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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你三千遍     天启王座txt下载     天启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死于忠诚

    此时,西临孤峡山,暴雨。

    在雨潮的接连不断中,牛皮帐篷在暴雨中如叶飘摇,郭温着一壶小酒,在袅袅的暖烟里,他倚靠在矮榻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楚骁华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给他来信了,他们现在发现了西临剑库的入口,楚骁华应该立马加派人手前来勘探,可现在别说人手了,连一只信鸽都不见。

    他隐约觉得临安城出了什么事情,或许是他有点想女儿了,不管怎么样,西临剑库的入口必须由他来守好,绝对不能让人靠近这里半步。

    在闲下来的这些日子,他将剑库大门上的禁咒抄录下来反复研究,对于上面的文字自己找不到丝毫头绪,西临王也是狡猾,这种文字只有巫优才会用,他居然会想到用这种文字来当大门的禁咒。当世看得懂这些文字的人已经很少了,或许自己那驾鹤西去的老师傅看得懂,又或者之后自己能从他留下的笔记中找到线索。

    看见孤云宁毅进来进来,郭放下酒杯,招呼他坐在自己面前,对方脱下布满泥泞的草鞋,盘腿坐在郭的对面,脸色庄重。

    “大神官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郭想了想道:“没事,想跟你聊聊天而已,这鬼天气就不要跑去剑库大门那里了,反正我们目前也没有能力打开,一切等皇帝陛下的命令吧。”

    孤云宁毅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根烟枪,另一只手在怀里摸索着火石,待他轻轻地把烟草揉洒进斗钵后,郭示意他将烟枪递过来,只见他对着斗钵轻轻打了个响指,火星徒然出现,一缕苍蓝色的烟雾渺渺升起。

    对方深吸一口,慢慢品尝这上等烟草的芬芳,方才慢悠悠道:“术士就是好,呼风召雨无所不能,像我这样的凡人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呼风唤雨算不上什么好事,这可是要折寿的。”

    纵然狂风大雨,两人的心情也不见低落,一句接一句的谈了起来。

    “这样糟糕的天气,真是现在就回去临安城,找个温暖的酒馆喝两壶小酒啊。”

    吸烟的男人吐出一口青烟,低声感叹道:“我和大神官也有同样的想法,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我本该在他坟前为他烧纸钱,可现在却被一场暴雨困在这里。”

    “我听说过你的父亲,孤云善……当年西临王最信任的臣子之一,北域第一铸剑大师,据说西临剑库里面有将近十万把剑都是出自他的双手,而且剑胚都是他一人打造的,这等大手笔何人做的来?”

    “大神官过奖,铸剑师在铸剑之前,大多会从剑胚入手,即制作供浇铸用的型范。剑胚多用泥塑造,然后放入窑中经火烘干,再加修整,质地似陶,故称剑范或剑陶。制剑范以铜剑的器形设计为依据,而铜剑器形是否

    能够达到设计要求,剑胚的整体必须规整而谐调、匀称且美观,这一步是十分关键的,最后决定了剑体上铸出的花纹和铭文,制出来的剑是否削铁如泥,剑体是否足够锋利,这一步往往决定一把剑的品质是否上乘。”

    郭点了点头道:“那陨神钢剑呢?除了比其他的剑锋利外为何如此得世人青睐?”

    孤云宁毅解释道:“制造陨神钢剑的铸剑师们会大多都会在铸剑之前观想天地间,在天地间寻找与剑体相称的气象,这种气象只可观察不得捕捉,有点类似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说法,意会胜于目视。一旦铸剑师领悟了被誉为本命心魂的剑灵,便可将其注入剑胚之中,只是是充满自然之息的浩然剑体,所谓陨落心神便是这样的意思,铸造出来的陨神钢剑大多可以流传千年而不朽,被天地气运所养渐渐逼近名剑的境界。”

    “在大部分人看来,刀都是士兵和土匪才会用的,神官大人不妨看看天下王朝有多少个练刀的宗师,尤其年轻人一向以练剑为荣。从江湖游侠到负笈远游的学子们都是佩剑行江湖的,剑本就是百兵之首,而陨神钢剑更是剑中王者,每一个江湖剑客都梦寐以求得到一把陨神钢剑,即便是在各国君王武器库里的陨神钢剑也不多,每一把现在流传在天下的陨神钢剑的持有者也是极富传奇色彩,像是赵氏皇族的祖传之宝,“龙王”赵公明的佩剑天罚也是陨神钢剑,青莲剑宗最负盛名的李太渊便有六把陨神钢剑,可惜被他的弟子李恒继承后,独身一人前往极北冰原探险后,连人带剑都消失在极北之地。陨神钢剑在天下诸材质的名剑中一枝独秀,可数量却每况愈下,现在能铸造陨神钢剑的铸剑师越来越少了,正是你们胤国铁骑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孤云宁毅叹了口气,颜色萧索落寞,低声呢喃着什么。

    郭一笑置之,问道:“自从西临亡国后,这是你第一次回家吧?”

    孤云宁毅没有回答,他的家人都死在了西临亡国之战中,他的父亲便是和西临王一同死在皇宫里,还有诸多孤云家族的人,现在整个胤国姓孤云的人说不定只有他一个,反正他是没有遇见过第二个了,但胤皇在得知他是孤云家族的成员后,并没有对他怎样,反倒是让他和那位传奇铸剑师朱犁疒在皇宫里给他们继续锻剑,也算是寄人篱下用不着饿死在街头。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感慨道:“直到现在,我仍不知道为何西临王要铸造那么多的陨神钢剑,想起当年在大红城时发生的事情,我在夜间肝胆悚然,要是没有那个西临剑库的话,我西临现在是否鼎盛如常?虽说没有万世不衰的王朝,可每一次改朝换代吃亏的总是百姓,我从西临到胤国这一路上看见的悲惨之事,实在是苦不堪言。易子而食已是常态,父母为了生存将女儿送入青楼的事情比比皆是,为了几文铜钱一捧黍米,我们连尊严都失去了。西临亡国后,西临百姓可谓是人活一世不如鬼,可我居然还要为

    毁灭我们国家的人继续工作方能生存,让我死后如何面对我孤云家族的列祖列宗?!”

    孤云宁毅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双眼通红。

    “听起来你们孤云家族都是很厉害的人。”

    郭喝下一杯酒故意转移话题道:“不过我听说,很多人都说是你父亲蛊惑西临王铸剑的……但这看起来并不像一位铸剑名家的做法。”

    “我们家族是西临最悠久的家族之一,几乎可以追溯到西临建国时期,世间真正识剑之人十指可数,尤其是西临剑神名声更为响亮,他所用的湮神与鬼烈双剑便是出自我父亲的手笔,可惜他在西临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回来……”

    郭低声说道:“老子不喜欢听西临和胤国之间的国仇家恨,事情都过去了,你看你们西临人其实在胤国也挺好的。皇帝陛下将你们视作与胤国百姓同等身份去看待,你们可以像普通人一样拥有身份,户籍,你们每月可以在当地官邸领到一笔救难金,孩子能去学堂上课,家家都能听到读书声。”

    在他说的的时候,孤云宁毅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哈哈哈,其实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忘记西临人的身份,既然好不容易在西临之战中幸存下来,就要好好珍惜了自己的命,哪怕像狗一样活着也是活着,总比死了好,你说对吗大神官?”

    郭皱眉道:“你这话听起来有些……愤怒。”

    “我怎能不愤怒呢?”

    孤云宁毅低声说道:“每个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人心中都会燃着一团火,我们家族世代为西临国铸剑,兢兢业业,不曾有过二心,我们制造兵器,终日与炉火相伴。而西临权臣们终日为了哪一点权力与金子斗得头破血流,锦衣香囊,宝车高房,为他们那些庸庸碌碌的子孙添置家业,他们得到了那么多,可最后在得知胤国铁骑即将攻入大红城之际纷纷逃向樽国,而我的家族却为了西临王的死令留在城中,接受胤军的屠杀……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最终得到了什么?”

    “那你的父亲……”

    “我父亲很多年前就死了,死于他的忠诚。”

    男人冷冷地说,丝毫不掩饰他眼中的愤怒和失落。

    “他是个好人,公认的好人,每个人都喜欢他,都尊重他,天赋才智毅力俱皆非凡,儒学道典无不精通,铸剑更是天下一流自然。可惜,却遇上了那么一个疯子皇帝,从那时起他的价值便是铸剑,直到最后被自己造出来的剑害死了。”

    郭默然,慢慢咽下一杯子酒恍然道:“按照你的说法,如今在这个乱世做个好人百害而无一利啊,你们西临亡国的原因也太荒谬了是不是?”

    “在我们之前有过更荒谬的,以后还会继续有。”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子归乡

    “报!临安城来信鸽了。”

    士兵忽然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郭大喜接过他手中的信条,小心翼翼地揭开上面的蜡印。

    随着他折开信条慢慢读了起来,心中的温度随之降低了下去,目触皆惊。

    “怎么回事……金帐国大君主死在了临安城,被西临叛军所杀,叛军现在朝着西临孤峡山的方向前进……在援军抵达前,死守西临剑库的入口……死守……楚骁华,临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呆呆地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孤云宁毅仍在不动声色的抽烟,郭说的每一句他他都听在耳中。

    老人在帐篷里来回走动,西临叛军……什么时候冒了这样一支军队出来?假如信件上的内容是真的,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死守。

    目前这支军队的数量有多少还尚未得知,但他们仅仅只有不到一千人的人手,他们是来这里找剑库入口的,不是来打仗的!就算其中的几十名术士能与军队抗衡,但他们又能守多久?

    “他妈的!楚骁华,老子……老子……”

    孤云宁毅提醒道:“向叛军投降不失为一种选择。”孤云宁毅提醒道。

    “老子可是胤国的大神官!”郭大叫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照我的命令去办,皇帝陛下让我们死守我们便死守,绝不能让叛军进入西临剑库,通知大家过来集合。”

    士兵最终微微一鞠躬道:“遵命,神官大人。”

    一炷香的时间后,所有人都来到了郭的帐篷中,帐篷不大不小,刚好能容下这一千多人,但他的队伍小得可怜,寥寥无几的术士队伍。

    大部分都是一脸茫然的工人,手里还拿着湿漉漉的铲子,就在刚才他们还在大雨中搭建走入剑库大门的石梯。

    “有个很可怕的消息要告诉你们,或许在明天早上之前,这里会发生一场战斗。”

    他告诉他们道:“西临最后的皇子苏卫胤将带着他的叛军队一起杀来,只为了夺取西临剑库里的一切,但我决不临阵脱逃。皇帝陛下派我来这里,我找到了西临剑库的入口,现在我要守住这里,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是胤国的大神官。”

    每个人脸色的表情都不一样,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满脸惊恐,有人不知所谓,还有几个甚至像像从帐篷离开,最终被士兵用剑拦下。

    “然而,我不勉强任何人为这件事而死,趁西临叛军的主力部队尚未到达,想走的人赶紧撤退,你们应该有逃命的机会。”

    郭轻挥大袖,狂风吹开了厚重的牛皮帘子:“想留下来作战的,现在走到我的身边来!”

    “想离开的人,现在可以走了,带上你们的东西,马厩里面还有八十匹马,你们可以骑着这些马离开”

    此时无人回话。众人纹丝不动好似石雕。少数几个人交换着眼神。

    郭对这样的场景无比厌恶,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西临人,无论他们如何去选择,自己都不会说他们半分不是,如今老人依旧这严酷苍白的众人面前,双手负背,等着,等着……

    忽然他部下的术士们齐齐挪了一步,纷纷走到他的身边,紧接着来到他身边的是一个壮汉,他快走三步,扬起脑袋站在众人面前,郭背对着不去看他们,但他能听见脚步声,地脚步声向他的方向靠拢,并不多,但每一步都迈得很稳。

    三炷香后,他终于转过身子,一千人有将近六百人都离开了。

    郭走出帐篷,看着其他人则是一言不发地走在风雨之中,像是一群无处可归的亡魂般,郭望向留下来的四百人:“假如我们能得以生还,我将永不忘记诸位,必定让皇帝陛下为诸位进爵加官。”

    “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岗位,你们的武器和盔甲很快就有人分配下来,你们几个跟我过来!”郭对那二十多位术士说。

    其他人走后,郭招呼他们坐下道:“在西临叛军抵达之前,我需要你们做出巨大的牺牲。”

    “知道。大神官要我们怎么做?”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我们不需要挡下一支军队,我们只需要杀死一个人便足够了。”

    “谁?”

    “苏卫胤……我们只需要杀死他便足够了,如果情报没有错的话,苏卫胤已经觉醒王息了,我们这次的对手是一位新生的王,远比你们之前遇到过的敌人都要棘手。”

    众人点了点头,在座的诸位术士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但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他们知道该怎么面对一支军队。

    郭接着说道:“目前我手中的宝具也不多,我们无力像之前在西临之战或者金帐国之战时设下遍布整片战场的法阵,我们要借着诸天星神的力量杀死他,借神之力!”

    “借神之力……”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这不可能,我们没有可以献祭的宝具,神佛是不会回应我们的呼唤的。”

    有人断然摇头,郭轻声道:“可以的,我们未必需要宝具里的心魂来呼唤众神,人体内一样也有心魂……”

    “大神官你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半神之力?”

    “是!”

    郭又说道:“当年在金帐国之中,当我们有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时,我们也向向诸天星神寻求力量,神佛的力量是无上的,无论面前的是军队亦是山峦,对他们而言卑微如蝼蚁,我需要你们诸位打开自己的死门,用死亡回应诸神,向他们换取力量……”

    “这样去做……我们能活下去吗?”

    众人满背是汗,缓缓握紧拳头。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郭白了那人一眼,但他没有说的是这样用心魂去向神佛换取力量,对身体的损害是显而易见的,他的头发便是在金帐国之战后发白掉光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去跟神佛换取力量,他必须在神佛面前敞开他的内心,神佛的威严是无与伦比的,他们的力量也是超乎你们的想象,你们若是没有强大的内心,很有可能会在他们的注视下失去理智,沦为追求力量的野兽,你们有信心去去完成这件事吗?”

    众人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有人将手臂伸到郭面前,喃喃道:“鹰旗不倒……”

    “鹰旗不倒!”

    “不倒……”

    更多的手搭了上去。

    西临叛军随时会来,留下来的四百多人正在着装准备战斗,士兵们纷纷穿好他们的盔甲,打磨他们的利剑。

    孤云宁毅穿着一件贴身锁甲衫其内还套了一层硬牛皮甲,他不仅仅是一位铸剑师,而且还是一位好的剑士,待他全副披挂之后,拿起武器,登上人们临时搭建好的堡垒。

    他眯眼眺望远方,大雨慢慢停止了,很难去猜测他们的人数,如今他们只能搭建更多的堡垒,这里没有铁蒺藜,只能建造临时的拦刺,但是他们能从不远处的林子里获取木材,那里要多少有多少。

    待到黎明降临前,孤云宁毅看着一线海潮般的军队从远方的尽头出现,他们的步伐很缓慢,目测大概只有两千人,他握紧剑柄站了起来。

    领军的是一个身穿皇袍的少年,配着三尺的长剑,这支军队并没有他们想象中可怕,每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铠甲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在晨光的衬托下,犹如火焰般明丽。

    在漫长的跋涉之后,苏长青终于带着他的军队踏上了家乡的土地,看见了高耸入云的孤峡山。

    他们的军队在涠洲受到惨重的损失,关胜被流箭射落马下不幸身亡,每一个人都在保护他,他们眼中如同跃动着火焰。

    孤云宁毅倒吸一口凉气,他认出那个少年

    ,他是西临最后的皇子,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西临皇后抱着襁褓中的他,母子二人坐在皇亭边赏花,孩子的哭声与女人的安抚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这世间最动人的声音。

    如今他长大了,身披皇袍回到了西临,就被他的血统和命运带回了家乡,他看着少年身后的西临武士,他们目光全然无畏,步伐缓慢但坚定地朝着他们走来

    苏长青策马不紧不慢地来到郭搭建的堡垒之前,吊桥放下,刺骨的晨风叹息着吹到他皇袍,扑面而来。

    衣衫胜雪的大神官,从其中走出,刺骨的晨风呼啸着,苏卫胤翻身下马,两人隔着半里的距离相望。

    “郭大神官。”

    苏长青止住脚步点头道:“如今我们沙场相见,甚为遗憾。”

    “我惟一的遗憾就是当初没能劝皇帝陛下干掉你,你这个白眼狼!”

    郭朝地面啐了口唾沫大声喊道:“小召他在哪里?”

    “我不是你们的囚徒。”

    苏长青提醒他道:“要怪就怪你们的皇帝陛下。”

    “十年以来,楚骁华他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他毁灭了我们的国家。”

    苏长青招了招手,侍从会意地将那人带来过来,苏长青摘下他头顶的麻袋,露出男孩的苍白枯槁的面容,未梳洗的头发纠结垂肩,身上衣物早已已破烂,往日里那对明亮的紫瞳早已暗淡无光。

    “苏卫胤你对他做了些什么?”

    郭急怒道,苏长青将手搭在楚瞬召肩膀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他之所以能成功逃出胤国抵达西临,很大程度上都是楚瞬召的功劳,他将他绑在自己的马上,士兵们害怕伤到楚三皇子不敢将箭往苏长青身上射去,一路下来他双手持剑挥斩,突出涠洲军队的包围,叶藏将军怒于苏长青的卑鄙但却无能为力,几乎将牙齿都咬碎了。

    “我没有对他做什么?我只是让他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他忽然狠狠往楚瞬召肩膀拍了一把,男孩踉跄地摔倒在地,口中仍在喃喃道:“不要杀我外公……不要……不要。”

    他抽出长剑,指着楚瞬召,剑锋在楚瞬召脖子前忽地停住,只需苏长青手腕一动,楚瞬召就变做了一具尸体了。

    苏长青冷冷一笑,郭咆哮道:“你这个疯狗,你要是敢伤他一根毫毛”

    苏长青弯下身子,强行扯出楚瞬召的手腕,喝令他握紧自己的剑,男孩呆滞地看着他的脸,直到苏长青将剑柄塞进自己手中,剑锋指着他的颈脖,“三皇子殿下……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该杀了我吗?”

    楚瞬召即摇头又点头,他很想握紧长剑刺进苏长青的喉咙中为外公复仇,但最后手腕一松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整个人软绵绵地瘫了下去,瞳孔泛着令人心悸的空白。

    苏长青放声大笑道:“他的父皇凭借胤国铁骑灭我西临,这样一位枭雄,居然生出了这样一个拿不起刀剑的儿子,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苏卫胤你这条疯狗!"

    郭怒吼,继而可他心头一震,铁青着脸握紧拳头。

    “我的名字叫苏长青,我是来夺回我父皇留下的遗产的,现在没工夫听你的侮辱,大神官您德高望重,我想和您谈一个条件。”

    “条件?”

    “很简单,就两条。”

    苏长青高声道:“西临剑库,还是楚三皇子的命。命你部下从堡垒中离开,全部扔下武器,皆可离开,我保证我的手下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您好好衡量吧。”

    他将剑抵在楚瞬召脖子上,低声威胁道:“我很好奇第三次吸取王息的话,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神来

    郭看着这一幕简直难以置信。

    “你疯了,苏卫胤……”

    苏长青摇头道:“看着我的眼睛,你知道我没有疯,我手下还有两千名士兵,你可能连一千都没有,即便您神力盖世可已经垂垂老矣,而我正值壮年而且身怀王息,您斗不过我的,放弃吧。”

    楚瞬召艰难地望向郭,对他摇了摇头。

    苏长青察觉了他的动作,一把将他按到在地,语气凶狠道:“楚瞬召,不要让朕忍不住杀了你!”

    “你这个懦夫……”

    郭冷声道:“居然利用三皇子来要挟我……”

    “噢,我很清楚。”

    苏长青说道:“他现在这种滋味我也尝过,当初韩息将军也是这样将剑抵在我的脖子上,在城下命令我西临的封臣打开他们的城门,好让胤军进去屠杀我们西临的百姓。”

    苏长表情冷漠道:“不错,这就是真正的战争,没有回在乎你是皇子还是百姓,为了胜利所有人都可以牺牲,包括我自己。”

    在此之前他从没这么说过,这话一出口,却陡然领悟到这是事实。

    “您会将自己的女儿出卖给妓院吗?”他忽然想起这个在士兵之中流传的笑话,老兵们经常用这句话来调侃新兵。

    郭的脸因暴怒而通红咆哮道:“你这头白眼狼,你这样的人何德何能称王?以诸天星神的名义发誓,我郭哪怕不要这身修为,当场灰飞烟灭,也要让你付出代价!”说完他握拳过顶,这是与手下约定的信号。

    “我劝您不要耍什么花招。”

    剑锋慢慢没入楚瞬召的颈脖,几乎可以看见鲜血在剑身上滑动。

    “不要管我,不要将西临剑库交给他!胤国援军会来的!不要投降!”

    楚瞬召忽然用撕裂般的声音大喊,在郭惊愕之中,楚瞬召狠狠咬着长青的手腕,长剑哐当一声落地。

    苏长青看着这个忽然暴起的少年,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化。

    少年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大神官的方向跑去,苏长青拾起长剑用力劈向楚瞬召的后背。

    堡垒上的士兵猛然射箭,羽箭尖啸着射向苏长青,几位马背上的武士悲呼一声从马上落下,慢慢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该死的楚瞬召!”

    苏长青大怒道:“给我杀了他,保留他的尸体,禁咒还在他的身上,我要连皮带骨剥下来!”

    楚瞬召疯狂般的奔跑着,郭当机立断高举双手,气运轰然从体内迸发而出,堡垒上的术士纷纷响应他的气运。

    郭以五指为笔凌空画符,白麻袍上一层红光犹如潮水般涌动,烈焰在他背后燃烧,浓厚的黑烟徒然升起,郭每踏出一步,身后的火焰便壮大一分,火焰燃烧的地方,出现层层波澜。

    郭用极低的声音吟诵着:“抱朴子曰,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皆阵列前行,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凡此九字长念之,无所不避,神佛无惧……”

    “不好!”

