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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你三千遍     天启王座txt下载     天启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我那天晚上哭得很丢脸吧?”

    “有一点吧……大家都知道了。”

    房间里又剩下楚瞬召与花幽月两人在一起,少年坐在椅子上有些尴尬,花幽月反倒躺在长凳上神情淡然。

    “老师……你在想什么。”楚瞬召问。

    “……楚瞬召,你害怕吗?”她忽然问,楚瞬召顿了顿神:“怕什么?”

    “死!你怕不怕?”

    楚瞬召沉默了一会:“怕啊,怕以后都见不到父皇和姐姐了,死后之后会很冷吧,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到,像是泡在冰冷的河水中一样。”

    “可我不怕。”花幽月轻声道,楚瞬召被她那淡然的语气惊了一下,连忙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臂,发现她身上冰冷无比,像是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楚瞬召你知道吗?**的死去并不算真正的死亡,像是那传说中的大秦始皇一样,他也死了,但过了那么多年人们依旧是记得他,他的精神,他的经历,他所做过的一切从无牙稚童到垂暮老者,对于他的故事都烂熟于心,这个世界上虽然依旧没有他的国家,没有他的军队和臣民,但人们一旦提起这个人时,无论是谁都会由衷地赞叹一声,这人是个真正的王!所有他还没有死去,人们还记得他!”

    “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楚瞬召有些害怕了,女人的声音仿佛没有一点活人气般。

    “楚瞬召你想啊,我这样一个罪名累累的女人,如果死了之后,人们还是会记得我的,当然是记得刻骨铭心那种,在我死后第二天第三天,临安城里那些被我误杀的人的家属他们喝酒放鞭炮,酒喝了一壶又一壶,摆手叫好喝得大醉酩酊。这样一来我也能千古传名了,就像那大秦始皇一样,人们一旦提起我都会说,这女人是个真正的妖魔!所以我也不会死的,因为人们还记得我。”花幽月冷笑道。

    “瞬召你想过吗?如果是你死了的话,我一样也会死,当然是被你父皇处死我,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你姐姐和姑姑会在你的棺材前哭得昏倒,而你的哥哥会带着军队和燕人玩命,杀光他们每一个燕男人,让士兵强暴每一个燕女人,可我呢?你觉得谁会为我抬棺哭丧,顶多蒙羽那家伙有点良心会在我墓碑前掉一点眼泪,转眼其他人就会往那上面吐口水了!该死的,当初还真想过叛出胤国,投靠燕跟着他们把你们都宰了!”

    楚瞬召呆呆地看着她,女人慢慢地磨着牙齿,笑容既狰狞又凄惨。

    “可我不能那么做,我花家历代都为胤国身先士卒,如果我最后变成了胤国的敌人,他们会很失望的,很失望很失望的……可我也想过些舒服点的日子,随便嫁给男人放下屠刀生几个孩子享受田园风光,就像现在这样,有个人愿意听我说这些也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楚瞬召,你觉得我是个怪物吗?”楚瞬召的心里静悄悄地疼痛了一下,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收起了微笑,泪水慢慢滑落下来:“再靠近一点,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她捧着楚瞬召的脸庞,柔声道:“所以我要活下去啊,哪怕被人憎恨也好,被人利用也好,我要报复这个该死的世界,既然我没法向胤国人宣泄自己的愤怒,那我就发泄在燕人的身上,毁灭他们的国家,就像我毁灭西临一样,我才是真正毁灭西临的人,不是你父皇,也不是蒙羽,西临流民才是最憎恨我的人呢!”

    “可我毁灭了他们又怎样呢?我还是感到孤独啊,我拥有无上的,像是神一样的力量,你觉得神会感到孤独吗?”她蜷缩着双腿,好让楚瞬召抱着她:“在这个世界上,我没什么想要的,只是想有人跟我说说话就够了。”

    楚瞬召心里极疼,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我的家人都死光了,全部都是因为你的父皇。”花幽月继续说道:“原本我姐姐是胤国的皇后,你父皇逼死她后,就轮到了你哥哥的母亲,也就是白素皇后,再到后来你母亲楼欢公主将因为生下你死了,不怕告诉你是,那是我笑得最开心的一晚。你父皇……终于……终于遭到报应了,后来我就祈祷啊,祈祷你还有你那哥哥姐姐也一起死去,让楚骁华体验一下家破人亡的感觉……再到后来那白素皇后也死了了,你父皇变成了真正孤家寡人。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很恶毒?”

    楚瞬召低着头,满眼酸楚泪,她抬手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你不知道……我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死的,我也不怕死,只是怕你父皇亲自拿着剑来宰了我,所以我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呆在城中等死!”

    楚瞬召忽然有些愤怒掐住了花幽月的脖子,仿佛处刑般施虐着:“你到底……到底?”

    花幽月非但没有阻止他,而是毫不在意地鼓励道:“若是死在你的手里,倒也没有那么可怕,反正我对你来说也没有太多作用了,等这次战争结束后你赐我一杯毒酒把我赐死吧,我不会怪你的,而我死后替我将凤凰琴带回胤国去,最好……永远都不要让人触碰它!”

    楚瞬召缓缓松开了手也沉默了,房间里无比安静,甚至连烛火都没有点,只能看见两具躯体在黑暗中紧紧贴着一切。

    “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全部的全部,不然我现在就赐死你!”楚瞬召在黑暗中喘着大气。

    “你真的那么想听?”

    “嗯!”

    楚瞬召原本就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苦难也好,喜悦也好,这都是构成他们认知世界的一部分。

    对于花幽月,他一直很希望能了解她,但对方将自己的心锁死,不给他,亦是任何人一窥其中的秘密。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家的事情吧,胤国四大家族之一的花家?”花幽月问。

    “其实我从小就听父皇跟我说过你家族的事情,花明阁将军一人轮杀金帐国数百蛮子,还有你的先祖花强心曾经南侵之战中带领胤**队与抵抗大庆龙骑,杀死了三条成年飞龙,被胤国人誉为屠龙者,还有你的……”

    “在你没有出生之前这些故事我都听得耳朵生茧了,你回去临安城后可以去白雁塔里,里面有一本《英灵志》这本书很大很大,被收藏在六楼尽头的房间里。这本书不记录帝王,只记录英雄与名将,记录他们的名字与所作所为。里面有将近三成的页数都是记载我花家历代先祖的。”花幽月没好气道。

    “我知道,里面还有蒙羽将军和白云将军他们的名字……可是我没有看见您的。”楚瞬召轻声道。

    “当然不会有我的,怎么可能会有我的!《英灵志》是用来记录英雄的,而我的名字连写在《罪典》上都没资格。”

    “哦……”

    “我母亲是前朝大学士的女儿,在她嫁给我父亲前两人从未相见过,据说还差点被你爷爷入后宫变成妃子了,一个很漂亮温柔的女人。”

    楚瞬召笑了笑:“真的吗?那这样就没有花将军您了。”

    花幽月嘴角扯了扯:“我倒是宁愿她入了后宫做妃子,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她嫁给了我父亲,却没能给我们花家带来一个男孩,父亲那边的人也因为这件事没少给母亲脸色看,好在父亲觉得无所谓,从小就把我当成男孩来养,姐姐则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而且我姐姐年纪和你父皇差不多,若非你父皇后面去了蜀越当质子的话,或许她就嫁给你父皇而不是那楚证了。”

    “好乱啊……”

    “是很乱啊,但我姐姐真是傻啊,她生得倾国倾城,并且在天下美人榜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三甲之人,这样的女人生来就是做皇后的,要么就是贵妃,可傻女人终究是傻女人,靠着容貌与技艺当上皇后的女人,终究只是帝王手中的玩物,她最后没有当成皇后,而是嫁给了你的大伯做了王妃,其实这应该算是福气了,她应该满足。可她还是不甘心做一个王妃,后来你父亲带领胤国铁骑大胜金帐**队,而我父亲还

    有花家其他子弟也死在了天女河上,而你父亲则被楼欢公主俘虏了,他这个太子殿下回不来了!”

    楚瞬召从花幽月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阴谋,这些事情无论是他的姑姑还是父皇都没有跟他讲过,即便是个从小照顾他的乳娘柳姨也一样,只言碎语根本无法还原当年发生的惨案,像是谜团一样缠绕着他们这些楚氏皇族的后代。

    而且他从花幽月的话中听出,她对父皇一直有一份深深的怨念,像是给自己的心打了个死结一样。

    花幽月叹息道:“她太想做这个母仪胤国的皇后陛下了,而且你大伯当时也有策反的心,夫妻两人一拍即合。我父亲死在了天女河上,我和我母亲都沉浸在悲痛中,根本不知道姐姐到底想干嘛,直到她那天传召我和我母亲进宫,以皇后陛下的身份,也就是那天,我母亲被她活活气死了在她快死的时候,还要我照顾好姐姐,并且不要怪她。”

    “皇后不是与生俱来的,只有杀到皇帝面前的女人才有资格当皇后!因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替皇帝挡下那些想杀他的剑!”花幽月的声音仿佛一剑断喉。

    “但她还是做了一年的皇后,她并没有恃宠而骄,而是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分,我想也就算了吧,反正楚骁华回不来了,你大伯的皇位来得不清不白,好歹在这之后也没有让百姓吃苦受罪,就让他们两个安安心心地活在梦一样的现实中般,好景不长,你父皇却回来了,带着金帐国的军队攻进了胤国!”

    “很激动人心的故事对不对,被夺权的皇子带着敌国的军队踏入故乡的土地,将那些背叛过他的人全部杀死,最后他一路杀到王座之前,砍下了兄长的脑袋,完美的逆袭人生啊,看尽一切的历史有哪个男人像他一样?”

    楚瞬召鼻子酸酸的,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紧紧抱住他,将自己的脸贴在她心口上,听着那颗小小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花幽月抚摸他的脸颊,仿佛面前的少年是那夺权归来的楚骁华一样,眼中的寒意像是源自千年冰泉般,将楚瞬召的心完全冻结。

    “那年,我才九岁,我跑去皇宫里找姐姐,可是那扇大门锁的死死的,我说我是皇后的妹妹让他们放我进去,若是放在往日的话,那些侍卫恨不得把我扛在肩膀上送到我姐姐面前,可那时他们将我丢入大牢中,里面都是老鼠和苍蝇,我一直在哭,哭累了也没人送饭,我现在也在哭,哭这个习惯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再到后来姐姐来了将我带走,此时的她再也没有穿凤袍和戴凤冠,脸色前所未有地憔悴,白衣素缟,在我记忆中,姐姐一生中只穿过两次白衣,一次是父亲的骨灰从天女河带回来那次,再一次是母亲被她活活气死那次,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见她穿白衣。”

    “她带了我回家,一直在哭,我安慰她并问她皇宫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只是抱着我死死流泪,不停地流眼泪,口中呜声极度低沉,后来她见我哭了后哭得更大声了她说对不起我,也对不起父亲和母亲后来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她一直在哭。”

    “她说她下辈子再也不当女人了,她说做女人太痛苦了呵,这个愚蠢又软弱的女人没法面对自己犯下的恶果,最后在太清宫门前自缢,而且临安城的百姓以为这女人是什么贞洁烈女,容不得一丝侮辱方才自尽,呵呵呵。”

    花幽月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在楚瞬召怀里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即便是在黑暗中,楚瞬召仍可以清晰看到,两行泪水在她脸上滑落。

    “你父皇带着我来到她墓碑前,我最后连她的尸体都没有看到,只有一个大大的土包子,没有厚葬,没有举国哀悼,因为她根本不配!”

    “这些事情,父皇根本没有跟我讲过。”楚瞬召喃喃道。

    “他当然不会跟你讲这些!胤皇的光辉战绩中容不得一丝污垢,即便是西临之战也好,离北大屠杀也好,在胤国大部分人看来,这都不是你父皇的责任,我为你父皇扛了西临之战绝大部分罪孽,而离北王和刘康则是大屠杀最主要的负责人,你父皇是无辜的!有罪的是我们……”花幽月叫出声来,双手牢牢抓住楚瞬召的手臂,好似那是她的救命稻草般。

    他们家族……这些年到底干了些什么?

    父皇和姑姑在自己面前总是言笑晏晏的模样,自己和哥哥姐姐也一样,但会不会有一天,他的子孙和哥哥姐姐们的孩子刀锋相对,就像父皇对他的兄长一样,自己的孩子杀死哥哥姐姐们的孩子,或者被他们的孩子杀死。

    他不知道,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知道……

    “后来我被凤凰琴附身,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我选择进入军营,杀人,征战,这些故事你可以去问蒙羽将军或者你父皇,他们会告诉你的,而我也懒得说了,渴了,帮我去桌子上拿一壶酒过来。”

    楚瞬召转身就去,她松开了手,望着少年的背影陷入沉思。

    人们都在指责她的过错,但有谁可以想象她所经历的一切,她杀人如麻,她血债累累,但人们是否想过,这样的一个女人也曾想过出嫁对镜贴黄花,也想要有一个家。

    凤凰琴……究竟是让她浴火重生,亦是陷入更深的烈火中,永世无法逃离。

    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她的灵魂?

    楚瞬召给她递来酒瓶,这一次她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接过迅速接过,而是双手环住楚瞬召的身子,让他贴在自己身上,保持刚才那个暖味的姿势。

    “你喂我喝。”

    楚瞬召没有拒绝,将酒瓶凑到她唇边,她喝着凉酒,沉默了很久很久,再也没有说话。

    她的脸慢慢烧了起来,面对那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下一秒却为这个想法感到羞愧,楚瞬召也不着急离开,只是慢慢抱紧她,就像他抱着苏念妤那样,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这个世人眼中的妖魔琴女,竟然也有那么脆弱的时候?

    在自己安慰她的时候,其他的人在做什么呢?苏念妤或许在等着自己,或许早早就睡了,军医营里的人手不够,于是他便让她去和那些医官一起治疗伤兵,她的针灸在治疗断肢止血消炎方面甚至比药还管用,叶微微喜欢和澹台宁静呆在一起,这两个纯净如雪般的孩子,本该永远避开战乱与炮火,比较开心的是哥哥,他终于可以和嫂子见面了,这些天他一直都很开心。

    伤兵营里有人哀嚎,有人惨叫,城里的官僚们庆祝胤军守住了这座城市,连连开心了好几天,酒喝了一壶又一壶,至于那些燕遗民们无悲无喜,自己的同胞死在龙胆关上,也不如今日的晚餐要紧。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从不相通,楚瞬召只觉得他们吵吵闹闹的。

    他闻着女人身上那股子丁香与蔷薇的香气,这是她身上为数不多有女人味的地方,楚瞬召只觉得心里极乱。

    “楚瞬召,你看我今天都说了些什么,你千万别告诉你父皇这些事情是我跟你说的,他……开心的时候,什么都能给你……不开心的话,就会拿着剑来见你了……我不想死,尤其不想被自己熟悉的人杀死。”花幽月疲倦地靠着他肩膀上,吐息如兰。

    楚瞬召不敢看她的脸。

    她醉了,也哭了。

    “你的瞬击是李长渊教你的,一路上看着你练剑的时候我就像看着李长渊一样,感觉他还没有离开我,我觉得他的魂寄托在你身上,庇佑着我们两人,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和他有多么像,时而清澈,时而幽深,有时可怜巴巴的,好像做错什么事情一样。”花幽月说:“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告诉李长渊我一直很喜欢他,你们两个都是英雄一样的人物,英雄配美人不是吗?像我这样血债累累,连天下美人榜都不曾入过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跟你们谈爱情?我

    小时候很怕黑很怕鬼的,但李长渊死后那些年,我多么希望他的魂可以来见我一面,就像现在这样和他说话。”

    她慢慢靠近他的脸颊,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她唇边带笑:“瞬召啊,你以后要是做了皇帝的一定会是很好的皇帝吧,你身怀王息,心有王道,你应该有比我们……比你父皇有更好的结局,这天下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并且歌颂你的名字,如同那大秦始皇一样,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要是我那是还活着的话……一定会为你感到开心的。”

    楚瞬召看着她的眼睛,苏念妤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那些喜欢他的女孩都觉得他会成为很好的皇帝。

    自己要是让她们失望了,她们该有多么难过啊。

    “现在让我睡一会吧,就那么一次,让我抱着一个人入睡……对……就是这样……靠近点,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说完她闭上了眼睛,眼角再也没有泪落下。

    ……

    ……

    楚瞬召和苏念妤道别了两次,一次是两人在房间里楚瞬召告诉她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事情,之后的计划,并让苏念妤呆在靖南城里照顾好叶微微和澹台宁静她们,若关雎从剑雨阁出来后,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在这靖南城等着自己回来,说完这一切后,苏念妤二话不说吻住了他,两人荒唐了几回后洗了一遍鸳鸯浴,可谓通体舒泰。

    后来她当着众将的面,骑马来到楚瞬召面前,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将一把匕首塞到他手中,低声说这是她以前当刺客的时候组织给自己的奖励,据说是某位刺客大师的遗物,楚瞬召抽出匕首竟发现刀面凝结这薄薄的寒霜,不知是用什么金属铸造而成的,纹理蜿蜒宛如山脉,在阳光下焕发蓝光。

    苏念妤说这把匕首自己一直都没有用过,希望楚瞬召多带些武器,以备不时只需,楚瞬召摸了摸她的脑袋,收下那柄工艺精美的寒霜匕首,苏念妤还特地检查了一下他行囊,只求尽善尽美。

    楚瞬召对这小娘太上心了,花幽月在车厢里望着与苏念妤道别的他,心里却空荡荡的仿佛缺了些什么,她和蒙羽将军达成了协议,一旦他们与怀陵王谈好条件后,便会快马加鞭将消息传至靖南城,让蒙羽他们部署士兵向怀泉的方向前进。

    楚瞬召难得在众将士面前抱了苏念妤一下,之后是南宫明月,还有楚鹰仰,蒙羽,城中将士都在城门前望着楚瞬召,此时天上雾蒙蒙的下着小雨,楚瞬召还拖拖拉拉的,花幽月不时撇开帘子瞪着他,心中感觉一阵不快。

    而且她对面坐着的是莲花郡主,这女人很礼貌的坐在角落,她侧身而坐捧着一本书在看,身段婀娜多姿,不时撩起耳边青丝轻轻一些,更是显得风情万种,这女人就是怀陵王的女儿柴真颜,还真是和那天下美人沾上些许关系,脸蛋华美雍容,犹如那浮生飞仙图上的仙女般,楚瞬召让这女人肯乖乖听他的,委实下了一番功夫

    美人一笑方可倾城,可惜自己的娘亲没有把自己生得像姐姐一样盛世祸水,倒是自己的胸部给整个人增添了不少女人味,想想也是烦闷的。

    莲花郡主身边还坐了个孩子,孩子也不吭声,拿着个木板夹了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着,画好之后便拿给那莲花郡主看,莲花郡主笑脸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能让她高兴好一会,这丫头偶尔抬起头瞄一下自己,被自己立刻瞪了回去,或许是自己眼神太过锋利,竟把她吓出了眼泪,嘟着嘴巴不说话,样子可爱极了。

    花幽月忽然有种感觉,要是以后自己能后个女儿的话,就希望像这孩子一样。

    “久等了,上路吧,若是行程快的话,不出三天就能去到怀泉了,我们这一趟得经过战场,丫头你可别总往外面看,路上的尸体吓坏你我可不管啊。楚瞬召钻进了马车,将身上头发上的水珠抖在那孩子身上,弄得她一阵不满举起了拳头,楚瞬召则欠揍般将脸蛋凑了过去,用手捏了她的脸一下。

    “好滑,像是摸豆腐一下。”楚瞬召做出了评价,那孩子扯着莲花郡主的袖子哭诉道:“人家又被这登徒子轻薄了,颜姐姐这下我真的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啊?没事啊,来胤国给我当丫鬟,天天端茶送水洗衣捶背,保保证你好吃好喝的,比当什么贵妇皇妃还自在?是吧,莲花郡主?”楚瞬召坏笑道,女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也不敢说些什么。

    楚瞬召捧着一本剑典看着,有事没事就往那孩子脸上捏两下,孩子一开始气不过,瞪了一眼这个紫眼睛的仇家,后来也习惯了,便靠着他身上写写画画着,楚瞬召询问一番,方才知道这孩子名叫林稚,祖籍在燕南罡,而且母亲居然还是胤国涠洲的人。

    此时战争忽然爆发,燕倾尽举国之力,无论男女老幼都参与战争,男子入战场,女子则在战场后方帮助士兵缝纫衣服,修补藤甲,无奈自己的哥哥在战场上被杀,可能是年纪较小的缘故,遇此变故大哭了几天后,现在竟然觉得无感了,也不觉太过伤心,只希望自己能和嫂子平平安安地回去燕。

    这场战争让这两个女子吃足了苦头,莲花郡主丧夫苦在心里不做声,可这丫头一路上骂了胤国人不知多少次,如今让这大胤三皇子坐在她身边,她反倒不吭声了,或许是被楚瞬召欺负怕了,这年纪比两个自己加起来都大的三皇子,有时比自己还要孩子心性。

    这一路上花幽月闭目养神不作声,莲花郡主一路看书到不觉得无聊,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到叽叽喳喳聊起天来了。

    “你在画什么,拿来给我看看。”楚瞬召一手压着那丫头的脑袋,避开她的张牙舞爪,一手夺过她手上的画板。

    “你画的这是什么啊?黑漆漆的?是花吗?你用木炭画花?”

    “没眼色的笨蛋。木炭当然可以用来画画啊。”林稚好不容易夺回了自己的画板,抱在怀里眼泪汪汪的。

    楚瞬召从小见过不少宫廷壁画,父皇对这些文人墨客的娱乐不上心,那些臣子送来的粉瓷瓶和名画都被他丢到国库里生灰,根本不会拿出来看一眼,和那些大气磅礴的壁画相比,这孩子对黑白的运用,简直无与伦比,灵活的笔触赋予那朵黑白菊花以灵魂,菊花仿佛都有了生命一样。

    “要不你给我画一张呗?”

    “不要!”她斩钉截铁道。

    “我出一千两银子买你一幅画?”楚瞬召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道。

    “不要!”

    “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你敢!”孩子说出后就后悔了,楚瞬召那混蛋还真的拽着自己的后领口,打开了帘子,路上躺着的尸体吓到她脸色惨白,立马答应楚瞬召给他画,不过等他睡着后再给他画,要是他一动的话自己就画不好了。

    莲花郡主无奈地摇了摇头,花幽月对于这一切不问不顾,只是沉默,偶尔睁眼打开帘子看着路上的尸体,看着看着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像是欣赏自己的战利品般。

    “你今年多大了?”

    “关你什么事情?”

    “你要是对我态度好一点的话,说不定战争结束后,我一高兴封你做个燕小女爵什么的?仆人成群,田户百万,反正我们胤国的国土已经很大了,若你们燕再并进来的话,怎么管理这些土地还真让我们头疼。”

    “我们燕会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哭着跑回家的。”她对他翻了个白眼。

    “那我们拭目以待吧。”楚瞬召拍了拍她的脸蛋。

    那女孩不甘示弱道:“你们不就打赢一场战争嘛?我们燕厉害的人还没出来,你见过安息城万炮齐射的场面吗?连庆国人的龙都能射下来!你还没走进安息城一定会被吓到尿裤子的!”

    楚瞬召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安息城……安息之城。

第二百五十九章 修行的路

    难得打赢一场口水仗的林稚扬了扬拳头,缩在莲花郡主身边打量这忽然不说话的混蛋,好奇看着着楚瞬召腰间的配剑:“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剑?”

    “成啊!”楚瞬召笑笑倒是大大方方解下自己的剑递给了过去,她露出惊奇的眼神接过那柄剑,楚瞬召忍俊不禁道:“这可是陨神钢剑,可千万别抽出来割伤了手指,一会你颜姐姐哭死我。”

    “什么陨神钢不钢的,我们燕人的燕刀一样很锋利,小时候隔壁家的老爷爷就会做燕尾刀,杀的你们胤国人跑都来不及!”楚瞬召往她脸上轻轻扭了一下:“你也算半个胤国人!”

    “我是燕人!生是燕的人,死是燕的鬼!”她很有骨气叫出声来,莲花郡主将她拉到一旁一脸歉意地看着楚瞬召:“对不起大人……这孩子不懂事……”

    楚瞬召扯了扯嘴角,伸手托着林稚的手臂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她瑟瑟发抖抱着剑鞘:“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三皇子殿下……”

    “会喊我的尊号了,不错不错,晚上给你弄好吃的,你跟我说说这燕刀有什么特别的?”

