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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你三千遍     天启王座txt下载     天启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地玄黄

    你知道燕人的军队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天地玄黄,战无不胜!”

    “前面的说对了,后面那句简直就是屁话,什么战无不胜。”花幽月摇了摇头。

    “燕四大部队:天,地,玄,黄……”

    “其中地部队是重步兵单位。身着重型具足,防御力,攻击力都很出色,一般作为战场上的攻坚主力部队。但因这支部队的组建费用相当昂贵,其精良的武器装备也不是一般士兵可以消费的起,他们配装最精良的长刀,燕人都是用燕尾刀的,这种刀所留下的创口极难愈合,不要问我为什么,你自己被砍上一刀就知道了。”

    “天部队挑选精锐的武士而组建成的远程攻击部队。手中所持的全是普通人所无法拉开的硬弓。另外,他们所用的箭枝也经过特殊加工,箭头的分量很沉重,使得他们在进行漫天散射的时候,这些由上而下落入敌阵的箭雨可以轻易穿透敌人的盔甲,甚至连风鹰铁骑的盔甲都能洞穿,是真正的一箭击杀!”

    “而且他们的恐怖还远不止如此。他们身着的是重甲,背负长刀,在战场他们是唯一可以进行肉搏战的远程攻击部队。当敌人冲破他们的远程封锁逼近眼前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扔掉长弓,掣出长刀,摇身变为陆战兵,寻常敌人在冲破他们远程封锁线的时候已是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再当头迎上他们的蓄力冲锋,岂有不败之理?”

    “黄部队即我们通常所说的重炮手,他们控制铁铸火炮交替射击。炮弹的射程极远,甚至超越当时的床弩,而且穿透力极强。但缺点也甚为明显,装填速度很慢,远比不上我们胤国的十字鹰弩,二次射击的时间间隔很长,往往赶不上第二波射击,甚至容易误伤自己人。

    “至于玄部队,他们还有另一个称呼鬼武者军团,这个部队是燕最为神秘的军队,我们只听过这支军队的存在,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支军队,所以我没法给你说太多的情报,但我们必然会遇上这支军队,只能在战场上见机行事了。”

    “懂了。”楚瞬召点了点头。

    “既然燕士兵那么厉害,你知道那么多年为何还是打不赢我们胤国?”

    “他们的人口只有我们的四分之一,可在军事实力上却是旗鼓相当。”

    “你的目标并不只是守住这座城,而是一举破军拿下安息城,这才是你的使命,懂了吗孩子?”对方打了个哈欠,似乎有点乏了。

    “花将军你今年多大了?”楚瞬召忽然问道。

    “好像是二十七……怎么了,我说过不喜欢你喊我花将”

    “你只比我年长十岁,喊我孩子是不是不太合适,花姐姐?”楚瞬召严肃道,花幽月愣了一下,反驳道:“你父皇也是喊我孩子的,凭什么我就不能这样称呼你?”

    楚瞬召没话说了。

    女人耸耸肩,“我照顾你,是你父皇给我的任务。换句话而言你是我的贵人,我该听你的命令去行事,你虽然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但你身体里流着王之血,也就是王息,你最终还是会被这股气息引向战场,我会保护好你的。而且你很有天分,也比其他的人要努力,你日后毫无疑问会成为像你父皇那样的人,而我的家人都死了,我除了一身本领之外没人会帮助我,我照顾你是有私心的,你对我不用太过感激,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

    “只是合作吗?”

    “对,就像盟友一样,一路上不抛弃,不离弃,直到这场战争的结束。”

    楚瞬召沉默了很久:“花姐姐……你的家人是怎么死的?”

    花幽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将多年的抑郁都吐出来般。

    “忠诚。”

    “这样啊……花姐姐,我保证你的忠诚不会受到辜负的,以大胤三皇子的名义起誓。”楚瞬召眼神坚毅道,花幽月一怔,哈哈大笑了起来,胸脯一抖一抖的,楚瞬召脸都红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只是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也是喜欢这样很严肃地发誓,像个傻子一样。”她抹去了眼睛的泪,楚瞬召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笑起来是那么好看。

    “那人还在吗?”

    “他也死了,不过和忠诚无关,是为了自己的信念。”

    “这样啊……”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这两天可以和身边的侍女好好温存一下,上了战场后,除了我你可就见不到任何的女人了。”她瞄了石榴一眼,对方因为她这番话脸慢慢烧了起来。

    “好了,不送。”她站起来,那团丰盈也随之晃动了起来,她似乎喝醉了,整个人一晃一晃的走出了屋子的大门,要是她扑通一声摔进池子里,那就有意思了。

    楚瞬召转身,忽然听见背后女人幽的声音:“其实在十二年前,我像你你那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和李长渊在靖南城前并肩作战,当时我们就想杀了叶霸可是最后却被你哥哥干掉了!这一次你面对的将是叶霸的儿子叶云鹏,为了复仇,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你楚三皇子!你无须感到害怕,而是应该感到狂喜,你不需要一剑破军两三千,你的对手只是叶云鹏,做一件五年前你哥哥做过的事情就行了!之后我们将战无不胜。”

    楚瞬召扭头看着她,大风忽然来,一树的绿意纷纷飒飒地落在女人肩膀上,女人轻轻一抖,就消失了在少年的视线中,恰如她的忽如其来。

    花幽月刚消失没多久,背负双剑的白衣少女从帘子后走了出来,两人的目光对上,楚瞬召叹了口气:“靖南城……去不去?”

    “这个女人好奇怪啊。”关雎淡淡地说,没有回答楚瞬召的问题。

    “这天下奇怪的人多了去,在很多人的眼中,我们不也一样是怪人吗?”楚瞬召神秘一笑,将手放在关雎的肩膀上:“你之前说过会帮我三次的,现在该是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好吧好吧,就陪你走一遭又如何了,那叶微微她们呢?”

    “你放心,这一路上不会无聊的,父皇希望我将叶微微也带去,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还有苏念妤我也会带着去,澹台宁静该回家了,这一路上你不需要保护我,保护好她们就行了。”

    “那我呢?如果我被人围攻快死了,让你去保护我你来不来?”楚瞬召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关雎在他眼中可是高手般的存在,不会有需要他保护的时候吧?

    他挠了挠头:“你那么厉害?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啦。”

    “如果如果,如果我快死了你来不来?”关雎不开心了,一个劲地问道。

    “可是……”楚瞬召也有些懵了,关雎难得也会有这样孩子般的脾气,她好像已经十七岁了,他母亲庆安龙仙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在游历南陆了。

    关雎见楚瞬召好久都不说话,忽然怒了,用力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看着龇牙咧嘴的他还不解气:“不去了,没诚意的小子!要是苏念妤问你的话你肯定马上就答应了。”

    楚瞬召揉了揉肩膀,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声,关雎不理他。

    “关雎?”他拉了拉女孩的袖子,女孩死死拽着袖子,不让他得逞。

    “好了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要是遇到危险的话就大叫我的名字,无论你身边只有一个人还是有一支军队,我都会带着十万人马去救你。”楚瞬召轻声哄道。

    关雎白了他一眼:“军队?楚三皇子好大的威风,军队算什么?还不如喊我爹来救我呢?”

    “好吧好吧,有军队我就带军队来,没军队的话我就一个人来,这样可以了吧?”楚瞬召认真地看着她眼睛,少女难得眼神一松,轻轻嗯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

    “好了,这两天在城里好好放松吧,我一会和苏念妤她们说一声,准备好东西我们就出发了。”

    少女立即恢复那元气满满的状态,两只手搭在楚瞬召肩膀上,两人一同离开了垂鹰菀,战争什么的先不用去管,总之大家能出去走一趟总是极好的。

    女人疲惫的靠在木桶边,褪下那件单薄的衣裳将自己慢慢浸入桶中,她咬着下唇,难得媚眼如丝,或者说双目泛红,极凉的寒水驱使了皮肤上的灼热,身后的怒凤纹身被冰水浸泡后,居然冒出了极细的白烟,犹如小蛇般沿着桶壁往上爬,她的视野模糊了起来,甚至感觉有人在背后喊自己的名字。

    “月儿……月儿……”

    “不要伤害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她在挣扎,与神佛的灵魂在挣扎。

    “我要……血……给我……好多年了……不够……远远不够!”

    “很快……很快就有了。”她的语气近乎恳求。

    那把声音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地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月儿……回家吧,你本该是自由的。”

    “这世间有谁是自由的?”

    “月儿你应该跟我走,在世界的尽头,时间的终点,有一座极乐之岛,在那里所有人都是自由的,没有痛苦,没有哀伤,你应该跟我走的。”

    “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地方。”

    “是真的的,只要你跟我走就是了,我会带你去的,你会获得真正的自由的!”

    “我相信你……”

    “你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吗?可是我已经很累了,真的很累了……”

    “月儿!快走!不要管我!我以前告诉你的都是骗你的!世界上根本没有那样的地方!想要永恒的自由的话,只有一个方式”

    “死!”

    女人被最后那个字惊到了,慢慢睁开了眼睛,风声一起一伏的,犹如她的呼吸般,烛火被她不小心打翻了,沉重的黑暗铺天盖地压在她身上。

    她抚摸自己胸前的纹身,手在不自觉地发抖,她害怕这股力量,一直都害怕,此时她体内的气运苍白如白纸,胸前的凤凰眼中的神情似乎在变,眼中的怒火愈发灼人,渐渐欲壑难填,她一直都想控制它,可她身上没有任何筹码可以与它交换。

    花幽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握紧了拳头,瞬息之间天旋地转,她被体内那股热力推到桶壁上,整桶的冰水被她逐渐蒸发,浓白色的蒸汽渐渐弥漫在她视野之中,她蜷缩在桶中默默流泪,掌心渐渐浮现一道被灼烧过的痕迹。

    “楚瞬召……”她在黑暗中喃喃道,渐渐昏迷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何将亡国说路人

    燕,安息城。

    皇宫的奉元殿里,一众大臣正在等待皇帝陛下来朝会。正当大臣们三三两两交头议论的时候,皇帝陛下抬头挺胸从殿后走了出来,坐在刻着龙胆金菊的大椅上,黄金雕刻而成的菊花彰显燕的皇权,片片升起的菊瓣像是要冲破天际一样,显示燕皇帝的无上威严,以往他只能听声辨位,此时皇帝看着众臣俯身跪在自己的脚下,心中顿时充满着满足。

    恢复光明之后,他像个五岁的孩子般让皇后带着自己四处观看,那些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感受自然的风光,流动的溪水,纷飞的彩蝶,一切对于皇帝而言都是新鲜的,他从未见过这个世界,以至于有时会闹出许多笑话,他辨别男女只能根据头发的长度来判断,但有的时候发现这个办法并不管用,他甚至会被疾驰的马车吓个不停,最让他沮丧的是,他无法判断什么是美与丑,即便是那美貌冠绝天下的妹妹,他仍然觉得她的脸怪怪的,说不出有什么喜欢。

    但这种东西还是可以习惯了,总之自己能重获光明总是高兴的,但忽如其来的视觉让他失去了一判断力,他索性用绸带绑住自己的眼睛,还是黑暗中摸索光明比较适合他。

    “诸卿啊,有什么事但说不妨。”皇帝笑了笑:“昨夜一夜未眠,在这皇宫里逛了一整夜,从风清宫一直走到安泉阁,朕不怕众爱卿笑话,朕是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冰清房旁边有个莲花池,莲花似乎在燕是很难生长的植物,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养活的,而且朕以前也不知道莲花是长什么样的,皇后说……”皇帝一直在说,群臣对了对眼色,并未打断皇帝话的意思。

    皇帝似乎意识到自己今天有些多话了,渐渐清了清嗓子,朝臣们归位站好,有序地分散在大殿的两边,李罡毅从武将一列的最前端走了出来,抱拳朗声道:“陛下,澹台先生已经返回了蜀越,根据我们最新的情报,胤国也已经调遣兵力前去靖南城,我们的军队什么时候出发?”

    “三日之后,我们将与澹台先生的军队在龙魂山会合,胤国夺我靖南城,乱我民心,谋危社稷,企图灭我燕,希望诸位臣子能替朕夺回这座城池,胤国向来出征必有皇室之人,若谁能斩下他的头颅带回来燕,朕重重有赏,世代封臣,外加免死金牌一枚!”皇帝略思索片刻,云淡风轻地说道。

    “是,陛下!”

    “不能啊,陛下不能啊!”一位老臣跪了下来,不停地叩首。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位臣

    子,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只有老臣的叩头声反复响起,铿锵有力。

    “陆张宇!”武将叶云鹏怒吼:“莫以为你是先皇的旧臣我就不敢动你!我燕的江山就败在你们这些缩头畏尾的读书人身上!当年若非你削减兵力,我爹也不至于在靖南城一战丢了性命,你若再胡言乱语的话,我当场便让你血溅三尺!”

    “左大夫,有话便说,何至于此?”皇帝蹙眉轻声抚慰道。

    但老者双手伏在地上,恨不得将脸埋在地板中:“去不得啊,以为我们能与胤国分庭抗礼很大程度上都是托福于靖南城,如今靖南城在胤国手中,并且他们开启了西临剑库,其军事实力早就不比五年前了,而且还得到了樽国与金帐国的帮助,这一仗我们没有任何胜算。”

    说罢,老者沉重的叩头声,又响了起来。

    众臣看着老迈的左大夫陆张宇,心中不由地揪了起来,眼前这位老人是三代老臣,在朝中德高望重,曾经还燕的国师,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退居朝后,只负责教导百官和处理一些书信小事,今日当着百官的面如此恳求,想必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左大夫,这一次我们燕将倾尽举国之力拿下靖南城,靖南城里只有四万守军,靖南城毕竟是我们的城池,我们自然有办法夺回去,待到我们攻下靖南城,最后与蜀越会合拿下胤国,你可有异议?”

    “举国之力……陛下的意思是学院里面的青涩儒士也要去吗?那可是战场啊,他们不行的!您这是让他们去送死啊。”老者停了停,颤颤巍巍地说道。

    “左大人,战争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不分什么儒士不儒士,难不成你读得书比别人多,就有资格退居在城中观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李罡毅讥笑道。

    “举国之力,无论儒士亦是妇女都要上战场,只不过他们大部分不需要拿武器作战,作为战方后勤为士兵制甲缝衣便是了……但若有必要的话,还是得上!”皇帝说着,背着手站了起来,所有大臣都低头屏息凝视,感觉像是有阵猛烈的风吹了下来。

    左大夫爬到金菊白玉阶下,哭着说,“陛下,战争一事实在是为难他们,陛下难道执意要不爱惜士子的名声,现在正值乱世,正需要这些人才的时候,培养一位儒士的成本可是一百位士兵都换不回来的,陛下若果执意如此,难道不怕燕的士子心寒吗?”

    皇帝犹豫了一下,反倒是叶云鹏抽出长剑大

    步走至老臣面前,一声怒吼过后,剑锋已经抵在陆张宇,对方极怒攻心,一缕红丝已经沿着剑身滴在地面上,他想起死去的父亲怒吼道。

    少年怒极了:“我管他寒心死心又怎么样,燕的土地可不是你们用笔打下来的,而是用剑!剑与火!你这个读死书的孬种没资格讨论这件事情!”

    “云鹏,不得对左大夫无礼!”皇帝说,对方将长剑狠狠摔在地上,抱拳下跪看着皇帝:“陛下,末将不怕死,哪怕是现在将我的心挖出来让陛下看也愿意!只求陛下派末将去前线作战,末将必将以胤军万尸来祭奠我死去的父亲!”

    良久,皇帝长叹:“陆张宇,当初你和为先帝出谋划策,最近将燕战线扩至胤国渭阳城,若是再多一万人马便能将胤国拿下,但为何我今天要重振先辈威武,你竟然畏缩于此……”

    “我们打不赢胤国的,如今之计便是与庆国联姻,接着他们的力量帮助我们抵御胤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真的要朕将女儿卖到庆国去吗?难道我燕真的如此屈辱地活着?”说到这里,皇帝心中那股子愤怒犹如野火般燃烧起来,数十年的屈辱最终化作燎天大火,他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到庆国去,燕和胤国是世代之仇,楚骁华不会像对蜀越与樽国般与自己结盟,他的军队一旦进入燕全境,必将带来战火与毁灭!”

    “陛下不能去啊……我们的兵力不足以拿下胤国,自保便已经很艰难了,这可是要亡国的……”陆张宇老泪纵横道。

    没人在乎他的话,大家都被皇帝那番话点燃了心脏的火,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千娇百媚的小公主被丢去庆国,对于燕大部分男人而言,没有比让女人来拯救自己最屈辱的事情了。

    陆张宇看着周围被战争情绪所点燃的众人,像是明白什么似的自嘲一笑,竟朗声唱诵了起来:

    “人生愁恨何能免,**独我情何限。”

    “四十万人尽披甲,如将亡国说路人?”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一跃一跃,在如此紧要的战前关头,这名三朝老臣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如此晦气的话语,对他们而言这无疑是火上添油。

    老人慢慢不笑了,猛然捡起配剑准确无误地刺入自己的胸膛之中,那双干瘦的老手一横一拉,三尺多高的血泉溅射而出,昔日名臣倒在皇帝的台阶下,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能逐鹿

    陆张宇是一个燕传奇,终其一生战战兢兢,年少时曾担任燕大都统,名声之大令任何和他对阵的胤国将士为之惶惶不可终日,因为燕与胤国无数次战局,无论敌我两方军事实力对比如何,运筹帷幄之中的陆张宇总能找到一个完美的战术击溃对方军队并取得最终的胜利,深得先皇信任,先皇不止一次在私下对陆张宇说“朕愿为先生之牵线傀儡。”可如今他老了,老得快死了,没有人愿意再听他的话,他的一举一动都令这些后辈无比厌弃,这个少年得志,中年壮志,老来无子的一代名臣,以身死之志来表达对燕最后的忠诚。

    燕将士们不愿意放弃尊严,陆张宇也一样,可他早就看见结局了,以至于宁可当场死去,也不愿看见胤国飞鹰降临在燕金菊楼的檐角上。

    寂静的大殿上,皇帝看不见脚下这具尸体,但是能闻见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来人,将左大人带下去,以礼厚葬。”

    “是,陛下。”内监在尸体前磕了一个头,立马有两个小太监从殿后低头走出,一人托着腿,一人托着陆张宇的肩膀将他带出殿外,这过程中叶云鹏低着脑袋拾起了地上的配剑,就在他低头那一霎,少年隔着百官看见了陆张宇的脸,他居然还在笑!

    少年手腕一松配剑险些掉在血泊之中,他强忍着恐惧与愧疚在皇帝面前下跪:“陛下!”

    “什么都不必说了,既然你有如此大的决心收复靖南城,朕命你为天地部队提督,调拨五万精兵为你攻打靖南城,上前领命!”皇帝掏出腰间的菊符递给了叶云鹏。

    对方接过菊符高声道:“末将领命,必将不辱使命。”

    “喝”数百文臣武将齐声呼应,一时间的声浪也颇为惊人。

    “你们都下去吧,这两天和自己的亲人告个别什么的,好好放松什么的,因为之后这些事情很可能就只是记忆了。”皇帝轻声道。

    众人走出两步,抱拳施礼,纷纷退去,皇帝的“目光”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轻轻叹了口气。

    朝会之后,皇帝来到听风阁,来到他与皇后小时候最愿意呆的地方。

    印象中自己被皇帝带来这听风阁前上,他什么都看不见,但能闻到清风的芬芳,兄妹二人对着大风缓缓出神,皇帝摘下绸带远远望去,发现安息城熙熙攘攘,而听风阁格外寂静,这个直插云霄的台阁仿佛与城市生生地间隔出了两个世界。

    在他沉思的时候,一双素白无尘的手从后方探了出来,沿着他的沿着他的后背缓缓移动。视野忽然被黑暗所替代,空气中带着一份淡淡的体香:“猜猜我是谁?”

    “我猜是某只不听话的小猫吧?”皇帝一把挽住女儿的手臂将她带到面前,忍不住低声呵斥,但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地真实,那个猫一样的公主下意识笑了笑,抱着自己父皇的脖子在他身上一晃一晃的:“不是小猫了,是大猫了,我已经长大了父皇。”

    “你在父皇心中永远都长不大的。”皇帝回抱了她,这个小公主本想给自己的父皇一个惊喜,可是那细微的脚步声早就暴露了她的存在,加上那驱之不散的悠然体香,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天生的,宛如晨风刮来瞬间所带来的芬芳,无比令人痴迷陶醉。

    小公主挂着父皇脖子上,光可鉴人的长发披在裸露的肩膀上,她穿衣风格如同皇后一样,最喜欢素色长裙,裙角烫染着金色的菊纹,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稚气,但她的美丽却宛如那些绝世瓷器般,盈盈独立之间恰如纤细花茎,有人曾经预言她十三岁时将会取代皇后成为天下美人榜的榜首,她忽然松手站在地上,对着自己的父皇转了个圈,郑重地施了个万福。

    而皇帝实在是太熟悉女儿的把戏了,燕的小公主柴鳞渔,他的掌上明珠,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不厌其烦和父皇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燕皇帝嘴上说着女儿你长大了不能总是这样捉弄父皇,可心中却乐此不疲。

    “父皇我想一个人去看大海。”她忽然说,纤细的指尖撩在皇帝的心窝上。

    “这可不行,得等你大一点父皇才放心。”

    “那我可以一个人去吗?”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皇帝的脸。

    “这可不行,得父皇亲自带你去,外加一支三万人的军队父皇才放心。”

    “父皇你又来了……”小公主不乐意了。

    “父皇从蜀越带给你的那两只大猫好玩吗?

