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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你三千遍     天启王座txt下载     天启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二章 落泪无声

    可他却让自己的孩子来帮助自己,为了那个看似虚无缥缈的铁修罗计划,两人在床榻上时他描述其那支军队的时候两眼不免放光,对自己身体的渴求也慢慢淡了下去,他说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钢铁仙人,实力不亚于庆国的飞龙。

    “有时候,”女帝缓缓地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做,放下你手中的剑,闭上你的眼睛去感受这片战场,王息对我们而言是一座巨大的金矿,我们的魂灵一部分在王息里面,我们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们有自己的战斗方式,绝非一味之后挥舞刀剑……孩子,你和你父皇一样也踏入了战场,你就得忍受战火的煎熬。”

    她将手放在楚瞬召肩膀上,试着微笑道,“你要忍耐,要学会理解身边人的话,你生来便是千金之躯,愿意为你效力的人有很多,但真正原因帮助你,告诫你的人很少很少,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要学着跟身边的人沟通,并非一味只相信亲人,你需要很多很多的盟友,像你父皇一样强大。”

    “我父皇挑选盟友的眼光可不怎么好,就像狼王刘康一样,宁姨你说他为何要和刘康那样恶心的人结盟,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他像小时候那样下意识地咬紧嘴唇。

    “是啊,喜欢他的人很少很少,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畏惧他,害怕他,但这不免是一种统治,狼王刘康在位的时间比我和你父皇远得多,为何一直没有人敢推翻他的政权,好好想想孩子,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得懂。”

    楚瞬召坐在树墩上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可是用恐惧来统治的国家能走多远,一旦狼王刘康死后,我敢说樽国人民必然会造反,我不能接受那样的统治方式。”

    “你是个好人啊瞬召,日后若是继承了你父皇的位置一定会成为仁慈的君王吧,可你得明白存在即合理,恐惧有恐惧存在的意义,做令人爱戴的皇帝是在是太困难也太罕见了,像是庆国一样也是用恐惧来统治国家,只要他们的龙依旧在国境上空飞翔,他们的统治就会像太阳般永不熄灭,这虽说残酷,但很管用。”

    “有人告诉过我,庆国的一切荣耀与权力都是来自于龙,只要他们的龙从云端之上永远消失,这个中原强国便会像流星般陨落人间,再无崛起之日。”楚瞬召幽幽道。

    “很新奇的说法,你和你父皇可有尝试去打败他们,我会在背后支持你们的。”她揉了揉女儿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生怕她消失不见般。

    “宁姨……你和父皇他。”楚瞬召欲言又止道,女帝倒是宽慰一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么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将这一切告知所有人吗?”

    “如您所说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楚瞬召叹了口气,女人往他脑袋揉揉了揉,笑脸温柔道:“真是个好孩子,宁姨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楚瞬召退后了两步舒了口气:“您和我父皇的陈年旧情我不管,也没资格管,您来了胤国之后,我看得出父皇一直很高兴……而我知道父皇很久之前去过蜀越……我也知道宁姨你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所以,你以后要是想去见父皇的话,随时可以来胤国,大家都欢迎你。”

    女帝忽然红了眼眶,低下脑袋,那几根不输少女嫩如春葱的手指,死死捻着楚瞬召的袖子。

    楚瞬召反倒尴尬了起来:“退一万步说,你也算是我长辈,像是姨娘什么的……这次待到我们解决燕之后,再借兵给您夺回蜀越,胤国铁骑何等威风,到时候我们一起骑着黑马带着军队进入黎京城,将那些乱臣贼子全部赶走……嗯……”

    女帝柳眉一竖瞪着他:“谁是你姨娘?我又没嫁给你父皇!”

    楚瞬召打趣道:“这说不定的事情嘛,您还那么年轻,等到战争结束后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再续前缘,愿天下良人终成眷属,举案齐眉成神仙眷侣。”

    “酸,孩子你说话真酸,比你父皇酸多了,我觉得倒是你姐姐最像你父皇。”她揉了揉额角的鱼尾纹轻笑道。

    “男孩随娘,女孩随爹嘛。”

    她笑道:“我可不信那个草原公主也是像你这样,说句得罪你的话,当年知道你父皇娶了楼欢公主后,我真是打心眼地瞧不起你父皇,放弃到嘴的白菜不啃,草原蛮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要是父皇当年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之后就没我和哥哥姐姐他们了,而

    且金帐国人也不全是蛮子,还有英雄和美人,他们和我是一样的,我们生死都在北方。”男孩轻声道。

    女帝笑笑不再说话,她打心眼喜欢少年的话。

    澹台宁静揉了揉眼角,苦兮兮地看着楚瞬召,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弯腰将她背了起来,小公主在楚瞬召后背上安心地睡了过去,澹台宁素跟着他们身边缓步前行。

    月色明亮,夜风徐徐,在宁静的山林中,他们宛如一家三口般。

    澹台宁素执意要楚瞬召留在车厢中陪她们,澹台宁静枕着楚瞬召的腿慢慢睡着了,小嘴一张一合的,楚瞬召望了望窗外的夜色,他心想自己本该回去陪花幽月的,顺便好好道个歉,他缓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等到了靖南城后自己得好好睡上一天才行。

    “呜……呜……嗯……”

    楚瞬召重新睁开眼睛,被面前的一幕惊到了,

    澹台宁素在哭!

    肩膀颤抖。

    她的落泪是几近沉默的,两行清泪在她脸上无声地流淌,眼中说不清是幽怨亦是悲伤,她什么都没有说,一味地看向天上的圆月,就这样无声地哭泣,白发在风中浮动,女人安安静静,如同冰雕般

    “宁姨……”楚瞬召慌了,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澹台宁素并没有理她。

    那张宛如仙女般的脸庞上,哀伤犹如海潮般扑面而来,楚瞬召感觉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扎了下去,楚瞬召此时已经很难保持心中的镇静。

    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扯出绸巾递给了澹台宁素,但女人依旧沉默着,轻轻摇了摇头,默默流泪,偶尔抽抽鼻子。

    这就是成年人的崩溃吗?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放声痛哭,只能在深夜的时候默默流泪。

    “瞬召……给你一个小建议,以后不要生孩子,若你想永远开心的话……”她望向澹台宁静声音沙哑道。

    “可……说不定我很想要呢?”楚瞬召勉强地笑了笑,女帝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跟你开玩笑的,孩子是最棒的了,你以后应该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紧张的气氛忽然缓松了下去,楚瞬召亲手擦拭女帝的脸颊,将眼泪慢慢抹去,可这一擦,更多的眼泪流了出去,澹台宁素忽然一把抱住楚瞬召手臂,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楚瞬召看着她整个人缩在自己怀里,连手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澹台宁静还睡在他腿上,他连动都不敢动,整个人都僵住了,脑袋完全放空了,女帝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宁姨……”

    “瞬召……我要告诉你,告诉你我犯下的一切罪孽……让你看看我这个蜀越女帝的真正面目。”她抬起头仰望着他,梨花带雨之际,香气扑面而来,楚瞬召僵硬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为何澹台宁素会如此激动,同时他又紧张地四处张望,这里可是军营,要是让巡夜的士兵看看他和蜀越女帝深夜抱在一起,传出去的话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澹台宁素拉上了帘子,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般在楚瞬召面前低下了头,她缓慢且凝重地说起了过去的事情,时间忽然变得极慢极慢,楚瞬召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倾诉,渐渐他大致了解了面前这个蜀越女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或许比父皇了解地更多。

    “瞬召……你刚才说错了,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至今所遭遇的一切,我们家族的覆灭与痛苦,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没法去爱一个这样的男人。”她幽幽道。

    女人眉宇之间蹙着深深痛苦和失望,楚瞬召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时候闭嘴总是没错的。

    “我只是个女人,我也恨自己只是个女人。”澹台宁素的声音有些沙哑恐怖:“我比你父皇小上一点,但已经不再年轻了,你知道对于一个三十多岁只有女儿没有伴侣的女人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即便她贵为女帝。”

    楚瞬召不说话,澹台宁素渐渐松开了手,坐在楚瞬召身边抱着膝盖,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楚瞬召坦然地看着她:“一定很累很累吧。”

    “谁活着不累呢?”随即她看向自己的女儿,那一

    刻还轻轻的笑了一下:“我原本只是个像你姐姐一样的公主殿下,终日锦衣玉食不必被世俗痛苦所纠缠,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你父皇,再到后来他离开了,我却坐上了蜀越最尊贵那张椅子,在位十五年期间,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治理国家,可我都人民依旧不满意,我所付出的一切心血在他们看来什么都不是,他们只会用一句话来否决我的努力……”

    “她只是个女人……除了血统高贵之外一无是处,也只是个女人……”她看着楚瞬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寝宫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的丈夫他只会沉浸在黎京城的妓馆中彻夜不归,即便回来了我也不愿意他用他那双摸过那些肮脏婊子的手来碰我……或许是我作孽吧,我一到午夜就害怕,有时宁愿勤勉房里兢兢业业地批阅奏折,直至第二天天明。即便有人跟我说话也是低着头喊我皇帝陛下,而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我回去寝宫也没有用,那里是空的,像是给死人住的一样,冷冰冰的,我有时坐在床上直至天明,寝宫里每个角落都点着烛火,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床边傻笑,可以笑上一个晚上。”她苦笑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除了我女儿之外没有人会在乎我,蜀越皇宫里面全部都是两面三刀的小人,臣子们明面上励精图治,私下却和我丈夫一个德行,将国家交给这样的人去治理,他们还望想我去打败后楚的军队,你让我一个女人如何去做成这件事,我连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都没有,除了女儿之外我什么都没有……”

    楚瞬召此时完全说不出话来,捂着嘴巴低下了头,鼻子酸酸的。

    面前这个女人已经将所有的软弱与痛苦暴露出来,少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或许什么都做不了。

    “刚才你说我可以战争结束后我可以和你父皇白头偕老一起生活时,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可是转念一想我有这样的资格吗?若神佛真的会惩戒世人的罪行的话,我早该死了……但是为了我女儿,我还不能死……”她深吸了一口气。

    “瞬召……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若你能做到的话,我可以将整个蜀越送给你,永远是你的,哪怕是你父皇也夺不走。”她的眼神渐渐趋向狂热,那是赌徒才有出现的目光,孤注一抛。

    “我的……”楚瞬召狠狠打了个寒战,随即摇了摇头。

    “你能答应我这个条件吗?”

    “您说吧,我会尽力去做的。”

    “你先答应我再说。”

    “你不说我如何答应你?”

    女帝轻咬下唇看着他,肩膀一抖眼泪又落了下去,楚瞬召连忙安慰道:“我答应您,答应您……”

    当澹台宁素将那个要求说完后,疲惫驱使男孩慢慢低下了头,将手指插进发丝之中:“您为何一定要这样做呢……这是最坏的选择,我答应过父皇要保护好您。”

    “你只是答应他护送我回蜀越而已,之后我的生与死都与你无关,可我的女儿还小,我可以死,但她不能像我一样变成澹台凝华的傀儡那样活着,你有些固执,或者说硬气吧,不肯对坏人坏事低头,你这样的人很难得,所以我很放心将她交给你。”

    “我和澹台凝华之间的恩怨,很快就要结束了,在此之后我需要还一个干净的朝廷与国家给你和她,一切的罪孽就由我来承担吧……之后的一切都是你们的,谁也夺不走。”

    女人的要求中拥有楚瞬召无法承受的重量,她以自己蜀越女帝的身份起誓,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在此之后我澹台宁素无怨无悔了,好了,孩子,说了那么多我也累了,借你的肩膀让我睡一会。”

    车厢之内。

    澹台宁素将脸埋在楚瞬召怀里,揽着他的手臂,慢慢闭上了眼睛。

    女人喃喃。

    没有落泪。

    没有哭声。

    楚瞬召黯然,微微拦紧了女人的肩膀,悄然进入了梦境,自言自语道:“娘,外公……我很好,真的很好……”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上有只好大的鸟

    刚出天魂山,楚瞬召远远地看见数十条大船在云剑河上飘荡着,数百面洁白鹰旗徐徐振动,那是靖南城派出接送军队的船只。

    楚瞬召望着前方景象,心中有些震撼,脸色却发白,他指着大船刚想对花幽月说些什么,对方柳眉一竖冷冷下令道:“钱毅传我令,让后方士兵放弃无用的辎重车架,迅速下山抵达浅滩处,明日一路登船,在今晚前务必抵达靖南城城中,稍有延迟者,按军法处置!”

    “是!”钱毅将后背鹰旗狠狠插在浅滩上,楚瞬召看着他翻身上马离去的背影,握紧腰间剑柄:“老师我……”

    花幽月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去向其他部下传达命令,楚瞬召不禁有些懊恼,果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记仇百年不迟,花幽月连给他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也太小心眼一点了吧。

    这一带的水流湍急,河面开阔,两岸并未高山对峙阻拦,水势凶险,每一年的八月初九云剑河一带都会翻滚成潮,潮水声如雷鸣,排山倒海之间颇为壮观,楚瞬召心想或许有机会能见到这云剑河潮,哥哥就见过一次,他对自己说那潮水宛如磅礴银线般震撼激射,当时他和士兵们站在船头被吓个半死,下船之后吐了好半天,潮水扑面而来之气不输铁骑冲锋,现在的风平浪静只是一时的,真正到了八月初八,自己就有机会看见那吞天沃日的江河之景了。

    希望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花幽月今早吩咐自己和蜀越女帝她们先渡船去靖南城中歇息,自己随后方士兵们一同上船渡河,此时的他穿着一身青衫立于船头,蜀越女帝陪女儿在卧房里休息,他对着一旁的苏念妤笑道:“你知道云剑河为什么叫云剑河吗?这其中有一个典故,话说在几千年前这里并没有什么河流,而是一座荒滩,传说有两位仙人自云端中来落地化谪仙,但这两位仙人居然打了起来,翻云覆雨雷声激荡,反手化云为巨剑,仙人们在浅滩上打了七天七夜,这一期间云剑连绵不绝地落入浅滩之中,最终化浮云为水终成大河,这便是云剑河的由来,我一直在想到底要多少朵云才能汇聚成一条大江大河啊?”

    “你什么故事都懂,再给我讲几个呗?”苏念妤在背后揽住他,笑容灿烂道。

    楚瞬召笑笑:“我告诉你啊,一会到了云剑河中央之后,这附近有个名为大浅滩的地方是观看云剑河潮的绝佳地点。由于河中长期的泥沙淤积,在江中形成一片小沙洲,云剑河潮在绕过沙洲后,就交叉相抱,最后呈现出“海面雷霆聚,江心瀑布横”的壮观景象。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潮水交汇的绝景,你别站那么前,一会船身摇晃厉害你掉了河里面,我可不下去捞你,顶多丢一条绳子只给你自己爬上来。”

    “那我就把你也拉下去,就像之前那样,或许我们还有机会来一次洞穴探险?”她媚笑道,楚瞬召摆了摆手:“我可不想上次那样了,这里可是河面,河里面怎么看也不像有洞穴的样子,况且我水性不好,游不上来的。”

    苏念妤眨了眨眼睛,望着清澈河水问道:“小召,河里真的有蛟龙吗?”

    “或许吧……蛟龙在北方是挺罕见的物种,但经常会被河边人家所目击,蛟栖息在湖渊等聚水处,也会悄悄地隐居在离民家很远的池塘或河流的水底。隐栖在池塘与河川的蛟龙,一般会被称作“水蛟”或者“江蛟”蛟龙若遇雷电暴雨,则有机会扶摇直上腾跃九霄,成为真正的龙!”

    “那庆国的龙和蛟有什么区别呢?”她娇憨一问。

    “区别在于它们被驯服了。龙也好,蛟也好,他们都是陆地上的霸主,神佛的宠物,本不该被人类所降服的,但赵氏皇族的人却凭借一手驯龙之法独步天下,据说庆国境内就有几千条被驯服的飞龙,每年龙神祭落阳城城头上都会出现几千条飞龙群聚的场景,想想就很震撼。”楚瞬召目光迷离,但转念一想自己日后要和这些飞龙为敌,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

    蛟龙常常会为了湖泊等地的控制权而进行争夺,强大的蛟龙能够夺得住起来较舒服的湖泊,而弱小的蛟则只能住在细小的池塘或者河流里,蛟龙常常会吞噬池鱼,令渔民损失惨重,即便如此渔民们仍旧献上祭品给池中龙王爷,小到糕饼果子大到家中儿女,渔民们相信雨水也蛟龙有着深厚的关系,在楚瞬召看来无非与它们体内浓厚的自然之息有关。

    与真正的飞龙相比起来,江蛟的自然之息明显稀少很多,只能支配江中河水,无法控制风雷光焰亦是吞吐龙焰。

    “那龙最喜欢吃什么呢?”她又问。

    “不知道……它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楚瞬召苦笑不得拦住她的手臂,往她脸上轻轻一咬:“最喜欢吃像你这样的,闻起来香香的,摸起来软软的女人。”

    她眨了眨眼睛难得脸红:“可我只是个不值钱的女人。”

    他继续说道:“谁敢这样说看我不揍他,美人亦如山水名画,千金难换,珠玉难求啊。”

    “既然我是美人,那就奇怪了,为何某人一直光看不下嘴,奇了怪了?”她妩媚一笑,将手搭在楚瞬肩膀上。

    “某人是正人君子,强人所难一事还真做不出来。”

    “若是某人愿意呢?”她含着指尖痴痴笑道。

    “你看!天上有只好大的鸟!”楚瞬召立刻扯开话题,指向头顶。

    “天上的鸟大不大我不知道,要是某人的话”说到这里她便戛然而止,没有意识过来的楚瞬召还在傻笑,两人抱了好一会,楚瞬召忽然明白了什么似,抬手拍在她后臀上:“你这女人骂人都不带脏话的,想学都学不来!”

    清脆的拍击声传得很远,苏念妤红着脸不乐意道:“船上还有很多人呢……”

    楚瞬召转头一看,士兵们立马不笑了,故作严肃地望向江边,楚瞬召立马松开了手站在一旁,遥望着尽头的江雾,靖南城的影子依稀可见。

    胤国旗下藩王皆有封地,除了楚瞬召叔叔唐王爷外几乎都是异姓王,像是竹子父亲便是担任渭阳城城主,掌握部分兵权,还有掌故江越的江滨王赵凯一样手握重兵,靖南城经略使南宫伟伯这些四年致力于掌管靖南城,旗下士兵兵强马壮,在南宫韦伯一番调教下,士兵长期在城外与燕人作战,故而骁勇善战,既能上山隐蔽潜林战,亦能翻山上马作骑兵,个个都是浪里白条,南宫韦伯亲自率领兵战皆是得胜归来。

    除了培养出一众强兵外,由于靖南城的紧要战略地位和坚固工事,燕人很难夺回这座城市,以至于作战皆败,城里有部分聪明人经常会去战场从死去的燕士兵上卸下竹甲与燕尾刀拿去胤国集市上贩卖,转眼便能翻涨十几倍的价格,南宫韦伯主张外松内紧的做法,以至于城里的规模和权势都得到了长足发展。

    胤国与燕的战争还未结束,如今靖南城虽掌握在他们手中,但楚瞬召得到来自靖南城的情报,燕人已经联合蜀越大军召集兵力

    ,随时会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但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南宫韦伯在去年初春便卧病床榻,这位令人印象极好,待下属如家人的经略使两周之后便安然去世,城中城外哭嚎一片,城中士兵士子纷纷扼腕痛惜,胤皇亲自去往靖南城去祭拜这位部下兼朋友,为了安定城中情绪,并封他的女儿南宫明月为靖南城城主。

    甚至连燕士兵也亲自披着白纱在边疆上悼念这位英雄般的城主,燕人虽说放荡,但有一样品行极好,他们尊重战争英雄,无论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在燕不存在英雄迟暮这一说法,每位老去的英雄都能得到后辈极大的尊重与赞誉。

    “嫂子……你还好吗?我来见你了。”楚瞬召低声道,当年哥哥娶她一事虽被胤皇当成闹剧来处理,但是在楚瞬召心中这位喜穿蓝紫衣的温婉女子永远都是他的嫂子,哥哥亲口告诉他的。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苏念妤在栏杆边托着腮帮看着江面风光,轻声问道:“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小召你会不会忘了我。”

    “别问这种无厘头的问题,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顿?”

    “那我一定任你下手,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她懒洋洋道。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小时候在离北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大雪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来靖南城那么远的地方,若不是发生了那场意外的话,我现在早就嫁人生子了,和某个离北男人过着一眼能看到尽头的生活……”

    “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我很喜欢,真的很想很想能穿上嫁衣画红妆,真的很想看着膝下儿女成群,看着他们慢慢长高,安然长大娶妻生子,真的很很想白头看白头,最后死在一张温暖的床上,一生无怨无悔,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楚瞬召默不作声。

    “小召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不会懂,也不需要懂我们这样平民百姓的愿望的。你们出王封侯,高冠马车百万铁骑好不威风,但是你要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不是十万头猪也不是十万条狗,我之所以跟你将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那些愿意为你们而死,最后连死都没能留下名字的人,你要念他们的好,要多点听他们说话。”

    楚瞬点了点头:“我懂了。”

    “最喜欢这样的你了。”她嫣然笑道,犹如那翩翩彩蝶般扑进他怀里,用力地嗅着少年身上的味道,楚瞬召将下巴搁在她脑袋上轻声问道:“妤姐,我听说你们离北人都不会只闭一只眼睛,这是真的吗?”

    “好像是吧……”她用力地眨着左眼,却发现真的如男孩话中所说那般无法闭上一只眼睛,楚瞬召看着她那挤眉弄眼的表情,低低笑出声来。

    “妤姐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眨一个眼睛的话就代表是,眨两个眼睛就代表不是。”楚瞬召坏笑道。

    “小鬼你又想捉弄我了,问吧?”她轻声笑道。

    楚瞬召清了清嗓子,在她面前伸出一个手指严肃道:“你想不想做胤国的王妃?”