    “造刀是我们燕人的国术啊,不像你们胤国学剑的学刀的都有,燕的燕尾刀,唐国的唐刀,樽国的狼锋刀,离庭的斩铁拖刀称为天下四大名刀,可是樽国的狼锋刀材质特殊,锻造的过程中需要用到狼骨来提纯,而且造出来的刀与其说血槽极宽,用于战争杀人倒是可以,可挥舞出来的轨迹远不如燕尾刀般风流写意,离庭陨铁众多,他们的刀是天下最重的刀,一刀开山劈石好威风。可燕不一样,我们的铁都得从胤国偷渡过来哎呀!你又欺负我。”

    “你一说我就来气,我们国家边疆那些铁矿主个个都穷疯了,拼命往你们燕倒卖铁矿,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他妈的……你继续说。”楚瞬召松开她的小辫子。

    “燕和你们不同,我们没有什么好铁矿,甚至连优质的煤都得从蜀越那边运来,我们的锻刀人只能通过千锤百炼使铁和炭达到一种和谐,而且每一把燕尾刀从锻造到成形都带着锻刀人的心愿与祈祷,燕刀的锋利源于他们的极度专注,在这一过程中没有使用任何秘法,只用人力达到锻刀之术的巅峰。一位锻刀人一生之中最多只能锻造一千把燕尾刀,某些名家最多不过百把,而我从小就喜欢看人锻造燕刀,当然懂这些。”她叉着腰扬起精致的鼻子,楚瞬召伸手捏住向下扯去。

    “你喜欢刀剑?”楚瞬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花幽月也睁开了眼睛。

    “我不喜欢刀剑,我只喜欢锻刀时的火光,暖洋洋的。”她示意楚瞬召松手,揉了揉发红的鼻子。

    “有人说锻刀也是一种修行,天地之大无奇不有,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世界上所有人都在修行的道路上,我也是一样,而你就是我修行路上遇见的妖魔鬼怪,只有坚定勇敢的心才……”

    “我是妖魔鬼怪?”楚瞬召忽然乐了揪住了她鞭子向上一拉,她眨了眨眼睛哀求道:“说错了说错了,三皇子殿下您是慈悲菩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楚瞬召松开手不禁扶额,被这闺女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对了,我告诉你,哥哥虽然不在了,可是我爹还活着,燕最厉害的高手,要是你见到了我爹被他活活打死,我可不帮你求情。”林稚抱着剑鞘躲进了莲花郡主怀里。

    楚瞬召笑问道:“你爹有多厉害?告诉我他的名字?”

    “呸!你这样的登徒子没资格知道我爹的名字,颜姐姐你不要告诉他这个坏人。”她对他吐了吐舌头。

    楚瞬召哈哈大笑道:“你爹那么厉害让他现在来救你啊,本殿下一对一的话还真没怕过谁……嗯,除了西临剑神还有他女儿外。”

    “我爹很厉害的,真的!”她忽然慌张了起来。

    “我不信。”楚瞬召抱臂躺在车厢内,笑容玩味。

    “……真的,是真的!我爹他会很厉害很厉害的武功……一刀出鞘能打死好几百个高手!我哥哥也一样!”她带着些许哭腔道。

    “如果你哥哥真能一刀杀几百人的话,也不会死在战场上了。”楚瞬召指出。

    她咬紧牙关沉默了一会,低头扭着手指就是不看楚瞬召,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衣裙上。

    “……真的……我爹……我哥哥他……”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方才欢快的气氛变得十分奇怪,楚瞬召眨了眨眼睛,打量那泫然欲泣的孩子。

    少年觉得自己欺负她那么多次有点过分了,伸手拉了拉她的鞭子,被她哭喝道:“不许碰我!我让我爹打死你这混蛋!”

    楚瞬召恍惚间有些失神,想要道歉不知道何处说起,莲花郡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大人,这孩子玩累了让她歇一会吧,您也休息一下,到怀泉的路还很长呢。”

    瞬召点了点头,望着那抱紧剑鞘落泪的丫头,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渐渐地他闭上了眼睛,也睡了过去。

    谁家儿郎不思乡,谁家女儿不念君。

    ……

    ……

    洁白的鹰旗在楚瞬召头顶上翻滚着,宛如乳色的浪花。

    楚瞬召睡了一小会后,掀开帘子探出头去,这座三千人组成的方阵就缓缓行驶在平原上,花幽月不知何时离开了车厢,骑着一匹黑马在队列中央眺望远方山脉,楚瞬召伸了个懒腰,发现那孩子抱着自己的剑睡在了莲花郡主的大腿上,脸蛋红扑扑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楚瞬召心里一软,揉了揉她的脸蛋,她像是驱赶蚊子一样甩了一下手:“我让我爹打死你……狗屁三皇子。”

    楚瞬召忍俊不禁,撇头望着莲花郡主柔声道:“我们出去走走吧,这车厢呆的有些闷了,把这丫头搁在这里睡觉很安全的。”

    郡主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小心捧着林稚的脑袋放在软枕上,跟着楚瞬召离开了车厢,楚瞬召吹了声口哨,一匹无人乘坐的洁白骏马跑向楚瞬召所在的车厢。

    楚瞬召将她扶到马上,自己坐在后面握紧马缰,这个过于亲密的坐姿惹得莲花郡主俏脸一红,低着头不敢望着前方的路,楚瞬召抬头望天,西边泛起璀璨的红潮,残阳似火,军队的前进比早上的慢上些许,庞大有序的军队渐渐从方阵变成了铁线,前方的斥候携带弩箭来回游走,三千人的军队今日要在前方的山谷安营扎寨了。

    “莲花郡主,这里离怀泉还有多久的路程?”楚瞬召问。

    莲花郡主穿着一袭朴素的绿纹长裙,即便如此还是无法压下她那华贵雍容的气质,露出雪白如天鹅般的长颈,被楚瞬召放在身前挤压一番更显得胸挺臀圆,腿长腰细。

    “这片谷地名为落雁谷,等过了这片谷地,我们距离怀泉还剩下不到五百里的路程,要是快的话后天就能到了,大人无需着急。”莲花郡主说。

    “我怎能不着急呢?我的士兵都没粮没药快死了。”楚瞬召叹了口气。

    她撇头望向后方战场,说不定她丈夫的尸体就在其中,也就是两周前,她们跟随燕的军队浩浩荡荡的抵达龙胆关,这可是十万人的大军啊,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人的军队,丈夫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他们一定可以打赢这场战争的,夺回这座曾经属于他们的城池。

    她当时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军队,作为燕人也好,作为妻子也好,她没理由不相信他们话啊。

    也就过了两周,燕人退军逃进铁河山,她和自己的丈夫却天人永隔了,真是讽刺。

    她一度认为自己可以掌握命运不做豪门大族中的金丝雀,可她最后还是逃不出命运的魔爪,她还是被身后的少年牢牢握住手中,既不能逃,也不敢逃,尤其还带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可一想到这次要回去家中面对她的家人,父亲的嘲讽似乎又在耳中出现,那些讥笑的脸一个比一个残忍。

    “啊!”她忽然尖叫了起来,把楚瞬召吓了一跳,随后满脸通红低下了头,楚瞬召望着她也没有说些什么,将马缰交到她手中柔声问道:“会骑马不?”

    “会啊,我很小就骑过马了?”她深吸一口气驱散脸上的红意。

    “会骑马啊!”楚瞬召眼神玩味道,她的脸后知后觉烧了起来,低头不语。

    苏念妤老是喜欢跟他说一些荤段子,一开始他还觉得奇怪不适合,后面慢慢接受了反倒觉得有趣,男女之间到底是食色性也啊,楚瞬召暗想。

    “莲花郡主你还真是傻啊!”他轻轻一笑在马背上站了起来,背靠着她坐了下去,望着身后的几百轻骑,见到背负铁枪的骑兵策马前行,那人穿着铁人屠清一色的黑甲,两鬓霜白,饱经风霜的脸颊宛如树皮般粗糙,楚瞬召眨了眨眼睛,叫住了那名骑兵。

    骑兵在马上弯腰抱拳请示,楚瞬召带着半分犹豫,半分敬畏的目光问道:“黄破军爷爷……您怎么会来这里?”

    “三皇子殿下见笑了,黄破军只不过是一年迈老卒而已,配不上三皇子殿下一声爷爷。”老卒笑了笑,摘下了头盔,一头雪白长发在晚风中飞舞,边角染上些许夕阳的金光,他随之朗声笑道:“三皇子殿下不必担心,这一路上有我和花将军坐镇铁人屠,若是真的遇上什么敌袭的话,只是一个冲锋的事情,我们铁人屠的兵虽说年纪较大,但每人当年都是胤**营中千里挑一的猛将,保证三皇子殿下一路上万无一失。”

    楚瞬召点了点头,好奇打量这位年迈骑兵,他甚至比父皇的年纪还要大上些许,楚瞬召从小就喜欢听父皇讲军营里的英雄名将的故事,父皇提过有一个叫黄破军的男人曾经在天女河的时候救过他一命,这人长得一身横肉,在万军之中铁骑破甲将他从金帐国蛮子手中救出,手持百十斤重的铁枪,典型的冲锋形

    武将。

    这位黄破军老爷子经历过金帐国之战之前的所有战事,他的父亲便是死在八十年前的南侵之战中,凭借一杆铁枪杀死了一头巨龙,破军一千三,之后他便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十岁进入军营,征战至今已经年过半百了,凡是入沙场必将是身先士卒之人,用他的话来讲便是那些一战下来死的往往是后面那些躲着不上的胆小鬼,铁骑冲锋靠的就是猛字,将自己化为阎王的本体之一,无惧死亡方才唯生。

    阎王永生,铁骑不死!

    按理说,这位战功累累的老兵也该衣锦还乡,过着含饴弄孙的日子,就此不再踏入战场半步,可过了几年这样的舒坦日子反倒觉得不自在了,他发现什么琼浆玉液都不如一战下来后分配的老白干喝得爽快利落,什么美味佳肴都不如死战过后的凉馒头吃的津津有味。

    以前打仗的时候和身边的同伴围坐喝酒,大家都想着取得战功回去临安城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喝酒喝上头的时候大抵有天下英雄为我独尊的气概,可最后那些喊口号喊得最响的人都死了,他归乡后也不知道能干什么,除了清明的时候给那一个挨一个的坟上酒外,大概就是了没用的糟老头了。

    望着西边的残阳,他心想自己或许不该死在温暖的床上,而是咆哮着死在战场上,就像他的兄弟一样的。

    所以当他听说花幽月要和三皇子殿下出征靖南城时他来了,带着那杆血债累累的铁枪来到临安城下,亲自请缨作战,不要战功,求得便是能为三皇子殿下赴死,将骨灰带回胤国,足以。

    楚瞬召望着这英雄般的杀神,就像是看见偶像一样,难得两眼放光,相反老人面对这黄毛小儿也没有摆出前辈的架子出来,而是腼腆笑道:“不瞒殿下,我的确是跟随花明阁将军在天女河上为皇帝陛下作战,当时胤国最强骑军是铁人屠,而不是风鹰铁骑,这趟出行怀泉,殿下说如何便如何,老卒黄破军愿为殿下赴死!”

    少年点了点头,那过于炙热的目光让这老卒红了脸,随之哈哈大笑,楚瞬召指着他身后的铁枪问道:“黄破军爷爷……您身后那根铁枪,就是那传说中的屠龙之枪吗?据说里面有龙的魂灵存在,可以让我摸一摸吗?”

    老卒憨憨一笑抛出铁枪:“什么屠龙不屠龙的,哪有什么龙魂,这就是一杆普通的铁枪,不过锻造枪的金属有些特别,普通人两只手都抓不起来,由我爹传到我手里,当年南侵之战我爹的确是用这杆枪杀了一条龙,可惜我爹没能活着活来,他那些同伴把这把枪交给了我,还有我爹的骨灰。”

    楚瞬召入手铁枪,只觉得通体生凉,哑然失笑道:“我哥以前就花费万金买了一把据说也是在南侵之战中杀死巨龙的宝剑回来,可我觉得那柄剑软绵绵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杀得死巨龙的样子,哥一定是被人骗了。”

    “龙鳞厚重宛如龟甲,若是寻常武器的话除非持有者身怀神力,否则也刺不进去,而且我爹当年是投掷铁枪刺入龙眼之中方才将巨龙杀死,若是对上龙鳞的话也只有崩坏的份了。”老人摇了摇头,倒是楚瞬召哈哈大笑道:“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见识一些爷爷的枪法,我父皇说你的猛力投枪可以一连击杀五个金帐国士兵!”

    老人顿时有些赧颜:“听说三皇子殿下在河中杀死了一条江蛟,皇帝陛下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废物,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楚瞬召低低笑了,老人拉下面甲,请礼离开,此时的他看起来和普通士兵没有任何区别。

    身后的莲花郡主可谓是听得心惊胆战,这看似儒雅的温润少年,居然将云剑河里的蛟龙杀死了,看来他并非燕士兵口中说的手无缚鸡之力,看来不惹怒这位小小少年是明智的举动,但同时她又为自己的家族感到担心,她为了自己的小命不惜让这尊凶神进入怀泉,万一到时候他大开杀戒怎么办?

    不远处的花幽月坐在马上闭目养神,任凭马匹随着队伍前进,藏在黑袖中的雪白素手愈显刺眼。

    楚瞬召靠着莲花郡主的背上轻声感慨道:“你知不知道,西临之战前西临王为了铸剑亏空了国库里的银子,士兵们的补给跟不上,甚至连马匹都不够与我们作战时使用,当年西临可是北域第一大国,西临三大国术,铸剑术,琴术,还有大戟术,那可是响当当的名震天下。当年西临大戟士的数量和胤国铁骑有的一拼,这才过了不到一百年,西临就被我们灭了,如今我们胤国是北域第一大国,这就像一个轮回一样,你说说以后我们胤国会被哪个国家灭了?”

    面对这样的问题,莲花郡主根本不敢回答,楚瞬召望着西北方向,眼神渐渐迷离:“铸剑术……西临的荣耀与悲哀。”

    如今西临剑库已经被父皇接管,父皇不知要用里面的剑干什么,要是用来做武器的话……其实胤国矿产资源丰富,士兵的铁甲长矛一类的东西根本就不缺,父皇到底要用里面的剑干嘛,楚瞬召一直没问,也懒得去问。

    希望胤国一切都安好吧。

第二百六十章 仙人

    说起来这次战争父皇没有给自己调拨术士军团,术士在天下一度被认为是邪门教派之类的,可是到了胤国却被父皇奉为上宾,术士们的力量太过逆天,而且折损寿命换取神佛之力的行为也引起了天下教宗的不满,龙虎山与武当山的道士们视这些术士为妖魔鬼道,的确与他们这些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修道之人而言,术士的力量太过容易得到自然容易引起不满。

    道士和术士不一样,他们依教奉行,履行入教的礼仪,接受各种戒律,过那种被世俗之人视为清苦寂寞而实际上高标清逸的宗教生活,而且道士除了修炼之外,还得吸引教众,布道传教,为其宗教尽职尽力,同时圆满自己的修行,术士只为了追求永恒的真理与力量,两者像是镜子的正反面一样。

    说起术士道士又不能避免说到仙人,龙虎山在两百年前时候出过一位仙人名为张真岚,据说那年仙人飞升入天门之际,龙虎山漫山遍野的花都开了,莲花池更是结出一朵紫金九叶莲,这朵莲花被龙虎山奉为圣物,据说得到这朵莲花的人可以如同那张真岚般证道飞仙,过天门化仙人,长生不老尽享极乐。那些天底下自命不凡,为了抢夺这朵紫金九叶莲的高手数不胜数,最后都被天师一掌从龙虎山上击落,对于这朵莲花龙虎山的态度也轻松,放言谁能活着从山脚打上山顶并击败天师的,自然而然可以取走莲花,但两百年来无一人可以做到,天师的实力让天下英雄为之胆寒。

    别说是龙虎山的莲花,就是他们胤国的铁荆楼也收集了天下多数顶尖武典,想要偷取的人自然是数不胜数,铁荆楼一二三楼可以让百姓随意借阅,四五六楼即便是楚瞬召也上不得,那些想要偷武典的人何其之多,那一次不是被楼里暗藏的高手打断手脚从三楼直接丢出去,也是一个道理。

    楚瞬召看见花幽月那坐在马背上睡眼惺忪的样子,他对现在对花幽月的感觉极乱,他不是不懂花幽月对自己的感情,作为师生也好,作为姐弟也好,两人也应该保持一些距离才好,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做过的什么事情让这冷漠如霜的女人喜欢上自己了,那晚上花幽月睡着后往自己脖子洒了不少眼泪,第二天他被哥哥笑话死了也不敢说些什么。

    苏念妤似乎也知道花幽月对自己的感情,但她也没说什么,也不想说些什么,或许是觉得天下女子都是一般可怜的,感情的事情谁对谁错还真不好说。

    到了晚上的开饭的时候,士兵们架起大锅,里面煮着滚烫的面条,咕噜咕噜冒起热气,楚瞬召安置好莲花郡主和花幽月后,策马去喊林稚那孩子吃饭,一下午的时间她又画好了几幅画,被楚瞬召撞见后嘟嘴巴不肯去吃饭,楚瞬召拉了拉她的小辫子,那孩子可怜巴巴低下了头,还生楚瞬召的闷气不肯理他。

    楚瞬召哭笑不得蹲在她身边道:“我给你道歉好不好,你爹是天下最厉害的英雄行了吧?”

    小妮子一副你这家伙一点诚意都没有只会欺负我的表情,楚瞬召将她抱了起来放在马背

    上笑道:“到时候你爹爹拿刀砍我的时候,千万得让他手下留情,砍个两三刀意思一下就行了,下重手的话可是会死人的。”

    孩子认真地看着楚瞬召的眼睛,确认他不是在骗自己后抹了抹眼泪,楚瞬召拍了拍她的脑袋:“吃饭去,你颜姐姐等你很久了。”

    “不吃,我要吃上次的芝麻糖!”她怯怯道,楚瞬召往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你不吃饭的话我就吃了你,最后再吃了你颜姐姐,你颜姐姐长得那么漂亮可好下口了。”

    “你不要欺负颜姐姐,我吃我吃!”孩子始终是斗不过这无良起来的三皇子殿下,楚瞬召低头眼神温柔道:“你以后喊我哥哥好不好,我家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可是没有弟弟和妹妹,我一直想要个妹妹。”

    “让你娘给你生一个去!”孩子忽然豪气万丈道,楚瞬召愣了愣,终究没有跟她解释什么。

    小丫头忽然高兴起来了,骑在马背上欢呼雀跃着,因为终于可以吃上一顿饱饭了,楚瞬召摸了摸她的辫子,眼神有些空虚。

    楚瞬召给她满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烩面,孩子也不怕烫手一把抢过,夹起一筷子狠狠吸了进去,下一瞬就被烫红了舌头,吐出小巧雀舌呼呼吹着,楚瞬召心想这丫头还真是没心没肺,她才不管这些,下筷极快,莲花郡主好几次示意她慢点吃她也不理会,只顾着吃面喝汤,吃完了还对楚瞬召敲着碗筷,颇有街边乞丐乞讨的风骨,楚瞬召替她又盛了一碗倒也不反感,在他看来,女孩脾气率真点倒也无所谓,做作的话就是死罪,再漂亮不入他眼。

    花幽月吃了一碗素面便作饱了,楚瞬召觉得她从未表现过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给他看,最喜欢的也就是喝酒,这个简单又复杂的人啊,倒是莲花郡主吃饭颇有淑女风范,四人吃饱过后亲自收拾他们的碗筷拿去清洗,楚瞬召望着她那一摇一晃的丰腴翘臀,倒有些饱暖思淫的感觉冒出,孩子察觉到楚瞬召的眼神往他腰边轻轻掐了一下:“不许这样看颜姐姐,我让我爹打你哦。”

    楚瞬召扭着她的辫子问道:“丫头,我给你好吃好睡的你还让你爹打我,你以后可遇不到像我那么好的人了,得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孩子笑了笑:“那我和颜姐姐之后跟着你好不好?”

    “林稚!”莲花郡主不乐意了,楚瞬召笑得:“好啊,等我打败你们燕皇帝后你们跟我回去胤国,包你们好吃好住没人欺负。”

    “不信,燕一定不能输!被打跑的一定是你们!”她撑着滚圆的肚子叉腰站了起来,楚瞬召往她肚子戳了一下:“现在是大胤三皇子喂你吃饱吃好,你饿的时候怎么不让你们的皇帝陛下给你弄面吃?”

    “总之燕一定不能输!”她举起了小拳头用力挥了挥,花幽月被她逗笑了,楚瞬召渐渐默不作声。

    沉默了一会之后,孩子小心翼翼问道:“你……生气啦?”

    楚瞬召笑道:“我哪怕跟你们燕所有人生气,都不会跟你一个孩子生气,你没有错,错的是你们的皇帝陛下……还有我们。”

    孩子被他这糊里糊涂的话弄昏了,也不追究下去,吃饱了就挨着楚瞬召的身子望着头顶的星星去,过了一会她轻声问道:“你说天上有没有仙人啊?”

    “有!历代得道之人都会过天门而化天神,也就是仙人。”楚瞬召说。

    “要得道啊?怎么才能得道呢?”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我就是仙人了!”楚瞬召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上, 小姑娘举起拳头白眼道:“就你有理!那人死了之后去哪里呢?”

    “小时候我姐姐告诉我人死了之后会去月亮上做仙人,我以前是信的……可是现在不信了。”楚瞬召望着头顶的星辰轻声道,孩子又问:“那黄泉呢?坏人死了之后是不是都会去到炼狱黄泉中?永世不得超生?”

    “应该吧,总得有个地方让他们去吧。”

    “唉,你说我哥哥既没有修道,可又不是坏人,他会去什么地方呢?”

    “去什么地方都为所谓了,他已经死了不是吗?”楚瞬召说着的同时看了莲花郡主一眼,女人脸上无悲无喜,少年一个蓦然转折,打趣道:“说不定会会变成星星看着你们呢?我现在比较相信这个说法。”

    孩子眼眸一亮头仰得直直的,眼眸泛着由衷的喜悦,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他捏捏她的耳垂,眼神温柔望着那璀璨的银河,孩子忽然一脸悲痛道:“被你这样的人抓住我和颜姐姐,真是不走运。”

    楚瞬召笑道:“是啊。”

    她渐渐托着腮帮发呆,楚瞬召咬着一根草絮挨着莲花郡主坐在树丛下,小女孩渐渐唱起歌来,用的是燕那边的方言,燕歌姬唱功绝世,歌声甜美无比,胤国那些贵族不在家中养几个燕歌姬闲暇时听听曲的话,跟同僚说起话来也丢了面子。

    楚瞬召听不懂她在唱什么,莲花郡主将歌词的大意告诉了他,一曲终止那女孩扬起鼻子骄傲道:“好不好听?”

    楚瞬召抹了抹手点头笑道:“厉害厉害,和我认识的一个叫澹台宁静的小女孩有的一拼。”

    林稚撇嘴道:“没诚意,夸人都不会。”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最后她躺在莲花郡主腿上昏昏欲睡,楚瞬召撇了一眼偷看自己的小丫头轻声笑道:“以后谁娶了你回家就有福气了。”

    “那是肯定啦。”

    过了好一会孩子睡着了,连花幽月也回去车厢睡觉了,莲花郡主低头看着她的脸,感觉这些天来的劳累都是值得了。

    两人四目相对,莲花郡主撩起耳边的青丝轻声道:“谢谢,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 爱的瞬间

    楚瞬召收回目光,撇头望着她轻松道:“我不是你说的好人,若是你父亲死死不肯与我们谈判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牺牲掉你还有这孩子的?信否?”

    “不信。”她声音轻柔但坚定道,楚瞬召摇了摇头:“这都不信,那我真的没辙了,如果我派人攻打怀泉的话,你可不要怪我,到时候将你父亲和你哥哥亲手杀死,为了战争的胜利我做的出来。”

    莲花郡主脸色剧变,红了眼圈,楚瞬召咬断口中草根,吐到地上随意道:“你爱信不信。”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小刀削了一个梨递给他,楚瞬召接过咬了一口,满嘴甘甜,少年轻声道:“你之前跟我说自己为了逃婚离开了家族,现在我要利用你向你的家族进行谈判,莲花郡主,貌似你这一生都在被男人利用,对于这样的人生不想说些什么吗?”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她惨然一笑低下了头,楚瞬召随之说道:“放心吧,我最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欺负女人,之后我不管眼不见为净,但是只要我在你们身边的话,即便是你父亲怀陵王也无法伤你一根汗毛。”

    莲花郡主轻声问道:“你可以保护我们吗?在这之后?”

    “我不可能保护你们一辈子,这孩子还小,你也很年轻,找个男人再嫁过并非什么难事,不过带着这个拖油瓶有点麻烦而已。”莲花郡主听闻一脸忿忿,将小刀收入刀鞘中放在一旁。

    楚瞬召丢开果核,躺在莲花郡主另一边的腿上闭上了眼睛,莲花郡主端详他的脸庞,好奇怪的感觉啊,面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我丈夫不是什么王侯贵族,只是个怀泉的无名刀客。"莲花郡主轻声说。

    “贵族郡主爱上平民百姓的故事吗?我姐姐也很喜欢这样的故事,小时候捧着这样的故事书看总能看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楚瞬召伸手抚摸她的滑软下巴,她也没有刻意躲开,只是出神地回忆着。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怀泉的樱花林里,那年我十五岁,你知道吗?我们怀泉每年春天的时候都有比武大会,在樱花林里搭个大大的台子,让怀泉那些年轻刀客们上去比武试刀,有点类似比武招亲一样,我和父亲哥哥们坐在高台上看着刀客们如过江之鲫般上台比武,很是开心呢,而且我你别乱摸!!!”莲花郡主喊出声来,满脸羞红,楚瞬召缩回爪子讪讪道:“抱歉抱歉,顺手就摸了下去。”

    莲花郡主瞪了他一眼,双手抱紧胸部不如楚瞬召得逞,楚瞬召想了想说:“我猜猜你丈夫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刀客,上去将其他人都打倒了,最后你爱上了他对吗?”