    苏长青慢慢收去怒意,一柄用气焰凝聚而出的三迟长剑猛然射出,直刺郭眉心。

    只是以苏长青身怀王息的境界,本该一气呵成用王息碾压郭的术士之息,可这柄用王息凝聚而出的长剑竟然毫无征兆地停滞了起来,此时居然硬生生地拦断半截,苏长青抄起长剑骤然出击,便有刺向那狂奔不止的楚瞬召。

    郭皱了皱眉头,身形然不动,他背后的火焰疾速掠过胸前,犹如那扑火之蛾般对着苏长青蛮横冲撞。

    苏卫胤一手负剑,剑息滚动犹如风雷,那看似轻轻的一斩,他的背后竟然有云雷缭绕,整个人看起来犹如神明般伟岸。

    楚瞬召边跑边抱着脑袋,任凭头顶火云不绝,苏长青凭借王息带来的强悍体质硬生生闯过郭布下的玉兔当阳阵。

    他一手抚在楚瞬召头顶上狠狠将他按倒在地,反复踢向楚瞬召的腹部,楚瞬召也并非一味挨打,他右手弯曲成爪握紧苏长青的肩膀,再度发力竟硬生生地扯下一块皮肉。

    苏长青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几乎

    同时反手握剑,将楚瞬召的手臂钉死在地上,男孩发出痛苦的哀嚎,堡垒上的武士见皇子受伤抽出腰间长刀长剑,直直掠向苏长青所在的位置。

    苏长青斩出一道剑痕,那些武士亦是仍是小觑了剑息之中蕴藏猛烈之力,尤其掺杂着王息,他们的身体被剑息弹飞至泥泞中,某个侥幸躲开剑息的武士低低重喝,双脚溅起泥水无数,竟以大辟之姿跃起斩向苏长青。

    后者一闪而逝,躲开那道能将你横剑斩断的剑击,他的脚尖离地选择,手中长剑徒然投掷而出击中武士的胸口,苏长青一脚猛踏泥地,整个人落入他的怀中,握紧长剑刺穿武士的胸口,鲜血挥洒犹如残阳,凌空挑剑,将他分成两半!

    楚瞬召躺在地上大口喘息,捂着受伤的手臂不断向前方爬行,苏长青手刃落下,当场打在他的小腿上,让他暂时无法移动

    那一刻天地气运剧烈摇晃,头顶上的云层被苏卫胤的气息分成两半,紧接着他猛然退到自己的军队身边,感觉那一掌根本没有碰到楚瞬召的腿,某种东西硬生生遏制住他的行动,令他出乎意料。

    双目金光的郭踏出一步,这一次轮到脸色阴鸷的他挥手成刃,眼中恨意滔天。

    苏长青头顶上传来炸雷般的声响,漆黑粗如合抱之木的雷电直掠苏长青所在的位置,他急退至百步之外,雷电落下的位置只剩下烧红的盔甲与断剑。

    一个天降神雷!

    好一个胤国大神官!

    云端之下,有圣人坐巅观天,手捧佛典,紫气缠身,不如有人伸手招雷,落手人屠,比肩神佛!

    今天他要替天行道,亲自灭掉这条白眼狼!

    云端之上有神佛,老夫愿以心魂为祭,只求诸天星神落地显神圣!

    “神来!”

    当郭说出两字后,云端之上雷鸣蓦然作响。

    音坠孤峡山!

    只见一团金光从云端炸开,道道光柱直直从云端轰然落下。

    郭瞬间有人仙人附体般,悬空而立,双目熠熠生辉。

    那些为郭提供气息的术士们接连暴毙,七窍流血,从堡垒上坠落,只有所剩无几的几位意志坚强的,仍在接受神佛的考验。

    之后有一漆黑大蛇从光柱中冒出蛇头,对这片天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腾蛇之后,是依次浮现世间的雪白大虎,身高百丈,俯瞰天下。

    值符、太阴、**、玄武、九地、九天陆续现身!

    雷霆阵阵不绝于耳。

    八诈神!

    苏长青面无表情看着这些光柱中的模糊身影,没有说话,只是丢下了自己手中的剑。

    他的右手高举过顶,对着郭打了个响指!

    一道粗如松木的虹流自西临大红城之巅急急掠向苏长青所在的位置,犹如狂风般将他包裹在其中。

    “这是……西临的镇国之气……”

    楚瞬召咬紧牙关,同时拼命催动体内的王息,可那漆黑如夜的星辰没有回应自己的呼唤。

    眨眼过后,苏长青从虹流中走出,面容模糊不清,浑身赤红!

    他对着郭竖起了了中指。

    正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神佛又当如何,人间是属于王的!

    郭趁机低喝道:“好你个苏长青,居然敢吸收西临的镇国之气为己所用,你就不怕镇国之气一旦断裂,你西临百姓接连暴毙吗?”

    与此同时,巨大的咆哮自临安城城下毫无征兆的响起,被囚禁与此的西临王猛然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头顶的一切,他感觉到了!

    西临镇国之气的急速流失,哪怕是当年西临沦陷之时,他也不曾对这镇国之气有过挪用的想法,北蛮大君主死去前也不曾使用过,因为那是牵挂着将近三十万西临百姓生命气脉!

    剧烈地疼痛传遍他身体每一处角落,他像是野兽般张狂大吼。

    “谁……到底是谁……啊啊啊啊!!!”

    “他们选择了我,现在就是他们付出代价

    的时候。”

    苏长青猖狂大笑,皇袍震动犹如飞鸟之翅。

    天地气运汹涌荡漾,无数道模糊的身影从光柱中走出,犹如后羿射日坠人间,天地之间光潮明如白昼。

    “神官大人,这便是传说中的诸神群像吧,可惜只是神佛十不足一之力,让朕当场教他们坠入人间!”

    郭勃然大怒,十不足一?那老人便让你看看这十不足一到底有多强!

    “凡人……”

    郭轻挥白袖,百丈身形直掠苏长青,颇有同归于尽之势。

    苏长青敛去笑意笑声,面目泛红高声道:“今日朕便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凡人!”

    只见苏长青闭上眼睛,双手负背,气焰化作的长剑徒然出现,无中生有,从一化十,从十化百

    万剑林立!

    苏长青边笑边流泪道:“自今日起,敢叫你胤国从此不胤国!”

    万剑有如天女当空散花,面无表情的苏长青猛然挥袖,万剑朝着光柱中的八诈神影直冲而出!

    腾蛇与玄武每一声咆哮,便有几千把剑化作片片光斑,即便是这样任有无数把剑刺入他们身形之中,犹如群蝗过境。

    约莫半个时辰后,苏长青直接杀死了光柱中最后一位八诈神,郭白衣之上皆是鲜血。

    人间之上,云端之下。

    这是郭第一次看人,弑神弑得如此猖狂,淋漓至极,八诈神无一例外都沦为破碎光斑。

    西临镇国之气几乎被他消耗殆尽,此时远在胤国临安,涠洲,江越,渭阳城。

    数万西临人忽然脸色发青,暴毙而亡,大街小巷哭声接连响起。

    终于,西临的镇国之气被消耗得所剩无几,老人对着头顶的黑暗露出一种彻骨哀伤的笑,眼神悲哀地犹如失去家园的孩子般,痛彻心扉。

    “长青……是你吗?为什么……”

    囚禁他的锁链毫无征兆地断了,他望着手臂上的伤痕,晃了晃,慢慢栽了下去

    就在此时,西临叛军猛然鞭马,犹如海潮般朝着堡垒的方向冲杀而出。

    “疯子……你这个疯子……”

    郭瘫软在地,双目金光慢慢退去,爆吐一口鲜血便昏迷过去。

    楚瞬召身躯如同被大石碾压而过般,艰难凄厉道:“苏卫胤……不要,不要……”

    苏长青的身形掠至他面前,猛然敲在他的后颈上,少年双目泛白,脑海之中天旋地转般。

    “楚瞬召”

    他薄薄的嘴唇带着笑意道:“我告诉过你,你若早点配合我的话,这几百人就不用死了,可惜啊……不乖的孩子没有糖吃。”

    “你疯了?”楚瞬召愤怒地说,“我要把你”

    苏长青反手狠狠一掌,楚瞬召颊骨“噶啦噶啦”地碎裂。

    他晕了过去,整个世界消失在一片红色的可怕咆哮中。

    不知过了多久,楚瞬召醒了过来,他满脸泥泞,他想高喊,让那些人离开,但一切都太迟了。

    周围都是刀光和剑影,数百具尸体一具一具地叠在一起,他身处这片战场之中,耳朵一片狂响,他看见有人拔剑的一瞬间被四位西临骑兵手持长矛刺入他的后背。

    他看见有人朝着南方跑去,一阵箭雨落下,他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身上甚至找不到完整的部分。

    西临骑兵们轮转宽大的斩刀,旋转几圈斩下人们的手臂,他们从自己身边鱼贯而出,好似一条钢铁洪流,他的内心充满恐惧,连话都喊不出来。

    苏长青举起火把,朝着堡垒掷去咆哮道:“留下那个术士的命,他还有用。”

    火焰熊熊燃烧,苏长青声若洪钟地喊:“其他的人全部杀光,剩下没有用的东西都烧掉,给我将西临剑库的入口烧出来,烧!烧!烧光!”

    楚瞬召最后看见是有人将绳索绑在郭的脖子上,将他整个人吊了起来,抽出腰间的木棍往他的身上一下一下地打去,骨头断裂的声音接连响起,响起,响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父亲的资格

    天玺十九年的四月,整座临安城失去了往年的繁华,满街挂缟素,整座皇城哭声一片,甚至连过年时贴上的艳红春联也换上了白底联子,卖身葬父的,卖身葬子的,占据了城里的大街小巷。

    斜风细雨落袍角,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苏长青强行挪用西临镇国之气,导致西临百姓接连暴毙,很多死在家中的西临百姓,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雨水犹若鳞鳞敲打砸在横梁上,雨声不绝,重重轻轻,如雨挂帘,敲击声,雨声,哭声最终化作悲声。

    对于西临百姓突发的惨剧,胤国人民拍掌叫好,所有的棺材铺好像事先交流过般,一概不卖西临人一口棺材,棺材铺大门关得死死的,门上都是西临人的掌印。

    他们的生,他们的死,没有在乎,即便是他们自己。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临安城已经全面封锁,但消息更是数不胜数传入人们耳中,故胤皇楚骁华回来之前,西临叛军的突袭事件便闹得沸沸扬扬,加上金帐国大君主暴死在城中。

    这更是让城里百姓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感,他们纷纷上奏要去胤皇将金帐国世子扣押在城中,如此一来,事态不明的金帐**队便不敢贸然向胤国发动进攻,等到这件事什么时候结束了,苏卫胤得以正法,才准许他们返回草原。

    相比城中百姓不知水深浅,朝廷百官纷纷感到火烧眉毛的灼热,大胤三皇子殿下被苏卫胤带走。

    大皇子被重创如今仍躺在床上,西临叛军在无上剑宗的帮助下突破涠洲守军的防线,甚至已经抵达西临边境,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传遍皇宫,人心惶惶。

    如此看来,反观吃资最大的胤国铁骑在无上剑宗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他们这几百年来铁骑纵横北陆,第一次遇上这些会飞的剑蝗,除了自卫之外便无力应对。

    胤国铁骑的短板此时显露无疑,他们是陆地上的骑兵皇帝,却是剑蝗眼中的蝼蚁。

    与此同时,百无一是书生的朝廷命官们也开始自然而然腹诽起胤国铁骑的不堪一击,先前在西临之战中还气势汹汹地一路打进大红城,如今竟让那苏卫胤带着几千人的军队硬生生地闯出了胤国,甚至连那万人之上的胤皇也埋怨上了。

    当时苏卫胤暗杀楚三皇子的时候,你这个当老子的不在城中,现在儿子被人带走了,连自家的军队都拦不住一个苏卫胤,真是丢人丢到城门了。

    苏卫胤跑了,有人在街边谈论,丝毫不知苏卫胤是面前这位衣衫褴褛的老人的儿子,亦不知道面前这位老人便是那被囚禁多年的西临王。

    老人漫无目的地在临安城里行走,他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阳光,皮肤白无血色,犹如棺材中冒出的跳尸般,他该怎么做,他该去哪里?没人能告诉他一切的答案。

    直到他看见那面朱红的宫墙。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

    胤皇低声道,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据派往西临孤峡山的援军回信,郭一行人被尽数屠杀,所到之处皆是尸骸。

    至于苏卫胤一行人也已经完全消失,很可能已经进入了西临剑库之内。

    御书房里一片安静,澹台宁素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才缓声说道:“失望是必然的,但还未到最绝望的时候。”

    胤皇笑了笑,但这抹笑容里自嘲的情绪更为浓郁,“我的孩子很可能已经死了,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比这更绝望的。”

    她语气坚定道:“不,那孩子还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他娘?”

    “这只是一种感觉,那孩子体内怀有王息,神佛选中了他,不是为了让他像猪狗一样死去的。”

    澹台宁素在他面前坐下安慰道:“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你依旧没有对西临人做出什么举动,为什么?”

    胤皇愤怒道:“你想我怎么做?现在胤国里的西临人因为苏卫胤挪用镇国之息死去将近六分之一的人,自古以来,两国交战王可杀,血可流,唯有镇国之气是万万动不得的,苏卫胤如此胆大包天的行为,必定会引起天谴之怒,那些西临百姓还以为苏卫胤是他们的救星,真是愚蠢至极。”

    澹台宁素说道:“无论现在局势再如何艰难,真到了生死立见的那一刻,

    我还是会帮你的,蜀越在你看来并非那么平庸,我还有一些底牌没有使用。”

    “你该回去了,朕并不希望你在被这件事情牵扯地太深,我的岳父已经死在了临安,消息很快会传遍天南海角……临安对你而言很危险。”

    胤皇眼中有掩不住的疲惫,澹台宁素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危险?在我看来还不如蜀越危险,至少这城里的人们尊敬我,我不会就这样灰溜溜地跑回蜀越,让我留下来吧,你需要我的帮助。”

    “其实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到底是因为朕才来临安,还是因为你自己?”

    女帝沉默了一下:“都有吧。”

    “说到底你还是在可怜朕。”

    “没有人能可怜你,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远云原上,我们点燃了火焰,我安安静静听你讲了一夜的未来,你告诉我你想做一个真正的皇帝,并非无能的质子,当时我就相信。一直相信,直到现在你我二人都成为了皇帝,这些年那么痛苦我们都熬过来了,何况现在。”

    胤皇说道:“至于你弑夫一事,其实在别人眼中看来大逆不道,但其实朕真不怎么在意,你为了保护你自己还有女儿,你做了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情,而并非正确的事情。”

    听着他的这番话,澹台宁素握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生下了女儿,唯一的愿望便是能看着她安然长大,这是我的私心,也是我的错误,若是苏卫胤带着他的剑攻入了胤国,这一切都会化作飞灰。”

    “自从杀掉澹台立恒开始,我便变得自私冷酷,除了女儿我谁也不关心,直到去了临安,才有了改变。”

    胤皇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些往事。

    有时候他会想,若是当年他留在了蜀越,而并非回到胤国,现在的一切会怎么样?西临和北蛮是否存在?数十万人是否还活着?

    或许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启禀陛下,宫外有人求见,说是有很要紧的事情要找陛下。”

    门外的小太监低声道,他知道胤皇听得见。

    “什么事情那么要紧?”

    胤皇看了澹台宁素一样,对方点点头,他走出了御书房,看见小太监毕恭毕敬地跪倒在地,“那人说要陛下去临安东城边的林子等他。”

    胤皇不免嗤笑道:“这人是谁?好大的架子!”

    直到小太监递上一枚断裂的锁扣,胤皇的心慢慢凉了下去,恐惧犹如利爪般抓住他的心脏。

    他一直等到傍晚,不知自己在树林的静谧中等了多久,这里安详而宁静。

    他听见虫鸣鸟叫,听见叶子在风中瑟瑟作响,他还在树下摘了几颗浆果,浆果酸痛可口,这是他这十年来吃过最好的东西。

    直到日落时分胤皇才姗姗来临,天边的云朵已经披上红霞,胤皇并非单独前来,西临剑神关长夜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胤皇向他解释了这一切的故事,西临剑神一直沉默着,直到看见对方坐在树下的身影,他才确定胤皇并没有再戏弄他。

    楚骁华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地质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你该重新换一条好的锁链了。”

    西临王从兜里丢出一堆断裂的锁扣,关长夜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陛下,臣该死!”

    他叹气道:“我已经不是你的陛下了,这里也不是我的国家,我们三个能坐下吗?好好谈谈吗?”

    三人盘腿席地而坐,胤皇最先发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见见我的女儿。”

    “是吗?”

    胤皇审视着他的脸,如狐狸般一般小心翼翼,“西临王陛下,您就为这把我叫来这里,只是想和你女儿见上一面吗?您的孩子现在出息了,朕养了他整整十年,可他却背叛了朕。

    西临王自嘲一笑道:“你将他当成囚徒般看待,他背叛你是必然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孩子会那么疯狂。”

    胤皇神色挑衅道:“他是你的儿子,疯狂也是会传承下去的。”

    “在你们看来我一直都是个疯子,我背叛了我的国家,将那些

    曾经的信仰弃之不顾……”

    他看着树下的落叶,冷漠地笑了笑。

    “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我们不知道敌人是谁,但我们已经嗅到了他们的恶臭,就在阴影中潜伏着,我们真正的敌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他们!”他一字一顿地说。

    “你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送葬了多少人的命?”

    “这不重要。”

    “这不重要?”胤皇嘶声低吼,“我楚骁华才是有能力拯救你西临人民的人,我给了他们一个家,而不是让他们漫无目的地去炼剑!

    “你杀了你的兄长!”

    西临王冷笑,“你才是那个最残酷的人。”

    “你想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残酷吗?”

    胤皇冷冷地回应道,他向前踏出一步,赤色气运缠绕于他周身,西临王依旧无动于衷道:“你要是杀死了我,你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见到你的小儿子了,长青他带走了瞬召对吗?因为朕将西临剑库的钥匙给了他。”

    “这关你何事!你这个疯子,你们一家都是疯子!都是你害了我儿子。”

    西临王苦笑着摇头道:“不,所谓的帝王都是疯子,楚骁华你是,你的孩子也是,我也一样,我们所有人只是出于自己的无奈在承担自己的角色,王也好,普通人也好,只不过是牧羊人与羔羊的区别而已,羊只需要乖乖吃草就好,驱赶狼群才是我们的责任……而现在狼快来了,你这个牧羊人又做了些什么?”

    “你到底想要什么?”

    胤皇又问了一遍,西临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当初我有足够的理由杀死你的儿子,但我并没有这样去做,仅仅凭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好好听完我的话。”

    “战争要来了,我是说真正的战争,禁忌的门已经打开了。”

    西临王忽然严肃了起来道:“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有人……”

    西临王缓缓地说道:“有人打开了那一扇门,他们很快就会从深渊来此人间,他们发出的怒吼连神佛都会感到害怕,所到之地皆是血与泪。”

    “你到底说什么?”

    胤皇冷汗从每个毛孔里涌出来,听着面前的男人声音变得愈发苍老

    “我没法给你解释得很清楚,这只是我的预感,对于天下大部分的人而言,战争是一种可怕的事情,但要我说其实说战争其实是一双无形的手,一种完美的制衡力量,我们无法失去战争,战争也无法失去我们,这是神佛为这片天下创立的最完美的机制,战争是推动时代的最有效的方法,没有之一。假设战争远离了我们,整个国家乃至天下就会慢慢失去活力,你很清楚草原上一旦没有了狼,只剩下羊,不出三年整片草原就会荒芜一片,寸草不生。假设王与王之间的战争是狼与羊之间的博弈,那么他们的到来,将是毁灭草原的一场大火,狼,羊,草都会不复存在。”

    “你继续说下去。”

    “这片天下并不是我们的,我们的家园建立在诸神的战场上,我们这些年发生的每一场战争,都在破坏这个平衡,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他们就犹如千百年前般来此人间,这其中所发生的死伤将超乎你的想象。”

    “所以你才有通过炼剑来缓解这种焦虑?”

    “这并非焦虑,而是恐惧。待到大门开启那日就是我们毁灭的那天。”

    西临王低声说:“我承认我之前是疯了,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但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守护这个脆弱的天下!”

    胤皇说道“你真可怜……”

    “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愧对西临的百姓,我不配做西临的王,但我不能失去一位父亲的资格。”

    他站了起来,拍打着自己**的胸膛道:“我的孩子……他扭曲了他父皇的意思,西临剑库的剑不是用来……咳咳,我可以打开西临剑库的大门,我要将我的孩子从命运的手中救回来,在此之前我决不能死,楚骁华……你愿意答应一个可怜父亲的请求吗?”

    “我会杀了你,还有你的孩子。”

    西临王看着他的眼睛,良久,说道:“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差劲吗?”

第一百七十章 是你吗

    关长夜将手放在胤皇肩膀上道:“胤皇陛下,可否听我一言。”

    胤皇反问道:“你也想为这个疯子说话吗?”

    “先放下您皇帝陛下的尊贵身份,平心而言,你我他三人都是父亲,谁都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我们还有救下他们的可能,为何不放下恩怨前去一试?”

    “他的孩子……对朕的孩子下手,你叫我怎么相信他?”

    他再次扭头看着西临王满脸厌恶道:“你被朕关在临安城下那么多年了,你为何不死,你本该早就死去的,可你为何不死,留着你的疯狂来告诫世人就好啦,要是你早点死去的话,这些破事也就不用发生了,朕会好好待你的孩子,朕的孩子也不会失踪受伤,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浑身尿臭味的老家伙,孩子们才会受伤的!你为何那么久还不死?“

    西临王看着他狰狞的面孔,久久地不说话。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胤皇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道:“你刚才说了你可以打开西临剑库的大门,可钥匙已经被你儿子夺走了,你何德何能做到这一切?”

    “重要的不是钥匙,而是里面的禁咒而已,假如我能去到剑库大门,轻而易举的事情,长青他想开启西临剑库里的剑阵对你们复仇,可他并不知道开启剑阵所需要支付的代价,那会将他们所有人都害死的。”

    “所以你想让朕放你去西临剑库吗?不要痴心妄想了。”

    “你想保护你的国家,我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我们都有重要的理由去完成这件事,你是否可以相信我,作为一名父亲去恳求另一位父亲。”

    胤皇铁青着脸道:“你的女儿还在朕的手中……朕可以轻易除掉她,就像捏碎一只蚂蚁。”

    西临王坦然面对,没有回避,“你很爱你的孩子,对不对?”