    苏念妤下意识地闭上了左眼,却发现自己两个眼睛都闭上了,鼓起腮帮眼眸真诚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楚瞬召揉了揉她的脸颊:“我骗你的,真是个傻女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斩龙

    苏念妤刚想发作,船身忽然剧烈但摇晃了一下,两人纷纷失去重心往栏杆上撞去,湖面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人袭来,楚瞬召死死拦住苏念妤的腰,一只手抓住栏杆将她稳住,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女人脸上写满恐慌,一只鞋子落进水中消失不见了。

    “抓紧,抓紧了。”楚瞬召用力将她拉回船头上,船身慢慢稳定了下去,心有余悸的两人看着水面的波涛舒了一口气“刚才好险好险……”她抓住楚瞬召的袖子,眼角有泪。

    楚瞬召刚想对她说些什么,只听身后士兵大喊道:“殿下!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该死!妤姐你回去船舱,你们几个去救人!”楚瞬召大吼,跑到了士兵所在的栏杆处吼道:“愣着干什么,快点割掉牛皮船的绳子,让几个人拉他们上来。”

    水面中几名白甲士兵不断呼救着,胤国骑兵水性很差,此时他们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白甲,想保持平衡的话更是困难了

    “噗通!”一声轻盈的救生船落入水中,那几名士兵奋力地朝船的游去,楚瞬召望向身后的几条大船,心想或许是遇到波涛了,还好没什么事情发生,当他将视线望向牛皮船的时候,心中被一只冰冷的爪抓得死死的。

    士兵们的身影消失了,鲜红的血迹宛如红烟般围着牛皮小船,他们的头盔在水面上一浮一沉的,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众人眼前。

    “加力!加力!撤出这片水域!水底下有东西!”副手对着水兵大吼道。

    “什么东西?”楚瞬召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副手他满脸杀气指着水面。

    “不好的东西……该死的东西!”副手狠狠活动了一下脸颊,声音坚硬道,他是为数不多归降胤国的燕人之一,同时也是是靖南城里资历最老的水兵之一,他在云剑河上驶船遇见那个东西一次,也是那一次这条该死的畜生带走了他手下所有的水兵,云剑河之战后它多次浮出水面来到浅滩啃食死尸,吃饱喝足后便消失在水底下,之后的几年一直兴风作浪,没人能耐它如何。

    “射箭,朝着水里面射箭!”楚瞬召大吼,副手制止道:“不,箭对它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殿下请让我来指挥。”

    楚瞬召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只见他有条不絮地指挥手下水兵,士兵们吃力地将铁铸火炮推到船边,水面下有巨大的黑影在游动,楚瞬召惊恐地看着那东西。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绝对不可能是鱼,天下没有那么大的鱼,也不会有游得那么快的鱼!

    妤姐……你真是乌鸦嘴啊。

    士兵们对着黑影狠狠拉动火炮引线,漆黑的炮弹落入水中,雷鸣般的爆响接连出现,大如人头的炮弹射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整座船在炮弹的咆哮中不断颤抖,水面上卷起了巨大的漩涡,楚瞬召看着那个巨大的黑影在水中来回游动。

    “对,就是这样,炮火不要停,将它逼到一处角落,集中杀死!”副手嘶哑地下令道。

    炮声

    如雷,不绝于耳!

    “小召,什么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关雎带着叶微微从船舱了跑来出来,连同蜀越女帝拖着长戟来到甲板上,澹台宁静捂着耳朵躲在母亲身后,楚瞬召咬紧牙关指着水面:“出现了一点小麻烦。”

    “更多的炮弹!杀了那个畜生!”他大吼。

    他要亲眼看着这个畜生满身鲜血浮上水面,这条该死的畜生!

    副手推开瞄准不定的水兵,亲自瞄准那条畜生,船尾的水兵们挥舞着火把示意后方船只分散开来,后方船只也显然注意到了他们遇见了什么麻烦,速度明显放缓了,朝着两翼分散而去。

    忽然黑影消失在水底之下,楚瞬召强忍着恐惧问副手:“那……东西死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它只是放弃了攻击我们。”

    楚瞬召意识到他们头顶被黑云所笼罩着,四周的自然之息变得紊乱了起来,某种东西在控制这一带的气运!

    只听见身后船只轰然炸响的声音,刺破耳膜!

    楚瞬召扭头望向,那不可思议的身影终于冲出了水面,带着磅礴的巨力冲破了其中一条大船,船上士兵纷纷落入水中,它直冲云端,黑云之中雷鸣不断,赤色的闪电撕裂天际,楚瞬召双腿一软,他从无数典故传说中他知道这东西是真实存在于世间的,但眼前的一幕仍让他心生敬畏,险些跪倒在地!

    它是神佛最完美的造物之一,仅次于人类!

    它漂浮在云端之下,狂风暴雨沿着它尾部落下,每一块鳞片都折射着人们的恐惧!

    蛟龙怒目张须!

    它口吐浓厚水汽,表情极具狰狞,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楚瞬召发现它居然在看着自己!

    “它……干掉了一条大船。”楚瞬召终于明白为何赵氏皇族将它们投向战场,从此战无不胜,一切的军队在这种生物面前都是多余的摆设。

    船只上所有的铁铸火炮都指向它所在的位置,副手一声令下,炮弹横飞,蛟龙长尾一卷,炮弹落在它身上只是溅起点点火星,毫发无伤。

    “火炮没有任何作用……”

    蛟龙在云中翻滚起落,又是一道闪电横过它的身躯,电光之中蛟龙的身躯舒展开来,铁鞭般的长尾狠狠扭动,令人窒息的狂风迎面而立,云剑河上波涛荡漾,大船被浪头接连掀起,船边的火炮都被抖入河中,楚瞬召拼命抓住栏杆才不至于落入水中,河面上溅起的水花有几十丈高。

    蛟龙的目光一直在锁定楚瞬召,轻佻的笑声从它口中传出,非常低沉,蜀越女帝脸色沉重:“这头畜生是被你我体内的王息吸引而来的……它在……嘲笑我们。”

    “它想要王息干什么?”楚瞬召抽出腰间长剑对着蛟龙咆哮

    “过天门……鲤鱼过龙门而变蛟龙,蛟龙过天门而化龙神,它们和我们一样是有智慧的……它在分离我们的船只

    ……”

    楚瞬召望向河面,所有的船只离他们所在的方位有两百多丈的巨龙,方才蛟龙便是利用狂风将楚瞬召他们的船孤立出来,方便搏杀他们!

    “这已经成精了吧?”

    楚瞬召与蜀越女帝对视一眼,对方握紧手中的或天戟点了点头,他最后往向关雎急道:“关雎,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可以御空斩蛟龙,我和她有王息,而你懂御剑之术,我们三人联手定能将这畜生斩下来!”

    他看着少女忽然愣住了,往日里英气逼人的关雎在面前那条蛟龙的时候,缩在角落里不敢声张,死死捂着自己的耳朵,楚瞬召走过去拉开关雎的手大喊道:“你看到那条蛟龙了吗?我们三个一起斩了它!不然这一船的人都得死!”

    “我不要……我好害怕它们……不要……我不要去!”关雎将脑袋埋在膝盖中瑟瑟发抖,楚瞬召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庆安龙仙的女儿居然会怕龙,说出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瞬召!”

    蛟龙对天长啸,口中喷出的水雾愈发浓郁,张牙舞爪之间对着楚瞬召一阵怒吼,水雾化作长棱冰针般冲撞而来!

    楚瞬召不顾恐惧中的她一跃而起,手中龙雀化作一面银圈,将水柱尽数切碎,若是一般的剑在这充满自由之息的进攻下早就破碎不堪了,也就只有陨神钢剑能够抵抗这样的冲击。

    我在天门之外都没有死,怎么会死在你这条畜生的嘴下!

    蛟龙对他瞬间生出怒意,楚瞬召持剑化作一道长虹般扶摇直上,蛟龙吼叫,群云翻滚汹涌如海潮,层层叠叠的云气愈发厚实,楚瞬召悬在蛟龙面前,那股无可匹敌的龙威扑面而来。

    他挺直身子,仗剑而立!

    “我以龙雀斩蛟龙!”

    浓郁王息缠在龙雀剑上,宛如流光汇聚,剑身上再度生出黑曜石般的纹路,他对着蛟龙再度放声怒吼!

    “瞬击!”

    长剑破空而来。

    蛟龙变了脸色,龙须被楚瞬召当空斩下,鲜血淋漓。蛟龙沉重的低吼,一双金瞳微微缩了起来,对着楚瞬召放声嘶吼!

    楚瞬召抹去了脸上的水渍,对着它点了点头,这才是蛟龙该有地气息,惊天动地!

    不过蛟龙并非真龙,只是一条似龙类蟒的愚蠢畜生,真龙可以能引来真正的紫电天劫!

    被斩下的龙须重重地落入水面之中,留下一道道轻盈玄妙的涟漪。

    龙牙暴起,密密麻麻而起响声如雷,蛟龙接天地气运龙威出声!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在天地之间炸裂开来

    “死!”

    “我听说蛟龙体内都有龙珠,今日我倒是想看看龙珠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少年高举长剑,剑气冲天!

第二百一十五章 龙雀杀龙

    苏念妤不断摇晃着关雎的肩膀:“小雎,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是西临剑神的女儿,还是庆安龙仙的女儿,你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畜生的。”

    “滚开!你疯了吗?那可是蛟龙啊……”巨大的恐惧在她眼中炸裂开来,那些她发誓永远不打开的记忆之门此时全部洞开,记忆中的父亲便是被龙王九将围攻,无助的她看着城头之上群龙逐渐降下,对着自己咆哮不断。

    “你跟他说去!”苏念妤指着与蛟龙疯狂搏斗的楚瞬召,澹台宁素将女儿的手交到叶微微手中“帮我照顾好她。”说完化作白色长虹般直冲云端。

    楚瞬召缓缓睁开眼睛,心脏犹如战鼓般擂动,一袭完好的青衫被龙爪撕扯道道裂缝,他尽量平复心中气息,擦去脸上的血污地笑道:“我小时候总是听和龙有关的故事,甚至希望父皇能带一条大龙给我当宠物,像那传说之中的叶公般,好龙却不见龙,但真正被我见到你们的时候,我也不至于像那叶公般吓得屁滚尿流,我知道你在等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

    楚瞬召望着黑云之中交缠的闪电,这条狡猾的畜生接连动用自然之息翻滚摩擦黑云,便是想制造出天雷覆灭楚瞬召。

    看到这里,楚瞬召垂下手中长剑,一滴蛟龙鲜血从剑尖上滴落,坠入人间:“我也不知道你听不得懂我在说什么,但此时我体内气运已经耗尽,你我心知肚明,你也在等待,等待用天雷将我完全覆灭后夺取我的王息进而化作龙神,但你不是人也不是王,根本不懂王息的意义所在……”

    说到这里楚瞬召狠狠吐出一口鲜血,新伤牵旧伤,腰间又隐隐作痛了起来,接连使用太阿剑导致他现在体内气运苍白如纸,结果便是所带来的疼痛更加夸张,很难得他此时还保持完整的思路与这条蛟龙对话。

    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想向它传递一种情感,我不怕你!

    剩下的一缕龙须剧烈晃动,蛟龙无比震怒,拼劲全力长大龙嘴,就要吞噬楚瞬召。

    一杆或天戟立在龙牙之中,龙牙收拢之间火花四溅,澹台宁素扶着楚瞬召的手臂抚慰道:“你没事吧,剩下地就交给我吧。”

    “没事没事,还是让我来吧。”楚瞬召神秘一笑,强行运气挪动身形,整个人飘至龙眼之前,狠狠一剑!

    画龙点睛!

    炽热的龙血将他染了个通红,蛟龙放声嘶吼痛苦不堪,口中的或天戟也回到澹台宁素手中,蛟龙用唯一完好的眼睛死死瞪着澹台宁素,收紧了龙爪!

    天雷当空劈下!

    澹台宁素体内一样有王息,杀了她自己一样可以过天门化龙神!

    楚瞬召握剑前冲,硬生生与与那道天雷相撞,顺手推开了澹台宁素。

    “不!”澹台宁素尖声嘶吼,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

    少年被那道天雷震得身体后仰,绚烂的雷电在他周身疯狂溅射开来,天雷疯狂地缠绕着他,有的粗如合抱之木,有的细若美人睫毛。

    船上的人心惊胆战的看着被天雷吞噬的楚瞬召,苏念妤两眼一黑险些昏迷了过去,所幸被叶微微搀扶住,倒是澹台宁静眼中丝毫没恐惧。拉住叶微微的袖子说了一句无人相信的话。

    “哥哥他……在笑。”

    楚瞬召的确是在笑,因为天雷根本没有伤到他分毫,和所有的王一样,他的命星墨星赋予了他一种很奇怪的能力,除了腐蚀一切事物外,瞬息之间他还能潜藏自己的气数不被外力所伤害,何等偷天换日之术。

    即便是瞬息之间,但放在现在这种危急关头,这个瞬息显得何等重要。

    否则哪怕是谪仙人下界,又如何能挡下这道天雷?

    楚瞬召身形微微一动,激荡出一圈暗色涟漪,从那恐怖天雷中悄然撕出一道口子,天雷顿时与云剑河共鸣,方圆十里之外,水面接连升起巨大浪涛、

    蛟龙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恐惧这种东西,身形翻滚直掠江面,想要回到水面之下,楚瞬召放声大吼,身形直逼蛟龙头颅,对着唯一完好的眼睛猛然刺出。

    画龙!再点睛!

    龙眼被长剑刺穿,蛟龙携带着楚瞬召从云端坠落,对着水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口中再度凝集水雾想要与楚瞬召鱼死网破。

    少年面无表情说道:“区区江蛟,也敢放肆?”

    声音如古寺铜钟回荡天地之间,被刺瞎双眼的蛟龙无法看清任何事物,身形之间再无半点云雾遮挡,楚瞬召握紧它的龙须在它脸反复挑刺,龙爪剧

    烈颤动,龙口大张。

    赤金龙珠衔在口中,宛如云端灼日。

    楚瞬召对着龙珠一剑刺出,剑锋狠狠斩在那稀世宝珠之上!

    这一幕下,剧烈光潮从天际荡漾开来!

    龙躯在半空中剧烈颤抖,千万鳞片如雨落!

    楚瞬召在龙珠上疯狂斩动着,将轰鸣的龙雀剑反手刺入龙珠之中,一脚踩在剑柄上,灼热且价值连城的龙液溅射在他身上,楚瞬召站在龙珠上,手心满是血泡。

    猩红滚烫的龙血沿着他每一寸皮肤缓缓落下,低头咆哮道:“我乃大胤龙雀,杀的就是你这样的畜生!”

    龙珠砰然断裂成两半从龙口中落下,重重坠入江中。

    楚瞬召抽出龙雀剑最后来了一次瞬击,赤色长弧之下,蛟龙头颅被斩成两半。

    蛟龙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还试着往高空奋力一冲,最后却翻转身,无可奈何地摔向湖面。

    轰然一声,它的身体砸入云剑河中,湖水怒吼着冲出了水面,大量的蒸气一股脑地冒至水面,整个天际都陷入一片白雾中。一阵嘶嘶声过后,湖水卷动,一切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天地之间重归寂静。

    云剑河中再无蛟龙。

    楚瞬召一剑断龙头。

    龙雀杀龙!

    ……

    ……

    靖南城 城主府。

    透过二层楼的狭窄梨木宽窗,晨曦余晖遍洒房间每一个角落,但在曹文陆眼中,整个房间浸透在一层荧光之中,老人看着宽大案桌后的窈窕女子,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想起几年前的一位模糊身影,两鬓霜白的男人气度不输王侯,兴许是这辈子用去的心力太多了,终究是没能熬过那个春天。

    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女儿南宫明月,少女一手托着腮帮,一手翻看着一本《农政以道》身材婀娜多姿,脸庞尤为绝美,极为好看的眉毛如浮云般不时抖动,想必是念到什么有趣的段落,少女一如仕女图中的古典女子,风姿尤胜亦可倾城,或许是意识到了老人的到来,翻页阖书,对着老人婉约一笑。

    “文陆叔叔,有什么事情吗?”

    “小姐,我们的派遣去接送胤军的船只现在还未归来一座,按照时辰他们现在也应该入城了,老奴担心他们在云剑河中遇到什么事情,要不要在派人前去探查?”

    少女想了想:“这样吧,您让鹭水师派遣二十条快船前去探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汇报给我,我在信上得知楚瞬召会来,具体大约有多少人会来?”

    “我想有将近五万人的军队都会来,外加好几万匹马,加上我们城中的军队守军有将近十万人的队伍。”

    “那么得为他们的军队着想,将我们的存粮中的三成用来款待这些长途跋涉的士兵们,以及安置他们的住所,好不容易来一趟靖南城,不能让他们在城外继续睡帐篷了。”

    “花幽月也在军队队伍中。”曹文陆说。

    少女听后脸色立刻一沉,这个恶名昭彰的罗刹女居然也来了,她的军籍不是被剥除了了吗?她的两个表兄便是死在花幽月的凤凰琴音息下,然而自己却始终没有原谅这个女人:“也罢,如果只是花幽月一个人来也无所谓,只是让她离我们的士兵远一点,我也就认了。”

    “皇子出征必须得有将军跟随。”曹文陆答道。

    “我是什么时候离开临安城的,五年前,六年前,楚瞬召那个时候好像才十岁……还是个小孩子,现在也是个孩子……皇帝陛下居然就派他来打仗了?”她叹了口气。

    “在战争前没有人是孩子,他的兄长,大皇子殿下十五岁的时候便为我们打下了这座城市,他得学会面对自己的责任,您也是如此。”

    “他不是他哥哥……也不可能是他哥哥。”少女眼神迷离道。

    说到这里,曹文陆沉默了,他作为南宫家族的管家已经有二十年了,他当然知道为何当年南宫家族举家迁出临安城所事为何,少年少女的爱情容易让他们冲昏头脑,忘记自己的家世与亲人,忘记自己的身份与能力,但那么多年也过去了,这件闹剧也渐渐被大多数人所淡忘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不依不饶,如今城中叫嚣得最厉害的一种议论,便是在经略使南宫韦伯死后,如今的靖南城城主南宫明月无父无母无家室,实在不符合礼制。

    南宫城主虽说是女子,但也需要家室来支撑她的脊梁,于是靖南城中的富

    商之子黄太林以及那鹭水师的大都统宋集辰便成为呼声最高的对象,一是城中首富之子掌握财势,二是自己父亲一手培养的鹭水师的大都统,曾私下多次向南宫明月表示爱慕之情,两人都是出彩的年轻人,城中管事也多次暗示南宫明月在这两人之中挑选一位,于自己也好,于家族也好,但是年轻的城主大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为了攀上南宫家族这棵大树,黄老放下一切面子亲自让儿子亲手送去婚书,但南宫明月却在婚书上回了这样一句话。

    ”观汝一切,皆为彼人之功!财阀何?汝比得上那人乎?”

    深知其中暗故的曹文陆自然不会触这个倔强闺女的脾气,那去世将近两年的南宫韦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接下自己的担子,和自己一样费心费力处理好城内城外一切事务,除了每年春天不去临安城面君之外,一切都做得尽善尽美,令人挑不出半点瑕疵,她今年才二十岁啊,抛去她女子身份不谈,气度不输任何一位朝中大臣。

    “楚鹰仰打下了这座城池,可是却让楚瞬召来守住这座城,皇帝陛下可是比以前老奸巨猾许多了。”少女又叹了口气托着腮帮:“本以为他会亲自来的……”

    老人微笑道:“我知道大人想他,可是你们当年的事情真的惹陛下发了很大的火,陛下爱儿心切,您总得体谅天下父母心啊。”

    少女示威般举起拳头:“你的意思是当年怪我咯?楚鹰仰那个笨蛋心急想吃热豆腐也就算了,若不是楚熏那个小贱人告密的话,我也不至于被皇帝陛下赶出临安城,这样的女人……啧啧啧,辈子都嫁不出去!”

    老人轻轻咳了一声:“小姐,隔墙有耳,您可不能这样议论皇室成员。”

    “皇帝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这样说,我爹为他劳心劳力去卖命,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老人还是叹息道:“老爷一事委实不能怪陛下,并且老爷死后陛下亲自前来靖南城吊唁老爷,并将城主一职给了您,明面上的城主,暗地里的异姓王,南宫家族世代统治靖南城,历史上还未有哪位帝王能做得比陛下好。”

    南宫明月将案桌上的毛笔扔出地上,竖眉冷哼道:“说来说去还是怪我咯?”

    老人笑着拾起了毛笔,放回案桌上:“小姐,真的要等他吗?”

    南宫明月抱臂将腿放在案桌上,十足女土匪般的气势,冷笑道:“你说呢?要是我嫁给了黄太林,那家伙还不得带着骑兵踏平靖南城,一把火将他们家烧了,我是为了这个他们家好,一群不知好歹的小人,还在私下说我这样那样的……唉。”

    老人将手放在这闺女脑门上,渐渐笑脸温柔:“那就等吧,他也一样在等你。”

    小女长相厮守,公子不愿放手,谁也没有放下谁,真好。

    世间男女大多错过,白首不见心中人。

    分何聚?

    聚合分?

    少女有些黯然,眼眶湿润:“文陆叔叔,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老人柔声安慰道:“陛下可能错了,您父亲可能错了,世间任何人都可能错了,唯独小姐你没有错。”

    但为何神佛不能让自己与心上人在一起,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而已。

    男女相爱不是世间最大的道理吗?若非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又怎会受到那么大的惩罚?

    “小召子啊……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那小屁孩从小就喜欢粘着我和他姐姐,我们以前真的很开心啊,无忧无虑的,我有时就想是不是小时候玩得太开心了,将一辈子的快乐都用完了,以至于现在的苦闷都是罪有应得。”少女幽幽道。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

    “等一会见到楚瞬召,我一定得好好盘他一顿,就像小时候一样,这才解我的气。”南宫明月气哼哼道,与城中传言的肃穆端庄,私底下的她还是比较像个小女孩更多一点。

    “小姐……”

    “文陆叔叔觉得也是吧,殿下小殿下……没想到他那么快就长大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小姐!”老人的声音大了起来,将南宫明月吓了一跳:“什么事情一惊一乍的?”

    “小姐您看天上!”老人死死指向云端,不明原因的少女走到窗边,将脑袋凑到窗外,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震惊即刻遍布她整张俏脸。

    天空,黑云压城,有人斩龙!

第二百一十六章 男子念情最为可贵

    “我要好好休息一下。”楚瞬召将手从女帝的肩膀上搁下,被苏念妤接过,他脑袋此时晕乎乎的,呼出了的每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叶微微皱着鼻子走到一旁,这龙血闻起来可腥了,倒是苏念妤一个劲地用自己的袖子擦干净楚瞬召的脸。

    “我想洗澡,好好洗一个澡……这龙血闻着可臭了……”楚瞬召发出阵阵干呕。

    “看来没什么事情,宁姨还担心那个雷将你劈傻了?”女帝苦笑道。

    “好不容易杀了一条龙,宁姨您不用那么挖苦我吧……”楚瞬召长舒一口气,感觉脑袋昏昏的,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感觉随时会吐上一番般,此时他们的船只也抵达岸边,那些落水的士兵被派去的牛皮船接连救起,河上无数的小黑点密密麻麻地朝着楚瞬召的方向靠拢,蛟龙的尸体落在云剑河之中便没有在蹦起来,百夫长正在清点士兵的人数,辎重车架堆在岸边,被一阵一阵的水花打湿。

    大地震动了起来。

    楚瞬召被这震动惊了一下:“那畜生还没死?剑,我的剑呢?”