    “不是的,他上去第一个回合就让人打了下去,像个愣头青一样。”莲花郡主嘟囔了一声“比武大会不限定挑战者次数,假如你第一场被人打下了下去,下一次你还能继续上,前提是你有那力气再说,而且男人们好面子,一般被人打输了下去就不会上去再挑战过了,可他不一样,被人打下去后休息一下第三场接着上,连我父亲都看呆了,我当时就想哪里跑来那么不要脸的人。”

    “后来呢?”

    “后来他就赢了,皮青脸肿地把最后一人给耗了下去,而是身上起码有十几处刀伤,后来我爹黑着脸给他赏赐的时候他晕倒了,可把我们吓得不轻,之后人群开始散去,连我父亲也将那把名刀丢在他身边离开了,我可怜他好不容易赢了之后却没人管他,就让下人将他背到医馆去接受治疗,当他醒来之后看见我后,忽然抓住我的手念念叨叨地说了好多赞美的话,可就是不肯放手……”说到这里她脸上的红晕更浓了,看得楚瞬召也有些呆了。

    “后来他不知道怎么买通了我家仆人送纸条给我,让我跟他出去约会……呵呵,燕和你们胤国不一样,我们女子是可以随便和年轻男子出去约会的,并且不会被人非议的。他带我游山玩水,我自以为熟悉脚下这片土地,直到跟他出去之后才发现原来

    怀泉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他给我在路边买好吃好玩的,我跟他折纸船放宫灯,你能想象那样的画面吗,那晚上我和他一共折了一千多条纸船,整条河都是闪闪发亮的,就像我们头顶的银河一样,像是梦一样……”

    “我能想象出来……”楚瞬召这次学乖了,把玩着她的青葱柔指,她这次没有生气。

    “我爱上他大概就是那么一个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真心诚意对我好的,而不是看着我的家世或者什么?”她笑得像是怀春少女一样,楚瞬召也跟着笑了:“你傻啊,你丈夫或许不是看中你的家世,但一定是被你的样子迷住了,我是男人当然懂男人。”

    “我那么说你或许会不开心,但你还不算真正的男人,你只是个孩子。”她眉眼如月道。

    “何以见得,你说不出让我感觉合适的理由,今晚我就在这好好欺负你一顿,以天为被,地为床。”楚瞬召坏笑道。

    莲花郡主幽幽叹了口气:“你还是个孩子,尤其像你这样身世显赫的孩子,一般比其他男人长大要慢一些。如果我问你什么是爱情,你或许会滔滔不绝地念几首情诗给我,你饱读诗书懂得很多,你身边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或许也喜欢她们其中的一个,对于她们的容貌服饰如数家珍般说出来,但你真的了解过女人吗?你知道那些女孩喜欢什么吗?而不是装给你看她喜欢这种东西,为的便是哄你开心,你或许跟几个女孩交过心,她们也愿意献上自己的身体给你,你从她们身上感到愉悦,可你还不知道那种清晨从她们身边醒来,抚摸她们脸庞那种真正的喜悦。你还很年轻,如今却上了战场,你为了自己的国家步入战场杀我的同胞,我不能责难你什么,你有自己的责任,当终有一天你把最珍贵的人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流泪的时候,你就会懂我现在告诉你的话了。”

    “继续说你和你丈夫的故事。”楚瞬召侧了侧身子,脸庞面对北方的地平线。

第二百六十二章 呦呦鹿鸣

    她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后来我就嫁给了他,第二天他就带我回去见他的家人……”她说这话的时候摸了摸那孩子的耳垂,说不出的伤感。

    “这孩子说她父亲很厉害,是真的吗?”楚瞬召小心翼翼问道。

    “孩子的玩笑话而已,大人您也当真了,我婆婆为了生下林稚难产死了,那年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才一岁多,刚出生就没了娘多可怜,我公公是个城里的小吏,和我丈夫一样也喜爱玩刀,你没法想象他见到我的时候那份激动模样,可当他知道我的身份后却诚惶诚恐的下跪了,并且呵斥了我丈夫一顿,说他给家里带来了灭顶之灾。”她的声音慢慢冷了下去:“很快事情就败露,我爹对我的行为极为恼怒,他原本想用我去和燕皇室联姻的,或者嫁给我哥哥作妻子,我知道我们的习俗在你们看来十分大逆不道,可这就是传统,没办法的事情。”

    楚瞬召默默的听着,声音沙哑道:“你很勇敢。”

    “最后这份勇敢害死了我公公……当时事情闹得很大,而且我已经怀上了我丈夫的孩子,我威胁我爹说要是他至于要我和丈夫分开的话,我现在就从怀泉最高的地方跳下去,我们两父女就此别过,最后父亲又气又怒,说再也不要认我这个女儿,并将我逐出了家门。之后他也不让我们家好受,我父亲给我公公使了绊子让他丢了饭碗,丈夫只是个无名刀客没什么银两,我带过去的钱很快就用完了,那年过年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了,不知是否我父亲刻意而为,我们家以往过年虽说不简朴,但也说不上穷奢极欲那种,那年我父亲刻意羞辱我这个女儿,整个怀泉歌舞升平,好不艳丽,他让哥哥从樽凉河的上游倒酒汇入下游,当时我和我丈夫就住在下游处,我当时闻着河里的酒香,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啊?”楚瞬召呆呆地看着她。

    可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仿佛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般:“我公公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觉得这样得罪藩王大人也不是事,于是便亲自带着我和我丈夫登门拜访,顺便赔礼道歉,我当时在家中照顾林稚,可心中还是担心。”

    “果然那天晚上就出事了,我丈夫满身是血的跑了回去,他哭着对我说他爹被我哥哥带人活活打死了,尸体被丢进了凉河里,他让我收拾行囊带着林稚马上离开怀泉,很快我的家人就会杀到这里,我当时哀莫大于心死,却不敢找父亲麻烦怕他连我丈夫都不放过,我当时怀胎四月,连夜跟我丈夫带着林稚逃出了怀泉,我们去了安息城里躲着,可就在抵达安息城的时候我却流产了……孩子没了。”

    "你怎么?"楚瞬召吃了一惊坐了起来,望着她平坦的腹部,曾几何时那里也有个小小生命存在过。

    “后来父亲也懒得去追我了,这件事在怀泉被传开当成一桩笑谈,我丈夫在那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了,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样彤彤有神,而是变得跟我公公的眼神一样,可我们要生活啊,他不愿意我出去抛头露面地赚钱,只是让我在家照顾林稚,他不再练刀了,没日没夜地去做苦工维持生计。我写的一手好字可以补贴家用,林稚从小就讨人喜欢拿着我的字出去卖,一会就能卖完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倒是很自在,有时这孩子会问我们她爹娘在哪里?我们就骗她说她爹是江湖大侠,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而我丈夫的撇脚刀法也让这孩子相信我们的话,真是可怜了她了。”

    "怎么……可以这样呢?"楚瞬召握紧拳头,噼里啪啦的爆响从指间传出。

    “其实长得漂亮对于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而言只有坏事,没有好事,我每次和丈夫出门总会被一些流氓挑衅,后来我的美名传到了某个尚书家的公子耳中,他亲自派人去到我丈夫家中,开门见山地买我下来,十万两银子买我这个女人!买我这个不值钱的女人!”她的眼中雾蒙蒙的,仿佛正下着一场冷雨。

    “要是我的女人被人这样欺负,我会忍不住拔剑杀了他,管他是什么人!”楚瞬召眼神灼灼的看着她,她反倒将手攀上了楚瞬召的脑门,手滑溜溜的很是舒服,想必那个男人真的没让她吃过什么苦。

    “我丈夫气坏了,要和那人拼命,险些被打断了一条腿,之后这件事情传到了燕皇后耳中,她亲自来到我家中问候我这个与她同姓的血缘之亲,那皇后不仅美丽而且有一副菩萨心肠,她这样的女人不做皇后谁还有资格做,并且她放话出去谁要是日后再来找我们家的麻烦,就是和燕皇室为敌,诛九族杀无赦!”她笑了笑并说:“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若是真的打赢我们燕了,能不能放过我们的皇后陛下,如果像她那么好的女人都不能长命百岁的话,这个世界也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

    “我尽量。”楚瞬召低声道,只有他才知道这个承诺有多无力。

    “这件事之后,我丈夫大概感觉到自己的无能,总是一个人默默蹲在门口抽着旱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连工作都忘了,早上起来在路边一蹲就是一天,我也没有去叫他做什么,只是觉得他怪可怜的。”

    楚瞬召感觉鼻腔里酸溜溜的,别过头去不看她的脸。

    “之后他就迷上了赌博和喝酒,喝醉了经常回来发酒疯问我要钱,把林稚吓得不轻,我给他并告诉他再也不要这样了,他告诉我终于一日他会一夜暴富,家财万贯,到时候带着我和妹妹回去怀泉,让我父亲不敢瞧不起他,我心里苦啊……也不敢在他面前说些什么,我担心自己是压垮他最后的一根稻草。”

    “最后的事情也就是我们现在发生的事情,我丈夫听闻要与你们胤国打仗,决心要在战场上立下战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笑了笑,笑声无比凄凉。

    楚瞬召躺在她怀里大口喘息着,只觉得心里被开了个大洞,哪怕被人捅上一刀都没那么难受。

    会不会……会不会他焚烧的船只中就载着这女人的丈夫,他不会知道,他永远都不知道。

    “弄得你那么不舒服我很抱歉,不如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去怀泉。”她提醒道,楚瞬召忽然将

    她抱住,泪水流入了她颈脖之中,女人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像是安慰孩子的母亲般拍打他的后背。

    “我这些天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要是我一开始拒绝我丈夫的示爱,他或许现在还活着,并且在怀泉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可有些事情错了就错了,有些人死就死了,无论你怎么努力都回不到过去了。”莲花郡主幽幽道。

    死就死了……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

    楚瞬召感觉自己真实丢脸极了,但他还是不愿意放开手臂,只想那么抱住她,永远抱住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三人一样。

    如果这次他去怀泉见那怀陵王,他敢当着自己的面羞辱莲花郡主的话,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砍下他的脑袋,他说到做到!

    “我或许只是您生命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但是我希望大人您记住这句话,您一开始就出生在皇宫里,可有的人耗尽一生功夫也没能踏进皇宫的大门,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莲花郡主轻声道。

    “记下了。”

    楚瞬召并不是这里唯一落泪的人,林稚的眼中流出了和楚瞬召同样的泪水,在极黑的夜空下,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得到。

    ……

    ……

    漫长的盛夏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结束,清凉的夏风却夹带着丝丝凉意,楚瞬召抬头望着前方的山谷,毛球般的松鼠在林间跃动着,楚瞬召驭马行走在林子间,说不出的愉悦与轻松。

    小时候夏天的时候,都会跟着哥哥和苏长青溜出宫去找小溪游泳,苏长青用亲手做的渔枪给自己和哥哥猎了不少溪鱼,拎回宫去让幼奴姐做一顿清蒸河鱼,倒也美味无穷。

    楚瞬召抬头望着头顶的旗帜,前方传来一阵欢呼声,好像是某个士兵射中了一头麋鹿,燕的丛林向来多鹿,士兵们的箭法又远又准,几十个人举臂高喊,他们追赶那匹受伤狂奔的麋鹿,高喊要将这匹鹿献给三皇子殿下。

    “我们燕人是不杀林子里的鹿的。”身前的林稚低声道,楚瞬召笑问:“这是为什么呢?麋鹿的皮毛和角在我们胤国人看来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我从小就喜欢跟我父皇去打猎,我们皇宫里面还有皇室猎场,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胤国玩,我带你去看看呗。”

    孩子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们燕人相信鹿身上寄托着神佛的魂灵,燕之所么那么多鹿,是因为神佛借着鹿的眼睛来看着我们,审视我们的善恶,反正你一定会说是骗小孩的,总之我们都不会杀鹿的,而且在荒野遇到死去的鹿也不会把它的皮剥下来,而是像埋葬人一样将它埋入土中。”

    楚瞬召愣了愣,一笑置之。

    一路走向怀泉的路上,这孩子可被楚瞬召欺负坏了。

    楚瞬召总是有事没事揪着她的辫子玩,好像那是什么宝贝一样,后来自己气不过把辫子解开了,这混蛋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又绑上了!

    她偶尔埋头画画,做什么都是很认真的样子,楚瞬召也不打搅她,而是躺在莲花郡主腿上笑眯眯的看着她,弄得她心神大乱,炭笔都掰断了好几根。

    两人聊天的时候,吃亏的总是她。

    楚瞬召还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莲子,像是给垂鹰菀里那些丫鬟取的名字一样。

    “莲子,你们怀泉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像是青楼歌馆之类的,带我去瞧瞧呗。”

    “你不要脸!”

    “要啊要啊,脸这种东西还是很重要的,不信你摸摸我的脸还在不在?”

    “……”

    “莲子!”

    “怎么了!楚猪头!”

    这是她给他取的外号,或许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敢这样称呼楚氏皇族的人。

    “帮我捶捶背,看书看得老酸了。”楚瞬召放下书本伸了个懒腰,孩子瞪了他一眼。

    “我不帮猪头捶背!”

    “你信不信我一个不高兴把你丢到外面去?”

    “不信!”

    说完他还真的一脚踢了自己出去,那一刻她坐在草坪上简直懵了,颜姐姐坐在一旁笑眯眯的也不呵斥这个坏蛋,气得她跑着追了上去,好不容易跑上车厢后生气大半天。

    偶尔她会问一下关于楚瞬召的事情。

    “你家是不是住在皇宫里面的……临安城有多大,怀泉大还是临安城大?”

    “笨啊,光是我们的皇宫就有你半个怀泉那么大了。”

    “我不信。”

    听完他又揪着自己的衣领掀开车帘子。

    她甚至有种错觉,每当他扯着自己的辫子或者后领口的时候,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是他养的宠物一样,猫猫狗狗什么的。

    偶尔楚瞬召会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把下巴搁在自己脑袋上望着地平线的北方,目光空虚且漫长,也不说话,眼眶红红的。

    她最后还是遵守诺言给楚瞬召画了一幅肖像,楚瞬召捧着那副画难得笑得那么开心,将那副画郑重的存放在盒子里面,说以后回去临安城里要用裱起来挂在墙上。

    望着他那孩子般的笑脸,她的嘴角下意识的扬了起来。

    楚瞬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个孩子那么上心,或许是缘分吧,总是忍不住欺负她,宁可看着她对自己恶狠狠喊叫着,也不愿她安静下来后默默流泪。

    这时有人出现在楚瞬召前方的坡顶上,对着楚瞬召大喊道:“殿下!你看我们找到了什么!”

    楚瞬召低头看着怀里的她:“我们跟上去看看他们发现了什么宝贝。”说完策马狂奔,吓到她抓住楚瞬召的袖子叫个不停,后面的军队也跟了上去。

    楚瞬召远

    远就看见几十个士兵围在小溪边,河面上泛起一丝让人不安的血色,楚瞬召皱了皱眉,士兵们兴奋地讨论了起来,楚瞬召抽出了龙雀剑抱着她下马,林稚躲在楚瞬召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士兵们指着那头受伤的母鹿对着楚瞬召喊:“殿下!这下子我们可赚大了,这头蠢鹿居然还跑了回家,这里是个鹿窝!”

    “鹿窝?”楚瞬召走了上去,士兵们会意的移出一条过道给他,他惊讶的发型那头中箭的母鹿踉跄不止,身后还跟着三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鹿,鹿血滴入河水之中,渲染出细长的虹带。

    就在这是母鹿撒开腿冲了上去,直直奔向楚瞬召所在的位置,楚瞬召一手护着林稚,一手横剑。

    身边有士兵猛然搭弓射箭,箭夭射穿了母鹿的头颅,母鹿悲鸣了一声斜斜倒在楚瞬召的脚边,鹿血溅到他的牛皮筒靴上,楚瞬召低头瞥见它的眼眸转动了一圈,渐渐显得无神。

    它死了,楚瞬召收回了长剑,林稚后退了几步,似乎被吓到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你们居然……杀了一头母鹿。”

    “殿下!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三只小畜生?”有士兵一手抱起那三只小鹿,其中一只的双眼似乎还未完全睁开,或许连自己的母亲死了都不知道,小鹿在士兵怀里发出低低的呦叫。

    楚瞬召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母鹿,此时莲花郡主拎着裙子跑来过来,也被面前的一幕吓到了,捂着嘴巴将林稚从地上抚了起来,那士兵笑嘻嘻开口道:“不如我们把这母鹿还有这三只小鹿炖了吧,让它们母子团圆,反正这三只鹿离开了母鹿也活不下去的,与其沦为野兽口中的食粮,不如让我们吃了吧,鹿肉壮阳补肾啊。”

    “不行!你们胤国人真的很没良心!连那些小的鹿都不放过!”林稚叫出声来,那士兵扯了扯嘴角不理会她,他只服从楚三皇子还有花幽月的命令。

    楚瞬召弯下身子抚摸母鹿的脑袋,替它阖上了眼睛:“没想到她还坚持回去见自己孩子一面。”

    “吃了吧,老子好久没有吃过鹿肉了。”有士兵闹腾着。

    林稚望了楚瞬召一眼,心里发出无声的叹息。

    “大人,在我们燕人看来,猎杀麋鹿本就无德,要是屠杀幼鹿的话会迎来神佛责难,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放过这三条性命也是积下大大的阴德啊。”莲花郡主说。

    “放你娘的屁,老子在战场上宰了你们那么多燕人,怎么不见老子现在被神佛打一个雷下来劈死我,在战场上要想活命就得杀人吃肉!”那士兵说完高举手中的小鹿,想活活将其摔死。

    “不行啊,不行!你们……你们在亵渎这片土地。”林稚带着哭腔喊出声来,楚瞬召低喝道:“我命令你放下那三只鹿,立刻!”楚瞬召的声音如同胤皇般威严有力,士兵愣了愣,很不开心的丢下了小鹿,林稚马上冲了上去,把那三只小鹿抱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

    “那这头母鹿总可以吃吧?”

    “不行,要挖坑将它埋了。”莲花郡主指出,士兵恼怒道:“妈的你这娘们再给老子叽叽歪歪的,老子现在就剥光你的衣服拖到树丛里办了你,一个燕俘虏谁给你说话的资格?”

    “不得对燕的郡主大人无礼!”黄破军不知何时从那么士兵身后出现,铁枪放在他肩膀上,沉重如山。

    “连你这老头也跟着舔那燕娘们的脚趾?你”他话还没说完,楚瞬召冲了上去给了他一个耳光,士兵的脸颊忽然红了起来,紫瞳逼到他面前,寒冷如霜:“你再羞辱燕的郡主半句,我之后就要拔剑了,你见过我拔剑的样子吗?”

    “这女人她”

    楚瞬召又给了他一个巴掌,士兵低着头两边的脸都一样红,楚瞬召将手按在剑柄上叱令道:“我现在命令你给我去把这头鹿埋了,之后给我跪在它面前说上一千句道歉的话,你中午才能和士兵们坐在一起吃饭,你听懂了吗?听懂了没有。”

    士兵泫然欲泣地点了点头,一手捂着脸,一手扛着母鹿的尸体往林间的深处走去,跑得跌跌撞撞的。

    楚瞬召转身的时候,看着花幽月靠着树干上对自己笑,手里那拎着一壶凉透的酒,楚瞬召弯腰望着林稚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三只鹿?带回家养?可你不是没有家了吗?而且这几只鹿你怎么喂它们吃东西?”

    “用牛奶,不瞒大人我童年的时候也养过麋鹿,我一开始都是用牛奶喂它们。”莲花郡主说。

    “养活了吗?”楚瞬召问。

    “后来死了……不过是……”莲花郡主有些尴尬地辩解了起来,楚瞬召抛了一个很奇怪的眼神过去,低头摸着林稚的脑袋:“你可得好好养,不要像她那样养着养着就死了。”

    孩子用力地点了点头,三只小鹿在她回来发出低低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莲花郡主一直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楚瞬召,很温柔,很迷离。

    林稚将小鹿抱回车厢中,还想着给它们三个取什么名字,小鹿缩在软绵绵的锦枕中,像是小狗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掌。

    花幽月忽然开口说话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距离怀泉还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大家中午在这里歇息一下吧,而且我昨晚已经派出信鸽告知怀陵王我们的来意,不出所料的话对方应该会放我们入城,大家中午安心休息一下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开始从马车上搬下柴火与铁锅煮面吃。

    楚瞬召对着莲花郡主笑了笑,伸手拦住她的细腰带她回到车厢去,莲花郡主挣扎了一下,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了。

    她忽然感到一阵寒芒从身后传来,当她转头望去那瞬,只看见花幽月低头审视草丛上的血迹,脸色如霜。

    ……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斩狼

    那被楚瞬召喝令去埋鹿的士兵一边走一边骂娘道:“妈的这燕娘们是不是给三皇子殿下吹了什么枕边风,堂堂皇子居然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真是……”

    他来到一处山坡上丢下母鹿的尸体,用铲子刨开松软的土层,心想等老子去了怀泉之后,好好找几个燕娘们在床上发泄一些才行,这一趟行军可把他憋坏了。

    忽然他闻见一股淡淡的骚气从身后传来,比人的尿骚气更臭上些许,他感觉后颈湿湿的,粘稠的液体划过后背的铁甲,像是毒蛇在他身上爬过,带来温热的寒意。

    一双爪子搭在他肩膀上,湿润的呼吸在他耳边吹过,士兵浑身汗毛耸立,他颤抖着身子去摸自己腰间的刀,猛然握紧刀柄企图给它致命一击,就在他抽刀回头那一瞬间,那畜生咬断了他脖子。

    鲜血洒在母鹿的尸体上!

    在他最后的视野中,他看见一匹巨大的灰狼在舔舐他颈脖喷出的鲜血,在灰狼的身后,无数的,跟它一样的狼奔向自己的尸体,它们血液里流动着对人肉的渴望!

    铁人屠驻扎地外,楚瞬召揪着林稚的辫子把她从车厢下带出,经过军犬的时候,军犬忽然狂吠了起来,把林稚吓了了一跳,楚瞬召皱了皱眉毛问一旁的军士:“这条狗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叫了起来?”

    士兵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诧异道:“奇怪了,这条狗虽说是军犬,但往日都雷打不动,除了吃饭外都是趴在地上睡觉的,要是放在别的营早就拿起炖成狗肉煲了,我跟它处久了养出了感情才没丢掉它?今日这是怎么了?”

    军犬对着南坡灌木丛的方向狂吠不止,楚瞬召脸色一变:“莫非是敌袭!”

    “大胤铁人屠!全军听令!握紧你们的武器!”楚瞬召低吼道,这一叫士兵们连忙丢下手中的碗,握紧铁枪纷纷围住了楚瞬召,林稚死死抓住他的袖子,惊慌四望,楚瞬召将她搂到自己身前:“别怕别怕……”

    楚瞬召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少年猛然抬头闻到:“刚才我喊去埋尸体的士兵回来了没有?”

    “不知道,从刚才起就没有见到他了。”斥候摆了摆手。

    莲花郡主欲言又止地望着楚瞬召:“大人……我闻到狼臊味了。”

    “你是说这林子除了鹿之外,还有狼!”楚瞬召汗毛都竖起来了。

    “有鹿的地方肯定会有狼,一般灰狼是不会单独行动的,都是群体狩猎的,而且我闻到狼臊味越来越重,这附近一定是有狼群,而且很多很多。”莲花郡主吸了吸鼻子,俏脸满是惊恐。

    骑兵身下的马忽然嘶吼了起来,楚瞬召大喊道:“全部下马步战,把你们的马绑好,一旦有狼出现的话你们的矛还没碰到它们腿就会被撕下来了!”

    “你知道这里有狼还让我们来?我们死了你一样也会死!”花幽月抓住莲花郡主的肩膀,强迫她望着自己,她满脸是泪摇头道:“我不知道……大人,一般林狼在夏天的时候很少出现的,只有到秋天的时候才会群体狩猎……我真的不知道。”

    “现在看来它们提早饿了,而且要拿我们开饭!”花幽月松开手,狠狠瞪了她一眼,铁人屠们枪指前方,就在这时温热的风从林子间吹来,午后的阳光穿过叶片被打碎成点点光斑,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狼骚气,让士兵们愈发握紧手中的枪杆,楚瞬召作翻手握剑的姿势,眉目似剑!

    “全部人围过来!”楚瞬召大吼了一声。

    轻轻的脚步声如雨点般落入他的耳中,几点白色从前方的山坡上出现,铁人屠们脸色迅速变色,拉下自己的面甲,看来狼群真的来了,而且是成百上千的灰狼同时聚在这山头上,这些在在刀头上舔血的老兵们也是第一次见那么多的狼,栗色的眼眸在阳光下一闪一暗,让人无比胆寒。

    其中不乏一人高的灰狼,透明的液体从它们齿间流出,每一根牙齿都有婴儿手指般粗大,锋利的爪子可以轻易撕开黑马的大腿,它们从低吠变成了咆哮,渐渐更多的咆哮从前方传出,成千上万的咆哮声汇聚在一起,震得林间绿叶簌簌落下。

    而且灰狼

    们从后方围了上来,如今变成了真正的困兽之斗。

    群狼的咆哮声包围了他们,牙齿的摩擦声,蠢蠢欲动的脚步声,像是倾盆暴雨般仿佛要撕碎所有人的耳膜。

    林稚抬头看了楚瞬召一眼,下一瞬被楚瞬召脸上的表情吓坏了,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楚瞬召的眼眸化作极深的黑色,像是妖魔在他身上出现般,那张俊俏儒雅的脸庞被狰狞所撕裂,他的牙齿渐渐变尖露出唇边,脖子上青筋暴起至脸庞,楚瞬召深深地呼吸,继而全力吐出胸膛中的火焰!