    “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们。”

    “那就请您放下怀疑与尊严,一旦长青他毁了那些剑,诸神的怒火会将我们烧成灰烬的。”

    胤皇站了起来咆哮道:“那朕的怒火又怎么办,西临王陛下?”

    他的目光在他脸上搜索。“你本可以安安稳稳坐在王座上,当个昏昏碌碌的君王也好,可你偏偏去建造这个超乎天下所有人想象的剑库,那是你犯下最可怕的错误,可悲啊,可悲……“

    “我这辈子犯过的错,超乎你的想像。”

    西临王艰难说道,“然而这却不是其中之一,这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情,时间会证明我的对错,可惜我已经无法看到了。”

    “噢,这当然是。”

    胤皇讥笑道:“在这件事结束后,若你能实现你的诺言,你的儿子和女儿可以不死,但你的儿子必须关在黑牢中,永世不见天日,而你必须死,为儿子的愚蠢付出代价。”

    “成交……”

    西临王望向关长夜,对方郑重地向他点了个头道:“我会守护您的女儿,直至死去那一日。”

    很好,那么我们现在达成协议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前去西临?”

    临王恳请道:“我想再看我我女儿一眼,就一眼。”

    ……

    ……

    天玺十九年四月的一个雨夜,苏幼奴从梦中醒来,坐在窗边看着雨,她感觉心里很痛很痛,像是什么东西消失了般。

    “殿下……哥哥,你们回来好不好,我……”

    她抽泣了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

    一个陌生的影子站在了竹林边,苏幼奴揉了揉眼睛,下意识以为是见到楚瞬召,披着风衣从冲出了木门,直直往竹林的深处跑去。

    “殿下……殿下……”

    但楚瞬召并不在这里,她在那个人面前停住了脚步,他穿着一件漆黑的斗笠风衣,浑身都湿透了。

    “你是谁?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吗?”苏幼奴有点害怕了,靠在一根湿漉漉的竹子上

    那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对着她的脸伸出了手,在距离半寸的地方骤然停住,转身离去。

    苏幼奴呆了大概半息,待到她回过神时那人已经不在了。

    那一刻,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很熟悉的味道,像是从记忆海洋里挖出的黄金般。

    “是你吗?”她轻声道。

    是他!这个味道不会是别人,只有他!

    在哪里?!在哪里?!她忽然在竹林狂奔了起来,连绣花鞋都跑掉了,可眼前却依然找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幻觉吗……全都是幻觉吗……

    “是你吗?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

    苏幼奴边笑边流泪,她被这骤然降临的幸福震惊了,可周围只能听见雨声与她的哭声。

    那人一直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待到女孩失魂落魄返回屋子后。

    他仰望着天穹,自言自语道:“皇后啊,我们的公主长大了,她很好……你再等等,我会将我们的儿子带回来的,之后我就会去陪你了。”

    我早就该死了。

    漫长的黑夜最终过去,清晨来临,临安城的混乱已经渐渐平静。

    胤皇慢慢登上通往王座的台阶,身下百官驯服,英材济济,满朝文武。

    此时大胤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势,苏卫胤已经进入了西临剑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无人得知,是否会像白云将军所言,西临剑库里有一个巨大的剑阵,一旦剑阵开启,胤国将面临万剑凌空的局面。

    胤皇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坐在冰冷的王座之上,第一次觉得身下的百官是如此陌生。

    在位十九年,他第一次用这种半分恳求,半分迷茫的语气对着百官们说话。

    “你们倒是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百官们想法各异,只是到了嘴巴这里,有几个人敢要尝试着给这位皇帝陛下当场提议。

    很多时候他们都只是执行者,胤皇才是群马中的头马,他说往东跑,谁敢往西奔?

    百官们有几个胆子壮,有几颗

    脑袋可以试一试胤皇心思,众人只是沉默着。

    “苏卫胤屠戮无辜,神佛难容,皇子犯下的错误,只能由他们的人民来承担!”

    兵部部尚书抱拳踏出一步,满脸怒色。

    “您的意思是大屠杀吗?”胤皇笑容玩味。

    兵部尚书咬紧嘴唇,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他硬着头皮缓缓跪下道:“老臣愿称这为清洗,一旦苏卫胤从西临剑库走出,这些西临流民马上会变成他军队中的一员!”

    当兵部尚书咬牙说出对西临流民进行屠杀的提议,朝堂上一片喧哗。

    左慈皱了皱眉头,对着殿梁发呆。

    胤皇幽幽道:“要是朕这样做的话,和苏卫胤又有什么区别呢?”

    皇帝陛下此言一出,兵部尚书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脸色铁青地抵着地面,身后几位朝官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白云将军出列,语气平静道:“依末将所见,调遣十万精兵前往西临孤峡山,与此处安营扎寨,一旦苏卫胤离开西临剑库,当场将其截杀!”

    满朝哗然。

    很多人都望向一直沉默着的那袭鹰羽,胤国大将军蒙羽,风鹰铁骑大统领,男人目色空虚,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本该是最应该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他的义子还在床上躺着,他希望复仇,但不希望发动战争。

    胤皇看见蒙羽的目光往上移了移,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帝师左慈提醒道:“陛下,现在西临孤峡山外漫天剑蝗,胤国铁骑在他们面前没有任何优势……”

    唐王爷楚杰灵走出,背手而不跪,沉声道:“优势是打出来的,如今城里西临人无缘无故死去近万,他们的亲人不愿意焚尸,整个城市充满着尸臭的味道,陛下还想继续犹豫多久。”

    胤皇嘴角翘了翘:“你们当初就是这样逼我儿子去下处决令的吗?”

    唐王爷冷哼一声,返回列从中,他的两个孩子都被楚骁华的孩子伤害过,如今看着他的孩子接连遭殃,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如此一来,四周更是喧嚣四起。

    “害怕战争,害怕西临剑库,你们已经将当前的局面弄得一塌糊涂了,既然你们不敢做出选择,那朕来为你们做出选择。”

    胤皇脱下了那身皇袍,皇袍之下乌铁重甲,胸甲上纹着银色的展翅雄鹰,一如胤国王旗。

    胤皇抽出配剑天启,剑指宫门之外,

    整齐有序地脚步声传遍整座金銮殿,群臣扭头望去

    “今日出征西临,朕誓要斩杀逆贼苏卫胤,以证我大胤律法!”

    “是”殿外三千铁骑军齐声呼应。

    最终,皇帝站起身后,面无表情地走下台阶,撂下一句无人能懂的话、

    “很快就轮到朕了。”

    朝廷百官望着胤皇离去的身影,蒙羽和白云将军齐齐跟随,在浩浩荡荡的军队背影之中,胤皇坐上了车驾,御驾出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得剑库者,为王!

    全身火辣辣地痛,这是楚瞬召心中唯一的想法,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痛,痛,痛,全身都在发烫发疼,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丝毫被人切下般,手臂上的疼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的头被麻布裹着,周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人们来回走动的声音,以及他们的讥笑声。

    身为大胤三皇子的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屈辱,从未品尝这般的疼痛。

    这些天来,他被人绑着马背上,目睹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他哭了又哭,直到听见西临叛军们的笑声,现在他口中甚至连唾沫都分泌不出,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正在发着高烧。

    他终于明白了苏卫胤曾经的感受,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嘲笑他。

    脑袋上的麻袋被猛然摘掉,骤然降临的火光让他双目顿时失明,苏长青的脸慢慢靠近自己道:“你醒了,三皇子殿下,来人,给三皇子殿下用膳。”

    立马有人拎起一个木桶往男孩身上泼去,里面的污物散发楚那股子恶臭让他忍不住吐了出来,“咳咳咳……”苏长青将脚踩着他后背上,轻笑道:“真想让你父皇和姐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着高高在上的雄鹰在污水中挣扎的丑态。”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楚瞬召红着眼睛,反复念叨这句话。

    自打苏长青打败郭大神官后,西临叛军便将这附近烧得一干二净,终于看见通往西临剑库的入口通道,工匠们甚至修建了一条石梯方便人们走下去,如今苏长青终于看见那扇宏伟至极的大门,可惜只有楚瞬召才能打开这扇大门。

    “不,你做不到。”

    他拍了拍他的脸蛋,拾起地上的头骨把玩着:“你若是早点按我的话去做的话,这几百人也就不用死了。”

    若我让你打开西临剑库的话,胤国成千上万的人将会死去,楚瞬召心想。

    因为长期捆绑,四肢全部麻木,但一切都没关系了。

    就在这时,他欣慰地发现大神官就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位置,四肢被麻绳紧捆,只是他还活着,虽然脸色苍白地像死人一样。

    不过他的剑还在,就在苏卫胤腰边缠着,楚瞬召恍恍惚惚,手臂在后背摇摆,总让他抓挠自己的伤口。

    他的左眼眼肿得睁不开,先前打斗中苏卫胤伤他的地方发了炎,但最疼的地方还是胳膊,像是被火烧过般火辣辣地疼痛。

    他咽喉干燥,无法进食,这一路上他们只给自己和清水和糟糠,这一路上他饿得实在是受不了了。

    西临叛军给他一碗热粥,他颤抖着抓起便吃,引来周围的哄堂大笑,格外刺耳。“这是马粪,三皇子殿下”苏长青告诉他。

    楚瞬召太饥饿,因此没注意,他们反复羞辱自己的尊严,将胤国士兵的尸体绑在马尾上一路拖拽,留下惨烈且鲜红的长痕。

    想到这一切,他的心顿时被一股疯狂所攫住。

    他猛然扑向苏长青腰间的剑柄,笨拙地拔出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脸上的讥笑久久不散,他心想,我要手执武器,将这个混蛋杀死,或者被他杀死也好。

    但却没有任何作用,苏长青双手负背走到他面前,浑身失力的楚瞬召就是砍不中,最后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地向前猛扑,苏长青绊住他的小腿,令他摔倒在地。

    他最后上前教训他,并从他虚弱的手中中踢走长剑道:“你打不赢我,楚瞬召,经历了那么多次你还不懂吗?连你哥哥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若你向寻死的话,在开启剑库大门后,朕乐意奉陪。”

    “你……做梦。”

    楚瞬召往他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这一路上,很多人都劝我杀了你,他们告诉你只要杀了你,夺取你体内的王息,我的实力将会更上一个台阶,届时连胤皇都不是我的对手……”

    苏长青尽量用低沉平淡的声音说道:“但现在我们已经来到西临剑库面前,我再也不必留心什么人,你父皇只是我刀下的另一条亡魂……”他忽然暴起,狠狠捏住楚瞬召的脸颊咆哮道:“我要你看着,好好看着我是如何杀死你的父皇,奸污你的姐姐,将你哥哥丢去喂狗,就像你们十年前对我家族所做的一切般!”

    楚瞬召恶狠狠地说道:“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现在就杀了我。”

    苏长青说道:“不不不!我不杀你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我妹妹,她喜欢你。若是让她知道你死于我手的话,她会永远记恨我的,你现在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一样的软弱无力,所有我要让你活着,活着去接受这份充满屈辱的礼物。”

    “像你这样的妖魔居然还会在乎自己的妹妹?”

    苏长青低低地叹了口气,仰天眺望着漫天星辰,沉默了一会儿道:“在战争中,每个人都有向死求生的权力,你哥哥本想杀了我,我出于自保的目的将他们全部杀了,到底有什么错?西临人民本来有个很幸福的家,直到你们的军队将这一切都毁了。你永远无法懂得这种国破家亡的屈辱,当你真正失去尊严的时候,你就不会在乎自己是人亦是妖魔了。”

    “你将这一切怪在我们的头上?”

    楚瞬召冷笑道:“我们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父皇他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我们给了你一个家,只是你永远都只会将角落里生闷气。”

    苏长青淡淡地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了,这是你父皇似乎并不懂,不然他早就除掉了我和妹妹了。我们是王,是他妈万人之上的王,我们并不需要他人的

    施舍,要么高高在上,要是咆哮着死去,我们只能是这两种结局。”

    “这就是为何你们十年前会输在我们胤国铁骑手中,都是是因为你的疯狂,如他不是那么疯的话,你的西临人们就不会死那么多,你们不会有十年前那场失败,你的人民也不会失去家,这一切都是你们亲手毁掉的……你们亲手毁了了先祖所建立的一切。”

    楚瞬召肆无忌惮地嘲笑他,心中涌现复仇的快意。

    “不,并不是因为我父皇的疯狂,杀一人有罪,戮万人为王,王本来就是疯子,搞不清楚局面的人是你。我们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我们太弱小的,远在南陆的庆安王朝,历代庆皇的疯狂超乎你的想象,他们将罪人丢去喂龙,满怀愉悦地看着他们被巨龙吞噬。还有燕皇室,他们与自己的亲族苟且,将其视其为高贵与纯净,他们犯下一件又一件在天下读书人眼中天道难容的事情,都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他们半句。”

    苏长青猛然握紧拳头,如释重负道:“这就是权力!”

    楚瞬召沉默着,无言地笑了笑,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本该最熟悉,但却最陌生的男人。

    苏长青的形象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了,复国,权力,亦是疯狂,或者三者都有。

    他冷酷高贵,可是无比孤单,胤国这十年他到底是如何度过的,他可以沉默着眺望远方,像是高台上的哲人般,又可以像现在这样撕下脸皮与你高谈战争与**。

    “你很可怜……”楚瞬召没由来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很快可怜的就不是我们,而是你们了。我们西临人民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尊严,承受过太大的痛苦、太深的恐惧,而我想要的便是,每个西临人都能活得有尊严。”他扭头望向自己带来的士兵,西临叛军们都沉默着,冷硬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表情。

    “你握住了天赋的刀锋,却被伤得遍体鳞伤。”

    苏长青低声说,随后又笑了,笑得很轻松。

    “你错了!你杀了我的外公,就算你打败胤国又怎么样,金帐国,蜀越,樽国的怒火会将你追杀至天涯海角,而你的头颅最终会被插在旗杆上,西临人会遭受更加痛苦的局面,永世不得翻身!”

    “看来朕的敌人会越来越多啊,好了,现在你也醒来,我赋予了你活下去的机会,反之你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将你身体里的禁咒召出来,否则我就将你的皮肤一层层切下来。”

    楚瞬召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且冷酷。

    “很好,这才是我想要的表现,带她们几个过来。”

    苏长青吩咐道,西临叛军们连踢带打地将十几位女子拽到楚瞬召面前,那些女人刚想反抗,叛军们三把两把把那些撕打的女人扯翻在地,抽出刀剑不让她们再扑上,这些女人都是勘察营里的营妓,

    营妓们被吓住了,渐渐地回复了平静,畏缩着抱着肩膀坐在地上,全身几乎是赤身**地暴露在这楚瞬召面前,尽量用破碎的布条来掩盖自己裸露的胸口。

    她们就这样就跪在了尘埃中。从年龄上看去,她们不过二八少女,身上的锦衣满是鲜血与尘埃,手臂和大腿上盖不住的淤青。

    苏长青捏住其中一位营妓的脸颊,将她踢到楚瞬召身下大声道:“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吗?大胤的三皇子殿下,未来胤国皇位的继承人之一,胤国全境的保护者和领袖”

    “现在,楚三皇子,给我站起了身来打开西临剑库的入口,否则我就杀了这个愚蠢的女人。”

    女人惊恐地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

    楚瞬召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怀中的女人,神情有些难过。

    苏长青妹妹一挑,随后剑锋贯穿了她的喉咙,鲜血溅了楚瞬召半身,女人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楚瞬召尖叫着推开了她的尸体,“疯子……你这个疯子……”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她们呢?她们可是你大胤的子民啊,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去吗?”他又抓起一位少女将她丢在楚瞬召面前,龙雀剑再度举起,在楚瞬召惊愕中剑锋再次落下。

    “快点选择吧,楚三皇子,到底开门亦是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去”他再度举起了剑。

    “不要不要”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鲜血四溅!

    最后被恐惧折磨得近乎失神的他扑在最后一位小营妓的身体上,紧紧将她抱着,生怕她下一秒死在自己剑下。

    苏长青看着那些血泊中的女人,轻声道:“这都是你的错。”

    “我给你开门,我给你开门……你不要杀她们……不要。”

    楚瞬召僵硬地松开了手,失魂落魄地走向西临剑库的大门。

    苏长青忽然笑了起来,踢翻了脚下的尸体,踩着她们的血泊,仰望这数百尺的巨门喃喃道:“西临剑库的入口,我父皇留下最大的秘密,我们的救赎,我们的希望。”

    在血腥的风中,漆黑的巨门冷漠地看着他们。

    数十年前之前,西临王一切的秘密,一切的疯狂,即将浮出水面。

    楚瞬召将手掌抵在巨门上,苏长青走到他身边低声呢喃道:“你父皇是个老糊涂,可我不是,这十年来的隐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在这伟大的瞬间,我需要一位楚氏皇族的人来为我见证。”

    楚瞬召满脸是泪,默默催动体内的王息,禁咒浮现至他的皮肤上,禁咒慢慢从他皮肤上渗出,漂浮至空气中。

    就在这时,满是青苔的巨门上开始出现古老的刻痕,像是钢铁荆棘般四方八面扩散开来,整片空间处于巨大的震动中,瞬息间整座大门被那宏大且精巧的禁咒所覆盖。

    ”这是天底下最精巧,最接近神佛语言的文字……”

    苏长青轻声感叹道:“这扇门本身便是用陨神钢剑熔铸而成的,为了建造它,我父皇召集了西临全境的巫优,巫优秀世代相传的禁咒拓印在这扇大门上,紧接着,用王息布下庄严繁密的无尘之阵。 ”

    巨门上的青苔渐渐散去,这扇巨门的真正面目暴露在众人面前,集美丽与丑陋于一身。

    巨门本身又冷又硬,还有许多尖刺和倒钩,但现在就像是奇迹一样。

    苏长青叹息着,看向夏离的时候眼神充满戏谑道:”你应该感谢我,是朕让你经历如此庄严神圣的时刻。”

    ”苏长青,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楚瞬召握紧拳头,手臂上传来烈火灼烧般的痛感。

    ”开启这扇门,用你的鲜血,只有王的血才能打开西临剑库的门。”

    说着,他的声音一顿,将剑搭在最后一位营妓的身上,眼神中满是嘲讽道:“按我说的去做,你这个废物。”

    楚瞬召低头沉思,良久之后,瞳孔中流淌着熔岩般的愤怒。

    给我去死!

    那—瞬,楚瞬召握紧巨门上的剑柄,紧接着猛然拉出,瞬息犹如火花四溅般。

    愤怒激发了他的力量,令他疯狂咆哮着刺出这—刀,那一剑迅猛如电光,呼啸如雷霆。

    苏长青的笑容凝固了,楚瞬召的断剑上充斥着浓郁的王息。

    刹那间,苏长青的手臂断剑被贯穿,猩红的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流淌在楚瞬召脸色的刀刃上,瞬间便蒸发了成一团血雾。

    苏长青丝毫不在意被贯穿手臂,慢慢将脸靠了过去。

    “太慢了,你这个废物。”

    苏长青攥紧了刀锋,紧贴着男孩苍白的脸颊,低声说道:“你伤不了我的,这便是天盘右弼星赋予我的权能……不朽的王之力,我的自愈能力是你们的成千上百倍之强!”

    在血肉滋滋作响的声音中,苏长青的笑容越发的狰狞,他忽然掰断了楚瞬召的手腕,转瞬之间的巨大疼痛令少年弯下腰,整个人都几乎无法呼吸。

    在无比窒息的痛苦中,他抬起头,看到苏长青慢条斯理地将断剑拔出,手臂上散发出粉色的蒸汽,眨眼间伤口便消失不见,宛如新生

    ”来吧,楚三皇子,不要再逃避这一切。”

    说完提起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按在巨门上,门上的尖刺刺穿了他的后背,疼痛令他窒息。

    “啊啊啊啊啊啊!!!!”

    苏长青将他死死地钉在巨门之上,那一瞬,楚瞬召发出的声音仿佛如同万鬼哭嚎般。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迅速流失,巨门正在贪婪地吸噬着血液,自己身上的伤口仿佛被反复撕扯后被烈火灼烧般疼痛。

    楚瞬召像是懦夫般厉声尖叫,身上的鲜血如生物般循跗上延,一点一点地没入巨门中。

    巨门之上的尖刺飞落在地,饱饮鲜血的巨门开始振动,若有形之浪淘向四卷。

    沉睡了数十年之久的禁咒被重新激活。奔腾的血流渐渐消失于门上,化作赤色的蒸汽冉冉蒸发。

    苏长青看着这一切激动得嗓音都开始发抖,最终震动停止了。

    楚瞬召的血液浸透了巨门的纹理,像没入了泥土之中消失不见,却渐渐响起了崩裂的声音。

    这一刻,我等了十年了,这十年的隐忍最终化作无法言喻的激动。

    他丢下了再无利用价值的少年,狂热地抚摸大门上的纹路。

    父皇,母后,你们看到了吗?儿臣终于打开西临剑库的大门了,我们西临人可以回家了,在于不用寄人篱下活了!

    楚骁华你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吧,剑库里的一切并不属于你,这是我们苏氏皇族的力量!

    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抽出龙雀剑一下又一下地砍在大门上,裂隙逐渐扩散蔓延,他激动得泪流满面。

    此时此刻,通往西临剑库的大门被打开了,刺眼的火光射了出来。

    门缝中涌出炽热的气流,大门轰然开启,气流吹出响亮的哨音,令周边温度急剧上升。

    苏长青张开手臂,任凭那灼热之气吹过自己的手臂,皇袍大振亦如飞鸟之翅

    头顶上方几百根火柱同时亮起,把里面照得如同皇宫殿堂般明丽,忽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楚瞬召睁不开眼睛了

    “用你那凡俗的眼睛好好看看里面的一切,”

    苏长青的声音如古寺铜钟般,“里面的一切,一切的秘密,我西临人民用生命与奇迹换来的一切,毁灭你们胤国的终极兵器,连那漫天神佛都会感到害怕!”

