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棋遇对手
人还未至。
两股狂暴的威压,已经先一步铺天盖地的砸下来。
气势汹汹、肆无忌惮,如虎入羊群!
张楚掂量了一下这两股威压……似乎有些危险啊。
只是两股威压重合。
他暂时分不清,是二人联手让他感到危险,还是其中的一人让他感觉到危险。
金蝉子不足为滤!
心神受创远比一般的内伤更棘手,不修养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别想恢复旧关。
就金蝉子现在的状态,一身实力能发挥出个七八成,已经算他意志力惊人!
更何况,他这一去一来,路上根本没多少时间歇息恢复真元,一身真元顶多还剩下五六成。
这种状态下的金蝉子,若敢与张楚单挑,张楚十合之内就能打死他!
连逃命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重点还是金蝉子请来的猴子……不,救兵,是什么境界!
不过看威压,此人绝对不是二品宗师。
“否则,他的威压给自己的压力不至于只有这个程度!”
张楚定了定心神,霸烈而磅礴的威压宛如水银般倾泻而出,撕开两位飞天宗师笼罩着流云府的威压,身形缓缓腾空而起。
丝丝缕缕的晨曦,照射在他绘制着墨色山水的月白交领大袖襦裙上,白得发光。
在他的身后,是宛如蛟龙一般张牙舞爪的黑烟。
“狗锥(贼),拿命来!”
金蝉子暴跳如怒的咆哮声远远传来,下一秒,一只巨大的拳头隔空轰向张楚。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黑烟飘起的方向,是他金蝉教总坛!
总坛都已经付之一炬了,总坛之中的众多教众,岂还能有命在?
他金蝉教百年基业啊……
面对金蝉子着怒气冲天的一拳,张楚没闪、没避,以手作刀一刀斩下。
残月状的青铜刀气激射而出,正面劈在了那只硕大的金色的拳头之上。
“轰。”
看似不可一世的金色拳劲当场破碎,青铜刀气犹去势不绝的斩向紧跟其后的金色遁光。
金色遁光破碎,金蝉子显出身形,举拳就要轰碎这一道青铜刀气。
哪知一道赤色刀气后发先至,一举将青铜色的刀气斩灭。
“轰。”
青铜色的刀气破碎,赤色刀气穿过青铜色的气浪,劈向张楚。
张楚猛地拔高身形,从容不迫的避开了这一道赤色刀气。
赤色刀气斩空,正巧落于下方流云府的城门楼子之上。
“嘭。”
只听到一声巨响,三层楼高的城门楼子轰然崩塌,一道黑幽幽的裂痕,撕裂废墟,连带下方青砖包石条与夯土修筑而成的城墙,都垮塌了一段。
从上方望下去,那道裂痕就像是一道疤,狰狞得难看。
张楚眼角瞥了一眼,心头有些暗惊。
随手一击,便有如此威力……是个劲敌!
难怪金蝉子只请他一人,便敢气势汹汹的扑回来!
赤色遁光内的飞天宗师在挥出这一刀后,速度突然暴涨,瞬息之间便超越了金蝉子,射向张楚。
狂暴的气机,令张楚有一种直面冲天大火的错觉。
张楚不敢让他靠近,当即双手合十高举过顶:“诛仙一刀斩!”
手刀重重的斩下,狂暴的青铜刀气如开闸泄洪的激流,迸发而出。
就在青铜刀气脱手而出的刹那间,张楚周身盘旋的霸烈而磅礴的的威压,也百川归海一般的融入了青铜刀气之中,
霎时间,本就狂暴无匹的青铜刀气,气势再度暴涨,本不过二十余丈长,却给人遮天蔽日的绝望之感。
就像是一尊千丈巨人,抬起山岳般粗壮的大腿,一脚踏下。
这一招,乃是玄北江湖前代武林盟主万人杰的最强招,配合万人杰所修的无情意,可模拟出天地之威!
何谓天地之威?
地龙翻身!
滔天海啸!
火山喷发!
不可挡!
无法挡!
可诛仙!
现张楚以三品的境界偷梁换柱,以无双意取代万人杰的无情意。
虽威力不及原版的诛仙一刀斩浩瀚磅礴,但可以模拟出**成的威力。
比张楚先前自创的无双刀法,还要强出一筹……不是张楚的武道修为不如万人杰,而是张楚的无双刀法其实只是登天梯,天下太平这一招集张楚武道之大成的最强着,才是道果!
而这一招诛仙一刀斩,则是万人杰的武道道果!
张楚算得上天纵奇才。
但万人杰亦是惊艳了一个时代的绝代强者!
赤色遁光中的人影同杨爆喝一声,火红的遁光之中冲出一头十余丈高的巨大烈焰雄鹰。
这头雄鹰的外形,并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出雄鹰的外形!
但雄鹰所有特有神俊、桀骜、冷酷气质,却是灵动得像是有灵魂一样!
雄鹰展翅,张开锋利的爪子,像是捕捉蛇虫那般抓向狂暴无匹的青铜刀气。
“轰……”
响彻九霄的轰鸣声中,青铜刀气与烈焰雄鹰同归于尽。
绚烂的余劲光辉,宛如深夜的枫叶一样,铺满了方圆数里的天空。
美丽极了。
也危险极了!
……
五颜六色的余劲气浪席卷而来,张楚只觉得心口一闷,不愿硬抗余劲,身形爆退。
但一道雪亮的刀光,却像利刃割开破布那般,分开五颜六色的余劲气浪,直取张楚的头颅。
张楚见状大怒。
隔空对轰,是飞天宗师交战最常见的手法。
也是一位飞天宗师对另一位飞天宗师最起码的尊重。
白刃战?
近身肉搏?
那是只有一位飞天宗师吃定了另一位飞天宗师,才会采取的手法……
飞天宗师力可开山、分海、退十万军。
但飞天宗师的肉身,却还是凡人之躯!
只要破得开护体真元,一把菜刀都能飞天宗师斩首!
张楚从方才那两招之中,已经看出了,赤焰遁光之中的这个飞天强者,实力的确是在他之上……甚至还可能强了不止一筹!
但差距绝对还没大到,可以碾压他张楚的程度!
占点便宜就想杀他张楚?
给你一支窜天猴,你岂不是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近身肉搏?
你真当我张楚是靠混飞的天吗?
张楚一怒之下,身形猛地的向前一纵,不退反进,卷起一团青铜色的遁光,与冲上来的赤焰遁光战成一团。
二人都是使刀的大家,以快打快,雪亮的刀气四下纵横。
中间夹杂着无数拳拳到肉的闷响。
杀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彼此!
一旁观战的金蝉子,伺机切入二人的战团,欲要与赤焰遁光一起围攻张楚。
不曾想,却被战团中的二人一起出手,像打皮球一样,轰出了战团,凌空翻滚了好几圈儿,才稳住身形,一脸懵逼。
金蝉子: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经历了什么?
我太难了……
二人越打气势越盛。
种种理念,信手拈来。
诸般想法,随手轰出。
从流云府上空,打到流云府数十里外。
再从天上,一直打到地上。
打得山林翻覆。
烟尘滚滚。
石砾乱飞。
第677章 翻车了
“轰……”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耀眼的光辉照亮了十余里的阴暗山林。
恐怖的气浪排开,一颗颗参天大树化化为齑粉,一块块巨石破碎成漫天砂石,一座座土包被推平。
绚烂的光辉之中,张楚双臂交叉于面前,脚下呈弓步往后滑行,后退了数十丈后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在大地上耕出了一道又深又宽的沟壑……
尘埃落定。
莽莽山林竟被二人交手的余劲,推出了一片方圆里许的平原。
平原之内,寸草不生!
“呼……呼……”
张楚剧烈的喘息着,慢慢站直了身躯。
他的衣袍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几道伤痕慢慢的沁着鲜血。
缎面长靴也只剩下靴筒,整个脚掌都露在外边。
而在他对面百余丈外,一名身量较为瘦小,留有短须,相貌堂堂的黝黑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将身上同样破烂成百家衣的黑袍扯下来。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气息也不似张楚那般急促。
张楚看了看黝黑中年男子,再看了看天上阴恻恻盘旋的金蝉子,心头苦笑。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今天……翻车了!
他三行齐修,这名黝黑中年男子还能稳压他一头,定然是第三境“意常在”级的强者!
与九阳上人,可能都只在伯仲之间!
还是太飘了啊……
杀了一个项尊,就小觑天下英豪!
这回遭到现实的毒打了吧?
张楚心中不无自嘲的想道。
打肯定是不能再打了。
虽然他还有一招压箱底的杀招没动用。
但即便是能拼死这个黝黑中年男子,最终也只会便宜天上盘旋的金蝉子……
张楚心头拿定主意,面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的严肃:“再这么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一招定胜负吧!”
黝黑中年男子笑了笑,似是不屑,但目光却也有些凝重。
他以三境“意常在”俯视张楚,能看出张楚还未晋升二境“意安住”。
但张楚的实力,哪怕是在三境之中,也算得上是强者!
很有问题……
张楚不知道黝黑中年男子心头的想法,他徐徐深呼吸,身形缓缓腾空,气势直线拔高!
磅礴的护体刀罡冲天而起,张楚慢慢举起双手,数十丈高的护体刀罡寸寸破碎,化为千万片寸长的刀气,静静的悬浮在张楚周围。
三相真元。
青铜色的三相真元!
不要钱一样的从张楚周身每一个毛孔往外涌。
那厢的黝黑中年人,也能感觉到张楚这一招的强大,嘴角不屑的笑意慢慢消失,耀眼的赤焰遁光再一次将他笼罩起来。
“嘭。”
一声轻响,赤焰遁光化作数十丈高的冲天烈焰,熊熊燃烧!
炙热的温度,仿佛将空间都烧灼得变了形!
二人的气势一再拔高,宛如耸立在高空之中的两座万丈山岳!
心神受创的金蝉子,只是靠近二人周围,都觉得压抑,只能一退再退。
待到气势拔高到顶点之时。
二人同时发出手中积蓄的大招。
“天下太平!”
“有凤来仪!”