    “吼!!!”

    这声席卷全场的咆哮硬生生压下了群狼的嘶吼,林稚死死捂着耳朵,感觉自己身后出现一团风暴般,楚瞬召的那双抓在她肩膀上的手仿佛变成了铁钳,少年在疯狂咆哮着,身上的皮肤流淌着如灼日般的光芒,这一声咆哮让群狼们不敢声张,纷纷俯倒在地,仿佛接受君王威严的臣子般。

    楚瞬召的发绳被吼声震落,长发披肩犹如雄狮鬓发般,此时所有人都感觉被那声狂潮般的咆哮淹没了,唯有花幽月抱臂靠着树边发出赞叹道:“布儿赤金家族的日出之血啊,你还真是投了个好胎。”

    楚瞬召止住了吼叫,低头看着颤抖不止的林稚,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别怕别怕……我还是我。”

    与此同时,一头远比其他狼要壮硕的灰狼从山顶上冒出,它用那绿莹莹的眼睛瞪着楚瞬召,口中还叼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就是刚才去埋鹿尸的那名士兵,楚瞬召握紧剑柄望着花幽月,女人摆了摆手:“别看我,要是在这里用凤凰琴的话他们都得死,现在靠你保护我了。”

    “那就是狼王吗?不是老夫吹牛,这个距离我可以一枪干了这匹畜生!擒贼先擒王!”黄破军助跑起跳抛出长枪,犹如一点寒芒朝着狼王的方向直掠而去,就在黄破军起跳那一霎,狼王低吼了一声,立马有几头黑狼跳到了狼王面前,被铁枪牢牢击中腹部,肥腻腻的肠子从肚中洒出,低鸣了一声替狼王挡住了枪击。

    “嘶!!!”

    四头大狼像是羊肉串上的肉块般被长枪穿身而过,继而被枪尖上澎湃气机所撕裂身躯,这样一来铁枪便软绵绵地落在狼王身边,毫无威慑可言,黄破军退了一步哀叹道:“这人还真是老了,要是放在年轻的时候,再多四条狼都挡不住老夫的全力一枪!”

    血腥味激发了狼群的捕猎**,四周的草丛无不是闻声而来的灰狼。

    “现在该怎么办?”有士兵问楚瞬召。

    “要是我哥哥在就好了,宰狼可是他的强项……”楚瞬召叹了口气。

    “把那孩子交给我,这倒是一次磨砺你的机会,战争就是这样的,你的对手永远不可能只是人类,要是你这点小小的考验都躲不过去的话,别提什么打下燕了!”花幽月笑了笑,楚瞬召揪着林稚的衣领将她抛了过去,孩子落在花幽月面前的草坪上眼泪汪汪地握紧了拳头。

    “列队,搭弓!”楚瞬召双手握紧长剑站在士兵面前,眼眼睛望着那匹狼王,狼王也在看着他。

    楚瞬召射箭倒没怎么练过,只能看着士兵们争取取下后背朱红大弓,从箭囊中取出黑羽铁箭,搭弓,对着狼群们!

    三千羽箭!数不清的灰狼!比临阵不过三发还惨上些许……

    “拉!”楚瞬召低声道,剑指前方。

    灰狼们弓起身子,作扑杀状!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射!”

    士兵们齐齐松手!

    狼群们奔走如风,它们跑入射程之中,冲的最前,跑的最快那些反倒躲开了致命的羽箭,楚瞬召每次挥动长剑,都有一拨箭雨从他身后射出,灰狼们接二连三地倒在他们面前,后方的灰狼们被中间的狼尸挡住了前进的部分,前方冲出箭圈的灰狼扑杀而出,楚瞬召低喝道:“弃弓!拔刀!”

    三千把长刀同时出鞘!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杀!

    众人们与恶狼缠斗在一起,楚瞬召反手握剑挥出明丽长虹,不只有楚瞬召一人会

    使用剑息,士兵们都使出了自己的看家功夫,士兵们各种绚烂至极的招数撕开这些畜生的身躯,黄破军老爷子还是不甘心没有杀死狼王,拾起地上两杆铁枪就要冲上去,狼王仰天怒吼了一声,更多的狼扑向这片小小的战场,对着黄破军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他娘的屠龙之枪拿来杀你这只畜生真是浪费了!”黄破军笑骂了一声。

    两匹灰狼从他身后奔来,就要咬断他的脖子,被老人转身一枪挑死甩了出去,,银枪在他手中挥舞宛如镜面般浑圆,急速转动的枪锋将恶狼们的头颅完全撕裂了,脑浆撒了一地,一枪寒芒而过,四周都是群狼们的尸体,老人纵声狂笑,俨然回到了当年轮杀金帐国蛮子的时代,自己手中的枪宛如出水狂龙般,猛烈至极无法破防。

    楚瞬召动用王息卷起地上铁枪,随着他每一次出剑,身后的铁枪齐齐射出,将无数灰狼钉死在树干上,空中疾驰而走的铁枪多次救士兵于险境之中,但无奈灰狼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楚瞬召一手一拨气机运转,那些无法收回的剑势任其在空中炸裂,楚瞬召也不想控制体内的力量,任其如火焰般在血管里奔腾。

    楚瞬召身后黑影掠过,一剑过去切入狼口中,将其分成两半,滚烫的狼血泼了他半个身子,在猩红的视野中,他看着有狼咬住士兵的脖子将其按到知道,其他的狼闻到血腥味后扑杀而上,将其迅速分尸,拖动残肢迅速逃窜而走。

    妈的果然这些畜生就是来找粮食的,楚瞬召抹去脸上的鲜血,眼中有红芒闪过!

    “今天就给你们一个痛快!”楚瞬召咆哮道。

    “一剑红龙!”

    楚瞬召纵身一跃,单膝跪地将剑锋狠狠插入地面,汹涌而出的剑气滚动着草坪,赤红剑息滚动宛如红龙,将前方几十匹灰狼卷起,凛冽剑气迅速撕裂它们的身躯,仿佛凭空出现一条血河般。

    “回撤!”花幽月大喊道,士兵们不再分散作战,而且聚成一团,有的取出腰间的十字连弩对着恶狼齐射,箭雨再次覆盖了狼群之中,如此一来更多的尸体堆在他们面前,楚瞬召厮杀酣畅淋漓,不知不觉离开了士兵们的包围圈。

    狼王知道自己不是黄破军的对手,慢慢后退而走,目光锁定在楚瞬召的身上。

    “黄老爷子的破军枪术,百闻不如一见。”花幽月望着那枪杆上满是狼头的老人赞叹道,老人丢下长枪腼腆一笑:“月丫头,你可是没见过你爹真正的开山霸刀术,即便给花将军一座山,也能让他给一刀破开!那才是我们铁人屠真正的风花雪月!”

    “可惜再也看不到了。”女人低叹了一声。

    “来啊,大胤铁人屠今日为花幽月将军护阵,日后为花幽月将军赴死!”老人再次拾起铁枪,枪指狼群!

    “瞬击!!!!!”众人听见这雷鸣般的吼叫,见那身不披甲的白袍少年一剑斩开数狼身躯,身形毫不停滞继续冲锋!

    周围的士兵都笑了起来,还有的在鼓掌,花幽月忽然眼神一凛,她感觉到一股潜在的危机正在发生。

    “花将军,狼群们都退去了!”有士兵上前报告,花幽月愣了一下,这些灰狼除非狼王死去,否则绝不可能离开于此,那么狼王呢?刚才还见到它的?

    “将军你看!三皇子殿下!”

    众人抬头望去,那白衣少年真的是杀上头了,脚下踩着累累狼尸继续冲杀而不肯离去,而在他身前身后,成百上千的灰狼冲杀而来,灰狼们选择攻击楚瞬召,狼群之间互相呼应朝着楚瞬召的方向杀去,狼尸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般,更多的灰狼在山底下蠕动身子!而楚瞬召就是位于山顶之人,孤立无援!

    花幽月终于明白过来了,刚才楚瞬召那惊天动地的咆哮让狼群们误以为他是狼王般的存在,可事实上他的确是,于是狼王便选择了与人类同样的战略,擒贼先擒王,让数千头灰狼去围杀楚瞬召!

    这个笨蛋!什么时候可以让自己省点心!

    狼王不紧不慢地招呼手下的灰狼去围杀楚瞬召,这条贪生怕死又穷凶极恶的灰狼,此时终于露出了它的爪牙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剑黑龙

    “给我射箭,将那些灰狼都射死!”花幽月展开五指,银线般的琴息如流水般击穿群狼的身躯,士兵们投枪射箭,不知有多少灰狼倒下山下而不离去,楚瞬召渐渐觉得力不从心,这些狼比敌人还不要命,而且速度极快,他的后背被狼抓出几道爪印,鲜血伴随蒸汽涌出,布儿赤金家族的日出之血能让他在受伤的时候迅速愈合伤口,但这种治愈带来的痛苦也是极大的,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给我将他救下来!快!快!”一袭黑衣冲杀而去,卷起阵阵狼尸,花幽月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楚瞬召,想将他从围攻中救下,就在这时腰肢被一条灰狼狠狠地扑中,她连人带狼滚落到山坡下,极为狼狈。

    楚瞬召站在一堆尸体上稍微停顿片刻,望着身下的群狼如同潮水般一扑而上,楚瞬召双手握剑狠狠插在身下尸体上,王息如同排山倒海般涌向狼群,狼群被楚瞬召这种惊为天人的气焰所波及,倒退半步之后恢复了刚才的凶猛,已经对着尸山上的少年扑去。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再次运转体内气机,就在这是一声高亢的叫声从楚瞬召身后响起,少年猛然回头被那畜生从尸山上扑了下去,那将近一人高的巨狼利爪狠狠陷入他的肩膀上,楚瞬召吃痛陷入癫狂狠狠咬着它颈脖上。

    就这也一人一兽在空中搏斗着,其余的狼群尾随其后,铁人屠们在后方举起铁盾阻挡狼群,那层层叠叠的狼群在铁盾下嘶吼着,楚瞬召的惨叫从他们身后出现,少年满脸是血咬着狼王的脖子上,整个人骑着狼身上,狼王受疼狂怒不止四处跳跃。

    “给我上去宰了那头老狼!要是三皇子殿下今天没了,全都给老夫以死谢罪!”黄破军投出铁枪狠狠扎中狼王的膝盖,狼王跪倒在地剧烈抖动了一下身子,将楚瞬召从后背抖了下去,少年满身是血。

    那些脱缰的黑马也加入了战斗,它们嘶吼着咬着灰狼的后背从上面撕下一块肉来,战马的咬合力不亚于灰狼,高举马蹄击碎它们的头颅。

    就在短短的一个瞬间,楚瞬召站了起来,手里拾起一把宽刀,狼王为了求生咬断了那头被黄破军钉死的腿,一瘸一拐的看着楚瞬召,少年横刀于身前,与狼王来回地周旋着,就在这时,一匹不知从哪里窜出的灰狼在楚瞬召身后出现,就要咬断他脖子,在那一个瞬召,楚瞬召优先解决了身后的灰狼,长刀穿透它的头颅被其带走。

    楚瞬召心中低低叹了一声,此时他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狼王,他似乎已经听见那头聪明的畜生的低笑,在这里的距离狼王轻而易举就能咬断他的脖子,他练的是王道与剑息,不曾练过如蒙心生铁臂般的

    硬体之术,现在想想倒有些后悔。

    难道就那么死了吗?大胤三皇子的生命就死在一匹瘸腿老狼的牙下?

    狼王拥抱了他,两人的姿势前所未有地贴切暖味,楚瞬召被它死死压在身下,没有预料之中的痛感,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林稚站在自己面前,双腿夹紧止不住颤抖,手里还拿着一把连射弓弩。

    “莲子……你……”少年喃喃道,他看着那从狼王头顶冒出的箭羽,温热的狼血流在他身上,这孩子居然一箭杀了狼王!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年纪不过八岁的孩子居然穿过狼群拾起弓弩杀死了狼王,楚瞬召从狼尸底下爬出,林稚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丢下弓弩跑入他的怀里,楚瞬召摸了摸她的辫子,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地:“对不起……”

    楚瞬召愣了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我听见那晚颜姐姐跟你说的话了,其实我根本没有爹娘的,什么高手都是骗你的,什么一刀杀几百人都是骗你的,你快跑吧,狼要来了,别管我了……”

    楚瞬召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浪潮般席卷而来的狼群,此时狼王死了,它们本能地畏惧着楚瞬召二人,慢慢靠近,但却不敢扑杀。

    士兵们被狼群堵在了外面,个个红着眼睛看着楚瞬召二人但却无能为力,莲花郡主跪倒在地哭得撕心嘞肺,几近入魔。

    林稚一路上还不忘拾起他龙雀剑塞到楚瞬召手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挤出笑脸道:“我知道你很厉害的,你用这把剑杀出去吧,要是带着我的话或许你会死的。”

    “带着颜姐姐走吧,我偷偷告诉你其实颜姐姐可喜欢你了,你睡觉的时候她都偷偷看你,虽然那么说有点对不住我哥哥,但我还是希望她可以开开心心的。”

    她站出一步背对着他,面朝狼群:“我给你画的画可别丢了,那是我最后一幅画过的画了……丢了就没有了。”

    楚瞬召将她拉回自己怀里,笑了笑,泪水就出来了。

    女孩听见他的哭声,却没有流泪,而是眼神坚毅地瞪着狼群。

    楚瞬召握紧龙雀剑,将剑高举过头顶,仿佛要劈开这片天空。

    王息无声无息地席卷全场,狼群们害怕了,本能地畏惧着楚瞬召。

    楚瞬召低头望着那粉雕玉琢的脸蛋,一手揪着她的小辫子,一手举起长剑,声音温柔道:“你没有骗我啊,你哥哥真的可以一剑杀几百个人。”

    “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天地之间风云大作。

    道道黑电撕裂白昼,楚瞬召身后出现了一轮极黑的光晕,宛如黑日般。

    地上的铁枪,刀剑,缓缓升空,甚至士兵手中的刀剑也被他的气机所吸引,浩浩荡荡飞向他身后。

    最后颤巍巍地浮在楚瞬召身后,连同那泥土中的嫩芽也一样。

    林稚有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感觉,但她没有回头,而是瞪着那几近跪倒在地的狼群们,无尽的威严压在它们身上仿佛泰山,它们哀鸣着,四肢发软无力,根本无法逃跑。

    有的四肢断裂!如待宰之羊般!

    王的威严终于升腾起来了,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宽刀,紫瞳泛着无与伦比的骄傲,字字炸雷,宛如狂狮咆哮。

    “王者万岁!”

    身后千百铁矛刀剑指向狼群,顶端焕发璀璨流华般的光芒!

    浑厚红光从剑锋处冒起,继而化作深黑!

    关长夜教我一剑红龙,我亦有一龙!

    “一剑黑龙!”

    龙雀剑脱手而去,尾随其后的是那千百百的铁矛长剑,几乎在同一瞬间,群狼撒腿而跑,身后跟随着重重杀机。

    假如有一人此时俯瞰天地,必能看着有一蜿蜒黑龙在林间横冲直撞,那如同神话时代般的美感,仿佛就在那条黑龙身体里,无数刀剑组成了这头巨龙的身子。

    那些奔跑中的狼群被深黑巨龙所穿过身子,里面无数的刀剑将其死死钉在地上,有的身体被剑刃劈开两半,无数道血花出现在众人眼中,那是士兵一生中都不曾看过这样的风景,像是血色的长河自云端落下,何等血腥苍凉的场景!

    “楚瞬召!”花幽月大喊着。

    楚瞬召抱着孩子开怀大笑,气势豪迈地喊道:“师傅,我这一剑黑龙绝不输你一剑红龙!”

    远在西临的青衫老者打个喷嚏,望着大殿上那穿着皇袍的华贵女子唉声叹气道:“谁在骂我啊,娘咧?”

    “关叔叔是想殿下和小雎了吗?”那风情万种的女帝陛下搁下狼毫轻笑道。

    “是……有点挺想他们的。”老人望着大殿外的风景,目光有些空虚。

    天启二十年八月,大胤楚瞬召一剑斩狼三千不止!

    血流成河,漫山遍野皆狼尸!

第二百六十五章 鸿门宴

    楚瞬召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连林稚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两人站在遍地狼尸之中,委实让人有些害怕不敢上前搭话。

    少年丢下龙雀剑一脚踩扁狼头,放声咆哮道:“谁!还有谁想杀我!都一起上吧,试问这燕境内谁能杀我!”

    那几近无敌的剑意与王息让这些胤国老兵们心生敬畏,仿佛看见皇帝陛下在金帐国之战中的时候。

    之前谁说过那句生女当如赵皇后?现在或许该加上一句生子当如楚瞬召。

    莲花郡主冲到楚瞬召面前,眼角落泪,楚瞬召下意识张开了手臂以为她想要抱自己,那没眼色的郡主一把将林稚抱起来,轻声抚慰道:“没事吧你……你怎么那么傻冲了上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让我之后怎么去见你哥哥?”

    林稚笑得没心没肺指着楚瞬召雀跃道:“颜姐姐!颜姐姐!你看见了吗?刚才好大一条黑龙从他身上冒了出来,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登徒子,他平时捏我辫子我都没敢动他,要是放在以前有人敢这样对我早叫我踢爆他裤裆了!这楚猪头一看就是高手!我们以后跟着他好不好,到那里都不怕被人欺负了!”

    楚瞬召刚想揪她的辫子,一袭黑衣扑进自己怀里,花幽月满脸忧色地捧着自己的脸庞;“你受伤了?”

    楚瞬召拍了拍她的手臂,无比艰辛道:“松手松手,快被你的胸闷死了!”

    花幽月狠狠瞪了他一眼,检查了一遍他身上的伤口,那些被狼爪子抓伤的地方竟然开始结痂,不再有热气溢出了,花幽月退出一步抱臂审视道:“真羡慕你这日出之血,若非受了什么致命伤害的话,伤口没一会就结痂脱落完好如初了,什么药都不需要……”

    “老师你也知道日出之血啊,这可是我们家族的秘密。”楚瞬召对她眨了眨眼睛,满脸喜色。

    “那让我来给你讲讲你们家族的秘密吧,日出之血从一开始”花幽月又想开始她的长篇大论。

    楚瞬召听见身后马蹄阵阵,那被他创造出来的血河顿时波澜不断。

    拾起龙雀剑将花幽月拉到自己身后,前方显然有人来了,而且绝非少数!

    楚瞬召眯眼望着那支从尘土中出现的队伍,林稚躲在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莲花郡主脸色不变,望着从尘土中出现那杆黑底王旗,上面写着血红的“柴”字!

    楚瞬召深吸了一口气,撇头望着莲花郡主轻声道:“看来我们弄出的动静太大了。”

    整个燕,敢带着柴字王旗出门的不过三家,奈离的锦源王柴询,怀泉的怀陵王柴牧之,以及燕的皇帝陛下柴龙貌!

    六千燕藤甲武士手持燕尾刀步伐一致出现在楚瞬召面前,而且三人骑马,莲花郡主见到那三人后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怕他们认出自己般。

    楚瞬召吹了声口哨:“比我哥出门的排场还大,莲花郡主你说我要不要跪呢?”

    燕藤甲武士对面前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反倒是那骑着红马穿着紫衣菊纹锦绣袍的公子扯了扯最后,策马而出,手持燕尾刀。

    那男子来到楚瞬召面前撇了一眼,迅猛出刀!

    众人心里一紧,却发现刀锋落在莲花郡主的下巴处,莲花郡主顺从刀锋抬起了俏脸,男人反复舔舐牙齿,眼神狂热道:“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妹妹,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哥哥想你都快想得发疯了!”

    莲花郡主换上了冷漠的面纱,对哥哥礼了一礼轻声道:“兄长大人!”

    遥想当年,就是这位紫袍公子哥勤王出战云剑河,用两把燕刀硬生生杀了几百骑胤国铁骑,并将哥哥的贴身侍卫一刀两断!

    幸好自己没让哥哥来,否则他们刚和群狼搏斗完,现在又得恶战一番了。

    那两鬓有须显得英武过人的男子翻身下马,弯腰按在胸前行礼道:“柴龙豹见过大胤三皇子殿下,依家父之言特地送殿下入我怀泉。”

    楚瞬召看了一眼花幽月,花幽月站出一步抱拳道:“见过世子殿下。”

    “就是你跟我父亲写信的吧,不错,你们提出的要求的确让我父皇动心了,而且你们手里还握着我们家族的女人,虽说是个没什么用的女人。”柴龙豹深深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

    “这些狼都是你们杀的?”柴龙豹故作客气搭着楚瞬召的肩膀,那件华美极致的袍子染上狼血也毫不在乎,楚瞬召点了点头:“是啊,没想到你们这里除了鹿之外还有那么多的狼,它们想吃了我们,我出于无奈才杀了这些狼,世子殿下不会怪我吧。”

    “畜生而已,死就死了无所谓的,只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得派出猎人去杀林子里的鹿,三皇子殿下有所不知,这林子里的鹿和狼本是形成一种平衡的存在,鹿吃草,狼吃鹿,鹿的尸体化做肥料孕育小草,一个完美的平衡,无需我们去插足什么。可如今一来殿下将这林子里的狼了不少,这鹿没了天敌,熬过了冬天就会疯狂繁衍,到时候吃光了林子里的草就去啃树叶树根,这样一来的话整片林子里的鹿很快就会遭遇灭顶之灾的……最后的话,鹿,狼,草大家都别想活下去了,全部都得死!”

    楚瞬召摸了摸下巴,细细咀嚼这柴龙豹话中的深意。

    “那劳烦世子殿下送我们入城了。”

    柴龙豹哈哈大笑:“你我何许互相称呼殿下,喊我的名字就行了,听说你将皇帝老儿的船都烧光了,还将那些不可一世的皇室军队打了回去,厉害厉害,可惜我没能亲眼目睹那一幕,实在是可惜了。”

    楚瞬召从他话中听出这世子殿下似乎对燕皇室很不待见,或许怀陵王柴牧之也一样。

    他们愿意请他们入城,就是还有条件可谈,眼下他担心的是这是否会是一场鸿门宴。

    楚瞬召捏了捏林子的小辫子,嘴角微微翘起。

    鸿门宴又何妨,走一趟!

    ……

    ……

    燕,怀泉。

    此时一辆马车真正缓缓驶入城北门,柴龙豹亲自驱车架马,一旁的黑袍女子策马在车厢旁,楚瞬召与莲花郡主坐在车厢内,这一路上楚瞬召没有掀开帘子去看那路上风光,一路上的行人对着这辆华丽极贵的马车指指点点,路边某些持刀泼皮对花幽月吹着口哨,双手在胸间做捧起状,女人脸庞阴森凛然,视若惘然。驱车男子就是他们怀泉最尊贵的世子殿下,穿着一袭精美绝伦的紫菊衣,身上九朵金菊巧夺天工。更让他们好奇的是车厢里的人,隔着锦缎帘子他们可以看见车厢里有一男一女二人的身影,不知这二人身份如何,居然让这世子殿下甘愿作为马夫为其驱车。

    车队身后跟着三千骑铁人屠,个个黑甲黑马护送三皇子殿下入怀泉,他们此行没有打着那杆楚字王旗出现,在楚瞬召与那怀陵王谈妥之前,任何风声的走漏都可能让他们陷入危机之中,楚瞬召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入了城,一路上风平浪静到让他忧心忡忡,怀泉这个地方除了樱花胜人间外,凉河里挖出来的石头可作砚石,质地坚硬如碎钻,号称坑歙砚,连胤皇御书房里的两尊磨笔用的砚石都是来自怀泉,而且这块风声宝地善产夜明珠,据说怀陵王就有两颗大如婴儿拳头的白悬夜昼大龙眼,终日握着手中把玩,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更是显得璀璨夺目。

    所谓的手握日月摘星辰,大抵就是这样

    的感觉了。

    楚瞬召想着想着嘴角一翘,露出一副俏皮嘴嘴脸道:“我听说你们怀泉盛产宝石,回头帮我挑几颗,我遣人送回胤国给我姐姐和姑姑,君子好美人,美人好珠玉嘛。我们胤国盛产黄金白银与铁矿,玉石倒是不见出产,姑娘家身上的玉石要么来自西临,要么来自你们燕,你跟我说说你想要什么,我跟你换一箱子玉石呗?”

    莲花郡主摇头道:“什么玉石……不值钱的石头而已,若是大人喜欢的话我大可让我爹送您几马车,大人此行送我回家妾身无以回报,只求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

    楚瞬召腆着脸坏笑说:“下辈子太久了我可等不了,你可以这辈子以身相许嘛。”

    “就你一肚子坏水。”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林稚瞪了他一眼,抱着莲花郡主的手臂欢快道:“颜姐姐我们回家了,我想回去我以前那个家看看,走了那么多年屋子里一定很多灰尘般,顺便给我哥哥立个墓碑。”

    听闻这孩子的话,莲花郡主抱着小腿缩在车厢角落,眼神复杂竟有落泪之势:“是啊……我们回家了。”

    楚瞬召点了她的额头不客气道:“回家就回家呗,露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干嘛,一会见到怀陵王他以为我欺负你这个女儿了怎么办?”

