏他人财物,跟我走一趟吧。”
五爷正自豪呢,干成了这么一件大事儿,虽然是坏事吧,那也足以自豪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一转头,竟然就被当场抓获了。
五爷抬头一看,一个大胡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拔凉拔凉的,“完了,这下栽了,竟然是捕头王!”
黄猿不认识捕头王,一般工匠也不认识,但是像五爷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认识这一位?这简直就是他们的克星啊!
五爷慌得不行,腿肚子有点抽筋,呃,当然了,也可能是累的。
吕智插着腰,“我警告你,凶徒,快点放下武器,要不……嘿嘿,你就自求多福吧。”
捕头王适时露出凶恶的表情。
武器?五爷愣了一下,赶紧把手里的大锤扔了。
不对啊,咱也是有后台的人,怕什么捕头王啊?……五爷强自镇定下来,“不就是破坏他人财物嘛,我赔钱还不行吗?”
“不行,我吕某也不是差钱的人。”吕智冲天一指,“我不要钱,我就要公道,王捕头,带走吧。”
捕头王面露难色,幸好大队捕快来了,要不然,就五爷这个吨位,他一个人都带不走。
“上!”捕头王一声令下,捕快上前把五爷捆的杀猪一样,然后往小推车上一扔。
咱也不知道,这个借小推车的是哪个小机灵鬼。
五爷呆愣愣的,也不硬气了,活像是待宰的肥猪。
谨慎了大半辈子,文管家随便说两句,竟然就膨胀了?
望着破烂的玄武酒楼,五爷真想说一句。
你们这什么破玩意啊?
简直就是豆腐渣工程,都没用力,几锤就锤烂了。
184 首善大会
“冤枉啊~~~”猪在被宰杀之前还嚎叫两声呢,更何况是人了。
五爷自然也不能一声不吭,然后就被袜子堵了嘴,一只不够,堵了一双。
最后就听见,“唔,臭……”然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怎么回事儿?”
“嗨,都是街里街坊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就是,肯定是五爷不干好事,事发了,这不是嘛,捕快都上门抓人了。”
“嘶,可我怎么看见五爷是被从玄武酒楼抓出来的,不太对吧。”
闹出这么大动静,围观的百姓自然不少,议论纷纷的。
捕头王冲着王二歪歪头,王二意会的来到人群中安抚百姓,“都听我说,听我说……”
“这个犯人啊,啊,也就是五爷,他竟然青天白日的冲进玄武酒楼,把人家的店砸了,简直目无王法,太嚣张了!”
王二把五爷的罪状公之于众,还特别点出,这次带队办案的是他大哥,捕头王。
果不其然,引起一片惊呼,这捕头王的名号,还真不是虚的,很有威信。
王二也为他这个哥哥自豪,只不过他刚刚贡献了自己的臭袜子,赤脚穿鞋,总感觉不太舒服,这才没能与民同乐。
“吕公子,人我就先带走了,保管还你一个公道。”犯人已经装车,捕头王这就要走。
吕智站直身子,行了一礼,“多谢王捕头!”
“应该的,咱们走!”
捕头王大手一挥,十来号捕快列队撤退,动作整齐,脚步有力,还真有几分正规军的意思,一看就是练过的。
围观百姓投以敬畏的眼神,嘴里不自觉的念叨着,“真不愧是捕头王!”
吕智:“……”
瞧见没有,这就是公信力,这就是名望!
你得会演、会装。
…………
“黄猿是吧?差事办的不错,你以后就跟着本公子吧!”吕智小手一背,准备简简单单的收个小弟。
黄猿一个激灵,“好,都听公子的。”
“嗯,如此甚好。”吕智哈哈一笑,“走,跟我回府,带你认认门儿。”
黄猿迟疑了一下,“公子……”
“怎么?”吕智扭过头。
“我这些兄弟。”
吕智侧着脑袋,眼睛微微眯起,“嗯?”
“我这些兄弟都是好手。”
黄猿有些紧张,生怕得寸进尺,会把自己大好的前程毁了,但兄弟们一起这么多年了,有感情,就这么舍了,不甘心。
吕智的眼镜都眯成一条缝了,“到底想说什么?痛快点!”
“我想说,我这些兄弟,公子能不能一并收下。”黄猿闭着眼睛,语速极快,生怕一个犹豫,就说不出口了。
“哦?”吕智似笑非笑的,“你敢不敢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黄猿睁开眼睛,反正已经说一遍了,还在乎什么第二遍。
他看着吕智的眼镜,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跟兄弟们一起,一起投效公子。”
“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吕智哈哈一笑,“那就一起来吧,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银子大把的赚!”
“谢公子!”黄猿喜上眉梢,连连拱手。
吕智眼神扫过一旁的工人,他们不太聪明的亚子,有些呆傻。
“想想想,都想什么呢?”黄猿挑那些平时老实的,上去就是两脚,“还不谢过公子?”
工人们这才醒悟,七嘴八舌的感谢吕智。
吕智摇摇头,“不用谢了,好好干,说不得以后还能进工部,为朝廷效力呢。”
“真的啊!”其他工匠倒是没什么,黄猿就显得特别兴奋。
吕智轻笑一声,没做回复。
据他观察,黄猿绝对不是因为能为朝廷效力而高兴,搞不好是个小官迷呢。
“那还有假?”王二走过来拍拍黄猿的肩膀,他自然不能走,还得问话、录口供呢。
“这位可是工部吕郎中家的公子,你们跟着他,吃不了亏。”
“哎呀,吕公子,多谢吕公子不嫌弃。”
黄猿再次躬身拜谢,一抬头,他的那些兄弟还是傻呆呆的,“说话,说话啊,都哑巴了?”
“啊,谢公子~~~”又是一番七嘴八舌。
“什么谢公子,是吕公子!”黄猿对着手下工匠一番耳提面命,“你们说话的时候,就不能像喊号子一样?说齐了?”
黄猿像排练大合唱一样,奈何事情变化太快,工匠们实在缓不过来,怎么都说不齐。
吕智看着都有意思。
工匠普遍性格木讷,只懂得埋头苦干,吕智见的多了,反倒是像黄猿这样的,不多见。
…………
噼里啪啦~~~
那可真是红旗招展,彩旗飘飘,大街小巷,一片人山人海。
一处闹市,首善大会如期举行。
吕礼身着官服,立于一处高台之上,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正口若悬河的宣传着,应吕智的要求,用语尽量的接地气。
“大家也都知道,我大越深受水患之荼毒。”
“正所谓洪水猛兽,今年尤其厉害,我大越百姓更是深受其害。”
“因此,我在此呼吁大家,有钱的捐钱,有物的捐物,咱们一起支援灾区,一起支援远方的兄弟姐妹。”
“……”
“现在,首善大会,正式开始。”吕礼这就算是说完了,接下来就是捐款。
其实按照吕智的意思,应该搞一些歌姬舞者上去,唱唱歌,跳跳舞,热热场子。
但因为是半官方的活动,又是第一次举办,朝廷一研究,没通过。
台下人头攒动,跃跃欲试,但始终没人上去捐款。
就在吕智准备当托的时候,一个长脸老者站出来带头,他派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去捐了三十两银子,而且做好事不留名。
吕智点点头,皮猴子也上去捐了三十两,同样没留名。
百姓们这才开始跟风,纷纷慷慨解囊,想捐款,愿意捐款的人肯定有,只是缺一个带头的。
“老爷子高义!”吕智冲着长脸老者拱拱手。
“后生,你也不错。”长脸老者说罢摇摇头,“哎,人来的挺多,但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估计也筹不到多少银两。”
吕智点点头,长脸老者说的不错,只不过,他来了,这个热闹,怕是便宜不了。
185 属性诱导
“哎,我听说你那远房表妹家里遭了水灾,你不捐点儿?”
“嘘,小点声儿!”
说话的是两个相熟的年轻人,年龄不大,不到三十的样子。
“捐什么捐?小心被人听了去,这要是传到我家婆娘耳朵里,她还不挠死我?”
“就你这还男子汉大丈夫呢?我看你就是大豆腐,软趴趴的。”
“去,说的好像你敢捐一样。”
“我为啥不敢?”
“嗯,你去,你只要敢去,我就去跟嫂子说。”
“说啥?”
“就说我表妹家乡遭了灾,活不下去了,介绍给你当小妾。”
“你……无耻!”
吕智看现场不太热闹,冲着皮猴子比划了一下,皮猴子再次上台,跟吕礼说了些什么。
吕礼往吕智的方向看了看,轻轻点头,随后来到高台的一边,这里有一块红布,下面不知道盖着什么东西。
唰~~~
吕礼猛的一用力,红布被掀开,露出一块牌子,这就是吕智送给他的秘密武器。
宣传牌,引人注目+30,促进消费+30
呼啦~~~
台下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整齐的看向宣传牌,那两个对话的年轻人也不例外。
牌子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木板,但当两个年轻人看上去的时候,那上面竟然显现出幻影。
是我见犹怜的小表妹,她蹲在一处山顶,脚下白茫茫的一片,全是水,小表妹望着远处泪水涟涟,绝望顺着脸蛋静静流淌,简直说不出的凄惨。
如此场景,试问两个年轻人如何忍得住?