    蜀越女帝哭笑不得。

    此时官道上五百铁骑疾奔而来,扬起大片尘土。

    洁白鹰旗上写着大大的南宫二字!

    澹台宁静趴在楚瞬召后背,张大嘴边可劲地指着那支骑兵,满脸好奇。

    五百靖南城精锐骑军,同时也是南宫家族的私家军,岸边勒马,见到河边徐徐飞扬的鹰旗,个个神情激昂,同时翻身下马,为首骑将齐降龙高声怒吼道:“大胤飞燕军!欢迎三皇子殿下莅临靖南城!欢迎女帝陛下莅临靖南城!鹰旗不倒!”

    骑兵齐齐高声道:“欢迎三皇子殿下莅临靖南城!欢迎女帝陛下莅临靖南城!鹰旗不倒!”

    岸边士兵们回更高的声潮:“鹰旗不倒!”

    “不倒!”楚瞬召将手放在心口默念一声,五百骑兵纷纷让出一条过道,那一袭蓝袍骑着白马缓缓来到楚瞬召面前,楚瞬召眯着眼睛看那华贵女子,认出了来者的身份:“南宫城主!”

    “三皇子殿下!”南宫明月翻身下马,对着楚瞬召礼了一礼,身后骑兵皆是弯腰,不敢抬头。

    南宫明月看着被龙血浸满全身的少年,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番,眼中惊奇无法散去:“你……长大了。”

    “你也是……姐姐,我一直很想你。”楚瞬召露出灿烂的笑,接过对方侍从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南宫明月望向江面那一团浓郁血烟轻声问道:“那河中恶蛟……是你杀的。”

    “我想洗个澡,姐姐。”那么多年过去了,南宫明月笑笑,他们还是以姐弟相称,他还是他,比小时候更厉害的他,真好。

    那五百骑兵无不知道那河中蛟龙的厉害,此时却被一位十六岁的孩子举手投足之间说斩就斩,对楚瞬召升起莫大的敬意。

    南宫明月吹了一声口哨,一匹洁白骏马奔来,她扭头问道:“现在会骑马了吗?”

    “会啊,怎么不会骑马?”楚瞬召笑了笑。

    “哦,会骑马了,真的是长大了。”

    士兵们听着两人的对话摸不着脑袋,苏念妤低低笑笑,澹台宁素苦笑着摇了摇头:“南宫城主……”

    南宫明月这才意识到还有一尊大佛站在这里,连忙正色道:“女帝陛下,我们已经在城主府替你们准备好客房了,若是陛下不嫌弃的话由我带您入城,顺便欣赏一下靖南城里的风光。”

    “有劳城主了。”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关雎,她的西临剑神关长夜的女儿,关雎……这位是南宫明月,靖南城城主。”

    “城主大人好……”脸色苍白的少女对她礼了一礼,看来她真的很怕龙。

    “这位是叶微微……她是樽国的公主……我的……算是我的未婚妻,微微,见过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好。”叶微微有些羞涩地对着南宫明月礼了一礼,瞪了楚瞬召一眼,什么叫算是,她忿忿不平道。

    “你们好。”南宫明月回以礼貌的微笑。

    大船去而又返,楚瞬召心想或许老师晚些也能入城了,在此之前他得好好洗个澡先。

    这龙乃九五之尊之物,可这血闻着怎么那么臭?像是死鱼虾般的味道。

    传闻今日楚三皇子入城,这靖南城城内过道高楼都被各色人物占满,只求一睹楚三皇子的真面目,传闻这楚三皇子面如冠玉,温文儒雅完全不同于那枭雄般的父亲,并且在西临孤峡山打败西临逆贼苏长青,捍卫了西临剑库的入口,达官显贵早早便架起马车,高冠白马只为目睹楚三皇子的尊容,犹如那贩菜汉子般早早占好了位置。

    城中小娘们更是不约而同起早梳妆打扮,学着青楼女子般轻纱薄衣,略施粉黛,连同那丰腴妇人也背着自家汉子偷偷来到街道上,只为了目睹楚三皇子的一眼,更别说那些豆蔻妙龄少女,一颗颗插着大红花簪两眼放光的小脑袋冒在道路两旁,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只为向前挪去一步。

    靖南城上空出现了锐利的鹰鸣!

    当那渐行渐近的军队铁蹄声慢慢盖过鹰鸣时,所有人都能看见那一杆杆洁白鹰旗徐徐飞舞,城主南宫明月策马靠前,少女面容不怒自威,即便是这样也没能压倒人们的热情,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

    军队缓缓踏入街道,人们的呼吸停了一拍,进而整座靖南城似乎都开始鸦雀无声。

    旁观者们不敢声张,直到某个不知羞的小娘指着南宫明月身边的少年尖叫道:“啊!姐妹们,那就是楚三皇子啊!”

    女子们开始高喊楚瞬召的名字,声浪一波接过一 波,楚瞬召连同关雎她们开始头皮发麻,少年望着那些望着那些两眼放光的脑袋,含情脉脉也算是含蓄的了,女子们欲语还休且带羞,更有大胆之直接暗送秋波,一个比一个豪放。

    更有大胆的人直接将手中信函塞在士兵盔甲边缘:“劳烦壮士帮我将这份信交给楚三皇子”楚瞬召接过那些信函慢慢阅读了起来,遣词造句之大胆令他堂堂少年也感到脸红,甚至是也、感到惊愕,什么“很想在您的怀中一睡不醒。”之类的

    这样一来,怕是连哥哥挡不住这样的恐怖阵势,

    莺声燕语像是风暴般包围了他,南宫明月一路带笑。

    “看吧看吧,我就没见过那么俊的孩子,真想将我女儿嫁给他,若是我再年轻十岁的话也亲自出马了。”

    “老花痴!这般羞人的话也说得出口,这小皇子也真是俊啊,比他哥哥好看多了,若是能和我说上几句话的话,老娘亲自给他吹上一管箫又如何?”

    到底是嫁了人的妇女,说话也是豪气万丈的。

    “真好看啊,小隐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三皇子殿下可是比临安城所有公子加起来都要好看,据说还是西临孤峡山的英雄,要是我以后的夫君也有他一半好看的话,真是死也值了。”

    “不行了,不行了,再看下去的话眼睛都要怀孕了。”

    若不是四周有士兵护送,只怕楚瞬召早就被她们生吞了。

    自己在临安城的时候也经常跑出去玩,城里的女孩表达爱慕的也有不少,但像这样的阵仗还是第一次见,敢情这靖南城的女孩就比临安城的豪放得多。

    这还没走到城主府呢,阵阵香风扑面而来,楚瞬召红着脸低着头,任由那些手帕香巾摔在他身上,宛如午后春雨般。

    刚才面对那可怕蛟龙他似乎不惧,却在这些小娘皮面前败下阵来,说出去可真是丢人啊

    “都那么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那么害羞,一点都不像你哥哥。”南宫明月掩嘴低笑,春风拂面笑脸迷人。

    “哪有……”楚瞬召悻悻地望着她,心想这靖南城里的女人是不是太可怕了点,就凭这份气力还需要自己来守城。

    楚瞬召敏锐地注意到并非所有人都对着他高歌欢颂,部分的,衣衫褴褛的老妇或者孩子目光阴沉地望向自己,这种目光他只从西临流民的身上见到过,带着锥心的恨意。

    在四年前这座城市还只是属于燕,如今这城里的官吏富商无不是胤国人,云剑河一战后,一道忽如其来的屠城令将这座城里的燕成年男子全部杀死,只留下女人和孩子,但如今几乎都沦为了奴仆与娼妓,每个来到这座城市安家乐业的人个个收获颇丰,燕人留下的财宝与土地纷纷落入他们囊中,其中不知有多少燕女子成为他们的胯下玩物。

    对于燕流民而言,更多的是希望燕军队能夺回这座城市,巴不得将这城里的胤国人全部赶出去,还自己一个家。

    站在仁义的角度去想,自己所谓的守城是否只是一个谎言,一个错误。

    楚瞬召微微摇头,将那些扰乱自己思维的想法驱逐出去,父皇告诉过自己,敌人便是敌人,将仁慈用在敌人的身上则是一种软弱,世界便是这样的,你不强大的话,明天你的敌人便会攻进你的国家,占领你的家园,强暴你的母亲与姐姐,若不想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能依靠自己手中的剑,变得强大起来。

    很残酷的道理,却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公理之一。

    “韦伯叔叔他……”楚瞬召说出口那一瞬便后悔了,南宫明月倒是不温不火地回了一句:“去年春天去世的,在床上睡了一第二天清晨就走了,没什么痛苦,挺好的。”

    挺好的,真的好吗?

    “哦……”楚瞬召偷瞄了她一眼,心中叹了口气,忽然察觉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少年开玩笑道:“快六七年过去了,姐姐是有些认不得我了吗?”

    南宫明月坦然道:“是认不出了,完全认不出了。”

    记忆中的楚瞬召脸蛋圆圆的,一双大眼睛又紫又亮,根本就是个小胖子!最喜欢缠着自己带他出宫买糖葫芦,被楚熏骂的时候总是喜欢哭着跑来找自己,而自己像是护崽的母鸡般将他护在裙子后面,现在他长高了变好看了,一来还替他们除掉了云剑河里的蛟龙,何止士别三日啊。

    为了变成如今的样子,楚瞬召吃了多少苦头,她不敢去想也不会去问。

    “这些年大家都过得很累啊,姐姐你也一样。”楚瞬召不经意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却没有发现少女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继而恢复平静。

    “本来不该由你来的,燕的斥候这些天已经接连出现在我军的视线范围之内,据说他们为了夺回靖南城将会倾尽全国之力,不惜一切代价,姐姐不敢保证我们能否在他们的进攻下安然无恙,战争很快就会爆发……”少女声音沙哑道。

    楚瞬召一脸孩子气地望着她:“燕人又如何,是我们打下的就是我们的,谁也夺不走,我会保护好你的,姐姐放心吧,”

    “还真的放心不下。”

    “是不是大哥来了姐姐就放心了?”楚瞬召笑容玩味道,南宫明月脖子上起了一小片绯红,嗔怪道:“瞎说什么呢?姐姐是不放心你,你应该留着临安城里好好的,而不是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守什么城。”

    “我差点就信了。”

    “小没良心的,小时候被你姐欺负了不是第一个跑来找我的,拼命往我身上大腿上扑,那眼泪鼻涕抹得我一身都是,哄你半天那眼泪还是哗哗直流,老实说我是不是对你最好的,比你那个亲姐好多了对不?”南宫明月往楚瞬召腰间轻轻掐了一下,弄得他直抖擞。

    楚瞬召无奈道:“姐……你是我亲姐啊,可没你这样当姐的。”

    “小殿下你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小时候活脱像个小肉球,当时真怕你长大了变成大胖子,到时候媳妇都找不着,看来真是瞎操心了。”

    “这才见面没多久就这样挖苦我,出城前哥哥还特地让我带给你两句话。”

    “真的吗?他还记得我?”南宫明月瞪大眼睛看着他,楚瞬召对她做了个鬼脸:“骗你的,我连哥哥的影都没见着,或许他又喝醉了不知在什么地方睡大觉。”

    少女轻轻哦了一声,假装不在意。

    安置好蜀越女帝还有苏念妤她们之后,楚瞬召被南宫明月领着去了一间浴室,浴室里摆放着一只水雾弥漫撒着花瓣的梨木圆桶,楚瞬召脱去一身衣裳后,泡进木桶之中让热水慢慢浸透自己的全身,长途跋涉的疲惫被一扫而空,桶中早已香气扑鼻,他将鼻子以下没入热水之中,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门房被嘎吱一声推开,褪去那厚重锦衣的南宫明月拿着一块毛巾走了进来,楚瞬召脸又红了起来:“姐姐……我在洗澡诶。”

    “我知道啊,小时候都是我帮你洗的。”便说她便卷起袖子,娴熟地帮她擦拭着手臂与后背,真是难得地通体舒泰,楚瞬召心想。

    “姐姐为什么不回去临安城?”

    “我被赶了出去,你忘了吗?”纤细的指尖掠过少年的肩膀,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都那么多年过去,父皇的气早就消了……哥哥他一直都很想你,真的。”楚瞬召扭头目光真诚道,南宫明月没有接他的话,她看着楚瞬召后背那些新伤旧伤,顿时感到触目惊心,楚瞬召轻声道:“小伤而已,被某个不长眼的混蛋砍了好几剑,算我倒霉。”

    “你才是最辛苦那个吧?”她轻轻揉了揉他身上的伤口,楚瞬召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对了,跟我讲讲我走了之后,宫里面的事情吧。”

    “你想听什么?”

    “什

    么都可以……对了,幼奴她还好吗?我一直都很想念她,你姐姐小时候真是娇蛮跋扈,幼奴才是被她欺负得最惨那个,我走了之后她还有没有继续欺负她。”

    自幼楚熏便和这两个女孩关系不好,或许有针对的意味,楚熏越是欺负她,南宫明月就越是护着苏幼奴,加上两兄弟煽风点火,经常会出现楚熏和南宫明月在针尖斗麦芒,而苏幼奴在一旁啼哭不断的画面,让人哭笑不得。

    “幼奴……她现在叫苏长燕……她回家了,回去西临大红城了。”

    “那她哥哥……”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被我一剑杀了,因为叛国!”楚瞬召声音坚硬道,南宫明月心头一跳,果然过去的这些年,大家都变了,他们永远都回不去以前了。

    “我是不是变得很残酷。”楚瞬召眼神迷离问道。

    “你累了,该休息一下。”她叹了口气,将毛巾拧干放在一旁,开始往楚瞬召脑袋上倒皂角粉,皂角粉研磨地细细密密的,里面还加了珍珠粉,南宫明月替他解开发绳,细细清洗发丝,楚瞬召枕在木桶边上,任由她摆弄自己的头发。

    一番清洗过后,楚瞬召闻着她身上那股薰衣草香的味道:“好了,剩下便让我自己来吧。”

    南宫明月嗯了一声,仔细擦干净手上水渍,走出了房间,片刻过后,她捧着一堆干净衣裳走了进来,任凭楚瞬召自己挑选,楚瞬召随手拿了一件云纹白袍,背对着南宫明月传来起来,待他穿好衣裳后,站在那面一人高的铜镜前细细整理起来,在南宫明月的帮助下系好了腰带。

    少女望着镜子中的他巧笑嫣然道:“早知道你现在长得那么好看,当初就不和你哥哥在一起,偷偷私下和你定个终生什么的。”

    “后悔了?”

    少女不置可否。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和你姐姐打了一个赌,我们赌你和你哥哥谁最后会当成胤国的皇帝,我选了你哥哥,你姐姐选了你,现在看来,你姐姐还真是料事如神,你这样的人不做皇帝真是可惜了。”

    “很害怕……”楚瞬召低头抚摸身上的袍子,幽幽叹了口气。

    “害怕?我很好奇你会现在还会害怕什么东西,你连蛟龙都敢杀了。”

    “怕,我怕的东西多了去了,怕我父皇老了,怕我姐姐嫁了,怕我哥哥在战场上被人宰了……我曾经做个这样的一个梦,梦见自己孤零零的坐在胤国的王座上,可是台阶下什么人都没有,我喊父皇喊姐姐喊哥哥,没有人回答我,冷冰冰的,就像是死了一样。”

    南宫明月握着他的手臂轻声道:“不会这样的……你们一家人都会平平安安,安然老去,胤国社稷会万世长存,与日月同辉,与星辰同岁。”

    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王朝可以万世长存,永世不衰呢?我们为之努力的一切,只不过是让这个迟早崩溃的王朝活得更久一点,或许一百年之后,两百年之后,总会有更强大的人崛起,将一切规则重新洗牌,像是轮回的命运般,楚瞬召心想。

    “天下王朝千万载,在那铁骑过后,不过是那一枕黄粱梦一场,一寸山河一寸血啊……”他悄然说道,南宫明月抿嘴一笑:“小殿下你愈发明理了,平时没少被你姐姐逼着念书?”

    楚瞬召笑而不语。

    换上一套干净衣裳的楚瞬召对镜梳了一会头,简简单单绑了个高马尾,最后被南宫明月领到一张梨木黄花圆桌前,上面已经摆好了几盘热菜,都是南宫明月亲手下厨为楚瞬召做的,要是传出去让城里的士族弟子知道的话,可都得惊掉他们下巴。

    南宫明月柔声道:“小殿下,我还记得你以前的口味,趁你梳头的时候做好了几份小菜,快趁热吃吧。”

    “你都当城主的人了?怎么就不会偷个懒,让下人来做。”楚瞬召苦笑不得。

    “我就是下人啊,小殿下你是上人,一直都是。而且我一开始不都是你们的婢女吗?那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生活,我可过不来,这也不是我们胤国女子的脾性。”

    “父皇当时真该让你留下的,对吧嫂子?”楚瞬召吞下一块热气腾腾,沾着酱汁的血肠,对她做了个鬼脸。

    “别嫂子嫂子的喊,这还没过门呢传出去多难听,而且啊,哥哥以前最喜欢说那句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小殿下,你不会学了你哥哥的坏吧?”南宫明月将胸部放在桌子上,托着腮帮看着他,此时她一脸媚笑,那气势汹汹几乎要破衣而出。

    “哎呀,我出城那天早上虽然没有见到哥哥,但前天晚上哥哥可是特地嘱咐我一件事情,一定让我转告给明月姐姐你,我可是记得死死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忘了!”楚瞬召挤眉弄眼道。

    南宫明月听闻赶紧端正坐姿,马上将衣领整理好,故作严肃地看着他:“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小殿下你快说,我听着呢。”

    楚瞬召放下筷子笑脸灿烂道:“明月姐姐,我有些口渴呢。”

    这位靖南城城主大人连忙起身走到门口,胸前那对硕大的春笋一抖一晃的:“去!给三皇子殿下泡一壶云山春叶御茶!茶罐在我茶柜第三排最左边那个抽屉里,铁盒上抹着绿漆的!”

    没过多久,南宫明月亲自端着那盏香气四溢,平时自己也舍不得喝太多的茶汤,亲手端给楚瞬召,楚瞬召接过饮了一小口,眼睛眯成直线般:“那晚在垂鹰菀,哥哥告诉我在战事结束后要亲自将你带回靖南城,也不管父皇允不允许,他说若是你不跟我走的话,他就会亲自来靖南城将你带回去,也不管有多少人拦住他,一人也好,一万人也好,他拖也要将你拖回临安城去,你说我这个做弟弟的该怎么办呢?”

    少女目瞪口呆,眨了眨眼睛:“真的吗?你没骗我。”

    楚瞬召用力点头:“千真万确,骗你是小狗。”

    “他真的还记得我……”她眼眶忽然红了,一手深入那丰盈双峰中,低头如泣如诉道:“楚鹰仰……我等你真的等得好累好累……有时真想一走了之算了,下辈子投胎投个好看一点的女子再来找你。”

    “哭什么啊,一会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楚瞬召愣了愣,伸手拭去少女脸上的泪,却发现眼泪越擦越多,她抽了抽发红的鼻子:“那你父皇和姐姐呢?他们会怎么想。”

    “放心吧,我会和姐姐谈的,哥哥会和父皇谈的,他们两个会同意的。”楚瞬召柔声道。

    少女泫然欲泣。

    楚瞬召将伸出手来牵着她,就像她小时候牵着他在宫里走一样,远远看去像姐弟般。

    那不该放的手,这两人谁也没有放。

    世间女子大多痴情,唯有男子念情,最为可贵。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回忆中的你

    门房被人突然推开,将屋里的二人都吓了一跳,换了一身白袍的花幽月站在门前看着他们,满腔怒意道:“楚瞬召!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今天早上我是怎么吩咐你的,一旦抵达靖南城就后在城门清点士兵人数后,战马数量,辎重车架后整理成书面文案给我!你现在在干什么?”

    “你是谁?这里是你可以随便来的地方吗?给我出去!红霜!绿萍!你们怎么没有拦住她!”南宫明月毫不客气地指向门外,侍女们拎着裙子刚想进来解释,花幽月反倒不紧不慢地关上了门,握紧剑柄沉声道:“你是……”

    “南宫韦伯嫡长女,靖南城城主南宫明月。”她冰冷且不失礼貌回应道。

    “在下天羽殿将军,花明阁嫡长女花幽月在此,见过南宫城主!”她对着她抱拳回礼道,听闻对方身份后,怒气在她眼底掠过,进而一闪而逝,故作客气道:“原来是花将军,来来来,一起坐下喝杯茶先?”

    “不喝了,下次吧!楚瞬召,把你嘴抹干净跟我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你。”

    “好的,好的……”楚瞬召放下筷子,忽然记起还有这一茬,但那些将士们上岸后都纷纷涌进城里,找青楼的找青楼,喝酒的去喝酒,犹如那土匪入村般,拦都拦不住。

    “等等!走什么走,这饭还没吃完!士兵们入城后都安然无恙,花将军不必如此急躁吧。”南宫明月拦在楚瞬召面前,双手抱胸瞪着花幽月。

    “南宫城主!我们的士兵是来为你们守城的,不是来旅游的!军法无情!耽误了军情,城主大人担当得起吗?”花幽月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也是一步不肯退让。

    “这座城里我是城主,按理来说我的权力在花将军之上,我说他不许走就不许走!”她玩弄着一缕发丝冷笑道。

    长剑出鞘!

    剑锋指着南宫明月的眉心,可将楚瞬召吓了一跳,花幽月将那枚鹰符从怀里掏出:“这块令牌是我出城前皇帝陛下赐我的,这次守城作战本将有绝对的指挥权,南宫城主莫不是想违抗王命,这可是死罪啊!”

    南宫明月在利剑之前眼都不眨一下:“有本事你就砍下去,王不王我不知道,在我死后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你!”

    花幽月的剑锋又逼近了一寸!

    剑拔弩张!

    忽然她眯着眼睛娇声道:“我记得了,西临之战中花将军的表现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害死我两个表兄不说,这背后站着几万条冤魂的人,自然也不会在意一个女人的命,只怕这上天有眼,到时候晚年病魔缠身,也无后代,这就是因果报应,也怨不得别人了。”

    “总比你勾引皇子被赶出宫外好得多!”