    “欺负就欺负了呗……我这残花败柳的身子,有谁会多看我一眼呢?”莲花郡主红着眼睛,任凭林稚如何安慰她也不肯抬头。楚瞬召抱着剑鞘看着她,想不到这无比尊贵的莲花郡主也会如何落魄幽怨,自己这一路上可没少吃她豆腐,如何好不容易回家见到兄长了,没有给自己的家人哭诉一番路上的惨状,反倒是愈发软弱了下去。

    莫非这个家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堪?

    楚瞬召轻轻道:“要是我像你这样回去临安城话,说不定我都不肯坐马车了,而是一路从城门跑到皇宫里,最后扑进我姐姐怀里。”

    “我们的家不一样……我很羡慕也能有你那样的家,你家人一定对你很好吧?”莲花郡主小巧鼻尖红红的,如今连哭都不敢落泪了。

    楚瞬召不置可否,闭目养神,林稚忽然钻到他怀里,揪着他的袖子,楚瞬召睁眼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让我睡一会都不行?”

    “你是不是要走了?”林稚红着眼睛问他,楚瞬召想了想:“应该还会在怀泉待几天,若是顺利的话我们的军队很快就会抵达怀泉,到时候与柴龙貌的下一次恶战即将爆发,我必须为此做好准备。”

    “那我和颜姐姐怎么办,你真的打算将我们留在怀泉,我听到你们那天晚上的谈话了,颜姐姐就是和哥哥私奔才离开怀泉的,你真的忍心将我们丢在这狼虎之地?”

    楚瞬召笑道:“若我们不与怀陵王开战的话,怀泉将会是你们燕最安全的地方,你们留在这里自然是最好的。”

    “哪里是安全的?里面和外面都是一样的。”莲花郡主幽幽道,楚瞬召听了后皱了皱眉,坐到莲花郡主身边抱着她的肩膀捏了一把那滑手脸蛋:“本殿下拼死拼活将你带回怀泉,你就那么不尊重我的劳动价值吗?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如你这般做一个笼中雀,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道理?”

    莲花郡主忽然缩在他怀里,眼睛颓然泪水落下,来来去去都是那句话:“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楚瞬召将下巴搁在她脑袋上,轻声笑道:“别哭了,你要是真的不愿意留在怀泉的话,等战争结束后你可以跟我离开燕去到胤国,多的承诺我不敢给你许,但至少可以让你和莲子在胤国开开心心的,过上你们以前的日子。”

    莲花郡主擦了擦眼泪,茫然抬头,楚瞬召坦然道:“我父皇做皇帝的时候,在背后骂他说他做的不好,后来我一看他的确有的地方是做的糟糕极了,如果我以后做了胤国的皇帝,别的不说,只是希望让人们对我们这些王侯的印象好上一些,赞话多上两句,骂声低上一些,就够了。”

    莲花郡主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楚瞬召挠了挠头说:“人们都说人家江湖身不由己,可真正身不由己的地方,可不止江湖。”

    孩子听得一头雾水的,觉得这楚猪头又在花言巧语骗颜姐姐了,莲花郡主脸色不变,咀嚼他话中的深意所在,楚瞬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说了你也不懂,大胤铁骑几十万人,在和你们燕打仗之前我们又和西临叛军干了一架,你能想象我被当做一个俘虏般被人从胤国一路绑到西临吗?其中的艰辛我就不和你说了,不过那才是我最威风的时候,触手便可及天门!”

    “吹牛吹牛吹牛吹牛……”林稚缩在他怀里吃吃笑着,楚瞬召用下巴碰了她头顶一下:“我一剑杀了多少狼你可是看到了,而且我还杀了云剑河里的蛟龙,龙可是会飞的,我不会飞的话怎么杀龙?”

    “吹牛吹牛吹牛……”她还是重复这样一句话,但看他的眼神可坚定呢。

    莲花郡主不语,望着那一大一小又斗了起来,楚瞬召一手抓住她的后领口把她像兔子一样提了起来,小女孩张牙舞爪地,楚瞬召捧腹大笑道:“你知道吗?在南蛮之地有一句粗口怎么讲来着,丢你……什么雷母什么的,总之就是把你丢出去的意思,要不我也来一个?”

    孩子双手揪着他的脸蛋道:“当初就不该救你,让你被狼活活吞了一了百了,呸!说不定狼都不肯吃你这样的登徒子。”

    莲花郡主托着腮帮温柔笑着,楚瞬召揉着脸蛋将她举了起来:“女孩子别那么娇蛮,日后遇见喜欢的男子都被你吓怕了。”

    孩子忽然豪气万丈道:“把他抓回来就是了!”

    楚瞬召翻了翻白眼:“就你这样有谁敢娶你?媒人都被你吓跑了。”

    “哼!”

    莲花郡主噗嗤一笑,楚瞬召指着她说:“瞧见没有,你颜姐姐笑起来的样子多好看,哪像你跟个驴一样,牙齿都露出来了。”

    “到了!”莲花郡主忽然说,楚瞬召愣愣的看着她,果然如她所言般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柴龙豹的亲自掀开车帘子,做出请的手势,马车高大,楚瞬召抱着林稚跳下了马车,莲花郡主在自己哥哥的搀扶下站在了家门前。

    楚瞬召抬头便能看见那扇两人高的朱红大门,怀陵二字金色牌匾璀璨夺目,这世子殿下直接把自己带到王府了,楚瞬召心想。

    门口有重兵把守,人人身披清一色的红藤甲腰带燕刀,林稚怯生生的抓住楚瞬召的袖子,花幽月翻身下马站在他右手边,黄破军持枪下马站在楚瞬召身后,三人气势徒然上升一节,面前这些重兵也不是傻子,默默抽出燕刀交叉与门前,那世子殿下柴龙豹低喝了一声:“大胆!”

    “世子殿下回来了!”管家带着几位侍从从里面小跑着来到门前,给柴龙豹磕了个头,男人冷冷撇了他一眼,柴龙豹掏出了玉牌丢给那管家,怀陵王府的管家生得一副白净面孔,拖着肥大的身躯屁颠屁颠地跑去给王爷通报。

    花幽月神情不悦,这无疑是给楚瞬召来了个下马威,三千铁骑与恶狼战斗到现在受伤的人还不少,怀陵王府千家万户,就让他们穿着铁甲坐在马上等那怀陵王不紧不慢地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只不过规矩就是这样,连那柴龙豹也一样坐在马车上等着,门前的侍卫更是架刀屹然不动,,怀陵王府乃是怀泉重地,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其他藩王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在门前等着,更别说楚瞬召这样不知死活闯入怀泉的胤国人了。

    楚瞬召何等心

    眼不知道怀陵王这老狐狸想甚做甚,只是觉得此时燥热无比,树上的蝉鸣更是让人心烦,他刚好瞥见前面不远处的有买莲子糖水的,默默退出一步牵着林稚的手朝着那里走去,柴龙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倒是莲花郡主一直低头不语,周围的人行人目光时不时瞄向她身上,凡是住在怀泉的人都是认识她这个郡主的,此次被人当成人质般抓回来,不免让人指指点点。

    楚瞬召坐在矮凳上歇脚,店家端来了两碗透凉的莲子糖水放在楚瞬召面前,楚瞬召从小就吃遍临安城里的各种小吃,凡是小吃都得讲究口味纯正,这一口下去得让人觉得辣便是辣,甜便是甜,决不能吃起来温温吞吞,汤不汤水不水的。

    楚瞬召跟那些怀泉百姓坐在一起喝着糖水,有些成群出来作乐的小娘们望着楚瞬召的侧脸眼都直了,乖乖,这燕可很少看到像楚瞬召这样俊美儒雅的少年,一时间连碗里的糖水都忘了下口,林稚察觉到那些女人的目光瞪了回去,楚瞬召嚼碎口中的莲子笑了笑,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林稚:“莲子,你身上带钱了吗?”

    孩子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堂堂大胤皇子身上居然没钱?”

    “……还真没有,一文钱都没有……”楚瞬召尴尬地挠了挠头,小时候出去胡吃海吃都不曾付过一文钱,城里那些店家眼尖地不行,一看见这楚三皇子屁颠屁颠跑进自家店铺,恨不得跪在他面前给他上好吃了,让皇子付钱是不可能的,他给了那些精明过人的老板也不敢要。

    “从现在开始你欠我四文钱了!没钱还敢说用一千两的银子买我的画,差点就信了你这个坏人了。”她吐出小巧雀舌笑道。

    “再给我买一碗,从现在开始我欠你八文钱了。”楚瞬召没脸没皮道。

    “你!”

    就在这时,一道温醇嗓音从身后响起,对于楚瞬召而言无异是平地之处起风雷!

    “燕怀陵王柴牧之,见过大胤三皇子!”

    楚瞬召放下勺子起身回看,那两鬓微霜的中年男子手里转着两颗夜明珠,神色异常和煦,少年打量着这位看似风度卓绝的藩王大人,果然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些莲花郡主的影子,父女二人眉眼极像,据说这位藩王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是燕罕见的美男子,风度翩翩手持燕刀穿青袍,在燕皇室中深得太后的宠爱,并且在十八岁那年就得到怀泉这片封地,故后来那场皇宫大屠杀并没有波及到他,如今到了不惑之年也是面如朝阳,一看就像是临安城里那些富家老人的样子,手掌细腻白净,腰缠金带穿紫袍。

    楚瞬召站了起来,对怀陵王抱拳行礼:“王爷多礼了,楚瞬召恭迎王爷大人。”

    一位是大胤的三皇子,一位是燕的藩王,燕与胤国是世仇,并且现在处于战争时期,这两个本该见面厮杀互相拔刀之人,却罕见地以礼相待。

    怀陵王温言道:“你我二人身份尊贵,我们便以叔侄相称,如何?”

    楚瞬召点头笑道:“见过怀陵王叔。”

    “父亲大人……”莲花郡主低头垂眉地站在了楚瞬召身边,双手置于腹部,对于这个女儿,怀陵王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而是轻声道:“回来就好,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下人给你收拾好了,随为父一切入府吧。”

    “嗯……”她轻轻嗯了一声,牵着林稚的手跟在楚瞬召身后,怀陵王瞥向那孩子不冷不热道:“这孩子是何许人也?”

    “回父亲……是他的妹妹。”莲花郡主恭顺道。

    “那你的呢?你离家之前似乎怀上那废物的孩子了?”怀陵王瞥了一眼这个几年未见的女儿,眼中神情愈发冰冷。

    “孩子……路上没了。”

    这句话仿佛不是由她亲口说出的,怀陵王语气更是冷淡:“你跟你娘一样,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那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把我最心爱的女儿拐走了,最后还死在了战场上,真是无能。”

    一回家便被羞辱的莲花郡主脸色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失去了任何生气般,林稚也在老人的怒目下低了脑袋,眼圈红红的,楚瞬召站在了莲花郡主面前恭敬道:“怀陵王叔,这里人多耳杂不方便谈话,能不能请我们入府之后在作讨论?”

    大概是没料到这三皇子居然会站在自己面前为女儿说话,怀陵王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晦神色,顺着女儿的视线发现她竟然在看楚瞬召的袖子,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自嘲一笑揽住了楚瞬肩膀,一手转动着夜明珠脸色欣慰道:“来来来,让三皇子见笑了,是老夫多言了,无论三皇子您是出于何种目的而来的,就您把我女儿送回来这一事,我这做父亲的得好好感谢您。”

    楚瞬召轻轻一笑:“感谢就不必了,毕竟是我们有求于您,但能否安置好我们的士兵,长途跋涉不免劳累,尤其刚才还在半路上遇到饿狼袭击,不少人受伤了。”

    怀陵王点头招手吩咐管家:“安置好三皇子带来这些士兵,在这之后给我传令宁康叶他们,让他们把城门给本王守死了,一只蚊子都不能飞进来,哪怕是圣旨!”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但还是被楚瞬召听到了。

    两人肩并肩走进了怀陵王府,身后还跟着花幽月,怀陵世子以及那手持铁枪的黄破军,林稚贴在莲花郡主四处张望,莲花郡主望着这与她离家时如出一辙的怀陵王府,心里百感交集。

    楚瞬召打量这怀陵王府,感觉好像走进了哥哥的寝宫般并且比哥哥的寝宫还有奢侈华美,画工精美的千里江山大图挂在墙壁上,仿佛一眼看不到头,几座青铜雷纹大鼎整齐有序摆放在院落之中,里面装着五色土壤。

    “胤皇陛下虎父无犬子,我可是听说了三皇子在战场上的英武事迹,皇帝陛下此次攻城鲁莽却失智,并且不与我们极为藩王商议便贸然与蜀越结盟攻城,实在是本王寒心,与三皇子相比,皇帝陛下真的是拍马也不及啊,这里没有外人,三皇子你我二人可以畅所欲言,这趟让小儿出行接送实在怠慢了,让三皇子见笑了。”

    楚瞬召笑而不语。

    怀陵世子望着与父亲亲昵的楚瞬召,依旧是面不改色,反倒是跟着楚瞬召那袭黑衣那可就来头大了,大胤琴魔花幽月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这等美人冷着个脸一路上不言不语,倒是那胸部何等来势汹汹让他盯着看了好一会,随后被瞪了回去。

    怀陵世子对此洒然一笑,要是这样的女人被他弄到床上去,那可想想都觉得浑身舒坦,那些看似性子冷清的女子,最后被他用强弄到床上去,最后哪一个不是婉转呻吟,如今想来真是滋味无穷,心里是那么想,但是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她用强的,别家的姑娘顶多在他后背留几道伤痕,这娘们生气的话可是要杀人的。

    “对了,这是我给三皇子准备的见面礼,一串由星坠紫檀做成的佛珠,不知三皇子是否信佛?”怀陵王便是便从兜里掏出一串泛紫红光的手链,这串紫檀可是在一位老僧入定驾鹤归西后,被老僧弟子取下特地献给怀陵王的礼物,特地感谢怀陵王对佛堂这些年来的照顾,这串佛珠岁数比楚瞬召太爷爷加起来都要大,这种星坠紫檀质地极为绵密,入手沉重好似金石,甚至这位怀陵王手上戴着龙血紫檀还有珍贵些许,只是这位怀陵王爷钟爱玉石远胜檀木,一串价值连城的佛珠就这样被送了出去当随手礼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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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划算买卖

    “不瞒怀陵王叔,我不信佛。”楚瞬召接过佛珠,学着那高僧般转动佛珠,发现这佛珠入手温暖,转动期间表皮居然由黑变红,并且他能感觉到这上面残存的微弱气机,果真是佛门宝贝。

    怀陵王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信也好不信也罢,三皇子性子耿直似剑,这串佛珠能给殿下带来大气运,还请殿下好生收藏,世间仅此一串了,要是让那南佛国的皇帝知道殿下手中有这样的宝贝,还不得派军队来胤国抢了。”

    楚瞬召眯眼笑道:“南佛国以佛教立国,千年以来除了维持本国秩序的达摩圣团外,并无军队,也不曾参与过与别国的战争,可谓是人畜无害。”

    怀陵王自嘲一笑:“多亏殿下提点,看来我真是老了。”

    楚瞬召瞥眼望着刻意端庄起来的莲花郡主,一路上这女人在他面前并未过多拘束,有时候还要和自己跟林稚开怀大笑起来,但自己此时送她回家似乎并未让她感到安慰,好似将她丢入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中,四周动弹不得,拘束地很,怀陵王察觉了楚瞬召的目光微笑道:“三皇子觉得我这女儿如何?”

    楚瞬召愣了一下,正色道:“这一路上我将郡主大人当成自家姐姐般看待,容不得让士兵欺辱她。”

    怀陵王见过的人比楚瞬召吃过的饭还多,对这般说辞自然是不屑一顾,玩笑道:“我这女儿自然是倾国倾城人间绝色,比起那燕皇后是不输二字。”

    “这是自然,莲花郡主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之一。”楚瞬召说。

    怀陵王声东击西:“若是殿下有意的话,晚上殿下在这王府留宿,我便让小女自荐枕席,好生伺候殿下一番,如何?”

    楚瞬召顿时如遭雷劈,莲花郡主也也一样俏脸脸通红,低头不看父亲,花幽月脸色铁青心里骂了怀陵王不知多少遍老乌龟,倒是黄破军一笑置之,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

    怀陵王不再说些什么,而且继续和楚瞬召聊着战争的话题,楚瞬召旁敲侧击的本事不比他的剑术差,若是让燕的皇帝瞧见自己旗下的藩王与敌国的皇子谈天说地甚是欢喜,必然鼻子都气歪了,而怀陵王最感兴趣的自然是那千里之外的胤皇陛下,他还说当今天下王朝真真正正能称得上一世帝雄的唯有胤皇楚骁华了,南方七国处于赵氏皇族的威慑之中,诸王们在龙王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而楚骁华一人灭两国,并且已经和金帐国与樽国结盟,地位绝不输那千年之前的北域之王,楚瞬召一番听说觉得这怀陵王对父皇所在之事极为推崇,几乎要将他上升到传说中的大秦始皇的高度。

    楚瞬召多番暗示他们此行的目的,但怀陵王依旧不紧不慢,楚瞬召现在在他地盘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走。

    就当他们走入王府议事殿大门前,莲花郡主忽然说想去看看母亲,怀陵王抛下一句你母亲去年春天已经死了,让你哥带你去你娘的墓边给她上个香,莲花郡主听闻如遭雷劈,整个人呆在大门前,楚瞬召刚想去安慰她,却被花幽月拉住自己的袖子走进了议事殿,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他最后看见莲花郡主跟着怀陵世子离开时的背影,那么落寞,那么孤单。

    怀陵王坐在了大殿最中间的太师椅上,示意楚瞬召他们坐下。

    楚瞬召和花幽月坐在一起,厚重朱门被关上,屋子里光线昏暗,此时怀陵王手里的夜明珠闪闪发光转动着,仿佛运筹帷幄般。

    这一路上,楚瞬召将花幽月告诉自己谈判手段烂熟于心,无论如何他们都得争取让自己的士兵得到怀泉的补给,并且让哥哥的军队进入怀泉,现在燕士兵元气大伤,只要他们能通过怀泉进入风暴谷的话,就有机会攻入那安息城,如今已经坐在了怀陵王面前,证

    明对方不仅愿意和他们谈判,并且有可能达成合作关系,这样一来楚瞬召愿意将自己的底线放低,若是他们成功打败燕皇帝的话,无论这怀陵王提出什么条件,只有不涉及到国家社稷的话,他都会答应。

    若是这怀陵王给自己使绊子的话,他不介意在这怀泉大开杀戒,为此他已经想好了几十种逃生手段,并且出城前和哥哥谈好了,若是他在五天后没有收到自己的信鸽的话,那就是证明谈判失败了,就让军队直接攻入怀泉,不必考虑任何后果。

    楚瞬召深吸了一口气:“怀陵王叔我”

    “本王不和你谈判,我们只做交易。”怀陵王打断了他的话。

    这位权力仅次于燕皇帝的藩王大人,笑眯眯地看着楚瞬召:“三皇子,本王知道你是为何而来的,也知道你最终想做什么,这样吧,我出兵帮你除掉柴龙貌,你让我继续做燕的藩王,并且世代罔替,这笔划算买卖做不做?”

    ……

    ……

    莲花郡主给母亲上过香后,放了些枇杷在母亲墓前,怀陵世子抱臂站在树旁,望着自己妹妹的背影,看似脸色平淡,实则眼神炽热,自从他懵懵懂懂知晓男女之事后,没有一天不对自己的妹妹抱有灼热的**,他从小看着妹妹一点一点地从女孩变成那国色天香的少女,他一直都在等待着父亲将妹妹嫁给自己的一天,没有一日不去垂涎她的身段,妹妹有一头异常美丽的柔顺青丝,在指间滑动犹如丝绸般,脚下那对白莲玉足更是让他呼吸急促,脚腕上的银环随风而动还会发出铃铃铃的声音。

    他当初早该将那拐走妹妹的混蛋打死在樽凉河前,若非靠着一些下三滥的技巧让她倾心,那一手三脚猫般的刀术他看着都糟心。当初不知怎么地将那老头揍死后,那个男人忽然咆哮了起来,连连砍倒自己几位侍从浑身是血地逃跑了,如今想起那落魄背影,只想让他开怀大笑,要是那家伙跑慢半步的话,自己必然会将他的第三条腿割下丢入油锅了炸了喂狗吃,这才让他胸臆酣畅。

    可如今妹妹回来后,他对以往的念想倒是没了兴趣,尤其是见过那燕皇后柴鹿牡之后,两人放在一起对比的话妹妹简直如同渔妇般不堪入目,此次与胤国的战争中,父亲按兵不动隔岸观火,心底会没一点造反的意图?尤其当年的云剑河之战中,他们怀泉投入的士兵数目最多,但战争落败后皇室将主要责任都赖在父亲的脑袋上,仍未他们应该在胤国的军队抵达云剑河前,派遣士兵从天魂山山截杀他们,至少不应该让他们渡过云剑河兵临城下,如此一来父亲在他们眼中有何地位可言,当时还在皇帝面前下了重口,让他安安心心做他的藩王,不再给朝廷投入怀泉的兵力。

    如今时过境迁,在燕皇帝发动举国之力攻打胤国之际,他非但没有听从皇帝的号召,而且还打算和胤国的三皇子谈条件,放他们的军队入城。如此一想的话,父亲说不定还有和胤国联手倒打朝廷一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们燕宗亲制度冷淡,信奉力量胜过血缘,既然皇室只把他们当作与胤国战争的炮火军犬,那他们所谓的效忠又能坚持多久呢?

    莲花郡主最后跪了三下之后,默然转身与哥哥擦肩而过,怀陵世子眼神从炙热变成冰冷不过一瞬,一脸狰狞地盯住了自己的妹妹,声音刺耳道:“你要去哪里?给我站住!你这吃白饭的贱货!”

    “我要去见父亲。”

    怀陵世子咬牙切齿道:“父亲在和楚瞬召议事,那三皇子是不是把你占了?你看他的目光连魂都丢了?你自己不清楚?!!要是放在以前的话,你这样的破鞋早该被丢去沉塘!”

    莲花郡主背对着哥哥没有反驳,任凭这个她最陌生又最熟悉的男人反复羞辱她的尊严,而是低头语气平淡道:“既然我是没

    人要的破鞋,那为何哥哥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

    怀陵世子脸从红转白,一把抓住那柔顺青丝将她拖到母亲墓碑前,将她的脸颊狠狠按在石板上,高声嘶吼道:“柴真颜!你这贱货居然还敢回家!咱母亲大人就是因为你才死的!你这些年有没有想回家看一眼!你跟着那下三滥的混蛋连家人都忘了!你知不知道!好几次!好几次我动用杀手去除掉你那丈夫的时候!最后都被母亲大人用人命拦下了!她居然还叫我不要管你!你倒是说说你那丈夫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家世!实力!钱财!哪一样?”

    莲花郡主跪在墓碑前抬起头,不哭不闹语气平淡道:“他比不上你,但你不如他!”

    怀陵世子被她的话所激怒,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一旁观望的仆人吓得不轻,眼看着世子将郡主扇倒在怀陵王妃的墓碑前,世子朝着她们怒斥道:“全部给我滚!要是谁敢靠近这里的话,全部撵出去讨饭!滚!”

    仆人们逃之夭夭,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来,世子弯下身子伸手抚摸莲花郡主的脸庞轻声道:“信不信我在这里办了你,让我们的母亲大人好好瞧瞧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货色?”

    莲花郡主望着墓碑上的字轻声道:“父亲会杀了你的。”

    怀陵世子怒极反笑:“你还以为你是父亲手中的掌上明珠吗?在你逃出家族之后,父亲早就把你从家族谱中除名了!你甚至已经没有莲花的尊号了,你只是柴真颜!贱货柴真颜!如今你丈夫死了,你那么有骨气怎么不跟着他死在战场上,反倒跟着大胤三皇子回家了?若不是你用身子迷住了他,我不信他会那么好人带你回家?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伺候他的?当着母亲大人的面说。”

    莲花郡主终于哭出声来,扑在墓碑前凄然道:“你以为我是为什么离开家族的?你和父亲都是疯子,你打死我的公公甚至连我的丈夫都不放过!”

    面对妹妹的惨状怀陵世子厌恶无比,抬腿往她的身上踢去,在那件楚瞬召亲手送她的云袍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口里直嚷嚷道:“贱货!贱货!我们柴家没你这样的女人!”

    当他要往自己妹妹脑袋上踹去的时候,硬生生地踹在了刀鞘上,怀陵世子脸色一滞道:“柴雄叔叔……”

    男人用刀鞘往他胸膛狠狠撞了一下,脸色冷淡道:“王爷要我带郡主大人去议事殿,世子殿下把自己的妹妹踢坏了,这可让柴雄如何交差?”

    “柴雄叔叔……”莲花郡主抬手擦去脸色的泪水,男人将其扶起柔声道:“小姐,路上辛苦了。”

    面前这位被怀陵王赐姓柴氏的男人曾为怀泉立下赫赫战功,死在他刀下的胤国士兵没有三千也有两千,男人将莲花郡主扶起并未她理了理青丝,吩咐下人道::“去给郡主大人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这就衣服都是脚印不能穿了,顺便给郡主大人上妆!”

    “是!”

    怀陵世子捂着胸膛站了起来,眼神凶狠道:“柴雄,我们的家事你少管,否则等日后本世子继承了我父亲的位置后,绝对让你没有好果子吃!”