“忍不住了,捐了,我捐1两银子!”
“我也捐一两,这可是我全部的私房钱。”
“我也捐,我捐400钱。”
“嗯?你也认识我表妹?”
“什么表妹?我有个叔叔,小时候总抱着我,他家也遭了水灾。”这是一位在两个年轻人身边的大哥,“哎,一想我刚才还在犹豫,真是不孝啊!”
不只是他们,台下百姓情绪激动,一个个争着抢着上台捐钱,多的有一两,少的就几个铜板……不管多少,都尽心尽力了。
吕智咧嘴一笑,这宣传牌的效果,简直就是立竿见影啊,太牛逼了!
他闭着嘴巴,用意念与系统对话,“系统兄,牛啊!这就是所谓的诱导?简直太强了!”
“没错,是不是很棒棒?”
“你怎么这么说话,不过嘛,确实很棒棒!”
…………
长脸老者:“???”
怎么就风云突变了呢?不是看热闹吗?怎么还掏钱了?
长脸老者呆了半晌,满意的点点头,“好,吕礼这个状元,果然真材实料,我大越百姓也是最好的百姓!好啊!”
“呵,真材实料?”听了长脸老者的话,有人轻笑道,“还状元呢,言语之间,没有一丝文采,也不知是怎么考上的。”
这家伙,一看就是柠檬精。
“这位姓柠的兄台,此言大大的谬误,我就觉得吕礼公子说的很好。”
用更加接地气的语句,是吕智的意见,现在竟然遇见反驳的了,自然要驳斥一番。
身为嘴强王者,吕智还没怎么跟人斗过嘴,这次好了,机会来了。
柠檬精瞥了吕智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姓宁的?”
“呃,这不是重点。”吕智都蓄好力,准备开喷了,被柠檬精一句话差点搞岔气。
深吸一口气,吕智一指柠檬精,又指了指台上,“你若上台,定是一番之乎者也,文采飞扬?”
“是,有什么问题?”柠檬精回答的理所当然。
“有问题,自然有问题,问题大了!”吕智呵呵一笑,一脸的嘲讽,“试问,你这之乎者也,百姓可能听懂?”
“此乃圣人教化,一般百姓,自然不懂。”这家伙一挺身子,一身儒袍,读书人的身份彰显无疑。
吕智反问道,“既然听不懂,他们来这儿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捐钱呢?”
“这个……”柠檬精一下噎住,“呃,自然是感受到圣人教化,自愿援助,岂不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好一个匹夫有责,既然公子如此有见地,此次水患,不知你捐了多少银两?”吕智气势汹汹,直指问题要害。
“这……”柠檬精再次噎住,“忠君爱国,自在于心,本公子捐了多少,与你何干?”
吕智摇摇头,这他娘的,“你这么无耻,你爹泉下有知,能安心吗?”
“你这厮,讲理不过,怎么骂人呢?”柠檬精面色涨红,“我爹尚在人世,什么泉下有知。”
“啊,原来尚在人世啊。”吕智拱拱手,“那还真是天大的不幸,敢问,你爹若是听见你刚才的无耻言论,他还有何脸面立于世间?”
“你……”
“你什么你?舍不得钱,就忠君爱国,自在于心了,说这话,亏心不亏心?”
“哼,牙尖嘴利,我辈读书人,真是羞于与你为伍!”柠檬精无话可说,一甩袖子,竟然是如此回答吕智的。
长脸老者看不下去了,“我倒是觉得这位公子所言不错,既然是呼吁百姓捐款捐物,自然以他们听懂为先。”
“哼,你这老头懂什么?”柠檬精反问一句,又仔细看了看长脸老者,做恍然大悟状,“哦,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是一伙的,都是一丘之貉。”
“放肆,你是什么人?竟敢跟我家大人如此说话!”长脸老者身后的管家不干了,这是在辱骂自家主子啊。
“大人?”柠檬精不屑一笑,“谁是大人?什么大人?如此见识短浅,何德何能称做大人?”
柠檬精越说越来劲,“骗人也不编个像样的,还大人,he~ tui~~~”这一口唾沫,竟然直奔长脸老者而去。
“你敢!”
吕智一个恍惚,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管家竟然和老者来了一个移形换位,这还不算完,管家怒目圆睁,应该是出手了。
咔嚓一声,嘎嘣脆。
得,又一个某公子,又一个断腿狂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吕智终于确定管家出手了。
刚才太快了,他没看清。
不止如此,“咔嚓”声是一声,但柠檬精却是双腿尽断。
他哀嚎着跪在长脸老者面前,不知何时,管家和老者又进行了一次移形换位,现在站在前面的,已经换成了长脸老者。
186 幕后黑手
“姓宁的书生?真是好胆!”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长脸老者面如寒霜,年纪大了,牙口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气的,满口牙都快咬碎了。
意见相左,争辩两句,甚至是对喷,这都没什么,朝堂上常有的事儿,可是你竟然吐吐沫,是不是过分了?
我马户何时受过如此委屈?……长脸老者越想越气,驴脸拉的老长,“你问我什么大人?那你听好了,我姓马,官拜户部尚书。”
“你又问我见识短浅?”长脸老者指着柠檬精的鼻子,“我起码年长于你三十年,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也有脸指责我见识短浅?”
“你还问我何德何能?”长脸老者使劲儿咳嗽两声,一口粘痰喷柠檬精一脸,“我呸,你也配与我谈论功德能耐?你是个什么东西!”
“马,马尚书?”柠檬精也不哀嚎了,双目失神的开始怀疑人生。
谁能想到,只是随便酸了两句,碰到较真的吕智不说,还碰上毫无底线,亲自下场开撕的户部尚书。
尚书啊,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佬,就这么当街开骂,甚至还随地吐痰,你就说谁见过吧?
“怎么?你还有何话说?”长脸老者听柠檬精念叨马尚书,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发泄,“你若是有什么话,咱们大可朝上一论!”
柠檬精哪里还敢说话,咬着牙,脑袋耷拉着,大气儿都不敢喘。
“哼,徐怀礼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马尚书气不打一处来,竟然还想动手。
只不过看着太脏,比划了几下都无处下手,只能狠狠的踹了两脚出气,“瞧瞧,这都培养出来的什么垃圾?真是气煞我也!”
长脸老者骂的徐怀礼正是礼部尚书,礼部主管教学、科举,出了柠檬精这样的书生,勉强能拉上一点关系。
不过怎么想,这徐尚书都有些无妄之灾的意思,这骂挨得着实冤枉。
骂得好,这徐尚书也不是什么好货!……吕智看的是目瞪口呆,好家伙,原来这就是那“驴”尚书啊,这脾气,简直爆炸!
呼呼呼~~~
马尚书长出好几口气,大长脸终于恢复成小长脸的程度,“本来挺好的日子,真是扫兴,走了,生气。”
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台上的吕礼,“是个可造之材,以后若是到了我户部,定能独当一面。”
吕智赶紧拱手,“多谢尚书大人夸奖,我替三哥谢过了。”
这可是个认识马尚书的机会,吕智怎么可能错过?
马尚书扭过头,“你也是吕家的?”
“是,小的吕智,家中排行老四。”吕智再次拱手,礼数到位。
“唔,你也不错。”马尚书沉吟一下,“就是嘴太损,恐怕不好。”
吕智:“???”
说到嘴损,您老怕是不遑多让吧?
“不过我喜欢,骂的好!”马尚哈一笑,神清气爽的带着管家一样的人物离去。
吕智特意看了,这管家一样的人物,也是负责赶车的,换言之,他也是车夫。
“难道是大越的什么传统?”吕智眯着眼睛,“这已经是第几个伪装成车夫的高手了?”
“三四个吧。”岳老不再继续隐藏在人群里,抱着剑,施施然的走到吕智身后。
“不过也能理解,伪装成车夫,蛮合适的。”吕智如是说道,看了看岳老。
岳老轻抚长须,“想都别想,老夫不会驾车。”
“我也没说什么,拒绝的倒是快。”吕智摊摊手,继续观看首善大会。
经过此次大会,吕礼算是行了,最少也是小有名气。
围观的百姓里,像马尚书一样的朝廷大员肯定不少,人嘛,都有好奇心,有的好奇大会本身,有的好奇吕礼这个人。
总之,吕礼这一波存在感满满。
至于那个柠檬精,没人管他,自生自灭吧。
…………
京兆尹衙门。
刑房。
五爷被绑在一个加宽的十字架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捕头王可不是白叫的,三下五除二,连刑具都没用,就只是讲了几个关于刑具的小故事,光靠吓唬,五爷就交代了。
“一个小小的破坏他人财物的案子,竟然还有幕后黑手?”捕头王念叨着,“文家?”
“嘶,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捕头王拍了拍五爷的胖脸,“人家一个侍郎,一个郎中争斗,你一个小混混,瞎掺和什么?不要命了?”