    两个身世同样凄离的女子针锋相对,楚瞬召终于看不下去,南宫明月还好,这花幽月生起气来可是要人性命的,少年连忙按下花幽月的剑:“老师我跟你走啊,千万别为难明月姐姐。”

    他拉住花幽月的手离开了房间,门一开一关,房间里只剩下南宫明月一人。

    少女望着木门沉默良久,将桌上吃了没几口的饭菜,连同盘子一同丢进木桶中。

    盘子破碎的声音接连不断,有如那冰泉开裂。

    夜晚,靖南城

    两河交汇之处,燕先辈凭着一手一脚一泥胚建起这座浩瀚雄伟之城,白袍默默站在城头之上,握紧剑柄看着两百里外的龙胆关,一头青丝迎风飞舞,常年洗得发白的白袍随着扬起,露出素白的小臂,女人像是孤独的白鸟般临风洗羽。

    楚瞬召走上塔楼,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份文报:“老师,在我们来之前城中守军有将近四万人,马匹三万匹,鱼鹰营铁骑八千,陆战八千!鹭水师有水兵六千,其中快船三千艘,船只配有火炮与弓弩!飞燕营为城中禁军,人数两万!加上我们带来五万人军队,我们有将近十万人的兵力可以抵抗燕人的进攻,并且城中有足够的存粮,足以支持我们熬过半年的守城战!这是南宫城主给我的粮食报告……还有军备……老师你看看。”

    花幽月接过文报看了一眼,双手负背握紧文报,点点了头:“嗯,你做的很好,要是能早点做好的话,我现在就不至于饿着肚子陪你了。”

    “要不我们一起去城里吃辣羊杂,据说这靖南城里的羊杂可是北域一绝啊,我刚才就见到士兵们扎堆在羊杂摊前,他们告诉我羊杂碎,贵在杂和碎,羊杂的片、块、丝、条、肚、条要切得极细,心肝血肺要搭配匀称,最后杂碎入锅,文火熬烩,还可再配上细粉丝,佐以辣面、香菜、葱丝、姜粉等,想想就流

    口水了……”楚瞬召试探性地看着她。

    “你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吃羊杂的?”

    “总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吧?”楚瞬召挠了挠头,女人露出淡淡一抹微笑:“你总是最有道理的,对了,那云剑河里的蛟龙是不是你杀的,我记得我告诉过你”

    “假如我不出手的话,我们的士兵都得死在云剑河中,在这种情况下,老师还想责怪我吗?”楚瞬召轻声问道。

    “没有,临危不惧怒斩蛟龙可谓神勇,你做得很好,不过下不为例!若我们真的和燕人打起来,我需要你好好呆在城里一步不出!好好活到我们与燕人的最后一战!”她的声音渐渐高亢了起来。

    “安息城之战中,我需要你亲手杀死燕皇帝柴龙貌,只有到那个时候,你才能真正踏上战场,你懂吗?”

    楚瞬召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花幽月注意到这细小的举动后解释道:“我并非让你当懦夫,而是不想你去当笨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是输了这场战争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燕人会不惜一切代价砍下你的脑袋,然后插在旗杆上带回去给他们的皇帝,城里的士兵将会被全部杀死,部分人尸体丢进江中喂鱼,或者被悬挂在城墙上用作羞辱与威慑,至于女人就更惨了,有骨气的便会咬舌自尽或者上吊自杀,只有那些愿意苟活的则会沦为奴仆与军妓,被燕男人终日折磨不得善终,一旦染上床病后就被当场处决,你带来的那些女孩,包括我也难逃这样的下场,你想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吗?回答我!”

    “他们……真的会这样对待我们吗?俘虏不都是可以活着的吗?”楚瞬召狠狠打了个寒战。

    “真的!或许比这惨上十倍不止,因为我们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花幽月露出一抹哀伤的笑,撩了撩耳边的青丝:“我之所以苦口婆心的劝你不要去送死,其实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着想!从你踏进这座城开始你的性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而是大家的,而且你以后说不定是要做皇帝的人,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是没办法当好仁君的,那些该杀的人士兵会替你去杀,不该杀的也会替你去杀,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瞬召点了点头,花幽月缓缓说道:“并且上了战场,没人会在乎你是皇子还是士兵,一刀下去都是一具尸体,记住不管遇上什么事情,千万不要火急火燎地意气用事,你杀了敌军士兵固然畅快,但人家的家人会是记恨你一辈子的,战争中会遇到很多可怜人,但你也不要胡乱地宽恕他们,我还记得以前到云剑河打仗的时候,有个老兵收留了一个燕的小女孩,隔天早上就被这小丫头一刀割喉死在营帐中,这名老兵可是真正的身经百战之人,战场上那些燕龟孙子都没能干掉他,最后却被一个小丫头给杀了,下场不免让人唏嘘。小丫头也可怜,逃跑没多远就失足落进云剑河中,最后我们只在河边找到一个绣花鞋……总之你要学会好好思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绝不毫无原则地宽恕战败俘虏,也绝不毫无底线地屠戮生灵……”

    “老师!”楚瞬召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花幽月皱了皱眉:“我说错什么了吗?”

    “只是觉得老师你讲大道理的样子可好看了!”楚瞬召温温一笑,花幽月愣了愣,伸手不轻不重地劈在楚瞬召脖子上:“领会我话中的重点!”

    “是是是,我每日睡觉前必然念上个五百边再入睡,睡觉前和醒来时都记着你的话。”楚瞬召吃吃笑道。

    女人脸色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绯红:“我可不是那些小丫头,不吃你这套的。”

    “我也没想着您会吃,您可是大胤琴魔花幽月啊,小时候姐姐总拿您的名讳来吓唬我,哄我睡觉可管用了。”

    “是吗?”花幽月看着城下的护城河,眼中无悲无喜。

    “老师你很久之前来过云剑这里吗?”楚瞬召问道。

    “来过,但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站在靖南城这里。”两人对话之时,鹰旗猎猎飞舞。

    “这座城市大约在三百年前建成,由燕旗下的藩王柴玄洞进行统治,这位藩王很有远见与想法,他在城后方与城墙前建立了一座跨河大桥,并且挖了一条长长的护城河包围这座城市,直到他孙子那一代才完成了桥梁的建设,并且在城墙上搭建了高台与堡垒,也就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不仅如此你看我们身下那一座桥里还有两座高塔,里面有士兵在守望着,配以弓箭与火炮,只要我们封闭了大桥士兵就无法抵达城下,除非借助云梯也船只才能攻城,看见那边的火炮了吗?假如燕人强行攻城的话,可是会吃上自家的亏。”

    “照您的话,我们这座城池是固如金汤的啦?”

    “不!世界上不可能有无法攻下的城池,否则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但这座城池终究是燕人的,我们可以将这座城池变成湖中孤岛,但他们也可以硬生生将我们耗死在城中,所以士兵们绝不能畏城作战,守城的意义在于耗去燕人部分兵力,我们真正的目的在于夺下燕,若是一味退缩的话,别说十万人的大军,再多十万人我们也攻不下燕,以燕人绝不投降的精神,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一切都得谨慎。”

    “前面龙胆关就是一道平原飞地,越过了这道坎,我们就可以直接带兵攻进安息城,试问哪一支军队可以拦下胤国铁骑的全力冲锋,安息城再坚固也是枉然。”花幽月笑笑:“所以我把命赌在这场战争之中,若我们能成功守住这座城池,在这之后,我赌燕皇帝柴龙貌必死无疑!”

    “那个皇帝真的得死吗?”楚瞬召轻声道,仁君不杀他国之君主,花幽月气笑了:“我刚才怎么和你说的,不要将无缘无故给予他们以宽恕,你父皇不也烧死了西临王吗?你就学着他的做法那样去做吧,准没错的,不过相比柴龙貌的死亡,我还是希望你能活下去。

    楚瞬召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两人站在城头上眺望着远方的龙胆关,目光逐渐扶摇直上一直抵达云端之上的星辰。

    “走吧,你再看下去燕人现在也不会来的,你刚才说的那一家辣羊杂在哪里?我想去吃!”花幽月忽然说。

    临近酉时,楚瞬召带着她走进那间羊杂馆,靖南城一带兴吃羊肉与烤鸭,楚瞬召也花幽月挑了一处偏僻的地坐下,花幽月难得换下那件白袍,穿上一件淡紫色的襦裙,脸上的英气渐渐被娇柔所取代,羊杂馆活计颇有眼色地小跑到两人桌子前,立马精明利索地搓着手掌,招呼二人到二楼的雅座入座,楚瞬召摆了摆手说吃完就走了,不必了,花幽月见这羊杂馆有内有卖招牌桂酒,便让伙计上了一坛子过来。

    四周的食客看着角落里的两人,纷纷评头论足,来这里吃羊杂的人大多都是城里老客,一眼就能认出生人熟人,楚瞬召坐下没多久就让羊杂馆伙计上一盆子羊杂,顺便再来点招牌小菜,对着四周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菜一会就上好了,除了羊杂之外还有一盆香气四溢的炭烤肥鸭,肥鸭盛在精致的食盒之中,油光流溢,楚瞬召夹了一片鸭翅到花幽月碗中,女人还在喝酒,桂酒清香四溢,可这样子的花幽月更是少见,难得不那么绰绰逼人,眼角点了一抹嫣红,脸庞看起来端庄而古艳,就像画像中的仕女般。

    “光喝酒不吃菜很快就醉了。”楚瞬召吞下一大块羊杂提醒道,女人笑笑,脸色温润喜人,楚瞬召这才发现她笑起来原来有俩个淡淡的酒窝,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这样一想,这似乎是两人自认识起来吃的第一顿饭,楚瞬召与她对桌而坐,花幽月坐在那张高高的长凳上,桌下露出半截温润如象牙般的小腿。

    花幽月用小刀细细割开烤鸭的皮层,滚烫的肉汁沿着烤鸭的外皮流下,她夹起一块鸭肉细细咀嚼,脸上的酒窝愈发明显了:“嗯……真好吃啊。”她评价道。

    “听父皇说你一直都住在临安城里,怎么我没有见过你啊?”楚瞬召喝下一杯桂酒问道。

    “临安城里那么多人,你总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吧?再说了我也不住在城里,我住在太安山上,和大神官他们倒是经常见面。”

    “我一直觉得你很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可总是记不起来。”楚瞬召说。

    花幽月笑笑,将头发如同楚瞬召一样弄了个高马尾:“这样记起来没有,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去过垂鹰菀,当时你还喊过我姐姐,我们一起坐着水池边喂鱼,记得吗?”

    楚瞬召绞尽脑汁去想,似乎在记忆之海中真的存在过这样的一个少女,她穿着一件绿裙并非黑衣或者白袍,扎着高高的马尾,自己抱着她的腿仰头对她傻笑,但自己总是记不得这个少女的脸,很模糊,在记忆的河流中泛起点点涟漪。

    花幽月见楚瞬召一直没有动筷子,也有些笑意,胤皇曾经带过她去垂鹰菀里,当时她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也没有那么恨他,并且胤皇也没什么心机,只是单纯想让花幽月见见自己的孩子而已。花幽月还记得这个眼睛紫紫大大的小皇子光着屁股从屋子里跑出,裤裆里小鸟露在外面也浑然不知,忽然指着花幽月啊的一声便东倒西歪跑了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傻傻地笑,皇帝看着小儿子哭笑不得,让儿子喊花幽月作姐姐……

    可白驹过隙,年岁一长,这两人的记忆中的彼此犹如厚雪般,春风一来便自行散去,没有挽留的余地。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胤琴魔

    但落在旁人的眼中,楚瞬召和花幽月就显得十分眨眼了,花幽月身材本就极好,虽说容貌比不上宫里的娘娘们,但仔细端详之下,这花幽月倒有几分熟女韵味,那沉甸甸的胸部放在桌子上也不怕桌子塌了。

    楚瞬召一开始本想和花幽月坐在一起的,可看见她那捧晃荡地惊人的胸部便知难而退,生怕一不小心碰到让她将自己给宰了。

    他喝下一杯桂酒冲淡口中的辛辣,发现这羊杂馆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并且往来无白丁,城中的富家子弟身边女子环绕,左拥右抱,让那美人夹上一片热腾腾的羊肉片,用那樱桃小嘴细细吹凉后,亲自喂自己吃下方才吞入肚中,也有呼朋伴友的江湖汉子,将坐在地刀鞘上,对着身边的兄弟高杯敬酒,江湖气息极为浓郁,有那一家四口一同出来改善伙食,小女孩坐在父亲的腿上指着锅里的羊杂,男人不紧不慢地夹到女儿碗里,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可劲地看着那富家子弟身边的莺莺燕燕,被母亲发现后揪着耳朵哇哇大叫眼泪都掉了下来。

    走进这羊杂馆就像走进一个小江湖,极具烟火气,大人物小人物同桌而坐,不论身份,只论江湖。

    馆子伙计擦着桌子是眼睛时不时往花幽月身上瞥去,愣是看着那对胸脯眼睛都直了,就差流口水了。

    花幽月注意到了活计的目光,扬起头望着伙计指了指自己的胸,随后狠狠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那眼神吓得伙计不敢再看。

    楚瞬召按下她的手,忍着笑,但很明显他失败了,老师真是走到哪里都那么引人注目,难怪她总是穿那些宽大的袍子,要给她找一件合适的军服可真不容易啊。

    “再笑把你眼睛都挖出来,信不信?”花幽月故作威胁道,楚瞬召也乐了:“老师,我觉得你活着一定很累?”

    “此话怎讲?”

    楚瞬召笑而不语,这才意识过来的花幽月伸手拉住少年的脸蛋,用力一扯,疼得他眼泪都掉了:“不说了,不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花幽月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尤其她此时叉着腰间扯着脸,胸前风景愈发气势汹汹,要是砸在那少年脸上的话,可是会要人性命的,伙计心想。

    不过这种死法,死也值啦……

    “回去之后我再好好教训你,罚你抄《军典》二十遍,明天早上交给我检查!”

    “这《军典》可比您的胸还重,要我命也抄不完啊……”楚瞬召苦兮兮道。

    “你再说一遍!”

    只见五六位鲜衣怒马的高大公子踏进这羊杂馆中,为首那人更是气宇非凡,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二人身上,不由得眼前一亮,对身边侍卫使了使眼色,那带刀侍卫来到楚瞬召桌前,用刀鞘敲了敲桌面,故作凶狠道:“喂喂喂!谁让你来这桌吃饭的,一边去,这可是黄公子的吃喝的地盘!”

    “这桌子上可写着你家公子的狗名?”花幽月寒声道,她顺手将气撒在那带刀侍卫身上。

    侍卫急怒道:“你这娘们真是不知好歹,给老子滚一边去!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

    “这位公子,占座也得讲个先来后到的顺序吧,我们人生地不熟,算我们理亏,您看我们就快吃完了,就通融我们半个时辰般,我姐脾气差请您高抬贵手,别跟她一般见识。”楚瞬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那名伙计见状满脸献笑走到侍卫身旁说道:“原来是黄大公子的侍卫,来来来,我带你们上二楼去坐,您看人家也坐在这里吃开了,赶人家走怎么也说不过去,今晚黄公子的酒水一律不要钱,算是我们的赔礼。”

    “我家公子是那种付不起酒水钱的人吗?看看这是什么!半块便可以将你这羊杂馆给买下去了!”侍卫颇为骄傲地扯下腰间翠玉丢在楚瞬召面前,玉石质地可谓上乘,但比起自己上次丢在赌档前忘记带走的血玉档次还是低上几成,也不知道后来被哪个王八蛋捡走了,楚瞬召也懒得去找了

    楚瞬召抬头笑道:“各位开个价吧,就算是我们赔不是了,何必死死纠缠不放?”

    一众公子哈哈笑道:“开个价?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楚瞬召心想算是遇到城里的泼皮了,那个富家公子身边的朋友也哄堂大笑,其中一个相貌拙屈的话中带刺:“今天总算是长眼了,这小子居然敢和黄公子开个价,你可知道他爹是谁,靖南城首富黄庭居大人,城里女人身上的丝绸,每一壶茶里的茶叶都是经过他爹的手,他们家不仅富可敌国,并且和被皇帝陛下接见过,你这没见识的小子居然敢和他家开价?”

    那个公子摆了摆手制止了同伴的夸谈,坐在楚瞬召身边故作客气道:“这位公子看起来很面生啊,是否今日随着胤**队入城的士兵之一,如果是这样的话谈钱就免了,本公子看在你军卒的身份上不和你计较,本公子请你和你姐去二楼去坐,酒肉钱都算在我们身上,不和你一般见识。不如的话让我的手下将你撵出去,然后我们我们在和你姐姐慢慢计较,如果我是你的话就麻利地滚上二楼,听懂了吗?”

    楚瞬息笑道:“你不可能是我,也永远都不会是我,你当真要和我姐姐计较?”

    “小子,你和你姐这趟出门可是捡了大元宝了,这位可是黄太林公子,要是他一个不小心看上你姐,你们家可就烧高香了,我看你姐也就没什么特别,除了胸前有几两肉比较值钱外。”

    众人大笑不止,楚瞬召带着赞同的眼神下意识点了点头,接过被花幽月狠狠踢了

    一下膝盖,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对于黄庭居这个名字,楚瞬召也是如雷贯耳,这位黄太林大人出生在胤国江越一带,八岁起便在药材铺打杂,实打实的白手起家,后来凭借卓越的商业头脑,与同伴张菀令在江越里筹办私家钱庄,赚到第一桶金后在全国各地设立了“太居”钱庄分号,父皇向金帐国发动的战争中,超过三分之一的军费都是这位大人放贷给父皇的,战争胜利后他们举家迁至临安城,在杭州创立了多家药店供军民之需,可谓真正的富甲敌国,再到后来靖南城分到胤国手中时,这位富家翁依旧是闲不住,又迁到靖南城中大发战争财,垄断城里的丝绸与盐业,在城中可谓是一手遮天,连南宫明月这位城主见到他都得低眉顺耳地说话。

    这位商业鬼才只有黄太林一个儿子,但与他爹相比显得如此不成气候。

    传闻这位富商之子男女通吃,有断袖之癖,这城中青楼里的小相公好看的都被他玩了个遍,今日见到楚瞬召这般瞳色罕见的俊彦,忽然来了兴趣,平时吃腻那些逆来顺受的男妓,当下遇见这位年轻俊秀的小少年,相比驯服调教的过程他会十分享受。

    这两位是从军的人,军中数量成千上万,偷偷将其打昏带走少了那么一两个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强抢民男民女的事情他也不少做,完事之后直接打死丢进云剑河中无人察觉,用些银子便能封着士兵的嘴,反倒是这位少年的姐姐眼下脸色如冰,父亲这几天千叮万嘱他前往不要出城与在城中惹事,他们与燕的战争随时可能爆发,眼下事态极为复杂,他们家还有船队停在云剑河岸边,万一这城真的守不住了,也能举家跑回临安城,这些天在家里憋坏的他好不容易趁着父亲不在跑了出来,不过今日在羊杂馆遇到这两姐弟,那原本躁动不安的小腹又热了起来,想着将这两姐弟弄到床上鱼水之欢,逼着他们服下春药学着那燕人般近亲相奸,想想真是滋味无穷,火气顿时也泄了一半。

    “都全部给我死一边去!你知道他是谁吗?”

    花幽月喝下一杯桂酒轻轻抬眼,那刀子般锐利的声音吓到了满座的食客,那些江湖刀客们尤为佩服这位紫裙女子,敢在这靖南城用这样的语气跟黄公子说话的,她也算是第一个了,即便是南宫明月不喜这位黄公子,说话的时候也是笑脸相迎,面对这样一位刺头的主,黄太林反倒捧腹大笑,抽出那把常年携带的象牙羽扇,指着花幽月眉开眼笑,此时尽是半点不恼,这平时再娇蛮泼辣的女人落到他手中,最后不也得乖乖撅起翘臀婉转啼鸣,即便是临安城里那些世家子弟他也是熟悉但很,大家都是同为猪朋狗友私下交换女人来玩,更别说这山高皇帝远的靖南城中,被他玩死的小娘何止上百,他最后撇了一眼花幽月的胸部,心中腹诽冷笑道,等今夜上了本公子过完瘾后,将你这大好胸脯割下来喂狗,你这女人还敢不敢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楚瞬召怕给南宫明月惹麻烦,笑道:“算我们倒霉。这饭吃个半饱就算了吧,你现在不用知道我是谁,到了真正守城那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我可不保证你们这些富人子弟能安好无恙的,本殿下此次前来靖南城只是为城中百姓守城,我不跟你纠缠这些破事,你也不配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羊杂馆内的气氛忽然冷清了下去,那一家四口带着孩子纷纷离开,生怕惹事,大家更是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有人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沉默不语,饭店伙计看着针分相对的场面不由得脸色苍白,羊杂汤热气腾腾,黄太林脸色泛白地站了起来,站在侍卫的身边后顿时气得七窍冒烟,指着楚瞬召的脸怒骂道:“你以为你是谁?本殿下?你何德何能称呼自己为殿下?你真的以为爹是皇帝吗?”

    “你们几个全部都给我上,将这混小子绑回黄府去,本公子要亲自出马调教”

    花幽月对着虚空挥掌,这靖南城一大纨绔被气息狠狠击倒门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顿时口鼻涌血,那些侍卫都惊呆了,顿时两腿生寒,一直都是他们将别人从馆子里丢出去的,什么时候落到自己的主子让人给丢出去过,馆内顿时噤若寒蝉,花幽月倒是不紧不慢地给楚瞬召到了一杯桂酒,轻声道:“老师再教你一件事,这个世界上九成的事情可以用钱来解决,剩下那一成不能用钱来解决的用权力来解决,但在你拳头过硬的情况下,就可以解决全部的事情!”

    “老师您讲道理的时候是最好看的。”楚瞬召喝下那杯桂酒后,眼中紫芒大盛:“全部人都给我出去!”

    食客们尖叫着四处奔走,连同那伙计也缩在柜台后不敢声张。

    楚瞬召和花幽月还在吃羊杂,两人的对话是不是传进侍卫们的耳中,宛如嘲弄。

    “你知道临安城里有个叫念小葵的歌姬吗?那首《春风月》就是她唱的。”

    “知道,她每一场演出我都有去看,不过就穿得太骚了,身上没几片布料。”

    “这不是迎合你们这些男人的胃口嘛……”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给我将这两人宰了!尸体丢进云剑河里喂鱼!”