张楚双臂斩下,千万青铜色的刀气,组成一条数十丈长的青龙,张牙舞抓的扑向黝黑中年男子。
而黝黑中年男子那边,冲天的烈焰也汇聚成一条火凤,展翅扑向张楚。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青龙火凤同归于尽,高空之中升起一朵刺目的蘑菇云,狂暴的气浪荡开,摧毁了数十里的山林。
本身就已退离二人数百丈远的金蝉子见状,不愿硬抗这一波威压,再度后退。
待到刺目的光芒暗下去,金蝉子再定神一看,原地已经没了张楚的身影。
只剩下东方天际,还有一点仿佛星辰般的青铜色遁光。
金蝉子:……
这个套路好熟悉。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
张楚吐着血,拼命的催动遁光逃窜。
心头不停的碎碎念:翻车了,翻车了……
最后一招。
他败了。
虽然青龙和火凤看起来是同归于尽。
但事实上,火凤散开后,劲力却还未散。
而青龙散去之后,劲力也直接散开了。
所以他现在的状态,也和金蝉子一样,心神受创。
短时间内,他是不能再动大招!
强行蓄势催动大招。
轻则大招反噬,自创其身。
重则飞天意崩塌,跌落飞天境……
逃窜了一段距离,张楚回头望,就见一点金光和一点火光,在视线尽头闪烁。
距离看起来极其遥远。
但张楚知道,他如果停下了,只需几个弹指间,那两道遁光就能追上来……
张楚狠狠的一咬牙,回过头继续拼命的催动真元,一边疯狂的向东方逃窜,一边寻找脱身之机。
千山侧尽。
除了山林。
还是山林。
所剩无几的真元,在渐渐枯竭。
心神受创之下还拼命催动真元,让心神的伤势越发的沉重。
张楚只觉得头痛如锯,一种发出心底的疲惫感,让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你逃不掉!”
阴恻恻的低喝声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张楚就听到身后传来凄厉的破空声。
张楚躲无可躲,只能拼命的催动所剩无几的三相真元,运起护体刀罡硬扛。
“砰。”
凌厉的刀气击碎了护体刀罡,余劲轰在张楚的背脊上,撕裂血肉,血洒长空!
剧痛令张楚模糊的意识猛然清醒,他死死的咬着后槽牙,心头发着狠继续拼命的逃窜,本来已经慢下来的速度,再度暴涨。
“千万别让老子活过来!”
“老子活过来,不剐了你们誓不为人!”
往前!
往前!
往前……
后方追击的二人,也不敢追得太紧。
重伤的飞天宗师,也是飞天宗师。
真要死拼。
不说以一换一。
至少重创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没问题。
大乱将起,谁敢轻易受伤?
特别是金蝉子。
他虽然怒不可遏,也恨张楚恨到了骨子里。
但他心里有逼数儿。
他现在的状态比前方的张楚好不到哪儿去。
要真冲上去跟张楚死拼。
死得是谁还不知道呢……
他这个事主都如此慎重。
被他请来助拳的黝黑中年人,自然更不肯去冒这个风险。
……
三人逃的逃,追的追。
又向东飞了数十里。
忽然,一条波光粼粼的宽阔大将映入了张楚的眼帘之中。
他精神一振,奋起余力,压榨所剩无几的真元朝着那条大河冲过去。
近了。
近了。
马上就到了。
“都说了,你逃不掉的!”
阴测测的声音又一次在张楚身后响起。
很近。
近得像是贴在张楚耳边说的。
张楚心下毛骨悚人,猛地转过身,同时手一抖,一道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光影就出现在他手中,斜斜斩下。
澎湃的烈焰刀气在他身前一分为二。
张楚借助反震之力,猛然向后一跃,目光直勾勾的凝视着身前的二人,极速下坠。
本来已经贴近张楚身后三丈之内,有机会追上长出的黝黑中年男人,身形却是猛地一顿,满脸不敢置信的慢慢低下头,望着自己**的上身。
一道从他左肩拉到右腰眼的血痕,慢慢浮现。
当下心头一寒。
方才他的护体真元,完全任何反应!
若是再贴近一点……
落后一些的金蝉子这才感到,看了看已经落入大江之中的张楚,再看了看身侧的黝黑中年人,一副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模样。
“他受了重伤,无药医治定然逃不远,我们封锁澜沧江,必能找到他!”
第678章 C位出道
“咕嘟,咕嘟……”
水声渐行渐远。
天地一点点的变得黑暗。
张楚的神智,也跟着一点点的模糊。
没有传说中的跑马灯。
也没有至亲至爱的人轮番在他眼前出现,告诉他:你要坚持住,不能昏迷……
只有一个念头。
在他心底反反复复的出现:你要认输吗?
你要认输吗?
你要认输吗?
你要认输吗?
这是来自无双意的拷问。
无双意,一往无前,盖世无双!
可以败,但不能输!
不能输给他人!
也不能输给自己!
这一个念头支撑着张楚,咬着牙拼命的从黑暗的深渊之中爬出来。
他伸手在腰间一抹,取出一物喂进嘴里。
本想寻到土行奇物之后,直接五行齐聚,更稳妥……
事已至此。
就不等了吧……
拼一把!
不疯魔,不成魔!
下一秒。
滚滚的水行元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填鸭式的疯狂灌入他体内。
张楚不管不顾,只是张开嘴,拼命的吞咽江水……
……
四天后。
骡子一行人辗转南山州,绕了几百里路,才从一条崎岖的山路,绕回了西凉州。
恰好与抵达南山州边境的北平盟大部队汇合!
而骡子率先见到的,却是秘密抵达南山州边境的西凉无生宫魔主,天魔李正!
那是在一片不甚茂密的柴林当中。
身披一袭鸦羽大氅得李正负着双手,立在一座小土包上,眺望着南山州。
比他人还高的门板大刀,立在他身侧,散发着浓郁的血光,与李正身上弥漫的黑色光晕,交相辉印。
明媚的阳光,仿佛都落不到这一人一刀的身上。
他们立足之处,便是魔域!
很恐怖的画面……
但骡子见到李正的背影,却激动得全身颤抖!
自他从张楚的口中得知李正还活着的消息之后,他发动风云楼的力量,收集了很多关于李正的资料。
那些资料之中,每一篇都充斥着魔性深重,灭绝人性,嗜杀残暴等等字眼!
打无论看过多少篇这样的资料,骡子都不信李正会不认他们哥几个。
打死他都不信!
“正哥!”
骡子颤抖的轻声呼唤。
李正转过身,看着骡子。
注意到他灰白的脸色,他本能的就要皱眉。
但最终他还是强行挤出了一抹僵硬的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骡子。”
听到他的声音,骡子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你为什么不回太平关,你知道好多人都在等你回来么?”
骡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沉默了许久。
他才再次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脸,道:“不谈这个,你的伤势如何?”
骡子:“没什么大碍。”
李正点了点头,又问道:“楚爷呢?”
骡子脸色阴沉的说道:“楚爷为给我们断后,在流云府与金蝉教金蝉子请来的帮手大战了一场,然后往东去了,如今下落不明……”
他这一路躲躲藏藏,就知道这么多。
“帮手?”
李正挑了挑眉稍,血红的眸子中陡然闪过一丝丝暴虐之意。
他伸手拔起身侧的门板大刀,淡淡的说道:“安心回玄北吧,你这口恶气,哥哥去给你出!”
骡子张开嘴,正要说话。
李正已经卷起一道黑色的遁光,朝南山州掠去。
骡子眺望着他远去的遁光,长着嘴愣了好半晌,才轻生说道:“正哥,小锦天,还活着啊……”
……
澜沧江上堵船了。
四艘打着金蝉教旗帜的三桅大船,以铁锁封锁了十余里的水域。
过往的船只,被堵在这十余里水域之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怨气冲天,却不敢怒也不敢言。
在这十余里的水域之内,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的乌篷船。
不断有武者,从船上跳到进水里。
也不断有武者,从水底下浮起来换气。
还有一个个身着锦衣的气海武者,在一艘艘乌篷船之间来回的跳跃,大喊着诸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类的言语。
他们确信,张楚就藏在这十余里的水域之内!
在张楚入水之后,金蝉子与那名黝黑的中年男子,就一上一下的封锁了五里水域,预防张楚从水底下脱身。
下水找是不可能下水找的。
金蝉子伤势在身。
而那名黝黑中年男子,也是被张楚最后的虎魄一刀,给吓住了!
但放张楚离去也是不可能的。
死仇已经结下了。
谁都不想过千日防贼的日子!
唯有用这种蠢法子,先将张楚从水底下逼出来再说。
而张楚,的确在这片水域!
只不过他整个人都埋在泥沙里,只露出了一张脸在泥沙外边。
水底又黑,来来往往的金蝉教武者哪能发现他……
经过四天的修养。
张楚枯竭的真元,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不过是以癸水真元为主!
心神上的创伤,也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水行真元对精神上的创伤,有奇效!
在张楚吞服玄武内丹之时。
恰逢张楚体内的三相真元消耗殆尽。
而玄武内丹之内本就蕴含着磅礴的癸水真元,再加上澜沧江的主场优势,一经恢复就彻底压倒了所剩无几的三相真元。
哪怕张楚以饕餮之体扶持三相真元。
再借助水生木,木生火的五行相生理念,强行引动癸水真元滋润乙木真元,再以乙木真元滋润焚焰真元,借此带动三相真元恢复,抗衡癸水真元。
结果癸水真元还是以绝对的优势,压倒了三相真元!
常言道。
小势可改。
大势不可违。
先前张楚以主场优势扶持焚焰真元,强行压制能量层级更高的乙木真元和庚金真元,就是小势。
而现在癸水真元以一打三,还有富余,这就是大势!
张楚如果执意要扶持三相真元跟水行真元打对台。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真元暴走,静脉尽断,丹田爆裂而亡!
张楚愁了许久,陡然醒悟,自己执意扶持焚焰真元做庄,原因竟然只是……自己用惯了火行真气,更换成其他真元,有些不习惯而已。
无论是横向比较,还是竖向比较,焚焰真元都比不过得自四相神兽的三门真元。
比威力,焚焰真元比不过最利于杀伐的庚金真元!