五爷干巴巴的苦笑一声,“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那文家的管家找上门来,我还能怎么办?”
捕头王嗤笑一声,“屁话,那文管家为啥不来找我?偏偏去找你?”
五爷不说话了,还不是他想抱大腿,主动往上贴的,要不文家知道他是谁啊?
捕头王摇摇头,“你说你替文家办事儿,可文家到现在都没来人,弃子啊,不对,你连个棋子都算不上。”
五爷继续生无可恋。
“行了,你就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去问问吕家的意思。”
知道这些足够还人情了,捕头王也就不再审问。
…………
吕府。
五爷的审问结果让吕智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文清在马场的遭遇那么惨,想要报复也是人之常情。
“多谢王大哥报信,帮了大忙了。”吕智表现的很热情,“至于剩下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
捕头王点点头,本来也没打算费心,吕家和文家相斗,他一个捕头,跟着瞎掺和什么?
这就好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一个搞不好,就会落得跟五爷一个下场。
当然了,他捕头王也不是好惹的,绝对不像五爷那么弱鸡,除了外形滑稽,能逗人一笑之外,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捕头王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啊,对了,这个给你。”
“地契?”吕智接过来一看,一脸的疑惑。
“五爷不是砸了你的酒楼嘛,这是赔偿。”
“这也行?”
捕头王摊摊手,“怎么不行?这不是很正常吗?”
“嗯?√,很正常,哈哈,很正常。”吕智开心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捡了一座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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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白玉护身符
收到地契的第三天,吕智带着黄猿,还有一大帮工匠,手里都抄着家伙,大张旗鼓的直奔老五酒楼。
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二天,吕智稍微办了点事儿,重新打了一个小物件。
“砸,都给我砸了!”老五酒楼门前,吕智大手一挥,“什么桌椅板凳啊,门窗,还有楼梯,全都给我砸了。”
“听见没有,都砸了!”黄猿叉着腰,吐沫横飞,“别忘了先打孔,要不不好砸。”
这一举动,弄的街坊邻居一愣一愣的。
“这小伙子,脾气可真大!”
“唉,还是年轻,压不住火儿,这砸的全是银子啊!”
“嗨,堂堂吕家公子,还能差银子?”
“怎么?有内幕消息?”
“也不算什么,我表弟的街坊的大舅哥朋友的二哥跟衙门里的人认识,听他说啊……”
“你什么亲戚?”
“重点,要抓住重点,关心我亲戚干什么?”
“啊,那你继续。”
“他说五爷砸的这个酒楼啊,是工部吕郎中家的,这一位是吕家的公子。”
“怪不得,原来是官家子弟,难怪报复来的如此之快。”
“这还算快?那平安县的大火,当晚啊,一家十几口,全烧没了。”
“嘘,文家的事儿,你也敢多说?不要命了?”
“文家?大火?”隐藏在人群里的一个青衫老者眉头一皱,“此事必有蹊跷啊!”
…………
老五酒楼门前,有一个英俊无比,皮肤白皙的令天下女子嫉妒的大帅哥。
他正半躺半坐在一把摇椅上,有家丁为其撑伞遮阳,摇椅边还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可乐和水果。
他只需轻轻歪头,自有婢女送上水果,或者递上可乐……
不止如此,他手里还抓着一块玉石,不断的把玩着,还挺忙活。
这还不算,别人都不知道,他还在脑子里和系统对话,一心好几用。
“系统兄,这一块护身符,不能再不好使了吧?”
系统发出恼怒的声音,震的他脑袋嗡嗡响,哦,顺带说一句,能帅到这种程度,皮肤还一级棒的,自然是吕智了。
“你怎么平白污蔑人?上一块怎么了?”
“还上一块怎么了?你敢说它好使?”
吕智寸步不让,“好运连连不说,我就问你,说好的桃花朵朵呢?我特么连个花骨朵都没看见。”
“你那是桃花运不好,有属性加成都不行!”
吕智眉头一皱,觉得这可能就是真相了,但他嘴上不服软,“不可能,我这么帅,怎么会没有桃花运?”
“我又不是月老,我哪儿知道?”系统迟疑了一下,“不对啊,你刚才说什么?你竟然还想祸害花骨朵?”
竟然被抓住话茬了?……吕智一,“不是,你别打岔,你就说,这一块能不能好使吧。”
“绝对好使!”系统这语气,一听就有画面了,大公鸡,翘着尾巴,“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吕智一撇嘴,“瞎说,这护身符分明出自我手,玉石还是我亲自挑的呢,到时候不好使,你可有话说了。”
系统:“……”
其实吧,宿主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等等,不对啊,被带沟里去了。
“乱说,没有我,你能做出有属性的东西?”
“没有我,你也不行!”
系统和吕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斗嘴,每次斗嘴,都是系统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不会无聊。
…………
啪啪啪~~~
岳老飘然而至,在吕智身上点了几下。
吕智正和系统相谈甚欢,突然就被点住了,只有嘴巴能动,“呃,怎么了?”
“嗯?你没事儿?”岳老皱着眉,又是“啪啪啪”几下解开穴道,“既然没事儿,脸上为何扭曲抽搐?”
“呃,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儿。”吕智跟系统斗嘴,说的兴起,但又不能出声,所以面部表情难免多变。
这一多变,就被岳老当成特殊情况了,面部抽筋?
不过这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不是有些简单粗暴了,竟然用点穴。
等等,岳老竟然会点穴?……吕智眼前一亮,“岳老,我要学点穴,请务必教我!”
这要是学会了,嘿嘿嘿~~~
岳老翻了一个白眼,“想都别想,你这人本就无耻,要是再学了这一手,天下女子怕是要遭殃了。”
吕智摊摊手,给婢女使了一个眼色,“不教就不教嘛,跟天下女子有什么关系?”
婢女没有动作,吕智再一次使眼色,“而且我这人人品还是很坚挺的,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尚人士。”
岳老嗤笑一声,“我是说不过你,只求你别教坏了我的宝贝徒弟。”
“咳咳。”吕智不得不发出声音,婢女终于是发现了,赶紧给岳老和吕智送上可乐。
岳老也是个贪吃的,肠胃难免有些小毛病,这可乐对他也有用。
正所谓吃人的嘴短,喝了吕智的可乐,岳老也就不好再贬低他了,“不是不教你,你也知道,我是个剑客,点穴的功夫实在不行。”
吕智两指并拢,虚空点了几下,“就这,唰唰唰的,还不行?”
“不信你摸摸自己的脸,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岳老灌了一大口可乐,双手抱着装可乐的大杯,长出了一口气,神情十分满足,“哎,舒坦。”
吕智拍拍自己的脸,麻麻的,有些发木,就像肿了一样。
他挤眉弄眼的,试图做出表情,然而面部肌肉无力,一番努力终究是徒劳的,“怪不得刚才使眼色不好使,原来本公子变成面瘫帅哥了。”
解穴之后不能快速恢复,岳老的点穴功夫确实不行,吕智这一琢磨,“那江湖中点穴功夫最好的是谁啊?”
岳老面露鄙夷,“还能是谁?采花贼呗,就因为有他们,江湖中人都以点穴为耻。”
“……那还是算了。”吕智懂了,怪不得他一说要学点穴,岳老的态度就不对了,原来问题的根子在这里。
“嗯,如此最好。”岳老点点头,“对了,我还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文家放火烧了一座宅子,烧死了不少人。”
吕智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石白玉护身符,心想事成+30,吉人天相+30
188 恶毒的猜测
“系统兄,不会吧?”
系统嘿嘿一笑,“怎么不会?我不是跟你说了嘛,系统出品,必属精品,现在心想事成了吧!”
“那还真是。”吕智摸着下巴,“我正想收拾文家,马上就来了这么一个劲爆消息,纵火杀人啊,这罪名可不小。”
“那还说啥了,查他。”
系统这就鼓动起来,它和宿主休戚与共,生死一体,招惹了吕智,就是招惹了它。
“查,必须查!”吕智突然想到了什么,“嘶,只不过这护身符这么bug,会不会封号啊?”
“……应该不能。”
系统知道吕智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运气的事儿,谁说的准呢,或许,你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男主角呢?”
“哈哈,你还真不害臊。”
吕智摇摇头,“穿越+系统,我都不敢想自己是主角,你一个系统还飘上了。”
“嘿嘿嘿,能拥有本系统,这可是天大的好运,怎么说,你也算是气运之子吧。”
“你要这么说,那应该是。”对于这个说法,吕智坦然接受,他的运气向来不错。
“不过我怎么感觉,你说我是假,你这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系统讪讪一笑,“这不是重点,查案,先查案!”
“√,查案。”
…………
吕智正襟危坐,方才他与系统交流,全在脑子里,速度极快,此时外界也不过过了几秒钟。
“快,说来听听!”吕智抓着白玉护身符,一脸的……面瘫。
他倒是想做些表情,好奇、兴奋亦或者惋惜,可惜因为点穴的后遗症,脸上麻麻痒痒,什么都做不出来。
“我都是刚才听街坊说的,也不知道真假。”岳老还是很严谨的,没把话说死。
吕智一脸“呆滞”的看着他,“快说吧,别勾着我的好奇心了。”
岳老眉头一皱,揪了揪胡子,他暗下决心,以后绝不轻易点穴,“平安县,你知道吧?”