    那一瞬,掩埋在王土之下的东西重新展现在众人眼中。

    楚瞬召缓缓地低头,眼中充斥的火光铺天盖地,他的目光可以直接穿透至洞穴底部。

    这种站在深渊之中仰望夜穹的感觉,只剩下他与岩浆之中的万剑对视,一万双赤红的眼睛在看着他。

    他浑身战栗瑟瑟发抖:“天啊……这……”

    得剑库者,为王!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若见王,必有一死

    孤峡山外。

    隋廊人站在悬空的巨剑上,他眯着眼睛眺望着东面,手里捧着一盏上好的西临碧神春,他缓缓地喝热茶,惬意地享受这战前的安宁。

    他很喜欢这种产自西临高山浓雾之中的茶种,碧神春生长在峭壁上,据说采摘这种茶叶得用到猴子,茶叶泡后汤色黄绿明亮、栗香浓郁、回味甘醇。自从西临沦陷后,这种茶叶几乎和黄金等重。

    但对于御剑者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在这空旷的天地间喝着这种茶让他感到一股舒意,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倒时候茶香就会给血腥味冲没了。

    “隋宗主,你这可算得上是一场豪赌啊。”

    对面巨剑上的左宗主顾北棠低声道:“这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赌局,而是这两个国家,乃至这片北域的一个赌局,所有人都是这赌局上的骰子!”

    顾北棠和颜悦色道:“在你去临安城之前我们几位元老开了一个赌局,赌你会死在临安城,亦是活着回来,你猜猜赔率是多少?”

    “说。”隋廊人并没有在意他的调侃。

    他笑眯眯道:“一千比一!我们差都打算选过新的宗主,可没想到你居然活着回来,也让我赚了不少银子。”

    “你是没有见过苏长青那人,他拥有为王的潜质,战而不倒,死而不僵。”

    隋廊人缓缓松手,任凭那昂贵的粉瓷釉杯坠入云层下。

    隋廊人望向那白发长须老人笑道:“怎样?这下子你服不服,下一任的宗主看样子你是抢不过我了。”

    右宗主黄庭安大笑道:“宗主料事如神,敢为枭雄也!”

    顾北棠爽朗笑道:“我可是记得黄老你在赌局上输了不少银子,怎么?现在来拍宗主马屁了。”

    老人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区区银子怎么比得上剑库里的陨神钢剑,那可是无价的宝贝啊,尤其对于他们这些练剑之人,养剑如养气,自然是多多益善。

    苏长青所承诺的一百万把陨神钢剑,其中的剑运可是相当的磅礴,这些对于他们这些剑痴而言,就像是色鬼遇见未经人事的豆蔻少女般,那诱惑值得他们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隋廊人站在巨剑上揉了揉手脚,背对二人,对着东面运气画出一条弧线道:“差不多该都到了?”

    顾北棠沉声道:“七万铁骑,还有六万紧随其后。”

    两人默默地对视,隋廊人的手悬在半空,眼睛森冷不容一丝感情道:“替一位王去吸引战火,这样的事情本宗主可是第一次做啊!若是当年西临王那个蠢货愿意和我们合作的话,或许现在就没大胤铁骑什么事了。”

    “我们现在带来多少人来!”

    “一万三千……之前在临安城里损失了不少人,也算是倾尽全宗之力了。”

    黄庭安目光落在他看不见的远处道:“我已经安排了六千弟子攻击大胤铁骑的侧翼,我对那些弟子有把握,他们会在我们正面交锋的时切入战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顾北棠丢掉酒壶,里面还有将近一半的清酒,不知是担心喝醉后扰乱剑心的缘故,亦是生怕他们看穿他手会颤抖的细节。

    他低头望向坠入云层的酒壶,轻声问道:“我们到底要挡多久?”

    “很久……直到苏长青将他那些剑都带到战场上,届时我们我们就是这片战场的主宰!”

    “全宗听令,死守孤峡山,绝对

    不能让任何一骑骑兵闯进去!若有目标,当场击杀!”

    “遵命!”

    他们头顶传来六千余声整齐的回应,隋廊人冷笑道:“让我去会会那所谓的大胤皇帝。”

    顾北棠提醒道:“宗主这恐怕不妥,两军对阵之前,向来王不见王。”

    隋廊人不屑道:“区区蝼蚁而已。”

    与此同时,恐怕谁都不敢相信胤国铁骑在孤峡山外撒下了一张大网,胤国的西临守军可以说是倾巢尽出。

    六万人马都以进攻为由,赶赴一西临孤峡山,更有三万精骑从渭阳城紧急入境,可谓声势之大,几乎与当年西临之战比肩!

    楚骁华弄出这样的动静,隋廊人只知道和苏长青将大胤三皇子带走有关,他虽不是人父,但也懂得那种失去亲人的揪心与痛苦,但用膝盖想都知道苏长青是不可能留那三皇子殿下一命的,若是在战争中将这皇子当着胤皇的面给除掉,那可就有意思了。

    已经到位的五万兵马以大将军蒙羽所统领的嫡系军队风鹰铁骑,在边境线上拉出一条长达百里的边境线,当年的大胤铁骑便是用气势直接镇压了金帐国的草原蛮子,方阵整齐有序固若金汤。

    但对于漫天的剑蝗而言,这支威震北域的骑兵军队他们可以凭借御剑之术一鼓作气地捣碎,天下历史上第一次陆地上的骑兵皇帝与云端剑仙正面交战。

    凡人与剑仙,长矛与巨剑!

    隋廊人御剑东望,顿时百感交集自言自语道:“啧啧啧,胤国铁骑好大的手笔,楚骁华怕是得用多少军队将整个西临包围住。这下子真要打起来,这一万弟子到底能取多少枚脑袋,又有多少枚脑袋被胤国铁骑砍下,但是只要苏长青成功唤醒里面的剑阵,任你胤国铁骑再横行霸道又如何?等着被飞剑取头颅吧!”

    隋廊人想是这般想,可真往深处去思索,一旦想到要与那名震天下,一连胜两国,灭一国的胤皇楚骁华对阵,便让他如履薄冰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真正的历史是由鲜血书写而成的,无论这场战争谁胜谁败,他隋廊人的名字必将载入史册。

    有一骑斥候快马加鞭赶回至蒙羽身边,脸色苍白如雪,跪地颤声道“无上剑宗来了,就在我们头顶的云层上观望着,大约有一万名剑蝗,将军我们是否还要继续前进,亦是与白云将军的军队会合?”

    蒙羽脸色不变,只是握佩刀长矛的拳头愈发缩紧。

    西北剑蝗,何足为惧?

    蒙羽朝身后一名心腹下令道:“传令下去,准备冲锋!将他们碾成碎片。”

    “好大的口气啊蒙羽将军!”

    隋廊人驾驭着巨剑从云端落下,稳稳当当地降在蒙羽眼前。

    “隋宗主,在这个距离,蒙某可以一枪击杀你,信否?”

    “还是那么骄傲啊?蒙将军,只怕你们的骄傲最终会被我们的飞剑所赎回!你们这些凡人胆敢领教剑仙的怒火吗?”

    蒙羽不以为然道:“剑仙?不过是会飞的土匪而已。”

    隋廊人哈哈大笑道:“你们的皇帝陛下呢?让自己的心腹将领前来救子,自己却躲在临安城里不敢见人吗?这便是大胤皇帝的风姿?”

    “您是在找朕吗?隋宗主。”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

    前方三千铁骑让出长长的过道,隋廊人眯眼眺望,视野中黄沙翻滚。

    忽然间,隋廊人捕抓到了一团极微弱极朦胧的气息。犹如萤火虫的光芒般。

    马蹄声自黄沙中传来,一下一下地踏在他的心房上,犹如临刑前的丧钟般。

    漫无边际的大胤铁骑在那人身后肃然停马。

    隋廊人可以看到一杆雪白鹰旗在黄沙咆哮中猎猎飞舞。

    他没有穿着那一身极致荣贵的皇袍,如同身边所有将士般,白甲黑马,缓缓前行。

    隋廊人瞪大眼睛,本来还算勉强平稳的呼吸猛然间急促起来。

    “楚……骁华!”

    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他自己也算是万人之上的宗主,可在那个男人面前,他只能是自愧不如。

    他的剑运气势远比不上男人的帝王之息,他策马前行在胤军之中,宛如初升的太阳。

    只有终年沉浸在权谋与征伐中的男人身上才能拥有那种气息,如名剑出鞘剑锋寒芒毕露!

    隋廊人脑子一片雪白,不知怎么的差点从飞剑上摔下来,“楚骁华……你。”

    一人一马一剑的大胤皇帝临近隋廊人后,冷冷一瞥,轻声道:“隋宗主才一万的弟子,是不是太小气了一点,这点分量不够弟兄们报餐一顿。”

    “你还真以为你胤国铁骑甲天下了?一会本宗主便让你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好不容易站稳身子的隋廊人尖锐地说着狠话。

    楚骁华勒马停步,缓缓抽出配剑指向西临剑库所在方位道:“放心吧,若你那些弟子如同当年西临之战般,只观看不搅合,朕也没有想和谁过不去的心思。”

    隋廊人咬紧牙关,双目泛红。

    胤皇寒声道:“只可惜,你隋廊人入我临安,强行劫走我国犯人,并且挑动西临与胤国的战争,仅仅凭这几点,朕便让你无上剑宗今日有来无回!

    “你看到我的弟子吗?你看到他们脚下的飞剑吗?他们根本无需与你胤国铁骑正面交锋,仅仅只需一剑便能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我劝你还是投降吧,为了你的国家。”说着,他的声音一顿,眼神中满是嘲讽:”为了你儿子的性命,你会这样做的吧,胤皇陛下?”

    他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待到视野清晰那一刻目光天旋地转般,因为他的脑袋掉了下来。

    鲜血自颈脖出冲天而起!

    隋廊人的尸体软绵绵地从巨剑上摔落,鲜血四溅,巨剑哐当一声落在血泊中。

    震惊还停滞在隋廊人的脸上,他不该提楚瞬召的。

    胤皇挥剑血振“愚蠢”

    两军对阵,王若见王,必有一死!

    “隋廊人那个蠢货……看来是您赌赢了,这宗主的位置也是您的了。”

    云上的顾北棠感受到隋廊人气息的消失,耸了耸肩膀。

    老人不紧不慢地瞥了身下气势逼人的胤国铁骑一眼道:“看来今日没法全身而退了。”

    这一日,一万剑仙自云端之下降临,胤国铁骑悉数举矛,对着那贴面掠来的剑蝗发动的冲锋,密密麻麻。势不可挡!

    大胤!死战!

    西临孤峡山外地势广阔,自然利于铁骑冲锋,但这次他们的敌人会飞!

    十万铁骑对阵一万剑蝗,大胤铁骑毫不畏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太阿剑

    这条通道直接通往孤峡山的底层,上方是熊熊燃烧的高温岩浆河,天下诸王都眼红这座充满千万利剑的超级剑库,一旦这个剑库洞开将可以瞬间武装一支无敌的大军。

    没人知道西临王是如何建造这个剑库,也没有人能复制它,这是连神佛都无法想象的至高之物。

    里面的光芒变得越来越亮,那是种越变越红的光芒,让隧道里面也变得更温暖。

    一缕一缕的蒸气从他们身边飘过,让他全身开始冒汗,一个声音也开始在终日的耳中跃动,那是岩浆河反复流动所炸裂的焰泡。

    数以万计的陨神钢将就这么插在岩浆河中,没有受到高温的融化,就这样静静地沉睡着,通体赤红。

    甚至整个洞穴中,全都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有尚未铸造的黄金珠铄,以及经过精工雕琢的艺术品,这些珠宝全都沾染着一层鲜红色的赤红光芒,表层被高温微微融化。

    西临国库所有的财宝都和这些剑一切埋藏于此,西临叛军们依稀可以看见盔甲、头盔、斧头、刀剑戟等挂在墙上,还有许多大瓮装着难以计数的宝物。

    众人一时间忘记了呼吸,根本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的激动。楚瞬召听过一些歌颂西临剑库的诗词,但这辉煌闪耀、这诱惑,这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完全超越了他的想像!

    郭他的心中充满了和楚瞬召同样的震撼,他动也不动地看着这些价值无法估计的宝物与剑,完全忘记了沦为囚徒的恐惧和悲哀。

    苏长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位于岩浆河中央的巨大石台,石台之上插着一把巨大的剑,流动着的铁青色的光泽在剑身上流淌。

    可这柄剑看起来竟然像是骨髂,看那斑驳的剑身,又像是从巨龙身上拔下来的、血淋淋的鳞片般。

    “皇帝陛下万岁!”

    不知谁先带头高喊,两千西临叛军持矛高呼。

    “万岁!万岁!万岁岁!!!”

    对于楚瞬召而言,接下来的每一刻都非常地漫长疲惫。

    苏长青带着他进入了西临剑库,只留下一部分的骑军在门外守候,大部分的西临叛军把时间都花在堆放和整理宝藏上,甚至有人躺在黄金上面游泳,他们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就是没有人敢去触碰那些插在岩浆河之中的陨神钢剑。

    楚瞬召仰面躺下,看着岩浆河里闪烁的剑,试图不去在意身体无时不在的疼痛。

    这片剑库出奇的大,前所未见的黄金珠宝。闪闪发亮的陨神钢剑灿若繁星,剑库里的温度出奇地高,勉强能让他进行呼吸,苏长青穿着他的皇袍坐在财宝上,眺望着石台上的巨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长青用王息建造了一座囚笼将楚瞬召和郭二人关在其中,两人背靠背彼此沉默着,或许是因为愧疚,又或许是因为无能为力。

    “小召……”

    郭大神官低语呼唤,轻得让楚瞬召以为在做梦,他递过来一个牛皮酒囊凑到男孩嘴边道:“你得喝一点,不然很快就会死的。”

    “苏卫胤打开了西临剑库,我们很快就会死了。”他轻声回答。

    “临安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错了,这一切都错了!”

    他用力击打在一块岩石上。“除了等待死亡我们还能做什么?”

    “活下去,等你父皇的军队,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郭道,“活着,诸天星辰会庇佑我们的。”

    他说得太大声,正巧给一旁的侍卫听见,他大声威胁郭若是不必上他的嘴的话,他就割掉他的舌头。

    “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老子自从做了大神官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威胁我。”

    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侧躺着,不以为然地看着那一幕。

    大神官说得没错,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去,哥哥姐姐在等我,他们需要我,还有妤姐,叶微微石榴她们。

    他最终还是绕不过去那个影子,那如鹿般的眼睛,里面的悲伤似乎会将自己击碎般。

    他不清楚时间的流逝,只得强迫自己吃东西,他们给他些许干粮,他强迫自己一勺一勺地吃了下去,活下去,每当干粮哽在喉头,他便严厉地告诫自己,为了外公,为了父皇,苏卫胤必须死在他手中。

    复仇,活下去。犯我大胤者虽远必诛,虽强必杀!

    在无边的疼痛中,日夜模糊不清,他昏睡在岩壁上,长发披肩,浑身腐烂的恶臭。

    他虽虚弱,但西临叛军们仍不敢大意,一个是觉醒了王息的大胤三皇子,一个是名震北域的胤国大神官,他们始终用长矛对准他们的身体,一想到这里,楚瞬召心中泛起一丝冰冷的安慰。

    这个剑库里面有成千上万的剑,可惜无人胆敢拾起其中一把,没有父皇给他的龙雀剑,他什么也不是,即便身怀王息,他依旧困在这个懦夫般的躯壳中。

    从他会走路的那天开始,无不希望做一位仗剑走天涯的剑库,除此之外,什么王位权力一无是处。是父皇给他的剑让他无所畏惧,成为真正的男人。

    楚瞬召在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他要想办法打败苏长青,这或许目前做过最勇敢的事情。

    之后所发生的任何可歌可泣的事情都很难和它相比。

    真正艰苦的战争还未到来,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天人交战之后,他决心继续等待下去。

    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石台上的剑所吸引,他完全无法想象西临王是如何造这个剑库出来的,一名西临叛军走到剑库的尽头,上面都是光滑的石壁,泛着微微红光,若是继续走下去的话这里便是一片漆黑。

    楚瞬召只能猜测这里有多么宽广,石台的正中央则是有着刺眼的红光──那是那柄骨骼般的剑所发出的光芒!

    楚瞬召甚至有种错觉,这剑库里一切的光芒,都被那柄剑所吸引,每隔一段时间那柄巨剑便会颤动一次,与此同时岩浆河里的剑也随之颤动。关长夜曾经跟他说过,名剑之所以为名剑,与其材质并无太多联系,最为关键的便是剑身上所覆盖的剑运。

    使用这柄剑的人,这柄剑杀过的人,勇气与冤魂化作气运覆盖在剑身上,名剑出鞘那一霎,众剑低鸣俯首称臣,战斗从一开始可能便结束了。

    但这柄泛着铁青色的剑散发出的气运居然让千万把陨神钢剑一同低鸣,甚至感到害怕恐惧,上面所覆盖的气运该是多么磅礴浑厚啊。

    石台下的岩浆河的光明像是出鞘利剑,照亮了他们的眼睛,也照亮了石壁后的宏伟建筑。

    前方那座石台几乎是一个广场般宽大,平整的方砖铺成地面,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数百步的距离。

    它雄伟而寂静,简单但却充满威严,上面布满繁华的刻痕,似乎也剑库大门上的禁咒完全相同,只是它完全没有粉饰。

    石台上的刻痕仿佛海浪那样震荡着,它原本应该是黑色的,可是经历过多年之后泛起岁月的淡黄,上面又满是深褐的印记,凌乱地分布着,又像是粘稠的鲜血干涸后般,令人生畏。

    即便开启了西临剑库,但苏长青的表现依旧焦躁不安,或许和这剑库里的温度有关,他目光游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众人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此时苏长青的斥候带来了新消息,父皇和胤国铁骑已经从涠洲兼程赶来,直奔孤峡山,距离这里大约只有十里的路程。

    “该来的总该是要来。”

    苏长青说道:“但我们并不需要担心胤国铁骑,无上剑宗会帮我们解决这些麻烦。”

    “皇帝陛下,如今剑库已经开启,我们需要召集西临剩余的军队,臣担心战斗会发生在剑库附近,我并不认为这是个聪明的作法,胤国虽骁勇善战,但也很难突破无上剑宗围圈,但这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是这些剑,而是军队。胤国铁骑随时可能降临,可我们的队伍连三千人都不够,我们需要可以握剑的手!”

    苏长青依旧不为所动,“他们进不来,没有禁咒没人能开始西临剑库的大门!”

    “陛下,恕臣直言,这鬼地方除了剑和金子外什么都没有,我们的士兵有些已经饿了好几天,我们不能在这个地方逗留太久!胤国铁骑就要来了,我们”

    苏长青听后一把抓住那人的颈脖,眼睛几乎可以喷出怒火咆哮道:“这是我父皇的剑库!是我们西临人民的希望,我说不能离开就是不能离开!”

    在那人的惊恐中,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投向石台上,原本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可谁知当他重重落在石台上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石台上的巨剑颤动了起来,像是沉睡中的龙被唤醒般。

    那人刚想爬起身来,极细的白丝从剑柄上蔓延而出,瞬息间便将他包裹住,苏长青呆呆地看着那柄剑,只不过半息之间,鲜血就已经炸裂开来。

    “陛下……救我……陛下!”

    那人完全是个血人了,他就像是被最可怕的魔鬼抓住了一样,白丝慢慢扭动着他的脖子,缠在他的头发上,令他的盔甲开始崩溃,皮肤下的血被白丝迅速吸干。

    他忽然野兽般地嘶叫起来,白丝牵扯着他去触碰剑柄,被可他的手臂已经犹如枯柴般纤细了,皮肤的颜色变得像是锈铁般斑驳,血液在体表上奔腾,直至沸腾蒸发。

    最后他以极为扭曲的姿态握住那柄剑,鲜血终于从七窍溅射而出,雨滴般落在巨剑剑上。

    鲜血沿着巨剑上的痕迹慢慢渗入其中,他的手臂变得犹如大腿般粗壮,对着巨剑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吼叫。

    他拔出了那一柄剑!

    “这是什么……”楚瞬召惊悚道。

    郭若有所思道:“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太阿剑,西临的镇国之宝,由神佛的骨骼铸造而成,与大胤国宝凤凰琴存在于同一个时代。传说无形无迹,唯有剑气早已存于天地之间,唯有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此剑才可方成。没想到被西临王藏在了这里,怪不得我一踏进来只能感受到这柄剑的剑运,剑库里成千上万的剑的剑运都被它压制了……可谓一枝独秀啊。”

    那人将剑高高举过头顶,楚瞬召发现他的双腿变得极细如枯柴,太阿剑在疯狂吸取他的血液。

    他的身体开始颤动了,无数的声音从体内传出,像是千万冤魂一同哀嚎般。

    “原来太阿剑就藏在西临剑库中,我早该猜到了……父皇。”

    苏长青看着那被近乎干尸的手下,没有丝毫想要前去搭救的举动。

    那人的颤动渐渐停止了,一切都安静下去。他的脸上浮现出无法形容

    的欢愉,看那柄剑的眼神就像是对绝世美人对望般。

    红光在他胸膛一闪而逝,肋骨全部打开了,炸出了明丽的血花。

    他渐渐握不住那柄剑,双腿轰然断裂,整个人被巨剑的重量所压碎,化作一滩血泊。

    “呕!”

    楚瞬召将刚才吃的干粮全部吐了出去,满肚子都是酸水,这……这柄剑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阿剑稳稳地插在地上,流动的血向着剑身汇集过去,被巨剑完全地吸噬了。

    红光在剑柄上跃动着,一闪一暗,仿佛在等待下一个将其拔起的人。

    “这还真是有趣。”

    苏长青身形一动,落在了巨剑身边,略带好奇地打量着这柄巨剑,岩浆河在他身后翻滚流淌,在赤红的火光中,他看见一个个逝者向他走来。

    “母后,儿臣要为你报仇了,你也一定要保佑我啊。”他轻声道。

    说完他握紧了太阿剑剑柄,没有像那人般嘶吼狂叫,白发在火光中猎猎飞舞。

    极细的白色从剑柄上蔓延而出,缠绕在他手臂之上,心脏犹如战鼓般跳动。

    “长夜漫漫,处处险恶,吾念所归,无惧无畏!”