    柴雄不理会这个只会欺负自己妹妹的废物,扶着郡主转身离去,怀陵王依旧不依不饶道:“你如此不顾本世子的尊严,就不怕”

    “除了王爷之外,我怕的人还真不多!你这生于王侯家的可怜犬也想要尊严吗?什么时候打败柴雄,你就有尊严!”男人冷笑道,带着莲花郡主离去,不再看那怀陵世子一眼,待到两人走后,怀陵世子目光愈发阴森:“好啊,你们个个都觉得我是个废物吧,那本世子就让你们好好看看,谁才是有资格继承我父亲位置的人!

    ……

    ……

第二百六十七章 胤国没有皇后

    “我已经吩咐士兵护送粮食和药材到你们靖南城中了,不出意外的话,大后天就能到了,那三皇子殿下的军队什么时候可以来到怀泉,本王好作安排。”怀陵王重新坐回椅子上,胡子在黑暗中一抖一抖的。

    楚瞬召在黑暗中深吸了一口气,花幽月握紧他的手帮他镇定心神,脸色稍加柔和地望着怀陵王:“既然如此,我们愿意与王爷暂时结为盟友,现在王爷说的条件我们得向皇帝陛下汇报才行,不过请王爷放心,我们胤国人信守承诺,不会辜负王爷对我们的信任。”

    楚瞬召抬手道:“王爷刚才说的三万人军队是真的吗?那几乎是你们怀泉三分之二的兵力了,而且王爷还想要奈离的土地,我们”

    这个心机极重的王爷大人瞥了一眼楚瞬召:“三皇子不信本王的话?如今本王已经将你请到府上好声相谈,还怕本王骗你不成?”

    “在我看来,王爷您这是叛国!”楚瞬召直言不讳道,花幽月用手肘碰了这个愣头青的肩膀一下,示意他闭嘴,对于叛国一词怀陵王只是扯了扯嘴角摇头道:“在本王收到你的信函后,原本可以直接汇报朝廷,并且让处于铁河山的军队来汇入怀泉截杀你们,你们这趟带了多少人马?两千还是三千?或许你们两个武力盖世不似凡人又如何?几万人的军队冲入怀泉杀你们两人都杀不得?那么多把刀,终有一刀是可以砍在你们脖子上!那么多根箭,终是有一根是可以扎进你们肉里面!”

    楚瞬召笑笑道:“莫非在我们守城之际,王爷就算准了我们胤军会守住这座城市?”

    怀陵王抬头望着屋顶并不急着回答,夜明珠在他手掌间缓缓转动,他摇头道:“你们要是输了的话,我们现在或许就渡过云剑河攻入你们胤国了,但本王还是不会动兵的。因为我知道你们胤国还有几十万铁骑和那两万多术士,面对这样的武装力量我们燕加上蜀越还有一半的胜算,但要是胤皇联合金帐国和樽国呢?本王知道你和那樽国公主还有婚约,而且你是金帐国大君主瀚达苏尔伽的外孙,这样一来的三国联军,我们燕又有多大的胜算?”

    这只老狐狸都快成精了,楚瞬召心想。

    “本王大抵可以让蜀越和我们的皇室跟你们胤国斗个你死我活,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有可乘之机,可你这个从未经历过任何战争的黄毛小儿居然凭借奇攻守住了这座城市,本王很好奇你用来烧船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那种东西绝非是火油!而是一种天下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东西,连我们的铁炮都被你们烧融了!”

    楚瞬召抖了抖肩膀:“这得多谢你们的火药,如果你们愿意跟我们分享火药的配方,我们也很乐意跟你们分享这种您口中前所未有的物质。”

    怀陵王笑容玩味道:“你小子倒是不笨,便宜买卖都让你占了,你既然来了那就好,本王可以出兵帮你打败柴龙貌,但你必须得让我当两地藩王,之后的战功全部归属于你们,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合作!”

    楚瞬召皱眉道:“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何不把我们的到来通报给皇室,我的脑袋可是一件很大的战功,这不是一样吗?”

    怀陵王冷笑道:“你以为我们这二十多年做了些什么?我父皇死后把王位给了我那个瞎子弟弟,我们背后就是庆安王朝,看着你们胤国逐渐壮大,朝中动乱不断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我那瞎子弟弟在位十来年间非但没有拿下你们胤国任何一片土地,还把靖南城给丢了,现在又兵退铁河山,这些战争死了我们燕多少士兵和武将?毫无意义的牺牲!天地部队早就不如以前那般强盛,如今一战过后更是所剩无几,黄部队又只是一些会扛火炮的家伙,现在玄部队还被你们全部灭了,朝廷文官一个比一个精明狡猾却不干事,文不能解内忧武不能拒外敌,要是换成我当皇帝的话,早就把这些吃白饭的家伙都宰了!”

    “二十年前的燕可以打赢二十年前的胤国,但是现在,只有等死的份!楚骁华他一个人做了三代人的事情!至少在未来八十年里,北域诸国都得活在对你们胤国铁骑的恐惧之中!”

    楚瞬召思量他口中的话,心中升起对父皇莫大的敬畏。

    怀陵王缓缓地说:“你以为皇帝就对我这个哥哥十分信任吗?我的小儿子给他做了十多年的质子,硬生生把我的孩子养成他的了,那混小子去年春节回来探亲的时候,居然还奉劝我这个老子出兵替皇帝巡视边疆,并且让我怀泉优秀士子纷纷入朝廷为官,先前云剑河之战死人最后是我怀泉士兵,皇室非但没有一丝感激还将战败的责任赖在本王身上。说句不好听的,本王再给他们卖命几十年,之后就是轮到是我的儿子,我儿子的儿子又去给朝廷做质子,我恨不得现在砍了那狗皇帝的脑袋献给三皇子!”

    楚瞬召和花幽月对视了一眼,问出了最想问那个问题:“怀陵王叔可知道东皇钟的事情?”

    怀陵王哑然失笑道:“东皇钟就在安息城里,怎么?怕那瞎子皇帝用东皇钟跟你们同归于尽?”

    “你们又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传说那晋东古国就是这样被你们燕灭了。”楚瞬召直言不讳道。

    怀陵王揉了揉下巴笑道:“本王觉得吧……柴龙貌还不至于如此疯狂在燕的土地上用东皇钟,这种同归于尽的战法没有任何意义,即便他们摧毁了你们的军队又如何,连自己的军队都无法幸存,半个燕都变成了焦土,一个没法生存的国家那些侥幸存活的燕人又能去哪里?这比杀鸡取卵还要可怕。”

    “要是他真的用了……”

    怀陵王摇头道:“不会的!本王向你保证,对这个弟弟本王熟悉地很,柴龙貌这个人从小对谁都好,见到鸟儿从树窝上掉下去都得亲自送回去,虽说是个瞎子但居然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不阻碍,又愚蠢又懦弱的一个人……居然做了我们燕的皇帝。”

    “三皇子若是赢了这场战争,想不想当燕的皇帝?”

    楚瞬召愣了愣,喃喃道:“皇帝啊……”

    “若是三皇子当了皇帝的话,本王可以为你卖命,只有你做的本王刚才为你提出的条件,本王到底还是姓柴,若是由本王继续做燕的藩王的话,也能替你们减少不少负担,不是吗?”

    “本王现在是扛着叛国的帽子跟你们达成合作关系,这场战争输了的话,本王就会被皇室诛九族。即便是赢了的话,本王还是得被人骂上个几百年上千年,实实在在的遗臭万年啊。”怀陵王叹了口气道:“这人老了也顾不上什么名声了,只想为自己的后代子孙某点福利罢了。”

    楚瞬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感慨道:“王侯甲第人人身不由己啊。”

    花幽月接着说:“要是不出意外的话

    ,我们的军队将在四天后抵达怀泉进入风暴谷,加上你们的三万燕武士,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差不多九万人的兵力攻打安息城,柴龙貌一人”

    “他并非一人,还有那奈离的藩王吕良心,不过如何他都会站在柴龙貌的身边,我希望你们攻打安息城的时候,将吕良心交给我们来处理,一旦他出兵抵达安息城,我的儿子柴龙豹会带领军队攻入奈离,一鼓作气切断他与皇室军队的联系,吕良心手握四万重兵,加上王室那几万残兵还是有**万人的兵力与我们作战,而且蜀越也会提供兵力给他们,我们要在奈离替你们截拦蜀越的兵力。”怀陵王沉声道。

    “我们也只能替你们挡下蜀越的兵力并占据奈离,你知道本王在你们来之前废了多少力气来游说士兵和百姓们吗?要是让他们与自己的同胞作战的话,只怕现在他们就冲进怀陵王府撕了本王了,最后还是得靠你们去和燕皇室的全部兵力作战,成败与否都看你们了,输了的话本王要毫无怨言,死就死了,谁都有死的一天。”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本王在你们来之前杀鸡儆猴,处死了几百个不懂事的怀泉士子,他们居然聚在王府前闹事,跟本王说宁可被胤国的铁蹄踏破脑袋也不愿意叛国,真是愚蠢!本王是在救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怀陵王一字一顿道,花幽月只是看着楚瞬召没有说话。

    许久的沉默后,楚瞬召望着他手里的夜明珠自言自语道:“我很感谢您对胤国的帮助,但是换做是我是你们燕人的话,宁可被胤国的军队杀死也不愿叛国,那些士子没有错,他们真的没有错……”

    怀陵王收敛了脸色:“怪就怪他们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吧,不懂得审视时局,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现在是战争时期,在战争开始前总得有人先流血的。”

    楚瞬召扯了扯嘴角,连笑都懒得笑了。

    “要是本王学拒绝放你们入城,想必你们的铁矛很快就会落在本王的脑袋上了吧?我说的没错吧,三皇子殿下?”怀陵王语气平淡无奇,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楚瞬召居然意识到,他在这之前一直都是称呼他为三皇子的,现在忽然加了个殿下。

    厚重朱门忽然被推开了,血色的辉光透了进来,照得议事堂一旁血红。

    居然已经黄昏了,他们今天这老狐狸谈了那么久,楚瞬召心想

    无论他们今日谈话的内容如何,都已经极大地改变了这次战争的动向,靖南城一战过后燕这头巨兽已经深受重创血流不止,而怀陵王的叛变无疑是往这头巨兽身上刺了两刀,这样一来,这个和西临一样的千年古国到底还能坚持多久,楚瞬召不知道。

    只希望它快点倒下……

    “真颜,来啦,快到父亲身边来。”怀陵王对门口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楚瞬召抬头望去,莲花郡主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来到了门口,她此时换上了一件朱红曲裾大羽裙,腰绣金钩,背绣九朵金菊纹,此时的她就像是真正的郡主般,气势上仅次于那母仪燕的皇后陛下,额头上点了一点紫红妆,看起来颇为惊艳。

    莲花郡主对柴雄说:“柴雄叔叔你先退下了,谢谢了。”

    佩刀男人对王爷行了一礼后,面无表情地离去,没有将怀陵世子在王妃墓前欺辱公主的事情告知王爷,花幽月起身抱拳以礼道:“见过莲花郡主。”

    “见过莲花郡主!”楚瞬召也跟着说,莲花郡主微微抬眉,直勾勾地看着楚瞬召的眼睛,楚瞬召心头一跳,他一路上看着白净云袍的莲花郡主总是觉得她身带仙气如出尘仙子般,让人感到一阵安逸与宁静,楚瞬召偶尔捻油也不敢太过分,生怕惊碎了这如千年古泉般的美丽。

    但此时的她身着盛装宛如皇后般,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站在楚瞬召面前,眼中却有那让人心疼的脆弱,那对如鹿般的眼眸此时那么悲伤,带着楚瞬召看不懂的仇恨与心疼。

    “见过三皇子。”她双手置于腰间对楚瞬召礼了一礼,怀陵王起身来到楚瞬召身边问候道:“瞬召世侄,你年纪多大了?”

    “快十七了,等过了十月。”楚瞬召说。

    “哦,快十七啦,要是放在我们燕多数地方,都已经成婚了,也就我那混账儿子都二十五了还未婚娶,也不知道本王何年何月才能抱上孙子。”怀陵王摇了摇头。花幽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站了出来,对怀陵王说:“王爷大人,时候不早了,能否让我们先前沐浴梳洗一番,之后再做”

    “不急不急,先说要紧的事情。”怀陵王摆了摆手:“若是三皇子殿下不嫌弃的话,本王愿意将莲花郡主嫁给你做妾,如何?”

    “做妾……”楚瞬召听闻浑身一震,觉得双眼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花幽月稳住了他的肩膀,尽量用客气的声音对怀陵王说:“王爷大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婚嫁岂是玩笑小事,而且三皇子已经和樽国的公主订下了婚约,若是王爷抢在樽国面前将郡主嫁给了三皇子的话,会让我们的盟友对胤国的诚意产生怀疑,出于对国家社稷的考虑,我们”

    “本王并非让自己的女儿去和那樽国公主争夺正妃的位置,而是给三皇子殿下一份小小的礼物。我们怀泉的玉石天下闻名,各国都有来访怀泉购买玉石的贵族,而且当我们与这些贵族达成交易时,往往为了取悦他们送上一份小礼物,燕的歌姬啊,或者说玉石制成的小手镯什么的,好让他们下次再来怀泉购置玉石。”怀陵王笑了笑,笑得极为阴险:“我们和三皇子殿下做成了如此大的一笔生意,本王若是不拿出一点让自己肉疼的东西,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王爷……瞬召此次将莲花郡主带回怀泉,绝无二心,我”楚瞬召急迫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老狐狸心里打什么算盘,只是没想到他会阴险到拿自己的女儿出来做交易。

    怀陵王像是料到他的反应般,露出释然的神色:“三皇子殿下知道吗?莲花郡主在此之前为了一个愚蠢男人违抗家族命令公然私奔,而且本王已经将她从家族谱中除命了,私奔在燕可是极重的罪名,这可是要丢去沉塘的。”

    “这……”楚瞬召愣住了,他当然不能看着莲花郡主被丢去沉塘,要是她死了的话林稚该有多么伤心,可他也不能将莲花郡主娶回去做妾,楚瞬召和苏念妤的事情本就让叶微微很不开心了,若是自己再带个莲花郡主回去的话,她们两个都会讨厌他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论打架的话自己说不定都能打趴一百个怀陵王,但论心机这种东西与这位终日沉浸在权谋之中的男人相比,还差几十年的距离啊。

    “我这女儿所说不是完璧之身,但有些地方还是被我们养得很好

    ,这容姿还是天下绝色啊,三皇子殿下就一点都不动心?还是认为本王在欺骗殿下,本王居心不安?”怀陵王步步为营将他逼到角落里。

    莲花郡主默不作声,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或许是童年过的太悠闲自在了,将一辈子的痛苦都堆积在成年之后。

    童年时,父亲要她代替弟弟入宫,这样一来的话弟弟就不用去做质子了,她哭了一晚上,弟弟在外面听了一晚上,第二天招呼都没跟他们打就背着行囊独自去皇宫了。

    后来她拒绝了无数王侯贵族子弟的求亲,最后遇见那个青衫持刀的年轻人。

    再后来她私奔,做了最勇敢的一件事情,也是最愚蠢的一件事情。

    最后她回来了,回来赎她犯下的错误,她完全不介意给那三皇子做妾,只是觉得对这孩子不公平,为何自己犯下的错误到头了让别人替她承担。

    从来没人问过她她喜欢谁。

    真的……很不公平。

    “怀陵王爷,这件事情我们还得和皇帝陛下说,三皇子殿下年岁尚小,婚嫁一事不能随便做决定。”花幽月寒声道,怀陵王皱着眉毛望着这个臭名昭著的女人,脸色缓和了一些:“本王早就看出三皇子殿下有为王的潜力,而且皇帝后宫三千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本王不管你要还是不要她的身子,总之本王已经没脸认这个女儿了,若是三皇子殿下执意推脱的话,来人!”

    两名王府死士不知从何处落下,齐齐落在莲花郡主身边,分别抓住她的手腕,莲花郡主慌张了起来,叫道:“父亲你要干什么!”

    “本王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给本王将她装进麻袋丢进樽凉河里面,等半个时辰派人去下游将她的尸体捞上来埋了。”怀陵王的声音冰冷地不带一丝感情,莲花郡主嘶哑着嗓子喊叫,一边挣扎一边哭喊。

    楚瞬召瞬间傻了,他忽然觉得带莲花郡主回怀泉是天大的错误,或许该将她留在靖南城里和那些俘虏待在一起,他利用这个女人的时候心里并非没有愧疚,但没想到将她带回家后,被她的父亲利用她来对付自己。

    这女人多可怜啊,仿佛一生都在被人利用。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花幽月的姐姐为何最后喊出那句做下辈子再也不做女人了,这段生而为女这段经历,真的那么让她们失望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出那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我要她……你放开她吧。”

    死士听闻立即松手,站在两旁,莲花郡主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目光空洞。

    直到这一刻,怀陵王脸上露出了胜利的表情,活像那抓了野鸡的黄鼠狼一样,拍了拍楚瞬召的肩膀:“这就对了,以后你我二人就是父婿的关系了,我们强强联手将柴龙貌从从王座上拉下去,我捧你做燕的皇帝,三皇子殿下前途不可限量,其中的利害关系不需要本王多言,殿下自然会想,你们几个送殿下下去休息吧,晚上本王特地准备了一场宴席给你们接风洗尘。”

    莲花郡主趴着地上低低地哭着,夕阳将她身上的朱红大群染成血色,红得就像是她洞房花烛那晚穿得婚衣一样,花幽月脸色如霜再也没说什么,怀陵王背着手走了下去,脸色无比得意。

    楚瞬召无悲无喜地坐回凳子上,脑袋似乎沉重地随时都会落到地上,晚风徐徐吹来,身上的白袍被晚风吹起,花幽月将手放在他肩膀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

    ……

    这场为楚瞬召准备的洗尘晚宴进行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楚瞬召和花幽月还有莲花郡主坐在一起,三人今晚格外沉默,怀陵王跟王府的人一起开怀畅饮,菜肴上了一道有一道,楚瞬召这晚上脸色阴沉地可怕,连筷子都没有动几下,脑子里想起怀陵王不久前说过的话,男人的每一个动作,做出的每一次表情,那些话语中隐藏的蜜糖与毒药,他得学会筛选出来。

    为君者必须学会察言观色,洞悉敌人亦是朋友眼中的喜怒哀乐,怀陵王与王府的人举杯喝酒,看似轻松愉悦,但很明显是装出来给他们看的,而且怀陵世子说话不多,始终喝酒目光时不时瞄向这边,莲花郡主收敛了悲伤,今晚的一切举止都合乎礼数,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楚瞬召低头问莲花郡主:“林稚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她来。”

    “她是王府的外人,不能来这里,这不合礼数。”莲花郡主的声音仿佛被冻结了般,楚瞬召望着那些吃个不停的士兵们,或许自己真的让他们饿坏了,偶尔举杯对楚瞬召敬酒,自己假假地笑着,喝下那杯凉透的酒后,看着花幽月将筷子放下,女人看了他一眼后眨了眨眼睛,楚瞬召不解,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被她踩了一下,瞬间会意过来,跟莲花郡主说要带花幽月出去透透气,这里酒味太重她有点不适应,对方点了点头,吩咐下人送他们离开。

    两人脱离了背后的喧嚣,来到一处荷花池前,花幽月趴在栏杆上撑着腮帮,对楚瞬召眨了眨眼睛:“你真的要娶那个莲花郡主吗?”

    楚瞬召换了一种回答:“柴牧之这个人送的东西,可收不可用,而且这个人一直在隐忍,如今我们胤国的入侵对他而言非但不是灾难,而被他变成一种机遇,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比父皇还可怕。”

    花幽月点了点头:“柴牧之和你父皇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你父皇手中的资源比他多得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柴牧之的叛变想法不是在我们来之后才有的。不过你父皇比他更注重生死荣誉,但他和你父皇比起来更为阴沉难测,今天你就被他摆了一道,算是碰上铁板了。”

    楚瞬召嗯了一声,“我以后会小心的。”

    “你喜欢那个莲花郡主?”

    楚瞬召轻声道:“喜欢啊,漂亮女人怎么不喜欢,之前有个孩子告诉我喜欢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爱只能爱一个,而且世家女子大多可怜,你看你自己,再看看那个莲花郡主,一个比一个可怜,还有西临那个亡国公主也也一样,我倒是希望你们可以无忧无虑而活,余生不要颠沛流离的。”

    “我不用你可怜,其实你收她做妾我觉得到没什么,你看看哪个国家皇帝不是后宫三千佳丽成群的,你以后千万学你父皇那样把后宫废了,而且胤国十几年来连个皇后都没有,这不符合礼制,要是长久下去的话一定会出问题的,你现在玩玩倒没什么,别搞出人命就是了,尤其不要在你和樽国的公主还没成婚前弄出什么私生子之类的,后面会很麻烦的。”花幽月眯眼望着池子里怒放的荷花轻声道,感受这片刻的清凉与静谧。

    “大胤没有皇后。”楚瞬召默默念出这句胤国十几年来流传的箴言。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君生我已老

    “你说之后我能不能倒打一耙,把樽国一锅端了,这样我就不用和樽国的公主成婚了?”楚瞬召开玩笑道,花幽月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可以啊,到时候我替你打前锋如何,把狼兵们杀得丢盔卸甲的。”

    “我可舍不得你再去战场送死了。”楚瞬召挨着她的肩膀,花幽月难得脸色一红啧啧道:“我看你刚才装得挺像的,摆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其实心里在偷着乐吧?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以后当了皇帝的话,根本不用你自己亲自去找了,整个国家帮你选秀,胤国上下的美人源源不断流入后宫之中,太监在你入睡前举起牌子扯着鸭嗓子问你陛下今晚想睡谁,夜夜**不起早,从此君王不早朝。”

    楚瞬召眯眼望着她反驳道:“难怪这历代诸王一百个昏君里才出现一个明君,如此不成气候都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礼制捧杀的,夜夜**不起早……你是想我英年早逝吗?”

    花幽月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反正你怎么都比我有道理,我也说不过你,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只是帮你做事情的下人,又能怎么办?”

    楚瞬召咧嘴笑了笑:“你是还是下人,那这天下的人可都不用活了?”

    “这天下的人和你比起来本就是下人,之前不知谁说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简直是狗屁不通的废话!假如把这国家比作一个羊群,帝王便是牧羊之人,你说人跟羊的命可以相比的吗?羊群不会因为一只羊的死去而崩溃,你猜猜若是牧羊人死了的话,羊群最后会发生什么?”花幽月指着他的额头问,楚瞬召不假思索道:“部分的羊会变成狼,可大部分的羊还是羊。”

    花幽月感慨道:“是啊,那些披着羊皮的狼最终会进行一场困兽斗,在这场斗争之中新的牧羊人会出现,但代价是成千上万的羊的性命,如此一来,你还觉得民为贵,君为轻吗?”

    “老师我可喜欢听你讲大道理了,左慈太傅就不行,听着我想睡觉。”楚瞬召将脑袋放在她肩膀上轻笑道,花幽月连续点着他的脑袋:“帝师左慈何等国士无双,翰林院里不知道多少人为了听他一门课天还没亮就去占位置了,你倒好让他单独给你上课还还敢睡觉,要是传出去让那些酸儒士子知道了,不知他们又会写什么诗句来抨击你这大胤三皇子了。”

    “不过他讲课的确很无聊,上他的课对我和李长渊而言可真是一种折磨。”花幽月罕见俏皮一笑,楚瞬召忧心忡忡道:“我偷偷告诉你吧,如果当初西临之战你不参战的话,让那西临大戟士再撑多一天乃至两天,西临王便会有机会开启西临剑库中的剑阵。届时在孤峡山气机的牵引下,千万万的陨神钢剑将会盘旋在胤国的上空之中,只需西临王轻轻打一个响指,那千万把剑将会落入胤国土地上,毁灭的将会是我们,而不是西临,你误杀那五千胤国士兵固然有罪,但是你拯救地却是整个胤国的人民,你其实是胤国的英雄,并非什么女魔头

    。”

    花幽月哑然失笑道:“什么剑库剑阵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楚瞬召挠了挠头:“总之你是胤国真正的英雄,比蒙羽将军他们厉害得多了,胤国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没有你。”

    “你又在拍我马屁了,我可不吃你”

    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拍击声导致池里的河水出现一圈涟漪,花幽月不气不闹笑眯眯道:“你想死?”

    楚瞬召忽然鬼叫了起来:“妈呀!摸你一下还想杀我,刚才还说君贵民轻的,羊要杀牧羊人了这咋整?”