白虎主杀,杀力乃四相神兽之最。
哪怕这一轮的白虎神兽还未成气候,虎魄都能轻而易举的斩开飞天宗师的护体真元!
比恢复速度,焚焰真元比不过乙木真元!
论恢复速度,五行真元之中最快的是土行真元,只要不出海,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较高恢复速度。
其次就得数木行真元,只要有山林的地方,就有充沛的木行真元,在南疆这种到处都是莽莽山林的地方,更是如鱼得水!
论能量层级……就更没得比了,得自四相神兽的三门真元,无论是哪一门,都能稳压焚焰真元一头!
哪怕是被应该被火行真气克制的庚金真元,都能反克火行真元!
想明白这一点,张楚果断绝了继续扶持三相真元跟水行真元打对台的念头。
他拆分三行真元,舍了《太阳真功》,改为修行一门得自于项氏的绝顶水行功法《玄元控水诀》,以癸水真元为主组建四相真元!
从五行相生相克这一点出发,癸水真元其实并不能占据多大优势。
毕竟只能克制焚焰真元。
但奈何澜沧江的主场优势太大了。
而金木火三行真元又消耗得太厉害。
癸水真元直接强势打服金木火三门真元,c位出道!
第679章 清算
四相真元成!
磅礴的水行元气自四面八方涌来,似在恭贺四相真元诞生。
张楚睁开双眼,身躯缓缓从江底的泥沙之中浮现。
他左右晃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脖颈,只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这次融练三相真元,他的一身真元至少又增长了两成!
虽说飞天境已不再单以真元多寡论高低。
但真元雄浑到一定程度,也会带来质的改变。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平a既大招!
以张楚现今一身真元,已经是他初入飞天境时的三倍还多……
好了。
风停了。
雨停了。
张楚也觉得自己又行了……
该报追杀之仇了!
拖这么长时间,真是有违他做人的原则。
张楚感知着头顶上覆盖的两重威压,略微分辨了一下,纵身朝着上游行去。
这几日,金蝉子和他请来的那个帮手,没少用威压来回的搜索这一段水域,逼他现身。
好几次都刺激得张楚差点忍不住冲出水面,与这二人再决高下……
现在,到清算的时间了……
……
封锁澜沧江上游的一艘三桅大船内。
身披金色长袍,长发用金蛇发簪固定在头顶上的金蝉子,扶着双手立在船头,皱着眉头眺望前方水域上漂泊着的大大小小百十艘船舶,心情份外凝重!
都过了这么几天了,张楚还未找到。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送出去的求援信,也是石沉大海。
往日称兄道弟的飞天同族们,事到如今没一个肯来援手的……
他知道。
这些人都是被张楚灭门的酷烈手段给吓住了……
也是。
谁愿意去招惹一个已经没有任何顾及,还能从殷九黎手下保住性命的大离飞天宗师呢?
也只有你天不怕、地不怕。
什么话都敢说。
什么人都敢惹。
思及此处,金蝉子又是恨得直想杀个几百人出口气,又是后悔得想捅自己十刀八刀。
如果时间能倒退。
能回到四日前的那个夜晚。
他一定会对张楚说:大哥,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可惜。
人生没有后悔药。
一时之间,金蝉子的脸色,是青一阵、黑一阵,心口隐隐作痛,几欲再吐出一口血来……
许久,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的一甩大袖,转身往船仓内行去。
就在这时,只听到“啪”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金蝉子心头一颤,猛地一扭头,就见到一道**的人影在水花之中冲天而起!
离他不过两丈之遥。
金蝉子惊骇欲绝之下,周身真元仿佛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就要一拳砸出去。
但下一刻。
幕布般耀眼的金光却突然裂开,就像是布匹被利刃切割那般。
**的人影顺着切口一步上前。
金蝉子退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只灰光缭绕的手掌,穿过自己双拳中心的空隙,刺在自己的胸膛上。
这一秒钟,时间仿佛一下子就变慢了无数倍。
金蝉子能看到这只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和皮肤上反光的水渍,甚至连贴在皮肤上的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就是无法将手臂压下来,挡住这条手臂……
“完了。”
一个巨大的念头在金蝉子心中无限放大。
“嘭。”
灰光缭绕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他的胸膛上,刹那间,凛冽的刀气长驱直入。
“噗哧。”
金蝉子身躯佝偻了下去,隆起的后背炸开,数百刀寸长的刀气裹挟着血肉喷涌而出。
金蝉子僵硬的慢慢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面前的人影一眼,身躯慢慢后仰。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满心的恨意和悔意都烟消云散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五彩缤纷的花海,一个梳着飞仙髻,身穿嫩绿色长裙的窈窕少女,欢笑着在花海中轻快奔跑,飘舞的大袖,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位蝴蝶仙子。
“师妹,师兄错了……”
金蝉子喃喃自语着,慢慢合上了双眼。
张楚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略有些急促的呼吸。
死了。
死了。
终于把这厮弄死了!
有心算无心,突然暴起,还隔得这么近……竟然都差点失了手!
金蝉子不愧是飞天,反应的确是快得没话说。
若不是他有准备,在水下就准备好了虎魄,破开了金蝉子的真元,只怕就被这厮给击退了。
一旦让他拉开距离,就别想再杀他了。
毕竟十里外。
还有一个更狠的!
张楚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眺望着极速掠来的那道赤色遁光!
死了一个。
就剩下这一个……
眼瞅着赤色的遁光,马上就要飞到三桅大船上了。
却突然在百丈之外停下了。
遁光消散,显露出遁光之中的黝黑中年人来。
他远远的看了看张楚。
再看了看张楚脚下金蝉子的尸体。
就在张楚以为他要大怒的扑上来的时候。
黝黑中年人却突然转身就走,用比时还快的速度,朝着南方急速掠去。
张楚愣了愣,陡然反应过来,这厮是要逃啊!
不对!
说逃可能不太准确!
准确的说,这厮可能是见着金蝉子已经死了,不愿与他再进行无意义的战斗。
这厮是金蝉子请来的。
这是情分。
现在金蝉子人都死了,哪还有什么情分存在?
张楚心头一转,想都没想的就猛然一跃而起,卷起一团灰色的遁光追了上去。
先前把我打得那么惨。
现在你想不玩儿了,就不玩儿了?
这世间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二人一追一逃,想着南方掠去。
澜沧江上的众多金蝉教教众见状,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教主死啦”、“教主死了……”
凄厉的声音在大江上回荡。
众多金蝉教教众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定格键一样,一下子就愣住了。
没过多久,众人一齐回过神来,拼命的划着船往岸边靠。
就在这时,一道乌光,自北方而来,一下子就吸引了江面上的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这几日,见多了这种光芒。
知道这种光芒,是飞天宗师身份的象征。
乌光停在了大江之上,显露出一道肩扛门板大刀,身披鸦羽,面色苍白,眉宇阴鸷的精悍青年人来。
“我在找一个人。”
“玄北北平盟盟主张楚。”
“你们之中,有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第680章 进军南山
莽莽山林,沿着一望无际的山脉起起伏伏,
“嗖……”
一道仿佛燃烧烈焰的赤色遁光,先空破声而来,落于山林之内,迅速消声觅迹。
十几个弹指之后,一道周遭有金青赤黑四色光环围绕的灰色遁光,跟着赤色遁光自北方掠来。
灰色遁光悬浮于苍茫山林上空,慢慢消散。
显露出一名身高七尺,身上只余下一条白色长裤,长发散乱在脑后,面容俊美,鼻下留有寸长短须,英武中透着威严的青年男子来。
这年轻男子,不是张楚又是何人?
张楚凌空而立,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下方的葱郁、静谧山林,没有贸然下落。
金蝉子的尸体都还没凉透。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他岂敢给这名实力不比他弱分毫的越人飞天近身的机会?
巡视了许久。
都不见那名黝黑中年飞天的踪影。
张楚慢慢的熄了和这名黝黑中年飞天死磕的心思。
此人不比金蝉子。
金蝉子只有二境“意安住”的修为,且旧伤未愈。
张楚实力大涨,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打死他!
而这个先前他手段尽出,还能稳压他一头的黝黑中年飞天。
哪怕张楚只有胜他的把握。
而且还是拼后期!
他如今四行齐修,论真元恢复速度,天下三品无人能出他之右!
只要能拖到后期,他就稳赢!
至于说杀他。
就太难了……
要么他状态特别好,十成实力能发挥出十二成来。
要么这个黝黑中年飞天状态特别差,昏招频出。
否则很难一战定生死。
本就没有必杀的把握。
现在这个黝黑中年飞天还一意避战,张楚也就不想再头铁了。
从澜沧江到此处,他们一逃一追,已经飞了二三百里。
再往前,就是不归林。
留不住此人。
黝黑中年飞天再逃如不归林。
也是空费手脚。
张楚肯定是不敢进不归林的。
大离和越人之间飞天不下战场的潜规则,已经打破了。
他身为大离飞天,进入不归林那就是羊入虎口……
“我知道你还在这里。”
思忖了许久,张楚面无表情的开口了,声音出口时并不大,但形成的声浪却像是狂风过境,浩浩荡荡的席卷山林。
“你既不愿战。”
“那今日就作罢!”
“但这事儿……”
“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自己结的梁子。”
“得你自己负责解开。”
“我会在流云府等你。”
“等你给我一个交代。”
“过得去。”
“此事就揭过。”
“过不去……”
“我会找到你。”
“杀了你!”
“除非你此生此世不再踏足九州一步!”
言罢,张楚再次扫视了一眼下方的山林,转身御空离去。
他是还不知道这个黝黑中年人是谁。
但这个黝黑中年人肯定不会蠢到,以为他张楚查不出他的身份。
他离去许久之后。
黝黑中年男子才从缓缓从山林之中腾空而起。
他眺望着张楚离去的方向,脸色一阵阵阴晴不定,最后化作一声浓重的叹息……亏大了!