    他举起了那柄巨剑,双眼散发着赤金色的光,苏长青重重地把巨剑插在石板上!

    剑锋上生出的白丝犹如闪电般溅射而出,进而化作铺天盖地的巨掌,将那整整两千人的军队团团包裹住。

    面对扑面而来的白丝,楚瞬召站在牢笼前,拼劲全身之力催动王息,硬生生逼退了白丝。

    如同狂蟒般的白丝瞬间吞噬了那些士兵,他们在白丝的包裹着哀嚎着,临死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皇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千万万根白丝穿心而过,身上的血液被尽数吸取,汇聚成流动的血向着苏长青汇集过去。

    可是他眼中再无痛苦,狂风席卷整座剑库,苏长青高举重剑,炽烈的剑气撞破了重重岩壁,炽热的岩浆滚滚而来,

    “我得到了……我……得到了!”

    他惊奇地举起了那一把剑,力量源源不绝地流入他的心脏之中,随着他高举长剑,岩浆池里的一同高举的还有那数百万柄柄货真价实的陨神钢剑!

    剑气冲天!

    一瞬间,万剑齐飞,接连贯穿这厚重的王土,直冲天际!

    尘土飞扬,熔岩落下,奔腾不绝宛如大江山河。

    数百柄赤红长剑落在苏长青身边,横七竖八东倒西歪,浑厚剑气萦绕周身。

    剑气纯净犹如雪山寒冰,浑厚如深渊王土,炽热如火山熔岩,紊乱如狂风暴雨,剑身低声颤动,反复向苏长青诉说着同一个愿望。

    握住我!

    苏长青张狂大笑,欣喜若狂地感觉着太阿剑赋予自己的力量,像是心中的煤矿被完全点燃了般,天与地之间被迫为他呼吸,仅凭气息他便能掀动岩浆,甚至像术士一样制造风雷关焰。

    他继承的是神佛的力量,是那神圣古老的神!自今日起,他就是真正的权与力,他将踏着胤国人民累累的尸骨坐在王座之上,这并不是篡位夺权,而是完全取代胤皇的权力!

    金帐国,樽国,燕,蜀越……乃至南方七国,这都是他未来征服的目标!自今日起,他就是真正的,犹如那千百年前的北域之王!

    这是全新的时代,属于他他苏长青一个人的时代,十年的隐忍化作今日的狂喜!北域之王!北域之王!何等光辉灿烂的称号!

    自今日起,他会仿效龙王赵公明的做法,带领他的军队征伐北域,服从自己的人他会赋予仅此于自己的权力,这些那些胆敢反抗自己的下场现在自己还不由得知,总之难逃一死,红鱼旗帜将会重新出现在西临大红城上,天下将再无胤国!

    他挥舞着巨剑仰天狂笑,笑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楚骁华,楚鹰仰,楚熏,乃至整个胤国皇宫的人,自己会将他们的头颅插在枪尖上,立在大红城下,任凭秃鹫啄食。

    他握紧巨剑纵情地挥洒着力量,哦……他听见胤国铁骑与剑蝗们厮杀的呼声,黑色的骑兵群就在那里形成,每一次他们的出矛,剑蝗每一次落剑,总有数千头颅落下混沙土!

    来吧……楚骁华,你的军队,让更多的战争都崛起吧!

    他站在众多白茧中狂笑不止,太阿剑源源不绝地吸取士兵中的生命,为其补充气运与活力,它太饿了……就像是数千年未曾食人的巨龙般,可怕的饥饿令它欲壑难填!

    苏长青想要更多的权力,而它……只想要更多的血!

    “这个疯子……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放过。”

    “杀!杀光他们!将胤国铁骑全部杀光!”他对着遍地尸骸的剑库咆哮道,肆意张狂。

    “我们没法做什么了,苏长青获得了太阿剑的力量,古剑中的剑魂即将被他释放出来,方圆百里之内都是他的战场,这下子可完了。”郭面对步步逼近的岩浆喃喃道。

    “剑魂……剑魂一旦被他释放出来会怎么样。”。

    “他不该去碰那把剑的,剑魂本身便是死亡的意志,即便是王也没办法操纵神佛的灵魂,在这之后所有人都会死的,连同他自己。”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王能胜王

    十万铁骑对阵一万剑蝗,大胤铁骑毫不畏惧。

    漫天飞剑从士兵身边急速掠过,士兵不得不一边躲避飞剑,一边对着剑蝗们射箭投矛,其中风鹰铁骑的攻势最为猛烈。

    这支军队里的士兵与某些权贵弟子接着势力进军营吃皇粮不同,自从蒙羽充当大统领之后,亲自翻阅军籍,将那些膏粱子弟孬种子孙鞭打三十后逐出军营,硬生生将编制紧两万的风鹰铁骑军削减成三千,这番做法让他在朝廷命官之中大失人心,好几位功勋老臣背地里不知将这蒙羽骂了多少遍,好在他的归宿在战场上,不需要整天对着这些苍蝇般嗡嗡乱叫的臣子。

    黑甲士兵们射出的剑又快又准,直掠漫天飞射入剑蝗体内,悲呼接连不断从头顶上传来,鹰拓骑校尉校尉黄丹凤对上一位独眼剑蝗,这位剑蝗背负八剑,身形犹如鬼魅般在他们头顶纷飞不断。

    这位剑蝗大人从巨剑上跳落,双手持剑直劈黄丹凤头颅,却被对方抢得先机长矛贯身,长矛刺入胸膛瞬间胸膛迅速坍塌下去,胸膛迅速变成皮包骨般触目惊心,血肉气脉缓缓进入黄丹凤身体中,只见他右手一横,整个人凌空跃起,便将他分作两半,触目惊心。

    更多的剑蝗朝他袭来,这一路保护皇帝陛下的左右侍卫,弯弓射箭,这种左右开弓连环射击很快一袋子的箭便用完了。

    剑蝗接连从云端上坠落,有的有的运气好没跌断腿脚还能站起来继续战斗,下一瞬便被铁骑冲锋碾成肉泥。

    蒙羽将军一路策马冲锋,双手持矛转动着狂暴且完美的圆,整个人腾空跃起,接连踩踏着纷飞的巨剑,整个人借力腾空跃起,犹如直登天梯。

    剑蝗飞舞的巨剑快,蒙羽移动速度更快,在剑蝗御剑杀人之际,巨剑尚未返回之瞬,铁矛接连刺出,练习御剑多年的剑蝗被这忽如其来的矛击刺得接连陨落,所幸有些御剑精湛之人躲过了蒙羽的刺击,都给紧急绕避而过,接连推至百步之外。

    蒙羽将军带着两大串剑蝗尸体落入地面,在地上划出长达数尺的血痕,这才翻身上马。

    黑马两侧皆是尸骸,这漫天剑蝗纷纷退去,眼中有了几分恐色。

    胤国向来流民间尚文,朝廷尚武,尤其到了楚骁华这一代,对于朝廷命官更是爱武官重于文臣,许多顶尖武士自然也乐意凭借一身武艺用在安邦定国之上。

    蒙羽将军本就是江越孤儿,所幸一身武艺出众被选入军营,在这之后平步青云,更是军营功成名就的佼佼者。

    蒙羽将军缓缓吐出一口血气,看着自己身边无数黑马驮着背上的无头将士惊慌逃窜。

    剑蝗杀人只取头颅,这一场

    战斗下来,不知这战场上滚落了多少颗大好脑袋。

    六长老大掠剑直线而冲,眼睛始终盯着那名浴血奋战白甲男子高声道:“楚骁华!我来取你脑袋了!”

    叶藏将军一骑率先冲锋,硬生生将那六长老从飞剑上撞落,手中轮卷枪轻抖枪锋,在黄沙中划出巨大的血痕,拖枪**加上运气震臂,擦身而过之间便是一回合结束接受了战斗。

    这剑蝗一旦落剑,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已,六长老给一枪捅穿后心,连哀嚎不来发出,便已经化作尸骸。

    叶藏将军持枪抖血冷酷道:“怎么能让你这样的货色打搅到我们的君王!”

    胤皇挥出赤红剑气,横扫过之后的剑蝗扫成两截。接连不断地从天上坠落,当剑气与其擦身而过之际,地上就多了一百多具尸体。

    两军交战如互割刀肉,鲜血淋漓之际判生死。

    天地之间哀嚎接连不断,战线继续迅速撕扯扩大。

    蒙羽一枪挑翻一名剑蝗,用那具被他挑在枪尖上的尸体当下迎面而来的数把长剑。还有一战之力的剑蝗在试图空中扭转身体,不料被羽箭贯穿头颅。

    落地之前,便被一名黑马骑兵随手凌厉一剑削去半边身子!

    骑兵对着蒙羽大笑道:“多谢蒙将军,这条命可归我洪老七了。”

    面无表情的李胜策马经过嘀咕了一声道:“是老子将他一箭穿喉了,何来归你一命的说法。”

    马后拖着七八具尸体的白云笑骂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杀够六百人再跟老子谈人命,区区一条贱命争什么争?”

    即便沙场喧嚣,他们的话落在那些剑蝗耳中不免刺耳,更多的飞剑从头顶掠下直冲颈脖,白云将军虽膘肥体壮,但论灵活可是一等一的。

    他拉缰立马接起马身挡下那数把飞剑,借助胯下战马前倒之势,手中巨斧顺着飞剑攻来的方向急速挥去,一斧子回旋划断好多名剑蝗的身子断肢残躯接连陨落,白云站在黄沙之中哈哈大笑。

    飞剑还在往前掠去,御剑之人早已为尸,可笑,可笑。

    纵马前冲中的胤皇瞥了一眼为自己挡下无数飞剑的右侍卫,配剑天启剑指孤云山方向:‘全军随朕踏平西北剑蝗!’

    众骑兵接连呼应,吼声如雷。

    众人头顶忽然有一急速轰鸣传来,坠向骑军侧翼位置。

    无数大胤骑兵的头颅被接连削去,飞剑犹如海潮般掠向人间,百万头颅滚落人间,多少男儿身死西临关。

    一名侥幸落地落地

    避过飞剑的将士,依稀可见无数光柱降临战场,无上剑宗七大宗师御剑过沙时,高声咒骂道:“干你娘的无上剑蝗,一会老子就将你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另一方面,当时此时更多西临叛军渗入西临边境,直奔孤峡山,少说也有三万,这剑蝗在刚才一波冲锋中损失不过四分之一,一旦两军会合,他们的局面将会十分难堪,他们只能在半个时辰内占领孤峡山。

    现在樽国的狼兵大概也在这个时辰内抵达西临孤峡山,胤国铁骑大可汇成方阵守株待兔,任他无上剑蝗飞剑落下也能护个九成人马,以蒙羽领衔的一大拨将士们作为阻截先锋,大可将他杀得丢兵卸甲。

    可他的孩子还在苏长青手中,西临王告诉自己他也不想看见自己一生的心血被儿子毁于一旦,西临剑库的剑是用来抵抗他们真正的敌人的,无论如何他也会夺回西临剑库的控制权。

    在那一个瞬间,他居然相信了这一个男人,现在想来,不免有些愚蠢,可是到如今他也只能相信他了,这一战他已经做好了失去楚瞬召的准备,这让他无比痛苦。

    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面,西临剑库里的剑阵一旦开启,千万神剑升天际,大胤铁骑就几乎成了待在羔羊般,自己决不能死在这里。

    一旦苏长青控制了剑库里的一切,不只是胤国,整个北域都会陷入战争的严峻形势,届时谁生谁死还未得知,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南陆七国一定趁机挥师北上,北域将从此不北域。

    如今,万人之上的胤皇被逼得无路可走。

    他们绝对不能输,也不能退,西临剑库必须夺回!

    否则这十几年来的努力便会功亏一篑,胤国将会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

    蒙羽和白云身后的那些大胤将军,其实都是在做一件事,尽可能地朝着西临剑库的方向推进一步,哪怕一步。

    显然,无上剑宗的人也意识到这一点,很快漫天剑蝗便朝着胤国侧翼进行冲刷,每一次发起进攻都能硬生生刮掉胤国铁骑几千人头。

    许多剑蝗都认出了那一神白甲的身份,硬是没人胆敢上前进攻,毕竟这位被誉为北域第一人的皇帝,这何等桀骜不驯的英雄人物,岂是他们能轻易摘下脑袋的。

    只是黄庭安始终始终不曾露面,他亲眼目睹了隋廊人的下场,更是以准宗主的身份站在云端之上。

    他在等待,等待西临剑库的一切,他只不过是个修剑之人,还未自大到敢和胤国皇帝面对面战斗,他可不想像隋廊人一样死在对方面前。

    只有帝王才能杀死帝王!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将高高在上

    “走啊,我们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里。”

    “楚瞬召,给我好好目睹这一切,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感受与我一样的痛苦。”

    他大掌一握,楚瞬召整个人飞至他的手中,被他狠狠掐住颈脖,犹如待宰的羔羊般。

    “大神官!走啊!”楚瞬召对他喊,“去找父皇,将这一切都告诉他!”郭摇头道:“我已经老得快死了,生命对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他双手涌起了明丽的光焰,随时准备与苏长青以死相搏。

    “来吧老头。我会粉碎你身上每一根骨头的。”

    说完他举起了手中的剑,万剑在岩浆池中一同颤动,随时直掠郭将其埋葬!

    “放下那把剑,我的孩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他们身后传来。

    苏长青顿时如遭雷劈,他缓缓松开了手,任凭楚瞬召从手臂上滑落,他甚至不敢转身确认,“是你吗……你还活着……你逃了出来?”

    老人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了他,一下一下地踏着他的心房上。

    苏长青终于转过身去,两人隔着万剑对望,时间仿佛过了千年之久。

    “是我,我的孩子,我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这很好,很好。”

    楚瞬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西临王居然逃了出来!

    老人慢慢靠近了他们,走到了苏长青身后,炽热的风吹落了他的兜帽,他站在苏长青身后,步伐沉重地接近了他

    “长青……”

    “我不需要你了,我已经拥有力量了,我可以回家了,西临人可以回家了!”

    苏长青再度举起手中的剑,指着自己的父亲。

    “长青……”

    他尖锐地指出道:“不要这样喊我!你的孩子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西临的新王!”、

    他摇了摇头道:“不,那不是真正的你,我的孩子活着,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这把剑……你不该举起这把剑,历代试图这把控制这剑的人都死了……把剑给我,孩子,你很清楚这一点。”

    “不!我不会死的!我现在拥有了力量,超凡脱俗的力量,太阿剑……以及这片剑库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了,没人能从我手中躲走这一切,包括您!”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这是错的?”

    苏长青激动了起来:“是您先犯下的错误,我只是继承了您留下东西而已!所有人都死了,母后,皇叔,表哥表姐们……他们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和妹妹活了下去!你当时在哪里?”

    “我无处不在……沦为了囚徒,沦为了西临历史上最大的一个笑话。”

    “我还记得那一年吗?我带你一起去月眉山山顶看流星雨,当年你妹妹也在。”

    老人轻声说着,像是一个罪人在复述他的前半生般。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还没有铸剑。”

    “父皇知道你不喜欢现在现在这个忽如其来的老头,是啊,父皇是来阻止你的,阻止你犯下当年和父皇一样的错误,父皇这辈子什么都没做好,只不过是个坐在皇宫里混吃等死的昏君罢了。父皇当年是疯了,可你和父皇不一样,既然你自称西临之王,就得看清楚自己的样子,你现在得到了无上的力量,却将那些跟随你的士兵全部杀死,这不是一个王该有的举动。你还有妹妹,你妹妹还在临安城里等着你。”

    “父皇不想你走父皇的老路,权力是会侵蚀人的内心,况且做皇帝做久了,这人是真的会疯的。但是铸剑一事父皇绝不后悔,以后你就知道了。被胤国打败父皇也不后悔,有时承认别人比自己强大真没有那么难,楚骁华他比十个父皇加起来都要好,他照顾了你,将你和妹妹抚养成人,就单凭这一点,父皇不怨恨他。这些年在牢里父皇一直在洗清自己的罪行,最开心的时候是梦见你母后还有你们,父皇最亏欠的无疑是你母后,当年父皇提出要铸剑时,她什么都没有说,为了父皇的理念劳心劳力,直到她最后死了,父皇也没有陪在她身边”

    “她死了胤军奸杀了她。”

    苏长青的声音如同嚼碎钢铁般狠厉。

    老人的咳嗽断断续续的,不知他是如何从胤国来到这里的,“父皇……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们,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所遭遇的痛苦,咳咳咳……

    “别再说了。”

    苏长青说,“已经太迟了,我不想听。

    老人叹息道:“这世界总是这么可笑对不对?有用的话总是来得太迟,所以最后总是没有人愿意相信,父皇已经老了,你现在长大了,这很好……很好,放下那柄剑跟父皇走吧,我们带上你妹妹,离开西临与胤国,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活下去……一直活下去。”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假如我们现在后退了,没有人愿意宽恕我们的。”

    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人面前流过眼泪的西临老人,这个被全天下骂做疯子和昏君的老武夫,终于在此今天泪流不止,他静静地握着苏长青的袖子,生怕下一秒自己一松手就会死去般。

    “我的内心好矛盾……父皇,我想摆脱这种痛苦,你愿意帮我吗?”

    他满脸是泪,抬头忽然问道,手中的太阿剑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不要怕,这只是一把剑而已,它吞噬你内心的人性,你要与它抗争!”

    老人另一只手握在了太阿剑剑柄上,与苏长青一同承受巨剑所带来的折磨与痛苦。

    父子二人脸上满是泪水,各种情绪,悲伤,杀戮,狰狞,咆哮,所有情绪在他们脸上一闪而逝,二人手臂上暴起的血管是那么地狰狞。

    王息在不经意间骤然释放,太阿剑愈发殷红,在疯狂地吞噬二人身体里的气运,又或是在选择,选择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父皇……救……救……救我啊……”

    苏长青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声音,他身上的皇袍被高热燃起,进而化作灰白的余烬纷飞不绝。

    他的肩膀一片焦黑,老人的低吼愈发高昂,“把太阿剑给我,这把剑会害死你的,只有内心最强大,最纯净之人才能使用这柄剑的权能,你我二人都没有那样的心境,我们越是使用这

    柄剑的力量,身体里的气运流失就越来越快!直至我们死去为止!”

    “父皇我怕啊……不!太阿剑的力量是我的,西临剑库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的表情忽然狰狞了起来,老人死死握着他的剑,不让他举起来,猛然扭头看向楚瞬召道:“孩子,快离开这里吧,之后这一切的结果就由我们来承担,之后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了!”

    “不,那是我的,西临剑库是我的,西临是我的,胤国,乃至整个北域都是我的。”

    苏长青放声咆哮,以无与伦比的巨力握紧剑柄,老人也不甘示弱,苏长青狂暴的力量被他牢牢握在手中,两人都像是被逼到尽头的猛虎般。

    “其实没有人让你去做这一切,你何必在苦苦被自己的命运纠结,你可以做任何人……任何你想做的人。”

    苏长青猛然抬头,那个死去的赫连清儿的魂似乎降临在父亲身上,接着他的口说出了他心中最大的愿望,做自己想做的人。

    少女的魂似乎永远没有离去,她还活着,并且轻轻地抚摩着苏长青的头发。

    “对不起……你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啊。

    苏长青仰天狂吼:“我……我怕啊……我活不下去啊!”

    “别怕,别怕……把剑给我。”

    “不!”

    太阿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轻盈地切入了老人体中,赤红的剑锋穿透了老人后背!

    那一瞬间,苏长青原本干涸的手臂忽然充盈了起来,他赢了!赢得了太阿剑的尊重。

    西临王内脏中的鲜血飞溅如残阳落日,连同胸前的血骨一同开裂,一寸一寸地坍塌了下去。

    他居然杀了自己的父亲!

    “不!”

    这时站在楚瞬召身边的关长夜投出了手中的湮神,重剑直直地贯穿了苏长青的胸口,连同老去的西临王被一同贯穿。

    如此凌厉的一剑将二人的身躯一同钉死在石台上,磅礴的王息冲天而起,两人的裂口中传来如山一般的威严。

    岩浆河里的剑被那股气运所吸引,进而朝着二人的方向直掠而出。

    长剑穿身而过!

    剑声落地之音震耳欲聋,数以钱计的陨神钢剑射向被贯穿的父子二人,恐惧压倒了在场的三人,郭微微战栗道:“神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瞬息之内,数百把陨神钢剑将两人牢牢钉死在地上,长剑如同钢铁刺猬般堆于一处,进而被气运震飞,重新落回岩浆河中。

    浑身浴血的苏长青一把接一把的将身上的剑拔出,楚瞬召甚至连尖叫的力量都失去了,他居然还未倒下,身上满是鲜血甚至连一片完好的皮肤都找不到了,至于那西临王早已被切成碎片了吧。

    “你这个怪物!”

    楚瞬召不顾一切地朝他咆哮道,愤怒驱使他拔出其中一把剑对着苏长青的方向刺去。

    苏长青也在缓步后退,他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疯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父亲被贯穿的尸体,他轻轻一挥袖便将楚瞬召击退至百步开外,所幸被关长夜接着。

    这一切已经违背了所有人的常识,一个被数百柄剑贯穿身体的人居然还能站起来,他的骨骼和肌肉早该碎成几千几万片才对!

    苏长青慢慢地从剑堆中走出,浑身浴血,在某种超如常人近乎神明的力量下,他不仅还活着,而且身上受伤的部分在恢复,血汽缭绕全身。

    “臣服或者死亡?”

    重剑缓缓落下,指在二人面前,苏长青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的威压如同奔腾的岩浆般,怒火攻心。

    “你杀了你的父亲,你这个怪物。”楚瞬召摇了摇头。

    他挡了我的路,我会哀悼他的,但不是现在,我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切。”

    苏长青似乎很有兴趣跟楚瞬召说上两句。

    “不,你并没有拥有一切,就在刚才,你已经将自己的人性抛弃了。”

    “王是不需要人性的,当你如此渴望一样东西的时候,你会发现人性不过是一种束缚,所谓帝王,便是举着火把将自己的人们带出黑暗之中,我的价值不是你们这些庸人可以谈论的,为了带我的人民回家,我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

    “你只不过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么?”