    花幽月好像自言自语道:“我宰了你我们胤国还有你哥哥这个大皇子,按你父皇这个年纪让他再生几个皇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别别别,多几个皇妹我倒是无所谓的,皇弟的话就算了吧。”楚瞬召被她扯着脸蛋龇牙咧嘴道,用同归于尽般的语气说道:“那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你还偷偷摸我的脸,别以为我不知道,怕一睁眼把你吓坏了。”

    “不记得了。”女人语气慢慢冷漠了下去,楚瞬召眼神迷离:“我只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穿着一件绿袍子,绑着个高马尾,我当时以为你是我娘还是姐姐,后来你走了,再也没回来看过我。”

    花幽月心里一暖道:“你当时还不到我的膝盖那么高,我抱你起来后可劲地往我脸上抹口水,连裤子都没穿,我觉得好玩弹着弹着你就哭了,你父皇还凶了我一顿。”

    “你说什么?”楚瞬召下身一凉,花幽月没再和他解释,只是抱着他的脖子絮絮叨叨的,说起她以前的事情,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一样,她最后自言自语道:“我真想等战争结束后,跟着你一起去北方那边走走,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做什么都无所谓……”

    她似乎累得睡觉了,挨着自己的肩膀,楚瞬召顺了顺她的青丝,入手生凉。

    最后她反复念着一些人的名字,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梦语,他听见了父皇的名字,还有蒙将军的名字,居然还有姑姑的,当她说到李长渊的名字时,声音透着微微的悲意,眼角开始湿润了。

    后来她反复地念着一个名字,声音是那么地温柔,楚瞬召盯着她的脸庞,甚至有些想不明白她到底经历了多少的痛苦,才让当年的绿袍少女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楚瞬召也想不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要是进一步的话说不定回去临安城后父皇一定饶不了自己,要是退一步的话,自己似乎被她当成了救命稻草般的人,像是寄托什么的,她该有多伤心啊?

    他低头凝视那座挺拔山峰,乖乖,有句诗怎么说来着,酥胸露出白皑皑,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面前这两座分别有一斤重了吧,这好好的雪白山峰就藏在黑衣之中委实可惜,往日也不见她穿那半裸酥胸的襦

    裙,或许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衣裳吧,只能自己缝制,就像她所说那样。

    半响过后,她猛然睁眼怒喝道:“我一巴掌拍断你第三条腿信不信?”

    楚瞬召讪讪抽回手掌,花幽月扭住他的耳朵向下一拉,楚瞬召不气不怒道:“我真的很好奇你是如何在短短十五年里从一马平川变成高山峻岭的,实在是波澜壮阔,你低头到底看不看得见自己的脚?要不让我来看看?”

    花幽月松手退开一步,满脸涨红,楚瞬召意犹未尽地看着她,她难得抱着胸口媚笑,这副双目迷离的样子要是让士兵看见了,可不得惊掉他们的下巴。楚瞬召眼看这里四处无人,忽然伸手揽着她的腰肢任凭她在自己怀里挣扎,楚瞬召探出手掌往她的领口伸去,本以为她会反抗一番骂自己不知廉耻,没想到她忽然抓住自己的手腕,异常温顺地让自己伸了进去,楚瞬召闭眼心满意足道:“一只手还抓不过来,得两只手才行。难怪那么多皇帝不爱美人爱江山,原来是这个江山啊。”

    花幽月踮起脚尖咬着他的耳垂吐气如兰:“还想让那娶那莲花郡主吗?还想要那个樽国公主吗?那个云袍小娘跟我相比,如何?”

    楚瞬召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双手举起后退了一步:“父皇要是知道的话会宰了我的。”

    花幽月沉默着,整理好衣领恢复来之前的神态说:“回去吧,我们消失太久会让人怀疑的。”

    楚瞬召轻轻哦了一声,走在她面前,花幽月心中那大胆的想法愈发膨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让她下意识捂着胸口,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阵阵酥麻,原本冷漠的脸庞愈发娇艳。

    谁知楚瞬召忽然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少年转身弹了她的额头一下说道:“我知道这个请求对你而言很艰难,战争的事情我们谁也说不准,要是我真的没了的话也怨不得谁。我只希望你帮我将苏念妤还有莲花郡主她们带回胤国,也未必要是胤国,带她们去一个没有战火的地方。”

    花幽月毫不犹豫道:“她们关我屁事!你要是担心她们的话就看好自己的小命,况且这个天下什么地方没有战火?”

    楚瞬召眨了眨眼睛,继续向前走去。

    花幽月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直心快,她本想告诉他只要自己还活着,手里还捧着凤凰琴,那他就绝对不会死在自己面前,即便是死,也是有人踏过她的尸体来杀他。

    或许终有一天,登上胤国皇位的楚瞬召会给这个天下一个看似荒诞的真相,背后这个众人口中的大胤琴魔,实则是真真正正的大胤英雄,那看似疯狂的西临王苏顺天,则是一位颇有远见的守望之人。

    这个世间,大概只有楚瞬召将她当成女人来看了。

    不管这个天下怎么说她。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佛珠转杀意

    怀陵王坐在那张看似简陋的太师椅上,右手捻着念珠,左手转着夜明珠,莲花郡主跪坐在父亲面,愈发显得前凸后翘,饱满圆臀好似蟠桃,她与父亲相对而坐,沉默无声,父亲只是闭目养神,手里默默转动念珠,待到银箔檀香炉里的香块烧完后,方才睁眼,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真颜,知道错了吗?”,

    “女儿知错。”莲花郡主愧疚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在锦枕上。

    怀陵王望向那袅袅升起的檀香白雾淡然道:“那个孩子到底是楚骁华的种,居然敢带着几千人马来怀泉跟本王做交易,若非你此次归家,本王还真不知道如此制衡这个小子,险些让他阴了本王。”

    说到这里他阴沉地撇了一眼颤抖不止的女儿,念珠转动的速度愈发紧促,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说道:“你到底还是为父亲做了件好事,这次他入怀泉正好中了本王的下怀,这小子心思是有了,但还是太年轻了,若是换做楚骁华的话,别说把你丢去沉塘了,哪怕是把这个怀泉的人屠光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不过这小子也太小看本王了,我柴牧之是谁?若非那老头子临死前昏了神,本该坐上燕皇位的人是我,还真以为带几千铁骑,一个疯婆子就能威胁本王了,也未免太小瞧我这怀陵王府了,若是本王愿意的话,抬抬眼皮子就能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怀陵王并非夸大,这王府看似极致奢华,但之中上上下下都有杀人暗器,死士高手更是数不胜数,就在他与楚瞬召谈判的议事厅房梁上架着几十架死神弩,只需要他捏碎手中其中一颗夜明珠,阵法所触发的羽箭会立即将楚瞬召射成马蜂窝,若是楚瞬召当场与他撕破脸皮的话,杀死这个大胤三皇子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也是他为何敢关上房门不带侍卫与楚瞬召谈判。

    莲花郡主脸色一青一白的,凄然道:“是大胤的皇子将女儿送回怀泉的……一路上他待我极好……不曾让女儿吃苦受累。”

    这话刚出口,怀陵王掐断红绳,手中的念珠怦然落地,颗颗念珠落在红木地板上跃动着,声音极为刺耳,怀陵王垂眉寒声道:“跟你母妃一样,都是不要脸的东西!你到底还是喜欢上这个大胤三皇子了吗?”

    莲花郡主落泪无声,娇躯颤抖不止,怀陵王慢慢露出笑意平淡道:“无妨,本王倒是希望你能给他吹吹枕边风,做一些有利于怀泉的事情,你不觉可笑吗?当年你便是为了不与贵族子弟成婚方才与那废物私奔,到头了你还是喜欢上了王侯甲第,这就是命啊女儿,你逃不过的!”

    莲花郡主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了,甚至不敢抬头望着这个自己本该最亲爱的男人,老人沉浸权术多年算无遗策,楚瞬召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像他那样的孩子还相信路有不平事必有拔刀郎的故事,并且相信自己就是那个拔刀郎,或许父亲不会把自己丢去沉塘,只是用来威胁那三皇子收下自己,如此一来她觉得父亲愈发可怖阴沉,这样抓捏人心的手段未免太过可怕了,楚瞬召明知被他算计了还不敢声张,只得默默接受。

    她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父亲明察秋毫世事洞明。”

    “也好,让楚瞬召替我们去对付柴龙貌吧,本王到落得个轻松的世袭罔替,最好能把奈离也一口吞了,早就看不惯吕良心那条皇室的忠犬了。”怀陵王笑道。

    “这场战争无论胜负如何,都要将胤国,蜀越,燕甚至是庆国牵扯进去,或许之后这个天下的格局都会被改变,天下王朝兴许会被重新洗牌,我们上位的时机到了。”

    胤国楚骁华,蜀越澹台凝华,庆国赵问天,燕柴龙貌,这些手持大权的皇帝各怀鬼胎,如今那胤国这可怕的雄鹰撕扯这燕这头流血的巨兽,澹台凝华这条毒蛇藏于洞中随时会给他们致命一击,至于那庆国龙骑的底蕴与实力,岂是这三国可以相媲美,当第一口龙焰落下的瞬间,一切一切的战争或许都会结束,庆国才是最不讲道理那个!那些敢跳出来和赵氏皇族讲道理的人,全部都被丢去喂龙了,即便这号称甲天下的胤国铁骑碰上大庆龙骑之后,也只能乖乖下马请降。

    大胤铁骑甲天下,大庆龙骑惧人间!

    一个骑马,一个骑龙!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马不是龙的对手。

    老人背着手站了起来感慨道:“这楚骁华运气好,生出来的两个孩子都不是孬种,一个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楚鹰仰和他弟弟楚瞬召都给过我们燕可怕的重创,这次他们两个人都来了,能不能吃下燕就看他们的本事了。这柴龙貌此时一定在皇宫里坐立不安头发都掉了一大把,若是安息城被胤国铁骑攻破了,那个号称天下美人的皇后不知沦为谁床上的玩物了,真是羡慕死天下男人,或许会像那西临皇后般被几十个骑兵从早上强暴到黄昏,这柴龙貌可得头顶绿油油地去死了,哈哈哈!想想都痛快!”

    莲花郡主跪坐不起低头垂眉,怀陵王轻轻一瞥女儿喃喃道:“起来吧,你当年和那废物的事情就当过去了,父亲也不为难你,今晚你就去给那三皇子侍寝,就当断了你和那废物的关系。”

    莲花郡主颤巍巍站了起来,咬紧嘴唇满是血丝,怀陵王反倒蹲下身子,一颗颗拾起地上的珠子轻声道:“你之前流过一次产无所谓,你还年轻还能生育,最好你能怀上那三皇子的孩子,这样对为父的计划更加有力!”

    “我”莲花郡主脸色一惊,险些又跪下了。

    怀陵王脸色有些狰狞,隐隐冷笑:“狼王刘康心里打着和本王同样的算盘,但本王和他那只会玩女人的废物不一样,本王有着更长远的打算,本王要你生下一个有楚氏皇族血统的孩子,你懂了吗?”

    “藩王算什么?本王的后代要当就当燕的皇帝!”

    莲花郡主不敢说话,一脸木然。

    怀陵王捡好佛珠起身笑道:“你带来那孩子本王可以当她不存在,但王府不养闲人她得去做丫鬟干活,或许你根本就不该将她带来这里。”

    怀陵王慢慢串好佛珠,负手离去,佛珠又在指间转动了起来了。

    指间无声胜有声。

    佛珠没有一丝禅意,只有重重杀气。

    ……

    ……

    楚瞬召将花幽月送回了房间,不知是否他错觉,这女人一直目送自己离开,眼中好似欲罢换休般媚意横生,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爬上这女人的床,上次被她留在房间里度了一晚第二天被哥哥嫂子他们笑坏了,打定自己和花幽月一定发生了什

    么。

    他回到怀陵王为他准备的玉琉璃小院,这怀陵王府果然财大气粗, 院子门前有两尊用白玉雕刻除了的玉狮子,狮子憨态可掬脚踩红玉莲花,楚瞬召站在门前摸了好一会,整个院子的地面都是由白玉铺垫而成的,他直接脱了牛皮筒靴放在门口,光着脚丫走进去,玉石凉气渗入体表很是舒畅,池子里的红鲤鱼对着水面吞吐泡泡,可惜手里没有鱼饵否则一定撒上两把放松一下方才进去歇息。

    楚瞬召他喜欢喂鱼,胤皇特地让人从西临血湖运来几千尾血红大鲤丢进冬镜湖里面,随手撒起一把鱼饵就能引得数千红鲤汹涌而至,血浪翻滚景观极艳,楚瞬召从小也是见惯奢侈场面的人,面对这样的院落还是感慨不已,但用玉砖来做给客人休息的小院的地板,若是那怀陵王与那世子歇息的地方,又该是多么惊艳呢,由此而知,这怀陵王的家财万贯并非只是一般人想的那样简单。

    楚瞬召推门而入,房间和外面也是一样用玉石铺地,仿佛与外面的玉石地板连为一体般,檀木大书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角落里的案几摆放着一个素桃红大瓶,里面更是养着一插来自燕安息城的黄金龙菊,难怪自己自己一走进来就闻到淡雅菊香味,房间四角八方都有夜明珠镶嵌着,即便是在深夜之中房间依旧亮如白昼,所谓豪门巨室,大抵也是这样了。

    他拎起一壶怀泉冰酒缓缓倒入口中,酒壶边的盘子还放着一些刚刚从冰窖取出来的青梅,就着冰酒吃青梅,大夏天的凉意,透人心扉啊。

    他走到窗边推开梨花木窗,院子里还种着一些楚瞬召叫不出名字的珍贵花草,楚瞬召也没有那欣赏花花草草的雅兴,转身来到一处书柜前,随手抽出一本开始翻阅了起来,下一瞬脸就红了,看来自己的手气还真不错啊,第一页就是那男女缠绵的精美彩绘图,这种书籍小时候哥哥看得可多了。什么老树盘根烧鹅抱月这些新鲜词汇都是哥哥教自己的,后来他琢磨不透跑去问姐姐,姐姐当场翻了脸追打着自己了半个皇宫,哥哥给自己的春宫图只是偷偷窥探,自己在垂鹰菀的床下藏了几本,后来都莫名消失了,他也不敢去问幼奴姐姐她们,大家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上面记载的画面也是一种修习秘法,源于传统道教房中术,修炼者以自家精血修成纯阳之体,最终证道而仙。这种秘法也也叫作阴阳派系,他们北域这边不太流行这看似高尚实则下流的说辞,这等另类修行手段只有极少人去炼,而且上好女子鼎炉可不好找,找了也不好练,这种通过房中术炼化体内之息的方法一个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浑身阳气转阴气被鼎炉所吸收,那下场可就不是天仙而是尸干了。楚瞬召也不是哥哥那样的色鬼,平时看看这样的春宫图当过瘾就行了,而且他这个人极为猎奇,什么好玩的事情都想知道,一开始对这双修之法也很感兴趣,总不能在皇宫里随便找个宫女说姐姐我想练练双修之法,你长得那么漂亮,跟我一起去垂鹰菀双修吧,被姐姐知道了会杀了自己的。

    楚瞬召左盼右顾,关上了窗户,反正这里也没有人,看看呗,便坐在窗前就着美酒读了下去,发现这里面除了图画外,还饱含太多道教秘语之类的东西,自己也读不懂,只能看看插图过个瘾,这画工可谓精细,各种美绘图画着云端诸神与凡人肆意亲吻的画面,诸神们头戴金冠,腰缠骷髅,怀中女子手中高捧瓷碗,碗里是一汪鲜血,两条素长**与缠绕在神佛腰间,楚瞬召摸着下巴,心中暗叹好一个老树盘根。

    楚瞬召解下龙雀剑随手丢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盯住上面的图案,躺在那菊纹锦绣大条被上,身体下意识有了反应,可惜苏念妤不在这里,不然自己一页一页地照葫芦画瓢做给她看,他一肚子坏水的记下了上面所描绘的场景,嘴角慢勾起一丝邪恶的弧度。

    “你在看什么?”一道轻柔嗓音从自己背后响起。

    “哇!”

    楚瞬召猛然一把将那本《女仙心法图》丢出窗外,整个人从床上滚到地板上,满脸通红地看着穿着一袭洁白睡袍的莲花郡主,牙齿打架道:“你……你……你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干嘛?是不是那怀陵王派你来刺杀本殿下的!”

    莲花郡主身上散发一股湿润的香味,发梢还带着点点水珠,不揭穿他丢书的小动作,王府上下都有春宫图,这种东西自己从小就见多了,她恢复平常脸色靠着床边坐下,低头垂眉:“我是你的侍妾啊……怎么会来刺杀你呢?”

    楚瞬召满头是汗指着大门的方向说:“我不要你侍寝,你回去你的房间睡觉……莲花郡主啊莲花郡主,你怎么那么傻呢?我下午之所以说要你是不想你被丢去沉塘,不是要你为我做些什么,我需要的东西你也做不了,走走走!大晚上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不好看吗?”她轻声道。

    楚瞬召拉起她手臂往门外走去实诚道:“你好看极了,要是我今晚睡了你的话我就没脸见花幽月和林稚了,走走走,你回去你的房间睡觉,关于侍妾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谈。”

    “这里就是我的房间啊。”她抬头眨着眼睛,楚瞬召表情一滞,娘的还是让那怀陵王摆了自己一道,楚瞬召有些僵硬地转过身子,发现她才刚刚洗好澡,那对饱满的东西紧紧撑着睡袍,似乎比之前大上了不少,莲花郡主或许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娇羞道:“往日我都是用束带绑住的……在军营的时候不容易引人注目。”

    楚瞬召难得战战兢兢道:“好……这是你的房间对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父亲在想什么?他想让我与你同床攀上胤国的大腿我偏不随他心意,你留下,我走!”

    “你别走!你要是走了的话父亲不会放过我和林稚的。”莲花郡主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楚瞬召刚喝了点就脑袋昏昏的,一脚没踩稳整个人倒在门边,莲花郡主压在他身上,楚瞬召睁眼望着她那曼妙身子,眼睛呆了呆。

    莲花郡主此时如泣如诉,身躯惶恐,只见那对紫瞳往她身上打量着,让她娇躯颤抖,她脑袋一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低头吻住了楚瞬召的唇,这样一来楚瞬召懵了,脑袋渐渐变得一片空白。

    这女人不是苏念妤……她是燕的莲花郡主,燕是胤国的敌人……渐渐这样的想法被她身上的体香所驱散,楚瞬召忽然什么都不顾了,加紧力道紧紧搂着她那柔若无骨的腰肢,像是抱着一块羊脂美玉般,即便早已嫁作人妇,但她的亲吻依旧生涩如少女,楚瞬召轻轻咬着她温凉的嘴唇,睁眼凝望那泪流不止的绝美脸庞,心中升起莫大的怜意。

    像是痛饮美酒醇液般,又像是

    在品尝这个女人的苦难。

    渐渐地他的动作缓慢了些许,莲花郡主婉转抽泣,泪水滴在楚瞬召的脸颊上,楚瞬召的手也没在她身上闲下来过,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般。

    两人在地上躺了渐渐一炷香的时间,楚瞬召可谓是尝够了她嘴里的滋味,慢慢坐了起来,可手还是放在她腰肢上,她像是认命般哭得梨花带雨的“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为什么……”那双粉拳敲打不止宛如春雨,楚瞬召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低低叹了口气:“一定很难吧,让你做刚才的事情……”

    莲花郡主的哭声仿佛被一刀斩断,嗓音沙哑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楚瞬召捏了捏她的脸庞咧嘴笑道:“你可怜可怜我吧,不过你那小嘴真是香甜,难怪一路上士兵都往你身上瞄去,若非本殿下亲自看着你,他们早就按奈不住吃了你吧?”

    她摇了摇头,将手摸到他腰带那里,楚瞬召往后缩了一下小声道:“莲花郡主……还是不要了吧,你父亲在利用你对付我,我可不想当他那样的畜生,你留着我身边端茶捶背就是了,有些事情你不必去做,”

    “你是嫌弃我不是黄花闺女吗?”她抹去眼泪问。

    “我不想林稚觉得楚瞬召是个饥不择食的混蛋。”楚瞬召也只能那么解释了,怀陵王让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自己可以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不为什么,就是为了不做一个混蛋,哪怕在她看来虚伪也好。

    “你是个好人啊……大人……可为何这世界偏偏只有你这样一个好人。”莲花郡主泣不成声,楚瞬召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谁说的,我见过的好人可多了,只不过这天下大部分的女子命不好,你这样的事情我见多了。”

    楚瞬召抽出身子将她扶起,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坐在凳子上望着她心中一阵波涛汹涌,心想这咋整,怀陵王不可能随随便便将自己的女儿送进自己口中不求一丝回报,小礼物?去他妈的小礼物,他咬了咬牙,望着那娇滴滴的莲花郡主那欲语还休的样子,小腹一阵燥热不安。

    莲花郡主此时似乎连廉耻都放下了,一开始在军营见到她的时候装作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后来被自己逼一逼就破功了,像只兔子般担惊受怕着,她右手放在那对沉甸甸柿子上眼神灼灼看着自己,自己也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着,这女人似乎不害怕自己的眼睛,大概心里也是想泉水般纯粹般,心中无邪无怒无罪之人,两人就这样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楚瞬召先说话:“你的态度……我懂了,这样吧,我可以待在这个房间与你共度长夜,在我还没看清楚你父亲的意图前,我不会告诉我的亲人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懂吗?”

    楚瞬召收起往日的轻松,难得声音低沉宛如父兄,莲花郡主便忙应道:“是,大人的意思我懂了。”

    楚瞬召又继续说道:“你老实跟我说,你是完全自愿来侍寝还是你父亲喊你来的。”

    莲花郡主脑袋一嗡,感觉什么都听不清般,紧张地不行,楚瞬召那双眼睛带给她巨大的压力,胸口此时微微颤动起伏不定,楚瞬召慢慢牵起她的手,她的手掌很软很滑,莲花郡主红着脸,恨不得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不管你是不是自愿的,事已至此你就认命吧,我也认命了。”楚瞬召沉声道。莲花郡主看着他张了张嘴,像是有什么堵在喉咙里般,她低头坐在床边,也就默许了。

    这女人的命早已不属于她自己的了,无论自己怎么动她,她都不会拒绝掉了,楚瞬召慢慢褪去衣裳,他只穿着一件洁白的长袍,袍子随手丢在地上,很快只剩下舅舅送自己的那件风玫银甲,楚瞬召等到了怀泉之后才记得姐姐将这件软甲也塞进了自己的行囊里了,亏得自己被刀砍被狼爪都忘了穿,虽说日出之血可以治愈伤口,但过程也是极疼的。

    他像是回到垂鹰菀般随手丢到地上,过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到了什么地方都是随手一扔,反正会有丫鬟替自己收拾,莲花郡主脸色绯红,整个房间透着夜明珠的暖色光线,在这样奢靡的环境下,楚瞬召望着床头的女人心里出现了一股子强烈的占有欲。

    楚瞬召转身走进浴房洗澡,莲花郡主忽然松口气,放开满是汗珠的手掌,蹲在地上默默收拾楚瞬召的衣服,将其叠放好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她忽然脸庞一热,抬头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好似回到以前在安息城的家中般,劳累一天归家的丈夫也是这样随手丢下衣服走去洗澡,而自己总是默默地替他收拾好,放在一边的木盘里拿起清洗。

    如此地大悲大落让她忽然遏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慢慢缩进床里面用被子盖在自己的脑袋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这个大胤皇子了,但她心里好痛,强烈的背叛感油然而生,可她又能怎么办,自己只是父亲手中一件被支配的东西,而她也知道楚瞬召心里有其他人,自己这样做让他也很苦恼。

    神佛啊……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很快,悉悉索索擦着头发的楚瞬召走了出来,走到铜镜前拿起梳子想梳头,莲花郡主竟然来到他的的身边替他打理了起来,楚瞬召调侃道:“堂堂郡主居然也会伺候人,真是难得。”

    莲花郡主平静道:“我毕竟也是嫁过人的,而且我已经不是什么郡主了,我只是柴真颜而已。”

    “真颜啊……你这名字真好听。”楚瞬召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说:“你留在我身边……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或许是我死掉那一天吧。”

    楚瞬召一笑置之,在她替自己绑好头发后,忽然将她轻轻抱了起来,莲花郡主凝望那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心中犹如小鹿般乱撞,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他的鬓角,身体忍不住颤栗了起来。

    自己的丈夫就是死在他士兵的刀下的,这样的一个孩子焚杀了成千上万的燕士兵,本该被传成血手人屠般的存在,但他此时的神色是如此安宁,脸上没有任何的**,就这样被自己轻轻抚摸脸颊,像是收起锋芒的狮子般。

    她捧着他的脸颊,声音如情人的低语般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要我……没人会怪你的,尤其是我。”

    楚瞬召默不作声,伸手把玩她身上每一个部分,或许燕女人就是这样的,只要她跟了你,无论你是怜惜她的感受亦是粗暴地在她身上发泄,都默默接受,这种区别与胤国女子的温柔,让楚瞬召异常享受。

第二百七十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温柔地捧着她的脸颊,凝视那如鹿般的眼眸,下意识都想起了头死去的母鹿,莲花郡主被他如此温柔的对待着,楚瞬召的眼中只有深情,那缓缓情意仿佛在舔舐她的伤疤一样,让她渐渐挨近他的身子,只希望与他融为一体般:“要是我有一天人老珠黄了……你会将我和林稚赶走吗?”