飞天宗师之间不轻易动手,动了手就很难善了。
这是飞天宗师圈子里的一个常识。
但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
比如张楚和这名黝黑中年飞天。
他们的基业。
一个在北。
一个在南。
相距几千里。
而且双方都具有强大的主场优势。
张楚不敢踏足不归林。
黝黑中年人也不敢踏足玄北州。
所以,若是双方有善了的意愿,还是有善了的可能的。
当然,主动权还是在张楚手中。
毕竟黝黑中年人虽然背靠着不归林内的众多生越飞天。
但他的基业,主要还是南山州内。
张楚若是执意要跟他死磕……
他除了迎战之外,就只有放弃南山州内的基业,拖家带口返回不归林这一条路可走。
可哪怕是对他们这些熟越而言,不归林也不是什么世外桃源!
……
张楚返回流云府,顺手剿灭了一群抱着侥幸心理重聚流云府的金蝉教余孽。
同一时间,在南山州内对熟越大开杀戒的李正收到消息,留下李魔的名号,飘然返回西凉州。
张楚在流云府歇息了两日。
第三日,那位黝黑中年飞天宗师的“交代”,就送到了流云府:黄金十万两,外加一只**万毒朱蛤。
张楚对这个交代,还算满意。
十万两黄金不算什么。
但这只万毒朱蛤,就很金贵了。
万毒朱蛤与九转金蝉同列南疆五大奇虫之一,身具火毒,能克万毒!
张楚思忖着,是不是把这只万毒朱蛤给炼了。
正巧他自身焚焰真元弱了些,若是这万毒朱蛤能提升焚焰真元的能量层级,这一趟南疆之行,就值回票价了!
不过此事须得再斟酌一二,毕竟是仇家送来的东西,没确定其中没有任何暗手之前,张楚怎么可能往自己体内送。
当然,如果是直接吃的话,张楚也不惧任何暗手!
了结与那名黝黑中年飞天之间的恩怨之后,张楚遣人通知陈兵于西凉州和南山州交界处的北平盟主力,开赴南山州,进驻流云府。
这个事,是张楚思忖了两三天后才做出的决定。
金蝉教在南山州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门小户。
麾下掌控着好几个郡的地盘,以及为数庞大的产业。
每年收入的金银暂且不提。
南疆特产的奇花异草、异兽奇虫、各种宝药,才是张楚所看重的!
北平盟接手了金蝉教的传承,如果能将金蝉教原有的奇虫出产渠道一并收入麾下,或许能为北平盟再添一大助力!
只可惜,金蝉教在南山州,还没有做到一大家独大。
概因南山州的飞天宗师们不像是燕西北的飞天宗师,个个都是喜欢藏身幕后做棋手。
南山州江湖明面上就有三位家飞天宗师立下的门派:金蝉教、天香谷、烈阳宗。
三大门派的势力范围在南山州七郡之内犬牙交错。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却又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来往。
而且,有些麻烦的是,玄北州与南山州并不接壤。
就算是收入北平盟麾下,也是一块飞地,管理难度极大!
但这不打也已经打了。
张楚本着不便宜外人的念头,最终还是决定将金蝉教麾下的地盘和产业收入北平盟麾下。
反正现在西凉州是李正说了算。
北平盟的人能畅通无阻的南下。
了不起,分李正一半地盘。
就当北平盟和西凉无生宫进军南二州的桥头堡。
左右都在自己人手里……
北平盟的主力还未抵达流云府,张楚就在流云府墙头上竖起北平盟的大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南山江湖就跟炸了窝的蚂蚁一样,到处都是负刀携剑的江湖儿女在来回奔走。
在极短的时间内,北平盟在玄北州的种种所作所为就在南山州内传遍了……恶意的角度!
比如北平盟组建潜渊军抗击北蛮一事,在南山江湖内就传成了张楚勾结朝廷,甘做朝廷走狗之事。
而佐证就是,北平盟大力清剿山贼流寇,配合官府捉拿江洋大盗等等策略。
哪怕有走过玄北州路线的行商和江湖儿女,据理力争,告诉他们玄北江湖现在有多和睦、多安定,也然并卵。
没有人知道传这些流言的人,居心何在。
这些流言也传入了张楚的耳中,他只是一笑了之。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愤青了。
风评?
名声?
民意?
这些东西,在乎就很重要。
可要不在乎,那就连屁都不如。
李正以魔道宗师的身份,在西凉州立天魔宫,实施血色统摄……西凉江湖有人敢放屁吗?
就在南山江湖中下层的气海大豪和力士们,都指着天香谷、烈阳派的两位飞天老祖站出来,为他们出头的时候。
天香谷和烈阳派的两位飞天宗师,正在看着自己案几上刚刚从燕西北传回的资料头疼。
一门双飞天。
打过北蛮人。
杀过玄北飞天宗师。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生猛地吗?
老了老了,这江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两位以往也算得上是对头的南山飞天宗师,在翻阅完张楚和北平盟的资料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方。
二人私下派人暗中勾兑,商量着是不是一起上门去找张楚谈谈。
不提什么让北平盟退出南山州这种美梦。
哪怕只是压一压这条过江龙的气势也好啊!
他们自觉得是有资本去和张楚谈的。
毕竟前番金蝉子与张楚对垒的时候,金蝉子四下求援,他们出于同为的大离飞天的立场,联手南善州的几位老冤家,替张楚挡住了南善州的两位熟越飞天西来。
但还没等二人敲定细则,一个富家员外似的肥痴中年人笑呵呵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没人知道那个富家员外跟他们说了什么。
反正二人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做。
只当不知道自家的地盘上来了一条名叫北平盟的过江龙。
两位飞天大佬一熄火,连带着南山江湖底下汹涌的暗流,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南山江湖,以一种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儿姿态,迎接北平盟这条过江龙的临幸。
第681章 老魔南来
张楚一直在等南山州的飞天宗师们上门。
北平盟要在南山州立足,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毕竟他也不可能长期坐镇南山州。
结果他一等不来。
二等不来。
就在他快要按耐不住,直接去天香谷、烈阳宗拜见那两位大离飞天宗师的时候。
流云府北平盟南山堂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六哥,你怎么来了。”
张楚惊喜莫名的将第二胜天从大门外迎进来,“前些日子途经中元州的时候,还想着去找你喝两杯呢!”
第二胜天依然是老样子,一身金红相间的员外袍,孑然一身,身后既无侍卫、也无长随。
他笑吟吟的轻声道:“我在中元州都听说你在南山州做下的大事了,怎么能不来瞧瞧?”
对于自己这个二弟,第二胜天的心里,还是服气的!
才立地飞天小半年,都宰了两个飞天宗师了……
这已经不是一句年少有为就能形容的了!
这是铁了心要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啊!
“年轻气盛,让六哥见笑了!”
张楚把着第二胜天的手臂,亲自迎他进入正堂。
他不蠢。
见到第二胜天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猜到了天香谷、烈阳宗那两位大离飞天宗师为什么至今都未上门。
要说心里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虽说他不惧那两位飞天宗师。
但第二胜天出面,免去了很多后遗症。
张楚又不是属泰迪的,见人就想怼。
二人分主客落座,寒暄了几句后,张楚笑着问道:“六哥,你这次来南山州是有什么要事吗?”
第二胜天端起大刘刚刚送进来的热茶,轻叩着茶碗盖子回道:“怎么,我没事儿来不能来南山州走一走?”
张楚“哈哈哈”大笑,“六哥你就莫拿小弟开玩笑了,你这种大忙人,若是无事怎么会来这穷山恶水!”
第二胜天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茶碗放到身边的茶几上:“就知道瞒不过你……哥哥要是没料错,你来南山州,应该是冲着朱雀来的吧?”
张楚惊讶挑了挑眉梢:“怎么,六哥有后辈要冲击飞天境吗?”
他对朱雀其实是没有太多想法的。
他来南山州只是为救回骡子。
但骡子来南山州是替他寻找朱雀的踪迹。
所以说他是冲着朱雀来的,也没错。
而张楚问第二胜天,是不是有后辈要冲击飞天境。
概因四象神兽对二品宗师,已无多大作用。
练武练到二品,武道已稳固如泰山,自身真元与飞天意浑然一体。
别说很难再多练出一门真元来。
就算是练得出来,也未必就是好事!
这就好比修房子。
在筑基阶段,想要扩大房屋占地面积很好操作,只要钱和图纸跟得上,通常不会出大问题。
但房子都已经修到十几二十层了,却突发奇想要扩大顶层的面积,这个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一旦出现任何差池,就会影响整体结构的稳定性。
“不是我要朱雀。”
第二胜天再次摇头,轻声道:“是大姐需要凤神。”
“大姐?”
张楚愣了愣,果断绝了继续探究的心思。
以他现在的境界,眺望一下二品的风光还行。
揣测一品大宗师的威能,纯粹是是不知天高地厚。
以张楚目前的眼界看来。
如果说飞天,是已经脱离了“人”的生命层次。
那么一品大宗师,就是已经极其接近于“仙”或者说是“神”这种更高层次的生命物种。
身死意长存。
意不灭我不灭。
这怎么看都不能再算是“人”了吧?
张楚笑呵呵的问道:“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吗?”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第二胜天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张楚许久,忽然一笑:“大姐只取凤神,其余肢体都不要,是我寻思着你千里迢迢来南山州找朱雀应当是有什么急用,才来问问你,需要什么。”
言下之意:少年,你想多了……
张楚心下愕然,面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惭愧之色:“是小弟想多,误会了六哥的一片好心。”
他没有试着去辩解,而是选择直接道歉。
都是老狐狸,耍那种小聪明。
既辱没大家的智商。
也辱没大家的身份。
第二胜天也不介意,“都是弟兄,说这些就见外。”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张楚虽然进入了他们这个圈子,但毕竟时间尚短,有些防备心理才是正常的。
他要是连这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也走不到现在的位子上。
“正好这次老八带队,老七和老五都会到,待此事完结之后,大家一起聚一聚,喝两杯,也是极好的。”
第二胜天说道。
张楚闻言,略一迟疑,问道:“大姐不来吗?”
第二胜天:“大姐身份敏感,她一踏入不归林就是国战,有老八带队,就足够了。”
张楚有些麻爪。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
朱雀好像是越人一族的圣兽,世代朝拜,并且奉之为图腾。
武九御不出马,光凭他们一伙人冲进不归林去杀朱雀……真的靠谱吗?
张楚心头担忧着会不会引起南疆大战。
第二胜天却是信心满满,“对了,你还没说你寻朱雀,到底是所为何物呢?”