    “当然,帝王的路也是死亡的路,帝王可以牺牲盟友,也可以牺牲自己的亲人,你是有机会成为帝王的人,可惜你的心太软了,不知道该舍弃什么,握紧什么?”

    “我不想握紧什么,也不想舍弃什么,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是个很贪的人,一切好的东西我都想留在自己身边,为此我要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我不会去牺牲别人的生命来换。”楚瞬召轻声说,“如果非要我做这样你这样的人,倒不如现在去死。”

    “可你你不也曾像帝王那样横扫一切么?带着你的心爱的女人,背着一整盒的剑,一路踏着敌人累累的残骸前进,最终你的狂怒改变了一切,这是我最欣赏你的时候,那一夜你杀了多少人?几十个,一百个,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了自己的目的夺走了他们的性命。”

    苏长青缓缓地说,很难想象失血了那么多的他还有这样清醒的理智。

    “那时候的你就像一个真正的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楚瞬召冷冷道:“我不想和疯子讨论人生,左慈老师听了会很失望的。”

    “是啊,像左慈老师会很失望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当年他就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可惜这个该死的世界和他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当然,我也很希望这个世界和他告诉我们的一模一样。”

    他叹了口气,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太阿剑,“你打不过我的,无论是之前亦是现在。”

    “若是加上老夫呢?”

    关长夜站在了楚瞬召身边,握紧剑柄。

    “至于你……你退步了,你不再是以前的西临剑神。”

    苏长青不屑道:“你早已不是当年的西临剑神,我曾经畏惧你的力量,而现在你只不过是个画地为牢的

    老不死而已,你连隋廊人都杀不死,如果是当年的你,杀他一剑足以!”

    “当年老夫不曾用尽全力,可现在不一样了。”关长夜轻声说。

    苏长青不以为然。

    “还能握剑战斗吧?”

    关长青将自己的鬼烈递给了楚瞬召,右手一握湮神直掠到了他的手中,楚瞬召点了点头。

    接过来师傅递来的血色重剑,在那一刻,湮神与鬼烈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红与金,复仇的颜色!

    ……

    ……

    “厉害啊……你们两个还真是厉害。”

    苏长青拔出腰间的断剑,看着角落里气喘吁吁的二人,太阿剑赋予他的力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好用,方才牺牲那两千士兵换了的气运之力,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他消耗殆尽。

    关长夜托着遍体鳞伤的楚瞬召,二人一同抹去了嘴边的血,异口同声道:“我们还能继续打下去!”

    “你们两个一切去死吧!”

    急怒的苏长青挥出一道赤红气焰,整座剑库几乎被他毁灭殆尽,数不尽的黄金珠宝落入岩浆之中。

    楚瞬召忽然被剑气击中,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从胸部传来,痛得把他整个人都贯穿。

    他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落在了一堆乱剑之中,剑锋穿透了他的手臂,接连的痛苦与疲惫令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少年满脸是血,鼻梁被剑锋接连擦断,满脸都是剑伤,那张不输任何明丽少女的脸就永远地毁了,鲜血沿着他的脸慢慢滴落。

    他体内的王息被接连耗尽,后背还插着两柄断剑,真不甘心啊,就这么死了么?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难道就那么死了吗?

    这就是你所期盼的人生吗?心中有个很低的声音在问他,渐渐愈发高亢。

    “战斗,活着,然后死去……不,这不是我期待的人生。”他喃喃地回答。

    关长夜直掠到苏长青身边,两人再次缠斗了起来,湮神与太阿剑碰撞发出的磅礴剑气震撼天地!

    “孩子……孩子。”

    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是西临王的声音,楚瞬召看着他,露出一个丑丑的笑容:‘我失败了……我阻止不了他。’

    西临王勉强站起身来,将少年从剑堆中扶了起来,他的全身上下几乎被粉碎殆尽,凭借着王息构成的经脉与骨骼重新站了起来,堂堂正正,顶天立地般!

    “你会将这些剑送入我们真正敌人的胸膛之中吗?”老人问他。

    “我……不知道谁是真的的敌人?”楚瞬召摇了摇头。

    “你会知道的,我保证,在此之前,你必须加冕为王。”

    西临王轻声道:“你父皇是个有道枭雄,却不是个好父亲。我苏顺天更不如,只是个疯掉的王而已。但是你,你不一样孩子,你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好。

    楚瞬召泫然欲泣。

    对方语调轻柔,如闻家中老父临终遗言,他最终看了苏长青一眼,露出一个痛苦且无奈的笑,随即被云淡风轻所替代,满脸轻松。

    “放下了。”

    老人说,同时将手掌放在了楚瞬召的额头上,可怕的灼热忽然灌进了他的脑海里,像是要把他的身体撑得爆炸。他用尽全身力量咆哮起来。

    苏长青察觉了身后的异样,直到那股初升太阳般的气息冉冉而起时,惊恐再次充盈了他的眼眸。

    “不!父皇!你不能给他!那是我的!”

    “接受它,就像接受你自己般!”他的声音帝王般不可抗拒。

    他将手按在男孩额头上,划下一道道猩红的符咒,念诵古老的语言。

    恍惚中楚瞬召看见了一个女人,那是温暖的光,一双温柔的手臂捧着他的脸,这像是一场重生,楚瞬召的新生。

    郭没有告诉楚瞬召的是,除了通过弑王的方式夺取王息外,亦能让帝王同时心甘情愿地将其赋予,实际上不是每一代皇族子弟都能觉醒王息,一旦帝王将死而无传承者出现之时,在拥有王息持有者可以将王息传承给继承人,这种通过传承得来的王息,比弑取得来的王息更为牢固,更为强大!

    “你将活着,战斗!不死!高高在上!”

    那是楚瞬召所收到过的最昂贵的礼物,力量如同潮水般进入他的体内,他的一切乃至灵魂再度得到升华,一切都是如此激动又如此,临死的王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如同传递薪火般递给了他。

    楚瞬召脚下的大地开始坍塌,奔腾的岩浆开始喷涌而出,天威的咆哮回荡在空气之中,地面渐渐化作尘埃,整个世界开始崩坏,他开始坠入深渊之中。

    在这时他眼前出现了一道光,一道引领他重生的光芒,他伸出了手,握住了那根无形的绳子!

    那是他的权力!

    一瞬间,意识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拾起地上的断剑,斜斜地刺入老人的心脏之中。

    那一刻,老人露出的释然的微笑,双目紧闭坠入那条死亡之河中。

    楚瞬召满脸是泪。

    “回头看我,你这个混蛋,你杀了我父皇!”

    他猛地转身。他抬头,看见了那个人,手中握着火红的古老巨剑。

    关长夜浑身气息散尽,背部被划出一道极其惨烈的血痕,看着对峙的二人,宛如时光倒流。

    “不,是你杀了你父皇。”

    苏长青重重地把巨剑插进地板之中,拄剑咆哮,仿佛君临天下。

    楚瞬召在狂风之中然不动,王息汇聚为强大的声浪,在封闭的剑库中翻滚传遍。

    只见这一少年,脸上神情轻松至极。

    仿佛如释重负。

    楚瞬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狂风顿时席卷了全身,楚瞬召冲天而起,撞破重重王土,消失在西临剑库之中!

    苏长青咬紧牙关,手持太阿剑直冲而去,化作一道明丽长虹!

    关长夜最后闭眼前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低声喃喃道。

    “后生可畏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乃人间真无敌

    漫天飞剑从士兵身边急速掠过,士兵不得不一边躲避飞剑,一边对着剑蝗们射箭投矛,其中风鹰铁骑的攻势最为猛烈,这支军队里的士兵与某些权贵弟子接着势力进军营吃皇粮不同,自从蒙羽充当大统领之后,亲自翻阅军籍,将那些膏粱子弟孬种子孙鞭打三十后逐出军营,硬生生将编制近五万的风鹰铁骑军削减成两万,这番做法让他在朝廷命官之中大失人心,好几位功勋老臣背地里不知将这蒙羽骂了多少遍,好在他的归宿在战场上,不需要整天对着这些苍蝇般嗡嗡乱叫的臣子。

    黑甲士兵们射出的剑又快又准,直掠漫天飞射入剑蝗体内,悲呼接连不断从头顶上传来,鹰拓骑校尉校尉黄丹凤对上一位独眼剑蝗,这位剑蝗背负八剑,身形犹如鬼魅般在他们头顶纷飞不断,那剑蝗从巨剑上跳落,双手持剑直劈黄丹凤头颅,却被对方抢的先机长矛贯身,长矛刺入胸膛瞬间胸膛迅速坍塌下去,胸膛迅速变成皮包骨般触目惊心,血肉气脉缓缓进入黄丹凤身体中,只见他右手一横,整个人凌空跃起,便将他分作两半,触目惊心。

    更多的剑蝗朝他袭来,这一路保护皇帝陛下的左右侍卫,弯弓射箭,这种左右开弓连环射击很快一袋子的箭便用完了,剑蝗接连从云端上坠落,有的有的运气好没跌断腿脚还能站起来继续战斗,下一瞬便被铁骑冲锋碾成肉泥。

    蒙羽将军一路策马冲锋,双手持矛转动着狂暴且完美的圆,整个人腾空跃起,接连踩踏着纷飞的巨剑,整个人借力腾空跃起,犹如直登天梯。

    剑蝗飞舞的巨剑飞快,蒙羽移动速度更快,在剑蝗御剑杀人之际,巨剑尚未返回之瞬,铁矛接连刺出,练习御剑多年的剑蝗被这忽如其来的矛击刺得接连陨落,所幸有些御剑精湛之人躲过了蒙羽的刺击,都给紧急绕避而过,接连推至百步之外,蒙羽将军带着两大串剑蝗尸体落入地面,在地上划出长达数尺的血痕,这才翻身上马。黑马两侧皆是尸骸,这漫天剑蝗纷纷退去,眼中有了几分恐色。

    胤国向来流民间尚文,朝廷尚武,尤其到了楚骁华这一代,对于朝廷命官更是爱武官重于文臣,许多顶尖武士自然也乐意凭借一身武艺用在安邦定国之上,蒙羽将军本就是江越孤儿,所幸一身武艺出众被选入军营,在这之后平步青云,更是军营功成名就的佼佼者。

    蒙羽将军缓缓吐出一口血气,看着自己身边无数黑马驮着背上的无头将士惊慌逃窜,剑蝗杀人只取头颅,这一场战斗下来,不知这战场上滚落了多少颗大好脑袋。

    六长老大掠剑直线而冲,眼睛始终盯着那名浴血奋战白甲男子大声咆哮道:“楚骁华!我来取你脑袋了!”

    叶藏将军一骑率先冲锋,硬生生将那六长老从飞剑上撞落,手中轮卷枪轻抖枪锋,在黄沙中划出巨大的血痕,拖枪**加上运气震臂,擦身而过之间便是一回合结束接受了战斗,这剑蝗一旦落剑,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已,六长老给一枪捅穿后心,连哀嚎不来发出,便已经化作尸骸。

    叶藏将军持枪抖血冷酷道:“怎么能让你这样的货色打搅到我们的王!”

    轮卷字枪回,胤皇挥出赤红剑气,横扫过之后的剑蝗扫成两截。接连不断地从天上坠落,当剑气与其擦身而过之际,地上就多了一百多具尸体。

    两军交战如互割刀肉,鲜血淋漓之际判生死。

    天地之间哀嚎接连不断,战线继续迅速撕扯扩大。

    蒙羽一枪挑翻一名剑蝗,用那具被他挑在枪尖上的尸体当下迎面而来的数把长剑。还有一战之力的剑蝗在试图空中扭转身体,不料被羽箭贯穿头颅。

    落地之前,便被一名黑马骑兵随手凌厉一剑削去半边身子!

    骑兵对着蒙羽大笑:“多谢蒙将军,这条命可归我洪老七了。”

    面无表情的李胜策马经过嘀咕了一声:“是老子将他一箭穿喉了,何来归你一命的说法。”

    马后拖着七八具尸体的白云笑骂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杀够六百人再跟老子谈人命,区区一条贱命争什么争?”

    即便沙场喧嚣,他们的话落在那些剑蝗耳中不免刺耳,更多的飞剑从头顶掠下直冲颈脖,白云将

    军虽膘肥体壮,但论灵活可是一等一的,他拉缰立马接起马身挡下那数把飞剑,借助胯下战马前倒之势,手中巨斧顺着飞剑攻来的方向急速挥去,一斧子回旋划断好多名剑蝗的身子断肢残躯接连陨落,白云站在黄沙之中哈哈大笑。

    飞剑还在往前掠去,御剑之人早已为尸,可笑,可笑。

    纵马前冲中的胤皇瞥了一眼为自己挡下无数飞剑的右侍卫,配剑天启剑指孤云山方向:“全军随朕踏平西北剑蝗!”

    众骑兵接连呼应,吼声如雷。

    众人头顶忽然有一急速轰鸣传来,坠向骑军侧翼位置。

    无数大胤骑兵的头颅被接连削去,飞剑犹如海潮般掠向人间,百万头颅滚落人间,多少男儿身死西临关。

    一名侥幸落地落地避过飞剑的将士,依稀可见无数光柱降临战场,无上剑宗七大宗师御剑过沙时,高声咒骂道:“干你娘的无上剑蝗,一会老子就将你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另一方面,当时此时更多西临叛军渗入西临边境,直奔孤峡山,少说也有三万,这剑蝗在刚才一波冲锋中损失不过四分之一,一旦两军会合,他们的局面将会十分难堪,他们只能在半个时辰内占领孤峡山,而樽国的狼兵大概也在这个时辰内抵达西临孤峡山,胤国铁骑大可汇成方阵守株待兔,任他无上剑蝗飞剑落下也能护个九成人马,以蒙羽领衔的一大拨将士们作为阻截先锋,大可将他杀得丢兵卸甲。

    可他的孩子还在苏长青手中,西临王告诉自己他也不想看见自己一生的心血被儿子毁于一旦,西临剑库的剑是用来抵抗神佛的,无论如何他也会夺回西临剑库的控制权,在那一个瞬间,他居然相信了这一个男人,现在想来,不免有些愚蠢,可是到如今他也只能相信他了,这一战他已经做好了失去楚瞬召的准备,这让他无比痛苦。

    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面,西临剑库里的剑阵一旦开启,千万神剑升天际,大胤铁骑就几乎成了待在羔羊般,自己决不能死在这里,一旦苏长青控制了剑库里的一切,不只是胤国,整个北域都会陷入战争的严峻形势,届时谁生谁死还未得知,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南陆七国一定趁机挥师北上,北域将从此不北域。

    如今,万人之上的胤皇被逼得无路可走。

    他们绝对不能输,也不能退,西临剑库必须夺回!

    否则这十几年来的努力便会功亏一篑,胤国将会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

    蒙羽和白云身后的那些大胤骑军,其实都是在做一件事,尽可能地朝着西临剑库的方向推进一步,哪怕一步。

    显然,无上剑宗的人也意识到这一点,很快漫天剑蝗便朝着胤国侧翼进行冲刷,每一次发起进攻都能硬生生刮掉胤国铁骑几千人头。

    许多剑蝗都认出了那一神白甲的身份,硬是没人胆敢上前进攻,毕竟这位被誉为北域第一人的皇帝,这何等桀骜不驯的英雄人物,岂是他们能轻易摘下脑袋的。

    只是黄庭安始终始终不曾露面,他亲眼目睹了隋廊人的下场,更是以准宗主的身份站在云端之上,他在等待,等待西临剑库的一切,他只不过是个修剑之人,还未自大到敢和胤国皇帝面对面战斗,他可不想像隋廊人一样死在对方面前。

    只有帝王才能杀死帝王!

    他很想开口对那个剑库里年轻人说一句,苏长青,我们快撑不住了。

    很快,樽国的狼兵抵达西临孤峡山南边,座狼以极快的速度奔驰在战场上,狼兵上的骑兵拉弓射箭将剑蝗接连射下。

    他们与胤军开始会合,渐渐沿着南坡和底下的剑蝗发起冲锋,无上剑宗则是沿着东坡布下重重剑阵,固守阵地。

    时间很快过去了,他们可以看见山前平原被覆盖上成群的黑影,那是西临叛军最后的三万人军队,不久之后,敌方的前锋就绕过了山边,开始冲向两军腹地。

    这些前锋是速度最快的白狼骑兵,狂野的嚎叫声伴随着他们势如破竹的气势一路奔窜,手中的钉头锤敲下的头盖骨不计其数。

    少部分的西临叛军被安插在敌

    军攻势的正前方,担任佯攻的任务,在接获往两边撤退诱敌的命令之前,许多人已经在狼兵猛烈的攻势下牺牲,座狼可以轻而易举地咬下他们的肩膀和手臂。

    正如同蒙羽将军所预料的一样,西临大军集结在攻势受阻的前锋后,一旦打开阵线,立刻狂怒地冲向东边和北坡之间的平地,试图阻拦胤国的冲锋,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防线,叛军们想要胤军进行正面决战。他们红黑色的旗帜密密麻麻难以计算,整个军队就像一股红色的怒潮一样,暴乱凶猛地向胤军席卷而去。

    这是场惨烈无比的战争,也是胤皇有生以来经历过最畅快的一场战争之一,狼兵部队冲锋的阵势中,这样的并没办法提供完整的防护,很可能被疯狂的座狼偷袭。

    他们的刀剑和矛在幽暗中闪动着冷焰般的光芒,每个士兵胸中都充满着不斩尽西临人势不罢休的杀气。

    在敌人涌进军队的腹地之后,他们立刻居高临下以的箭雨压制西临军队军,每一支利箭彷佛都带着熊熊的怒火插进西临人身体。在仇恨的箭雨之后,数千狼兵挟着震耳欲聋的杀声向敌阵冲锋,整个战场就只能看见红与白。

    一声惊人的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山外南侧传来了号角的声音,那是樽国狼兵的到来,西临名将骑着座狼一马当先冲出在前面,他忠心的士兵们紧跟在后。他们脱下了铠甲,肩膀上闪烁着耀眼的红光,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红光。在漫天黄沙的战场上,这群狼兵们看起来像是火焰余烬中红热的黄金一般耀眼。

    西临叛军们的不得不射出更多的弓箭来攻击他们,但他们依旧奋不顾身地冲下山坡,杀向战场。

    座狼骑士们的阵形完全被冲散,不是遭到砍死就是四散奔逃。狼兵狂暴地挥舞着战斧,似乎没有任何兵器伤得了他。

    胤国部队的冲锋结束后,正当西临人好不容易从猛烈的攻击下恢复阵脚时,狼兵低沉的吼声又跟着充斥在战场中,樽国的狼兵们吼着狼王万岁的战呼,挥舞着沉重的钉头锤从另外一边展开突击。

    在胤皇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名肩披狼裘的年轻武士,从西临叛军身后一起突阵而出,放缓脚步,居高临下地俯瞰胤皇楚骁华。

    片刻之后他抬起手臂,翻山下马,抱拳低喝道:“秋山白恩义在此!”

    胤皇点了点头,随着这名樽国名将的出现,更多的狼兵站在山头俯瞰整片战场,身下座狼对着漫天剑蝗放声嘶吼!

    与此同时,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西临剑库的方向传来,一道漆黑长虹直冲天际,所有人都看着那道漆黑长虹的方向,尾随其后的是一道犹如绵延千里的赤色长虹!

    下一刻,只见苏长青高举太阿剑在俯瞰整片战场,身形宛若神佛降临,他在这一刻流露出来的实力,绝对不输给一位战场上任何一人。

    胤皇声音战栗道:“苏长青……他得到了太阿剑!”

    “看!那是三皇子殿下!”

    有人指着云端之上放声大叫,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漆黑长虹之处,**上身的紫瞳少年覆手悬在云端之上。

    “小召……你还活着。”

    胤皇大喜,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儿子身体里那股磅礴气运持续暴涨,可怕至极。

    苏长青在西临剑库得到了太阿剑,那楚瞬召得到了什么?

    十三名浑身上下绽放出白色虹光的无上剑蝗,他们踩着身下的飞剑,以剑仙之姿站立在苏长青身边。

    楚瞬召张开手臂,任凭那云端之上的自然之息灌入自己体内,这是何等畅快至极!

    直到这一刻,楚瞬召终于明白为何这西临王能在地底下不吃不喝活上数十年仍不死去,他的本命星相天芮星授予他可以完美地摄入自然之息,延缓衰老,甚至可以也用作长生之术,只要没有人杀死他,他便在这个世间存活上千年之久!

    这便是西临王死后赋予自己的权能生而不死!

    楚瞬召随即轻轻吐出一口气,双臂张开,声音响彻天穹。

    “我乃人间真无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有一把桃木剑,可斩天地

    那位名为顾北棠的无上剑宗强者,脚踩剑气移步到苏长青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神情快意的楚瞬召,嘴角挑起了一抹讥讽笑容道:“人间无敌?你也配喊人间无敌?你现在的局面可是举目皆敌!”

    面对顾北棠的嘲讽,楚瞬召充耳不闻,感受着天地间那仿佛源源不绝的自然之息,最后轻声说道:“举目皆敌?很快这些敌人就会变成死人,死了的敌人何足为惧?”

    顾北棠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大笑道:“我修习御剑之道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一个孩子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大胤三皇子又如何,今日我便让你死在西临的土地上,让你知道什么是巨大实力之间的差距!”

    一股惊人的压迫感缓缓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顾北棠周身顿时爆射出极其可怕的剑气,宛如纯银飓风般缠绕在其周身,一股惊人的压迫感缓缓的散发出来,手握三尺纯白剑气,御剑冲杀而来。

    楚瞬召眼神愈发的冷冽冰寒,双指并拢,指向顾北棠,指尖骤闪金光,眼中杀机浓烈。

    “我的敌人,请你去死!”

    下一刻,楚瞬召同样手握气机长剑,身形暴射而出,脚踏云霄迅如闪电般朝着顾北棠冲杀而去,

    气剑碰撞之间顿时爆发出金铁轰鸣之声,两人的身形如游龙般在天际间互相追逐,只不过是几次呼吸之间,两人手中的气机长剑反复破碎继而气机修复,再度冲杀而上,直取对方头颅。

    一旁观战的苏长青看着两人之间的剧烈交锋,眼神愈发阴冷,看似顾北棠占据了上风,好几次差点砍下了楚数召的脑袋,但都被他躲了过去。

    而且他慢慢地发现了顾北棠体内的气机和楚瞬召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占不到半点便宜。

    父皇到底给了他什么样的能力,居然让他使用气机如此肆无忌惮,全让不顾身前身后事,苏长青心中恼怒无比。

    哐当!