    红甲侍卫热血上头,抽出长刀举过头顶。

    长刀狠狠落下,刀光乍现斩人头颅。

    可眨眼的功夫楚瞬召就不在位置上,他揪着侍卫的后领口将他丢到街道去,所有侍卫眼神一凛,抽出长刀侧身劈斩,楚瞬召一记鞭腿踢出,劲风横扫而过,侍卫们的腹部受击口吐鲜血,楚瞬召不给他们回气的机会抽出龙雀剑横扫成风,将他们的刀剑全部破坏掉,侍卫们失去了手足的武器纷纷面面相觑,挥舞着拳头不顾生死般冲了上去。

    打不打得赢是小

    事,若是让主子看出他们临阵退缩的意味,事后不得狠狠鞭他们几十下,剥去他们的职位赶他们出去乞讨,这可就亏大了。

    “你们不认识他,但认不认识我呢?”

    花幽月说话那瞬,仿佛连周围的空气流动都停滞了般,视野中随处可见的细弦。

    一根。

    两根。

    三根。

    一百根。

    千万根。

    进而化作琴弦般汇聚在花幽月手腕处,从楚瞬召身后的墙壁出现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痕迹,那桌上完好的瓷碗顿时被音息分割成两半四半无数半,进而碾为齑粉。

    花幽月一挥袖口,细细虚线化作一道磅礴犹如游龙般的气运狠狠砸向侍卫们的胸口,音息破甲千万片,侍卫们倒退一步,继而面无血色!

    只见她那好看纤手一翻一扬。

    一道更为粗壮的虚弦翻滚而出,犹如那一线江潮般肆意前行,一寸不让般砸向侍卫们的身子,侍卫们一退再退,然而银线并不愿意退让,进而分裂长更多的虚弦直弧掠空,整个羊杂馆的墙壁都被虚弦分割出居中深厚的裂缝。

    楚瞬召看得目瞪口呆,进而不敢随意乱动,生怕那银线撕裂自己的体表般,龙雀剑诧然从他手中脱离,被花幽月五指成钩握着那一柄犹如蛟龙出海般直掠而来的银光,握紧剑柄骤然对着侍卫们挥击,火花接连在他们胸甲上溅射开来,好一番夺人心魄的画面。

    侍卫们倒退十步,接连摔至门外,与他们的主子躺在了一起。

    侍卫倒在街上后,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花幽月这边音息颤抖气运横生,弦弦杀人!

    女人猛然握紧拳头。

    四周音息骤然炸裂。

    楚瞬召被也忍不住捂着耳朵,感觉耳边有千万狂蜂在嗡鸣。

    一切归于寂静,楚瞬召看着身后脸色如冰的女人,反复想着她那好看右手上暗藏的磅礴杀机,那千万音弦犹如狂蜂扑面的气运轨迹!

    与关长夜一剑破军的霸道剑气不同,这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的玄妙运息方法自己还是第一次见,万物皆处于震动之中,而花幽月居然可以控制这种震动,进而以自身为中心向四方释放出大量密集的气刃攻击敌人。

    假如花幽月能敏锐地察觉到声音,那么不难奇怪她为何在战场上有着多次优异表现,她不仅能使用音息进行无差别杀伤,还能准确判断敌军将士的方位,可谓神助啊。

    楚瞬召看着墙壁上反复曲折的裂痕,恍然大悟。

    师傅,原来你所说的万物皆为弦是这个意思,振动的音率越短,则物体所承受的质量越大,以至于江湖高手能利用息控制那些看不见的弦,进而制造出天崩地裂,吞天沃日般的效果。

    指弦杀人,无影无形啊。

    音息过后,不知为何有一种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回荡在耳边,这似曾相识的曲调,让他欲言又止却无从谈起。

    “这是《广陵散》啊……你……你是那个女魔头……那个大胤琴魔花幽月!”黄太林终于反应过来指着那脸色苍白的窈窕女子。

    世人皆知花幽月擅长音息灌妙曲,一曲过后杀人犹不知,她曾经伪装成落魄琴姬,一人一琴来到燕军营中,在众多狼虎之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弹了一曲《胡笳十八拍》一夜过后,三千将士接连暴毙在军营之中,七窍流血,此后以那首《黄泉魑魅忏魂曲》在西临之战中连杀万人,从此恶名远扬。

    即便没有凤凰琴在手,凭借反复挑拨无处不在的弦,却是让楚瞬召见到了江河浩荡般的磅礴之气,这绝非一群带刀侍卫可以阻挡的。

    街上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四周好不热闹,望着瘫倒在地的黄太林公子,却始终无人敢去扶他。

    “原来那个就是大胤琴魔花幽月,前几天听说这花幽月要来咱靖南城守城,这燕人还没来呢,就闹出了几条人命,真是扫把星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咦?那个不是楚三皇子吗?怎么会和这般恶女混在一起,这罗刹女连黄太林公子都敢打,委实是天不怕地不怕,走走走,再看下去的话连小命都没了。”

    “据说这女人作风极恶,在西临之战公报私仇杀了胤国几千将士,若不是这般凶残的话!岂会被翰林院那些书生骂她罗刹女母夜叉,我告诉你啊,就是因为这个凶残至极的女儿,花明阁老将军的府邸被那些枉死将士的家人一把火烧了,听临安城那边的人说这罗刹女看着自己的家被烧还在笑,真是女疯子!”

    “小声点,她还在里面坐着呢,皇帝陛下居然派这样的人来守城,委实让我们这些居民寒心啊,为何不让蒙羽将军或者是叶藏将军他们来呢?”

    “这女人再疯,那不成还敢一手遮天?城主大人还不将她宰了?”

    “走吧,走吧,别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诶诶,我发现这女人还长得不错啊,只可惜没有什么男人敢靠近她,可惜那对丰腴乳鸽了。”

    “哈哈哈……此言不差。”

    花幽月听着那些流言蜚语,脸色苍白如冰,她用手撑在桌面上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手脚冰凉。

第二百一十九章 傻事都让你做了

    一直沉默的楚瞬召豁然冲出门外,来到讨论最热烈那两人面前,一人一脚将他们踢到对面的馄饨铺里,怒喝道:“想死是吧?谁说没有男人敢靠近她的?我一早就看你们两个棒槌不顺眼了,今晚不把你们裤裆里的棒槌留下!都别想走了!”

    楚瞬召亲手按着那两个混蛋将他们打成猪头,四周围观的人群都吓得四处奔走,其中一名似乎还是读书人,涨红了脸想和楚瞬召讲道理,被楚瞬召一巴掌打了回去,到口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去,被他揪着衣领丢向那锅馄饨汤里,烫得他嚷嚷直叫。

    四周巡逻的士兵听到动静后立马围了过来,他们有些惊诧地看着披头散发的少年,但楚三皇子还是认得出来的:“三皇子殿下!”

    “你们几个来得正好,今晚给我好好招呼着两个棒槌,他们公然侮辱朝廷军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他们互相扇对方巴掌扇到晕了为止,谁要是用力小了,你们亲自出手扇,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你们听懂了没有!”

    为首将士翻身下马抱拳道:“遵命,三皇子殿下。”

    楚瞬召揪着黄太林的衣领,脸色狰狞道:“你现在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吧?扮猪吃老虎这种事情本殿下还是第一次干,不过你这只纸老虎平日横行霸道,今日也算是踢到铁板了吧。”

    黄太林晃了晃脑袋,身子偶尔抽搐几下,裤裆里发出阵阵恶臭,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爹!救我啊!爹!”

    楚瞬召皱眉道:“喊爹是吧?本殿下亲自送你回家见你爹!”

    三皇子殿下接过士兵递来的绳子捆在他脖子上,将绳子的一端绑在马尾上,翻身上马扬长而去,黄太林哭嚎着小跑而去,连鞋子都跑丢了一只,楚瞬召此时城中律法与皇子身份于无物,只想为花幽月出一股恶气。

    “你们几个给我招呼好这些侍卫,本殿下回来这里之前要看着他们趴着!”

    “遵命殿下!”

    街道上死一般的寂静,百夫长对走进羊杂馆,对花幽月抱拳表示敬意后,搬出一张楚瞬召坐过的长凳坐下,对着那些带刀侍卫咆哮道:“你们惹谁不好惹到楚三皇子身上,全部

    给老子趴在地上!”

    侍卫们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可是个个已经吓得噤若寒蝉,百夫长皱了皱眉,抽出腰间长刀对着他们的膝盖就是一刀,骨头粉碎的声音接连响起,那几名侍卫眼白一翻,即可瘫倒在地,还有几个没被刀砍中的,也跟着趴了下去。

    百夫长环视一圈后,拾起地上沾着血的长刀横指一抹,眼神诧异道:“他娘的,全部给老子脱掉裤子,妈的你们这种人也配用胤刀?用这刀的人可是要上战场为国杀敌的,不是用来欺男霸女的!全部给老子脱了裤子,将你们的大腚好好露出来!让路过的人看看你们的德行!别给老子遮住你那根牙签!老子一会把那根牙签给你剁了!好让你换一根驴鞭!”

    街道上陆续响起稀稀疏疏的脱裤声,十几颗大好光腚露出月光下,颇为滑稽。

    天上有圆月,地上亦有圆月,有趣。

    花幽月看着那些撅起屁股趴在地上的侍卫,没有神情冷漠,也没有幸灾乐祸,反倒有些担心起楚瞬召,自己刚才就该拦住他的,她虽然不喜欢胤皇,但是对楚瞬召并不反感,少女时在垂鹰菀见到楚瞬召后,这小屁孩一直缠着自己玩了一个下午,她将他放在膝盖上任由他拉扯自己的头发,小屁孩还对着她说了几句童真有趣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尤其她父亲早逝,母亲随后去世,整个花家只剩下她和她姐姐两人,很多事情都要她亲力亲为,后来有几次去皇宫面君,见到楚瞬召三兄妹在演兵台前打闹,心中不免羡慕这样的家。

    现在小屁孩长大了,似乎这是在李长渊死后,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愿意为她那狼藉一片的名声出口气。

    想着想着,酒窝又从脸上出现了。

    “伙计,再给我上一坛桂酒。”她随之朗声道。

    不醉不归啊……

    月色下,黄府。

    一骑策马直奔黄府大门,抵达门前后,白马长嘶,将那些正在打盹的侍卫吓个不轻。

    直到他们睁开眼睛后,脸色继而苍白,为首公子宛如远方而来的妖魔,眼中的深紫让他看起来不似凡人,侍卫们终于看见马尾后的自家公子,目光涣

    散,满身尘土,双脚亦是鲜血淋漓骨肉可见。

    那紫瞳公子眼神一凛说了两句话,将侍卫们吓得屁滚尿流,纷纷跑去通告老爷。

    黄老正躺在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壶夏凉叶茶,身后两位娇小玲珑的婢女低头不语,一位扇风去乏,一位为老爷捶打筋骨,老人不时睁开眼睛瞥向侍女柔软的腰肢,心想今晚该由哪一位侍女来侍寝,此时正在踌躇不定。

    忽然管家急步而来,甚至连门都没敲闯了进来,将这位富可敌国的老人吓个不轻,管家也顾不得那么多礼仪在老人耳边低语了两句。

    听完后黄老将茶杯狠狠砸在地上,这位被城中百姓誉为临阵不惧比肩王侯的老人眼神惊恐,犹如老窝被偷了的黄鼠狼般弓着身子跑了出去,嘴里喃喃道:“这该死的小畜生!

    半柱香的时间后,老人带着几百家奴赶至黄府大门,黄老险些被眼前的景象吓昏过去。

    此时哪有什么楚三皇子的影子,他的独子宛如尸体般被吊在门前,也不知道断气了没有。

    似乎是意识到父亲的到来,黄太林张嘴恳求之际,脖子上的麻绳深深陷入肉里,让他不断的旋转,上升,上升,再旋转……

    夜已经很深了,花幽月趴在桌子上喝醉了,手里还举着一杯酒,被门前的马嘶声惊醒了。

    白马身后鲜血淋漓。

    即使花幽月早有预料,但见到这番场景,仍是震惊不已。

    少年翻身下马走进了羊杂馆,伙计战战兢兢地看着这疯子般的两人,少年取下她手中的酒杯,从腰间冒出一枚金锭放在案桌上,将女人背了起来径直走了出去。

    他们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哎呀呀,你是不是又闯祸了?”她问。

    “我们带你回去休息吧……”

    “楚瞬召……你又去做了些什么傻事了?”女人喃喃道。

    “怎么会,傻事都让你做了,我只是负责帮你收拾烂摊子的。”少年叹了口气。

第二百二十章 无愧天下有愧人

    南宫明月今日注定不好过,一大早便被手下奴婢可劲地敲打自己的门,她虽贵为城主,但起床气也是极重的,穿着丝绸睡袍的她睡眼惺忪地推开了房门,刚想呵斥几句那些不懂事的婢女。却被她们抢着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告知自己,吓得她顿时睡意全无,这还没反应过来,管事叔叔急匆匆跑来告诉自己,这黄府一家子都跪在城主府前,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只为见楚三皇子一面。

    少女连忙换好衣服,匆匆洗了一下脸便带着家奴来到城主府大门前,果真是好震撼的一幅场景。

    黄老带头长跪不起,他的儿子黄太林双腿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依旧跪倒在地,不敢抬头望向这个自己仰慕已久的女子一眼,身后几百家奴连同家中美妾一同跪着。

    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贩菜贩瓜的,亦有鲜衣怒马的公子,他们看着这浩浩荡荡的场面,不由得在官道上挤成一堆,以至于水泄不通,他们都认出了为首老人那是城中首富黄庭居,心中纳闷这老头是吃错药了还是咋地,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老人给谁跪过,除了皇帝陛下之外。

    老人的嘴唇贴近地面,胡须沾满泥沙声音颤抖道:“犬子死罪!都怪黄庭居教导无方,请三皇子殿下恕罪!”

    南宫明月哭笑不得扶起老人:“黄老起来……我们好好说话。”

    但老人依旧死死趴地,宛如被钉子钉死般不敢抬头。

    他行商多年,小心驶得万年船,自然深知民不与财斗,财不与官斗,自己哪怕银子再多也好,撞上了朝廷命官不也是一条随人差遣的狗,这不争气的儿子居然还惹上了楚三皇子,这随便一闹很可能会让他家财全无,这若是让皇帝知道了,这一个不乐意怪罪下来,给自己安排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可真的是哭也没眼泪了。

    小殿下……你怎么一来就给我闯祸,你叫我这城主可如何是好啊,南宫明月看着身下老人,轻咬下唇。

    “咦?这外头怎么聚了那么多人?”白衣少年好不容易从拥堵的前门挤出,看着门外人山人海,身后还跟了几个女孩,其中一个背缠双剑,英气非凡,令人有些莫辩男女,令一个学着江湖剑客般腰缠宽刀,身后还跟着一匹白狼,最后一个年岁尚小,一头白发倒也引人注目,三双大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跪倒在地的老人,充满了好奇。

    “请三皇子殿下谢罪!”老人认出了楚瞬召的身份一跪再跪,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谢罪?何来之罪?我不认识你啊?”楚瞬召茫然道。

    “不长眼的东西!给老子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可是楚三皇子!你是想害我们家家破人亡吗?”黄老气急按着儿子的颈脖反复磕头,黄太林甚至连哀嚎也不敢发出,任凭额头上鲜血四溢,混着尘土看起来颇为可怜。

    “你昨晚到底和花幽月干了些什么?”南宫明月将楚瞬召拉倒一旁,刻意压低了声音。

    “吃了个羊杂……”楚瞬召瓮声瓮气道。

    “还有呢?”

    楚瞬召皱眉,面朝南宫明月平静道:“是他们先来惹我们的,你们背后爱怎么讲我不管,若是再让本殿下听见这城里有人随意腹诽花将军的,本殿下照打不误!”

    南宫明月看着这倔强孩子压低怒气道:“你这样做,就不怕给你父皇惹麻烦吗?他知道你是谁?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这城里三成的百姓是靠他们家吃饭的,而且他们家每年都会捐白银三十万两为城中士兵补充军备,别说城里百姓了,连你嫂子我有时也是看这老人脸色做事,你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儿子?”

    “嫂子你这城主也是做得憋屈。”

    “你是跟你哥哥学的?将人家儿子吊在家门前?我不管事情过程如何,去给人道个歉,好让人有个台阶下,拖家带口地跪倒我城主府前,你让我这城主的面子往哪里搁?”南宫明日揉了揉眉心无奈道。

    楚瞬召笑着点点头:“父皇让我和花将军来这里是为百姓守城的,若是让父皇知道这城里有人随意腹诽我的将军而我不问不顾的话,才会真正怪罪于我,为了战争的胜利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花将军终归是个未嫁的女子,我不会由着那些流氓

    随意羞辱她的,嫂子你懂吗?”

    南宫明月无奈叹道:“小殿下你……这是皇帝陛下教你的?”

    楚瞬召摇了摇头,带着三位少女站到了那脸颊贴地的老人面前,楚瞬召不知弯腰在老人耳边说了什么, 老人听闻过后重重磕头,嘶哑着嗓子泣不成声道:“黄庭居愿为三皇子殿下赴死,愿为胤国百姓赴死!”

    楚瞬召牵着澹台宁静的手,几百家奴顿时让出长长的过道给他,那一刻晨曦打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的身影宛若帝王。

    南宫明月望着少年的身影喃喃道:“此子抚平天下不平事,此子无愧天下有愧人。”

    好不容易来一趟靖南城,楚瞬召一来便扬名城内城外,说实话的一个小少年身后跟着三个女孩委实不太像回事,尤其叶微微死活要将她那头白狼带上,以至于路过的人都挺怕他们四人的,澹台宁静走了一会就喊累,用那双圆圆亮亮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毕竟还是千金之躯的公主殿下,按理出行也应该乘坐轿子,楚瞬召笑笑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在澹台宁静身材娇小玲珑,快十岁的孩子像是六七岁般身高,骑在楚瞬召身上也不显得奇怪。

    如此一来叶微微倒是不乐意了,自己的未婚夫对别家的公主比对自己还好,她也多次对关雎提起这件事,对方倒是爽利笑笑解释楚瞬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对身边的人比对自己还好,楚瞬召特地没有牵马出行,这一路回想起之前走过的路程,以及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顿时有些后悔将叶微微和苏念妤也带上了,苏念妤的剑法自保足以,可是叶微微除了一把狼刀和一匹白狼外什么功夫都不会,万一这城一破,这两人的下场可就岌岌可危了,关键是叶微微这丫头不老实,一路上总和自己怄气,有一次大半夜地跑来找自己说一路上几天没洗澡了,身上黏烦地很,趁着现在晚上大家都睡着了要楚瞬召带她去找条小溪洗澡,昏昏欲睡的少年实在是熬不过她,带着她来到一条小溪让她自行解决,可这丫头一个不留神些许让河水给冲走了,自己将她捞上来的时候还被她骂了自己一路流氓,从小到大真是不曾如此憋屈过。

    这样一想,倒是苏念妤这一路比较辛苦,这女人恨不得一天都泡在水里洗澡,让她陪自己翻山涉水地来到靖南城也算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一路上没有丝毫怨言,本想将苏念妤也带出来好好玩玩的,关雎说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大概是女人的日子到了,楚瞬召也懒得去探究什么了,守城战很快就会开始,趁着自己现在还有些空闲时间陪着她们好好在城里逛逛。

    在这之后,迎接他的将会是剑与火了。

    这一路走着街道上,楚瞬召时常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出神,澹台宁静揪着他的头发时才回过神来,小公主一路上都很开心,甚至指着一处卖发簪的小摊都能驻足半天,小公主东挑西选好半天,最后选了一根鎏银红花的大红发簪别在自己头发上,一红一白显得相当醒目,还给楚瞬召选了把木梳插在发梢间,少年哭笑不得地收下了,转身要叶微微掏钱。

    或许是埋怨楚瞬召没有帮她选发簪,少女插着要一板一眼地叫喊道:“不给!我没多少银子了。”

    “你有!我昨晚还见到你在数铜钱的!”澹台宁静鼓着腮帮瞪着她,叶微微不屑道:“你瞬召哥哥那么疼你,怎么不让他付钱?”

    “本殿下在临安城出门什么时候带过钱,从小见到好玩好吃的都是拿的,也没人跟本殿下计较过。”楚瞬召对她做了个鬼脸,的确,在临安城里凡是有点眼色的人见到楚瞬召走进自家铺子里,恨不得将好东西纷纷塞给他带回宫里去,这样一来隔天早上店铺门前就会高高挂起一枚写牌子,对那样被楚瞬召带走的东西大肆宣传,美曰其名皇室御用。

    “切!”叶微微嘟囔一声,取下腰间钱囊掏出几两银子递给那老板,楚瞬召见状顺手将木梳别在叶微微头发上,好看,他评价道。

    关雎的眼神没有在那些脂粉铺亦是流转,而是一直遥望着那屹立在前方不远处的剑雨阁时,心中顿时如释重负,她决心要从这楼里带走一把剑!

    所说是西临剑神与庆安龙仙的女儿,关雎始终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母亲远在庆国无法与自己见面,这父亲也会去西临和陪

    着公主殿下进行复国大事,自从父亲走后她没有哭死依旧是委实不易,与楚瞬召朝夕相处的一段时间下来,少年剑术突飞猛进,两人对决好几次自己都说落于下风,甚至当着自己的面前斩杀那湖中蛟龙,挫败感不敬油然而生。

    她必须想办法恢复自己的剑心,一朝之间入剑圣之境,而剑雨阁则是她最好的机会,否则总有一日自己会跟不上他的步伐。

    楚瞬召带着她来到剑雨阁前,此时剑雨阁守卫森严,乃是当之无愧的剑术圣地,此时已经聚集了好一些江湖剑士望着那剑雨之名跃跃欲试,摩拳擦掌之际却无一人敢上。

    这剑雨楼有个规矩,凡是能登上第五楼便可以选择自行离开,虽说不能取下名剑,但也不妨名震江湖,若是登上五楼仍要挑战的,在未抵达十层楼前落败的话,可就得留下一条手臂一条腿了,这江湖上不乏心高气傲的剑客登五楼而不离,最后落败被斩下一条手臂一条腿,像狗一样趴着离开剑雨阁,从此无名于江湖。

    楚瞬召看着那高耸入云的阁楼,每一层阁楼外都悬挂无数锐利名剑,以剑气养楼,其中一把剑无比醒目,剑身长达六尺有余,通体泛紫,两侧悬挂大大小小五十余把断剑,时而随风荡漾,发出犹如风铃般清脆悦耳声。

    少年笑道:“据说这上面挂着将近三万柄剑,其中不乏先秦剑客留下的珍贵宝剑,天下剑客来访之多,怕是连唐国最著名的青莲剑宗也比不上,人人都垂涎这十层楼中最后的两把剑,只有等五把剑被人全部取走,这剑雨楼才会重新锻造名剑,关雎,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取下其中一柄剑吗?”