四象神兽一身都是宝。
只要处理得当,哪怕是边角料,常人吃上一点点,都能益寿延年。
但对飞天宗师来说,四象神兽身上可堪一用的东西,却是不多。
虎魄。
龙元。
龟丹。
凤神。
当然,张楚和李正是飞天宗师群体中的例外。
“我都行!”
张楚心不在焉的回道:“哥哥们要是要凤腿儿,那我就那一根凤翅。”
“要是凤翅哥哥们也有用,给小弟留一块凤胸肉也行。”
第二胜天:……
他有些牙酸,好半晌才道:“老弟,你可别告诉老哥,你千里迢迢来南山州,就为了吃一口朱雀肉……”
张楚陡然惊醒,自己竟然差点爆了老底。
连忙讪笑道:“让六哥见笑了,小弟就爱这一口,改不了。”
第二胜天无语的朝张楚竖起了大拇指:“老哥走南闯北,自问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老弟你……我是真服气!”
张楚只能讪笑着岔开话题:“先说正事、先说正事……八哥,老八和七哥、五哥什么时候到?”
第二胜天:“已经到了,这头朱雀快要成气候了,他们可能得先料理了这头朱雀,再来找老弟你把酒言欢。”
张楚点头:“正事要紧,应该的,不过哥哥们拿我当弟弟,我总不能看着哥哥们去拼杀,自个儿却窝在后方等着坐享其成……六哥,让我也出把力吧!”
他说得郑重,大有你们要敢不让我入伙,我就不认你们这些哥哥的意思。
第二胜天有些犹豫:“不归林好进不好回,我们老哥几个无所谓,要去要走,越人都挡不住,老弟你……”
他有心拒绝。
张楚有踏足二品的潜力。
但潜力是潜力。
现在的张楚,还只是一个三品。
卷入他们这些二品宗师的厮杀中,一个不小心,只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但第二胜天的话说到一半,瞧着张楚不愉的脸色,只能转而道:“也罢,我后边和老八商量商量,看他的计划还有没有空缺,给你安排个差事。”
张楚郑重的拱手:“那小弟就静候六哥佳音。”
第682章 杀人夜
西凉州,应天府。
一间阴暗的小屋里。
骡子与李正相对而坐。
中间摆满了酒菜。
但二人谁都没心情去动一筷子。
骡子手里的按着一张厚实的牛皮卷,按得都快出汗了。
李正直勾勾的望着他手里的牛皮卷,一言不发。
骡子几次缩手,想要收回手里的牛皮卷。
李正都不吭声。
只是一双泛着血光的眸子,就随着牛皮卷移动。
骡子最终重重的叹了一口,将手里的牛皮卷推到了李正面前。
李正接过牛皮卷,没有打开,直接收入怀里,尔后轻声道:“谢了,骡子。”
骡子摇头,沉声道:“你我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只是楚爷那儿……没法儿交代!”
李正用力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不要怕,有事儿我担着,楚爷不会怪你的。”
骡子无力的“呵”了一声:“你担着?说得轻巧,楚爷要知道我将霍家的老底全兜给你,肯定得打断我的腿!”
“你一走五六年,一回来就坑往死里坑我。”
“没你这么做兄弟的。”
霍家明面儿上的势力,北蛮入侵这几年折了一部分。
在朝廷的打压下,又折了一部分。
但霍氏在玄北州经营了四五十载,树大根深,又岂是这么几年就能清扫完毕的?
李正强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楚爷不会舍得打断你的腿的。”
骡子沉默了片刻,低低的说道:“你真的不去见楚爷一面吗?”
李正摇头:“我是什么人,楚爷心里跟明镜儿一样;楚爷是什么人,我心里也跟明镜儿一样。”
“我要去见了楚爷,就出不来了。”
他轻轻的拍了拍怀里的牛皮卷,淡淡的笑道:“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楚爷做不了,那就我来!”
他说得轻巧。
但骡子已经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儿。
他望着李正,张了张嘴,最终依然一句话都说出来。
他很想告诉李正。
李锦天还活着。
但早先大哥就嘱咐过他,要给李正守好后路。
现在他知道了李正要做的事,他更加不敢说了。
他不是大哥。
他劝不住李正。
李正也无意多留,他站起身来,说道:“你多吃两口,我就先走了,后边没什么事别来找我,太平关是个好地方,别让我身上的血腥气给污了……”
骡子目送他出了门,沉默了半响,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
张楚在流云府静心等待了两日。
一边梳理金蝉教的地盘和产业,一边等待第二胜天回信。
终于。
在第三天,张楚收到了第二胜天派人送来的亲笔信。
他们已经做好计划,明日就将进入不归林围杀朱雀。
而张楚的任务,就是在不归林和南山州交界的一段缓冲地带“狼牙岭”内,接应护送凤神的老五“浪里青蛟”白翻云。
亲笔信上并未透露太多的计划,只是给了张楚的明确的时间、地点,以及任务。
张楚翻来覆去的看着第二胜天的亲笔信,思忖着:似乎还像那么一回事。
他就怕这哥几个,仗着实力强横就联手一波莽进不归林!
嗯,他对这哥几个分配给他的接应任务,也很是满意。
虽然他那天言之凿凿,要出一把力。
但实际上,也不过是碍于情面……
人和人的交往也是需要经营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才是长久之道。
而且,张楚也有意试一试这哥几个,有没有拿他当枪使的意思。
如果这一次,这哥几个邀他一路闯进不归林……
张楚也会去。
就当还他们的人情。
但这次之后,张楚肯定会对这伙人敬而远之。
别人家如何张楚不知道。
反正他只有一条命。
还不是他一个人的。
……
月黑风高。
玄北州,太白府。
吕辽半夜惊坐而起,捂着胸膛剧烈的喘息,背心被汗水湿透了,“小翠、掌灯,小翠……”
他高声叫喊了好几声。
却无人回应他。
吕辽只当蠢丫鬟又睡着了,一股子邪火顿时“蹭”的一声就窜了起来。
他摸索着找到了放在床头的拐杖,下床摸着黑往门外走,心头已经开始思索,待会要如何鞭打那个蠢丫鬟才解心头之恨!
人老了,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
又失去了珍逾性命的权力。
只有在鞭打拿着青春、柔软的身体时……
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推开门。
一阵凉风迎面吹来。
吹灭了他心头的无名怒火。
吹清醒了他的神智。
吕辽突然觉得门外好静……
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没有下人说话的声音。
也没有护院巡逻走动的声音。
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
死一样的寂静!
他虽然已经老得连走路都需要拄拐了。
但数十年习武养成的直觉还在。
当即下心猛的一寒,一抽身就要返回卧房内。
卧房内有刀。
还有密道。
回了卧房内就安全了!
“吕大人,害怕吗?”
阴鹜的声音突然在卧房中响起,惊得吕辽险些跳起来。
他猛地回过头。
就见一点血光,在卧房中间亮起,照亮了一个裹着鸦羽大氅的阴鸷青年。
他一只手拖着一团血光,幽幽的血光照射在黑色的鸦羽上,反射出一种令人心急的光芒。
“当年被你关在太白府外的那几万北四郡老百姓,比你还害怕。”
吕辽一听,心头顿时有些发虚,但还是强撑着喝道:“你是何人?半夜潜入我吕府意欲何为?”
“当年之事,老夫一心为公,问心无愧!”
阴鸷青年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哦,你既如此大义凛然,为何提前将独子送走?”
吕辽心头一突,脸色微微一变,张口就要强行辩驳。
然后阴鸷青年人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面孔,阻止了他开口:“你用不着解释,反正我说这些,也只是想看看你们这些人大义凌热的人,撕掉面具是张什么样的嘴脸……”
他在笑。
但吕辽心头却阴冷无比。
阴鸷青年人站起,慢慢的走向他:“对了,你不用担心你的独子,他已经在下边等着你团聚……”
第683章 不死火山
清晨的小雨,飘零在狼牙岭绵延无尽的山林间,整座天地都散发着沙沙的清响。
张楚盘坐在一块巨大的风化岩上,双目微闭,神情恬淡,背脊挺的笔直,一袭点缀着金色松树纹的宽大青袍覆盖在风化岩上,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
《玄元控水诀》在他体内缓慢却坚定的一遍又一遍的运转着大周天,无形的气浪将淋漓的细雨尽数排开,没有一滴能落到他周身十丈之内。
每多运行一遍,张楚对这门功法的理解就更深刻一分。
他以癸水真元为主体组建的四相真元,终归还是不太稳定。
癸水真元有充沛水行元起做后盾的时候,当然是能以一敌三,吊打金木火三行真元。
可离了水,癸水真元就有点压制不住庚金真元和乙木真元了。
庚金真元:大家都是产自四象神兽,你癸水凭什么当老大?
乙木真元:大家都是产自四象神兽,你癸水凭什么当老大?
张楚又不可能时时刻刻泡在水里,支援癸水真元镇压庚金真元和乙木真元,只能运行《玄元控水诀》,一遍又一遍的安抚庚金真元和乙木真元:你俩别闹了,癸水真元做大哥是官方认定的!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什么时候又遇上恶战,真元耗空,却正巧遇上庚金真元和乙木真元造反……那不是作死吗?
为今之计。
只有集齐五行,以五行相生万物之道,稳固武道!
张楚已有金,木,水,火四行真元。
土行真元也有些眉目。
唯独五行相生之道,他目前还没什么头绪。
这很重要。
没弄清楚这个,要是好不容易才练成了五行齐聚,却练出了一个五行相克,那不完犊子了?
所以。
在没确定五行相生之道前。
就算是给张楚一条麒麟腿儿,他也不敢下嘴。
……
不归林,不死火山。
六道遁光在高空之中不断的碰撞,交错。
轰鸣声阵阵。
天地仿佛都在颤动!
恐怖的余劲,在厚重的雨云中间撕出了一个方圆十余里的大洞。
金色的阳光从这个大洞这之中投下。
远远的看去,仿佛有人将天捅了一个窟窿!
再细看。
就只见一名温润如玉的青袍中年男子,手持一杆平平无奇的黑色大枪,横亘天空,以一敌三!