吕智轻轻颔首,“自然知道。”
大越地方上是城主军政大权一把抓,故而没有县城的说法,但京城下属有县城,这平安县,正是京城以下的一个大县,人口不少。
岳老这才继续讲解,“据说平安县有个富商,他那个儿子仗着家里有钱,好打抱不平。”
“富商劝过几次,怎么也劝不通他这好管闲事儿的儿子,这不是嘛,就这么招惹了文家文清。”
“据说是因为一个女子,具体怎么回事儿,不太清楚,就这么的,富商的儿子和文清发生冲突。”
“然后,这个事发当晚啊,富商家就走水了,一家十几口,全烧死了,一个也没逃出来。”
吕智思考的时候习惯眯眼睛,不过现在眯眼睛都费劲,他就只能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是听说吗?怎么听说的这么详细?”
岳老摊摊手,“那老百姓嘛,街头传闻,可不都是这么详细。”
吕智点点头,这也正是街头传闻不可信的原因,这帮好嚼舌根的,听风就是雨。
有时候只是听到一两句风言风语,就能据此编造一个完整的故事。
若是第一个人编造的故事不太合理,听了故事的还会二次加工,往下一传,听了故事的继续二次加工,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传闻就被传的不得了了。
这要是传的别人,吕智也就随便听听,听完了,哈哈一乐,了事,可关系到文清就不一样,得琢磨。
“大宅着火了,一家十几口,愣是一个都没逃出来?扯呢,硬扛着烧啊?”吕智略一思索,就发现事有蹊跷。
“或许是火势太大,逃不出来呢?”黄猿也过来凑热闹,他是工头,一般也不怎么动手干活,以监工为主。
“不,就算是纵火,那也是一点儿一点儿烧起来的,不可能一下子火势就很大。”
吕智继续思考,“除非都是死人,要不着火了,怎么可能坐视火势扩大?”
岳老点点头,十分赞同吕智的话,“更别说还是个富商,看家护院肯定不会太差,走水这么大的事儿,应当能够察觉。”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一大家子全部烧死,那还真是不容易。”岳老看向吕智,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吕智拳掌相击,言辞凿凿,“没错,必然是文家先派人灭其满门,然后再放火,毁尸灭迹。”
岳老和黄猿,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嘶,这文家,竟然如此狠毒?”
吕智用手摸摸自己麻木的脸,他其实还有一个更恶毒的猜测:
如果着火的时候,富商一家都没死,只是被点了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越着越大,最后被活生生的烧死。
既然是报仇,肯定是怎么狠毒怎么来,泄愤嘛,肯定要尽可能的让仇人死得惨一些,更惨一些。
而活活烧死,死得惨不说,过程也是十分痛苦,不对,是极其痛苦。
“咳咳,走吧,咱们去看看情况。”吕智不敢再想,太渗(吓)人了。
岳老起身跟上,“去哪啊?街坊们都散了。”
“去京兆尹衙门。”吕智急走两步,一个急停。
这也就是岳老身手好,要不这一下就撞上了。
吕智转回身,冲着黄猿招招手,“你过来。”
“哎,在呢。”黄猿赶紧小跑过来。
“记得啊,砸完之后看看柱子和房梁,没什么问题就不用换了,若是不好,就全拆了,咱们重建。”
“知道了,四公子。”
老五酒楼和玄武酒楼都是二层建筑,一楼吃饭,二楼住宿,这都是很典型的,大越类似的酒楼很多。
再就是结构,都属于典型的框架结构,是指由梁和柱以刚接或者铰接相连接而成,构成承重体系的结构。
就是由梁和柱组成框架,共同抵抗使用过程中出现的水平荷载和竖向荷载。
这个结构的房屋墙体不承重,仅起到围护和分隔作用。
也就是说,若是梁柱状况良好,重新填充一下墙壁,就可以直接使用,方便快捷。
吕智想了一下,继续吩咐道,“玄武酒楼暂时别动,等以后再说。”
玄武酒楼只有一层墙壁破损严重,二层几乎没有损坏,等施工的时候,可以暂住。
“明白。”黄猿拱拱手,恭送吕智和岳老离开。
189 尸体会说话
京兆尹衙门。
“哎呀,吕四公子怎么有功夫过来?”在门口站岗的,万年都是王二。
吕智甚至怀疑这家伙就是故意的,往大门口一站,方便他比美。
“怎么?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咱们国色天香的王大美人?”
吕智“面无表情”,玩笑开的王二一脸懵逼,一时之间竟然没听懂。
王二一脸疑惑,“王大美人?说谁?”
“说你啊!”吕智拍拍脸颊,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啊,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比王小帅好听。”
王二也不计较,坊间在把男子进行比较的时候,一般也称为比美,那么这美人,自然也可以是帅哥的意思。
“吕四公子如此奉承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王二直接把话点透,他们之间的交情还不深,如果没事儿,吕智是不会找上自己的。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还真有事儿,咱们借一步说话。”
吕智把王二拉到一边,“我就想知道,平安县的案子,京兆尹有没有存档。”
王二听罢点点头,“自然是有的,平安县也归咱们京兆尹管。”
这么说吧,京兆尹总理京师治安,而平安县衙只是它的一个下属单位。
一般来说,如果平安县辖区出了案子,小打小闹的,他们自己就可以审理结案,然后把案件归档,除了自己留档一份,还要分别给京兆尹、刑部各一份。
若是案件过大,本地解决不了的,就会连同卷宗发给京兆尹衙门审理;
若是京兆尹也不成,还可以给刑部递文书,两个部门协商处理,甚至是将案件直接移交刑部,也都是可以的。
“不知道平安县大火,烧死一家十几口的案子,卷宗在不在这里?”
“在。”都不用吕智细说,王二就知道是哪起案子了,那可是一下死了十几号人啊!
实在是类似的案件基本没有,而且又刚过去不久,当时更是闹的是沸沸扬扬的,王二就是想忘了都难。
“那,能不能给我看看?”吕智过来只是碰碰运气,但其实心里很有底,他今天的运气,那还用说吗?属实是有些爆炸。
“不能。”王二拒绝的干脆利落。
吕智:“???”
说好的心想事成呢?怎么迎头就是一棒?搞什么?
“……不过嘛,有我哥在,就行。”王二这厮绝对是故意的,说话大喘气。
吕智长出一口气,“王大哥竟如此有权利吗?”明面上是疑问和感叹,其实是在奉承。
王二这一听,一脸的自豪,“那是,我也不是跟你吹,整个京兆尹衙门,我哥就是这个!”他竖的是大拇指。
这就有些托大了吧?……吕智不太相信,但略一思索,还真有可能。
众所周知,京兆尹是所有高官里面死的最快的,基本没有能挺过一个任期的,不是腰斩,就是凌迟处死,那是一个比一个惨。
所以整个京兆尹衙门,就处于一种很奇怪的情况之中,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铁打的捕头,流水的官儿。
而且捕头王还不是一般的捕头,他扎根京兆尹衙门多年,更是连续得到几任京兆尹的倚重,只是看看卷宗,自然毫无问题。
…………
有了捕头王的帮助,一路绿灯。
只不过卷宗所述,特别是结案陈词,让吕智有些皱眉,“意外?这都能是意外?”
捕头王也不知道是真的闲,还是对此案也有疑虑,一直在吕智身边守着,当然了,也可能是害怕他搞出什么乱子。
“哦?吕四公子觉得不是?”
“自然不是,这明显就是蓄意纵火,怎么能是意外呢?”
吕智情绪激动,口有些干,就想着喝口水,可惜摆放卷宗的房间禁水禁火,没有茶水供应。
“说来听听。”捕头王不疾不徐,询问着吕智的意见。
吕智没急着解释,而是问起了其他问题,“卷宗里为何没提到引起整个事件的女子?”
“什么女子?”捕头王摇摇头,“也没有女子啊。”
“怎么会没有女子?”吕智开始转述从岳老那里听到的故事。
捕头王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一直到吕智讲完,他才解释道,“这是两件案子,彼此之间没有关系,甚至于,那个女子的事儿,它都不算一件案子。”
吕智皱着眉,时间挺久了,点穴的后遗症渐渐好转,“怎么就不是一件案子?这女子明显就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
“导火索?”捕头王的眉头也微微皱起,“这倒是名副其实,可惜,平安县递上来的卷宗写的明明白白,这就是一起意外。”
“意外不意外的,咱们先不说,这么大的案子,平安县自己就审结了?”