    小公主有些尴尬,脸红道:“那两只大猫一点都不好玩,眼窝黑黑的,整天就知道睡觉,叫也不醒。”

    皇帝哈哈大笑,点了点女儿眉心那抹嫣红,女儿

    小心翼翼问道:“父皇,我长得好看吗?”

    “父皇还不懂什么是好看不好看,但在父皇心中鳞渔永远是最好看的。”皇帝哄女儿倒是一套一套的,柴鳞渔依旧低着脑袋,大风吹过,长发飞舞,皇帝依稀可以看见少女精致鼻尖下的柔软绒毛。

    “父皇和母后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弟弟?”她抬起柔美下巴问道,两颊红晕泛起,睫毛轻颤。

    “你这丫头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

    “那我的夫君该怎么办?父皇和母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可是我只有一个人,也没有哥哥,会不会到时候没有人要?”小公主撅起嘴巴的样子可爱极了。

    皇帝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柔声道:“怎么会?我们不一定要学着祖先那样近亲通婚,你可以去找自己喜欢的男孩,像是你云鹏哥哥什么的,父皇不是什么老古板,只要我女儿喜欢都可以。”

    “可是我听宫女姐姐说父皇要将我嫁到庆国去……父皇我可不可以不去庆国,我好怕大龙的。”

    公主害怕了,那双瑰丽的双眸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蔓延开来,夹杂着恐惧与不安,她说这话的时候皇帝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他搂着女儿的肩膀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别害怕,父皇会保护你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害我的女儿。”

    “父皇来保护我,可是谁来保护父皇呢?”公主歪着脑袋问。

    皇帝一笑置之,公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父皇你最希望得到什么东西呢?”

    皇帝想了想:“我希望我的鳞渔能遇见她的如意郎君,一生平平安安的。”

    “父皇你又这样了,我问的可是父皇的愿望。”公主鼓起嘴巴不乐意了。

    皇帝轻声道:“可鳞渔的愿望就是父皇的愿望啊,我希望鳞渔能遇见一个好的少年,他温柔儒雅,却足够强大能保护我的女儿……最好能一心一意对我女儿好。”

    “人家说女儿嫁出去就不能回家看爹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女儿宁可不嫁!”

    “怎么会?”

    “可人家都是这样的,叶夫人告诉我的,自从她嫁给了叶将军之后就没有回过娘家了,见不到自己的爹娘好可怜的。”公主睫毛低垂,忽然间变得有些沮丧。

    皇帝立马改口安慰道:“不会的,你可以和他一起住在皇宫里,即便你和他住在很远的地方,你喜欢的金鳞菊父皇会让下人帮你养好,不会枯萎掉,你的裙子发簪都会有人帮你收拾好,你每次回皇宫都可以不用告诉父皇,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样可以了吧?”

    “要是我丈夫不同意呢?”

    “那父皇就揍到他同意为止。”

    小公主乐了:“父皇你那么宠我,万一我真的长不大怎么办?”

    “那就别长大啊,永远留在父皇身边做小猫。”皇帝轻声道,看着女儿露出的小虎牙,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

    “那我呢?我也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吗?”女人的声音在皇帝身后响起,公主立马抓住皇帝的手臂,气哼哼地看着女人:“父皇是我的,你不许抢走他。”

    “鳞渔……”皇后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公主撅起嘴巴望着皇帝,对方咳了一声:“小公主你先下去吧,父皇和你母后有些事情要谈。”

    公主故作娇憨地嗯了一声,走到皇后身边时踮起脚尖轻声道:“母后我告诉你啊,父皇说他以后不喜欢你了,只喜欢小鳞渔。”

    “你这孩子!”皇后扬起手掌,公主拎着裙子一溜烟地跑下了听风阁,皇后带来的侍卫一个劲地追着她身后,担心这丫头摔倒在地,这可是要杀头的罪。

    “你再那么宠这个女儿,她可真的要长不大了。”皇后叹了口气。

    “我就她一个女儿,不宠她宠谁?”皇帝反问道。

    皇后无奈一笑,像是变戏法般从身后拎出一个梨:“这是蜀越的溏心梨,尝尝吧,很好吃的。”

    皇帝玩味一笑:“皇后,你觉得这场战争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若是拿下靖南城的话应该问题不大,若是想攻下胤国的话,仅仅凭我们与蜀越,很难很难。胤铁骑在数量上近乎碾压,西临国的沦陷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是战场上的皇帝骑兵,我们的士兵优势只在山林与浅滩上,一旦对上胤国铁骑的话,只怕……”皇后欲言又止道。

    “刚才陆张宇死了。”

    “为什么?”皇后惊讶道。

    “他说我们

    是无法打败胤国铁骑的,除了将我们的女儿嫁到庆国去,寻求龙王的庇佑,除此之外我们没法打败胤国,说完就自杀了。”他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

    “臣妾很心疼他这样死去,而且陆张宇这一生不曾错判一场战争的结果,或许他说的是真的……”皇后声音颤抖,她的丈夫握紧她的手腕:“别怕,我们不会输的,我们身后站着神佛,神佛会庇佑我们,你看见我的眼睛了吗?这便是最好的证据,我相信澹台先生的话,也相信神将光辉照在燕的领土上,我们一定会赢的。”

    “要是我们输了呢?”皇后认真地看着他。

    “我们不会输的,对于君王而言没有输与赢,只有生与死。”皇帝背手看着听风阁下的城市。

    “我生来是个瞎子,直到最近才重获光明,在无尽的黑暗中,除了你我什么都看不见。朕还未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假如我们退缩的话,胤国很快就会兵临城下,将一切的美好都破坏掉,朕不想这样,这个美好的世界对朕而言才刚刚开始,朕要守住这片土地,夺回我们失去的领土。只有蠢材才会将祖先留下的土地拱手想让,也只有懦夫才会出卖自己的女儿来寻求庇护。”

    皇帝的笑容略带凄凉:“朕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你理解朕,朕今天做出了一个决定,要和楚骁华面对面作战,或者对庆国低头,无论朕做哪一个决定,史书上必然有朕的浓重一笔,朕不后悔,你呢?”

    皇后点了点头。

    “其实那一天恢复视力后朕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直到今天朕才告诉我的族人们,朕不能再让他们屈辱地活着,朕希望燕崛起,希望燕每一个人都有尊严的活着,再也不需要受制于人。”皇帝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再做一个懦弱无能的深宫皇帝,朕要上战场,像朕的先辈般战斗死去,然后高高在上。”

    “燕先辈在上,他们此时和神佛站在一起,他们会庇佑我们的,一定会的!”皇帝闭上眼睛,手指指着天穹上的诸神。

    “我相信你,如同十年前般。”皇后说。

    皇帝沉默地看着他,他爱了这个女人一辈子,也正是因为皇后的帮助,他才能战胜众多的兄弟得到燕的王座,她给了他想要的一切,可自己却什么也没有给她,甚至皇后想要什么他都不知道,这才他心中最大的悔恨。

    这一次,他要给她一座城,他要将胤国的首都以皇后的名字来命名!

    鹿牡!

    皇后从身后抱住了他,将温暖的脸庞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上,皇帝的心狂跳不止,他甚至不敢回头,任凭大风吹走自己的眼泪,皇后也在流泪。

    “你给了我一个女儿,等这次战争结束,我送你一座城市,冠你之名,你可喜欢?”

    皇后想了想:“城市是很好啦,可是怎么也比不过你和女儿,只要我们三人能永远在一起,皇后也好,皇帝也好又如何,我们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皇帝笑笑,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陛下答应我,一定好好好活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活着,活到头发发白,牙齿掉光。”

    “朕答应你。”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身下的城市,相拥着,沉默着。

    与此同时,大胤皇帝楚骁华遣西临亲王兼任大胤三皇子楚瞬召,封花幽月为天启大将军出征靖南城,亲自率领百官相送至临安城外。花幽月所携带五万人马,三万铁骑,辎重部队,驮马七万匹剑指靖南城,其中还有蜀越女帝与蜀越公主,樽国公主所在车骑之中,可谓极致尊荣,扬旗出发,所到之处,光辉四射。

    被燕皇帝封为天地都统的叶云鹏将军跪在父亲的墓碑前,将脸深深埋进土中,这位被燕将士成为“燕百年以来第一猛将”“不输其父叶霸。”的少年重重地磕三个头,重新拔起了墓碑前的百斤重剑。

    蜀越护国公澹台凝华派遣枪兵部队迅速抵达天魂山安营扎寨,与尾随其后的燕将士会合,男人坐在那张属于蜀越女帝的王座上,不服从者的鲜血在殿堂上拖出长长的痕迹,逆臣们的头颅在枪尖上望着无色的天空,男人身下百官臣服。

    而他的背后,自诩神佛使者的葛平已经完成神佛交给自己的其中一份使命,发动三军国战,神佛已经渴望战争与鲜血太久了,在此之后,更多的战争将会崛起,乱世之中的皇帝与将军即将抵达战场,雄鹰,白蟒,龙菊,各种旗帜上的国徽在风中猎猎作响,渐渐化作锋利之芒。

    剑与火,铁与血将化作泪水洒满这片天下,谁能逐鹿,谁能称王。

第两百章 星星是不会惩罚人的

    楚瞬召微微抬头,天还是昏黑昏黑的,只有一丝灰蓝出现在天际线的尽头,朝着四周扩散开来,男孩开始闭目养神,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昨夜花幽月给自己讲了一晚上的兵法,或者说这一路上那女人都在教导自己,渐渐地她不让自己喊她将军或者是姐姐,而是老师。

    自己逐渐握了基本的布阵、号令和谋略之后,楚瞬召开始学习用兵作战的方法、策略施诈于漫漫千军。其内容博大精深,思想精邃富赡,逻辑缜密严谨。但花幽月给自己讲述的时候并不枯燥,她的语调之中似乎带着别的波长,令他精神振奋,不如左慈老师般枯燥,自己听他讲一个时辰的《论道》能好打几次瞌睡,花幽月让自己看的书自己很久之前就读过了,对于典故和战法的理解对他而言不成问题。

    花幽月显然很满意,因此两人对话一天比一天愉快,两人关系也不如之前般生硬,闲谈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叶微微经常来“观摩”他们的课程和练习,刘康送叶微微来胤国除了联姻,似乎也希望女儿能学习一些兵法谋略,所以这女孩有时比楚瞬召还认真,还有关雎也经常来听她的课程,除了剑术之外这女孩对兵法也很感兴趣。

    按照花幽月的命令,与她睡在一间车厢之中,当然并不是同床共枕,只是为了能更快的将自己毕生所学快点灌入楚瞬召脑子,他现在不明白并无所谓,终于一天他会懂的,有时因为某些阵型,两人需要画图亦是用上木条来演示。

    花幽月对教学的进展很满意,楚瞬召的聪明懂事让她省去了很多麻烦,于是她放慢了教学速度,两人开始谈论一些别的话题,但更多的时候都是楚瞬召在念书,花幽月在一旁喝酒看天空,楚瞬召费力地读完了兵法大家赵曲中的《论战前布兵》、吕归心的《春秋学术概论兵家》,还有的《五军之道》。有些著作楚瞬召实在没法啃完,只是浏览了一下,吸取其中的精华所在,比如黄军的《战争天下》,据说已经有三百年历史的,满是发黄纸张的《九原》

    这个女人似乎和自己见过的绝大多数女孩不同,车厢之中只有书籍和酒,没有胭脂和彩裙,而她穿来穿去也就两件袍子,一黑一白。

    她让楚瞬召随意借阅不需要过问他,以至于楚瞬召还接触了许多与兵法无关的书籍,其中包括各种儒道诗经,还有几本佛经,上面写满细细的注脚,还有一些图画书,上面画着各种奇珍异兽,像是《山海经》一样。

    楚瞬召偶尔会提问一些问题,花幽月知道的便详细告诉他,不知道的便让少年自己想,然后喝酒发呆,这让楚瞬召对她的过去愈发感兴趣,他很想知道以前的花幽月时怎么样的,而且楚瞬召注意到一些经历过西临战争的老兵对花幽月没什么好脸色,有些东西楚瞬召也不好意思去问,有些问题花幽月刻意躲避着,因为楚瞬召问她一件关于过去的事情,都会打开一扇她向自己发誓绝不开启、永远锁闭的记忆之门。

    直到一天晚上,楚瞬召看见女人喝醉了,抱着膝盖靠着车壁上默默流泪,身上的悲伤蔓延开来,令人窒息。

    楚瞬召取下她手中的酒杯,为她递上了一张绸布,女人摇了摇头,任凭眼泪落下也没有想拭去的意思。

    “跟我讲讲你的过去,像是你的父母姐妹之类的,老师。”

    “我想不起他们了,楚瞬召……我什么都想不起了。”她醉了。

    “你再努力想想。”

    “我真不记得我爹了……”她轻声说道,“除了……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我娘……我娘,我记得。她有一头长发长到腰间……她还总是对我说……不,我不记得了……”

    “拜托,再回忆一下。”楚瞬召拍着她的后背,好让她舒服一些。

    “我记得你父皇逼死了我姐姐。”她深深地看了少年一

    眼,楚瞬召心头一惊,随后她闭上了眼睛:“没关系了……他们都变成了星星……星星是不会惩罚人的。”

    楚瞬召将她抱回床榻,替她盖好被子,但女人的眼泪依旧流淌,拭之不散。

    第二天,她像是没事人般继续高谈论道,她很喜欢吃苏念妤给自己做的早饭,还经常拿自己和苏念妤开玩笑。

    “楚瞬召,你觉得我和她谁比较大?”女人摇晃着酒瓶醉笑道,楚瞬召放下手中的《三军战》看着她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是您……”楚瞬召忽然说不出话来,他发现女人的右手指着苏念妤胸口,另一只手塞入自己的双峰之中,摇晃不止,楚瞬召脸马上红了,装作严肃继续看书,两女都在笑个不停。

    花幽月似乎挺喜欢叶微微的,还有叶微微带来的那匹白狼,有一次楚瞬召不小心偷听道这两人的对话。

    “花将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什么是王息,我看书上说凡是皇室血脉之人体内皆有王息,为何楚瞬召有可是我没有,就是因为我是……处子吗?”

    “傻丫头,都都跟你解释过好几次,王息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的?”花幽月笑着摸摸她的头,“你还在烦心这个?我都解释过了,跟你是不是处子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看楚瞬召不也是个雏儿,后来还是觉醒了王息?”

    “你怎么知道他……”叶微微脸红了起来,扭捏着裙角。

    “他啊……一闻就知道,身上还带着乳臭未干的味道。”

    “真的吗?那我可以再问您一个问题吗?您看起来比较有经验。”

    “可以啊。不过看在神佛的份上,别再问王息和处子之间的事了。”

    叶微微咬住嘴唇,沉默良久,身下白狼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因为,你知道的……”关雎涨红了脸,咬了咬嘴唇,“关雎和苏念妤她们总在闲聊各种话题……我一问她们就不告诉我……花将军,我到底该怎么做?怎么才能知道什么时候该……”

    “和男人一起睡觉?”

    叶微微的脸更红了。她沉默很久,终于抬起目光,点点头。

    “很容易啊。”花幽月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胸口:“既然你开始想了,说明时候已经到了。”

    “可我不想啊!她们说很疼的?”叶微微愁眉苦脸道。

    “这又不是强制性的。如果你不想,那不用做。”

    “哦。”叶微微又咬住嘴唇,用极低的声音问道:“还有……那个……男人……我怎么知道谁才是合适的……”

    “楚瞬召啊,你不是他未婚妻吗?”她理所当然地看着她,女孩的脸更红了:“可是他似乎比较喜欢苏念妤……是因为我不够她……”说完她低头看向自己的一马平川,更加沮丧了。

    “嗯嗯,你既然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那就得改。”花幽月露出一个微笑,叶微微瞪大看见看着她:“可是这个不是天生的吗?我该怎么……改?”

    “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后来我就这样……”

    “你别羡慕我……可烦了我跟你说……尤其在战场上的时候……根本放不开手脚……还经常被自己的手下意淫……我这将军也是做得憋屈。”

    花幽月原来不仅熟读经书,善布阵法,说起男女之事也是一套一套的,她手把手传授叶微微,如何去勾引心仪的男子,还得注意如何咬文嚼字,男人都喜欢读一点诗经论文,尤其楚瞬召这种死读书的,你肚子里没有两滴墨水的话,两人终日鸡同鸭讲,他很快就会厌倦你了,说道叶微微两眼放光,几乎要拜她为师。

    花幽月最后说得神

    采飞扬,说到那男女之事的最终一步,楚瞬召终于忍不住揪着叶微微的后领口带她离开,并让她对自己许下再也不许去和花幽月谈论这些的诺言。

    好奇怪的女人啊,楚瞬召心想。

    此时离黎明大概还有一个时辰,胤国的五万大军组成一条钢铁般的河流,缓缓地移动在山林之间,花幽月坐在马车顶上正眺望远近的地形,她看起来似乎睡着了,楚瞬召将龙雀剑放在膝盖上轻轻叩打,胤皇特地给了他一支六千人的鹰拓骑骑军,此时这支军队就在四面八方护他周全,但在楚瞬召眼中那些随他出征的人就是他的部下,在之后的战争中,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会影响这支军队的生与死。

    他哥哥楚鹰仰也许也从这里经过,待到穿过这片山林,他就得挥舞旗帜令这条军队从一条钢铁河流变成整齐有序的方阵,令轻骑和弓弩营的人走在前方,胤**队最终将度过云剑河,抵达靖南城,此时他们还有将近一百里的行程方能走出这座山谷。

    花幽月很熟悉这里的路况,此时他们的军队已经离开胤国将近一个月了,这女人每日傍晚前都会骑马至队伍前方探查路,对前方斥候交代一些东西便回到车厢中继续给楚瞬召授课或者喝酒,但她更多的时候都是握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酒瓶,眺望着云层下的天际线。

    “小召……小召。”女人打断了他的出神,楚瞬召愣了愣,看见苏念妤骑着马行走在自己左侧,手里还挽着一个食盒,楚瞬召将女人从马骑上抱到车厢上,笑问道:“大晚上不睡觉的,你怎么来这里了。”

    “就快天亮了……”女人笑了笑,耳边的银叶耳坠发出铃铃铃的声音。

    “你带了什么那么香?”楚瞬召抽了抽鼻子。

    “莲子糖水啦,这一路上吃的都是大锅炖肉和干粮,我就想起早一点借用炊事部的炉子给你弄点好吃的,来尝尝!”苏念妤咧嘴笑道,打开了精致的食盒。

    “我以为你光会吃。”楚瞬召接过莲子糖水满脸笑意。

    “什么叫我光会吃,我还有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以后你就知道了。”对方不乐意地哼了两声,坐在楚瞬召身边,眼睛就像是皎洁的月光般。

    “我很期待这样的以后。”

    楚瞬召大口地吃了起来,想起这些日子苏念妤对自己的照顾,一股暖流顿时聚上心头,他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泪水,连忙灌了两口莲子糖水,将泪水硬生生憋了下去:“很甜啊……”

    苏念妤低着头,借着车帘旁的烛光看着少年的侧脸,两人在宫里也经常会做一些吃食,正好刚才被她在炊事部翻出一包莲子出来,随后她搜了一阵子,居然还有银耳和桃胶,于是她索性就给少年做了一碗糖水当早饭,楚瞬召一定很喜欢吃的,她心想。

    有时她一宿没睡,闭上眼睛就是和楚瞬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即便她刻意不去想他,但楚瞬召的音容笑貌便越是出现在她眼前,挥之不去,驱之不散。她知道楚瞬召有时很忙,也不想总是去打搅他,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控制不了自己,自从被他救回来之后,自己就对他越来越依赖,最后变得像现在般无药可救。

    这一路上她总是担心楚瞬召在前面会被人袭击,想着想着一晚上便无法入睡,最后索性不睡了,起了个早给楚瞬召熬了一碗糖水,此时她托着腮帮满脸笑意,不时抹去男孩唇边的桃胶放入自己的口中。

    “好吃么好吃么?”苏念妤眨着眼睛。

    “应该加一些百合还有蜂蜜,你冰糖下得有点多了,甜到掉牙了。”楚瞬召舔了舔嘴唇说。

    “三皇子殿下您的要求还真是高,我又不是您宫里的厨娘,好了,我记住了,下次少放点冰糖,多下点蜂蜜和百合。”对方接过食盒懒洋洋道。

第二百零一章 蔷薇与丁香

    “什么东西那么香?我也想吃。”花幽月从车顶上轻盈落下,看着车厢里的二人,苏念妤满脸歉意道:“对不起,花将军我就做了一碗,您要是想吃的话,我现在就去给你弄?”