他每一次出手。
皆有千万点宛若实质的枪芒相随。
而他的人影,就在这千万点枪芒之中来回闪烁。
枪到。
人到。
绝世的枪!
绝世的人!
打得三名头长发编辫,浑身穿戴着繁复金银饰物的越人飞天,怒吼连连,却始终无法突破他的枪围!
另一边。
依然穿着一身金红相间员外袍的第二胜天,与一名手持浮雕着繁复花纹的金色圆月弯刀的越人飞天,隔空对轰。
这名越人飞天堪称刀道大家,一把玩月弯刀在他手中灵活得像是跳舞的精灵,挥洒间变万千万,凛冽的刀气像大江长河般气势磅礴,源源不绝!
而第二胜天依然赤手空拳,无论这名越人飞天的刀路如何变化,他都只有一拳!
横扫千军是一拳!
力劈华山是一拳!
夜战八方还是一拳!
但偏偏就打得这名越人飞天进退两难,空有一身刀法却奈何不了第二胜天分毫!
颇有几分一拳破万法的味道。
在六名飞天宗师的下方。
一身身穿麻衣短打,周身湛蓝色的光芒闪耀,手持一杆亮银三叉戟的精悍男子。
与一名高冠博带,面容冷峻,下颚留有山羊胡的持剑黑袍中年人,联手围攻通体赤焰焚烧,翼展足有十数丈之宽的朱雀。
双方鏖战一个多时辰后,又有一名越人飞天手提一柄绿莹莹的短刃抵达战场,直接杀向那名持枪的青袍男子。
第二胜天见状,右手一振,磅礴的拳势陡然变得霸烈无匹,一拳便将方才还跟他打得不相上下的弯刀越人飞天掀翻,吐血倒退。
同时,一直空闲的左手横向一掌拍出,直接将刚刚杀至的这名手持短刃的越人飞天圈入手下。
他姓第二。
但名胜天!
江湖人称第二老魔!
一只拳头打得中元江湖颤栗的绝世人物!
下方围攻的朱雀的二人见状,心头也急了。
越人人口是不多。
但他们也是这天地间的一族。
同样具有国运存在!
虽然相比大离的五爪金龙国运,越人的国运,顶多是只是一条刚刚长出犄角的毒蟒。
可越人的国运少,分国运的飞天强者也不多啊!
再这么拖下去,他们哥几个,今日真得留下一两个在这片穷山恶水了……
二人一急,就再也顾不得留力了。
周身湛蓝光芒闪耀的精悍男子一挥三叉戟,无量量蓝光喷涌而出,宛如怒海惊涛,冲击得朱雀身上的焚城烈焰都摇摇欲坠!
而那名面容古板的中年男子,扬起手中神剑,前一秒还方正古板的气质突然变得暴戾,阴鸷,手中长剑之上冲起黑气,融会成一具张嘴怪笑,周身黑焰缭绕的巨大黑色骷髅。
“破!”
“死!”
二人齐声大喝。
三叉戟刺出。
长剑斩下!
朱雀察觉到危险,仰头长唳了一声,周身赤焰暴涨,耀眼的火光,仿佛是这世间唯一的色彩!
“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刺目的光辉,闪瞎了在场所有人的双眼。
待到光芒暗淡了一些之后,众人在定神望向蘑菇云。
就见周身羽毛褪尽,赤果果如肉鸡的朱雀,耷拉着头颅无力的向下方落去。
落到一半,朱雀的腹部突然炸开,一道湛蓝色的遁光从中掠出,拼命的向北方飞去。
众多越人飞天见状,齐齐怒喝了一声,手头招式威力暴增!
他们拼命了!
不能让这大离人将凤神带离不归里!
下一秒。
一道金灿灿的遁光从诸位飞天宗师中间穿过,朝着湛蓝遁光追去。
却是那名手持圆月弯刀的越人飞天,拼死突破第二胜天的拳劲,追了上去。
地面上留着山羊胡的黑袍中年人一跃而起,有心追上去,却又有一名越人飞天拼死突破了青袍中年人的枪围,冲过来挡住了他。
……
“轰……”
一声遥远的闷沉轰鸣声,将张楚从浅层次的入定之中唤醒。
他纵身而起,脚踩着一颗参天大树的树干,爬到树冠之上,向南方眺望。
就见一点湛蓝色的光芒,从南方天际,极速朝他这边掠过来。
距离太远。
再加上角度的关系。
张楚看不清蓝色遁光之后有没有其他遁光追赶。
但刚才那声闷沉的轰鸣声,分明是飞天宗师动手搞出的动静儿。
张楚略一沉吟,纵深从七八丈高的树冠之上跳下,收束全身气息,用肉身之力向南狂奔,迎向湛蓝遁光。
第684章 草丛楚
张楚迎着湛蓝遁光狂奔。
一边奔跑一边催动真元蓄势。
转眼间,十里山林一闪而过。
湛蓝遁光从张楚头顶之上掠过,狂暴的气浪仿佛一柄巨大的铡刀劈下,在茂密的树冠之间耕出一道又深又宽的豁口!
大树倾倒。
绿叶漫天。
猪突狼奔。
静谧的山林间乱得一塌糊涂。
感知到风暴从头顶上掠过,张楚猛地一脚刹下来,抬头仰望天空,气机隐而不发,静静的等待……
十几个弹指之后,一道金色的狂暴遁光杀至!
凛冽如寒冬风刀的森冷杀气,隔着数十丈都割得张楚的面颊生疼!
“这是个高手!”
张楚心下暗凛,体内真元却运转得更加疯狂!
来人是个高手。
但这并不是他就此退去的理由!
飞天不下战场。
要动手,也必然是有过不去的理由!
但非我族类者……杀之无愧!
……
湛蓝遁光之中的“浪里青蛟”白翻云。
与金色遁光之中的那名使圆月弯刀的越人飞天。
二人在不死火山鏖战半晌。
一个为速战速决,不顾大招反噬,强杀朱雀,抢夺凤神。
一个为了追赶白翻云,夺回凤神,拼死突破第二胜天拳劲。
此刻都已强弩之末。
眼见南山州已近在眼前。
湛蓝遁光中逃得急。
金色遁光追得更急。
而藏身于山林间的张楚又将自身气机收束得太过严密。
二人掠至张楚上空,竟都未发现下方竟然还藏着一位飞天强者。
……
就在金色遁光掠至张楚头顶上的瞬间。
蓄势许久的张楚猛然爆发,身形化作一道灰光冲天而起,怒喝声气壮山河:“杀!”
怒喝声未落。
仿佛大江长河一般无穷无尽的寸长刀气,已经汇聚成一道刀气风暴,铺天盖地的罩向刹不住车一头撞上来的金色遁光。
他一动手就是最强招“天下太平”。
又心算无心之下,也正中了追击的金色遁光。
可即便是如此,张楚仍然没有一击毙命的信心。
这道金色遁光给他的压力,比前番金蝉子请来的那个帮手更大。
当初他连那个黝黑中年飞天都没能奈何得了,如何奈何得了此人?
不过张楚并不担心什么……
因为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一战,他撑死了也就是个打野。
还是那种发育不良的打野。
他现在蹲草丛gank下路,前方逃命的残血adc只要不蠢,就肯定知道回头反杀。
就算前方的adc又坏又蠢,卖了他,他以逸待劳,也能全身而退……
……
金色遁光之中的越人飞天宗师只顾着追击前方的白翻云,猝不及防之下遭了张楚的道,护体真元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就被刀气风暴给搅碎了!
但他的反应也是快到了极点,在护体真元破碎的刹那间,就果断挥动左臂,以手作刀,狠辣的劈向近在咫尺的刀气风暴。
“嘭……”
血雾炸开。
越人飞天宗师的左臂在刀气风暴之中绞成了粉碎。
但狂猛如骇浪的刀气风暴也在他这一刀之下,停顿了一下。
很短很短!
都不到半秒!
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他蓄力,挥动圆月弯刀一刀劈开刀气风暴!
以他二品一境“意止水”的实力,哪怕已是强弩之末,要破开张楚这个堪堪摸到“意安住”门槛的三品宗师的大招,亦不是难事!
当然,这也多亏了他自残左臂争取到的那半秒时间。
若没有那半秒蓄力,直接挥动圆月弯刀劈上去,虽说也能破开刀气风暴,但他的右臂也没了!
对一名惯用右手的刀道大家来说。
若是对付弱者,当然是无论左手使刀,还是右手使刀,都没任何问题。
但若是对付强者,还用左手刀,那就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屎)!
丢一条手臂和丢掉性命之间,不存在选择困难症!
耀眼到刺目的金色残月刀气,正面击破刀气风暴,斩向张楚。
张楚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招溃败得如此干净利落,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巨大的“退”字儿,后边还有一串长长的惊叹号!
但下一秒,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凄厉的破空声。
关键时刻,张楚的理智战胜了多少本能,咬着牙把一心横,护体刀罡透体而出,身形不退反进!
“逆雪一刀斩!”
张楚以身为刀,化作一道雪亮的刀光正面冲向金色残月刀光。
这一招“逆雪一刀斩”,并不是多精妙的刀招。
在当年天刀门的武道体系之中,都算不上多高级的刀招。
但胜在够快,不需要花费时间蓄力。
而且这一招的精髓,就在一个“逆”字儿,以弱迎强的“逆”,正符合眼前的情景。
当然,在张楚这等飞天级的刀道大家手中,再平平无奇的刀招,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刀气对刀气!
针尖对麦芒!
耀眼的光芒之中。
两道刀气寸寸同归于尽……
以身作刀的张楚没听见多响亮的轰鸣声,就感觉护体刀罡片片碎裂,一道又一道细碎刀气落在他的身上……
说时迟,那是快。
两道刀光相撞的下一秒。
浑身只剩下一条短裤,浑身鲜血淋漓的张楚就从耀眼的刀光之中冲了出来……形象极其凄惨。
一定神。
就只见到一道手持金色圆月弯刀的独臂人背影,血珠子从他的断臂出喷洒出来,满天飞舞,场景极其凄美!
张楚见状,想也不想的扑上去,扬起右臂一刀斩下。
堪堪转过身的越人飞天宗师听到背后传来的凄厉破空声,心下惊怒到了极点!