    两人之间的气机长剑再度碰撞在一起,楚瞬召眼中闪过一丝银芒,骤然动用气机轰碎自己手中的武器,一瞬之间再度凝出一把崭新的气机长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直刺顾北棠的胸口。

    一番交手下来,被楚瞬召用碎的气机长剑多达上百把,虽说云海之上气机浓郁,但没理由可以这样反复偷天窃气而不受到损伤的,寻常武夫若是如他这般大肆动用气机,早就气尽人亡了,面对这柄直刺胸口的气机长剑,他很清楚被刺入体内的后果。

    顾北棠撤身后退,让全身的剑气在自己胸膛上形成一道剑气壁垒,像是穿了一件半透明的铠甲一样,楚瞬召手中那柄气机长剑深青色猛刺入进那青剑气壁垒之中。

    砰地一声!

    两人的胸膛仿佛爱了一击重拳般,楚瞬召倒飞径直退去二十丈,顾北棠虽未被气机长剑贯穿身躯,但胸膛上出现了一道一道血痕,伤无大碍,但这些分外鲜明的血痕让他感到颜面尽失。男人忍不住喟然长叹道:“我们这些闭关之人此次出世,没想到居然变成了井底之蛙,被一个连及冠都没有的孩子用剑气伤到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北棠望着身下那一片战场,许多无上剑宗的剑蝗和铁骑军们厮杀在一起,战况极其惨烈,他自言自语道:“我御剑一生,能在我剑下活着走过十招的人不多,你算其中一个,不过也该是适可而止了。”

    只见他脚踩巨剑,左右手分别握着一把气机凝聚而成的长剑,起手剑舞,星星点点的剑气随意落在四面八方,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稳如泰山。

    他忽然爆喝一声,四方八面的空气都在震荡,天地之间满剑气。

    当这一声爆喝传入楚瞬召耳中时候,四方云海忽然聚拢而来,疯狂地在顾北棠的头顶聚集着,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机洪流,顿时遍布了整个天空。

    这位无上剑宗的长老,现在要展示真正的杀招了,让楚瞬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云海如潮疯狂地汇聚在他头顶之上,最后在他身后,形成了一把把横空而立的云气长剑,每一把云剑中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这边是天地异象。

    天下地上,云剑一线可斩天地。

    顾北棠脸色何等凝重,竭力摆出顶天立地般的架势,如宛如阎王一般,执掌生死。

    顾北棠闭目凝神,低声默念。

    “剑去!”

    一剑射出,犹如竹叶滴水般缓慢。

    第二剑尾随其后,如清风拂面。

    第三剑便是更快了,速度如寻常剑客拔剑杀人般。

    以此类推。

    当全部的云剑当空射去之时,犹若风雷滚天穹,仿佛连天地都在颤抖。

    楚瞬召眼神阴沉,面对那爆射而来无处可躲的云剑丛,如咆哮肆虐的狂龙般,其中的蕴含的剑气,方可断江。

    他能够感受到顾北棠这道杀招的霸道,将全身的剑气倾泻而出,打算立刻结束这场战斗。

    “既然挡不住……不如试一试,能不能全部吞下?”

    楚瞬召自言自语了一声,忽然双手合十,忽然有漆黑的气机从他双掌间呼啸而出,当他摊开手掌之时,竟然出现了一个漆黑如夜的深渊气旋。

    “墨星啊,作为诸天星辰最凶恶残暴贪婪的那一颗星相,给我将这点气机全部吞下,应该对你而言很简单吧?”

    王息仿佛回应了楚瞬召的要求般,他的眼睛瞬间化作深黑,深渊气旋骤然放大,似虚似实,张开血盆大口般。

    “墨谷星玄,吞天沃日!”

    当这颗漆黑的星相降临之时,四方八面仿佛暗淡了下去,连同阳光的光辉也被他吞噬了一样,将那些飞驰而来的云剑全部吞了下去!

    云剑撞在深渊气旋上的时候,仿佛投石落水般,汹涌如潮的气机顿时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顾北棠惊骇欲绝,疯狂催动云剑袭向楚瞬召的身裙,却发现那个深渊气旋爆发出那贪婪可怕的力量,将他的剑气全部吞了下去,连同四方气机都被他吞噬了。

    漆黑的气旋形成一道涡旋般向他袭来,他被那股漆黑的气机缠上之后,发现一袭青衫受千刀万剐,整条手臂开始血肉模糊,那些气旋开始爆发出极为可怕的吸力。连同他体内的气机都他吸了过去,周身血肉都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脱离他的**。

    “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幕让苏长青目瞪口呆,他看着顾北棠的身体,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枯下来,他临死前对自己伸出了手,面目何等可怕狰狞,死前的凄惨模样实在太惊恐骇人。

    “救我……啊……我不想死……那些剑我不要了……啊啊啊……”

    楚瞬

    召握紧拳头,砰地一声!

    气绝身死,死得一干二净。

    世间再无顾北棠。

    就在楚瞬召下方,那些目睹着顾北棠死去的胤国将士们爆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欢呼声,胤国铁骑的士气顿时暴涨。

    苏长青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本胜券在握的局面,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楚瞬召抹去脸上汗水喃喃道:“容我再喊你一句卫胤哥哥,今天已经死了太多不该死的人了,你已经大势已去了,收手吧。”

    如今那些在战场上的剑宗长老,除了最开始死在胤皇剑下的隋廊人,连实力最强的顾北棠也被楚瞬召斩杀了,现在胜利的天平已然倾斜。

    苏长青脸色极其狰狞,这位西临新王剑指楚瞬召,五指之间红光缭绕。

    “今日过后,本王便让你胤国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西临剑库十万剑顿时嗡嗡颤鸣,如今苏长青手持太阿剑,他在剑运之上的磅礴气运是出神入化,心念所起,飞剑所至。

    杀气腾腾的苏长青身体颤抖,整个西临剑库也开始剧烈摇晃。他盯着那个年轻人,咬牙切齿道:“我这一剑下去,你真的会死的!”

    “凡人必有一死!”

    楚瞬召猛然抬起手,在吸取顾北棠一身剑气后,现在他体内的气机可谓是登峰造极。

    举手投足间,千百柄飞剑瞬间脱离西临剑库急掠来,悬在楚瞬召身边两侧,万剑当空!

    苏长青极怒道:“楚瞬召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窃取我西临剑库神剑!”

    楚瞬召获得了西临王的王息气运,连同西临剑库,乃至整座西临的气运都与他纠缠于一起,唯有以一死方能断结。

    与此同时,万剑悬空缓缓移动,犹如剑山压顶,最终悬停楚瞬召身后,宛如守护帝王的军队般。

    楚瞬召随意抬手,一剑直入掌心,光辉不绝!

    他放声道:“楚瞬召只用一剑,只报一仇!”

    万剑如大雪飘零,就那么气势壮阔地落在三军之中,不伤一人。

    话音刚落,数十位无上剑蝗直掠而出气势犹如猛虎,楚瞬召横剑一抹,轻松斩落数位剑蝗的脑袋,鲜血如同海潮般接连涌起,荡漾升起,血如暴雨!

    剑蝗们飞剑交错而过,楚瞬召眼底的怒火猛然腾起,剑锋对着他们的脑门用力平挥。

    八片头盖骨整整齐齐飞到半空中,带着冲天的血泉,少年低着头,沐浴着这场由鲜血形成的暴雨,静默无言。

    “你们看到了吗?那是三皇子殿下!”

    白云高举巨斧放声咆哮“杀啊,为了三皇子殿下!”

    楚瞬召摊开双手低头望向地面,视野之中仿佛只有红与白,然后他看见了黑压压的军队在如潮水般涌来,露出极其灿烂的笑容。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在他的正前方,苏长青眼神愤怒讥讽地看着他,眼中的杀意顿时奔涌而出。

    “想要得到西临剑库,就看你们胤国准备了多少人命死在这里?!”

    樽国大军后方,狼王刘康和谢左并肩站在山头上,这位从不参战的狼王啧啧称奇道:“这就是我女婿,看来将微微送去胤国还真没做错。当初幸好跑得快,不然连我也得死在临安城。”

    “皇帝陛下此行前往西临,只是想确认楚瞬召是否会死在战场上吧,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朗了,他和那苏长青实力五五分成,或者更胜一筹!”

    刘康稍稍犹豫,也点了点头:“看他是否能从这样的局面中活下去吧,我很期待他的。”

    谢左点了点头,娓娓道来:“西临剑库的秘密,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事实上即便没有剑库之中的万剑,这片剑库里的气运也是北域绝佳,楚三皇子怕是在剑库中也遇到什么好机缘了吧,这等实力暴涨,简直直逼龙虎山天师啊。”

    “以他如今的实力,连楚骁华也耐他无能了吧。”他凝视着云端之中的少年,忽然觉得他强得不似凡人。

    说到这里,刘康嘴角翘起,笑问道:“你可知道为何当年我孤不与楚骁华争夺西临剑库,哪怕是吃亏一点也硬生生啃下离北?而且在离北大屠杀发生后,楚骁华也不愿收回离北?

    刘康说道:“楚骁华将离北赠与我们樽国,只不过是为了将两国气运交集在一起,他当年之所以没有将西临皇子公主杀死,只不过是不希望西临皇族之气断绝,但没有想到苏长青会闹出这样一出,想必前几天的西临百姓接连暴毙也与他有关吧,此时他相当于将自己的气运全部耗尽,除了西临剑库外,西临再也无法提供任何一丝气运给他了,他已经接近极限了。”

    “不,他是没有极限的,楚三皇子也一样,所以,我很期待这两人的结局!”

    刘康伸手揉了揉下巴,望着那云端之上的激烈交战,刘康顿时瞪大眼睛,一脸惊骇失神!

    谢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心情激荡,既有惊惧,更有对于神佛的敬畏之情。

    天门大开!

    那道象征神权威严的光门迅速洞开,两道涟漪光柱落在楚瞬召和苏长青身上,神威逼人!

    神佛观战!

    这是何等极致的尊荣!

    自从七十年前七国联军入侵北域以来,可能再没有过这样灿烂的决战。

    对地面上的人来说,楚瞬召和苏长青的身影消失在云端上,阵阵雷霆自云端处传来。

    闪电一而再再而三地照亮众将士的铠甲,云层之中接连传来龙吼般的咆哮!

    对于楚瞬召和苏长青来说,每一次碰撞都是生死之局,这就是王与王之间的交战,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的战斗停止。

    有几次他们接近地面军队,红黑长虹急速掠过,留下长达百里的虹带!

    沿途的黄土漫天而起,沙场滚滚硝烟不绝,胤皇凝视着那条漆黑虹带,眼眸湿润:“楼欢,岳父大人……你看见我们的孩子了吗?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他啊。”

    “众将士听令,掩护三皇子殿下,决不能让任何一只剑蝗靠近他身边!”

    身后左右的钦天监术士们,气势最为雄浑,如同坐镇天地四方双手合掌,浑天气息直追楚瞬召的身形,接连不断地为其补充气运!

    在短短三息之间已经碰撞了数百次的两人最终回到云端,苏长青看着遍体鳞伤的他开口言语如古寺铜钟,语气不带丝毫感情,“楚瞬召,你已经没有剑了”

    长虹之中,楚瞬召单膝跪在虹带之上,右手攥紧那柄断剑,剑尖抵住虹带。

    竟然是苏长青占据了优势,太阿剑的力量此时占据了上风,在这柄剑面前,楚瞬召从西临剑库借来的一把剑无疑就太

    弱了。

    在二人无数次的碰撞中,他的身形被接连贯穿,只不过是倚靠西临王赠与他的权能,他才能像苏长青一样不断治愈伤口,此时他已经油耗灯枯了。

    他强行站直了身子,丢下了那把断剑,苏长青远远地打量着他,忽然发出一声爆笑道:“哈哈哈哈!楚瞬召,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打算拿什么和我打?”

    “你说得对,我手上已经什么的没有了,但我还有一样东西,你所没有的东西。”楚瞬召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笑容轻声道。

    “什么?”

    “后援!”

    楚瞬召话音刚落,随之升起的是钦天监十二位术士,每个人都笼罩在一团光柱之中,站在楚瞬召身边。

    “三皇子殿下威武!”他们齐声喝道。

    “我”

    苏长青扭头看去,发现此时只剩下不到三千名剑蝗在天空悬动着,自己的军队在陆地上看着自己,并且无能为力。

    为首男人神色和蔼道:“三皇子殿下神威盖世,谢某甘拜下风,但您不用这般拼命。先前你二人出手委实太快,我们在地上始终难以为你增援,现在请三皇子殿下退回,用我们来为您除掉这个魔头,可否?”

    楚瞬召轻轻摇头,异常坚定道:“他必须死在我手上,瞬召只有这个要求!”

    男人笑了笑,一边挥袖以风雷光焰灭掉数十位伺机而动的剑蝗,无奈地劝说道:“三皇子殿下,您是还年轻,您是我们胤国的未来,而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将死之人,在战场上,可以和三皇子殿下作战是我们的荣幸,要死也是我们先死,眼睁睁地看着小辈死在自己面前,这等丑事谢某可做不出来。”

    “大家都是人,没有谁先死不先死的说法。”

    楚瞬召此时不止身形虚弱,甚至连同意识都在慢慢消散。

    “哈哈哈哈!大胤有三皇子殿下,我们虽死无憾。”

    众人高举双手,重重天道光柱接连降临在苏长青身上, 单膝下跪的苏长青高举着太阿剑,双手颤抖不止:“楚瞬召,有本事就和我”

    话还未说完,左脸传来火辣辣地疼痛,身后某位术士收回通红的手掌:“区区西临贱民,也敢直呼我们三皇子殿下的名讳!”

    十二位术士将手放在楚瞬召肩膀上,磅礴浑厚的自然之息接连不断地传入他身体之中,先前失去一切感知的楚瞬召感觉身体传来接连不断的暖流,体表金光接连不断亮起,相较于那些三招过后便一无是处的术士们,这十二位钦天监术士体内的气息要更为持久不衰。

    如此一来,楚瞬召体内的王息之力骤然声势暴涨。

    单膝跪地的苏长青肩头顿时轻松几分。

    半响过后,术士们接连从云端坠落,最后一位术士坠落之前丢出腰间的配剑高声道:“三皇子殿下,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他!”

    “他已经没有爹妈了,但我可以打得他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此时汗流浃背的苏长青如释重负,只是这一次再也笑不出来,握紧剑柄神情凝重。

    两人一同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踪!

    地上的胤皇发生咆哮,赤色王息遍布周身,蒙羽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道:“陛下别去!以你此时体内气运,只是给三皇子殿下添乱而已,让他一个人解决!”

    此时一连杀绝那支西临叛军组成的万人骑军,楚骁华显然受伤不轻,他一把推开蒙羽的手:“你懂什么!”

    蒙羽语气平静道:“如今三皇子殿下的王息之运接近巅峰,若陛下在前去分割一勺,极有可能造成我们的努力前功尽弃,相信我!那些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胤皇的目光这次恋恋不舍地从云端移去,怒视那些所剩无几的西临叛军,只是语气冰冷道:“那你还等什么,等着三皇子殿下帮你去杀吗?”

    蒙羽只是气笑道:“你倒是挺会扳回自己的面子!”

    孤峡山外腹地,战鼓大作,烽火不绝,白云将军也随之朗声笑道:“鹰旗不倒!”

    “鹰旗不倒!”

    “不倒!”

    云端之上,天门之外。

    少年右手攥紧的长剑在逐渐崩碎,嘴唇微动:“不倒……”

    但是这位年轻皇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年那个临安垂鹰菀里。一位少年将军对肩膀上的孩子问道,懂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孩子摇头晃脑,最终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楚瞬召缓缓站直身子低声道:“长渊将军,好好看着,这将是最完美的瞬击!”

    大胤临安城,楚熏站在垂鹰菀里,哀伤地看着西边的云端,一名穿着云袍的年轻女子走进垂鹰菀,那不输公主的倾国倾城之容,两人难得没有剑拔弩张,这位岁数比自己大上一点的女人,楚熏看遍皇宫似乎也没有太多女子能与她媲美,难怪弟弟拼死拼活也要将她留在皇宫,真是长大了。

    苏念妤倒是看尽人间劳苦般,这等身经历坎坷的女子,犹如那被大雪覆盖的草般,看似怯怯弱弱,就一旦熬过那凛冬之时,怎不可能愈发茁壮向阳而生呢?

    女人环顾四周,在她眼中,没了楚瞬召的垂鹰菀空空荡荡,毫无烟火味与乐趣可寻。楚熏望着眼前之人,过了好久她才开口说话:“我弟弟……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苏念妤毫不犹豫地指向自己的胸口,面对那一团壮阔风景,楚熏俏脸一红碎碎地骂了一句狐媚子,对方反而轻笑道:‘他喜欢我……我喜欢他,这很好。’

    “是啊……这很好。”楚熏喃喃道。

    苏念妤笑了笑,然后皱眉说道:“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你要相信他。”

    楚熏望着那张绝美脸庞上的坚毅神色,悄悄叹息,自言自语道:“我相信过他吗……”

    苏念妤伸出手,揉了揉公主的脑袋,好似那紫瞳少年仍站在他面前般:“你要活着回来……所有人都在这里等你。”

    楚瞬召与苏长青擦身而过,在这一刻,先前与楚瞬召对撞数十次丝毫不惧的苏长青,后背竟出现一条延至胸前的血痕。

    每一次楚瞬召踏出一步,苏长青便开始前冲,带着无与伦比的暴力砍向楚瞬召的双臂,楚瞬召猛然转身,横移数丈,双手交错格挡在身前,硬生生扛住巨剑魁梧浑厚的撞击。

    苏长青的剑没能斩下楚瞬召的手臂,瞬息便至,两人掠向更高地方,天门就在这两人不远之处。

    徐凤年握住那把桃木长剑,骤然有些纳闷为何不是一把铁剑。

    李将军,你虽然身死西临关,但凡人必有一死此举又有何妨?

    我有一把桃木剑,可斩世间妖魔神。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天之坠

    我不管你西临当年战争死了几人几子,也不管你西临何人雨中流浪,何人寄人篱下活。

    也不管你苏长青是否手握太阿剑,也不管你西临剑库神剑何止千万把,是否有通天神力战我胤国铁骑、

    做错了事情,该断手断手,该断脚断脚,如果做错了事情而不受到惩罚,谁还相信孔老夫子的话呢?

    楚瞬召满脸笑意。

    李将军,你为我们打下的西临,不管你看不看得到,任我楚瞬召再为你你挥出一剑!

    这一刻,楚瞬召倾尽全身气运,声音有若炸雷,整座战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瞬击!

    那些经历过西临战事的大胤骑兵,他们听过这个词语,每当那个男人放声喊出这剑招之间,万军破甲一千二是必然之事。

    这一剑,快到足以斩断时光,剑气迸发,气贯长虹。

    这一剑,仅次于人间极致!

    一剑捅入胸膛!

    苏长青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剑,鲜血沿着剑身缓缓落下,后背露出一截剑柄,上面系着的红绳随风飘动。

    天地之间,仿佛在这一刻万籁寂静。

    鲜血冲天而起,苏长青身体里的气运被桃木剑骤然释放而出,犹如狂龙出笼,直奔天地之间。

    楚瞬召这一剑,是瞬击自创造出来之际未有之巅峰,若是那李长渊将军还活着,恐怕也会在这一剑之前石化,缓缓裂开自愧不如,。

    苏长青大惊,手中的太阿剑竟已经失去了光辉,犹如死物般暗淡无光,

    楚瞬召踩着漆黑虹带,接着气焰凝聚成的长剑反复向苏长青发起进攻, 苏长青开始后撤,同时不断在云层之中闪现消逝。

    楚瞬召双手一震,漆黑虹带飘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比起那些庸俗的凡人,你我身怀君王之血,像我们这样的人,为何要以死相搏呢?我们可以合作,我可以将西临剑库的一切与你分享,”

    他用所剩无几的气运缓慢地浮动着,围绕着楚瞬召转动道:“这个天下很广大,我们可以变成朋友,一起去征服它,我可以把我妹妹送给你,做一切我们想要做的事情”

    “你这个这个建议很慷慨,是啊,我们都是新生的王,我们应该一起联手去征服这片天下。”楚瞬召幽幽道:“但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呢?你打着带人民回家的名义杀死了你的父亲,将那些跟随你的将士们也一同杀死,窃取西临镇国之气……你所做的一切天道难容!”

    “最让我愤怒的是你杀死了我的外公!他说过会带我去草原的!你毁了!你将这一切都毁了!”

    楚瞬召发出狂怒的吼叫,拖动着漆黑长虹冲向了苏长青,对反手握剑,太阿剑狠狠地洞穿了他的身体。

    男孩狠狠地咬着他的脖子上,用力撕下一块肉,苏长青痛苦地尖叫了起来,想要扭动太阿剑从而摧毁他的身体。

    楚瞬召比他更

    快抽出了太阿剑,随手丢下了云端,双手弯曲成爪抓在苏长青肩膀上。

    这一刻,漆黑虹带猛然拉直,钉死在苏长青肩膀上,他身体前倾,俯视这位西临的新生之王,冷酷道:“汝眼必见神之荣美,必见辽阔之地,吾必将与诸神为敌,必将夺取他们的力量,使他们的权力坠入尘埃中,贱如蛆虫!”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刻仿佛神佛的影子投射在他身上,接着他的口,说出了无人能懂的箴言。

    他用最后的力量发出咆哮,双目泛白,最后无力地坠向人间!

    苏长青悬浮在高空中,不解地看着这个疯狂的少年,未能理解他最后为何要放过自己。

    他忽然意识后背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扭头一看,那是楚瞬召留下的虹带残流。

    他伸手去触碰那抹虹带,却被上面的高温炙到手指。他虽然不知道楚瞬间将最后的气息牵引至何处,但能感受到那可怕的高热。

    他下意识地仰头眺望,粗壮犹如黄金蛟龙般气焰扑面而来,疯狂掠向苏长青所在的位置,那些璀璨金光速度极快,如同无主之物般,光彩漂浮不定。

    天门!楚瞬召那个混蛋居然将气息牵扯至天门外!