    对方想了想:“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楚瞬召单独谈谈,昨晚忘记告诉他了。”

    苏念妤对着花幽月福了一礼,拎着食盒退出了车厢,楚瞬召砸吧着舌头,看着对方不怀好意地笑:“老师……什么事情。”

    对方不轻不重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我让你给我好好守夜,你居然躲在这里和女人互相缠绵?万一燕人发动突袭你怎么办?我的脑袋被利箭射穿了,你还躲在这里喝莲子糖水浑然不知,可以啊你,不愧是大胤皇帝的儿子,临阵前而不惧,醉酒下马斩名将!”

    “对不起……老师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楚瞬召不好意思低下脑袋。

    “你还敢有下次?不过算了,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将注意力放在女人身上。”她在他身边坐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我……”

    “我没说你错了,不要总是道歉,对不起之后的话都没有任何意义,懂了吗?”她说。

    “懂。”

    “趁着现在大家都在睡觉,我有几件事情要告诉你,”对方危襟正坐道,楚瞬召在她面前跪坐着,点了点头。

    “我们这一次出征的目的有很多,但归根到底还是得拿下燕,彻底将这个千年古国毁灭,犹如你父皇毁灭西临般,你清楚自己的任务吗?”

    “我们是去守城?还是是和燕打仗?”楚瞬召知道现在蜀越的军权已经掌握在澹台凝华手中,并且已经与蜀越结为盟友,若是两国联军的话想要打败燕可是一件难事。

    “都有,说不定还得和蜀越打仗,这是云剑河的必经之路,并且靖南城必须死守,若是我们没守住的话,蜀越与燕的军队便会反过来打到我们胤国境内,若是在胤国境内与这两个国家开战的话,只怕死伤会极其惨烈,到时候两败俱伤让庆国捡了个剩,可就玩完了。”花幽月说。

    “那我们必须死守靖南城,绝对不能让这座城丢了。”楚瞬召握紧拳头,掌心里面都是汗珠,对方摇了摇头:“靖南城固然重要,但是燕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作为皇室子弟,有些东西你本该了解的,可你父皇却迟迟不告诉你,就让我来跟你说吧。”

    “你听说过神兵吗?”

    “什么?”

    “神兵,云端诸神在人间留下的武器,现记录在册的神兵总共有十把,我体内的凤凰琴,你身上的太阿剑,这些都是诸神留下的兵器,恰好被我们掌控而已。”她卷起袖子,微微运气,炫目的肌肤下隐约出现绚烂的纹身,楚瞬召往她的手臂上搓了搓一下:“疼吗?”

    “不疼,但有时会很烫很烫,你以后就知道了。”她叹了口气。

    “每个国家兵器库里都收藏了这些神兵利器,西临的太阿剑,大胤的凤凰琴,金帐国的射日弓,北蛮的开天斧,樽国的是什么我忘了……”

    “那么说燕也有这样的神兵!”

    “聪明,据我们所知燕皇室所持有的神兵是东皇钟!”

    “东皇钟?与太阿剑与凤凰琴有什么不同?”

    “太阿剑能赋予你宛如神明般的威能,令你超凡脱俗,凤凰琴对我而言亦是,恰恰东皇钟有些特殊。”她顿了顿才继续说:“我听说你在孤峡山之巅引用天门之外的神焰击杀了苏长青,对吗?”她问。

    “嗯……那是我唯一可以打败他的方法了,虽然很危险。”楚瞬召挠了挠头。

    “神焰是什么样的?”她又问。

    楚瞬召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方才开口描述:“金色的……像是流动的溪水般,下一刻可能会变成狂蛇般的烈火,一旦引火上身便无法摆脱,并且里面所蕴含的自然之息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若是那团神焰降临在临安城中,下一瞬便可以毁灭这座城市。”

    “很危险,很美丽的东西,可惜我无法近距离观察,这会要了我的命。据说这东皇钟的力量便是来源于神焰,释放出来的瞬间足以毁天灭地、烈火人间,并且在神兵之中地位尊崇,与凤凰琴与太阿剑不同,这件神兵是无法认主的,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这件神兵。”

    “你知道为何燕与庆国比邻而居,这个强大的龙之国却迟迟不敢拿下燕?”

    “不知道。”

    “燕城位于平原之中,其中并无山峦作为保护,也无护城河来抵御敌军入侵,但你知道为何这座城池自燕建国以来历史上却没有没有拿下过一次!哪怕一次。”

    “不知道。”

    “那我说一些你知道的吧,东皇钟就在安息城之中,传说这件神兵只使用过一次,并且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你知道在燕以东的大荒滩,其实在三百年前是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名为晋东,这个国家的范围东起燕,西至古河关,南至庆国轮拓山,北至胤国边疆。在天下王朝之中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地位类似我们胤国,很是让燕人忌惮,但现今只留下了一片废墟遗迹,你猜猜是什么毁灭了这个国家?”

    “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东皇钟的释放将这个人口将近八十万的远东强国瞬间毁灭,传说那一瞬强光闪亮,天地轰鸣,巨大的蘑菇云翻滚而起,直上天穹,直接便毁灭了一个国家!强烈的震感连樽国那边的人都能感觉得到,四千里内的近五千万棵树焚毁倒下,升起巨大的火球甚至将太阳完全掩盖,其亮度连灼日都无法比拟,无数的人在这场灾难中死去,位于释放中心点的晋东皇城出现了一个长达百里的大坑,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楚瞬召浑身颤抖,他不懂这个女人为何可以用如此平淡的语气来述说这场毁灭,像是和他开玩笑般,女人察觉到他的不安,笑着揉了揉他的肩膀:“东皇钟原本只是一份礼物,一份燕皇帝送给晋东皇帝的礼物,当使团进入晋东皇城没多久,东皇钟便被他们释放了,随后这个千年古国便在一日之内被毁灭了,可我很欣赏燕使团这

    种不畏死亡的勇气。”

    “那不是勇气,而是疯狂。”楚瞬召推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说。

    “可我们这次的敌人就是这样的疯子,你害怕了吗?想不想扑到你娘的怀里大哭一场。”她打趣道。

    “我娘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那我很遗憾,总之现在东皇钟在安息城之中,这件神兵被释放一次后需要将近百年的时间来吸取自然之息为下一次释放做准备,你也知道这些燕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与西临人不同,他们宁可死去也不愿为奴,一旦我们的军队兵临城下之际,我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超乎我们想象的事情……总之,燕的一切我们都可以放弃,唯独东皇钟必须纳入囊中,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

    “别害怕,勇气,你需要勇气……你不缺乏大气运,只是缺少一颗勇敢的心而已,勇者无畏,三皇子殿下,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她轻声说。

    “嗯。”楚瞬召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胸膛里的那颗心狂跳不止,他甚至现在就想回去临安城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守住靖南城,攻进燕全境直抵安息城,最后顺利拿下东皇钟……说起来简单,那些棘手的燕武士就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万一东皇钟真的被释放了,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最终将被神焰湮灭成一道飞灰,连魂灵都无法幸存。

    “害怕了?”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反正你都怕成这样了,我再跟你讲讲关于燕皇室的事情吧,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

    “说吧,老师……”他有气无力地说。

    “你对和自己姐姐亦是姑姑小姨上床是否有罪恶感?”她歪着脑袋玩弄着自己的一缕长发。

    “你在说什么?”楚瞬召惊了。

    “我的意思是将你的和自己的”

    “够了!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侮辱皇室成员……要是放在以前的话……”楚瞬召怒极了,腰间长剑低鸣不止,他站起身来打算离开车厢,他已经不想和这个女人再说多一句话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一点定力都没有,你父皇将我的命和你拴在一起,我还真是惨啊。”女人幽幽道。

    “你什么意思?伦理混乱和燕皇室又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一肚子坏水就算了,还去教坏樽国的公主和我带来的两个女孩,我真是受够你了。”

    “你不愿意听的话可以走了,反正现在也没多少人愿意听我说话。”花幽月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理会楚瞬召的愤怒,拿出一把檀木梳子对镜梳头,楚瞬召滞了一下,决定给她一次重新解释的机会。

    “你继续说吧,不要用我家人来举例子就行了。”楚瞬召重新坐下。

    她低笑了一声放下梳子:“你知不知道燕当今皇帝与皇后是兄妹关系,他们还有一个女儿,这在你看来是否十分大逆不道。”

    “的确让我难以接受,而且近亲生下了的孩子不都是傻的吗?要不就是疯子?”

    “你们这些皇室成员不是最喜欢搞近亲婚嫁吗?”她反问道。

    “这……”楚瞬召不知如何反驳她。

    “但这种情况在燕人身上很少出现,因为这是他们的传统,燕皇室认为只有近亲之间互相婚娶方能生下更为高贵聪明的后代,而且这个传统自燕立国起已经有了,不仅仅是皇室,这在燕民间也十分流行,父母之间大多是兄妹亦是姐弟的关系,总之在三代之内直系婚娶,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完全就乱套了,大家都沉浸在这种娱乐之中无法自拔,我知道这很荒唐,但你得学着去理解他们的文化。”

    “懂了。”楚瞬召瓮声瓮气道,实则还是有点不理解,他不懂为何燕人如此与众不同,婚嫁对象居然是自己的亲人!

    花幽月想了想道:“燕是个很奇怪的国家,他们钟爱儒学国经,但是他们在儒学原来的基础改变了里面的部分道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对他们而言是完全不适用的,皇帝在其他国家看来都是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但在燕国家大部分权力属于国民,帝王保有战争的发动权,然而也必须顺应民心,如此一来你就能理解为何一个瞎子都能做成燕的皇帝,因为他对这个国家而言只是繁衍工具,并无太多实权。”

    “说到燕皇室,你听说过天下美人榜吗?”

    “那是肯定,听父皇说我姑姑在十八岁那年评上了,位居榜眼,两年之后就被唐国的二公主拉了下去,气得姑姑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

    “嗯,的确天下美人榜对于天下女人而言极具诱惑,由那胭脂殿的人来进行筛选与评审,这个评判标准极其苛刻,声色,容貌,技艺,凡是能位居前十之人无不具有身为皇后的资格,如你而言大多数都是被各国的公主所霸占前十,其中也有一点点水分存在。不过也有例外,例如陆白白,她出身于青楼,即可温婉可人,亦可妖艳魅惑,既清且艳,连续三年位居三甲,后来被唐国富商贾平安娶了回家,据说那可是夜夜**从不起早啊。”

    花幽月沉吟道:“燕的皇后柴鹿牡,自从她十三岁以来便位居榜首,连续十三年霸占天下美人榜榜首,地位无可撼动,号称人间绝世,天上无双。传说这位曾经的燕公主一年中鲜少离开过皇宫,除了新年的春日诞必须由公主亲自主持,那是燕安息城最为拥堵的时候,燕全境的富商公子和绝世武士都会涌向安息城,只为目睹公主一眼。”

    “其中不乏各国皇室子弟的追求,可柴鹿牡都纷纷拒绝了,原因不详,大概是觉得他们配不上自己吧。”

    “那到底有多美啊?”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万一我们打赢燕了,你可以将皇后拐回临安城去当成玩物,反正皇后今年才二十六岁,对你而言算得上很漂亮的大姐姐了,最后生上一窝漂亮的孩子,这样一想的话是不是对战争的胜利很有动力了?楚瞬召。”她满是鼓励的语气。

    楚瞬召低低咳了一声,不给她继续发挥想象的空间:“说说燕皇室他们的故事吧,你刚才说到他们有个女儿,燕的公主殿下……”

    “对,我偷偷告诉你

    啊,关于这个燕公主其实有一个秘闻。”她神秘一笑,楚瞬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秘闻啊?”

    “哎呀,我说了那么多嘴有点干了。”她笑吟吟的看着他,楚瞬召二话不说给她倒上一杯温水,对方撇了撇嘴:“本想让你去炊事部给我拿一壶子酒的,算了,今晚再喝,早上还得赶路。”

    她接过水杯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楚瞬召有些急了,此时的他就像是在茶馆中被说书先生勾起好奇心的孩子般。

    “你可别被吓到,据说这位燕公主也是遗传了皇后的美貌,不过却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而是先皇的。”她放下杯子,看着楚瞬召的口慢慢大得可以塞下一枚鸡蛋。

    “先皇的……皇后不是和皇帝是兄妹吗?为何是……先皇……那不是他们的……父亲吗?这这这……父亲和女儿……”楚瞬召头都晕了。

    “你要知道燕皇室历史上不乏父与女,母与子之间的伦理混乱,别大惊小怪的了。”对方懒洋洋道

    “但为何……先皇要给自己的孩子戴绿帽子?”

    “因为先皇最宠爱当今的燕皇帝,这位皇帝生来便失去了光明,但这并不缺乏先皇对他的喜爱,你要知道皇帝是在十年前继位的,当时的先皇还活着,并且燕发生了一起举国震惊的皇室大屠杀!”

    “屠……杀?”楚瞬召目瞪口呆。

    “是的,燕先皇养有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两个儿女,其中现在的皇帝和皇后是双胞胎,这个最小的孩子虽说双目失明,但却是五个孩子之中最聪明的,想必你也听过那首诗《唯我》吧,就是这个皇子写的。”

    “惟我,能爱人之足”

    “则无止绝者,如时俗之促。”

    “问其所往,曰即在前。”

    “而无所不闻行在踌躇……”

    “没错,就是这首诗,先皇本想将位置传给这个最喜爱的孩子,可是他的三个兄弟蓄意谋反,企图弑父夺权,并被先皇知道,燕人私下虽说放荡,但明面上对于规矩条框的东西可比我们严肃得多,皇帝担心自己将位置给这小儿子后他的兄长会对他不利,于是便私下写好遗嘱并将燕的传国玉玺给了小儿子,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他的长子便召集党羽打算将父亲杀死在殿前,最后皇帝以一人之力斩杀三千禁军,连同那三个皇子一同被杀死。”

    “怎么可以这样啊……”楚瞬召呆呆地看着她,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花幽月才继续说道:“之后那个小儿子登上了燕的王座,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那三个兄长的尸体连同他们的党羽全部丢弃在白渔河之中,致使当时河之中到处漂浮着断臂残肢,渔民都可以在鱼中发现人骨,使捕鱼人几个月都不敢下河捕鱼!”

    “皇帝在登基没多久后便娶了自己的妹妹当皇后,当时是燕祥吉一年三月,可是那公主却是十月便生了下来,你说说谁家的女人怀胎七月就能生下孩子的?”

    “会不会是皇帝在之前便与自己的妹妹……或者是那三个兄长之一?”

    花幽月摇头:“我倒是觉得一个瞎子再聪明也不会懂这些,而且这两兄妹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只有先皇可以进入他们的寝宫外,连那几个皇子也没有随意出入的权力,并且有个如此美貌倾城的公主,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巨大的风波,先皇大概是担心自己的小儿子没有繁衍皇室后代的能力,于是便染指了自己的女儿,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各司其职罢了。”

    “我真是搞不懂这一家子了。”楚瞬召从中听出了浓浓的阴谋。

    “这皇帝虽说是个瞎子,但做起事情来不输任何一个正常人,当年的云剑河之战便是他的手笔之一,虽说最后输了,但这次的卷土重来并非他一人之意,还有澹台凝华的参与在其中,蜀越枪兵天下无双,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如今这蜀越女帝的兵都被人夺走了,以一国之力战两国,不得不说这是我遇过的最大挑战。”花幽月微微笑了:“澹台凝华想要成为蜀越的王,柴龙貌想夺回靖南城后直攻胤国,这两个虽说是盟友,但是都各怀鬼胎,我们胤国铁骑能否将铁蹄踏在他们的领土上还是未知数,这场战争还未开始有人已经死了,有的人却活得生不如死,而我们要做好好活下去的人。”

    楚瞬召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听明白女人话中的意思。

    “我们大概还有多久抵达云剑河?”他问。

    “快了,还有一天不到的路程。”她看着窗外的山林不假思索道。

    “您确定?”他有些吃惊的取下腰间的卷着的地图,整支军队按照花幽月的指示出发,从离开御南关开始,他们便进入天魂山蜿蜒前行,已经走了不少日子了,自从他们走进这座大山以来,楚瞬召一直觉得他们在原地兜兜转转,总给他一种迷路的感觉。

    “我曾经和李长渊在这里捡过木柴,当时他还猎了一只鹿,我们便动手将鹿皮剥了煮来吃,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鹿肉。”她扭头看向楚瞬召,眼中浮现起回忆的意味:“可惜李长渊死了,死在了大红城门下,当时我若是能从凤凰琴的控制中醒来,或许他就不会死了。”

    “你当初在西临之战……真的杀了一万多人吗?”楚瞬召终于问出心中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是啊,一万西临士兵外加五千胤国将士,那些离我最近的兵都死了,他们的脑子被凤凰琴的音息震碎成浆糊般,从此之后人们便喊我女魔头或者女罗刹,这样一说你怕不怕我?”她轻声说。

    楚瞬召心中微微一动,她像是在说笑般,两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花幽月开了口:“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和我一样都身怀神兵,我们之间是有联系的,从你那日在西临归来我便感觉到了。”

    “我们是一样的……他们看见了我们,也选择了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伸手摸了摸楚瞬召的脸蛋,并拥抱了他。

    楚瞬召呆呆地看着女人的黑发,不知为何,他能从女人的话中感到极大的哀伤。

    “你睡一会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到了云剑河后我会叫醒你的。”说罢她将男孩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楚瞬召缓缓闭上了眼睛,鼻底下传来丁香与蔷薇般的香气。

第二百零二章 皇后和将军

    “没想到父皇调给我们的都是精锐。”楚瞬召向后转头看着这如长龙一般的骑兵队伍:“这五千的鹰拓骑可不比风鹰铁骑差劲。

    “你是他的宝贝儿子,让你去面对一个如此危险的国家,若是你真的打下了安息城的话,胤国的领土将会从天下版图的西北直拓中部地区,比邻龙之国,那么明显的战略优势,能不给你调动精锐部队嘛?”花幽月反问道。

    楚瞬召抬头看着那随风卷动的洁白鹰旗,旗帜翻涌如浪。他看着天边的云彩猛地摇着头,他这些天总是做一些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中,看见一个女人从高台上落到地上,每次自己被噩梦惊醒后花幽月都会拿着手帕为自己擦汗,忍一忍,我和你一样都是那么痛苦,她对自己这样说。

    话是虽是那么说,但自己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把手中的剑砍向活生生的人,指挥军队攻破敌国的城门,他感觉自己腰间的体内太阿剑如同化作躁动的妖魔般,渴望着见到血与泪,而自己只能用血肉化作囚笼来禁锢他,终有一日,这个妖魔会高唱着剑与火之歌从体内体内苏醒,所到之处,灰飞烟灭。

    “殿下!我们已经看到山脚了,而且还能看见小溪。”有两位骑兵来到楚瞬召身边汇报着,楚瞬召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人是双胞胎兄弟,花幽月特地安排他们作为自己的侍卫,据说他们是花幽月母亲那边的人,大哥名为钱毅,弟弟名为钱力,两人脸上满满的稚气,他一开始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钱毅索性在自己脑门上绑一条红绸带,方便楚瞬召辨认。

    哥哥性格沉稳,用弟弟的话来讲就是像木头一样沉闷,他们岁数应该和自己一样,说不定比自己还小,可是他们就已经要挥舞着刀剑奔向战场,在这样的乱世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周围紧张的气氛都无法影响弟弟钱力的活泼,他没有哥哥对自己那么小心翼翼,一路上跟自己聊个不停,脑子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让楚瞬召捧腹大笑。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摘来一大堆浆果带给楚瞬召,浆果尝起来酸甜甜的,楚瞬召吃完后的半个时辰后脖子起了一大片疹子,差点引发了一场骚乱,之后兄弟二人大吵了一架,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殿下,我看见小溪了,那里有很多鱼,等我为您抓几条鱼上来,一会就可以吃烤鱼了。”钱力抹了抹鼻尖上的汗珠。

    “还敢乱拿东西给殿下吃!万一吃坏了殿下,你死一百次都谢不了罪!”哥哥钱毅终于怒了,握紧马鞭指着弟弟破口大骂道,对方嘟囔道:“那些浆果我吃的比殿下还多,怎么不见我起疹子呢?说不定是军中的伙食有问题,对吧殿下?”