他知道。
必须得走了。
再不走,今日真得死在这里了!
但他也知道。
必须得转过身,击退追上来的这名三品大离飞天。
否则,下一秒就得被他一刀两段!
他没得选,只能转过身一刀斩向扑上来张楚的。
又是两道刀气相撞。
张楚手中刀气破碎,拼上了老命才催动护体刀罡,挡住了余劲,喷着血到飞了出去。
越人飞天宗师咬牙切齿的深深看了张楚一眼,却没有追上来补上一刀,而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
一道湛蓝的光芒杀至,亮瞎了张楚的双眼。
第685章 南疆事毕
耀眼的湛蓝光芒散去。
堪堪稳住身形的张楚连忙定神看去,就见到一道身穿麻衣短打、裸露着胸膛,肤色黝黑、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乍一看就感觉像是海边渔民的精悍男子站在那名独臂越人飞天宗师面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手中的亮银三叉戟,洞穿了越人飞天宗师的胸膛,将其挑起。
鲜血,顺着亮银三叉戟流淌。
亮银三叉戟闪烁着轻轻幽幽的蓝光,就像孩子的呼吸一样。
越人飞天宗师怔怔的看了看麻衣精悍男子,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胸膛前的三叉戟,瞳孔之中的神光迅速消散了。
败亡了吗?
真倒霉啊……
他的头颅无力的下垂,气息迅速飞速滑落。
麻衣精悍男子盯着他看了几息,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手中戟杆往后一滑,带动着越人飞天宗师的尸首出现在他面前。
左手在其胸前一拍一抓,摄出一团纯粹得仿佛流动黄金的明亮金光,一把打入越人飞天宗师手中金光流转的圆月弯刀之中。
霎时间,圆月弯刀金光大作,竟挣脱了越人飞天宗师的手掌,化作一道金光就要向南方掠去。
早有准备的麻衣精悍男子一掌拍散了金光,摄住圆月弯刀,挥舞斧头一般的往后一挥,圆月弯刀便在他头顶上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精准的抛向数十丈外的张楚。
“哈哈哈,老二,初次见面,这把弦月神兵,就当作是五哥的见面礼了!”
麻衣精悍男子酣畅的大笑道。
张楚本能的抓住圆月弯刀的刀柄。
刹那间,圆月弯刀金光暴涨,绽放出万千刀气!
……
是日。
大离四大飞天闯不归林。
于五位越人大巫师的围攻下,斩朱雀,夺凤神!
杀越人大巫师一人!
第二日。
越人巫神携无边阴云北下,威压覆百里,惊雷阵阵。
觅迹十数年的的武九御现身南疆,与巫神隔空对峙一炷香。
而后双方各自退去,万里风平浪静。
九州惊惧!
……
第三日。
分散撤离不归林的第二胜天等人,秘密进入流云府。
来人之中,第二胜天张楚认识,除他之外,还有一个气质温润如玉的青袍中年人,和一个气质阴冷的黑袍人。
张楚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这次能一睹大离江湖第一人的风采呢!
恩,虽然都是飞天宗师没错。
但飞天宗师和飞天宗师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力士和飞天宗师之间的差距还大!
这就好比亿万富翁。
都是亿万富翁。
但十八线小县城的亿万富豪,和杰克马、南山必胜客那个级别的亿万富豪之间,有可比性吗?
“哈哈哈……老二,我来给你介绍!”
相处了三天,与张楚已经厮混得十分熟络的白翻云抓着张楚的袖子,指着三人中的青袍男子说道:“这是老八,‘穿云枪圣’赵明阳,你别看那啥镇北王也是使枪的,但论枪法,老八才是天下第一!”
张楚闻言,连忙揖手见礼,口称兄长。
来的三人,他都看不透,但第二胜天和黑袍人的强大,他是能感知到的。
唯独此人平平无奇,给张楚的感觉,就像是个人畜无害的教书先生。
但能走在第二胜天前头,怎么可能是个教书先生?
赵明阳伸手扶了张楚一把,微笑道:“小弟好大的气魄。”
张楚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赵明阳却已看向白翻云,佯装恼怒的低喝道:“五弟,不可妄言!”
恩,真有一个兄长的样子。
白翻云混不在意,指着站在赵明阳右侧高冠博带,身后负着一口长剑的古板黑袍男子道:“这是老七,’无天剑魔‘钟子期……你以后离他远点,他疯来连自己都砍……”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神态,语气之中都听不出半分玩笑的意思。
“五弟!”
赵明阳皱着眉头打断了白翻云的介绍,眉宇间真有了几分不悦之意:“你七哥都给你赔了好多回不是了,再说,那的确是意外,得饶人处且饶人!”
白翻云轻哼了一声,偏过头不看赵明阳。
张楚看得出来,白翻云其实很尊敬,很爱戴赵明阳,否则也不会露出这种小孩子性子。
钟子期轻叹了一口气,像白翻云拱了拱手,而后看向张楚,古板的脸上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微微点头道:“我的状态是不太稳定,二弟莫见怪。”
张楚心下茫然的紧,揖手道:“七哥这是哪里的话,以后还请七哥多多指点。”
钟子期摇摇头,轻声道:“二弟以后就知道了。”
白翻云瞅着这二人多礼的样子,甚是心烦,不耐的说道:“剩下这个就不用我给你介绍了吧?”
张楚与第二胜天相视一笑。
第二胜天还是老样子,院外袍,金丝靴,只是脸色有些蜡黄,看样子,不归林一行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他将脚边的大铁箱踢到张楚脚下,笑着调侃道:“撤得太急,没能抢到鸡腿儿鸡翅,就弄到了一颗鸡心……感谢你七哥吧!”
张楚早就注意到这一口隐隐散发着火行元气的大铁箱了,此刻听第二胜天一说,才悚然动容……
这铁箱足有半人高。
一颗鸡心就这么大。
那朱雀得有多大?
牛逼啊!
……
张楚将众人请进正堂安坐。
赵明阳和第二胜天向张楚叙述了不归林一战的前后。
那日白翻云夺得凤神离去之后,又有五六名三品越人大巫师赶到,与那四名二品大巫师联手围杀他们三人。
他们三人有心下杀手。
巫神又隔空以威压震慑三人心神。
三人只能且战且退,分散撤离,在不归林内兜了大半日的圈子,才撤回南善州和南山州。
三人之中,又属第二胜天最惨。
赵明阳太强,可以说是站在天下二品最顶层的三四人之一。
没几个越人大巫师肯追杀他,因为知道追不上,即便追得上也拿他没办法。
而钟子期乃是大离江湖魔道宗师第一人,实力强横、心狠手辣。
也没几个越人大巫师敢拿命去赌钟子期会不会发疯跟他们同归于尽。
这二人追不得。
就只剩下第二胜天这个实力虽强,但又没强到无敌,心性够狠,但又没狠到动轴就和人分生死的中间派倒血霉了。
一大票越人飞天追着他砍,各种围追堵截,他不敢停,挨了打也不敢还手,拼着熬干一身肥油才逃出了不归林。
可以说是一把心酸,一把泪……
众人笑呵呵调侃了他几句,怂恿他养好伤后杀回不归林报仇。
第二胜天不上当,说要去一起去,他死也能拉个人垫背……
没人把不归林一行的凶险太当一回事。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座的五人乃是从百万江湖儿女之中脱颖而出的当世豪杰。
哪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几生几死才闯出来的?
在他们的眼中,再险峻的孤峰,只要踏过了,都是坦途……
赵明阳和第二胜天叙述完后。
张楚与白翻云也向他三人讲述他们击杀那名越人大巫师的经过。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把圆月弯刀上。
张楚取出圆月弯刀,交给三人传阅。
三人打量了一番好,均称好刀。
他们称赞的,不是这把刀的材质。
练武练到飞天宗师,再削铁如泥的名刀名剑,都和废铁无异。
任何飞天宗师的随手一击,都比最顶级的名刀名剑更有杀伤力。
至于名刀名剑对真元威力的那点增幅,更是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张楚就已经有很久都未曾携带紫龙刀了,嫌累赘。
三人称赞的是这把刀的刀魄。
一名二品越人大巫师用心血和飞天意孕育出,最后更是融入了一道完整的,同根同源的飞天意,造就出的刀魄。
刀剑有魄,即为神兵!
一柄同源的神兵,能让一位飞天宗师的实力平增数成!
又因神兵唯有飞天宗师晋升二品后,才能打造,所以神兵也分为好几个层次。
意止水境的二品宗师,打造的神兵称之为新月神兵。
意生莲境的二品宗师,打造的神兵称之为弦月神兵。
意飞扬境的二品宗师,打造的神兵称之为满月神兵。
至于一品大宗师铸造的神兵,称之为昊日神兵……
这柄圆月弯刀的原主,已经摸到意生莲之境。
是以这柄圆月弯刀,原本就已经具备弦月神兵的雏形。
在融入那位越人大巫师的飞天意之后,这把圆月弯刀已经的阶位,已经踏入弦月神兵之列,而威力,在弦月神兵当中更是属于极强之列!
毕竟其他的弦月神兵,只是意生莲境的飞天宗师,以自身飞天意孕育而成,就算有狠人,敢切割自身飞天意的一部分融入佩兵之中,那也只有一部分而已。
而这柄圆月弯刀,可是融入了一位意生莲境的二品飞天宗师的完整飞天意!
几乎可以视作一位弱化版的二品飞天宗师!