吕智也不确定平安县这么做,是不是符合规定,只能询问捕头王。
捕头王沉吟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属实不是小案子,按理说,应该交到京兆尹。”
“那……”
捕头王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没说完,“但若是意外,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平安县可自行解决。”
吕智大概知道捕头王的意思了,他不是不怀疑,而是卷宗上看不出疑点。
卷宗他刚才也看过,真的很正规,条理清晰,事实清楚……清楚到,就像是一份假的卷宗。
录口供的是人,写卷宗的也是人,怎么可能写出这么条理清晰的卷宗,反正吕智是不信的,当时走水,肯定是兵荒马乱的,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不对,肯定有问题,会在哪里呢?”吕智再次认真翻阅,许久,许久……捕头王一直陪在一边。
“有了!”吕智一拍大腿,还真是好运的一天,卷宗里有验尸报告,他从中发现了猫腻。
“有什么了?”捕头王赶紧询问,难得的有了些许情绪波动。
吕智哈哈一笑,指着验尸报告,“死者的尸体果然会说话,你看这里,这里写着死者口鼻干净。”
捕头王凑上前一看,确实有这么一句,“啊,口鼻干净怎么了?然后呢?”吕智就这么一句,捕头王实在听不懂。
“没有然后,这一句足矣!”吕智已经确定了,就是先杀人,然后毁尸灭迹。
190 装傻充愣保平安
“王大哥,这么跟你说吧,若是失火,火焰燃烧会消耗大量氧气,死者在死前一定会下意识的补充氧气,口鼻自然会吸入烟灰。”
吕智用鼻子连续深吸几口气,“就像我这样,猛的吸气。”
“当然了,这是错误的做法,会吸入有毒气体,加速死亡,还是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比较稳妥。”
吕智简单的科普了几句。
“而若是在纵火之前,人就已经死了,他的口鼻就是干净的。”他捏住自己的鼻子,“因为死人不会喘气。”
“现在你明白了?案情卷宗之中有仵作的验尸报告。”吕智再次指着验尸报告,说道,“这上面明确写着,死者口鼻干净。”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走水之前,他们就已经死了!”
吕智拳掌相击,做一锤定音状,“而凶手之所以放火,就是为了掩盖杀人真相,是在毁尸灭迹!”
这是一条法医常识,是吕智以前看电视剧看到的,他记得全剧讲的是宋慈的故事,电视剧的名字,记不太清了,或许是《洗冤录》,也可能是《大宋提刑官》。
宋慈(1186-1249),字惠父,汉族,建阳(今属福建南平)人,与理学大师朱熹同乡,祖籍河北邢台市南和县,唐相宋后人。
生于南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年),南宋著名法医学家,中外法医界普遍认为是宋慈于公元1235年开创了“法医鉴定学”,因此宋慈被尊为世界法医学鼻祖。
…………
捕头王:“!??”
吕智的说法,不像是假的,说的有理有据,但捕头王还是将信将疑。
大越的刑狱还比较落后,验尸也不成系统,像宋慈一样的人物,也还没出现。
这口鼻中是否有烟灰,又与死前死后有什么关系,捕头王并不知晓,也从未听别人说起。
“仅凭死者口鼻中的烟灰,你就能判断出这些?”捕头王收回思绪,盯着吕智的眼睛发问。
吕智点点头,眼神坚定,“活人能说谎,但死人却永远不会,他们比活人更可信。”
捕头王盯着吕智的眼睛看了许久,终于点点头,“好,我信你!”
总算是松口了,有了捕头王的支持,事情就好办多了,吕智拱拱手,“多谢王大哥!”
“既然你说的如此笃定,我找人求证一下,想来没问题吧?”捕头王自己相信还不行,要想作为证据,还是得专业人士说了才行。
吕智再次拱手,“那是自然。”
这就意味着,案子已经在复查的边缘,接下来只需要劝服仵作。
“稍等片刻,我去叫人。”捕头王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不多时,他就带来四个人重返案卷室,速度很快。
这些人里,只有一个是吕智认识的,捕头王的弟弟王二,捕头王之所以带他过来,估摸着是想让他跟着观摩学习一下。
至于另外的三个,其中一对是父子,姓宋。
他们就是专业人士了,年老的是京兆尹衙门的令史(验尸官),年轻的还在学,他们既是父子,又是师徒。
仵作这一行是这样的,一般都是父传子,子传孙,就连职位也是一样,父死子继,俨然就是“家族企业”,祖传的看家本领。
最后那人,捕头王没介绍,他自己也说只是过来看看,不必在意他的存在。
吕智多机灵啊,就算不说是谁,他也猜的七七八八。
不就是注定短命的京兆尹嘛,你不说,我还不想认识呢。
这一位官职虽高,但还是不要结识的好,免得以后受了牵连,惹祸上身。
吕智想的通透,你不是说不必在意你的存在嘛,那我就假装没见过你这个人。
这叫什么啊?这叫装傻充愣保平安。
…………
“老宋仵作,你看啊……”吕智把刚才讲给捕头王的又重新讲了一遍,老宋仵作听的连连点头,觉得有理。
捕头王几次都是欲言又止,其实仵作和令史还不太一样,称呼宋令史为宋仵作,带有轻视、贬低的意思。
令史属于在朝廷挂名的官员,虽然没有俸禄,但是每年有三四两的“工食银”(相当于饭补),而仵作一般就是指那些帮忙搬运尸体的,是干脏活累活的,地位上天差地别。
当然了,你要硬是称呼仵作,也没问题,怕就怕遇上脾气不好的,那就得罪人了。
“嘶,听来有理,但还是缺乏实证。”老宋仵作也跟捕头王一样,大概是信了,但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真假。
“实证?”吕智双眼微眯,“嗯,有了,其实这倒不是难事儿,只要多翻看几个走水的卷宗,应该就能有所收获了。”
一位不愿理透漏姓名的京兆尹使了眼色,捕头王赶紧翻出一些走水的卷宗。
“我再教你们一个办法,叫做归纳总结。”吕智拿着卷宗,一一打开,找到各自附带的验尸报告。
“咱们先把这些验尸报告放在一起……”
“注意观察,是不是绝大多数都记载着口鼻有烟灰?”
老宋仵作作为主要负责人,看的很细,再加上吕智画出的统计图,结果自然是一目了然,不说是真理,那也是**不离十。
“不错,如此看来,吕公子所言非虚。”老宋仵作站起身,冲着吕智恭敬的拱拱手,“老夫受教了。”
吕智也赶紧起身回礼,“不敢,我其实大懂这些,就只是会些归纳总结。”
“归纳总结啊!”老宋仵作与不愿意透漏姓名的京兆尹同时叹息一声。
吕智点点头,也不搭理“隐姓埋名”的某位朝廷大员,“老宋仵作只要掌握了这个方法,定能写出足以洗清天下冤屈的《洗冤录》!”
“天下仵作到时候尽皆学习《洗冤录》,也定能为沉冤者昭雪!”吕智面露憧憬之色,“到那时,我大越必定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
“洗冤录?”老宋仵作品了品,哈哈一笑,“我是不行了,年纪大了,不过我这孩子颇有天赋,倒是有可能做到。”
小宋仵作闻言连连摆手,“我不行,不行的……”
吕智摇摇头,“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宋小哥,你要相信自己。”
小宋仵作张了张嘴,一跺脚,狠狠的点了点头。
191 莽就一个字
“那也就是说,平安县的案子,确实是先灭门,然后再纵火毁尸灭迹的。”
始终没透漏姓名的京兆尹一攥拳头,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捕头王赶紧跟上,王二也要跟上,被捕头王赶了回来,“呆着,好好听听人家说的。”
“啊,知道了。”王二还是很怕他这个哥哥的,是个听话的弟弟。
吕智隐晦的笑了笑,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足够文家吃一壶的了。
不论是民间传闻,还是官场评价,特别是从捕头王的叙述中,吕智都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
这一位京兆尹大人,一身正气,铁面无私。
回过神来,吕智发现王二和小宋仵作正盯着他看,活脱脱两个热爱学习的小学生,“咳咳,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二这就要出门追赶捕头王,在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停下了脚步。
他嘴里还念叨着呢,“不成,有些卷宗是机密,我得看着,不能让别人动了。”
吕智:“……”
这话说的,不就是不放心我嘛,我还能乱翻咋的?
应该,大概,保不齐,在小小好奇心的驱使下,能吧!……吕智自己也不确定。
…………
也不能就这么闷着,吕智还是说话了,“其实我有一个疑问。”
他下意识举手,这都是上学时留下的习惯,一到严肃场合,就容易犯。
“既然看不出问题,验尸报告为什么还要写的如此清楚?”
小宋仵作抿抿嘴唇,没说话,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老宋仵作就敞亮多了,“因为实在没什么可写的。”
吕智:“???”