    “让你好好看路就知道想着吃。”钱毅终于生气了,一脚将弟弟从马上踢了下去,少年在草丛里翻了个滚,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絮,笑嘻嘻地看着楚瞬召。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瞪了弟弟一眼,花幽月笑道:“你们和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这话可就不厚道了表姐,我们可是楚三皇子的贴身侍卫,军令无情,这可不能儿戏。”钱毅严肃道,额头上的红绸带一扬一扬的。

    花幽月笑笑忽然猛勒缰绳,胯下马匹放缓脚步,女人细细地环视四周,对着瞬召说道:“瞬召,军队急行了将近一百里,将士们也累了,现在已经接近山脚,并且此视野开阔,水源充足,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休息一个晚上吧。”

    楚瞬召点头,同时环视了一圈,对着身边的令旗手:“传令后方将士,今晚在此处安营,让士兵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横渡云剑河,一口气抵达靖南城!”

    “是!殿下!”

    月光像是一袭曼妙长纱,穿过层层黑云,落在士兵们腰间锋利的长刀上,牛皮营帐外守卫的亮刃闪闪,反射着灼眼的火光,墙上的火把噼里啪啦的,楚瞬召和花幽月看着长桌上的地图,两人今晚格外沉默。

    女人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袍,用一根简单的黑绳束出窈窕的细腰,楚

    瞬召沉默地看着火光下的地图,她看着男孩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微微一动,怎么会那么像他,尤其是沉思的样子,她心想。

    “瞬召,明日我们便能度过云剑河,最迟在明晚便能抵达这座城池,我已经派遣信鸽给靖南城城主南宫明月,你还有什么想法没有?”花幽月开口问道。

    “我在想若是燕派兵攻打靖南城的话,他们去往靖南城只有两条路,一个是翻山越岭度过铁河山,但那里地势险峻,传说还有各种山林鬼怪,猛虎林狼。假如他们的去向是铁河山的话,我们能赶在他们之前抵达靖南城,并布下重重障碍,安置精锐部队守城……”

    “或者直接挥师北上,燕皇帝带着武士军团直接奔入龙胆关,没有诡计与谋略,直接面对面与我们交战,但这恰恰也给我们胤国铁骑提供了良好的冲锋距离,但柴龙貌不会那么傻,燕的士兵并不擅长在平原作战,他们优势是在山林之中,影武士犹如鬼魅般来无影去无踪,而且这里距离铁河山仅仅只有两百里的行程,我担心他们会对我们发动突袭。”花幽月语气沉重道,漂亮的长发用发绳扎成长长的辫子抛在脑后。

    楚瞬召沉思片刻,接着说道:“不如我们派出一小队人马,去铁河山附近游走,一是用于探查敌情,二是用作疑兵,令燕人以为我们并非通过横渡云剑河抵达靖南城,而是选择铁河山。”

    花幽月欣慰地看着他,楚瞬召这些天跟她学习兵法也算是没有白费自己一番苦心,父亲小时候对自己说过,若是想为将的人不能只凭武力盖世,兵法战略也很重要,她这些年也只是学了一些皮毛,自己用起来的话还是得心应手的,但要她当老师去教导的话可就有点勉强了,之前想到这里的时候还担心没法教好楚瞬召,如今看着楚瞬召分析军情形势,条理逐渐清晰,想法经常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便宽慰许多。

    自己从小就喜欢英雄故事什么的,爱兵器胜过女红许多,闺房里总是堆着一大捆的兵法战典,可姐姐的梦想是嫁给皇帝,希望自己以后能当一国之母,她总是喜欢拿自己开玩笑:“你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你以后要当将军吗?女孩只需要嫁给好人家就行了。”

    每次姐姐这样说自己总会生她好几天闷气,她心想将军有什么难当的,自己以后就当给你看。

    后来自己真的当上了将军,姐姐也做了皇后,然而只做了一年不到,在楚骁华杀死自己的兄长后,姐姐便用一条白绫吊死在凤清宫之中,整个花家现在剩下自己一人。

    你姐姐希望成为皇后,你希望成为将军,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花家的好女儿……这是母亲死之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成为了将军,姐姐做了皇后,她不免黯然神伤。

    “老师?花将军?花姐姐?你在听我说话吗?”花幽月回过神来,楚瞬召的脸庞突然就在她的面前,细长的额发慵懒地搭在额前“喂……不你……”她突然喊了出来把楚瞬召吓了一跳,然后她突然陷入某种尴尬中,故作严肃道:“你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

    “没什么的了,具体的军事行动还得等我们去到靖南城后再落实,老师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赶路。”楚瞬召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什么需要说的了,打算起身离开营帐。

    “楚瞬召!”花幽月忽然喊了自己的名字,他看着火光旁的女人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为何花幽月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自己紫竹书箱旁,缓缓地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楚瞬召。

    “这是本书是我父亲留给了我的礼物,花名阁将军根据一生参与过的大大小小战事所总结的兵法,我知道你体内怀有王息,里面还有他对王息的一些详细研究与记载,我想或许对你会有帮助。”她将书塞进楚瞬召手中,在火光的映照下,楚瞬召没法注意到她脸上那抹绯红。

    楚瞬召接过那本兵典细细翻阅着,父皇不止一次给自己和哥哥讲过关于这个护国大将军的故事,上面

    记载着花明阁参与过的每一场战争,甚至上面还有战阵的插图,以及一些战后的心得,大大小小的战役加起来超过一百场,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花明阁将军乃胤国一代名将,瞬召唯有仰望不可超越。”楚瞬召紧紧握着兵典,提起自己的父亲,花幽月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是啊……他是胤国的名将……蒙羽和白云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子……原本他应该解甲归田,安享晚年的……”

    “作为一个男人他无愧天地,能为自己的国家死在战场上,其实他对生死早就看淡了,他觉得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也是正确的事情,为你父亲在天女河断后赴死……可他……是我的父亲啊。”她别过头去,渐渐背对楚瞬召。

    “你是他女儿……他若是还活着的话,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会很骄傲的。”楚瞬欲言又止道。

    “不!我现在的样子只会让他失望。”女人的眼泪更加汹涌了,他将手放在花幽月的肩膀上,下一瞬边即刻弹开,他意识到面前的女人不是苏念妤亦是关雎,他们之间应该有距离的,同时他又心想老师就是心事太多了,才会总是那么忧郁。

    “我……真的走啦,你不要那么伤心,你身边还有很多人,像是叶微微和苏念妤她们,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女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楚瞬召慢慢退出了营帐,花幽月忽然喊道:“瞬召我……”

    “还有什么事情吗?”

    “谢谢你……那么相信我。”

    楚瞬召扭头笑笑,他的笑容很暖和,像是有晨曦洒在他的脸上般,就是这样的笑容能让女孩们心跳不止,苏念妤曾对他说过若是楚瞬召对一千个的女孩露出这样的微笑,有九百九十九个都会爱上他,剩下的一个肯定是瞎子。

    可惜花幽月看不见他的笑,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眼眶。

    楚瞬召走出牛皮帐篷,抬头仰望皎洁的月光,他忽然捕捉道一点极其微弱的光斑,楚瞬召下意识以为是萤火虫什么的,但此时这点光斑出现在极高的云端之上,像是祈天灯什么的,可无端端在山里面谁会在放祈天灯呢?

    下一瞬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存在极大的错误,放这灯的人并非是向神佛许愿,更像是释放出一个信号,一个信号!

    楚瞬召愣了愣,脸色变了:“老师!”

    “什么事情?”花幽月掀开帘子走到楚瞬召身边,她擦了擦眼泪,顺着男孩的视线看去。

    更多的光斑出现在乌云之中,成千上万的祈天灯顺着夜风汇聚到高空之中,它们抵达一定高度后便处于悬停状态,犹如千百颗繁星的降临。

    两人都看见了祈天灯上的金菊纹!

    “该死!”她的瞳孔缩成犹如针尖般,一支明晃晃的火箭射入离她最近的守卫眼中,守卫连哀嚎都没有发出便倒地不起。

    “敌袭!敌袭!”楚瞬召扯开嗓子大喊道,凌厉的破空声从身后响起,花幽月将他扑倒在地,帮他避过那支致命的羽箭。

    收到袭击的时候楚瞬召立马后悔了,他和花幽月不该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扎下帐篷谈论战事,只派几十名士兵来守卫自己,他们距离大部队有小半里的路程,很难将现在发生的事情传达出去。

    两人的脸紧紧贴在一起,花幽月咬着牙大喊道:“瞬召,老师带你去上第一课!”

    少年用力点点头,更多箭从四面八方射来,龙雀出鞘那一霎极为完美的圆出现在楚瞬召手中,在苍白的月光下,剑身闪烁着诡异的黑芒,又一会儿变成炽烈的白芒,楚瞬召出剑之间将王息覆盖在剑身上,羽箭被这股力量全然挡开。

    花幽月抽出那柄胤皇送给她的指挥剑,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剑了,不知道自己的剑术是否像以前那样好。

第二百零三章 鬼武者军队

    “保护三皇子殿下和花将军!”某个骑兵怒吼道。

    骑兵们四处奔走将楚瞬召和花幽月团团围住,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楚瞬召和花幽月二人一愣,周围都是漆黑的山林,他们看不见敌人的身影,甚至不知道攻击他们的东西是人是鬼!

    忽然一阵风吹开了营帐的门。楚瞬召觉得自己似乎看见某个东西从他身边经过,可当他回过头去,只有他和花幽月的影子映照在丝制篷布上,影子变换摇曳,两人提起长剑,火光闪烁颤抖摇晃不止。

    “到底是什么人袭击我们?”

    “毫无疑问是燕士兵,不过是哪一支军队,天亦是地,千万别是……”花幽月强忍心中的恐惧说道,花幽月觉得事情变得很奇特,很不对劲,她发现所有人的影子都在往东迁移,像是什么力量在驱使它们一样。

    “这是什么?”某名骑兵用一种不安而迷惘的语调说,半晌之后,骑兵护喉处的钢板就如丝绸般一般被轻轻划开,某个漆黑的影子浮现在他面前,他的喉咙被一柄锋利的匕首划开,他甚至只能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鲜血咽住了他的咽喉。

    “鬼!鬼!鬼!”

    更多的影子从两人眼中出现,骑兵们接连收到袭击,大片的血花绽放在两人眼中,暗黑的缠流吞噬了骑兵的白甲,烛火纷纷熄灭,骑兵们想放声喊叫,却被自己的鲜血咽住喉咙,以至于接连从马下坠落,他们对着夜穹伸出了手,想要放声呼救,却在失血的痛苦之中默默死去。

    楚瞬召搂紧花幽月的肩膀,影子不断从二人身边掠过,楚瞬召御剑格挡间擦出明亮的火花,他不知道花幽月剑术如何,面前的骑兵接连倒下,总之自己是唯一可以保护她的人了,那些极为邪恶的影子宛如鬼魅般神出鬼没,手中握着锋利的匕首,他们携带着死亡来此人间,瞬息便夺走一条又一条的性命,犹如吹熄烛火的狂风。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楚瞬召以花幽月无法置信的速度行动起来,他反手握剑挥出一道明丽的剑虹,狠狠地砍中其中一道影子,她居然听见钢铁剧烈碰撞的声音,长剑接触影子的瞬间擦出赤色火花。

    楚瞬召一跃而起,踩着马背来到半空之中,磅礴的剑气汇聚在剑身上,他的身形瞬息变得犹如影子般,漆黑的树林中火花接连亮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不明的哀嚎,楚瞬召极为暴力地将切入那些影子体内,将其化作一具具尸骸。

    这时,一道影子手执匕首刺向她的背部,花幽月回身挥剑,长剑没入影子身躯之中,对方发出极为可怕的哀嚎,一条手臂凭空落在花幽月面前,残废的影子凄厉地惨叫。

    更多的影子跳上前来,花幽月闪身弹开,长剑与匕首在空中急速交击碰撞,发出剌耳的声响,楚瞬召好几次帮花幽月挡下致命的匕首,两人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光影交错变换之间,影子接连落在地上,最终变成一具具身披黑衣的尸骸,和地上的骑兵尸体一样的死人脸。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中,围住楚瞬召的三十多名骑兵全部变成了死人,地上滚落的火把在噼里啪啦地燃烧,他和花幽月是这片林子里唯一活着的人了,两人背靠背握紧手中的剑,地上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楚瞬召看着他们的血不断涌出却无能为力,他咬紧牙关对天怒吼。

    “一剑红龙!”

    他高举长剑,赤色长龙自他周身升腾而起直冲云端,犹如一道明亮的火炬般带来激烈的狂风,将那些想要靠近他们的影子全部弹开,他之所以使出这一招,是希望大部队的人可以察觉这条飞跃的红龙,进而察觉到忽如其来的危险。

    一切都安静了下去,只剩下他与花幽月的喘息,沉重的掌声接连响起,两人一愣同时按住了武器,背靠背而立,所有的影子忽然间都消失了,楚瞬召的脸色有些发白,他能感受到黑暗之中潜藏的危险,周围的气息紊乱繁杂,至少有一百多号敌人潜伏在这里,仅仅凭他与花幽月如何才能突破这道防线?

    “起码有一百人在附近,不知道我们的部队会

    不会像我们一样受到袭击?”花幽月低声道

    “他们穿着贴身的鳞甲,某种神秘力量将他们变成影子一样轻盈,都是受过优良训练的士兵。”楚瞬召说

    “很好,很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大胤琴魔花幽月吗?这位一定就是楚三皇子了,果然气宇非凡,苏长青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中,并不让我感到意外。”那人赞叹道,掌声不断。

    “阁下何人,为何要袭击我军部队?”楚瞬召冷冷道,那人打了个响指,数十把火炬接连亮起,嫁给周围照得明晃晃的,楚瞬召眯了眯眼睛,一个黑影踏进了火光之中,那样影子们也就火炬高高举起,两人终于看清楚来者的样子。

    “陈苟……你居然还没死?”花幽月收起长剑寒声道。

    “哟,小女孩长大了,我记得你当初很小的?”那人调笑道,目光落在花幽月的领口上,毫不掩饰那猥琐下流的目光。

    “你认识他?”楚瞬召问。

    “当然认识,我亲眼看见李长渊砍中了他的后背,将他从马上斩落,可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曾经的燕少将军、此时是燕玄部队的大都统,此时带领了将近一百位鬼武者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围成一个巨大的圈将二人团团围住,周围都是冷冽的目光,那些影子在注视他们,手中的匕首还滴着骑兵们的血。

    花幽月的猜测终于成真,燕军队最神秘的一支禁军“鬼武者军队”此时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影子们也渐渐化作人形,他们胸前绣着血色的菊花,身上的贴身鳞甲犹如鱼鳞般与身体紧密贴合。

    这支神秘的部队曾经多次重创胤**队,在燕与胤国多年的战史中,不乏各种将军统帅在营中被神秘割喉,所有的目击者都声称看见几道漆黑的影子混着晚风离开,据说这种能力源于他们的鳞甲,由燕的秘术大师亲自为他们的鳞甲施咒,令他们出入战场犹如鬼魅。

    他们擅长使用各种暗杀兵器,从镰刀到匕首无不精通有明,他们是最优秀的刺客,也是最危险的士兵,没有人愿意成为鬼武者军队的目标,即便是皇帝。

    他们一旦发动了刺杀必将会杀死对方,不达目的绝不放弃,他们用最锋利的刀,涂最剧烈的毒,杀最尊贵的人,鬼武者军队得以扬名天下,不同于其他刺客组织,他们直接听命于燕皇帝,只为了国家的大业杀人。

    对于鬼武者军队成员,他们绝不会对任何人泄露自己是其中的一员,他们的姓名与存在只掌握在大都统一人手中,除了大都统之外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同伴的真实姓名,只用简单的代号来称呼,例如菊,樱,兰。

    这支军队是燕最神秘的军队,或许是被燕皇室刻意魔化,有人说这个军团的成员不是人类而是黄泉而来的妖魔,被燕秘术大师降服后充入军队,他们没有任何感情,不会对任何人留情,每次皇帝需要召集这支军队往往会在皇城上扬起一杆黑底白菊旗,便能召集鬼武者军队为其效力。

    “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你们的手下都死了,乖乖跟我们走,不要反抗。”陈苟冷冷笑了“不然你们会死得很难看的。”随着陈苟的前进,鬼武者军团的气息飘忽不定。随时都会发起进攻般

    楚瞬召和花幽月对望了一眼,花幽月推到了楚瞬召身后,楚瞬召反手握剑,剑锋直向身后,踏前一步盯着陈苟,紫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他身体稳稳下沉,陈苟的脸色变了,他认出这是瞬击的架势,当年他便是这样被李长渊砍中后背,留下巨大如蜈蚣般的伤痕。

    “大胤楚瞬召,若阁下现在带着属下离开我军营地,以大胤三皇子的名义起誓,本殿下会在战场上给您一个体面的死法。”楚瞬召与他对峙了片刻方才开口“若阁下死死纠缠的话,今晚你们的尸体都会泡在溪水之中,任凭鱼虾啃食。”

    陈苟冷笑:"狂妄!虽说是楚骁华的孩子,但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你们只有两人,如何将我们一百多号士兵杀死?"

    “不气

    盛还叫年轻人吗?阁下很快就会知道了。”楚瞬召用极为冷厉凝绝的目光看着他。

    “哈哈哈,好一个围剿,我花幽月可是在西临之战中杀了成千上万的人,不介意在染上你们这一百多号人的血。”花幽月低低地笑,极红的蒸汽从她后背冉冉升起,身上那件单薄的长衫似乎随时会烧起来般。

    “你居然敢在这里动用凤凰琴的威力,就不怕将他也害死吗?”陈苟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个女疯子,花幽月看了楚瞬召一眼“你不会死的……你相信我吗?”

    楚瞬召点了点头,他从她眼中读出了极大的自信,随时花幽月并未向他解释原因,但他想或许和自己体内的太阿剑有关。

    “哼,你们胤国人疯起来比我们还厉害,既然花将军那么有自己能力护着他,那么想必也能从我们手中救下她了。”他缓缓抬起了手掌,上面卷着几缕白发,顺着他的指尖随风而动。

    "白发?"花幽月惊诧道。

    楚瞬召看着白发愣了一瞬,怒喝起来:“陈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劫蜀越公主的车厢,她在哪里?”

    “本来还想将那个樽国的公主也劫了,可惜我们的士兵被某个极其厉害的剑客杀了,算了,还是你的人头比较值钱。”陈苟想了想,露出冷淡一笑,对着虚空挥了挥手,他的手下押着一个矮矮的身影走了出来。

    楚瞬召终于看清楚了,她今晚还是穿着那件极白的蝉翼纱裙,低着脑袋被人押了出去,她原本和苏念妤坐在山坡上看星星,一只忽然不知从哪里伸来的手拖走了苏念妤,另一只手则带捂着她的嘴巴带走了她,这一路上她惊恐地快要哭出来了。

    她一直都没有落泪,直到她见到楚瞬召那一刻,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陈苟不耐烦地捂着她嘴巴,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离:“看看这肌肤,这绸缎般的头发摸着可真顺手啊,这眼睛可真让人心动啊,等你再过多几年该有多少男人为你发狂啊?”

    楚瞬召眼睛红得几乎要渗血,陈苟将下巴抵在澹台宁静的肩膀上,脸色极近温柔,舌头却在舔着女孩精致的耳垂:“花将军在此处释放凤凰琴的权能,反正大家都会死,不如再拖上一个蜀越的小公主,在路上会多个伴,对吧楚三皇子?”

    “你这个疯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楚瞬召踏出一步,却被花幽月按住肩膀。

    “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没有疯!”他忽然不舔了,脸上的**一闪而逝,将澹台宁静一把推到在地,左脚踩在她身上,极具狰狞地看着楚瞬召:“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澹台凝华想要这个小公主,而我们的皇帝陛下想要你的脑袋,当然我也可以将活着的你带去见他,有人想要你身后的女人,你们都是极具价值的人,至于要生要死我将选择权给您。”

    “你有一炷香的时间做选择……”他便说便拿出匕首在澹台宁静的后背上滑动着:“您得快点做出选择了,要是我可不愿意看着这千娇百媚的小公主受伤,在我的属下之中,想骑这个小公主的人很多很多,要不等我们玩玩她先,你大可慢慢考虑。”

    说完他解开了澹台宁静后背的系绳,任凭那胜雪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四面八方传来低低的笑声,他的指尖在澹台宁静的后背上滑动着,留下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血痕,楚瞬召憋红了脸,几近将牙齿都要咬碎。

    “花将军怎么样,要不要将这个小公主给您验验货先,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放下你手中的剑乖乖跟我们走,不如我们就糟蹋了她再将他还给澹台凝华,反正他要的是她的人而并非贞操!”