    临近阁楼,少女低头看着地上的青草,身后双剑嗡鸣不止。

    “如果我进入了剑雨阁取剑,没个两三个月的时间是出不来的,那么接下来的战争,我可不能帮你搭把手了。”少女低声道。

    楚瞬召抬头笑笑:“没事,我本来就不是让你为我打仗的,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很高兴。”

    这龙仙之女开门见山道:“我希望我出来的时候,这座城依旧是你们姓楚的,而非姓柴的”

    楚瞬召嘴角微微翘起,不发一语,显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点。

    关雎缓缓开口道:“我有九个人想杀。”

    楚瞬召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以你的身手,还有什么人是杀不掉的?”

    “他们都在庆国,我暂时还没法去杀他们。”

    楚瞬召自嘲一笑:“好吧,我以后会带你去杀的。”

    少女望向剑雨阁,神情渐渐落寞:“这九个人分别是庆国的龙王九将,分别名为囚牛,睚眦,嘲风,狻猊,霸下,狴犴,负穸,螭吻,其中蒲牢还娶了我娘,但这并不妨碍我杀死他的决心,我不能让我爹戴这顶绿帽子戴一辈子,这八个人当年围杀我爹,害他断去一臂一腿,我关雎日后必杀之!”

    楚瞬召揽住她的肩膀道:“可以啊,我以后会和你一起去杀的他们人仰马翻。”

    “他们不骑马,只骑龙!”

    楚瞬召只是微微一笑,试探性问道:“你真的打算进入剑雨阁,你可知道他们这里的规矩,登五楼落败者自行斩去一臂一腿方可离开,万一你……我是说万一你真的落败了,你不是会御剑吗?直接飞来找本殿下,谁要是敢断你手脚的,本殿下带着骑兵铲了这剑雨楼,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关雎杏花眼眸中流露出异彩,直直望着楚瞬召:“说不定我会带多一把剑给你,你也很适合学双手剑。”

    “我已经有两把剑了。”他指着自己的心窝,两人相视一笑。

    关雎用力点点头道:“那我真的去啦,到时候出来给你一个惊喜,走啦,我可不喜欢婆婆妈妈地道别,又不是生离死别!”

    楚瞬召笑意盎然,学着那西临剑神的口吻道:“我以鬼烈断黄泉!”

    关雎笑脸迷人:“我以湮神斩剑仙!”

    剑雨阁下,楚三皇子与龙仙之女击掌为誓,少年目送她踏进那剑气森严之地,久久不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念乡否

    靖南城靠河建城,位于燕通往胤国的要冲之地,两国虽未世仇,但并不妨碍彼此的之间的商业活动,这也是为何自从靖南城被胤军夺下这几年,胤国境内依旧有燕商出没,商贾来往络绎不绝,铁矿在燕是很稀罕的矿石,以至于他们经常用本国的茶叶与瓷器与胤国边境矿主交换铁矿,甚至不乏用燕艳丽女子进行交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胤皇对此是深痛恶觉,但这个巨大的走私缺口是怎么也填不上。

    反倒是靖南城这里的集市热闹非凡,这些天城里多了很多士兵巡逻走动,若是放在平时这里可是兵戎少见,楚瞬召带着叶微微来到一处四方石台歇息着,白狼在楚瞬召脚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哪有啸杀冰原的巨狼气势,和那些村头里土生土养的黄狗大相径庭嘛,许多住在靖南城里的孩子在石台上追逐玩耍,学着江湖剑客般腰间束木剑,楚瞬召饶有兴致地看着孩子们的嬉戏。

    他们还拉帮结派互相叫嚣,为首那小胖墩身穿昂贵锦衣,脑门上还带了个青皮圆帽,背着一挂精良弓弩,看着虎头虎脑的,身后的手下们皆是举着未开刃的铁剑,这一帮皮孩子准是家中富豪之辈,反倒是他们对面的孩子们装备参差不齐,手里握着石头的,拿着木匕首的,木棍的,装备最为精良那个也是举着一把破旧木剑,也不甘示弱,随时可能会打起来一样。

    楚瞬召将澹台宁静从酸痛的脖子上抱下,放在膝盖上,小公主对这样打打杀杀的倒是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觉得楚瞬召喜欢的东西一定很有意思。他们仿照江湖规矩来走,干架前得先报上自家名号,有的还会将老爹的名字也报出去,之后就互相叫骂,贬低对方是狗屎,或者先吹捧自己一番,再骂对方是狗屎,这也只是孩子的打闹。楚瞬召可是真正见识过无数次剑术高手的对决,小时候在临安城里那些高手们决斗前可不会那么嚷嚷,早在莲花广场搭好台子签好生死状,最后由赌庄或者是当铺老板拉拢人群围观喝彩,更有甚者请来那青楼当红花魁决斗前在比武场上大跳艳舞,引得观众大声叫好,高手过招往往在瞬息间解决战斗,对于某些看不出其中玄妙所在的泼皮而言,倒不如看小娘跳舞划得来。

    楚瞬召看着他们下意识的笑了笑,往事犹如走马观灯般在眼底掠过,小时候自己在认识赫连元年之前的玩伴就是哥哥,两兄弟经常拿着木剑在比武场上比划,宫女姐姐们都喜欢看着两个皇子打闹,倒是姐姐捧着经书一脸不屑,有时看不下去跑来抢过自己手中的木剑,质问自己剑术天下第一又如何,他当时撅着嘴角扭捏着手指说想当大侠,姐姐冷笑着说那些江湖上的混子个个都想像你一样锦衣玉食,安享荣华富贵,你这小笨蛋倒是反过来想去成为他们,他捡起木剑倔强道就是想当大侠,不想做皇子,气得姐姐好几天没和自己说话。

    后来他才去找李长渊教自己练剑,决心要练出个天下第一给姐姐看看,他打小就要一种固执劲,认准一件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去,李长渊是自己第一个剑术老师,直到后来李长渊死在西临之战中,他学会了瞬击,后来便是关长夜教自己学会了一剑红龙,也离开了他回去西临,现在能让他喊老师的人也就只有花幽月,师恩如山,不管花幽月过去做过怎么样的事情,楚瞬召对她总是敬重的。

    楚瞬召摸了摸澹台宁静的头发满肚子矛盾,花幽月曾多次在自己面前借着醉酒腹诽父皇,她说父皇其实和自己一样都是个脑子烧坏的孩子,为了心中的征伐欲无休止地发动战争,在战争结束之后胤军拿走了大量的财宝与女人,但并没有去勇气去面对败军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痛苦,战争从来就不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其中这样一想,花幽月和自己一样都是充满矛盾的人物,无论父皇发动的战争是对是错,自己作为子孙的责任必须去执行,那么她呢?她进入战场的理由又是什么?自己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了。

    这里来来往往的多是燕的流民遗居,在靖南城沦陷后,胤军焚城十日,后来又花费国库里大量的银子花了两年的时间来重建这座城市,在经历过在所难免的动荡后,城里长尾有无数的燕人民被杀害的惨案,经过这样一轮鲜血大屠杀后,这才造就了如今的安稳境地,那些活下来的,不敢造反的燕人对胤皇的仁慈明面上感激不尽,但暗地里仍希望他们的皇帝能率兵打下这座城市,由此解放他们。

    父皇曾经来过靖南城两次,一次是靖南城沦陷后,他御驾南下来看看这片被他军队所征服的土地,一次是南宫韦伯去世后,他带着悲痛的心情来吊唁他的臣子,无论哪一次到来,目及之处皆是黑压压跪倒在地的人群,再贤明的君王,一眼望去也无法判断哪些跪在他脚下的人谁忠谁奸,谁的手里握着鲜花,谁的手里藏着匕首!

    叶微微将白狼抱着大腿上,生怕这白狼滚着滚着就消失不见了,白狼毛毛从小与她一起长大,要是这一个不小心消失在人群中,她可就得哭死了。

    楚瞬召捏了捏小公主脸蛋,看着叶微微腿上的圆滚滚的大狼,哭笑不得:“你再喂它一顿吃四五只肥鸡的话,以后出门都得用马车载着它了。”

    叶微微满脸一副我自己的狼我爱怎么养我乐意的表情,楚瞬召继

    续打趣道:“这真的是冰原狼吗?不如改名叫冰原熊算了,这狼皮摸着可这舒服,要我说把这狼皮做成裘衣的话,冬天穿着可舒服了。”

    叶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泫然欲泣,楚瞬召摸着她的脑袋开怀大笑,在确定对方在和自己开玩笑后,满腹委屈地掐了她的肩膀一下,也跟着笑了出来。

    娘跟自己说过女孩子有所谓的喜欢,这便是喜欢了吧。

    叶微微故作威胁道:“一会我们去酒楼吃饭,我可不帮你结账,你自己留下那酒楼帮人洗碗吧。”

    楚瞬召凑近她笑道:“行啊,那我一会和澹台宁静偷偷跑回城主府里,将你和这匹笨狼留在外面瞎晃荡,到时候被某个不长眼的游侠或者流氓拐了你回去当老婆,我可不去找你啊,管他是不是长得歪瓜裂枣的。”

    叶微微不甘示弱:“什么流氓,一刀剁了,剩下的拿去喂狼!”

    楚瞬召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什么公主,这才是女侠,够豪气!

    澹台宁静抱着楚瞬召的手臂忽然雀跃了起来,坐在楚瞬召大腿上一晃一晃的,叶微剑嘴角含着丝丝笑意,望着二人眼神温柔。

    要是能这样一直下去,该多好啊。

    楚瞬召望着对面有叫卖糖葫芦的,肚子里的馋虫勾了起来,伸手问叶微微要钱:“给钱!给钱!本殿下想吃糖葫芦。”

    “你都那么大的人了!还糖葫芦!”叶微微瞪着他,死死护着钱袋不让他得逞。

    “我也要吃!”澹台宁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招的,鼓着腮帮瞪着叶微微,每次这样少女对她都没辙,只得乖乖落下阵来,垂头丧气地将钱囊递给楚瞬召。

    这糖葫芦尝起来来喝临安城里的大同小异,酸甜可口之际,糖浆浓稠熏香,他知道叶微微不喜欢吃酸的东西,特地给她带了一份糖画,三人就这样坐着石台上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任谁也想才不到这三人的身份,大胤的皇子,蜀越的公主和樽国的公主,何等极致尊荣之人,此时倒也像个孩子般。

    楚瞬召吃光一串后刚想啃第二串,忽然看见身边坐了个小女孩,小女孩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有些走神了,待她回过神来,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楚瞬召,少年打量了她一番,估计这小丫头家境很是一般,身上穿的绿裙洗得透亮,约莫还有几个补丁,楚瞬召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小女孩脸皮薄不会意思问他讨要,脸红了一阵后边跳下石阶,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转身要走。楚瞬召看着小女孩的背影笑笑,追了上去,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递出那根糖葫芦给她。

    小女孩看了这个大哥哥一眼,小手放在身后使劲晃荡着身子,看着脚下的泥土,眼角的余光撇着那糖葫芦,楚瞬召摸了摸她的脑袋:“想要吗?”

    那丫头可劲地点了点头,楚瞬召说:“叫声楚公子就给你,或者大哥哥也行。”

    女孩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忽然垂下脑袋,鼓起勇气看了那糖葫芦一样,默默走开了,楚瞬召忽然有些急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拉住女孩的小手将糖葫塞进她手里,帮她握紧了拳头。

    女孩瞪大眼睛看着他,口中念出两个模模糊糊的音节,像是谢谢什么的……总之楚瞬召没有听明白,心想原来这个孩子是个哑巴啊。

    小妮子看着糖葫芦一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一口啃了下去,满脸喜悦。

    楚瞬召仔细打量着她,小女孩下巴尖尖的,看起来挺聪明的,或许是因为家境不好的原因经常饿肚子,说不上粉雕玉琢,总之长大后兴许也能算是婉约娟秀,这丫头吃相极好,小口小口咬着,很有淑女风范。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从腰间摸出一块娟秀灵气的鹅卵石出来,递给了楚瞬召。

    显然在孩子看来,吃人东西是要付钱的,楚瞬召大方笑笑,接过了鹅卵石。

    女孩满脸雀跃喜悦,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

    好像就这样,简简单单地交到了朋友。

    楚瞬召捏了捏她的脸蛋,笑而不语。

    其实此时楚瞬召和那小姑娘身后站着一个棉裙白纱的小娘子,小娘子脸上缠着一件洁白纱巾,只露出一张清秀柔美的脸蛋出来,她收个衣服的功夫,这丫头就跑出家门连影子都不见了,深知自家女儿不会说话的小娘子担心孩子出事,连忙踩着一双木屐出来找女儿,果然来到在女儿经常去玩的石台前见到女儿和一个陌生公子坐在一起。这公子俊美非凡看起来不像是坏人,身边坐着两个女孩,三人一同在吃那糖葫芦,发现自己的女儿使劲的看着公子手中的糖葫芦,这囊中羞涩的小娘子心中顿时涌上愧疚与一丝丝无奈,便站在一旁让女儿看着那公子手中的糖葫芦,过一下眼瘾也好,谁知那公子大大方方地将糖葫芦递给了女儿,她忽然觉得这世界上的好人还是不少的,心情顿时安宁了下去。

    她原本也是一位官家小姐,偶尔会一点点怀念回忆起家族曾经的土地和仆人,小时候她出出入入都有仆人跟随,即便如此也没有持宠而娇,心地温柔还经常会给城里的乞丐送去粥食,后来她嫁了人,过着百姓口中所说的幸福生活时,怀上女儿那时,胤军终于攻破了这座号称无法拿下的城池。她的丈夫也被闯入家门的胤皇乱枪刺死,将自己家中的仆人杀死,女仆被他们按在水井边一个接一个上去强暴她,完事后直接将她丢进井里活活淹死,那些凶残的骑兵见她大着肚子方才放她一马,父亲和哥哥拿着刀随着和他们拼命,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她生下了女儿,和母亲一起生活,家中的宅邸被胤军没收后,给了她们一些银子便将她们赶了出去,女儿三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当时因为没有银子去看大夫拖了一天一夜,最后靠母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带回来的草药才治好她,可从那之后女儿除了会喊娘之外就不会说话了。

    后来她家分到了一处八亩的庄稼地,一年辛劳下来也就四五十两银子,有些男人见她辛劳同时又是个寡妇便想将她娶进门当小妾,她担心女儿进来被人家的门后被欺负,也不想再给谁生孩子了,她的心已经死了,于是每日便和女儿相依为命,她自幼饱读经书,辛劳一天之余还得教女儿识字,女儿既然已经不会说话了,若是连字也不懂的话,这以后还不得让人欺负死。

    这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但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平平安安的,她也不想去计较什么了。

    “好吃吗?”楚瞬召问,

    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忽然发现自己的娘亲站在那大哥哥身后,指着拉住那公子的袖子指着娘亲喊了一声,楚瞬召转过身对那年轻妇人笑了笑,小娘子对着心地善良的公子哥礼了一礼,这觉得这年轻公子真是长得比楼里的花魁还好看,眼睛居然是紫色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那不成那些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都那么好看吗?小公子的眉眼弯弯的,眼神深得她看不懂,楚瞬召上下地打量这小娘子,最后目光落小娘子的小脚腕的银环上,上面有两三个金灿灿的小铃铛,顿时对这小娘子的身份有个五六分的掂量,他听说燕人家中添了女儿的都会往孩子的右脚上挂了小银环,寓意辟邪平安,乃至成年都不会摘下。

    小娘子发现这公子一直看着自己的小脚,脸有些微微发烫,下意识将脚收回棉裙下,楚瞬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大步朝着叶微微她们的方向走去。

    “公子!”小娘子喊了他一声,楚瞬召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情吗?”

    小娘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脸在烧,她接下腰间的秀气钱囊,在众多碎银中摸了两枚铜钱出来,用力在手心中递给了楚瞬召:“公子,我家孩子不能白吃你的糖葫芦。”

    楚瞬召终于转过身看着她,平静道:“谁说她是白吃的,她给了我这个!”说完他掏出小女孩送给他的鹅卵石亮给那小娘子看,这种鹅卵石在她家门前的小溪随处可见,这缺心眼的丫头居然给了人家这样一个东西,小娘微微张嘴,脸更红了。

    可她并不知道在楚瞬召心中,这鹅卵石可比那些珠宝金玉珍贵何止百倍。

    “要给!人穷但人情不能穷!”小娘子执拗道,将铜钱塞到楚瞬召手中,楚瞬召轻轻看了她一眼,不想这小娘子难堪,于是并没有拒绝。

    小娘子红着脸牵着女儿的手转身离开,小女孩一直扭头看着楚瞬召,用那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对着他挥了挥手,楚瞬召忽然对她做了鬼脸,将小姑娘脸上的感激给吓跑了,缩在母亲怀里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

    “看到没有,你瞬召哥哥就是这样勾搭女孩子的?连那对姐妹都不放过。”叶微微牵着澹台宁静的手来到楚瞬召身边,看着那离去的那对母女。

    “她们是母女。”楚瞬召无奈道。

    叶微微看他的眼神更像变态了。

    夕阳西下,玩闹一天的三人走在官道上,澹台宁静骑在楚瞬召脖子上,嘴里“驾驾驾”叫唤着。

    楚瞬召轻声道:“小公主,之前听你唱的那首歌很好听,再唱一遍好吗?”

    “哪一首?”

    “开头有小麦那一首。”

    澹台宁静的唱功空灵清脆,或许因为年岁较小的缘故,愈发童真童趣。

    可这是一首哀乡歌啊。

    我家高田种小麦,终究不成黄金穗。

    谁家男儿在他乡,焉得小娘夜憔悴。

    佳人含笑站桥尾,公子携刀离桥头。

    黄花风起公子归!

    秋风萧瑟杀白头,座中何人不思家?

    离家时日渐趋远,衣带日趋终缓缓。

    小桥美人笑不笑?

    念乡否?

第二百二十二 酒宴

    在某样场合之中,虽然这种时候不多,楚瞬召依旧是喜欢一个人独处,亦是和身边熟悉的人同桌吃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某个不熟悉的汉子搂着肩膀,一杯接一杯的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他忽然发现自己就身处这样的场合中。

    他按照之前许下的诺言为士兵们弄来好酒好肉,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被士兵们将自己留在酒席之间,杯中满是佳酿,满口花雕与桂酒的芳香酒气,桐媛楼里热气腾腾,四溢着刚刚端上来的热菜与女人身上所散发的体香,如今这间青楼被楚瞬召他们包了下来,在座的人皆是军营重官,洁白鹰旗在门外立成一排,琴姬们手捧琵琶古筝,口中高唱歌谣,妩媚动人的眼眸落在在座军官身上,久久不移。

    为士兵接风洗尘而举办的宴会,已经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陪士兵去酒楼喝酒这种事情楚瞬召压根没告诉苏念妤和叶微微她们,原本花幽月时答应来今日的宴会的,当楚瞬召告诉她洗尘宴所举办的地点后,这女人便爽约到现在还没来,或许她宁愿带着房间里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兵书,也不愿意来这风月之地陪属下喝酒,很有她的的个性。

    楚瞬召发现自己的酒量比以前好多了,在身旁这群兴高采烈的士兵怂恿下,每当喝干一杯,他们就怂恿他再来一杯,慢慢喝下去他很乐意与他们开怀畅饮,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彼此吹嘘过去西临之战,金帐国之战的往事,还有各种与女人有关的荤段子,忽然觉得这些士兵也挺有意思的。

    “还是在酒楼里喝酒最舒服!妈的,这群该死的燕人居然敢在半路偷袭我的兵,到时候等老子上了战场,将他们全都宰了,新帐旧账一起跟他们好好算算!”这个号称云鹰营一等骑兵的雷千战用力拍着楚瞬召的肩膀,对着四周的同伴们高举着酒杯:“最厉害的还是我们的楚三皇子!你们几个可没看着!我老雷当时可在场啊,那可真的是英雄盖世!来来来!我敬三皇子殿下一杯酒!”

    楚瞬召一饮而尽,醉醺醺地点了点头。

    “还有还有啊!楚三皇子在云剑河上一剑斩蛟龙!他不断和蛟龙缠斗,抗争……我看见他骑在龙背上一剑一剑地砍了下去,哈哈哈!这小子居然敢骑龙!”雷千战越说越大声,恨不得整个青楼的人都看向他们这边

    “试问这天下,有哪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敢于蛟龙凝视而不惧?如果这人真的存在的话不是疯子就是……王!”

    说完他松开手臂举起酒盏说道:“皇帝陛下的孩子没有一个是懦夫!雷某佩服!实在是佩服啊!”

    “敬楚三皇子!”

    众人也纷纷端起酒盏应和着。

    “楚三皇子您也是长得俊!长得像极了楼贵妃,这长得比青楼里的小娘还俊,要不三皇子你笑一个给弟兄们解解馋?”某个将士打趣道。

    “滚你的!这青楼里的小娘能和殿下比吗?要是我家有个闺女的话,恨不得送去给殿下当丫鬟!”

    楚瞬召只是笑笑,这样的场景他很陌生,但却意外地感到温暖,不知哥哥在云剑河一战胜利后,是不是也像这样,被众多将士围在一起敬酒,听着他们将自己做过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吹嘘,无论听上多少遍也不厌。

    “您见过我娘?”楚瞬召惊诧道。

    “三皇子殿下有所不知,到底是金帐国的女子,这楼贵妃可是比男人还要男人,这营里的士兵骑射没一个比得过她,可惜英年早逝啊。” 老卒徐斌可是经历过金帐国之战的人,他有空的时候总喜欢躺在自家门前的石墩上回想起当年金帐国之战兄弟们杀红眼的场景,金帐国将士们的弯刀将他们脑袋像是割韭菜般割去,那红马白马铁蹄踏黄沙的情景,若是不是最后楼欢公主将皇帝陛下从营帐里劫走了,兴许他们就能攻进那铁真城,那可真的是一步之遥啊。

    那楼欢公主黑马黑甲亲自率兵将皇帝陛下劫走,蹄声如雷,长矛染血,全军无一不畏惧那女子身上所释放而出的威严。

    “诶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楚三皇子的面议论楼贵妃,老徐你想死啊?自罚三杯,快喝快喝!”雷千战连忙搂住楚瞬召的肩膀,生怕这孩子吃亏似的,老徐讪讪地笑了,高举酒盏一饮而尽。

    其实楚瞬召还是很喜欢有人告诉他楼欢公主以前做过的事情,这样会给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是她不曾离开过自己般。

    “说到女人怎么不见花将军来?这娘们一路上高冷地很,连洗尘宴也不来,也太不给弟兄面子了吧?”