老宋仵作继续说道,“朝廷给了银钱,供我们吃喝,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写的详细些,不亏心。”
吕智:“……”
老宋仵作笑了笑,“其实吧,一开始没这么详细,随便写写就行,上官和朝廷也没有要求,后来也不知道从谁开始的,一个人写的详细了,别人就想写的更详细。”
“以致于,大家就都争相往详细了写,到了现在,要是写的不够详细,甚至会被同行说道,上官也会斥责。”
这就是所谓的约定俗成吧?吕智轻轻颔首,拱手道,“受教了。”
老宋仵作摇摇头,“相比你的归纳总结,这些都不算什么,你就是随便找一个仵作,他都会这么告诉你。”
吕智和老宋仵作相谈甚欢,除了有些恶心以外,其他都还行。
以前吕智一直不知道盗墓小说里为什么管尸体叫“粽子”,现在大概有些理解了,原来在仵作这一行里,他们就称呼尸体为“粽子”。
盗墓的,应该跟仵作相近,可能就是借用了他们的行话。
…………
“王二兄弟,能不能把文清和富商公子闹矛盾的卷宗,拿给我看看?”
时间一晃已经来到傍晚,宋氏父子刚刚离去,案卷室只剩下吕智和王二。
王二摇摇头,“没有卷宗,只是一起小小的冲突,根本就不算案子。”
“那你可还记得?说给我听听总行吧?”
王二说的有理,吕智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那倒没问题……”事实证明,不管是老百姓,还是王二这样的公职人员,八卦起来都是一个样。
那讲的叫一个绘声绘色啊!
吕智听着听着,兴致却越来越低,他穿越自一个信息爆炸的世代,类似的故事听的多了,在他看来,就两个字,老套。
不过是文清看中了一个女子,然后使了手段想纳入家门,从计策上来说,与当初的赵公子差不多,无外乎就是父辈欠钱,拿女儿抵债那一套。
这些公子哥,不论是京城的,还是玄武城的,一般也就那几手,当然了,也有狠角色,但文清显然不在狠人之列。
就在王二讲述的时候,文家。
被抵债的那名女子,被富商公子见义勇为、打抱不平的女子,她此时已经成为了文清的小妾,而且正侍候在文清床前。
说起来有些讽刺,但却是很现实的事情。
文清到底是文侍郎的儿子,身份高贵,区区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总有办法搞到手的。
…………
一夜过去,吕智从石棺里醒来,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他起床做早操,皮猴子就在一边讲一些街头巷尾的传闻逗趣。
“哎,别说这些花红柳绿的,有没有文家的传闻?”
别看皮猴子当了管家,老本行没忘,打探消息,依旧是一把好手,就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个玄武城的卖菜小妹。
再一个,皮猴子变庸俗了,真的很俗。
他总喜欢打听一些带颜色的花边新闻,谁家女子红杏出墙了,谁家岳父和儿媳妇扒灰了,都是这一套。
“文家?”皮猴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没有,自打文公子在马场受了伤,他们家就安静得很。”
“可不安静嘛,明面上装的可好了,净私下里搞鬼,还找人想砸胖瘦头陀的玄武酒楼呢。”吕智撇撇嘴,“最看不上这样的,一家子伪君子。”
皮猴子跟着骂了两句,“对了,还有一个大消息,昨晚平安县衙被围了。”
“谁啊?这么大胆子?想造反啊?”吕智来了一套震惊三连。
这可是天子脚下,竟然还能出这么大乱子,一个搞不好,就是一场血雨腥风啊。
“一般人肯定不敢啊。”皮猴子有些幸灾乐祸,“说是京兆尹带人围的,捕头王把县老爷从床上抓起来,外衣都没穿,当晚就抓走了。”
吕智惊了,“我的乖乖,这么刚的吗?”
经过昨天的案件分析,平安县县令大概率有问题,应该是被文家买通了,这才做出了近乎完美的案卷。
可就算如此,那也不能直接上门抓人吧……是不是太莽撞了?
莽的好!
不对,不能说是莽撞,应该用雷厉风行才对。
吕智震惊之余,也是给京兆尹点了一万个赞。
这手段虽然看似简单粗暴,但绝对好使。
算是打了平安县县令一个措手不及,十有**能问出些什么。
至于文家,他们被蒙在鼓里,应该还不清楚内情。
他们不会知道,这平安县县令被抓,竟然和他们文家还有关系。
192 完美就是不完美
“对了,文管家。”
吕智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皮猴子,“你去京兆尹衙门走一趟,找捕头王,就说……算了,你还是去忙吧。”
皮猴子稍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吕智要求备车,这才离开。
管家,一般不就是帮主子办事儿的嘛,就拿砸玄武酒楼这件事来说,不就是文管家找的五爷嘛。
吕智这一想,杀富商全家,很可能也是文管家出面。
当然了,这种事儿就不会找外人了,应该是文家的护院,或者暗中培养的杀手、死士之类的,大户人家嘛,有这个传统。
捕头王一看就是那种十分粗犷的人,武艺高强,打手类的,抓人可以,但是分析案情应该不拿手,所以吕智才兴起了提醒的意思。
只是转念一想,案子现在应该是京兆尹在负责,他若是提醒了,就要跟京兆尹有所交集,这不是他希望的。
再说了,捕头王想不到的事儿,京兆尹难道也想不到吗?
“瞎操心!”吕智给自己这一波脑力劳动定了性。
就是瞎操心,人家堂堂京兆尹,难道还用他来教怎么查案?
“倒是护院……”吕智眯着眼睛,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决定给小信子找些事儿做。
…………
吕家演武场。
大早晨的,就能听见武器对撞的声音,乒乒乓乓的,是岳老在调教小信子。
吕智站在一边看着,直到两人停手,这才拍拍手,“好,打的好!”
你个不会武的,真能看出好坏?……岳老瞥了吕智一眼,收剑入鞘,习惯性的抱着剑。
“徒儿,你的剑术已经纯熟,接下来就是水磨工夫,相信不出三五年,就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小信子也收了剑,听到师父的评价,有些小激动。
要知道岳老要求严格,既然说出剑术纯熟这种话,那吕信的剑术必定不差,可以说是剑术有成了。
岳老满意的点点头,“别骄傲,记得,不要偷懒,还是要每日勤学苦练。”
小信子俨然就是一个年轻版的岳老,也是抱着剑,微微躬身,“是的,师父。”
岳老“嗯”了一声,这才看向吕智,“怎么?要出门?”他现在相当于吕智的贴身护卫。
京城水深,吕智又不是个老实的,喜欢搞事儿,没个高手护卫,出门实在危险。
“不是,我听您刚才说,小信子的剑术已经纯熟,想让他办点事儿。”吕智拱拱手,是实打实的感谢岳老。
“行啊,我去!”吕信剑术有成,正想展露身手,年轻人,有冲劲儿。
岳老扫了小信子一眼,小信子立刻老实了,“嗯,确实可以做些事儿了。”
吕智双眼一眯,岳老这意思,应该是对小信子有所安排,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与培养护院相冲突,“不知岳老是何意思?”
“挑战、比试、磨练剑术。”岳老揪揪胡子,如是说道,“剑术若想成长的快,必须得有对手,光在家里练,那是不成的。”
“有道理。”这话说的没毛病,只是这样,吕信就没有时间统领护院了。
一听这个,吕信更高兴了,“这个好,我早就想找人比试了。”
“嗯。”吕智拍拍小信子的肩膀,“那就按你师父说的来。”
“可是……”吕信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兴奋之后,还想着吕智,“四哥,那你呢?想让我做什么?”
“嗨,也没什么,咱们家什么都有,就是缺少得力的护院。”吕智再次拍拍小信子的肩膀,“我就想让你当个护院统领,培养一批。”
“哎~~~你小子千万别多想,我是看你习武练剑,又是自家人,颇为适合管理护院,这才想着过来问问。”
吕智双手抓着吕信的肩膀,“我可没有任何贬低、打压你的意思。”
小信子直接就笑了,“四哥,咱们吕家可不同与京城其他人家,不会出现兄弟阋墙这种事儿的。”
“嗯,可不是,吕家包括家主在内,全都听你吕智的,怎么可能兄弟阋墙?”
岳老一手抱剑,一手轻抚胡须,一语道出其中真意,可以说是看的十分透彻了。
吕智摸摸小信子的脑袋,“我也不强迫你,就听你师父的,先挑战,磨练剑术,护院的事儿,我再想办法。”
吕信张嘴想说些什么,吕智伸手拦住,“护院都是小事儿,没有你练剑重要。”
“可是……”吕信还是觉得不好,他长大了,也想为家里做些贡献。
“哎,你想啊,等以后你剑术火候够了,练成了。”吕智指着岳老嘿嘿一笑,“我就把岳老踢了,带着你,咱们兄弟一起出去,那多威风!”
“到时候还要什么护院啊?你就像岳老一样,往这院子里一站,哪儿还有坏人敢来?”
吕智身为嘴强王者,一张破嘴多能说啊,几句话,就把这对儿师徒,说的眉开眼笑的。
岳老斟酌了一下,“护院,我这里倒是有些人选,待我修书一封,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来。”
“那就多谢了!”吕智拱手致谢,其实他过来,也有这个意思。
岳老闯荡江湖多年,肯定认识不少人,他现在虽然退隐江湖,不问江湖之事,但人脉还是在的。
而岳老又号称君子剑,他找的人,必定人品武艺都不差,用来看家护院,吕智也更放心一些。
…………
京兆尹衙门。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京兆尹手里捧着平安县大火的卷宗,翻了一遍又一遍,不得不承认,这么规整的案卷,是真的少见。
就这么说吧,这假造的,比真的还真。
平安县令一脸茫然,衣服也维持着凌乱的样子,“大人,你连夜把我带来,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啊?”