    “你要是敢动她”楚瞬召怒道。

    陈苟忽然动了。抽出腰间匕首手起刀落,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陈苟将匕首落在澹台宁静的脸上,离动脉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刀锋在小公主脸上忽地停住,小公主忽然不哭了,看着那逼近自己脸庞的匕首,刀锋锐利得犹如生与死的距离般明显。

第二百零四章 我以死守身后人

    "你信不信我现在刮花她的脸,这样一来公主可就变丑了,呵呵呵……"陈苟幽幽地说:“等你变成了丑八怪,你猜猜她们还肯不肯要你?”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楚瞬召怒吼道,花幽月站在他面前,楚瞬召不熟悉陈苟的手段,他为了战争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将军,她可是蜀越的公主,你要是敢伤了她的话,蜀越人民的怒火会追杀你至天涯海角,你终究难逃一死。"花幽月冷冷道,对方反倒乐了:“我们每个人都会死,迟早的事情,何必去想那么多,但是看着别人比自己早死的话,总是能让我感到无比的愉悦。”

    陈苟呵呵地笑:"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花将军,要是公主死了的话,你们与蜀越女帝的盟约也就玩完了,这样一想谁的损失更大,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巨大的无力感顿时笼罩了楚瞬召,他握紧手中的剑,澹台宁静仍在低低地哭泣,花幽月看他一眼,对陈苟说:“我……”

    楚瞬召深吸了一口气,丢下手中的长剑,平息体内紊乱的气息:“我跟她一人换一人,我跟你们走,她和她都留下。”

    陈苟冷笑:"这不可能,你知道在靖南城沦陷后,我多少燕父母对你们胤国人提出要两命换一命,最后还是被你们的士兵一刀灭全家,战争不讲仁慈,只讲利益。"

    “去你的战争……战争是男人的事情,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地打上一场,谁输了谁把命留下,用小女孩的命做威胁的人,连猪狗都不如!”楚瞬召怒骂道。

    陈苟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原来还是个孩子啊……”

    "那既然如此,我们便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楚瞬召怒道,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剑已经被带走,身后的女人握紧剑柄,鬼武者军队宛如幽灵般在他们四周游离,不让他有一丝一毫反抗的机会。

    "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你已经没有剑了, 打算赤手空拳与我们搏斗?"陈苟握紧腰间的匕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楚瞬召听了他的话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头慢慢抬起看着夜穹轻声道:“谁说我没有剑了?”

    “你什么意思?”陈苟从男孩的话中听出极大的自信,他顺着男孩的视线望去。

    浓重的黑云下,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寒芒,白衣悬停夜空,巨大的圆月在她身后出现,腰杆挺拔犹如射日之枪!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孩,不,或者不该用美来形容她,她身上散发着某种特殊的气息,覆盖了整座山坡。

    女孩抽出后背双剑,一剑蒹葭!一剑雎鸠!

    铺天盖地的剑气镇压而下!

    一瞬间陈苟觉得自己的肩膀沉重了几分。

    少女双剑仗剑,也随之朗声笑道:“关长夜嫡长女关雎在此!”

    “她才是我最锋利的剑!”凄冷的剑光洒在楚瞬召脸上。

    陈苟脸色阴沉的举起了手中的匕首,下一瞬他的下巴被楚瞬召的肘部击中,匕首也扎在少年的肩膀上,楚瞬召猛然抱着澹台宁静滚落至山坡下,放声大喊:“关雎,你可以放手厮杀了。”

    她如那一尾雨燕般坠入人间,双剑划出明亮的长虹,地面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袭来。

    陈苟最先反应过来,对着自己的部下命令道:“将她给我射下来!”

    话音未落,关雎距离他们不过十步的距离,此时少女的剑意几乎已经蓄势抵达极致,楚瞬召将澹台宁静死死抱在怀中,对着花幽月吼道:“趴下!”

    少女对着那些影子就是轻盈的一剑,双剑疯狂震动着,发出充满战意的怒吼,巨大的血花接连炸开,少女高高扬起的马尾漆黑如瀑布,她对着那些虚幻的影子发动无与伦比的斩击,影子们来不及进行任何格挡,甚至他们的格挡没有任何意义,关雎使用的是最简单的挥剑,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但切开他们的身体就像是切开萝卜般轻松。

    影子们向她接连投掷匕首,关雎再次挥剑,在半空中转出最完美的弧刀,金色长虹自然而生,凌厉如静电般的剑气在长虹带上奔腾游走,将靠近她的匕首接连粉碎,雷鸣般的轰声从不间断!

    关雎双手提着长剑迅速突进,躲过一击迎面而来的漆黑铁镰,她一脚踢在影子身上,反手将他连同后面那人一同洞穿,他们往后退去七八步后,当场死亡。

    影子们环绕关雎身体一圈,少女身体继续前掠,她不曾使过任何剑技,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北域诸国各种剑术在她身上得到体现,混元天成毫不拖泥带水,她的剑术不同于父亲的猛烈极致,轻盈如燕之际迅如落雷,关键一剑刺出逆折,刺透鬼武者的头颅,将他们钉死在树上!

    “楚瞬召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她那么厉害,我就封她一个参将的位置,她比你可厉害多了。”花幽月滚到楚瞬召所在的背坡,看着少女故作轻松道。

    “那是那是。”楚瞬召抹去脑门上的汗不敢反驳,将澹台宁静塞进花幽月怀中:“保护好她,我要去帮她。”他走前还不忘拿走花幽月的指挥剑,女人看着少年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拦住他。

    陈苟皱了皱眉头,抬起手投掷一枚硕大烟花,烟花在夜空中划出一个半弧,骤然炸出一朵金色菊花!

    鬼武者军团迅速分散开来,层层如扇面快速铺开。

    燕弓弩手尾随其来,他们举起手中的连射弩,在陈苟的指挥下,将关雎团团围住。

    鬼武者军队不仅仅是刺杀,无论是骑兵作战,还是刀剑弓弩,都绝非楚瞬召带来的侍卫可以相媲美。

    关雎反手血振,一缕沾血的发丝遮挡住她部分视线,陈苟冷酷道:“给我将她射成马蜂窝!”

    箭雨扑面而来!

    关雎手中转动地极为狂暴的圆,将连射箭接连挡下,滴水不漏,无奈箭头所携带的力量实在太过巨大,关雎被接连震退无法发起进攻。

    所有弓弩手对于进攻实在太过专注,以至于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些被关雎挡下的箭居然颤巍巍地浮了起来,就像是浮动的幽灵般,箭头上缠绕着点点辉光,金色的纹路浮现在箭身上。

    陈苟神情剧变,振臂高呼道:“停止射箭,找掩护,掩护!”

    可惜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箭雨之中,楚瞬召对着虚空挥剑,所有的箭都同时射了出去,对着那样阴影之中的弓弩手倾泻而去,羽箭密集地在空中擦出火花!

    箭雨所到之处,悲呼接连响起,楚瞬召的双眸化作一片漆黑,随手挥洒出成片的箭雨,草丛中滚出无数具尸体,他们身上还披着草皮与麻布,看来早就潜伏于此,就等楚瞬召他们上钩而已。

    “王息……这该死的小子!”陈苟咬紧牙关,从腰间取出精铁长棍,手腕一抖,棍头尾部冒出寒芒尖刺,他要亲手干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将他的脑袋献给皇帝陛下。

    阴风阵阵。

    他带来的弓弩手几乎全军覆没,他身影一掠,长矛直刺楚瞬召的心窝,少年眯眼看着那陈苟,扯了扯嘴角,微微侧身躲过长矛的刺击,顺手握紧了长矛。

    这一矛看似简单无奇,直直的一刺却蕴含可怕的震动,这是他对体内之息融会贯通之后领悟的秘法,他能将震动叠加在攻击之上,他射出的箭能没入敌人体内能轻易震碎他人经脉,在战场是上经常不知底细的人被他震落兵器,反手击杀。

    可此时这个少年想不想握住了手中的长矛,被他牢牢握紧,震动最终反馈回他的手中,硬生生在掌心中撕开一条伤痕,他抬头看向楚瞬召的脸。

    两人的目光对上那一瞬,陈苟由衷地感到莫大的恐惧,楚瞬召眼中没有任何的感情,像是死亡的星辰在他眼底流转般,楚瞬召凑近了陈苟的耳边,冷血无情道:“你看见了我的军队,你看见了我的实力,在这之后我会召集军队,将你那些肮脏手下的性命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当时机成熟时,燕的河流会因为脓疱的血而发黑,灰烬将会在你们城中纷飞不绝……”

    此时他的声音像是有两个灵魂般,那颗漆黑的星辰降临在楚瞬召身上,接着他的口说出惊悚骇人的话:“而你……将会是我在这场战争中收获的第一滴血!”

    他将脑袋狠狠撞在楚瞬召脸上,后退半步不再奢望弓弩手的帮助,抽出腰间匕首对楚瞬召发动进攻。

    楚瞬召左右闪动,避开他的进攻,身体前踏几步一个翻身,握紧长剑砍下他的肩膀,对方滑刀而来,匕首与长剑传来剧烈的震动,摩擦出一丝火花,陈苟放弃了匕首,抽出腰间的火铳对着楚瞬召射击,沉重的弹丸狠狠击打在对方剑上,震得他手腕生疼。

    燕善铸火器,安息城城墙上安置着几百门铁铸火炮,可以轻易粉碎任何胆敢进攻城池的军队,而陈苟手中的

    火铳更是燕火器的代表之作,火铳上有三个枪口可以一次性打出三枚铁弹,即便是剑术高手硬生生挨上一击的话也会被打出三寸宽的血洞,用来对付楚瞬召在轻松不过了。

    他手持铁铸双铳,明亮的火花在枪口处接连出现,楚瞬召趁机弃剑,一脚踢在马匹身上,黑马奔走不断,那匹倒霉的黑马为楚瞬召挡下了所有的弹头,他捡起地上的铁矛翻身越过马尸,不给陈苟换弹的时间,枪矛直刺而出,对方身形下沉躲过了这记刺击,楚瞬召接连对他发动进攻,他用肩膀震碎对方手中长矛,一手抓住少年手臂将他甩至远处,一气呵成身形毫无凝滞,不愧是玄部队的大都统。

    “瞬召,山脚下有人在行军,他们离我们很近很近,不过三里的距离!”花幽月背着澹台宁静,望向山脚下

    “什么?”楚瞬召站起身来微微皱眉。

    “骑兵,是骑兵……”花幽月将手掌贴在树干上,她感受到树干上传来的震动。

    李长渊教过她如何通过周边的环境来判断附近是否有军队出没,接着体内凤凰琴赋予自己的能力,她甚至可以通过轻微的震动来判断敌军的人数与装备,分辨对方离他们的距离,迅速做出正确的应对措施。

    “来了,终于来了!”陈苟望向山下气势汹汹的骑兵部队,花幽月摘下腰间的号角对天吹奏,沉雄的号角声传遍整座山谷。

    “轻骑,是轻骑兵。”楚瞬召也判断出来来者的数量,最多不超过五百人,而他们后方的军队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赶来,并且从陈苟的话中得知,他们的军队很可能已经陷入了混战之中。

    妤姐,叶微微你们千万不要有事啊,他心中暗想。

    楚瞬召身形后掠,将背后企图偷袭的影子砍到,脚尖垫地,迅速撤到花幽月面前。

    关雎也撤到他身边,长呼出一口气,握着手中的剑。

    “你受伤了?”楚瞬召看见她肩膀上的可怕伤口,对方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不碍事的,一会还有很多人要杀呢,小召你可千万得撑住。”

    楚瞬召心疼地看着她的伤口,一般女孩遇见这样场景当场早就放声哭泣亦是吓晕过去,可关雎她不是普通女孩,她不会晕倒落泪,只会咬紧牙关。

    澹台宁静缩在花幽月怀中,右手却拉着楚瞬召的袖子,楚瞬召看了花幽月一眼,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剑递还给了她:“保护好她,还有你自己。”

    鬼武者军队重新汇聚在陈苟两侧,他只需要等待,等待骑兵的道路将楚瞬召踏成肉泥,而他只需要他的脑袋完好即可。

    陈苟高声道:“给我上,全部给我上!谁第一个刺中他的人老子亲自出钱找安息城里最美的花魁伺候他三天三夜,记得给我保留好他的脑袋!还有花幽月和澹台宁静!谁将澹台宁静带给我的,老子给你骑一次那个罗刹女的机会,让她给你吹箫吹到你腿发软为止!”

    鬼武者军队发出阴阴的笑声,花幽月将澹台宁静抱在怀中,关雎挡住她们面前。

    楚瞬召面无表情,扯下洁白长衫,浑身钢铁般的肌肉下有火线在流动,慢慢汇聚在他胸口处,形成繁美且抽象的纹身,他身边有气流在托着他的双臂,男孩似乎因为极度痛苦浑身颤抖,汹涌的王息从他眼中喷出,渐渐遍布他的全身,犹如流云般高速移动。

    赤色的剑柄从他胸口浮现,花幽月惊恐万分地看着楚瞬召“不……这会害死你的,不要……”

    陈苟不屑沉闷下令道:“装神弄鬼,给我杀!”

    在花幽月眼中那人,此时完全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他,更像是妖魔亦是神明!

    当他们活在一个神明与怪物遍地行走的时代,人的价值将从何体现呢?

    身前五百骑军抵达战场,身后是三个需要他保护的女人或者女孩。

    楚瞬召宛如神佛。

    少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什么英雄,当他真正踏上战场之时,他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杀关那些伤害她们的人。

    即便他面前站着一支军队他也会将他们全部杀光,他有这个能力的,他一直都知道的。

    “给我出来!畜生!”楚瞬召握紧胸前剑柄放天长啸!

    我以死守身后人!

第二百零五章 来自胤国的怪物

    “怪物……胤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怪物……”陈苟吐出一口鲜血,本以为楚瞬召只不过是在托大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凭借那把赤色长剑将自己手下尽数屠杀,此时的场景让自己恨得刻骨铭心。

    鬼武者军团连同那随后而来的骑兵团被他接连砍到,楚瞬召挥舞太阿剑一气呵成卷骑兵,赤红剑气一条数十丈,只听头顶带来飓风般的呼啸,像是海上吹来的炽风般,被剑气波及的骑兵一动不动地坐在马背上,随即腰部极其以上被炭黑所覆盖,咔嚓一声人身连同马头都掉了下去,他们身体里的血液被剑息迅速蒸发,血色蒸汽升腾而起,这个山坡如同黄泉在人间的投影般真实。

    连同这片山林里的树都被灼热的剑气所燃烧,犹如冲天的火炬般,陈苟吸入的空气疯狂地灼烫他的肺部,令他呼吸急促。

    楚瞬召的身形如红鲤鱼游曳不断,他根本就没想着要手下留情,然后挥舞巨剑横冲直撞,仗着自己周身护体剑气厮杀不断,他没有给那些骑兵任何攻击自己的机会,连人带马一同横斩,骑兵都有固定自己座位的暗扣,防止冲锋过程中落马受伤,但现在惊恐的骑兵们连下马步战的机会都没有,接连横死在马背之上,楚瞬召的身影愈发诡异,好似冲破黄泉的幽冥阎王般。

    花幽月呆呆地看着,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名骑兵被楚瞬召的剑狠狠斩中肩膀,下一瞬火焰涌出吞噬他的身体,焦黑的裂纹从他胸前蔓延开来,高热在迅速蒸发他的血液,他脸庞迅速干瘪下去,在楚瞬召面前炸裂开来,化作碎片。

    这就是太阿剑真正的力量……不,还不是真正的力量……这柄剑还未真正出鞘,她从无数的典故传说中得知这些神兵的可怕,她自己体内便有一把神兵,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第二把神兵的威能,血色中的少年宛如握住了神的剑柄,在无情地屠杀人间之人。

    楚瞬召神色渐渐从狰狞趋向淡然,或者说面前的人根本不是楚瞬召,面对这一切的残忍,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内疚与痛苦,渐渐沉浸在巨大的暴力之中。

    她早该告诉他不要轻易使用神兵的力量,没有白白得来的力量,接触无上权能的代价后将会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楚瞬召此时就像是个疯狂的赌徒,不断接取太阿剑之中的力量,骑兵冲锋所形成的阵型被少年接连冲散,顿时后方几十骑人仰马翻,他们迫于少年

    的疯狂,将手中长矛纷纷投掷出去,楚瞬召扶摇直上身形潇洒,剑气翻滚犹如蛟龙,他体内的血性被完全激发,出剑绝不落空必夺人命!

    这才眨眼间的功夫,那五百多骑就被楚瞬召硬生生斩去一半,另一半也在那个白衣少女的进攻下四处逃窜,骑兵们堆成的尸体宛如小山般,一旦被太阿剑斩中的人,无不被剑气撕裂身躯,亦是被高热蒸发血液,陈苟咬牙切齿地看着楚瞬召,那一百多号的鬼武者军队全军覆没,死无全尸,每一位士兵都是陈苟精心调教出来的精锐之人,看着他们在自己眼皮下接连丧命,他真的很想一脚踩爆楚瞬召的脑袋,然后挥刀自尽谢罪皇帝。

    陈苟看着楚瞬召那惊心动魄的无差别攻击,冷酷下令道:“全军拉开四十步的距离,不要与他近身对战,用弓弩与长矛投掷他。”

    骑兵们迅速后撤形成半圆形,接连朝着楚瞬召投掷长矛,对方迎面斩出炽热剑气,剑气不断斩乱他们阵型。楚瞬召手中的太阿剑在手中不断旋转,犹如熔岩之镜般,将所有的枪矛都弹飞出去,少年顺着剑势将太阿剑投掷出去,巨剑回旋交错之间有两拨骑兵被拦腰斩断,应声落马。

    陈苟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声音渐渐趋向麻木:“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就鱼死网破吧。”

    他给了那批最后的骑兵一个狠厉的眼神,骑兵们会意地持剑冲锋,此时楚瞬召已经没有剑了。

    他拉倒身上鳞甲上的红绳,为自己体内注入幽暗之力,拾起一把匕首,身形渐渐变得虚幻起来,朝着澹台宁静的方向直掠而去。

    楚瞬召右手一握,太阿剑迅速掠回他的手中,剑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发生选择,尖锐剑气反向射向那些气势汹汹的骑兵。

    他们纷纷站在马上对着楚瞬召发动跳斩,那十几根锐利剑气重创了大部分的骑兵,有人半个身子都被剑气钻了个透心凉,黑马被斩去半个身子仍在奔跑,其中一匹马狠狠地撞在了楚瞬召肩膀上,他不得不横剑格挡士兵们的跳斩,六把燕刀狠狠地斩在太阿剑上,下一瞬到身变得无比赤红,某个幸运的士兵没有被楚瞬召的剑气所波及,落地之瞬拾起一把断剑狠狠刺向他腰间,被少年腾出一只手握紧他的手腕。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部分的剑锋刺入他的腰边。

    妈的,总

    算是伤到这个小子了。

    楚瞬召发出野兽般的吼叫,那名刺中他腰间的士兵心头一热,狠狠地推动这剑锋,想要将他的肠子都硬生生绞出来,下一刻他的双手被三尺长剑斩下,当他对上少女那对绝美眼眸时,惊恐地险些要喊出来一样,少女反手一剑斩下六颗大好脑袋,气势逼人宛如剑仙!

    鲜血冲天而起!

    花幽月深吸一口气,紧握剑柄,太阿剑的力量使她体内的凤凰琴躁动不安,她必须带着这个小公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修罗场,她将她紧紧抱住低声道:“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其实我也怕……”她又说了一句。

    澹台宁静不从,死死拉住花幽月的袖子指着楚瞬召:“哥哥……去帮他……去帮他啊。”

    “带她离开这里!老师。”楚瞬召又砍下一名骑兵的头颅,满脸是血、

    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将澹台宁静横抱了起来,就在这时呼啸而来的匕首贴面而来,陈苟犹如鬼魅般对她们发动突袭,花幽月不假思索地抽出长剑用作格挡,但她的力量终究不足,被陈苟打下了指挥剑,对方狠狠地抓住澹台宁静的手腕怒喝道:“把她给我!”

    “妄想!”她愈发抱紧了澹台宁静,两人倒在草坪之中,澹台宁静的左手被陈苟死死拽着,他想要从花幽月手中抢走这个小公主。

    “把她给我,不然我就将她的手剁下来!”

    说着他真的举起了匕首,小公主尖叫了起来:“哥哥!”

    楚瞬召转身掷出重剑,任凭一把锋利的燕刀砍在他后背上,在太阿剑的斩击下,陈苟的手臂应声落地,花幽月下意识接着旋转飞来的重剑,转头看向楚瞬召。

    楚瞬召反手将后背的刀取下刺入敌人腹中,一拉一横,将对方硬生生撕裂,此时一种可怕的愤怒忽然占据了他的心,令他的心熊熊燃烧。

    关雎看见楚瞬召忽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她被少年脸上的表情吓到了,脸上青筋暴跳不断,嘴唇微微颤抖,陈苟跪着花幽月面前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放声嘶吼:“杀了他们,将他们全部给我宰了!”