    楚瞬召摇了摇头,侧着她的肩膀躺下,此时无声胜有声,楚瞬召的举动让她感到十分感动,恐怕只有经历过她这样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女人才知道归宿的重要。

    楚瞬召只是抱着她,那个温柔的眼神让她仿佛喝了蜜一样温暖,这一路上她看见楚瞬召做过的事情,她相信面前的人,恨不得此时融入他的目光之中,因此她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面前的人到底还是个孩子,脸上的青涩和稚气依旧存在,自己或许可以用些方法让他迷上自己,彻彻底底地爱上自己。

    想是那么想,但她的心中同时惧怕着,她缓缓抓住楚瞬召的手腕按在自己胸脯上,楚瞬召会意地吻了她一下,用自己的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呼吸她身上的气息。

    楚瞬召沉默了一下侧过身子,凝视着她的模糊侧脸,莲花郡主望着他的脸,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抚摸他的下巴,但动作轻柔,充满克制,楚瞬召可就没那么多想法了,一手搂住她的腰肢抓住她另一只手,莲花郡主的身子还是有点僵硬,楚瞬召动作极为温柔缓慢,她在这种陌生的感觉之中脑袋一片空白,慢慢陷入了**的漩涡,或许是两人所处的房间太安静了,并且楚瞬召在千里之外的临安城外,莲花郡主甚至连抵抗都没有,双手渐渐搂住楚瞬召的脖子,任凭他掌握自己口中的一切,时不时发出示弱的声音,这个感觉让她流连忘返,轻轻说出一个词语“给我……”

    楚瞬召猛然睁开眼睛将她推开,忽然从**漩涡脱落的她心里空了一块,拉住楚瞬召的手羞涩道:“怎么了……我咬到你的舌头了?”

    他摇了摇头:“我们还是不要这样好……”

    “你害怕了?”莲花郡主歪着脑袋问他,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臂,轻轻褪去那件单薄的黑袍,将酥胸暴露出来,在他面前微微颤动着,在楚瞬召的呆滞中抓住他另一只手贴在上面,目光妩媚且迷离。

    方才那个大胆的动作让她眼泪都流了下来,事到临头,方才想好的一些动情话语此时根本说不出口,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将这具身体呈现在他面前,房间外的树叶在哗哗作响,晚风吹进来传来一些难以辨认声音。

    楚瞬召的手指细细划过,她身子轻颤不止,那对硕大绯桃颤抖不止。

    她红着眼睛看着他,不过楚瞬召再也没有后续动作,只是轻轻地抱住她,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却不愿随便侵犯她,这算是他的执拗吧,对苏念妤的执拗,对叶微微关雎她们的执拗,她们还在靖南城中期盼自己能平安归来,自己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做对不起她们的事情,至少也得问过她们的意见吧。

    说到底他最大的愧疚还是那个叶微微,那个不高兴会拿刀砍自己的女孩,往日里受了委屈也不跟自己说,只是直愣愣地抱住那头白狼发呆,他不想这个樽国公主在他身边受到什么委屈,哪怕一点都不行。

    自己从未见过母亲一面,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宫女姐姐和乳娘在陪伴着他,宫里有父皇,有哥哥,有姐姐和姑姑,姑姑也是和自己一样执拗的人,哪怕在李长渊死后依旧坚持生下他的孩子,即便被那些大臣泼脏水也好,背后捅脊梁也好都都默认了,后来被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翰林院士子当众腹诽了几句传进她的耳中,大概也就是说了几句关于她女儿的坏话,这个向来温柔如水的女人亲手带着剑去和那个男人玩命,险些闹出一场轰动。楚瞬召一家子都是执拗的人,否则自己的父皇也不会如此铁腕不顾臣子一口气攻下西临,自

    己的哥哥也不会一气之下跑去军营,最后杀了叶霸夺下靖南城。

    楚家的男人,谁不是一个比一个狠?

    就连他自己也是敢背着一盒子剑带着一个女人和整个家族玩命的人,后来什么云上杀蛟龙,神焰焚杀杀苏长青都不是自己最骄傲的时刻。

    而是那个雨夜,右手握紧剑柄,左手握紧苏念妤的手,人挡杀神佛挡杀佛!

    “瞬召……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可以啊,你喊我小召也可以。”

    楚瞬召一本正经道:“要不是看在怀陵王是你爹的份上,我早就上去削他了,还有你那个哥哥,我怎么看都不顺眼。”

    女人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我父亲他说……”

    莲花郡主将今天父亲告诉自己的话都跟楚瞬召说了,这一过程中楚瞬召闭上了眼睛,许久许久都不曾睁开,像是睡着了般。

    莲花郡主望着呼吸平缓的楚瞬召轻声问道:“你不怪我吗?”

    楚瞬召睁开眼睛,笑了笑:“你不也一样。”

    “我不想来诱惑你……可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她在他耳边娇柔道,楚瞬召吃吃笑着:“可我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莲花郡主贴近了他垂下眼眉,看不清表情:“你喜欢那个人……很漂亮吧?”

    楚瞬召望着她怔怔地出神,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应该没有你漂亮……不过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后来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她,其实到现在也分不清怎样才算喜欢,怎样才算是爱,只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莲花郡主抱着他轻轻叹息,仿佛在和那看不见的女子斗争般。

    她忽然问道:“听说你们胤国冬天的雪很大很大,比燕这边大得多了,是吗?”

    楚瞬召点头道:“我和哥哥姐姐堆过一个很高的雪人,有房顶那么高。”

    莲花郡主在他耳边吐息如兰:“那之后带我和林稚去胤国吧,反正留在怀泉也没个好下场。”

    楚瞬召点头:“你想去我就带你去,胤国很大生活更大,无论如何都能容得下一个无家可归的女人和孩子。”

    莲花郡主喃喃道:“胤国真好啊……”

    她紧紧抱住他,就像树根上的藤蔓般,无论是大风大雨,再也无法将她吹走。

    ……

    ……

    楚瞬召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揉了揉睡意未消的眼睛望着铜镜前梳头的她,阳光投了进来,将屋里照得很明亮,他眯眼望着莲花郡主好像望着一片曼妙的光斑般,像是梦里的场景一样。

    莲花郡主穿好衣裳后将楚瞬召从床上扶起,望着他那睡眼惺忪的样子轻轻一笑,亲手给他打来一盆温水洗脸漱口,楚瞬召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垂鹰菀一样,他这个三皇子每天被那几个丫鬟伺候着,想想自己到底还是好命,现在来到了燕居然也能让人家的郡主这样伺候自己,莲花郡主为他穿好衣裳和靴子,将他的头发重新扎了一边,留了个小小的马尾在脑袋后面。

    两人用过早饭后,楚瞬召提出想在城里逛一逛,他们的军队大概后天才会到,趁现在有些时间看看怀泉的风景,之后面对他的将会是战火了。

    两人一大早离开了怀陵王府,莲花郡主带着楚瞬召在城里闲逛,四周不乏有青衫佩刀的男人和他擦肩而过,楚瞬召琢磨要不自己也学他们那样弄一身青衫燕刀的行头,入乡随俗嘛,他这副衣衫如雪楚公子的形象在满大街的青衫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那些起早摆摊卖菜的小娘们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飘去,双

    颊一片绯红,楚瞬召笑了笑,咬了一口怀泉特产的黑糖糕,吃得满嘴糖油。

    当年在临安城里胡吃海喝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真的是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了一个小胖子,惹得宫里的娘娘宫女见到自己就发笑,后来是怎么瘦下去的自己也忘了……哦,记起来了,好像是跟李长渊学剑的时候瘦下去的,当时那李大哥也缺心眼,一天让自己劈二十根木桩,还把自己丢去太安山的瀑布下斩水,他躺在一旁睡大觉一睡就到黄昏,可怜自己练得满手是血泡。

    两人走进了一间玉石铺,望着琳琅满目的玉石摆放在案几上,楚瞬召望着那些精美的玉器,背着双手走走停停,他们两人起得很早,铺子只有他们两个客人,一大片晨曦落在面前的玉鼎之中,鼎里泛起一片浮尘,看着让人觉得心里温暖安宁,阳光透过玉石落下颜色不一的投影,一大块黄龙玉坐在檀木坐垫上,只是微微打磨了一下便泛着晶莹的流光,楚瞬召看了好久,转身被一朵白玉制成的小狗逗到了,他指着龇牙咧嘴的小狗问莲花郡主:“你看它的样子像不像林稚?”

    莲花郡主掩嘴低笑,风华绝代。

    “我听说你们怀泉的玉石拍到胤国去卖,有人开几万两的银子去买巴掌大的玉石呢?真的有那么好?”

    莲花郡主摇了摇头:“不,那些都是不好的玉石,黄金有价玉无价,玉石有灵,爱玉的人只会一辈子佩戴一块玉石,你将它带着自己身边一辈子不离不弃,玉石温养人的魂灵,这块玉石对你而言就是有价值的,真真正正的万金不换,那些几万两银子买回来的又如何,只不过是冰冷冷的石头罢了。”

    “这样啊……”楚瞬召轻声道

    一双苍老的手透过帘子伸了出来,玉石铺老板笑眯眯从玉帘子里走出,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他对着楚瞬召恭敬笑道:“公子,可看中喜欢的玉石了?”

    楚瞬召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本殿下还想把你这玉石铺的玉石都打包买下送回临安城呢?

    “这玩意多少钱?”楚瞬召将手指按在玉犬的脑袋上扣着,发出清脆动人的声音。

    “公子喜欢这个玉犬吗?不贵不贵,八百两银子,这块料子可是在在怀泉的炕头坑里挖出来的,这我们怀泉的玉比西临的质地要好,色泽也光滑圆润不少,这种牛乳玉做出来的小物件最适合放在手中把玩,而且质地比较坚硬任你如何摔倒地上也不会碎,公子要是喜欢的话,可以便宜点卖给公子。”老板是个须发灰白的老人,驼着背拿着鸡毛掸子为玉器抚尘。

    楚瞬召点头道:“玉石的确是比金银难得得多,刚才我见到的那个玉鼎就很罕见,你们怀泉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玉石?”

    “哦,公子说门口摆着那个玉鼎吗?那不是玉石雕出来的,而且我们将紫水晶熔化之后倒入石模子里铸出来的,比起刚才那个玉犬可是差了一截的价钱,五百两银子。”

    “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大块的玉石。”楚瞬召轻声道。

    莲花郡主对老板说:“把这东西给我包下了送去怀陵王府,之后会有人送银两给老板您的。”

    老板吃了一惊,又去仔细地打量面前的华贵女子,轻声问道:“敢问小姐可是怀陵王府的莲花郡主大人?”

    “是我。”莲花郡主轻声道。

    “您终于回来了……您这一走走了好几年,连我们这些市井百姓都知道王妃大人每月都会去佛堂上香祈祷,就是希望您这个女儿可以回来怀泉,王妃是个好人啊,经常给城里那些穷苦人家送去救济粮,这样一个好人怎么说走就走了。”老板叹了口气,莲花郡主红了眼圈道:“这都是我的错……”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活到了现在

    “唉,谁家的女儿年轻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我听说王爷和胤军达成协议,要与胤军结盟,唉……不怕跟您说吧郡主大人,王爷这样做跟叛国没什么区别,我们燕人的祖先在天上看着都觉得丢脸,唉……”老人坐在一旁的藤椅上,就要去摸腰间的烟枪。

    莲花郡主望着老人静默无言。

    楚瞬召扯了扯嘴角反问道:“战争就是这样的,若怀陵王不开城门放胤军入城的话,说不定现在怀泉就已经陷入战火之中了,怀陵王叛国一事不假,但从某种意义他也也是救了你们怀泉所有的百姓,您应该感激你们王爷的做法和胤军的仁慈。”

    玉工撇了一眼楚瞬召道:“听公子的口音不是燕这边的人吧,胤国人对吧?公子别看我这玉石铺子小,天下王朝各国的商人我都见过,您一开口说话我就猜到您是哪国的人了,而且您是昨天入城那伙胤军的人吧?”

    “是啊,若是不为了战争而来的话,燕这里稀奇玩意不比胤国少,旅游倒是一个好去处。”楚瞬召笑眯眯道,站直了身子问:“您不怕我吗?而且我还是胤国的三皇子,就是那个在靖南城挡住你们燕军队的人。”

    “孩子,你知道老人今年多少岁了吗?”老人点燃了烟枪吸了一口,缕缕缥缈的青烟升腾起来了。

    “六十……七十……不知道,人老了之后根本看不出年龄的变化。”楚瞬召摇头。

    老人吐出一口青烟,幽幽道:“老夫今年八十二了,距离那场南侵之战刚好过了八十二年,我便是在庆国带领七国联军攻入北域的那年出生的,老夫在怀泉见过好几位不一样的藩王,莲花郡主老夫甚至还见过你的太爷爷柴隋业,南侵之战的英雄人物之一。”

    “我在这间玉石铺子里住了一辈子了,我曾经有过两个孩子,都上了战场被你们胤军宰了,我老伴几年前也去了,我才不管你们胤国人会不会攻进怀泉,也不在乎自己的生与死,每一个都有自己的职责在身,你我都一样,孩子。”

    楚瞬召饶有兴趣问道:“那您觉得你们燕能不能挡下胤国的进攻,而且我知道安息城里有不少贵族已经逃向南陆了,若是胤军攻进了怀泉,您不逃?”

    “逃?我为什么要逃?我虽说不曾上过战场经历战争,但也身处战乱之中,你不是第一个劝我离开怀泉的人,在我十五岁那年,燕曾经爆发过一场内战,皇室被分成两个派别,红党和黑党,当时红党的人拿着刀逼我从这里离开,我拒绝了,就在他们要往我脑袋砍去的时候,黑党的武士冲了进来,杀死了他们。我活了下来……”

    楚瞬召靠在柱子上望着老夫,老人搁下烟枪继续说道:“之后是燕的龙菊皇帝上位,那年燕爆发了一场可怕的饥荒,很多人都饿死了,我的父母便是死在那场饥荒之中,他们死之前喊我离

    开怀泉去南陆,我没听他们的,后来我在距离这里不远处的土坡上找到不少薯蓣,我靠吃那玩意熬过了饥荒……我留了下来。”

    “再到后来与你们胤国无数场战争中,征兵的人来了一次又一次,我的两个哥哥,表兄都上了战场,可我没去,我怕死,家里还要玉石铺要继承,而且我的孩子还刚刚出生没多久,我被乡邻骂我是懦夫……后来那些骂我的人的孩子都没有回来,我活着,活到现在。”

    “在经历了那么多风浪之后,你觉得我还会怕你们这些所谓的胤军吗?”老人躺在宽椅上,眼中泛起雾一样的东西,楚瞬召迟疑了一下,给老人毕恭毕敬拜了一下:“我们这次入城,不想伤害任何一个怀泉的百姓,若有得罪请多包涵。”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坐了起来:“你我如今萍水相逢一场,就不要谈论战事了吧,客人还有没有喜欢的东西,我给你去找?”

    “有没有好看的镯子,我想送给我喜欢的人。”楚瞬召说。

    “镯子啊……有有有,我给客人你拿去。”老人起身弓着被走进了里屋去,楚瞬召靠着柱子上看着莲花郡主,女人嘴角轻轻一笑没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安静地靠着一起,晨曦从镂空的窗花里射下来碎在女人发际上,楚瞬召拉了拉她的手;“用你的银子给我喜欢的人买镯子,真是难为你了。”

    莲花郡主摇了摇头,他们两人昨晚还躺在床上抱在一起睡觉了,给他买点东西这有啥好矫情的,不过他的定力也真是好,说不碰她就不碰她,硬生生忍到半夜她睡着后才睡过去,真是难为他了。

    老板过了一会就拿出一个有些年代的木盒子出来放在案几上,打开的一瞬间绿光从盒子里倾泻而出,连同楚瞬召的紫瞳也映上点点绿意。

    这块绿镯子仿佛从盛夏绿意中硬生生凿除出来般,绿汪汪躺在红锦之中,玉镯子没有那种年代久远的深绿,而且像夏日盛绿般透人心扉。

    楚瞬召小心翼翼将其从盒子里捧出,发现那抹绿意似乎会流淌般,绿底里呈现出点点金光,入手清凉宛如水晶般澄澈,楚瞬召的体温微微渗入其中发现绿意变深了一点,像是投入清水中的墨点般,朝着周围弥漫而去,绿得清澈灵动。

    他对着阳光转动着玉镯子,镯子里面的绿意仿佛活了般,随着他转动的角度肆意流淌,镯子里有着像碎金般的粒子,只有透着阳光的时候才能看见,很是迷人啊。

    “这镯子里的碎金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的,或许是某种玉石生成时渗进去的金粒子吧,不多不少刚刚好,让这款玉料活了起来,我敢说天下没有一块玉镯子跟您手中这块类似的,可遇不可求啊。”

    楚瞬召轻轻摩挲着,想到要是自己亲手戴到苏念妤手中时,她该有多开心,这女人身上除了耳坠子外什么饰物都不戴,她那白净如雪的肤色

    配上这块镯子该有多么好看,楚瞬召想着想起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莲花郡主看着他那痴样子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老板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块玉料并不是来自我们怀泉的,而是来自唐国悠然山的甲等翡翠啊,这样水灵的底子我也见得不多,当年拿下这块玉料的时候本想送给儿媳妇的,可惜两个孩子都死在战场上了,这样的好玉即便是皇室国库也见不道,客人刚才说要送给心上人的,这块玉镯就送给你吧。”

    他愕然道:“这怎么可以?”

    “这块玉石本是给我的儿媳妇的,我也没想着要如何定价抬价,你喜欢就是千金不换,不喜欢的话和路边的石头没什么两样。”老人叹了口气:“拿去吧孩子,无所谓了,那姑娘肯定很美吧?”

    楚瞬召脸有些红了,声音变得小心翼翼的:“嗯,我最喜欢她了。”

    老人挠头叹息道:“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真好啊,你喜欢的女人和喜欢你的女人都可以坐满一个院子了,要注意身体啊。”

    楚瞬召忽然很想告诉这位老人自己也不是无忧无虑的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在老人眼里,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他年轻时想活成的样子,那就别打碎他对自己的期望吧。

    其实人活一世,冷暖自知,穷人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富裕,富人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更富有且能让自己的后代一直富裕,士兵们想着建功立业

    锦衣还乡,让子孙坐在自己膝盖上跟他们吹嘘战场上的事情,君王们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的江山永存名垂青史。每个人都会羡慕他所见过的任何人,以为那些他们看来高高在上的人是真的快乐,可他们永远意识不到每个人痛苦的阈值是是一样的,焦虑会随着**一同前来,你有多大的**,你就有多强烈的焦虑。

    海是神造的,苦海却是人造的。

    楚瞬召沉默起来,接过老人递来的盒子,老人笑笑:“像你这样的孩子应该去考取功名亦是安享荣华富贵的,怎么会来燕这个地方打仗呢?”

    少年没有解释笑笑转身离去,莲花郡主望着他的背影静了一会,转身对老板说:“你这里的玉石怀陵王府都买了,带着这笔钱告老还乡吧,去过几年幸福的日子。”

    老人又笑了:“郡主大人,这里就是我的家乡啊,我都老成这样了,钱还有用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老人哼着这样的一首小诗驼着背走进了里屋叫喊道:“你们几个懒鬼快点起来,今天有大生意了知不知道,给我把外面摆着的玉石装好送去怀陵王府,石头你还说想娶媳妇,懒成这样哪有女人肯跟你……去去去!”

    莲花郡主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站了好一会,随着楚瞬召离开了玉铺。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天下女子

    楚瞬召小口喝着杯子里的冰酒,望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忽然有些恍惚,莲花郡主察觉到他的目光温婉一笑:“怎么了?总是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好看而已。”楚瞬召故意扭头望着路上的马车,莲花郡主一直和他在城里逛到了下午,夕阳微微射了进来落在楚瞬召脸上,若是只看侧脸的话显得他好像女孩子一样。

    “你……有心事吗?”莲花郡主问道,少年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起早上那玉铺老板的话,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残忍而已。”

    “你只是迫不得已被使命推上战场而已……其实你也不想来杀人的,对吧?”莲花郡主小心翼翼看着他。

    “我在想如果我有一天也死在战场上,最后一个记得我的人会是谁?”

    莲花郡主呆了一下,摇了摇头:“别想这个了,你不会死的……至少也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

    楚瞬召笑笑,喝着米酒又哼起了澹台宁静教自己的那首曲子,不知道她们在靖南城里怎么样了,宁姨和哥哥他们或许明天就到了,楚瞬召这样想着,轻轻甩着脑袋,头发忽然散开披到肩膀上了,弄开了莲花郡主一早为他绑好的马尾。

    “我帮你再绑一遍吧,头发都弄乱了。”莲花郡主嗔怪道,坐到楚瞬召身边来掀起他的头发,黑发在她指尖宛如漆黑的瀑布般散落开来,楚瞬召将身子安心地靠在女人的肩膀上轻声道:“最近头发长得很长,一直都没时间打理。”

    “晚上我帮你剪一剪……”

    “我们今晚还要睡在一起吗,昨晚可难受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那么难受。”

    莲花郡主将手放在他脑袋上,手掌止不住颤抖着,如同秋天里落下的一片枫叶般,她不止为何总是会冒出这样的感觉,或许因为面前的少年是大胤的三皇子,率领军队屠杀了成千上万的燕士兵,无论他在自己面前如何温柔如何轻松,都无法改变他曾经做过的事情。

    这少年以后就是大胤的皇帝了,这可脑袋就这样被自己捧着手心里。

    她沉醉这样无法言喻的感觉,就像是握住了权力的把柄一样。

    要是自己抓起

    桌上割肉用的小刀往他的脖子砍去,或许就能结束这场战争了,很多燕的士兵也就不用死了。

    下一瞬她被这个可怕的想法惊到了,用力摇了摇头,她已经是他的人了,无论他要不要自己都好,自己都不能也不敢背叛他,可她在他身边无名无份的,她到底算是燕的郡主呢,还是楚瞬召的侍妾呢……

    她到底算是燕人,还是胤国人呢?她不知道……

    楚瞬召眯眼望着酒馆外的街道,或许很多年之后,他还会想起这样的画面,他坐在怀泉的酒馆里面,有个女人靠着他为他打理头发,心里无比安静温软,仿佛在做一个很长的梦一样,他嗅着女人身上的体香,慢慢回忆起两人从靖南城经历的点点滴滴,楚瞬召或许在某个瞬间对她有着异样的情感,想把这个可怜的女人留在自己身边,全然不顾别人对自己和她的看法。

    可她呢?她愿意跟着自己是因为父亲的威胁亦是自身的凄惨,她的心里面埋葬着一个他平生素未谋面的男人,为此他还想有些小小的介意。但他只能拥有和这个女人后面的岁月,那些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在她的指尖悄悄流逝,变成一道可怕的疤痕盖在她心房上,他不想去揭开她的伤口去看那血淋淋的一切,一点都不想。

    莲花郡主察觉到他的失神,替他绑好头发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楚瞬召忽然乐了“别这样……很痒啊。”他笑着躲开,莲花郡主也笑了,楚瞬召看着她静了一下,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真颜姐姐……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你跟我回去临安城,你做我的侧王妃吧,我的家人很好的,父皇不会计较你的身份……至少比你在怀泉的家过得要开心……好不好?”

    这番他连苏念妤都不曾说过,莲花郡主深深看了他一眼,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楚瞬召愣了一下,不由得笑了起来,拍了拍桌子对一旁的伙计说:“再给我上一壶冰酒。”

    伙计答应着小跑着跑进后面的冰窖。

    “你到底喜欢我才愿意跟我走的,还是因为你父亲的话,我想听听真相。”楚瞬召把玩着她的头发舔了舔嘴唇。

    “都有吧。”莲花郡主想也不想地说。

    楚瞬召呆了一下,笑骂道:“你呀你呀……”

    “我想回家,不怕你笑话我……我真的很想回家。”楚瞬召忽然嗓音低沉道。

    “……我不会笑话你的。”莲花郡主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柔柔笑了。

    楚瞬召忽然会心一笑挨近她的身子说:“我哥哥曾经给我分析这天下大部分的女子,他说这世界上最值得娶回家的只有三种女子,虽说可能只是他所认为,但我细细想了一番还是挺有意思的。一种是大智若愚的,这种女人的一生走到最后,必然是如一滩平静的水一样波澜不惊,向来懂得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懂得把自己的棱角和利刃掩饰起来的女人。第二种是乐观开朗的女人,也许她会感到累感到痛苦,无论前方的道路如何,他们依然可以从满目苍茫的世界里,找寻一点点乐趣,这也让她们,活得不那么苦。第三种是聪慧豁达的女人,这种女人对生活的要求并不太高,喜欢轻松、愉快富足地活着,不愿意感到压力和波澜,一不善妒二不争夺,像是清风明月般活着。”

    莲花郡主笑道:“那我算第几种?”

    “你和我喜欢的人都不在其中,上述三种女人都是可以一眼让人看到底的,像是一杯清水一样,没多大意思。”楚瞬召摇了摇头,摸了摸她润滑的下巴笑了笑。

    “最让我着迷的还是那种厚重如书籍一样的女人,里面不仅有她的智慧和欢笑,还记载着她的苦难与成长,真颜姐姐,你和一般的女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楚瞬召慢慢靠近她的脸庞低语道,莲花郡主听得脸庞一阵发热,可这时一道阴沉的嗓音从两人身后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暖味。

    “小姐,小王爷回来了。”

    莲花公主瞳孔一缩躲开楚瞬召站了猛然起身道:“小郡……他回来了,他现在在哪里?”

    “王爷要特地托我带话给小姐和三皇子,让你们回去看看。”

    楚瞬召望着男人阴沉着脸,悄悄将手按在剑柄之上,男人注意到楚瞬召的动作寒声道:“别误会三皇子大人,跟着柴某走吧,没人会伤害小姐跟你的。”

    “真颜……我们。”楚瞬召一转头,发现莲花郡主撒腿就跑,仿佛丧家之犬般,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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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个大神官,自称那陆地老神仙。青楼还有那云袍小娘子,善奏琵琶会吹箫,一眨眼间成刺客。
天下王朝十五国,我以龙雀战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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