“你真不知道?”
平安县令双手一摊,“属下,真不知道。”
这模样,无辜极了,从被抓来,他就这副样子,可比吕智猜测的淡定多了。
“你先看看这份卷宗,或许就能想起什么了。”京兆尹阴着脸,把卷宗甩在地上。
平安县令眉头一皱,赶紧捡起来查看。
刚开始还好,后来他一边翻,竟然一边叫起好来,“好,写的太好了,条理清晰,证据详实,这是一份完美的卷宗啊!”
193 背不起的人命
“大人,您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平安县令皱着眉,“这,写的挺好的呀,难道是想让我学习一下?”
“不对,这卷宗莫不是出自我平安县?”
平安县令又查看了一遍,终于确定了,“√,就是我平安县的!”
“当时这场大火,那可是在整个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呢,四处都在讨论。”
“哎呀,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还能忘了呢?”
平安县令使劲儿拍拍脑袋,“一天天的,太忙了,脑子都不清楚了。”
京兆尹:“……”
演,接着演。
这么大的事儿,我都没忘,估计王上也都还记得。
你区区一个县令,就是再忙,能有我忙?能有王上日理万机?
而且这案子就在你的辖区发生,你竟然说不记得?
还才想起来?糊弄鬼呢?
“嗷,我知道了。”平安县令做恍然大悟状,“大人这是想表扬我啊,不用,不用了,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属下身为平安县令,自然会维护一方治安,保护百姓的生命安全,出了意外,自然要做到书写清楚……”
平安县令啵啵的,嘴就没停过。
京兆尹实在被念叨的脑壳疼,先是用手敲了敲脑门,又按住太阳穴,“你可闭嘴吧,你就没发现,王捕头不在吗?”
“王……”平安县令也不啵了,“大人,这王捕头去了哪里?”
京兆尹轻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你这问题就不对,不是王捕头去哪儿了,他是根本就没回来。”
“没回来?”平安县令心里咯噔一下,“大人的意思是,他还在平安县?”
“不不不。”京兆尹摆摆手,“以王捕头的能力,应该已经问清楚情况,快回来了。”
坏了,要出事儿!……平安县令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他还以为京兆尹如此大张旗鼓的把他抓来,是想以他为突破口,只要他守口如瓶,没有证据,即便是京兆尹也拿他没办法。
现在这情况可就糟了,平安县没有他坐镇,那些不成器的属下、同谋,必定经受不住捕头王的审问,糟了,事情要糟。
看着烂泥一滩的平安县令,京兆尹摇摇头。
就这点儿本事,也敢给这么大的案子打掩护,这不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嘛。
…………
平安县衙。
实际情况也差不多,捕头王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平安县没有县令这个主心骨,其余涉案官员都是渣渣,抓起来一吓唬,就全招了,真的没什么反抗能力。
还有更现实的,未涉案的官员,他们一看县令倒霉了,竟然找到捕头王,说是要举报。
有举报平安县令收受贿赂的,有举报他圈占土地的,有举报他强买强卖,欺压百姓的……
好好的一个青天大老爷,一下就变成了罄竹难书的大罪人。
落井下石,不外如是。
哦,不对,这应该叫不畏强权,匡扶正义。
“下一个,这位大人,你告什么?”
“我告……”
捕头王也是无奈,他也想早些回京兆尹衙门交差,奈何,举报的人实在太多,一时间,竟然脱不开身。
…………
京兆尹衙门。
已经日上中天,捕头王还没回来。
平安县令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他看见了事情的转机。
难道,难道自己治下的官员全是硬骨头?竟然没人开口?捕头王竟然也问不出来?
不,不能心存侥幸,平安县令抬头偷瞄了一眼,这么久了,也不见京兆尹有任何表情。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我只是一个县令,但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没有确凿的证据,你怎么敢抓?
难道,难道是有什么证据?
平安县令再次陷入恐慌,他翻看卷宗,一遍遍的翻看卷宗。
他想着,如果不是平安县那边出了问题,那肯定就是卷宗里有什么纰漏,可是,没有,也不应该有。
这份卷宗,可不是他一个人编写的,上上下下那可是经了五六个人的手呢,有文家的,有县衙的仵作,有文书……
按理说,不应该有问题啊!
当然了,文家人和别人没有接触,案卷写完了,由县令暗中呈给他们,做了最后检查。
这里面,就只有平安县令知道幕后黑手是文家。
“怎么?想不通?”京兆尹心里有底,估摸着就是个墙倒众人推的局面,所以捕头王才回不来。
“属下,确实不明白。”
平安县令跪坐起来,终于把睡衣整理整齐了,“大人为什么让我看卷宗,可是这卷宗有什么问题?”
京兆尹站起身子,“我且问你,可知道归纳总结?”
“属下不知。”
京兆尹迈步走向平安县令,“那你可知道,仵作验尸会书写详细的验尸报告?”
“这个属下知道。”平安县令知道京兆尹这是在告诉他,问题出在验尸报告上,可是这报告又有什么问题呢?
京兆尹面对面跪坐在平安县令面前,“那你可知道,死人在被焚烧之后,口鼻是干净的?”
“口鼻是干净的?”平安县令依稀记得验尸报告上是有这么一句,但是不能确定,赶忙又翻看了一遍。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这里出了问题,大人,属下服了,是属下孤陋寡闻了。”
平安县令知道,京兆尹不会在这里骗他,可是他真的是不知道啊,就连县衙的仵作,想来也是不知的。
“不。”京兆尹摆了摆手,“不是你孤陋寡闻,是整个天下也没几个人知道。”
他语带唏嘘,“此事多亏了吕公子,要不是他前来告知,我也是不知道的。”
“大人,我哥,王捕头回来了,还带回罪证数十。”这时候,门外传来王二的声音,声音很大,喊出来的。
“罪证?罪证啊!”平安县令这时候也不糊涂了,或许,他一早就知道,只是心存侥幸,“哎,大人啊,你说,人心都是如此吗?”
京兆尹不知道平安县令想表达什么,只是问了一句,“你还想替文家隐瞒吗?这可是十几条人命,你就算死了,也背不起。”
“文家,都是文家逼我做的!”又是一个微弱的生机,平安县令不想错失。
194 文家势大,我势更大!
“哪个文家?谁逼你的?快给我细细道来!”京兆尹快步走回座位,拿了纸笔,就要亲自做笔录。
捕头王此时抱着满怀的卷宗,急匆匆的跑进大堂,“大人,罪证,全都是罪证!”语气里带着那么些高兴。
京兆尹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嘴前,指了指捕头王的身后。
捕头王不是自己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老文书,他这满怀的卷宗,都是老文书连夜写就的。
那可是足足写了后半夜,外加今天一个上午,片刻都不曾歇息。
这不是嘛,又一路跟着跑回京兆尹衙门。
老文书现在的状态极差,已然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他就是干这个的,京兆尹一比划,老文书解下背着的背篓,里面有用熟手的笔墨纸砚,堂下还有一张小桌,那就是他的“办公桌”。
老文书从桌下取出一个蒲团,双腿这么一盘,大笔一挥……
自有其一番风骨,绝不输将军敌前跃马,状元朝堂激辩。
这里,是他的战场。
老文书的工作与吕礼相仿,也是记录堂上堂下人的言语,主要还是写笔录。
“文家,礼部文侍郎家,来的是文管家,对,还有几个黑衣蒙面的,他们杀气腾腾,都带着刀。”
平安县令一字一句,老文书一笔一划,渐渐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
京兆尹端坐主位,“还有吗?”
“没了。”
“平安县,你可想仔细了,此番若是告倒了文家,有我替你周旋,你尚有一线生机。”
京兆尹眉头一挑,“若是告不倒,你可就是诬告,数罪并罚,那是必死无疑!”
平安县令仔细想了想,很肯定的摇头,“没有,真的没有了。”
“好!”京兆尹长出一口气,“这几句话就不用记了。”
老文书点点头,看似是一笔划去,其实只是在字迹下面加了一条线。
而且这纸和做笔录的纸也不是同一张,被老文书随手一团,一扔,就落在背篓里,那里还有一堆废纸。
呼~~~
老文书置笔暂歇,捕头王拿过笔录吹干墨迹,“大人,按此叙述,是否可以把文管家抓来询问?”
京兆尹沉吟片刻,“抓吧。”
“大人,抓不得啊!”平安县令真急了,事关生死,不急不行啊!
“大人,这管家只是明面上的凶手,幕后黑手必定另有其人,您这一抓,可就打草惊蛇了!”
捕头王几句话的功夫都要走到门口了,听平安县令一说话,又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京兆尹。
京兆尹摇摇头,“你是想说文家文清或者干脆就是文侍郎吧?”