    楚瞬召扯了扯嘴角,一脚踢开身下的大好脑袋,朝着陈苟的方向走去。

第二百零六章 我是什么样的孩子

    陈望微微眯起眼睛,脸色看似无比安谧,在山脚下等待自己陈苟的得胜归来,他坐在一匹燕大马背上,身前的侍女脸色潮红,他的右手顺着女人的领口探入,另一只手在女人腰间游离着,鼻尖不断嗅着少女身上的体香:“真是绝美的女孩啊,真想找张锦绣大床地将你好好办了。”

    女孩不敢回头看他,这得任由他轻薄自己的身体,身边的骑兵不屑地看着这个酒囊饭袋,面对女孩扑面而立的体香,他明显有些厌烦,或许是香味让他昏昏欲睡,他们在山下接应陈苟的军队,按照他们事前约定的一切,一旦陈苟得手,他就会留下这一千骑兵精锐为陈苟断后赴死,但前提是要哥哥将那个罗刹女带给她,他可是不止一次听说过花幽月的事迹,要是能将这样一个刚烈的女子将军绑去床上调教怜爱一番,那该是多么刺激的事情,总之大家各司其职,各取好处。

    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骑兵:“山上的战况怎么样了?”

    “根据我们斥候的报告,楚瞬召和花幽月独处在一个帐篷之中,并且远离胤国大军,想必是在商量什么事情。”骑兵说。

    “我们已经派了五百骑兵上去,想必很快就能结束战斗了。”

    “最好如你所说的,擒贼先擒王,若是我们能将楚瞬召和澹台宁静逮住,从某种意义上这场战争就已经结束了,胤**队会迷失在这座山林之中,鬼武者军团会将他们的脑袋割下,一个一个地挂着树枝上,任凭乌鸦与秃鹫啄食。”他发出阴阴地笑声,下意识地握紧女孩胸前的粉嫩玉兔,女孩俏脸满是汗珠却不敢喊出声来。

    “上去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搞定?”

    斥候骑兵骑着黑马从山坡上面奔下,程望喜出望外道:“怎么样了,楚瞬召和花幽月带回来没有?”

    当看到那黑甲骑兵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气凝神,程望下意识抽出女子衣领中的手,将女子从马上推了下去,侍女被地上的尖石扎得嘶声尖叫,程望狠狠瞪了她一眼,女人捂着嘴巴不敢作声。

    除了他们这样燕的本土士兵外,澹台凝华特地派了一批精锐枪兵给他们,这些枪兵是特地去找蜀越女帝的

    麻烦,企图将她也一同带走。

    但骑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黑马驮着他往左手边奔去,程望抽指着他破口大骂道:“喂!我在和你说话听见没有?快点告诉我们上面怎么样了?”

    黑马驮着他围住陈望反复转圈,忽然骑兵从马上摔下了下去,那一刻他的头盔落在程望身前,露出一张惨白的死人脸,后背的长箭尾部的白羽随风飘动。

    所有人都呆住了,程望的心慢慢凉了下去,翻身下马拔出骑兵背后的羽箭。

    “白羽……这不是我们的箭……”他惊悚地望向山头所在的方向“不会那么邪门吧……”

    话音未落,洁白如雪的旗帜在黑暗中冉冉升起,不是他意料之中的金菊纹,旗帜上的飞鹰令他浑身颤抖,铁蹄震声如雷,他竟然听见了笑声。

    五百骑兵不曾有一骑归还,目光尽头只出现了两人身影。

    他浑身浴血,左手牵着澹台宁静,左手拎着陈苟的血红脑袋。

    楚瞬召冷冷地顾盼,脸上的笑容愈发阴沉,他的铁靴踏在碎石地上,沉闷地让人心生敬畏。

    这位无刀无剑的少年丢出了陈苟的脑袋,冷血道:“他好像叫陈苟,这条不知死活的疯狗说是谁能干掉我就让城里最好的花魁来伺候谁!他还喊我孩子,我最讨厌别人喊我孩子了,所以我砍了他的脑袋来让你们瞧瞧,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

    他指着身边的澹台宁静:“他还想拿她的性命来威胁我,你们这一千人谁还想要她的,先问过我的剑!”

    面前这个少年是胤国尊贵的三皇子殿下,但此时他像是个亡命的狂徒般带着一个女孩,一颗头颅走到他们面前。

    楚瞬召身后的白甲骑兵宛如狂潮般席卷而来,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没有办法想要停止的意思,他们的气势能将妖魔硬生生吓退,凄冷的月光倒映在他们的长刀上,所到之处,气吞山河,仿佛根本不在意死亡。

    但在楚瞬召和澹台宁静的面前,大胤铁骑组成的钢铁洪流硬生生地分裂开来,分成两道整齐且狂暴的队伍朝着那一千骑兵冲杀而去

    他们丝毫不畏惧,楚瞬召所在的地方就是他们的本命之阵,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都敢站在他们面前临阵不惧,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心中的血性更是被激发出来!

    大胤铁骑甲天下!

    花幽月不知何时来到他左手边,轻声道:“你不该轻易使用太阿剑的力量,这会害了你的,就像我一样。”

    “我不后悔,真的……老师。”他摸了摸澹台宁静的脑袋,小公主对着他痴痴笑着,他从一名骑兵手中接过黑铁长弓,同时搭着长弓对着程望所在的方向射出一箭,陈望反应过来的时候羽箭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发出铁石碰撞的铿锵之声。

    “啊!”程望落马哀嚎,楚瞬召握紧拳头,长箭猛然弯曲,在他体内勾出一个可怕的弧度,将他开膛破肚,他捂着受伤的腹腔,叫声愈发凄厉起来了。

    楚瞬召将铁弓丢下,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浑身都被鲜血所浸透,那张英俊的脸庞慢慢扭曲了起来,他松开澹台宁静的手捂着自己脸大笑着,看着让人惊恐心寒。

    楚瞬召捡起地上的长矛大步朝着陈望的尸体走去,反复地朝着尸体刺去,口中念念有词道:“让你偷袭我们!让你偷袭!让你偷袭!”

    此时陈望带来的燕骑兵开始彻底崩溃,不断疯狂逃窜,胤国铁骑手起刀落,一颗颗大脑袋滚入草坪之中,黑马嘶吼不断,铁骑斩杀不止!

    “不好,瞬召!”花幽月大喊了起来

    在遍地的尸体中,某个骑兵坐了起来,掏出腰间的火铳无声无息地指向楚瞬召的腰部,楚瞬召仍在专注反复鞭尸的快感,花幽月飞奔到楚瞬召身边想将他推开,赤红的弹头旋转着打在花幽月的腹部,楚瞬召转头那瞬,女人重重地倒在血泊之中,无神的双眸望着漆黑的夜穹。

    “不!!!”

    骑兵颇为骄傲地笑了笑,将火铳对着自己的脑门开了一枪,缓缓倒下。

    “不要……不……不……老师……不要离开我……”他哭喊着爬向花幽月的身体,抱紧女人的身体,渐渐倒在死人堆中。

第二百零七章 东皇钟

    安息城  月桂宫。

    清晨,燕皇帝柴龙貌站在铜镜面前,**着上身,女人柔软的手从他腰间缓缓收紧,将下巴搁在柴龙貌的肩膀上,两人都不说话,听着宫外细细的风声,昨晚夜里下了一场小雨,皇帝寝宫外只有两个侍卫可以走走动,夜里安静地只能听见雨声。

    天地安然寂静,在这间充满龙涎香的屋子里,他与这具羊脂美玉般的**纠缠在一起,仿佛这个世间除他们二人之外,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皇后轻轻抬起他的手臂,皇帝照做,皇后给他穿上胤国出产的丝绸里衣,随后从床边拿来一件巧夺天工的赤金皇袍,上面绣着九朵清一色的千瓣龙菊,与历代先皇的皇袍如出一辙。

    皇帝端详着自己身后的女人,既熟悉又陌生,在皇后的服侍下,他穿好了这件极致尊荣的皇袍,他低头抚摸自己身上的菊纹,不由得想起了他的父皇,小时候父皇总是喜欢将他放在膝盖上,让他去数皇袍身上有多少朵金菊,每次他都是数到八朵时父皇总是哈哈大笑。

    燕皇帝崇拜龙菊,历代皇袍上学着那历代诸王般绣着九朵金菊,只是他一直不知道那第九朵菊花绣着何处,直到他登上皇位,穿着这件父皇曾经穿过的皇袍时,当他掀开衣襟的时候,才从发现第九朵菊花绣在内襟上。

    皇后一如既往地为他戴上了赤金菊冠,头冠两侧各有锦带子下垂到肩膀上。

    皇后看着镜子中的皇帝,眼神痴痴,迷离道:“陛下越来越像我们的父皇了。”

    说的他们的父皇,身上的袍子泛起一丝熟悉的气息。皇帝想起多年前父皇带着自己和妹妹游猎之际,他只是个瞎子,但他总是准确地听到猎物在草丛中的踪迹,也是那一次父皇猎了一只的白鹿,他们三人坐在雪地的火堆边,父皇亲手将鹿皮剥下后,为兄妹二人烤制鹿肉,那一次他学会了如何喝酒,妹妹坐在他身边喂他吃鹿肉,他小口小口饮着父皇为他倒好的白酒,酒液像是刀子般刮着他的喉咙,但他喝得很舒心畅快。

    微笑悄悄浮现在他脸上,皇后低着头为他整理束腰,皙白细长的手一刻都不得闲,皇帝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跃动,犹如飞鸟的羽翼般。

    “你知道吗?根据我们斥候传来的线报,据说楚骁华的小儿子正在带着军队越过天魂山,带着浩浩荡荡的五万大军。”皇后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五万大军……靖南城里还有几万的守军,他们打算与我们决一死战吗?”

    “队伍中还有胤国名将花幽月,朕可是听过她在西临之战中的惊人表现,若是我们的士兵对上她的话,实在棘手……不仅如此,蜀越女帝澹台宁素也在队伍中,连同公主也一起,澹台凝华想让我将蜀越公主带给她,至于那女帝已经是无用之人了……”皇帝沉吟道。

    “陛下是打算……”

    “不过别担心,我们这一次先发制人,朕早已安置鬼武者军队在天魂山等候他们,这次偷袭便是想将楚瞬召连同那蜀越公主带回燕,你也知道这支军队的迅捷诡异,历代战场上杀死的胤国降临数不胜数,只是两个孩子而已,朕对他们有信心。”

    “可是”皇后心中隐约觉得不安,皇帝倒是柔声抚慰道:“只有我们抓住楚三皇子和蜀越公主,这场战争我们就赢了一半了,朕有的是办法夺回靖南城。”

    皇后点了点头

    “不如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鳞渔一直说想要个弟弟。”皇帝突然说,皇后微微一脸,红着脸点了头。

    皇帝笑了笑,皇后的一双手从后背抱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的温情却在此时此刻蔓延开来。

    “你们的军队几近全军覆没?怎么会这样?”皇帝背着手重复这句话从大殿的这头走到那一头,皇后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葛平沉默地坐在一旁的矮榻上,两位鬼武者跪地不起。

    皇帝暗中下了一道密旨命令鬼武者军队去偷袭楚瞬召,为了不让风声走漏,他甚至没有跟任何大臣商量过,若是这件事情暴露了出去,免不了受到臣子们的弹劾。

    “连同程望将军的骑兵也是……我们派出了三百个鬼武者,最后只有不到五十人回来了。”对方战战兢兢道。

    “陈苟那个废物,朕如此信任他,他居然连两个孩子都没办法带回来。”皇帝很少那么生气,盛怒之下一巴掌将玉石震纸拍翻在地,对着太监大叫了起来:“鬼武者军队何其强大!哪怕带不回来,杀了楚瞬召总能做得到吧!朕一而再地警告他们不见到楚瞬召的时候千万不能暴露身份!他们是影子军队!难道骑兵可以杀得死影子?真是一群废物。”

    “陈将军不是被胤国骑兵杀死的……”

    “你在说什么?”皇帝愣了一下。

    “是楚三皇子……还有一个用双剑的女孩……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近他们……楚三皇子根本不像情报所说那样手无缚鸡之力……他有剑……他从胸口里拔出了一把燃烧的剑……将我们的士兵全部杀死……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燃烧的剑?剑是什么样的?”葛平终于开口了。

    “通体赤红的,这柄剑大得惊人,常人根本无法举起,剑身像是龙的鳞片一样凹凸不平,锋利无比,剑会燃烧,那些被剑砍中的士兵都无一例外地死了,变成像干尸一样!”

    “简直一派胡言!”皇帝冷哼道,皇后在一旁屏住呼吸,不敢多言。

    “陛下息怒。”葛平说:“在

    我看来,您的军队换回了一条很重要的情报,远比他们的性命珍贵地多,至少在我看来,我们将某些东西逼出来了。”

    “什么情报?”皇帝猛然看向他。

    “楚三皇子和花幽月一样,身上都带着神兵……花幽月身上带着凤凰琴已经是总所周知的事情,只有那柄燃烧的剑,不出我所料的话,乃是之千年不曾出世的秦太阿剑,相传这柄剑落在了苏氏皇族的手中,可我没想居然被楚瞬召掌握了,令人难以置信……”

    “听您的语气,似乎楚三皇子很熟?”

    “我和他不熟,倒是和他哥哥很熟,楚鹰仰曾多次想我说过他这个弟弟,以前在临安城的时候,我为了生计曾经建立了一个刺客组织,组织里面的刺客都是一些卖花少年和青楼娼妓,上不得什么台面,但也算是和楚三皇子打过几次照面。”

    “那依先生所言,我们应该怎样对付他?”

    “胤国有凤凰琴,西临有太阿剑……东皇钟可是在燕?”葛平语锋一转道,直直看着皇帝的脸,对方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沉声说道:“先生莫不是在和朕开玩笑,东皇钟这等灭世兵器,岂是能随便拿出来晃荡的?”

    在这个国家,燕人民对于东皇钟抱有极大的敬畏,凡是提到这件神兵时,人民只会隐喻地说那东西,绝不会像葛平这样当着皇帝的面直呼东皇钟的名字,好像这件东西是他囊中之物般。

    “陛下能给我说说关于东皇钟的一切吗?”

    “只是皇室的秘密,绝非可以轻易向外人透露。”

    “东皇钟真的还存在于世吗?或者说现在的东皇钟……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使用吗?”葛平说。

    皇帝的脸色骤然变化,皇后将手按在他肩膀上:“葛平先生,能否让我们私下好好谈谈。”

    皇帝瞄了那两个鬼武者一眼,两人迅速退去,顺手将门也遮掩上了。

    殿堂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或许关于东皇钟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少。”葛平幽幽道:“燕先皇用这枚神兵摧毁了晋东国,但之后东皇钟的踪迹便一直成谜,你们国家相比天下王朝所有国家而言相对封闭,很少跟外界接触,在晋东国毁灭之前,没有人知道你们手中还有这样一件毁天灭地的神兵,兴许连陛下也不知道这件神兵是如何来到你们燕的,一个封闭的国家是如何得到这样一件兵器的?没有人能知道,也没有人在乎,人们只知道你们燕有一件威力强横的武器,足以将一整个王朝摧毁。”

    “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神兵的力量来自于天地气运,但唯独东皇钟是个怪物般的存在,仅仅只是一次释放便需要一百多年的时间来吸收天地间的自然之息,你们和胤国的战争也有一百多年了,距离晋东国的毁灭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按照时间的推算,怎样也应该可以使用一两次了,但我很好奇为何你们一直没有对胤国使用过东皇钟?”

    “先生是如何猜到这一切的。”皇帝幽幽地说。

    “猜?不不不!神佛赋予我的能力可不只是治疗眼睛那么简单,我能感觉到东皇钟在安息城中的存在,神兵之内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像是濒死的人般……”

    “东皇钟已经无法使用了对吗?无法吸收天地间的自然之息来补充气运,对吧?”葛平缓缓地说。

    大殿气氛寂静如冰,两人沉重的呼吸声起伏不断,此时巨大的秘密终于被揭开。

    皇后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所幸被皇帝扶住了,她怔怔地看着丈夫:“陛下……是真的吗?东皇钟无法使用了……为何会这样的?”

    “是真的,父皇临死之前告诉我的,并嘱咐我永远不要将东皇钟从封神寺中移出。”皇帝叹了口气。

    燕之所以能在胤国与庆国之间夹缝求生,很大程度上是仰赖着东皇钟的神话,庆国畏惧东皇钟的威力不敢轻易动兵,若是燕人鱼死网破的话,东皇钟在安息城被释放出来,神焰的余波将会席卷整个庆国,直至落阳城!

    “东皇钟为何会无法使用?”

    “东皇钟并非无法使用,而是没有补充到这天地间的气运罢了,可以说它现在就是一个摆设!”皇帝说

    “在距离今日的两百年前,就在这座城里,死了将近一万多人,灾难发生的时候,有人在城墙上目睹到有一特大火球升到空中缓缓滚动,发出像是太阳般的光辉,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火光飞集,天崩地陷,东至皇宫,北至城头,火雨接连落下,数万间房子被烧成灰烬,瓦砾腾空而下,人们被落下的石块和火光杀死,由于当时的先皇出外游猎方才免于一难,爆炸发生的时候皇后正在用膳,被落下的火焰烧成灰烬,不足两岁的太子在床上被砸死,内监无一幸免接连殉难……这些是父皇死前告诉我的,若非葛先生今日之言,我也会在临死前告诉我的孩子。”皇帝有些疲惫地坐回椅子上。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正是东皇钟的忽然释放,所幸所释放出的光焰十不足一,仅仅只是这样便将这种城市的一半化作废墟。”

    “悲愤痛苦的先帝特地修建了一座封神寺用来镇压东皇钟,遏制其吸入大量的自然之息,防止再次出现类似这样的惨祸,并且我们的军队体系已经成立多年,不需要借助这毁天灭地的力量了,东皇钟终究是祸害,任何贪恋这具神兵的人无疑是与虎谋皮,而我们已经骑虎难下了,东皇

    钟必须在安息城之中!”

    “原来是这样啊……”

    “先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发问道。

    “我想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

    “胤皇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东皇钟在安息城中,他们一样畏惧东皇钟的存在,可他依旧派了他的军队前往靖南城,这已经是公开表示要与燕决一死战,并且他本人并未御驾亲征而是派出他的小儿子守卫这座城市,那他到底在干嘛呢?还有胤国那些术士名将都没有随军出征,他们到底在干嘛呢?陛下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楚骁华到底想做什么?”皇帝满背是汗。

    “事出异常必有鬼,胤皇他必定在为某些事情做准备,他和樽国,蜀越乃至金帐国结盟就是为了今日的时刻,这将是燕与胤国的最后一战。”葛平淡淡地说:“楚骁华想要的是整个燕,包括东皇钟!”

    “他妄想!”皇帝怒喝道:“我柴氏近千年的基业是他一人能夺走的吗?”

    “谁说他是一人的,那个叫楚瞬召的孩子会牵制我们大部分的兵力,若陛下出兵靖南城的话,我敢断言这个孩子绝不会缩在城中作旁观人,他体内有太阿剑的力量,这股力量会引导他走向战场,我们不需要杀死所有胤国士兵,只需要抓住楚瞬召一人便可,只需要他一人!”

    “陛下有所不知,太阿剑的力量与东皇钟同源,都是源自那诸神之焰,若是我们能取得楚瞬召身上的太阿剑,我有办法为东皇钟补充缺失多年的自然之息。”

    “先生的意思是?”

    “不出所料的话,现在胤国的军队已经抵达靖南城,我们需要将楚瞬召引导战场上,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取出他体内的太阿剑为东皇钟补充自然之息,届时我们就直接释放东皇钟的威能,将楚瞬召和他的军队炸上天!连同整座靖南城!”

    皇后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皇帝语调阴森地,一字一顿道:“葛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葛平点头:"我只是个术士,虽不懂权谋兵法之道,但我懂得借神之力去扭转战局。我这些天一直在看你们士兵的操演,你们的军队对上胤国铁骑的话根本就是死路一条,靖南城面对龙胆关,背靠云剑河,靖南城城头手有你们当年留下的无数火炮,坚固的防御工事,并且还有护城河环绕,敢问陛下你们的军队打算如何夺回这座城市?哪怕真的被你们打下靖南城楚瞬召他们也可以借助船只全身而退,渡河返回御南关,最后再带着十万大军反打回来,到时候陛下真的还有兵力去阻挡胤国的军队吗?与其说他们是去打仗的,倒不如说他们是去当炮灰了。”

    “东皇钟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楚瞬召,花幽月,还有胤国诸多将士们将会一同葬身在靖南城中,东皇钟所释放出来的光焰会将他们的魂灵也一同摧毁,他们已经准备踏进这座城了,这便是陛下为他们准备的神罚之阵!”葛平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仿佛看见了那一刻的画面,巨大遮天的蘑菇云从靖南城中冉冉升起,云剑河将会被高热瞬间蒸发见底,江河沸腾,那城里的人们连同尸骸也无法留下,真正的黄泉炼狱!

    皇帝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皇后沉默良久,看着葛平的眼睛说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吗?这可是几十万条人命啊,不是几十万头猪,我们这样做,不会遭天谴吗?”

    “这个世界原本便是神佛留下的战场,战争便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公理,若陛下真的想打赢这场战争的话,仅仅靠人力的话是起不到关键作用的,而我所能做的,只是和陛下进行一次这样的尝试。”葛平在皇帝面前挺直了身子,身上释放出的威严令皇帝忍不住抖擞,两人对视,许久不发一言,皇帝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般。

    “好,朕会愿意为此放手一搏。”皇后听闻死死拉住他的袖子:“陛下,不可以这样啊,这……靖南城里还有燕的人民,他们也在等待我们去解放他们,陛下这样去做,和屠夫又有什么不同呢?”