    “不来倒好,我看见这娘们就糟心,一开始听来靖南城打仗,还以为是蒙羽将军

    亦是白云将军随军作战,没想到是这娘们来了,皇帝陛下居然偷偷恢复了她的军籍?”雷千战想起这些西临之战的惨案,一拍酒桌,起身说道:“他妈的,这女人也是妖魔,老子手下有一千多兵都是她害死的?剩下的几千兵也聋了一半,若是出征前知道是这女人随军,老子肯定上奏皇帝陛下将她换掉!”

    雷千战一仰头,将酒盏里的酒喝干,眼神熏红。

    “花将军她……到底做了些什么让你们那么恨她?”楚瞬召沉默了一会,环视了众将士一圈。

    “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嘛?花幽月当年在战场上失控了,被凤凰琴的力量所蛊惑变得敌友不分,见人就杀,若不是最后蒙羽将军出手将她控制住,只怕不用西临人来杀我们了,就她一个就将老子们全都宰了。”雷千战仍心有余悸地回忆起当年的事情,那简直是阎王在人世间的行走。

    老徐娓娓道来:“不过到底是花明阁将军的女儿,若不是西临之战坏了名声的话,恐怕现在就已经嫁人了吧。我跟你们说啊,当年在葫芦口那一战,全凭这闺女我们才走出那道关隘,燕人当时派出大将来讨伐我们,我们当时人手只有三千,可是也退不了敌,这闺女料事如神,提前预感到敌人会从天癖关来袭,事先让我们携兵来到半山腰的背坡埋伏,他娘的果然燕人就来了,我们借着地形的优势可劲向他们射箭,燕这群龟孙子当时乱套了,连跑都跑不掉,活生生被我们干掉了五千士兵,还死了两个校尉与一名将军。”

    众人听得出神,连酒盏里的酒都忘了喝。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可怜,整个花家就这剩下她一人孤苦伶仃的,楚三皇子我偷偷告诉你啊,她本来有个姐姐,花明阁将军的嫡长女做过咱胤国的皇后,后来被皇帝陛下赐给她一丈白绫上吊自尽了,这些事情三皇子殿下您应该了解的。”

    众人点头附和,楚瞬召呆呆地看了他们一眼……难怪,他喃喃道。

    雷千战审视楚瞬召的脸庞:“这女人说到底还是个疯子,皇子殿下你要小心她,说起来她好像也快三十了,可这女人怎么也不显老,倒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人说……”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

    “有人说什么?”楚瞬召看着他的眼睛,对方刻意回避了一下:“没什么,对了三皇子殿下您今年好像十六,快十七了吧,皇帝陛下当年出征金帐国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年纪,你们家族可是代代出英雄啊,来我敬三皇子殿下一杯酒。

    “哥哥打下靖南城的时候才十五岁,比我和父皇第一次来到战场的时候都要小。”在楚瞬召心中,哥哥一直都是他的偶像。

    “哦,说到云剑河之战啊,这可是打了我们一整个夏天啊。”某个将士提醒道:“我们为了攻下这座城池死了将近两万人,后来燕的援军赶来守城又死了一万人,三皇子殿下,战争可不是儿戏,这城里可是有将近十万的士兵陪着您,您比你哥哥和父亲可是要幸运地多了。”

    楚瞬召不置可否。

    说罢,雷千战如洪钟的笑声传遍偌大的青楼。

    “楚三皇子,识得全局大体,能隐忍吃亏,我们才能顺利抵达靖南城,我敬你一盏!”有将士站起身来,端起酒盏。

    楚瞬召又喝下一杯酒,笑脸醉人。

    “楚三皇子年少有为,有您在城中守卫,我们必定能守下这座城池,最后打到燕人的老家!”雷千战端起酒盏,敬到楚瞬召的面前。

    少年一饮而尽,今晚喝了好多杯酒,若是放在以前早就醉得不省人事。

    “哎,老子真的老了,当时我也是替皇帝陛下扛过旗,只希望不要把命交代在这城里,毕竟死在哪里也不如死在家乡好啊。”

    众将士的眼眶有点湿润了,楚瞬召已经醉得很厉害了,猛然高举酒盏:“敬胤国全军将士,鹰旗不倒!干!”

    见楚瞬召第一次敬酒,随后仰头喝干,众人纷纷起身一同饮尽。

    或许是意识到时候到了,雷千战拍了拍手掌,等候多时的老板娘满脸喜气地点了点头,招呼身段娇柔的女孩从二楼缓缓走下,将士们的眼睛下意识地明亮了起来,他们此时在城里最好的一家青楼,女孩们身上披着透明的蝉翼袍子,男人们目不转睛地落在她们柔软的胸脯上,修长的大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隐约春光乍泄。

    女孩们看着这些饿狼般的男人,女人的直觉让她们敏锐地察觉到哪个男人更喜欢她们,毫不羞涩往他们身上坐去,男人们一把揽住她们的腰肢和长腿,鼻尖不老

    实地往她们脖子嗅去,那悠然天成般的体香,像是一坛刚被开启的老酒,令人回味无穷。

    虽说已经坐在男人怀里,但女孩的目光不老实地往楚瞬召身上钻着,对比这些满脸横肉的男人,她们还是更喜欢楚瞬召这种带着些许书卷气,眼中含着些许羞涩的俊小生,这样的孩子一看就是雏儿,不会像某些这些上过沙场杀过人的将士般粗暴对待她们,上次有个像楚瞬召这般年纪的孩子在这尝了一次鲜后,事后那女子出于礼貌塞了一个红包给他,感动得他险些将那女子娶回家当正妻,被同伴死死拉住劝阻方才罢休。

    这孩子被将士们团团围住,就像一只小狗坐在一群棕熊之中般不协调,他看起来醉得很厉害,女孩们好奇地打量着他,被身边的男人轻轻拍着娇臀上,方才记得给他们倒酒,男人有意无意地逗弄她们,女孩们娇嗔着推开他们的手,眼波流转之间,火花便是这样不经意地擦出,四周里也越发弥散着一丝混着体香和酒气的艳情。

    可是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楚瞬召却喝醉了,他趴在桌子上,随时都会睡着般,雷千战将他扶了起来,用力拍打他的肩膀:“三皇子殿下怎么不挑一个女孩玩玩啊,据说大皇子当时攻下靖南城那晚可是连御数女,第二天早上仍旧精神抖擞,你可不能输给你哥哥啊!”

    楚瞬召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他的样子越像一头傻憨憨的棕熊,四周的女人也被他当成被棕熊抱着的丰腴锦鲤,根本分不出谁美谁娇。

    “来来来,三皇子殿下怎么不喝啊?这才喝了没两坛子酒?”有人劝酒道。

    楚瞬召闭着眼睛晃了晃手,又栽了下去,徐姓老兵给楚瞬召满了一杯酒:“你别看三皇子殿下年纪小啊,这楼里的女孩眼睛都往他身上钻啊,老板娘,找个没有过恩客的姑娘家,让楚三皇子收了去吧,这战前落红可是好兆头啊!”

    “诶?你懂个球,楚三皇子别听他的,那些没落过红的小丫头可烦人了,没折腾几下就说腰酸了,要不就哭得你一身都是泪,要找就找年纪大的,会伺候人,接客有经验!我已经帮殿下你找好了,一会上楼快活去吧。”

    楚瞬召看了他一眼,似乎听懂他的话,又像是没听懂。

    “我不清楚三皇子殿下您的口味,但保证您今晚不失望,第二天必定是腰酸背痛下的床,对吧老板娘?”雷千战邪笑道。

    老板娘妩媚一笑:“懂得懂得,这女人到了床上还不是殿下说了算,事后说不定还得封一个红包给殿下,这洞房花烛娇人美眷可千万别错过了。”

    雷牵战拍起巴掌来:“老板娘你这句话中听,今晚就算是给三皇子殿下洞房了,我们也算是沾点殿下的喜气!”

    “来来来,送殿下去洞房了洞房了!”众将士顿时手舞足蹈,推波助澜道,楚瞬召醉醺醺地被姑娘们托着手臂走上了楼梯,姑娘们趁着楚三皇子醉得不省人事之际往他脸上捏了两把,心想这可是皇子啊,说不定这辈子就在一次碰皇子的机会了,也不知道妈妈选了那个花魁美人给他侍寝,真是便宜那个小娘皮了。

    她们将楚瞬召放在锦绣大条被上,用毛巾帮他擦了擦脸,脱下他脚下的皂靴丢到一旁,楚瞬召一个激灵挺了起来,将女孩们都吓了一跳,他揉了揉酸痛的额头:“这里是哪里……你们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我头好疼……我想休息一下。”

    老板娘坐在床边抚了抚他的后背,柔声媚笑道:“三皇子殿下,今日您就在这楼里过上一夜吧,您都醉成这样了还怎么回去?”

    楚瞬召定了定神,心想也好,反正他现在走路都左摇右晃的,就在这楼里过上一夜吧,明天一早再回去,见楚瞬召不出声,老鸨将女孩们都带了出去,轻轻关上那朱门木门,楚瞬召看着安静下来的房间,忽然间想洗个澡,他站起了身来,看着墙上挂着的绘于丝帛的春宫图,如此艳丽让他下意识嘴唇发干,年轻皇子不自在地往桌子靠去,好不容易来到案桌前坐着,刚喝下一杯温水,精神稍稍恢复一些。

    楚瞬召最后还是有点蒙了,这楼里的女孩将他安排在这样一个地方睡觉,总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墙上的春宫图上的女子裸露着白嫩的大腿,骑在威猛逼人的猛虎身上,这个房间到处都充满着淫霏的气息,让他感觉欲罢不能,此时年轻皇子想起那些刚才女孩们裸露的大腿与胸部,那些纤毫毕露的裙摆,女孩们素白如春笋般脖子……

    楚瞬召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定了定神,心底“咯噔”一声,心想妈的,这下子糟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糖葫芦公子

    门忽然嘎吱一声开来,楚瞬召抬头望去,门前站在一位怔怔出神的女子,穿着一件白色衣裳,裸露的小脚踩在朱红木板上,楚瞬召连忙低头将春药塞回抽屉。

    这些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对他未免太忠心过头了,居然连暖床的人都给他找了,难怪雷千战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洞房花烛,这房间里的味道都沾着奇怪的气息。

    他心想自己帮属下找的明明是一间酒楼,怎么转眼间变成了青楼,妈的酒楼房间还有暖床的女孩,这不是要逼着青楼关门吗?楚瞬召心里乱成一团,门外还站着一个女人,此时的情况暖味无比。

    楚瞬召跟叶微微她们说今晚要陪士兵喝酒办洗尘宴,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此时叶微微她们很可能在城主府里等着他回来,他得想办法离开这,不然以他那点定力清白很可能就交在这里了,他得想办法把门前那个尤物打发走才行,楚瞬召绞尽脑汁,坐立不安地低着脑袋。

    那女人还在门前站在站着,她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走了进来,却有些害羞,她白天忙完庄稼地的活后晚上还得去酒楼帮人洗碗擦桌子,只有这样才能赚够她和她女儿的生活费,往日里听楼里的姐妹说今晚和那个那个公子睡了一觉赚了多少银子,她都不觉得羡慕。

    她觉得既然自己有个女儿了就不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可就在今晚老板娘忽然拉住她的手臂,要她去陪那楚三皇子过上一晚!

    老板娘觉得这女人在这里工作了那么久都没有接待过什么客人,长得丰腴漂亮但却沉默寡言,看起来比较干净,应该比较适合楚瞬召这种没尝过女人的雏儿,她本想拒绝这桩子差事的,但老鸨却开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价钱五百两银子,要她去陪楚三皇子一晚就有五百两银子,这可比她下庄稼地干活十年的工钱都多。

    她犹豫了很久,在她们燕,女人有很强的认夫观念,一旦嫁人后无论丈夫生老病死绝不改嫁,也不会做对不起丈夫的事情,若是女子被某些路过的流氓骚扰后拖到庄稼地里办了

    后,女子大多会以死洗净自己的清白,所以即便是丈夫死去那么多年她也不曾想过要改嫁,即便家徒四壁女儿连上学堂买新衣裳的钱都没有她也不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宁愿辛劳多一些来为女儿争取这一些。

    老板娘见她犹豫了那么久皱了皱眉,威胁自己若是不愿意去陪客的话,这酒楼的活计也别想干了,现在立马去账房给你结算工钱,女人害怕了,流着眼泪答应她去陪那男子一晚,也仅仅是一晚,她便辞去这份工作带着银子回家种地算了,这下子女儿读书的钱也有了,再也不用被人欺负了,就当自己是一块死肉般被野狗啃两口算了,让那人折腾一晚又如何。

    直到现在房间门前,她的那纷乱不堪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本以为老板娘给她让她去接待的客人是那些满脸横肉的军官,在此之前老板娘没有告诉她所接待的对象,没想到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他见到自己的时候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仅仅只是一瞥,她看见那是个润泽如玉般的少年,鼻梁高挺,嘴唇微撅,很拘束地坐在床边不敢看她。

    她慢慢靠近他。贴着床边坐下,伸出手来触碰他的肩膀,楚瞬召猛然一颤,连忙坐开了一步:“你……不要乱来,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小娘子愣了愣,这把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般。

    她温顺地垂下脑袋,往楚瞬召的脸庞打量着,发现他羞得跟那啥一样,看都不敢看自己。

    “糖葫芦公子?”小娘子问。

    楚瞬召连忙吃了一惊,慢慢睁开眼睛认真打量面前的女人:“你是那孩子的娘?”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来伺候他的女人就是那天在石台边碰见的小娘子,难怪女人走进来的时候,他一直听见银铃晃动的声音,清脆悦耳。

    “是我,是我!你是那个公子对吗?”小娘子忽然不紧张了,慢慢靠近楚瞬召,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个手掌的距离

    “是我是我!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说我被人推来这里的,你相信吗?他心想。

    他忽然有些烦躁,很想找些话来缓解尴尬的氛围,两人彼此都按着膝盖低着脑袋,彼此沉默着,眼见时间慢慢过去了,房间里的熏香愈发浓厚,衬得墙上的春宫图愈发模糊。

    那小娘子将手放在膝盖上,跪坐着床边,等着楚瞬召上去扑倒亦是临幸她,楚瞬召此时脑袋昏昏的,恨不得到头就睡,眼下的境地他还真不知如何处理,难不成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大步踏出房间,这样似乎也不行,若是让楼下那帮汉子看见自己那么快出来,心中不免腹诽。

    要是留在这里的话有尴尬得要死,若是现在坐在床边的是哥哥而不是自己的话,那就好办了,老哥早就把这小娘子剥光脱尽,抚摸着她的手背好好吹嘘一番自己的身份,然后大动干戈,不到日上三竿绝不离开房间一步,可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尤其面前的女子还有个女儿,自己的兜里还装着她女儿送给自己的鹅卵石,你这让他如何下得手去。

    楚瞬召心里乱糟糟的,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就曾经做过青楼琴姬,以至于他对那些身世飘零的女孩都是抱着同情心的,他打心眼没有看不起她们的的选择,谁都是被可恶的生活逼成这个鬼样子的。

    “你叫什么名字?”

    楚瞬召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她。

    “宁瑶,瑶池的瑶。”

    小娘子声音细若蚊鸣,但是她发现对方也在害羞诶,这让她的心境缓和了不少,到底看着像是饱读诗书的公子,比街上那些泼皮无赖顺眼多了,他莫不成也是那些随军的人,可看着一点都不像,尤其他那双眼睛居然是紫色的,宁瑶就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眼睛是紫色的。

    “你可以叫我楚公子。”

    楚瞬召咧嘴一笑,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以免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两将相见

    她想起那日这位公子和两个女孩坐在石台上吃糖葫芦的样子,心想这位公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可如今坏人也好,好人也好,他们都已经坐在一张床上了,接下来他怎么欺负自己,都不是她能够说了算了,想到这里,宁瑶深吸一口气,慢慢褪下素白长衫,楚瞬召吃了一惊,连忙握着她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小娘子脸红得可以滴出水来:“伺候……公子。”

    “谁让你来的?”楚瞬召问。

    小娘子不说话了,垂下眼帘,秀气的小脚往床的里面缩了缩,背对着楚瞬召,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啊,他心想。

    两人沉默以对,楚瞬召脑袋疼得不行,不断揉着自己脑袋两侧。

    宁瑶的嘴角微微勾起,她望着这间华丽的房间,想起自己少女时期的房间也是如同这般锦绣奢华,她自幼长得格外秀气,在靖南城是出名的美人胚子,求亲的人几乎将她们家的门槛踏破,可她最后却选了一位读书人,家中三代读书人,她大抵觉得念过圣贤书的人不会打骂妻子和贪杯赌博,爹爹最后也随了她的意让她嫁给那读书人,只可惜她命不好,这成亲没多久胤军就打了进来,丈夫一家也被被军队杀死,最后她怀着女儿回去娘家,好不容易生下女儿后,明明生下来就该是享福的命,可却偏偏成了母亲后做了许多男子都做不来的活。

    有个校尉带着几名手下路过清石湾时见她经过河边洗衣捶布时,邪念一起,愣是将她拖到树丛中险些玷污了她的清白,这无论吃了多少苦头也不曾喊过累的女子像是疯了般大喊大叫,一副要和校尉同归于尽的架势,引得周围老人与男人过来,纷纷举着锄头骂那名校尉不要脸,校尉最终带着手下悻悻而归,而她只是坐在树丛中遮住自己裸露的胸口,只是流泪。

    自从那以后她就不想接近任何男人了,每次带着女儿出门都会有些碎嘴妇人在背后腹诽她,什么狐媚子面前寡妇背后荡妇都能骂的出口,要是自家汉子往她身上多看了两眼,还不得被他们家的婆娘骂得狗血淋头,倒是城里的老人对她们俩母女都挺好的,知道这个苦命女子所遭遇的一切,家中有多余粮米油盐的都会往她家送去,还会往她女儿衣兜里放几两银子,这让宁瑶觉得世界上还是有不少好人的,尤其劳累一天下来,看着女儿在桌子前认真地写着大字,很多看似很累很累的苦也就没那么累了。

    可如今她居然和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张床上,到底还是为了银两出卖了自己的贞操,想到这里,她暗暗捏了自己两把,眼泪差点忍不住掉了下去,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您还……要我吗?”她鼓起勇气说出平生说过最大胆的一句话,要你妹啊要,楚瞬召心里都快哭出来了,宁瑶见他没有任何动作,便轻声道:“公子既然不想宁瑶为您侍寝,不如我为您按摩捶捶肩吧?”

    “按……摩?”

    “我猜公子今晚应该陪将士们喝了很多酒吧?看着您很乏,我想为您按摩一下……会不会让您……舒服点?”她试探着问道,那几根好看的纤细手指都快扭出汗来了。

    楚瞬召心想人家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拒绝她就说不过去,于是便点了点头。

    她往楚瞬

    召的方向靠了靠,将少年的脑袋放在自己滑若凝脂的大腿上,解开他的发簪:“一会妾身再为公子梳个头,看公子的头发都纠在一起了……”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你做你的事情,让我睡一会……这楼里的黄酒实在是醉人啊……”楚瞬召往她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便睡了过去。

    花幽月背着古琴策马在龙胆关的平原上,在楚瞬召和将士们纵声酒色之时,她便已经发现敌人在龙胆关外安营扎寨的迹象,如今她只要再往前方行进三百步的距离,便能看见燕士兵们拒马尖栏,尖栏每隔十步都有士兵高举着火把在四周巡逻,眼前一片星火通明,燕士兵们就在他们的帐篷中打盹歇息,赤金色的旗帜在晚风中招摇不断。

    花幽月将凤凰琴从背上取下,横放在马背上,不晓得被自己胸部挡住了,有时花幽月低头看着自己的山峦不禁有些烦闷,军营里的士兵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瞄,现在连楚瞬召也是一样,她心想不就是两块肉嘛?馋的你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恨不得小点小点再小点才好。

    她素手调琴,马儿低头吃草,她抚摸古琴上的琴弦,独自一人在这空旷的天地间,反复抹挑,琴声悠长。

    四周的士兵似乎察觉到女人的琴声,纷纷抽出腰间长刀围了上来,花幽月也不惊慌,只是琴声宛如潮水般涌向天地间,音调之高远传遍整座燕营地,这七八月的夜晚本就清凉,但随着花幽月的琴声一起,连刮来的风仿佛都蕴含着刀子般,士兵们诧异于这女人的出现,但同时畏惧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琴音,在离花幽月二十步的方向止住脚步,握紧刀柄。

    叶云鹏随着手下策马站在不远处的山头上,少年身后背着重达百斤的巨剑,看着自己营中的士兵将女人团团围住,却无一敢上去杀她,任由女人高奏古琴。

    少将军一皱眉,问随行军事宁太恒:“这女人是谁,为何如此胆大包天来我军阵地?”

    军师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女人那是胤国四大名将之一的花幽月,曾经在西临之战中凭借琴音屠杀军民过万,其中不乏自己军队中人,看来此次守城的将领就是她了,将军对她千万不可大意,她并非寻常女子。”

    叶云鹏点了点头:“那她为何来我军阵地弹奏乐曲?”

    “将军有所不知,这女人看似年轻,实则是大国手,琴术师从西临琴圣徐若风先生,西临人的琴声与铸剑术乃是天下一流,据说那死去多年的西临王身为皇帝虽说平庸,曾却是琴乐中的皇帝,琴声练至极致亦可以音杀人,不输武士之刀,而花幽月则是凭借胤国神兵凤凰琴方才有那神佛之力,一人一琴挡千骑,只怕她手中之琴,便是那传说之的凤凰琴了……”

    “你的意思是这女人打算一人挡下我燕十万雄军?可笑!据我所知这城里的军队虽说有十万,但城中守军大多是酒囊饭袋之人,能与我们军队一战的不足两万人,此时胤**队长途跋涉来到靖南城,疲惫不堪,我军明日即可攻城,这花幽月不在城里好好守着,大老远地跑来送死?”

    “将军有没有注意到她吹的曲子,这是一首哀曲,琴声高亢深远,清刚之气宛如游龙,却含着肃杀之势,这首曲子叫《楚歌》曲中含着的深意,想必将军

    一点就通”军师的声音仿佛被利刃隔断,透着森森胆寒:“这女人是在逼我们退军!”