    灼热的光在飞行中徐徐飞散,组成了一张无处可躲的神焰之网,犹如赤红火潮般扑面而来!

    苏长青感受到那股温暖的光慢慢靠近自己,令他万分恐惧,却无从可躲。

    神焰!

    楚瞬召从云端坠落,回望东方,回望临安城。

    云端上传来炸雷般的响声,混杂着痛苦与哀嚎,又像是鼓掌,神佛送于他楚瞬召的掌声。

    英雄……他甚至听见有人喊他英雄。

    那些战死于西临孤峡山的大胤骑兵,和那些历年镇守我我大胤边疆的将士们,他们才是固然可敬的英雄!

    能和这些真正的英雄一切战斗,然后死去,我楚瞬召问心无愧。

    “孩子……孩子……”他听见有人在呼唤着,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望去,你在哪里?”楚瞬召喃喃道。

    “我在这里!”

    他猛然转头,只见那柄通体赤红的巨剑燃烧着,一人一剑一同下坠。

    “握住我!”

    剑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地面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袭来,楚瞬召犹豫了一下,最终握紧了剑柄!

    “赢了?”

    胤皇感受到云端之上两股气息的消失,摘下满是鲜血的铁面罩,蒙羽转过头,对胤皇微笑道:“放心,三皇子殿下一定能活下去,”

    胤皇身形倒掠而去,哈哈大笑道:“这倒也是,我楚骁华的孩子,个个都是人间英雄!”

    连绵不断的雷霆,不断响起在西临孤峡山外的广袤地带,连绵不绝。

    就在此时,苏长青如同一颗天外陨铁般坠

    落在两军腹地,竟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浑身焦黑看不出生死。

    “神啊……”

    血肉模糊的他喃喃道。

    他在这里,你在哪里?

    战况在这一瞬间无比明朗,大胤铁骑士气高涨。铁马突出,直撞西临叛军大阵!

    连同那漫天剑蝗一同散去,四处逃窜犹如无头苍蝇。

    西临人们开始慌乱,正当他们调转阵形,准备迎接这场攻势时,樽国狼兵又再度派出更大量的兵力冲进敌阵。许多的西临人开始往的方向撤退,想要逃出这个陷阱。

    樽**队中的狼群,也开始趁机吞食战场上的死尸和奄奄一息的伤患,山顶上却传来了让人胆颤心惊的呼喊声。

    西临人不断朝着剑库的方向跑去,已经从另外一边绕上了山顶,许多部队出现在剑库入口上的斜坡,其他的樽国狼兵则不顾生死地飞奔而下攻击坡地上的守军,即使有许多的同伴从悬崖失足落下也无法阻挡他们的速度。

    东坡和南坡各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到达,西临叛军没有足够的兵力长时间固守这两条通道。

    随着苏长青的死去,原先几乎到手的胜利瞬间化为泡影,他们只能勉力抵挡住恐怖黑潮的第一波猛烈反击。

    “跟我来!跟我来!大胤军队们,樽**队们,跟──我──来!大家一起冲啊!”

    胤皇的声音在山谷中,如同胜利的号角一般来回震动着。

    胤皇旗下所有的士兵全都舍弃原先的剑蝗,奔来援助樽国狼兵们,另一方侧翼的大胤枪兵也以同样地展开反攻。

    西临人被迫又再度被压制回低处,整个西临剑库入口堆满了西临人的尸体。座狼群完全被冲散,就是无法突破只有不到八千的士兵死守于此。

    此时,他的身后已经有许多大胤骑兵壮烈牺牲,随着战线的开拓,他的进展速度越来越快,西临人的兵力越来越少,侧翼更无人防卫。

    很快的,反攻者遭到了逆袭,原先主导攻势的战将们被迫围成圆阵,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狼兵和恶狼展开一**毫不留情的突袭。

    樽皇刘康的的禁卫军也同时狂嚎着展开主动攻势,西临薄弱的阵线,彷佛面对大浪的沙堡一样开始瓦解,他们被围杀在剑库边缘,接连坠入深渊之中。

    包围圈外的友军更无暇他顾,因为此时胤国骑军们加强了攻势,东坡和南坡的守军遭到三倍以上兵力的打击,两边残存的剑蝗和西临叛军被彻底压制住。

    一天之内,西临孤峡山外,不到半个时辰,就接连看到这一幕奇绝壮观的景象。

    十年前,前一代的西临王被处“死”在大红城,今天新的西临王也坠落在西临剑库之外,父子生死都是因为一样事物,讽刺的是,历史总是这样重演。

    西临孤峡山外,无数大胤骑兵都看见看到那道粗如山峰的光柱,重重砸在孤峡山山头上。

    楚三皇子!

第一百八十章 花幽月

    楚瞬召用力地睁开眼睛,只睁开了一道细缝,周围明晃晃地什么都看不清。

    “你醒了?”

    有人轻声说着,一双香软软的手搭在他脑门,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说话的人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

    明媚的光线照耀下,楚瞬召依稀能看见她的面容。

    “妤姐……”

    强烈的阳光让他不由得举手去遮住眼睛,却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轻声说道:“你已经睡了快三天了。”

    “你……你是谁?”

    楚瞬召的眼睛适应了光亮,他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那是一张很陌生但却有些熟悉的脸,黑发披在她肩膀上仅仅露出雪白的颈脖,女人腰边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那股浓烈的酒味想必是腰间的酒葫芦熏出来的。

    女人大概二十出头,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裙衣,她的容貌算不上绝美但也自有一番美丽,身材倒是极好,黑袍依稀勾勒出修长的腰身,腰肢欣长且挺拔,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瞪着他,“你忘记我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就在这个地方?”

    “你是?”

    楚瞬召眯着眼睛,终于认出来者的身份,下一秒他的心脏犹如战鼓般跳动,“花将军……你回来了?”

    “不要花将军花将军地喊,得喊花姐姐,我听着可嫌弃了。而且西临之战后我只是被你父皇软禁了,一直在这临安城里不曾离去过,何谈回来。”女人撇了撇嘴。

    如果说蒙羽将军比作云中鹰,白云将军比作林中熊,叶藏将军是涧中蟒,那么面前这位名为花幽月的女子,便是雪中狐。

    她是胤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子将军,擅骑射长矛乐器,尤擅七弦古琴,五花八门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一不晓。

    她曾在西临战场上以大胤国器凤凰琴音杀军民数万,甚至连自军都无法幸免,凭借此战她被世人称为大胤琴魔,一战扬名北域,但却因为这种伤敌八百止损一千的战法引起朝臣愤恨,因此被胤皇软禁在临安城之中,此生再也不得踏入战场。

    “花将军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楚瞬召在此躺下身子,眯着眼睛微微歇息,他可不想和这个疯女人过多纠缠,女人微微一笑道:“我也不兜弯子了,此处我前来,就是为了你体内的太阿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装疯卖傻也好,不知所谓也好,只是有人让我来确认一下,也算是不辱使命。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这样的孩子居然会驯服传说中的太阿剑。”

    “驯服?”

    “是啊,太阿剑里面存有神灵,和你们大胤的国宝凤凰琴一样。而且你所见到的太阿剑并非是太阿剑真正的形态,太阿剑的真身封存在剑鞘之中,一旦这柄剑完全出鞘,所释放的火焰会将天下都点燃!”

    “是吗?那些人……郭大神官……我父皇……哥哥姐姐他们……”

    楚瞬召用力地撑起身子,身上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起来,女人将他按回床上轻声道:“你别动,你伤得很严重。”

    但楚瞬召愣是不听她的话,用力摆脱女人的手,女人毫不客气地在楚瞬召的腹部一按,他立马痛得叫出了声来。

    女人玩弄着他的一缕发丝,只是笑道:“你断了三根肋骨,右手的骨头差点就接不上了,我可

    是听说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李长渊了,也只有他那样力大如牛的汉子才能毫无顾虑地使用瞬击!

    “你所担心的那些人都没有事情,郭大神官只是昏迷了过去,还有那个传说中的西临剑神,不过他的身份特殊,你们目前还不能见面。”

    “那苏长青呢?”

    “你自己对他做了些什么不知道吗?你这个孩子比我想象地还要疯狂,居然用王息强行吸引神焰,若一个不小心神焰引火烧身你就玩完了。”

    楚瞬召望着屋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那他就是死了吧?”

    “不过有件事我得预先提醒你,你这次从西临剑库中取得太阿剑一事,兴许已经有人知道了,连同西临剑库差点被你们毁掉了,我不知道你在西临剑库到底获得了什么样的力量,不过你无须对我坦白你所得到的一切,现在我也不想问,能看见你平平安安的就已经足够了。”

    花幽月凝视着楚瞬召的眼睛道:“如今胤国完全控制了西临剑库的一切,日后或许会发生天翻地覆的一切。”

    “关于太阿剑一事……你能保守秘密么?花将军,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花幽月瞪了他一眼,楚瞬召挠了挠头:“花姐姐……”

    女人点了点头:“我什么都不会说。”

    “那就好。”

    女人仰头就着酒葫芦喝了一口,将酒壶凑到楚瞬召嘴边问道:“来一口?”女人的笑懒洋洋的,完全不像旁人所描述的战场女琴魔般。

    楚瞬召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只想再睡过去,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你的眼睛比小时候更好看了,我还有件东西要给你看。”

    女人拍了拍手,从一旁捧出了古色古香地长条形木盒,女人啪嗒一声打开了琴盒,一架七弦古琴暴露在楚瞬召眼前。

    当楚瞬召观察那座古琴的时候时,心脏开始快速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苏醒般。

    花幽月说道:“这是大胤凤凰琴,胤国的瑰宝圣物,被我侥幸驯服了。”

    楚瞬召身体难免一震,惊讶道:“你是说凤凰琴,那不是一个神话传说?怎么会在你手中?”

    “是的。”

    花幽月说道:“看来你父皇什么都没有告诉你,这传说中的凤凰琴确实是世间罕见,弹奏起来即可招来四方鸟雀,也能卷动滚滚风雷,可凤凰琴的确是你们胤国的神兵,至于是如何得到的我也不知道,只不过现在我变成了凤凰琴的使用者,和你身上的太阿剑一样。”

    说罢,女人毫不顾忌扯开他的衣领,看着上面的咒印心满意足地点了头道:“别害怕,看来太阿剑真的在你身上,它已经被驯服了,要不试着将这柄剑弄出来看看?”

    “弄出来?”

    楚瞬召下意识闭上眼睛,下周身被红光所缠绕,待到红光消退之后,这块巨大的红剑就这样出现在楚瞬召的左手中,安静地就像是沉睡了一样,它通身都是黑曜石般的质感,看起来并无铁剑的锋芒。

    剑锋隐隐藏在巨剑的边缘,剑柄镶有一颗红色的珠子,被黑青色的金属所覆盖。

    楚瞬召看着手中这柄巨剑,想起苏长青挥舞这柄剑时的疯狂与傲慢,险些松开了手。

    花幽月顿时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天底下最可爱的玩意儿。

    “你觉

    得怎么样?”

    “还可以,你要不要试试看?”

    说完他将这柄剑递给了花幽月,对方则摆了摆手道:“我可不能碰这柄剑,如今天下能握这柄剑的人十指可数,稍有不慎体内的血魂就会被剑吸光,最后的下场就如同干尸一般。”

    说起干尸,楚瞬召想起了西临剑库中被苏长青吸光血魂的叛军们,心中对这柄剑升起了莫大的敬畏。

    少年左手一抖,任由那柄蕴含无上天威的巨剑悬停在身前,但他依旧不安,这柄剑也让他感觉像是在沉睡,神明的灵魂沉睡在起来,令人敬畏。

    花幽月的手指在琴身上轻轻地扫过道:“不曾想到我一生中还有机会亲眼目睹其他神兵。”

    “没有别的事我就要走了,把剑收好不要让别人看见。”

    女人拍了拍他的脑袋,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捧起古琴推开了房门,让整个房间浸透在阳光之中。

    花幽月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也来过这里,当时楚瞬召还很小很小,抱着她的大腿将鼻涕往她裙子上抹,活脱一个淘气包一样。

    “物是人非啊。”

    “花将军。”胤皇停在墙角处问道:“我儿是否无恙?”

    “他刚刚醒来不久,没有什么事情最好不要去打搅他。”

    女人背起了古琴就要往院子外走去。

    “那太阿剑……”

    “我答应过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女人背对着胤皇,言外之外两人不言而喻,胤皇点了点头道:“这样啊,既然那把剑选择了他,那就让他留着吧,朕不会干涉的。”

    “这柄剑会源源不绝地吸收他身上的气息,真的不知道他能活多久,跟我一样。”女人轻声道。

    胤皇皱眉道:“那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战场……唯一能帮助他的便是战场,太阿剑已经与他的生命完全缠绕在一起,这是一柄渴血的剑,终究还需要鲜血来为他解脱。”

    “朕明白了。”

    “如今他一只脚已经踏入了这场战争的游戏,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得拼命。”

    女人声音淡然,听不出什么感情。

    “朕明白了,这件事完成之后,过几个月朕打算让你和他一起去靖南城,那里会有我们的人接应你。”

    “是要和燕开战了么?如今我们与西临的内战死了多少人,皇帝陛下这就急着打仗?”

    ”现在还不到时候,西临的剑已经被送往天启机造局,很快我们的终极兵器就会降临人间,但还不至于用在燕战场上,不过我们和燕的战争这也是迟早的事情,派你和他去靖南城,是早做准备。”

    “臣女懂了。”

    花幽月静了一刻道:“我有一句话想和陛下说。”

    “说吧……”

    “如今苏长青虽死在楚三皇子手中,但他并没有吸取苏长青体内的王息,任凭王息汇入西临镇国之气之中,我听说苏长青还有个妹妹,她是我们获取这股王息的关键所在,为了胤国的大业,为何我们不牺牲掉这个女孩,将西临镇国之息与胤国的完全汇聚在一起?”

    胤皇沉默了一会儿道:“这算是我的私心吧,无论如何这个女孩都得活下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必成明帝(四更求订阅)

    楚瞬召穿着那一件新绣鹰袍,独秀一支地从金銮殿大门走入,即便是功高盖主的蒙羽将军,即便是这次西临剑库的大功臣郭,,即便是深受皇帝青眼相加的左右侍卫,在殿堂之中见到楚瞬召之时,仍是满脸敬畏之情,恨不得多瞧两眼,几名在那天刑场失去亲人的朝臣独身快步跨过门槛,扑通一声五体投地,泪眼婆娑道:“参见三皇子殿下!”

    楚熏和楚鹰仰都没有落座,楚熏则是满脸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胤皇轻声笑道:“张大人,宣旨就是。”

    “宣三皇子殿下进前面君!”

    少年痴痴的望着殿上的众人,大太监忽然高声朗诵:“三皇子继承先辈之勇,千钧于稚肩,诚惶诚恐,励精图治,除西临逆贼,夺西临剑库,此之天以礼,立身以义,事亲以三皇子殿下,为大胤国业呕心沥血,为国绸缪、鞠躬尽瘁,,数振国威于西临,文成武德,功在社稷,,休戚与共,于此虔诚告天下!”

    胤皇他面带微笑看着他,“楚瞬召,我的孩子,我将任命你为西临亲王,即西临全境的守护者,世代封王!”

    楚瞬召单膝跪下,他并不意外,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父皇召集全朝臣子为其观礼,西临亲王是胤国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要职。

    日后他将代表胤皇运用权威、统御西临三军、执掌司法,无论他日后做不做胤国的皇帝,他的孩子,他的孙子,都有直接统治西临的权力!

    可他并不想做这个西临亲王。

    “儿臣遵旨!”

    大太监拱手上前,手中那玉碟上一行行地,全是金灿灿的大字,楚瞬召接过手指轻轻抚上光滑地玉石封面,感慨万分。

    胤皇皇袍一震,楚瞬召看到一幅毕生难忘的场景。

    一枚泛着红光的镇国玉玺浮空而悬。

    最终飘向楚瞬召面前,楚瞬召体内的王息犹如海潮般暴涨,竟差点控制不住溅射而出。

    胤皇负手站定平静道:“西临灭国后,朕得到了这枚有着千年大统的传国玉玺,这枚玉玺很大程度是它传承到了西临千年以来的承国之运。”

    胤皇不理睬楚瞬召的目瞪口呆,指了指西临国印道:“在西临毁灭之后全无色泽,跟普通玉石无异,自从你在西临归来之后则熠熠生辉,朕不知道你在西临剑库之中得到什么,亦是取得了苏长青的王息,总之西临的镇国之气已经缠绕在你身上,这块玉玺朕留着也毫无用处,但对你而言却是大大补益,赏你了!”

    胤皇走过去搀扶起楚瞬召笑道:“无妨无妨,咱们父子俩也不用如何客套,怎么顺畅适宜怎么来。”

    楚瞬召忽然朗声道:“儿臣能否和父皇单独谈谈,关于镇国玉玺一事?”

    “可还

    有诸位将军大臣的”

    胤皇与楚瞬召的眼神对上,男孩眼眸里往日那股稚气今日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执着。

    “那劳烦诸位臣子了。”

    蒙羽将军点了点头,跟郭一起走出大殿,朝廷大臣们也跟随着鱼贯而出,那些臣子们也都是走得极为缓慢,趁这会儿赶忙多看了几眼这位大胤英雄的背影,等回到家中,也好跟家人们狠狠吹嘘一通,咱可是有过距离堂堂楚三皇子不到十步路的待遇!

    那些大内侍卫都默默鱼贯而出,最终关上大门,在门外静静等候。

    一名大内侍卫啧啧道:“不愧是一口气灭掉苏长青的三皇子殿下,如今说话都带着杀气,连皇帝陛下都被他吓到了。”

    “你懂个屁,你当时可没见着,楚三皇子咻地一声从地上飞到天上,像神仙一样,可厉害了。”

    “真的真的,给我讲讲呗?”

    “讲了你也不懂,那一幕可是三生难得一见啊。”

    蒙羽听着着他们的的荒唐对话,微微一笑。

    楚瞬召瞄了哥哥姐姐一眼,楚熏扬起鼻子指着他尖声道:“怎么,我是你姐也不能听吗?你这小没良心的现在会飞来飞去抖威风了,不要你姐了?”

    楚瞬召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大哥,你看姐姐总是这样。”

    “哈哈哈,弟弟别生气,你姐姐跟你开玩笑呢?”

    楚鹰仰拎着妹妹的后领口,将她带到金銮殿的后房去,两人的嬉笑大骂是时不时传出,让胤皇哭笑不得:“我这两个孩子啊……”

    兄妹二人走远了,胤皇转过来看着儿子道:“你的师傅……那个西临剑神关长夜在剑库里面带了一件东西回来,他说收你做弟子也没给你什么见面礼,他便让朕将这件东西亲手给你。”

    楚瞬召愣了一下,胤皇慢慢来到他身边,摘下腰间的配剑递给楚瞬召道:“你自己看好了。”

    楚瞬召抽出剑鞘中的长剑,他终于看见了,剑身通透锋芒好似千年玄冰,他将长剑高举过头,在光线照耀下宛如蕴涵生命。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往剑身上轻轻弹了一下,奇妙而悠长的颤音从剑上发出。

    楚瞬召猛然握紧剑柄,那一日在战场上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只需要一把剑就好了,虽然剑在他手中冰冷如玄冰,但终有一日它会燃烧,毁天灭地!

    楚瞬召从未想过这一生他还能看见龙雀剑,西临剑库万剑从立,自己的师傅是如何找到这一把剑的,自己不由而知。

    这柄父皇在自己诞辰日上送给自己的剑,如今带着往昔一切的荣光,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有些东西一旦是你的,哪怕你不小心丢了它都会回来找你。”胤皇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临王死了,他最后将王息给了我,原本他可以给苏长青的。”楚瞬召轻声道。

    胤皇如遭雷击般滞了一会,说道:“难怪你的实力暴涨得如此厉害。”

    “儿臣有一事求父皇。”

    “说吧。”

    “父皇答应了我才说。”

    大殿之上,胤皇轻声说道:“别人都说你在洛神学宫求学时兢兢业业,学冠五车,还能写一手好字好文章,虽说没你姐这般死板,但比你哥那个粗人好上不止十倍。你没有埋没你先祖的学识与你母亲的勇气,你比你父皇十七岁的时候厉害许多,如今的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呢?”

    “除了王位!”

    胤皇指着那张金光灿灿的椅子。

    楚瞬召作揖行礼双膝下跪,或许是被父皇的话吓到了。

    “儿臣现在不要王位。”

    胤皇扶住他双手,笑骂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什么跪!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好好说的,先站起来说。”

    “您不答应我我就不站起来。”

    楚瞬召一咬牙倔强地看着男人的眼睛。

    “说吧。”胤皇无奈道。

    当楚瞬召说出心中那个真正的想法时,胤皇看他的目光说不清是泄气亦是失望。

    “小召你果真要将这块玉玺给她?这可是西临亲王的位置,你不要,这大胤皇宫想要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一报还一报,她父皇将王息给我了,幼奴姐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但至少我们可以将王位还给她,做个胤国旗下的藩王也好,郡主女爵什么也好。”

    胤皇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你当真不后悔?”

    “不后悔,我们未来的目标是燕,庆国,乃至整个天下,我们已经得到了西临剑库里的一切,里面的剑和财宝都是父皇您的。还有很多土地可以让我们去征服,这算是我的私心吧,儿臣可以对不住自己,但不能对不住她。”

    “你太善良了,在以后的战争中,你这样一定会吃亏的。”胤皇叹了口气。

    楚瞬召摸着鼻子笑了笑道:“不亏,这是我欠她的。”

    父子一时皆是无言,直到楚瞬召开口道“”“父皇,儿臣有事告退,今晚的庆功宴儿臣一定准时参加。”

    说完作揖行礼,转身出门而去,推开大门那一瞬间阳光迎面射入,将他的身形照得宛如帝王。

    胤皇看着儿子的背影喃喃道:“此子大气,必成明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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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王座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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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王朝十五国,我以龙雀战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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