    “皇后陛下,眼下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眼睁睁地看着胤国的军队将我们打败,冲进安息城将我们全部杀死,燕全境人民如同那西临人民般沦为奴仆,二是利用东皇钟将他们的军队送去见神佛,牺牲那几万将士,保护燕的的百姓,若我们真的去这样做必将重创胤**队,最后联合蜀越的军队直上临安城!”

    “你确定这样做可以重创他们?而不是换来他们更大的怒火?还有那几万将士的家人,陛下这样做的话势必会动乱民心啊!”

    “现在靖南城里有将近二十万人,不得不说你们的先祖将这座城的防御工事设计得太好了,燕的军队很难攻进去,一旦他们守住靖南城的话会将你们的兵力消耗殆尽,随后立马会南下攻入安息城,难不成你们打算等到那个时候再用东皇钟吗?”葛平不等他们反驳继续追问:“只有依靠神兵的力量你们才有与胤国人战斗的机会,如今太阿剑和凤凰琴都被楚骁华用力攻打你们燕人,陛下想等到什么时候?”

    皇帝厉声喝道:“不用说了,我对自己的士兵有信心,东皇钟决不能离开安息城半步,若是东皇钟在燕释放的话,这和灭国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宁可战死!”

    说完皇帝便拂袖离去,皇后跟在他身边抚平丈夫的愤怒,葛平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映着点点金光,寒声道:“您会使用东皇钟的……皇帝陛下。”

第二百零八章 一直只有她们

    楚瞬召觉得自己躺在温暖的水之中,周围的烛火像是温暖的手在抚摸他的脸。

    老师……花幽月……花姐姐……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的影子……还有澹台宁静……叶微微……妤姐她们……你们还好吗?

    该死,怎么自己满脑子都是这些女孩的影子,她们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左慈对自己说过人在将死之际脑海中会回忆起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当时小楚瞬召觉得这个老人分明是在扯淡,最重要的东西当然是每天入睡前回忆一遍的,哪有人会在死之前想这些东西。

    他觉得自己就快死了,可梦中却只有她们的脸,一直都只有她们。

    不对,明明是花幽月被火铳打中了,该死的应该不是自己吧,不过这里是哪里,他努力地撑开眼皮,却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满鼻子都是丁香与蔷薇的味道,令他身上每一个毛孔地放松地打开。

    真舒服啊……他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帐篷里雾气缭绕,年轻女人就坐在浴桶旁看着他,她的容貌算不上多么出众,身材倒是极佳,曲线玲珑的细腰被黑绳系了一圈又一曲,像一朵丰腴蔷薇般,她意识到少年醒来,走到浴桶旁俯下身来看着他。

    “这一觉睡踏实了吧?”她问。

    楚瞬召的意识还是迷迷糊糊的,女人的香甜一直在笼罩着他,当他眼睛完全睁开之时,映入眼中的却是沉甸甸的胸部,进而颤抖不止,楚瞬召忽然羞涩了起来,眼前的人是妤姐吗?不对,这不是苏念妤的,那她的跟眼前这个相比,不是拿馒头和大饼叫板吗?

    不过这股蔷薇与丁香的味道倒是很熟悉,只是面前这人容貌依旧模糊,她手里拎着一壶子黄酒,喝酒的样子和某个人很像很像。

    “太好了,你要不要喝点酒清醒一下?”

    女人立马将手中黄酒灌进喉咙里来,楚瞬召咳嗽不止:“你是谁……我还活着吗?这里是哪里?”

    “我现在很严肃地告诉你你已经死了,因为你上辈子无恶不作,抢人钱财夺人妻女,现在你身穿处幽冥黄泉之中,永世不得超生。”对方懒洋洋道。

    “扯淡……一定是搞错人了……”他重新闭上眼睛,下巴沉在水里面,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

    女人忽然不乐意,一巴掌直接摔在楚瞬召脸上,声音清脆连帐篷外的侍卫都听得一清二楚,纷纷掩嘴低笑。

    如今亦是西临亲王既在军中拥有实权的少年仍不敢有丝毫生气的迹象,他重新睁开眼睛,委屈且忐忑地看着女人:“真的是你……你没有死?”

    “当然是我,你是不是希望看见那个云袍小娘坐在这里陪你洗澡你会更开

    心,那我一会喊她进来。”

    “不不不!我明明看见火铳打中了你,为何你像个没事人般坐在这里,苏念妤关雎叶微微她们还好吗?”楚瞬召站了起来靠着桶边。

    “她们都没事,除了澹台宁静擦伤了手臂之外她们都没事,反倒是你……”说道这里女人沉默了。

    楚瞬召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幽冥黄泉,他在一座宽大的帐篷里,四周都点着人鱼油烛,将这座帐篷照得宛如白昼,此时他被泡在一座大木桶中,那挥之不去的丁香与蔷薇香味来自花幽月,花幽月一直在照看自己,女人换了一件纯白的长袍,不知是否刻意为之,胸前的系绳解开了两条,她抱着那柄赤红的指挥剑坐在木凳上,看起来难得风情万种。

    “我明明看见了火铳打中了你!你身上的伤……”楚瞬召急了,从浴桶中站了起来,女人不屑地瞄了他一眼:“别大惊小怪的了,一颗弹头可没法杀死我,你真的以为我会那么傻,什么防护都不穿就整天穿着一件袍子在军营里瞎晃荡?”便说她便指着角落里的一件贴身软甲,楚瞬召眯眼望向软甲,那件泛着冷光的软甲就像是皮肤一样薄薄的,轻薄地就像是一件丝绸般,此时泡在热水之中

    “这件的软甲是我父亲当年花大价钱从一个南陆贩子手中买来的,据说是离庭那边出产的玉丝软甲,比一般的铠甲更能抵抗穿刺与冲击,并且无比轻盈无法被人察觉,一颗弹头自然没法打穿它。更神奇的地方每次战斗下来,我父亲都会将受损的软甲放在热水里浸泡,软甲残缺的部分会慢慢长回来,就像皮肤一样!”

    “很神奇的玩意。”楚瞬召长呼了一口气,他正在对抗如潮水涌来般的睡意,微微露出笑容,他很高兴女人还活着,很高兴那些重要的人都安好。

    “是啊……很神奇的玩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瞬召的下身“很厉害的伤疤啊,是怎么弄出来的?”

    楚瞬召愣了愣,连忙用毛巾遮住下身,重新泡进水里面:“你不要总是这样对我耍流氓好不好……老师!”他一字一顿地说。

    “别这么害羞,”她将一旁干净的衣服放下自己膝盖上:“我不会因为看见你的下体而吓晕的,当年我还见过李长渊光着屁股在云剑河里游泳,男人这东西,看过一个,就相当于看过了所有的了。”

    “你真是女流氓,我昏迷了多久?”楚瞬召问。

    “一天半,不得不说你很幸运,某个骑兵将刀砍中你后背上,刀锋要是再没入半寸的话,即便是天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那可是燕尾刀,除了陨神钢剑之外最锋利的刀了。你的失血很严重,但你的体温高得让人害怕,我们这两天已经接连为换了七八桶溪水,但你体内的高热还是将水逐渐煮热,直至沸腾,这是使用神兵后的后遗症

    ,你第一次使用神兵便如此不计代价,我很担心你醒来之后什么会忘记一些东西,就像我一样。”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军队的状况怎么样了?”

    “死了将近一千名士兵,不过我们除掉了近三千的燕武士,还有鬼武者军队几近全军覆灭,你杀了燕玄部队大都统陈苟,也算是一次了不得的战功,我会帮你记下来汇报给你父皇的。”花幽月把玩着一缕发丝轻声道。

    楚瞬召愣了愣,垂下眼帘道:“ 将那一千多名战死士兵的名字记下来,抚恤钱是八十两黄金,丝绢三匹,其中有儿子女儿的准许他们进入翰林中学府就读,找个好山头将他们葬了,尸体是带不回胤国了。”

    “嗯,记下了。”花幽月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对了,这次突袭我们的士兵不仅仅有燕,还有蜀越的,不过都被蜀越女帝单枪匹马除掉了,在你昏迷之际,她来看过你几次,那个小公主哭得不似人样,看来人家真的很喜欢你。”

    “她们没事就好。”楚瞬召望着摇拽不定的烛光,心里空荡荡的。

    “楚瞬召,下次不要这样傻乎乎的冲上去跟别人打,我们是这几万军队的领袖,你可以站在高处指挥战局,但是与敌人厮杀从来不是你的责任。”花幽月说。

    “请你对我有信心老师,这对我而言是很……庄严的事情,哦……我从来不喜欢用这个词语。”楚瞬召摇头晃脑道。

    “嗯,战争的确是很庄严的事情,而你的所作所为也让我感觉到你是理解这一切的,以及你从来不会让你身边的人失望。”女人抚摸着他的脸笑了笑。

    “我不会!也不喜欢!我们还有很多场战争要打!”少年眼神坚定道。

    花幽月扯了扯嘴角:“你知道吗?我是二十岁那年成为风羽殿将军的,在此之前我都是担任行军参谋的,李长渊是我的上司,不过在军队论战与腹背受敌我算是专家,你要知道无论再训练有素的士兵,再厉害的军队,总会出现伤亡的。”

    她和李长渊一同在临安城里长大,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他们两人的父亲私下交往甚好,甚至有意替两人定下婚约,两人年少时期共同在军官学府鹰芒宫学习,李长渊虽说骑射刀剑位居学宫三甲,但是战略课程却差得一塌糊涂,多次需要她在考场上丢来的纸条度过难关。

    后来李长渊却喜欢上了长公主楚麝,为了给公主送上一捧金蔷薇不惜腆着脸借光她口袋里的生活费,害得她在学宫里吃了半个月的酸菜拌面。

    楚瞬召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我会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尽量减少伤亡的。”

第二百零九章 世间无我这般人

    “嗯呢,你可以这样去做,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女人神秘一笑,楚瞬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眨着眼睛看着她。

    “在一场战争之中,士兵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靠近他的敌人,将手中的剑狠狠地砍在对方脖子上,除此之外并未任何作用,他们不需要思考,因为他们他们觉得思考是多余的,但如此一来他们视野就会受到限制,只会专注眼前的目标。”

    楚瞬召点了点头,任凭女人抚摸他的脸蛋,她说:“这就是为什么一位领袖再想披甲入沙场,他们都得放下自己手中的剑。”花幽月边说边将剑放下“他得审视这一切,将用自己的眼睛俯瞰整片战场,将军就是军队中的脑子,你割去一臂一腿,仍能活着,也能匍匐着前行,但若是失去了脑子的话就真的玩完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云剑河战场上你哥哥杀死叶霸后,燕士气大减,最后被你哥哥拿下这座城池,我说的这些你懂吗?”

    “懂了,但当时情况实在是……”楚瞬召叹气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澹台宁静她”

    “不!你可以这样做!你的命远比那个可爱的小公主重要地多,你不该拿去和陈苟做交易的,若非那个少女剑仙的救援来得很及时,加之你体内有太阿剑的话,你或许早就死在鬼武者军队的进攻下了,敌人就会利用你你内心的一切善良,你太容易让人看穿了,我知道对你这样的公子哥而言,不去做这样的交易实在是太过困难,也违背了自己的信义”

    “的确,我不能容忍有人在我面前欺负女孩子。”楚瞬召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握紧了花幽月的手。

    “你没听懂我的话,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一切以自己为中心,你身边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这些士兵是来帮助你打赢这场战争的,而不是看着你为了一个女孩去送死的,你的所作所为会让他们丢了性命的。”花幽月慢慢说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澹台宁静对吗?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你要我眼睁睁地看著她被人带走什么都不做?”楚瞬召大吼。

    “是的,你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她的命,这很愚蠢,也很幼稚。”花幽月的语气慢慢严厉了起来“你难道疯了吗?她只是个女孩,即便贵为公主,你要一个为了一个女孩让所有的士兵冒着送死去救你吗?”

    “你也是女人,为何要说出如此残酷的话,她……只是个女孩啊。”楚瞬召震惊了。

    “自从我当了将军以后,就没人将我当成女人!你这样做算是什么,为了自己虚伪的信义,还是对这小公主存在性冲动?你会害死你自己的。”花幽月冷厉地指出。

    “可是……”

    “我的天啊!你和李长渊一样都是自以为是的笨蛋!”花幽月不禁扶额“你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传道的!十岁的女孩又如何,在我经历的战争中,燕人像风暴一样席卷我们边境的村庄,将里面的男女老少都杀死,无论是八岁的女孩亦是八十岁的老妇,他们都毫不犹豫地强暴她们后屠杀得一干二净!要是我们输了这场战争的话,这一切将会继续出现,永无止境!”

    楚瞬召好不容易对她积聚起来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他咬牙切齿道:“可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没办法看着她被人带走,我讨厌你的教育!我讨厌你的说辞!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来教我什么是正道!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的数!我是在救你的命!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你真是……”花幽月怒极反笑,下一瞬她笑不出声来,楚瞬召一直冷冷地看着她,紫瞳中绽放的光芒宛如蝎子的尾部,她说不出话来了,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两日前的战场,她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楚瞬召,被魔神附身的少年挥舞着赤色重剑屠戮众生。

    真是太像他了,连说话的样子也一模一样,她心想。

    但被这死孩子反驳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她只希望他或多或少能理解自己的话,而且这种冲动的做法最终可能导致他们的军队全境覆没,大胤的三皇子和蜀越的公主,到时候不知道又要牺牲多少人的性命将他们夺回,或许燕人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两人对视了很久,可怕的沉默迫使楚瞬召从浴桶中走出,他从花幽月膝盖上拿起干爽的袍子,背对着花幽月慢慢穿上,目光慢慢暗淡了下去,女人也不说什么了,楚瞬召将龙雀剑从木架上取下悬在腰边,走到门帘前停下脚步,转头对花幽月说:“或许你说对了,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么虚伪,但这也是我的正道,我就是为此而生的,也愿意为此而死,但如果我违背了自己道,不需要上什么战争楚瞬召也就死了,彻底死了!”

    “苍天在上!我楚瞬召绝对不会拿女孩子的性命来做交易,也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女孩,跟别说把剑捅进她们身体中,你所经历的一切……实在让我恶心!”

    花幽月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缓缓地靠着桶壁上,抱臂沉默,眼神慢慢暗淡了下去,楚瞬召最后看了她一眼:“但是谢谢……你帮我挡下那枚弹头……真的……谢谢。”

    说完他就走了,女人眼中雾蒙蒙的,帐篷里静悄悄的,她忽然间变成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女,骑着高高黑马,英气逼人,李长渊在前头反复对他做着鬼脸,她狠狠将剑鞘拍在他所乘那匹马的屁股上,看着发狂的野马带着他狂奔不断,她由衷地开心。

    我回来这里了,你在哪里?她轻声道。

    女人忽然哭了。

    楚瞬召在营帐之中巡视着,不断有士兵将拳头放在胸前对他表示敬意,他回以礼貌的微笑。

    “三皇子殿下威武!三皇子殿下威武!大胤铁骑万岁!”他一边走一边有士兵兴奋地呼号着。

    “诸位但不要高兴太早,我们只是赢下了一场胜仗!之后还有更多的战争要打!因为我身体的缘故连累大家在这山中呆多一晚!瞬召多有得罪。”楚瞬召抱拳道。

    “三皇子殿下万岁!”他们振臂高呼,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新兵,说罢众将士想起这第一场战争都这么严酷,心中不觉一阵发寒,妈的,这次被燕这帮小兔崽子偷袭了,下一次要拿着刀杀到他们老家去!

    楚瞬召看着士兵们忽然凝重的脸:“我相信各位终能克服重重险阻,我们一定可以打赢这场战争,也请各位在今后的战役里打起精神,奋勇杀敌,瞬召在这里先感谢你们的付出。

    “谨遵三皇子殿下教诲,谨遵三皇子殿下教诲!”

    “等我们去到靖南城后诸位有没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提出来,瞬召可以帮你们做的的都尽力去做。”楚瞬召挺直身子,摆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众人忽然不说话了,四周静的只剩下马匹的喘息,楚瞬召挠了挠头,难不成是自己太张扬了,以至于他们一时间不好意思告诉他。

    “老子要女人!要靖南城里最美的花魁跟老子睡上一晚!老子就算把命交在这里也无话可说了!”

    “银两!殿下我家的有两个孩子!一个叫平平,一个叫安安!他们还等着我这个爹带回去的军俸!他们就快可以去学堂上课了!”

    “酒!老子想去靖南城里喝上两三斤的花雕!行军这些天不许我们喝酒!老子口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女人……我们要女人!”

    “酒!!!”

    军营里忽然哄闹了起来,楚瞬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退了两步,他大致明白士兵的诉求大多也就三样,女人银子还有酒,你满足了他们这些需求的话,他们也就心甘情愿帮你打仗。

    好像世间男人都是这样的,唯酒与女人不可辜负,银两次之。

    “好啦好啦,将你们的需求告诉你们的校尉,让他整理成一张张纸条来给我,本殿下保证到了靖南城后给你们去弄想要的东西。”

    楚瞬召绝不食言!

    “三皇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浪一波比一波高,整座天魂山林子里的鸟惊飞不绝。

    在这些大部分士兵看来,这个年轻的皇子临危不惧,亲自干掉对方一员大将,甚至比胤皇还好说话,一路上也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去限制他们的自由,可以在他手下做事实在是人生

    一幸。

    “大家都回营休息吧,今晚杀牛羊犒劳大家,明日我们一早启程渡河!”楚瞬召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

    楚瞬召看着士兵们纷纷回到营帐去,心想要是哥哥在的话就更好了,他本想让哥哥和自己一起去靖南城的,但父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这个要求,胤皇虽然没有给自己讲明原因,但他也知道和靖南城经略使的女儿南宫明月有关。

    南宫明月是胤国参知政事南宫伟伯的女儿,胤皇和南宫伟伯私下关系甚好,这个女儿自幼就被南宫伟伯送入宫中,作为大皇子的贴身丫鬟,南宫明月从小就和他们兄弟姐妹三人一起长大,甚至对楚瞬召比楚鹰仰还好,小皇子私底下也像称呼楚熏那样喊她姐姐。

    但楚熏却和这个温柔少女自幼不合,记得自己和哥哥最大的乐趣便是看着南宫明月和姐姐斗嘴,两个少女什么都可以斗上一番,一见面谁也不待见,谁长得更漂亮一些,谁个子更高一些,谁的皮肤更白一些,什么都可以比上一番,每当这个时候哥哥总是一脸笑容地看着她们,加之两兄弟的刻意吹嘘,这个两个少女的比试是愈发激烈,慢慢演变到琴棋书画,幸好父皇和南宫伟伯没有让她们练习剑术,不然这个宫里可就得飞剑论道取人头颅,这辈子也别想她们握手言谈变成金兰姐妹了。

    原本这里的乐趣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后来哥哥和南宫明月偷吃禁果,还秘密举行了婚嫁仪式,并许下一辈子不离弃不抛弃的诺言,楚鹰仰他还让楚瞬召喊南宫明月叫嫂子,但这一切很快被楚熏发现并告知父皇,两人当时才十三岁。

    胤皇当时勃然大怒,令部下将长子五花大绑带到自己面前,哥哥叫嚣着一定要娶她作为自己的妻子,更是让父皇怒火攻心当着所有臣子的面亲手鞭他三十余下,后来南宫明月奔进金銮殿为哥哥求情让父皇住手,并当着众多臣子的面许下离开哥哥的诺言,胤皇这才停手。

    后来南宫伟伯亲自出面带走女儿,并与胤皇在御书房长谈了一晚,第二天便带着女儿离开了临安城,后来黯然神伤的哥哥参军作战,直到云剑河一战中攻下靖南城,本想这样就能再次见到南宫明月,谁知战争结束后,胤皇将南宫伟伯调去靖南城做经略使,连同南宫明月也一起去了,就这样两人再次错过。

    从此哥哥就在临安城里放浪形骸,终日沉迷青楼与美酒,带着一众恶奴在城里寻滋闹事,渐渐变成人们口中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胤皇对此既失望又抱歉。

    在他一开始的预想中,楚鹰仰作为嫡长子本该是大胤王朝的顺位继承人,本该是被皇室重点培养对象的,但楚鹰仰根本不将王位当回事,多次对在青楼妓馆中宣称胤国的王位就是垃圾,在上面坐太久的话这人都会变傻的。

    这样一想便明白了,为何父皇对于自己和苏念妤的关系总是保持缄默,他宁愿看着自己喜欢上一个青楼琴姬也不愿意像拆散哥哥和南宫明月般对待自己自己,他已经让一个儿子寒心了,若是自己再像哥哥那样的话,说不定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但他只是最幸运那个孩子,可世间男女大多总是错过。

    有些手一旦松开,就永远都握不到了,有些人一旦遗忘,就永远都想不起来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是一辈子了。

    但他知道哥哥还没有忘掉南宫明月,楚鹰仰经常会醉酒后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痴痴地笑,好似他的明月就站在他面前般。

    楚瞬召无声地笑了,要是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哥哥的话,明月姐姐该有多么开心啊。

    他慢慢地坐了下去,坐到山坡之上,楚瞬召心中也渐渐开阔了许多,望着那灿烂的星河点点,慢慢坐了下去。

    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宿命,那自己就应着命运,做到最好,给父皇、姐姐一个安慰,也让哥哥看看自己也可以像他一样统领万军,并非只会躲在姐姐裙子后面。

    “我乘龙自远方来,我落地化真仙人,我乃人间真无敌,世间无我这般人……”楚瞬召慢慢闭上了眼睛唱了起来,笑容惬意。

    云端之上,星辰之下,大家都只是孩子。

第二百一十章 关关雎鸠

    楚瞬召看着桌上那一盘盘的饭菜,香气飘然,少年神情忽然有些恍惚,苏念妤捧着脸蛋笑容温柔地看着他,关雎和叶微微在争着一盘葱花鲜鱼,桌下的白狼优雅地啃食着肥鸡,楚瞬召吃了两口后,便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鱼刺多,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

    “真好吃!”楚瞬召又夹起一大口菜,“睡了快两天了,这饿得不行不行的。”

    “哈哈,小召你慢点,慢点,不够我再给你做。”看着风卷残云般的楚瞬召,女人轻柔地抚摸他的头顶

    楚瞬召抬起头来笑了笑:“妤姐你真好。”

    叶微微倒是不乐意了,嘟囔道:“这饭菜我也做了一半……”

    “咦?你还会做饭啊,现在的公主都流行学做饭吗?”楚瞬召往口里塞了一块软脂。

    “谁说公主就不会做饭?”她理直气壮道。

    “我姐就不会。”

    叶微微撇了撇嘴,不再与他辩论下去,苏念妤擦了擦楚瞬召的嘴角,这个动作被叶微微敏锐地察觉到了,眼神一横,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关雎喝着莲子糖水幸灾乐祸道:“有人打翻醋坛子了。”

    叶微微刚想说什么,一道矮矮的白色身影从外面跑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到楚瞬召腿上,指着桌上的冰糖莲子百合对楚瞬召笑,楚瞬召将那叶微微熬了一下午的莲子糖水拖到澹台宁静面前,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喝着:“小公主,你饿了没有?想吃什么好吃我让她们给你去做?”