    “退军!”叶云鹏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凭着一把琴逼我们退军,凭什么?到底是什么给她的勇气?”

    “有的人,莫说是一把琴,即便是给他一把断剑也敢毫不犹豫翻身上马,征伐天下,而有的人即便是给他千军万马,万旗缠绕好不威风,他一样胆怯如鼠握不稳剑。”军师微微一笑:“作为一名女子,临阵不惧,脸色不变,唯有神勇可以评价她了,将军听听她的琴,仿佛刀剑出鞘,但却剑意留鞘,悲愁之外有那丝丝忧愁,细细一品却是乡愁,她在动摇我们军心啊。”

    琴声忽然断绝,花幽月抬头望向叶云鹏所在的方向,眼神深深!

    “退回!保护你们的将军!这花幽月以音息成名!”军师低喝了一声,士兵们拿着盾牌将叶云鹏他们重重围住。

    “愚蠢!盾牌能挡住音息吗?这种特殊的息种以天地气运为媒介进行传播,能在百里之外碎人心神!”军师苦笑道,四周的军士们被他的话惊到了,但却不知所措,叶云鹏握紧背后巨剑,眼中映着冷光。

    女人站在黑暗之中,马儿吃草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四周用刀剑围住她的将士们纹丝不动,无一人敢上前。

    军师深深呼出一口气,女人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们这边,他只觉得女人眼神很深很深,像是千尺寒泉般,只要扎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叶云鹏已经取出后背的重剑指着远处的女人,在这个距离,他有信心掷剑击杀这位胤国名将,

    燕人善用燕尾刀,但他们叶家六代从军,一直都是用剑的,至于他手中这柄百斤重剑是他太爷爷亲自从铁河山上取得星陨铁,最后交由唐国铸剑师李佳鼎锻造而成这柄大得惊人的重剑,一直都是叶家的传家之剑,到任你音息能耐再大,能拦下这柄重达百斤的重剑吗?

    “呵呵呵……”他听见了女人的笑声。

    “花幽月在此,敢问那位背负巨剑的领军可是叶将军?”花幽月忽然说。

    叶云鹏低低笑了一声,不顾军师阻拦策马来到花幽月所在的方位,士兵们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过道,好让他与女人打照面,他看着面前黑纱轻袍的曼妙女子,低声喝道:“花将军的琴弹得很好,我听军师说花将军曾在西临战场上连杀万人,但曲中深意却是驱使我们士兵退军归乡,敢问将军意思何在。”

    “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忽然想弹弹这首曲子而已。顺便来见见这次的对手长什么样,你们带了多少人马来,我们女人心机多,不相信斥候的眼睛和话语,有些事情只得自己亲眼来看了,确认后方肯放心。”女人回以礼貌的笑。

    “放心?何来放心一说,你已经被我们的士兵包围了,我们现在就可以拿你来祭旗,将你的脑袋插在旗杆上用作威慑,尸身拿去喂养我们的军狗,说到这个份上了,花将军还能笑得出来吗?”

    “呵呵呵。”她还是在笑。

    “何必那么麻烦呢?我的人头可不如叶将军的值钱,若是用我的命来交换将军的命,这一趟倒也值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铁骑死战

    叶云鹏脸上的冷笑变了,他随即从一头漫步在丛林中的虎变成怒目结扎的狮子,少年死死盯住女人弯月般的双眸。

    “每个人踏上战场前总得有个理由,五年前的云剑河之战,叶霸将军便是在靖南城的后方被我胤国大皇子楚鹰仰击杀,尸身被投入河中任凭鱼虾啃食,死无葬身之地,我想此次叶将军迫不及待来到战场前线,也是很期待能夺回这座城池,最后去祭奠死去多年的父亲吧?”

    花幽月全然不在意对面愈发森冷的目光,只是在玩弄着自己的青丝。

    “我必然会斩下楚鹰仰的脑袋祭奠我的父亲,凭我手中这柄剑,让他赴死!”少年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很沉稳坚定,在星辰与诸神的凝视下庄严起誓。

    “怕将军要失望了,楚鹰仰这次没有来云剑河。”女人捂着自己白得透亮的牙齿,一直笑个不停。

    “什么?那个混蛋打下这座城池后,现在选择避之不战吗?”叶云鹏怒吼道,花幽月顿了顿神:“还以为对方的将领或多或少比楚瞬召成熟些,看来也是一个孩子,也罢,战争本来就是孩子的游戏。”

    “无论楚鹰仰来不来,你们都攻不下这座城池的。”

    “口出狂言,叶霸嫡长子在此放话,七日之内,必将破军夺城!”对方定了定神,怒目以对。

    “真是孩子话,不过我很喜欢。”花幽月笑笑,大风吹起的青丝遮掩住她的表情,女子只是笑了笑,转身策马,抱着一人高的长琴狂风之中弹奏起来,愈发狂放的晚风掀起她的黑发,每一根发丝都漆黑如夜。

    女人的琴声愈发高亢,仿佛远古诸神对这个世界发出的怒吼,犹如野兽疾走,健马狂奔。

    她忽然张开双手,仿佛要拥抱这个世界般。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震动,远比花幽月的青声愈发凄厉,泥石破碎的声音更加高亢,漆黑的身影在平原上奔走,先是几十,后是数百,千万马蹄声汇聚成战争之歌,震动四周火把上的灰烬簌簌落下。

    “这女人该死!”

    叶云鹏愈发握紧剑柄,回以野兽般的咆哮。

    数千铁骑包围了这片山坡,带队的钱毅已经能看见被燕士兵包围的花幽月,这位少年将士猛然举矛怒吼:“大胤风起!临军阵前!吾当如何?”

    三千铁骑齐声怒吼道:“铁骑死战!”

    这三千铁骑无不是金帐国之战中活下的老兵,皆是花明阁将军一手调教出来的将士,万般理由,这三千骑兵都错过了西临之战的战事,他们眼睁睁看着将军的女儿入沙场而入魔,而无一人在她身边,觉得自己愧对大胤王朝,愧对那位在金帐国之战带着两千将士接连赴死的老将军,愧对那位许诺成为大胤皇后为他们加官进爵的花明阁嫡长女花幽影。

    他们不能再愧对面前这位女子,这些在临安城里当上富家翁亦是子孙满堂的男人们,得知此次出征靖南城的随从将军是花幽月后,不约而同,纷纷夜半披甲抵达城门,甚至兴师动众之姿参与战事,甚至惊动了皇帝陛下,最后皇帝陛下同意这三千人出征靖南城。

    他们的确是老了,老得除了只会杀人之外一无是处,但对于他们而已,挥刀杀人死足矣!

    这支名为铁人屠的军队,曾经比风鹰铁骑更为耀眼瞩目的存在,如今联袂请战,全军上下,愿为花幽月赴死!

    “大胤铁人屠在此,愿为花幽月将军赴死!”

    “赴死!!!!!”

    声浪如海,天地萧然。

    就在所有人发愣的时候,花幽月转身策马,抱着长琴慢慢驰向铁骑所在的位置,燕武士们畏于她的威严接连为她让路,叶云鹏望着那支骑兵冷哼了一声,调转马头,留下身边面面相觑的士兵。

    “叶霸家的小孩,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只要我花幽月一日不死,靖南城一日不陷!只要靖南城一日不陷,你们燕终究会被胤国铁骑踏破城门!宛如那西临神国般!”女人回以比铁

    骑怒吼更为高亢的声音,在场所有将士都听得一清二楚!

    “燕!好啊……原来你们想要的是燕!”叶云鹏面如死灰,一口白牙,几近咬碎。

    “好一个胤国铁骑!那就来吧,三日之后,全军攻城!”

    大胤天玺十九年,八月三日,胤国名将花幽月与燕少将军叶云鹏相遇于龙胆关内的燕阵地。

    这场两军之将的初次相遇之战,在铁人屠抵达后,静悄悄地结束了。

    就在这时候,胤皇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那偌大的天下版图,他在燕国所在的方位放下一枚雄鹰木雕,随后推翻了那枚木雕,自言自语道:“朕将一切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

    靖南城城头上,南宫明月迎风不动,看着那被骑兵护送归来的花幽月:“不得不说,这女人不是一般的霸气,爹爹,谁说女子不能上阵杀敌的?”

    无人应答。

    那一日,靖南城下。

    大胤花幽月!

    一人一琴挡千骑!

    “楚公子是被人推来这个房间的吧?”

    “嗯……是啊,我没想到还会遇见你,真是有缘。”

    宁瑶让楚瞬召坐在那面铜镜前,自己站在后面为他梳理头发,楚瞬召很清楚感觉到女人的手按在自己脑袋上,手法熟练酥酥麻麻舒服极了,都让他想要昏睡,好几次他都想自己睡过去,女人的手法流畅舒适。

    楚瞬召忽然想起了远在西临的幼奴姐姐,他最喜欢每天早上幼奴姐为他梳头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往她身上蹭去,幼奴姐姐脸红的样子是最好看的,他一直都那么觉得。

    他在铜镜中打量女人的脸,这小娘子长得真好看啊,用自己的话来讲就是肤如凝脂肌白胜雪,容貌几乎和苏念妤不分伯仲,不由自主的他心里有一丝亲近感,楚瞬召这才觉得她已经为自己打量了将近半个时辰的头发,她居然能在自己的脑袋上花费那么多时间,比姐姐梳头的时间都要长。

    楚瞬召并不知道,这就是燕女人最讨人喜欢的一点,总是安安静静地做事,你不惊动她她什么都不会说,对自己的丈夫从不唠唠叨叨的,坚定地执行自己男人说的每一句话。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楚瞬召笑了笑,大哥跟他说过,夸女人好看永远是最低级但是最高效的拍女人马屁的方法,宁瑶的手停滞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幽幽道:“公子不要笑话妾身了……有时这女人长得好看,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我本想在这里睡个觉。”楚瞬召尽量解释道直白点:“我真的没想到要……那啥的……然后你就来了……真的!”

    “我相信公子,公子一看就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楚瞬召乐了。

    “能把手里的糖葫芦给一个孩子吃的人,我想也坏不到哪里去?”宁瑶笑笑:“况且公子应该是和外面的军官是一伙的吧,我刚才远远地看见公子和他们坐在一起喝酒,公子应该是个很大的官吧,从临安城来?”

    “嗯,是啊,很大的官,我们是来守城的。”楚瞬召说。

    “那妾身希望公子和胤国的军队能守下这座城池,不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再经历一次城破的命运,妾身在这里先谢谢公子了。”宁瑶对楚瞬召弯腰以礼。

    “你不是燕人吗?对你们而言我们胤国人不是侵略者吗?如果城被你们的士兵攻破了,那对你们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楚瞬召反问道。

    宁瑶连忙跪倒在地,那好看的额头死死贴在地板上,声音止不住颤抖:“公子……妾身不该多嘴的……妾身……妾身。”

    楚瞬召被她惊到了,扶着她坐在凳子上,自己不经意的一番话居然把她的眼泪都吓出来了,安慰道:“没事没事,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说说你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些从临安来的守城军吧?”

    娘的眼睛忽然红了,低着脑袋不敢看他,但又不敢不回答他的话。

    “妾身……只是个可怜的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要是城破了的话……即便是我们的同胞也不会放过我们这些苟且偷生的人……他们会杀了我还有我的女儿……所以我恳求公子一定要守住这座城,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妾身只是个没用的人,五年前城破的时候守不住家,五年后也一样。”

    “这么简单?”

    楚瞬召有点不敢相信了。

    小娘子点了点头,死死捏住衣角还是不敢看他,楚瞬召长舒一口气:“不去祈求自己的同胞解放自己,而是转来求我们这些敌人,你这番话……若是让你们的同胞听到,只会心寒啊,你就不回去回去燕吗?那可是你的家乡啊。”

    宁瑶愣了愣,轻声道:“孤儿寡母的,哪里是家乡啊。”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你倒是想得开。”楚瞬召笑笑,心想这女人还真是心宽。

    “听你的话,似乎也吃了不少苦头,今日难道一遇,就冲你帮我梳了个头的份上,这城里有没有人曾经难为过你,亦是想要什么东西的,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下问题,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他礼貌性地问问。

    小娘子看了他好一会,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了,楚瞬召叹了口气:“又怎么了?”

    “公子真是个好人呐,没什么事情要劳烦公子的了,能让我们寄人篱下好好活着,就够了。”

    这句就够了,不轻不重地扎进了楚瞬召心中,他艰难问道:“酒楼里那些人让你来陪我……是你愿意的吗?还是她们强迫你的?”

    宁瑶脸上蒙着一层惘然,轻声道:“我自己愿意的,我们这样的女人谈不上什么贞洁……但公子你是我接待的第一个客人……我我……”

    “你怎么了?”

    宁瑶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傻的,大概是遇上了一个愿意听她倾诉的男孩,心中那抹感动如何也挥之不去,她低着流着眼泪:“对不起……公子……我真的不想这样的……可我要生活啊……我女儿要上学堂……我一个女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田里的收成不好……你们忽然说要打仗,这个月分走了不少粮食充作军粮……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楚瞬召看着她,像是听懂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听懂,宁瑶有些语无伦次,楚瞬召对着她伸了伸手,她反倒是站了起来,往铜镜那边退了两步,咬紧嘴唇:“公子……你先不要过来好吗?你要是非得这样的话……我真的不敢了。”

    楚瞬召将两只手举了起来,背对着她,忽然感觉鼻底酸酸的:“办法……你刚才说的办法,并非毫无办法,只要……”

    这时候,的声音开始出现,那是衣裙落地的声音,楚瞬召的呼吸忽然凝重了起来,他不敢回头去看她,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小心翼翼的灵猫般,楚瞬召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过身去:“你不必这样的……没人逼你去这样做!”

    柔软的玉臂忽然攀上他的脖子,身后的女人口中传出极低的颤音,“我……我……你……”楚瞬召顿时双喉发干,他自己的定力恐怕真的没有他想象那么好,尤其腹中那股炽热已经开始燃烧了。

    但自己似乎将他吓到了,少年现在宛如岩石般站着纹丝不动,她害羞极了,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过热烈了,以至于将他吓坏了。

    “你听见动静什么没有?”楚瞬召定了定神忽然问道。

    “谁让你来这里的?滚出去!”

    “呜呜呜……”

    “老板娘,有个小乞丐跑了进来,死活不肯走!”

    “给些银子她赶她走就是了,打搅到军爷和女孩们喝酒有你好看!”

    “我给了她银子也不肯走,我问她跑来干嘛她也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哑巴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信不信

    “来来来,小哑巴,叫声爹来听听!”

    “嘤嘤……呜呜呜。”

    楚瞬召好不容易将身子从女人怀里抽出,推开窗户往街道望去。

    酒楼前一大片的空地。

    那两个帮酒楼看门的凶汉围着女孩,那孩子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嘞肺。

    楚瞬召望着那个孩子怔怔出神,那邋邋遢遢的孩子头发上还沾着险些泥土,两个凶汉捡起地上的鹅卵石一块一块地往她身上扔去,乐此不疲。

    小女孩死活不走,那凶汉不耐烦了,一脚踢在小女孩的腿上,威胁道:“你他妈再不走的,老子今晚就把你卖去青楼,让你爹娘明早再赎你回去!”

    被狠狠踢了一脚的小丫头捡起地上的石头往那人的裤裆扔去,这力道疼得他立马退了几步,恨不得在地上反复打滚,小女孩到底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直接往酒楼里面跑,被某个伙计在门口拦住,往她脸上狠狠抽了两个巴掌,嘴上还不忘放各种狠话。

    只是觉得那小丫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他心想。

    “那个……你把衣服穿好,你想要多少银子跟我说,大家就不要互相为难了,好吗?”楚瞬召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忽然发现那宁瑶小娘子不见了,梨木大门一晃一晃的,似乎被她用极大的力气推开。

    “这小贱种是谁家的孩子,那么晚了还跑出去?”

    “一看就是家里没人管,这孩子的娘说不定跟哪个汉子在庄稼地快活,没看好她吧?”那些陪酒的女孩对着她热嘲冷讽的。

    “赶她走赶她走!要不然就打死她!”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打死你!”

    凶汉狠狠扬起手臂,“啪!”他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所有人都惊呆了。

    “清清……疼不疼,娘在这里,不要怕……不要怕。”这宁瑶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她仅仅披着一件轻薄的单纱便跑来楼下,裸露的大腿像是死肉般苍白。

    到底是穷人家的孩子,这女孩一路跑来不知道摔了几个跤,满头灰尘,女孩带着哭腔埋进母亲怀里,既不惊讶也不苦恼,似乎对这样的事情也见怪不怪了。

    “他妈的,宁瑶!你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一会就把你拖到河滩上办了!让你女儿好好看着!”那挨了一巴掌的汉子依旧不依不饶。

    说完他小跑着走向宁瑶,这小娘子如何斗得过他这样的泼皮,被他掐住脖子拎了起来,宁瑶狠狠咬在他手臂上,被他气急败坏地赏了两个耳光,看样子他是要当着那孩子的面勒死她娘。

    剑影掠过他的手臂,下一瞬他的小臂被长剑狠狠刺穿。

    “啊啊啊啊!!

    !!”

    瞬击!

    龙雀剑被他迅速收回剑鞘之中。

    “谁!谁他妈敢刺老子的手,不想活了吗?”他立马松开宁瑶的脖子,握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嚎啕大叫,凶汉转头那瞬,对上那深紫近黑的眼眸,遍体生寒

    楚瞬召死死按住剑柄,深呼吸一口气,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将他脑袋剁了。

    这凶汉看着路过的居民纷纷围了过来,决心要往她身上泼一盆脏水,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指着宁瑶怒骂道:“好你个燕婊子!宁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你真以前这座城里还是你们燕人管事吗?你男人早就被我们胤国铁骑活活踏死了,你爹以前是多大的官也没有用,现在没有男人能罩着你了,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小子莫不是你的姘头?你这种装作贞妇的娘们今晚还跑来楼里卖?和那些窑子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你宁瑶?等着小子走后,老子狠狠地弄死你们娘俩。”

    路过的人对着宁瑶纷纷指指点点的,各种流言蜚语像是风暴般包围了她。

    “我没有……我没有卖……不许这样说我丈夫。”宁瑶抱着女儿哭喊道。

    那凶汉烦躁不安,愈是这样他口中越是骂个不停:“妈的,说出去谁信?你看你穿得跟个婊子一样,婊子也比你坦诚得多,怕不是看见你女儿那贱样,从谁的床上跑下去!还不快点滚回去陪那男人!”

    宁瑶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竟然安静了下去。

    其实她看得并不是那凶汉,而是凶汉背后的楚瞬召。

    楚瞬召缓缓抽出长剑,眼神冰冷极透。

    他的衣服犹如海潮般掀起阵阵涟漪,竟然无风自动,进而荡漾。

    只是轻轻一挥,凶汉顿时说出话来了,两眼一翻竟瘫倒在地。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不知谁先带头大喊,进而整条街的人都四处奔走,仓皇逃窜。

    “杀杀杀人啦!!!”

    酒楼那几个看门的大汉见自己兄弟被宰,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只想宰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楚瞬召手中长剑并未回鞘,身影一掠,反手一剑将他们全部斩倒。

    那几名汉子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又惊又恐,朝着后方退了几步,摔进了一旁的淮南河里。

    后面那想趁乱砍他一刀的汉子连手中的刀也吓掉了,跑着想去告诉老板娘,楚瞬召用力一抓将他按到在地,凑近他的耳边寒声道:“老子离开临安城跋山涉水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的靖南城,带着五万大军越过天魂山,险些还被鬼武者军队给宰了,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居然是为了你们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守城?”

    “真想现在一剑就宰了你们啊!”楚瞬召高举

    长剑,咬牙切齿道,话语中的恨意任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松开手掌狠狠踢了那人一脚,走到那宁瑶身边,将袍子脱下遮在她裸露的胸口上,抚了抚那低哭不断的小女孩。

    “谁啊!谁啊!谁敢在我楼里杀人啊。”老板娘披头散发地走了出来,当她看见自己的手下瘫倒在地的模样,还有那坐在地上抱着女儿的宁瑶,站在路中间握紧剑柄的楚三皇子,剑上面还滴着血,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宁瑶!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我让你去陪客人一晚而已,何必做到如此境地,你这样不是让想我这烙酒楼名声扫地吗?你滚,你给老娘滚地远远的,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这婊子!”她不敢将气撒在楚三皇子身上,只得对着宁瑶狗血淋头般的怒骂。

    楚瞬召丢下长剑逼近而来。

    “啪!”那妇人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瞬召,但这一下,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在那边哇哇大哭的小女孩都愣住了,不哭也不闹。

    老板娘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也不敢大叫,只是低低地哭了起来,四周的人也纷纷叫嚷了起来,楚瞬召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低头不语,他忽然后悔答应父皇来靖南城了,要是早知道这城里的行为是如此恶劣难以入目。

    我不觉得这城里的人需要我们保护,或许该让燕人将他们全部杀光,心中有一个极低的声音在说话。

    他忽然觉得苏长青对他说的那些话是对的,是否有无数西临人民曾经也像这对燕母女般被人欺负,打掉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自己的母亲被人凌辱,只能默默流泪,无处倾诉。

    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生死,那个会在乎他们的国家已经被你们毁灭了,只有我!耳边似乎响起苏长青不甘的咆哮。

    是不是在他看来,自己即便是杀了他也没有赢了他?

    这天地之间……群魔乱舞,无法无天了。

    人们见楚瞬召不说话了,愈发群情激愤起来,纷纷让他滚出靖南城,楚瞬召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已经变得极为冷峻森严,讽刺的笑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谁再叫我杀了他。”楚瞬召一字一顿地说:“你们信不信?”

    此时信不信的,顿时没有说话了,他拔出龙雀剑收回剑鞘中,牵着宁瑶的手带着她们俩母女离开这令人恶心的地方,身后的人群固然也有骂他的,人们将他当成疯子般骂了起来,但声音极低,楚瞬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们可以去找南宫城主,让她将我赶出靖南城,我好眼不看为净。”

    说完后,他将挨近了宁瑶,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你家离这里远不远,我想洗个澡,顺便吃碗葱花鸡蛋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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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王座介绍:
天下王朝,烽火不断,伶仃百姓,雨中飘荡。有个高冷老爹是皇帝,放荡老哥爱喝酒,那暴躁公主是我姐。
山上有个大神官,自称那陆地老神仙。青楼还有那云袍小娘子,善奏琵琶会吹箫,一眨眼间成刺客。
天下王朝十五国,我以龙雀战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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