平安县令已经到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局面,一咬牙,“没错,料想就是此二贼,谁也脱不了干系。”
“嗯,有一定道理。”京兆尹站起身,“若是按照你的想法,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应该密查文家,找到更多的人证。”平安县令跪倒在地,“文家势大,只有犯官一个人的口供,还不足以定罪,请大人三思啊!”
“文家势大?”京兆尹念叨了好几遍,看向门口的捕头王,大声怒斥,“看我作甚?还不快去抓人!”
“是!”捕头王一拱手,点齐人马直奔文家。
“大人,您为何不听劝?您这是要害我啊!”
平安县令还想活命呢,这一闹,文家势必警惕,罪证就更难找了,到时候可真就万事皆休了。
“平安县,我且问你,你如此畏惧权势,可是你听命文家的原因?”
京兆尹也不像刚才训斥捕头王时那么强势了,和平安县令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两个老朋友在聊天。
“是。”平安县令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多,心境竟然也平和了,或者说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怕了,“大人,试问天下,何人不惧怕权势?”
“是啊,都怕。”京兆尹对此也是认同的,“可是我有一句话想问你,天下权势,可有比王上更高者?”
“没有。”自打大周名存实亡,世上已经没有权势大过越王者,其他诸国的王,最多也就是平级。
“那你身为王上亲命的京城县令,又何惧文家?”京兆尹一手指天,“你要知道,你的背后有王上,是这全天下最大的靠山!”
“靠山?”平安县令苦笑着摇头,“是我辜负了王上的信任,这不假,但能靠的靠山才叫靠山,王上,又岂是我区区一个平安县令能靠的?”
京兆尹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有些惋惜,平安县是京城大县,还是看在越王眼里的,并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天高皇帝远。
平安县县令,是个前途无限光明的职位,若是干的不错,就是直升京兆尹也并非没有希望。
看的,完全就是能否互信,而互信的基础,就是先付出信任。
也就是说,首先,你要信任越王。
这就像是小孩子,遇见问题,遇见事情,你得勇于告诉家长啊。
你不告诉他,又怎么知道,他不会给你撑腰呢?
京兆尹挺直身子,走到门口,望着即将西坠的太阳,“平安县,明日你随我上朝吧,我带你看看。”
“上朝?”平安县令毕竟官微职小,还不曾见识过真正的朝堂。
“是啊,上朝,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掀翻整个文家的。”京兆尹一攥拳头,“你只知文家势大,我背靠王上,难道势就小了?”
…………
文府。
捕头王望着挂的高高的门匾,夕阳下,“文府”两个字依旧光亮,熠熠生辉。
只是那光芒有些虚幻,似乎是在颤抖,是在惧怕。
“你们是什么人?”
“可知这是礼部文侍郎的府上,你们围在门口,意欲何为?”
文家也算是高门大户,自然有门房看守大门。
只是他们用词虽然硬气,但底气还是稍显不足,就好像不提文侍郎,就不敢说话了一样。
典型的狐假虎威。
当然了,同样是狐假虎威,他们与真正的高门大户又有不同,毕竟只是侍郎,而且又不是世代为官,缺乏底蕴。
若是换了真正的高门,门房一定会指着门上的牌匾,“知道这是哪里吗?x家!”
要语气平淡,自带一股傲气,要有那种天下皆知的底气。
195 问询文管家
捕头王把视线从门匾上移开,低头,视线扫过文家两位门房,门房抵不住他的目光,皆是往后小退了一步。
唉,终究是新任高官,缺乏底蕴,下人都没调教出来,真真是没见过世面!
捕头王摇摇头,“王二,去告诉他,咱们是何人。”
王二越众而出,手里拿着一纸文书,“我们是京兆尹衙门的捕快,传文管家前去问询。”说是问询,其实更像是拘人归案。
“抓,抓人?这可是文家,文,管家,是你们说抓就抓的吗?”两个门房还在硬撑。
王二指着文书,“睁开你们的狗眼,给我看好了,这可是京兆尹大印!”
“那也,等,等我们,先,先行,通报了才行。”
“通报?等你们通报了,万一文管家跑了怎么办?”捕头王可不管这些,一脚踢开门房,“上,把文管家给我抓出来。”
“问询”只是说的好听,实际上,这个文管家的罪名基本已经定了。
捕快列成两队,进了文府就是一通翻找,闹的是鸡飞狗跳。
“爹,就这么任凭他们胡来吗?”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文侍郎和文明自然都知道了,他们现在正站在院子里,隔着不远,与捕头王对峙。
至于文清,文大公子双腿还没康复,尚在后院休养。
“怎么?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
文侍郎冲着捕头王笑了笑,用正常的声音说话,不止是他身边的文明,捕头王也能听到。
“京兆尹衙门,负责维护京师治安,他们有权搜查京内任何一处宅子,也有权抓人,这些都是正常的,咱们文家配合。”
文明点点头,退到文侍郎身后。
捕头王拱拱手,“多谢文大人体谅,既然如此,还请大人把管家叫出来,我等好回去交差。”
“交出来?你这是在命令我父亲?”文明不愧是四大才子,这语病抓的,牢牢的。
捕头王又冲着文明拱拱手,“这位小文公子,我说的是叫,喊叫的叫。”
显然,捕头王很注意用词,应该是在多年的抓捕生涯里,遇见过这种强词夺理的。
文侍郎挥挥手,文明躬身再退一步,“文管家服侍我文家上下多年,论关系,与我大儿子最好,现在,应该在后院。”
捕头王再度拱手,亲自到后院抓人。
…………
后院。
文清修养的房间。
“大公子放心,不论什么事儿,老奴都会一人抗下,绝对不会牵连旁人。”文管家垫了软枕,扶文清倚着枕头坐起身子。
文清点点头,抓着文管家的手,“这些我都不担心,只是外面的捕快如此大张旗鼓,怕是平安县的事情暴露了。”
“老奴估计也是。”文管家拍拍文清的手背,“没事儿的,享了这么多年福,也够了。”
“唉,若真是如此,还请老管家放心,家里一切有我照顾。”文清用力抓了文管家一把,缓缓抽出双手。
他双眼冒出寒光,“你说会是谁呢?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该突然暴露啊。”
“老奴也不知晓,知情的本就不多,也就只有家中几个护卫,忠不忠诚不说,是他们动的手,应该不会外泄,再就是平安县令,难道是他?”
“嘶,这倒极有可能,我听说他犯了事儿,被京兆尹连夜抓了,怕不是他把咱们咬出来了。”文清一锤大腿,疼的龇牙咧嘴的。
文管家赶紧递上汤药,“大公子,喝点儿吧,止疼的。”
“没事儿,已经不是很疼了。”文清推开汤药,叹息一声,“早知如此,真该让那平安县令也出些意外。”
“大公子,老爷不是说了嘛,这是行不通的。”
文管家小心的放好汤药,“那平安县是京城大县,若是主官莫名其妙的死了,势必引起黑甲卫(类似锦衣卫)的注意,那咱们文家可就真的危险了。”
“哎,说来也是,当时处理的还是太草率了,应该更谨慎一些的。”杀人灭门确实有欠考虑,文清有些后悔。
“文清公子,不知管家可在屋里?”外面传来捕头王的声音。
文管家摇摇头,“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只是以后老奴不在,大公子一定要倍加谨慎。”
“嗯,你去吧。”
“大公子。”文管家喊了一声儿,“要不,还是老奴扶您躺下吧。”
文清摆摆手,“不用了,就这样,我看着你走。”
“哎,那老奴这就走了。”
捕头王无视这出主仆情深的好戏,也无视文清敌视的眼神,就像对待一般犯人一样,推搡着带走了文管家。
没因为是文家人而优待,当然了,也没有故意刁难,一切都是普普通通,平平常常。
…………
文府门口,捕头王把五花大绑的文管家交给捕快看管,还特意回身说了些场面话。
“文大人,我这就回去复命了,若是打扰了大人休息,还请多多体谅。”
文侍郎点点头,和文管家对视一眼,“你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
“但这件事儿,我明日上朝,定要禀明王上,到时候在殿前,我文家还要讨要一个说法。”
捕头王拱拱手,“我家大人说了,明日,他定会上朝。”
“如此就好。”文侍郎面带微笑,目送捕头王押着文管家离开。
“哼,什么东西,小小的一个捕头,也配叫我原谅。”
“说是问询,竟然五花大绑,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文侍郎的笑脸逐渐消失,一脸的阴沉,“把门关上,然后就滚吧。”
这两门房,文侍郎是不打算要了,太差劲。
…………
京兆尹衙门。
文管家被押进大堂,第一眼就看见了平安县令,“都说了?”
“说了。”平安县令回答的不咸不淡的。
他也想清楚了,接下来就是京兆尹和文侍郎的较量,跟他,跟文管家,其实关系不大。
这么大的案子,文管家,必死,他只是包庇,尚有一线生机,就看京兆尹大人给不给力了。
“嗯,你有什么反驳的吗?”京兆尹比划了一下,老文书再次动笔,休息了一阵子,他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
“没有,县令大人说的都是真的,人确实是我杀的,火也是我放的。”
文管家也够光棍的,直接就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