    她口中塞满莲子百合,腮帮鼓鼓,梨涡撑起,对楚瞬召痴痴地笑着,叶微微将莲子糖水拖回自己面前瞪着楚瞬召:“这是我煮了一下午的,我都还没喝两碗你就让她喝完。”

    “你和小女孩较什么劲?”澹台宁静鼓起脸颊瞪着叶微微,楚瞬召将糖水拖回澹台宁静面前。

    “我和她一样都是公主!你怎么就那么宠她?”叶微微将筷子拍着桌子上微怒道。

    “人家比你小,也比你懂事……是不是啊小公主?”楚瞬召捏了捏她的耳垂,想到那晚陈苟将匕首指在她脸上威胁自己时那种无能为力,心中对她的愧疚愈加巨大,他决心再也不会让她遇见这样的事情了。

    “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人家才十岁你这个禽兽……”叶微微说完这话马上就后悔了,笑容停滞在楚瞬召脸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澹台宁静扯了扯他的衣襟,望着他小嘴一张一合的

    楚瞬召想了想,反倒笑眯眯道:“你倒是不笨嘛。”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呢?还不是和我都是平胸,你不是喜欢胸大的吗?就像苏念妤一样。”叶微微抱臂不屑道。

    苏念妤反倒脸红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楚瞬召双手交叉笑道:“谁告诉你我喜欢胸大的,别一天到晚听花幽月瞎扯淡,人家那是天生就那么大的,你这一马平川永远都是一马平川,到时候捏出什么毛病出来本殿下可不管啊。”

    少年十指在胸口做了个抓捏的姿态,叶微微咬牙切齿道:“你……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不许你这样说他!”澹台宁静可会护短了,对着那凶言凶语的叶微微鼓起了腮帮,叶微微看着这吃里扒外的小混蛋凶道:“往日在临安城里你的漂亮衣裳和好吃好喝都是我给你买的,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楚瞬召哈哈大笑,关雎也笑得合不拢嘴,叶微微简直气疯了,站起身来往帐篷外走去,还不忘走前还不忘扯着白狼的后脚,白狼沉浸在肥鸡的美味中不肯离开,最后被她连拖带拽的拖了出去,狼嚎不断,楚瞬召笑得肚子都疼了。

    不一会儿,楚瞬召已经将大半的菜吃光了,少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问澹台宁静:“怎么不见你娘呢?”嘴里仍然咀嚼着食物。

    “我一会带你去找她。”提起母皇,小公主咂么着嘴,将莲子糖水全部喝完,苏念妤笑着摇了摇头,收拾好碗筷也走了出去,澹台宁静拉了拉楚瞬召的袖子:“我想去靖南城玩,我不想回蜀越。哥

    哥你去过靖南城没有?”

    “我也没去过靖南城,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城里逛逛,小公主……你是一定要回去蜀越的。”

    “可我一点都不想回家?”她撅起嘴唇道。

    “怎么会,我可想回家了,也很想我父皇和哥哥姐姐。”他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的家很好……我的不好……我们家只有我和母皇两个人……皇宫里面冷冰冰的……没有叶微微和关雎,什么好玩的都没有……哥哥我不想回家……”小公主露出一种泫然欲泣的神情。

    你现在已经没有家了,我们这次出来就是要帮你将家夺回你娘的手中,楚瞬召心想“放心吧,我会和你一起回家的,将那些坏人全部赶跑,帮你母皇夺回王位。”

    “那之后呢?你会留在蜀越陪我吗?”她眼也不眨地看着楚瞬召,少年愣了愣望向关雎,对方反倒一脸嫌弃摇了摇头,一副你自己慢慢哄她我还有事情先走了的表情。

    “你会在蜀越陪我吗?还是我们一起回去胤国?”小公主有些不开心了,正在生闷气呢。

    “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来帮你。”

    “哼!骗人!大骗子!哥哥你是大骗子!我不信!”澹台宁静双手抱在胸前,嘴撅得老高,小脸粉扑扑的。

    见澹台宁静生气,楚瞬召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是真的,我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了,我会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拖出去斩了,就像那个陈苟一样。”

    关雎看着楚瞬召认真的样子,有些傻傻的。澹台宁静又望向关雎,少女笑出了声音:“真的,小宁静,你的瞬召哥哥说话绝不骗人。”

    “那我们拉钩好不好。”她伸出细细小小的尾指,楚瞬召苦笑不得,只得由着她胡闹,两人的指尖交缠之际,澹台宁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做到。”

    紫瞳少年猛点头,“一定!”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承诺对澹台宁静而言有多么重要。

    “瞬召哥哥你现在是大英雄了,你那天晚上好厉害啊,握着剑呼呼呼的,将那些坏人都斩光了,比关雎姐姐还厉害。”

    关雎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楚瞬召脸有些红,“这个英雄……应该……算不上吧。关雎姐姐才厉害,我的剑术都是跟她和她爹学的。”

    澹台宁静听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没有的事情,瞬召哥哥现在可是大英雄了,那晚不需要我来都能将你救出来,小公主你信不信?”关雎眼神里充满戏谑。

    “哈哈……这……”楚瞬召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关雎一脸得意的看着他,娇笑不止,看得楚瞬召如痴如醉“对了,我忽然想起靖南城有一座剑雨阁,据说有十层楼那么高,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还有很多剑术大师也在剑雨阁里,我想你或许会有兴趣的。”

    “剑雨阁吗?我听我爹跟我讲过,曾经在剑雨阁的第十层插着五把名剑,分别是“龙光”“落紫”“星芒”“碎魂”还有“风起”这五把名剑中三把已经被人拔走,剩下的两把“星芒”和“风起”近十几年来无人能拔。剑雨阁每一层都有一位剑术大师在守候着,天下剑客都希望能打通十层楼从中拔出一剑,这对他们而言算是很高很高的荣耀,凡是通过十层的剑术会被授予“十层剑”的称号,无论到了天下王朝哪个地方都会受人尊敬。我爹就曾经打通过第十层,不过他当时已经有两把剑了,湮神与鬼烈,他是剑雨阁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打通十层却没有拔剑离开的人。”关雎说。

    “很有师傅的风格啊!”楚瞬召惊了。

    “屁嘞!老头子显摆倒是天下第一,要是我的话两把剑都拔了,哪怕不要拿去集市卖了也好,那么败家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关雎骂骂咧咧道。

    楚瞬召笑笑:“这剑雨阁虽说设在燕靖南城中,但剑雨阁并不服从燕皇室的命令,阁楼中人只顾剑道,不顾世事,不闻战争,当

    年靖南城沦陷后他们也没有想要帮那些燕难民一把,并且我们胤军进入靖南城后也不敢去骚扰这座阁楼中的人。剑雨阁是天下剑士心中的一座圣地,或者说是挑战,关雎你有没有兴趣去尝试一番,从第十层拔一把剑出来,就像你爹一样。”

    “很期待啊!”少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

    “对了,爹和公主殿下他们都还好吧?”

    “你很快就该改口叫女帝陛下了,他们在西临很好,你爹还写信告诉我要我好好照顾你,你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开开心心的,哪怕永远不回去西临都好。”

    “什么叫永远不回去,那里可是我出生的地方啊……”关雎闭上眼,思念的泪水更加汹涌地涌了出去,楚瞬召挠了挠头,将手掌搭在关雎的肩膀上。

    他将手抚在少女柔软的肩上,关雎微微一怔,将手盖在楚瞬召的手上。两人早已亲密无间,或许关雎在心底早就将楚瞬召当成亲人了,在她不长不短的人生中,除了父亲之外还没有第二个男人对她这样好,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尾无依无靠的蒹葭,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池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澹台宁静看了两人一眼,腮帮又鼓起来直瞪着关雎,少女对她做了个鬼脸:“你也学叶微微那样吃醋对吗?”

    “啊!”澹台宁静指着楚瞬召的手叫了起来,着实让两人吓了一跳,只见楚瞬召的手臂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鲜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桌面上,绽放出嫣红的血花,炽热的血风忽然扑在关雎脸上,楚瞬召连忙捂着伤口。

    “小召,你受伤了?”关雎惊呼了一声,楚瞬召也不懂为何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伤口,他捂着血流不止的部位,伤口的部位无比烫手,伤口处冒出缕缕蒸汽,但伤断有新鲜的血液沿着长长的伤口涌出。

    “快去找苏念妤过来,我帮他捂着伤口。”关雎对澹台宁静喊了一声,小公主一溜烟跑了出去。

    楚瞬召满头是汗,他忽然想起花幽月对自己说过神兵会向使用者收取一定的代价,**上的损失或者是部分记忆的缺失,虽说没有白白得来的力量,但这个代价也忒疼了点把

    关雎将绸带按在他小臂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碍事的。”楚瞬召安慰道。

    不一会,苏念妤端着一盆温水,背着药囊走了进来,“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怎么会搞成这样样子的。”

    “不关她们的事……这是我……”苏念妤将药粉倒在温水中,待到药粉全部融入其中后,将楚瞬召的手臂浸泡在里面,少年嘶了一声,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没事的,有一点点疼。”

    苏念妤心疼地看了他一眼,澹台宁静看着楚瞬召牙咧嘴的样子,很是不安“你不要随便乱动,让我来就好了。”浸泡过后,药力逐渐进入楚瞬召的伤口,她拿出干净的毛巾为他细细擦拭着伤口,毛巾细柔地擦着皮肤,酥酥麻麻的感觉渐渐盖过疼痛

    随后她将药膏抹在楚瞬召手臂上,这种名为冰凉火的特效药,即便是野兽撕咬后的伤口,涂上后伤口也能很快愈合,然而因为价格高昂,只有高级军官才用得起,对于楚瞬召手臂上的伤口,过两天就能好了。

    “嘶.........”这种药膏涂上后伤处会出现一种烈火和寒冷交汇的感觉,感觉难受极了,楚瞬召咬住嘴唇才没喊出来,少年疼得五官拧在一起,样子极为窘迫。

    楚瞬召微微睁开眼,三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他不好意思道:“早知道这么疼,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有心理准备呀!”

    “你都是从军的人了,还怕这一点点的疼?”苏念妤将他终于没事长舒了一口气,渐渐幸灾乐祸了起来。

    “啊!轻点儿!饶命!”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楚瞬召看着她一脸坏笑,心想她一定是故意给自己下那么猛的药,一会等四处无人的时候看自己怎么教训她。

    看着面目扭曲的楚瞬召,苏念妤既心疼又好笑。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该怎么做

    在走到山头前,天已经接近深夜了,澹台宁素看着地上士兵们的尸体,她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是什么,女人慢慢弯下身子,用手指拂过他们的脸庞,此时的她很想知道他们的姓名,这样她就能在队伍出发前将他们的名字刻在树干上。

    澹台凝华最终还是对她下手,自己做了他那么多年的傀儡,女帝默默思量,他夺走了自己每一样东西,权力,军队,人民……好在自己离开蜀越的时候将女儿也带走了,不然他一定会用女儿来要挟自己的,侍卫为她点起一根火把,女帝接过那根火把插在树干上,温热的火光让士兵们看起来更像活人一些。

    “辛苦你了,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她轻声道,她没有再称呼自己为朕或者寡人。

    女帝在树干上刻下一面观音像,观世音空洞的眼神在注视身下的死者,这位至高无上的女神永远无数种身份,无数种形态来审视世人的行为,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宫里的婆婆便是这样教导她的。

    在蜀越家家户户都有观音像,观世音看着每一个家庭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人们无数次为她献上糕饼果子,跪在她面前无比虔诚地祈祷,无论他们如何祈祷,该来的灾祸总是无法避却,该面对的死亡总是接连而至。

    那他们的祈祷有何意义呢?女帝心想。

    澹台宁素细细端详那些面孔,惨白且空洞,有的人留着胡子,凝固的鲜血挂在两鬓之间,士兵们握紧铁枪死去,咆哮和愤怒凝结在他们脸上,像是被永远冰封了一样,每一张脸庞都让澹台宁素感到不安,她无法从祈祷之中获取任何的安稳。

    即便如此她还是跪在这些士兵面前,看着树上的观音像:“观音菩萨,请您用慈悲的目光来看待这场战争,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士兵,我们的敌人……让恶人得到他应有的惩罚。请您庇佑我的女儿,即便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也有人保护她,永远如此。”

    观音并没有回答她,她紧闭的双眼好似在哭泣。澹台宁素听见远处士兵们的吼叫,他们在讨论明日的渡河,以及接下来将会面对的战争,除此之外,夜晚无比沉默,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夹杂着亡者的呻吟自远方来,观音在保持沉默,天上的神佛也是如此,他们总是默默地看着人世间发生的灾难与痛苦,永远观看,永远袖手旁观。

    她不知道楚骁华会不会像她这样向神佛祈祷,但真相是楚骁华从来不向任何人祈祷,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和身后的军队,所以他才会那么强大,他知道该死的神佛从来不会回应任何人,从来不会。

    真不愧是自己唯一爱过的男人,她闭上眼睛默默地想。

    火把发出的烈光在墙上摇曳,给每一张脸庞赋予了生命的色彩,火光在扭曲他们

    的表情,忽然悲从心中而来,士兵们的脸让她想起自己死去的父皇和哥哥,他们在天上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该是有多么失望,连她母后都被澹台凝华宰了,她甚至不敢想象蜀越还有多少效忠她的人也被澹台凝华宰了。有的脸看起来像是她的亡夫,恍惚间她甚至看见笑容慢慢出现在他们脸上,澹台立恒的神色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在讥笑自己。

    一阵风穿过树林间,火把劈啪摇荡,女帝闭上被泪水淹没的眼睛,这种幻觉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火把散发而出的烟尘刺得她眼睛作痛,她揉着自己的眼睛,可泪水却愈发汹涌。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母亲站在自己面前,那个总喜欢穿大红大紫的蜀越太后,此时她离开了自己,将自己心中另一部分的温柔也带走了,她想着母后温柔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她牵着女儿的手,楚骁华假如没有离开蜀越的话,或许他们还能有几个孩子,一起快乐地生活在蜀越当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那她的生活该变得有多么不同啊。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开蜀越去找楚骁华的?明明他已经和十五年前的他很不一样了,他之所以会想和自己结盟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军队,而不是为了再次见到她。她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和军队,楚骁华虽然答应提供兵力助自己夺回权力,但代价时将整个蜀越都彻底卖给他,永远将作为胤国的附属国,就像是西临一样。

    我失去了自己的臣子,除了女儿之外谁也不要我,连楚骁华也是,那些如今活着澹台凝华统治中的蜀越人民一定以为她是个自私的女帝,为了心爱的男人抛弃了了整个国家。

    她母亲被砍头的时候,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甚至不敢回去蜀越面对她的人民。

    如刀锋的树叶纷纷落下,树林间冷风阵阵,澹台宁素站在簌簌落叶之下,她那头漂亮柔软的白发纠结在一起,眼神惺忪涣散。如同没有灵魂的死者般站在这里。

    就让他们沉睡在天魂山的土地下,澹台宁素心想,蜀越军队的力量源于山林自然,那就让他们归于自然。

    女帝此时一动不动,心里如一汪死水沉寂着。

    直到少年的声音将她意识从死水中拉扯出来,她揉了揉眼睛,对着那黑暗中站着的少年伸了伸手:“瞬召……原来是你啊。”

    楚瞬召牵着澹台宁静的手来到她面前,小公主扑在母亲怀里不敢看地上的尸体,眼泪汪汪,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女儿:“别怕……宁静乖……别怕。”

    “宁姨早点休息吧,我们明日还要赶路,最迟明晚就能抵达靖南城了,之后你们很快就能回家了。”楚瞬召柔声说。

    女帝抬起头看着他,笑脸苦涩道:“我

    们孤儿寡母的,能去哪里?”

    “母皇……他们不是我们的士兵吗?为何要攻击我们的人……”她颤抖这问出这个问题,澹台宁素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向女儿解释澹台凝华叛变一事,对女儿而言澹台凝华算是家中为数不多说得上话的长辈,对她的宠爱不比自己少。

    “瞬召……我是个很糟糕的母亲,谢谢你帮我将她带回来……我已经失去了整个国家……若是我再失去她的话,我真的……”女帝抱紧女儿的身体,眼泪慢慢落了下去。

    “我会让燕人付出代价的,我发誓。”楚瞬召握紧拳头。

    “宁姨,我需要你振作起来,燕人的贸然偷袭使他们偿还多将近三倍的人命出来,我们已经打赢了其中一场战争了。”楚瞬召说。

    “他们是为了宁静才来的。”女帝回答:“宁静就是我的继承人,她的继承权在澹台凝华之前,万一我有不测……”

    楚瞬召猛然握着她的手腕,力量之大令她吃痛:“不……您不会有事的,我向父皇发誓过一定会将您平安地送回蜀越……我会保护好你们的……若您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也没脸回去见父皇了,我用生命发誓!”

    “我还没死呢,孩子。”她哀伤地笑了笑。

    楚瞬召慢慢抽回手掌点了点头,他想了想,欲言又止地看着女帝,对方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嫣然一笑道:“孩子……你有什么就说吧,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我真不喜欢你们老是喊我孩子,楚瞬召心里嘟囔道。

    “是我的将军……她。”楚瞬召开口道:“我不知道她……她告诉我我应该之军营之后指挥战事,而不该像其他士兵一样冲锋上前作战……我们为此吵了一架,我不知怎么做才好。”

    “杀人总是很难,指挥战事一样也是。”

    “我明白,但父皇也是亲自上阵杀敌的,我哥哥也一样……我不想躲在营地里,我有王息,我会剑术,我有力量,我知道该怎么与敌人作战……那么您呢?您作为皇帝是否会像她所说那样只是指挥战事,任由自己的手下冲锋陷阵苟且偷生?”楚瞬召咬了咬牙。

    “的确,对你而言坐在战场后方委实难受,我理解你心中的战意。”女帝道:“但孩子你要明白千万不可以杀戮为乐,你先要弄清楚自己的责任,再去行动。”

    “在这之后我该怎么做?”他目光诚恳地看着她。

    谁来教教我啊?澹台宁素也想提同样的问题,要是楚骁华在她身边就好了,若是楚骁华亲自南下助她夺回蜀越,她对他有十足的信心,他永远是那么可靠,无论是身体上亦是心灵上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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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王朝,烽火不断,伶仃百姓,雨中飘荡。有个高冷老爹是皇帝,放荡老哥爱喝酒,那暴躁公主是我姐。
山上有个大神官,自称那陆地老神仙。青楼还有那云袍小娘子,善奏琵琶会吹箫,一眨眼间成刺客。
天下王朝十五国,我以龙雀战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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