其他意生莲境的二品宗师,想要打造出一柄这样的神兵,就只有自废武功了这一条路了。
寿尽的飞天宗师都不行,他们能活那么长时间,靠的就是飞天意支撑,寿终了,飞天意也差不多油尽灯枯了。
白翻云肯将这口圆月弯刀赠予张楚,有诸多因素。
其一,白翻云为人豪气,自知若无张楚相助,他也杀不了这名越人大巫师。
其二,他修的是水行真元,而这口圆月弯刀的原主乃是修金行的越人大巫师,唯有金行真元才能发挥出把刀的威力。
其三,他那柄亮银三叉戟,就是他自己打造的弦月神兵,也是最适合他的弦月神兵,他瞧不上这把圆月弯刀。
是最适合。
不是最强。
区别就好比自动步枪和火箭筒。
等到张楚晋升二品之后,若无法将自身飞天意融入这口圆月弯刀,也会选择舍弃这把刀,自己重铸一把刀。
第686章 到处都是真狠人
赵明阳、第二胜天等人,在流云府与张楚相聚了两日后,各自散去。
第二胜天曾言,他们兄弟几人,各自都各自的一摊子事,的确不假。
老八赵明阳是东云州隐世门派白鹿山庄庄主。
老六第二胜天是中原州金钱帮帮主。
老五白翻云是东胜州巨鲸帮的太上长老……帮主是他哥,亲哥。
只有老七钟子期是散人,但也还有一个庞大的钟家要照看……远远的照看。
张楚私下里曾思考过,这些九州江湖的人尖子能聚到一起。
到底是因为他们足够优秀,武九御才将他们聚到一起。
还是因为武九御将他们聚到一起,他们才变得更加优秀。
这中间的区别,很大!
他思忖了许久,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后者。
他想到了武九御赠他的那三本秘籍。
还想到了第二胜天曾说过,乐清扬曾向武九御讨要过“御”字腰牌,被武九御拒绝了,因为他人品不好。
这个理由或许看起来很滑稽。
但张楚还是信的。
因为乐清扬是二品。
论实力,哪怕是现如今已经得到弦月神兵的张楚,还是只有被乐清扬吊打的份儿!
什么?
张楚底蕴雄浑,胸有大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
这世间上哪有什么天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只要能站到风口上,猪都能飞上天!
如果硬要说有。
那么能成长起来的强者,就是天才!
未能成长起来的弱者,都是蠢材!
只要你够强,哪怕你出生那天明明是又是烈日又是暴雨的下开水。
世人也只会知道你出生那天,天降祥瑞、地涌金莲,灵猴献果、长虹贯日。
要不然就是百岁瞎子算命先生找上门,纳头便拜……
而且,这一次与赵明阳、白翻云等人的短暂相聚,给张楚的感觉也极好。
没有表面兄弟的过份亲密。
也没有自持身份的疏离感。
感觉就像是一场老友间的聚会。
聊一聊各自的近况。
交换一些独有的信息。
哪怕是老七钟子期这位魔道面瘫宗师,都做出了在一大票越人大巫师的追杀下,还执拗的抢回“鸡心”的热心事。
或许第二胜天当初说的是实话。
他们来往,都是诚心诚意的视其为自家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这伙人表面上的颜色虽然大不一样。
有的白、有的黑,有的青、有的黄。
但内里,却都是一水儿的红色。
热血的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真如此。
……
“鸡心”已经入手。
北平盟南山堂的格局也已经打稳。
张楚本想归归玄北州,继续做他的山大王。
却得第二胜天之邀,往中原州金钱帮一行。
张楚一想,觉得都已经飞天了,还想以前那样家里蹲,的确不大合适,便欣然答应了第二胜天的邀请,将“鸡心”封存好,亲自送入西凉州后,遣人手秘密运回太平关。
他自身则与第二胜天一道,前往中原州,增长见闻。
京城啊……
他可是心心念念好久了。
……
“京城去不得……”
高空之上,张楚与第二胜天并肩御空而行,听闻张楚想去京城见识见识,第二胜天连连摇头:“别人去得,我们去不得!力士、气海去得,飞天去不得!”
张楚好奇的追问道:“为何?难不成朝廷不允我等江湖飞天入京吗?”
第二胜天:“是有这么一说,但并不准确……京城,乃是当朝太祖的道场。”
“那个老家伙,虽然已经有五六十年未显露过痕迹,但他的威压,一直笼罩着整座京城。”
“我们这些江湖飞天,进入京城,就等于是老鼠掉进了猫窝里!”
“你说咱们要是进了京,正巧碰上他心情不好,随手一拳将咱们轰杀了,咱上哪儿说理去?”
“嗯,主要是大姐和那个老不死的很不对付,咱们没必要去冒这个险,赌那个老头要不要脸面。”
他一口一个老家伙的叫着。
但语气却有些发虚,透着一股子敬畏。
张楚愣了愣,惊骇的问道:“当朝太祖?赢易?”
那不是两百年前的人物吗?
他还活着?
真.人精?
第二胜天惊讶的看着张楚:“你不知道?”
张楚一脸懵逼:“我应该知道?”
第二胜天无语的连连摇头:“早就说你,九州这么大,你却就蹲在燕西北那一亩三分地不肯出来看看,你还不乐意……真是坐井观天啊!”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一入飞天,寿长过百;境界越高,寿命越长。”
“像你,活个一百多岁还能活蹦乱跳。”
“而老哥我,只要不作死,活到一百五六十岁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到大姐那个境界,随随便便都能活个两百多年。”
“那个老家伙,两百年前就已经是能和前代武林盟主魏无仙争仙的一品大宗师,又坐拥大离国运五爪金龙、九州锦绣山河两百年,撑上三百年都不稀奇。”
张楚:……
我觉得我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一个坐拥大离国运,无穷天才地宝两百年的老不死,实力……怎么着也得有几千层楼那么高吧?
有他在。
这一轮天地界限大开的升仙之机,大家还争个蛋啊,还是趁早洗洗睡吧!
还有。
第二胜天曾说过,武九御对京城最高的那把椅子有几分念想。
这真有可能吗?
不过明知那个老家伙还活着,还敢有这种念想。
武九御……也是真狠人啊!
张楚脑子发散,东奔西跑了好久,才平复了当朝太祖赢易还活着的消息带给他的震撼。
嗯,只是世界又日常崩坏了而已。
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才怪啊!
好半晌。
“如此,京城不去也罢。”
张楚才又问了一个问题,阻止了思维继续跑偏:“对了六哥,那日我瞧七哥和五哥的言语,他们是不是有啥旧怨啊?”
第二胜天闻声一笑,“他俩没什么旧怨,你别被比表现给欺骗了。”
“你七哥家住东云州。”
“你五哥五家住东胜州。”
“隔得近。”
“走动得勤。”
“以前关系好着呐。”
“老五见天去老七家蹭吃蹭喝。”
“就大前年。”
“老七武功大进,状态有些不稳。”
“老五不知情,日常上门去蹭吃蹭喝。”
“结果喝酒喝大了,一高兴就摔了碗……刺激到老七了。”
“拔剑追杀了他好几百里。”
“要不是老五激灵,去找老八救场,说不定就被老七给活活砍死了。”
“哈哈哈……”
说到最后,第二胜天无良的大笑了起来。
这对白翻云来说,绝对是苦难史。
但对第二胜天来说,这就是白翻云的黑历史。
他能笑白翻云一百年!
张楚又无语了好久。
到处都是真狠人。
像他这么善良的人……不好混啊!
第687章 一人之下
“七月十四,前北饮郡郡守吕辽祖孙三代四十八口,惨遭灭门,无一活口。”
“七月十四,北饮郡驻马县豪族王家,主支五十六口,上至八十耄耋老者,下至三岁黄毛幼童,尽遭毒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七月十四,北饮郡传武县布商秦氏,半夜自燃,阖家三百六十九口,无一逃出,六代积累,付之一炬。”
“七月十五,原玄岭郡郡守单盘……”
太平关。
北平盟总舵贪狼殿,身披墨色山水长袍的梁源长高踞堂上,一手按着一摞文书,面无表情的一句一顿的念诵着。
重伤初愈,脸色还有些发白的骡子,站在堂下,满头大汗。
梁源长每念完一句。
骡子就忍不住擦一把汗水。
但他脸上的汗水就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好半晌,梁源长才停止了念诵,话锋一转,冷声道:“罗部长,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张楚临走前,将北平盟交由梁源长照料。
然而梁源长也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权欲极淡。
他出任北平盟副盟主已有四月,却从未行使过任何副盟主的权力。
连张楚特地嘱咐老牛头给他修建的这座贪狼殿,他都一次也没来过。
但这些日子玄北州内的灭门惨案实在是闹得太大。
连太平关都有些人心惶惶。
梁源长不想管都没办法。
结果不管不知道。
一管才发现,面对玄北州内的多起灭门惨案,作为玄北江湖正道执掌者的北平盟,竟然没有任何应对措施。
就好像北平盟对这个在玄北州内到处犯案的杀人狂魔,视而不见一样。
这显然不合理。
既不合理,梁源长这当然要找骡子问个清楚。
一来,骡子一直都是北平盟的实际掌权人,北平盟内的大事小情,他有权过问。
二来,梁源长虽然不知风云楼的存在,但他知道,骡子手底下掌握着一支监查玄北州的情报力量。
而骡子从南山州返回玄北州,明面儿上既是为了养伤,暗地里,也有代张楚打理北平盟的含义。
现在出了事,梁源长不问他问谁?
骡子还在不停的擦汗。
不过并不是因为梁源长施加给他的压力。
他很尊敬梁源长。
毕竟是大哥的大师兄,自家人。
但他并不惧怕梁源长。
说到底,即便他罗大山真做错了什么事。
也轮不到梁源长处置他。
他只是听到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灭门惨案,不由自主的感觉紧张。
他都已经能想象到大哥回来了,看完这一摞文书后,脸色阴沉得都能拧出水的神情……
骡子早知李正出手,就绝对没什么“只诛首恶,余者既往不及”的便宜事。
但事到如今,他仍然为李正的心狠手辣而感到惊骇。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全家整整齐齐啊的……
还有。
他给李正的名单上,明明没有前北饮郡郡守吕辽,和传武县布商秦氏这些人。
这些个人,老的老,垮的垮。
即便在还有几分人脉,也很难在玄北州再掀得起什么风浪来。
杀他们,对于削弱镇北王府的底蕴根本就无济于事,只会滥造杀戮。
李正是怎么找到他们头上的呢?
难不成,李正除了他这里,还有其他信息渠道?
梁源长见骡子只顾着擦汗不吭声,不悦的压下眉头,拔高了音调说道:“罗部长,你是想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也就是骡子是张楚的弟兄。
换个人,梁源长已经一巴掌拍下去了。
骡子抓起袖角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揖到底,迟疑着低声道:“回大爷,这些事……可能是李魔做的。”
梁源长闻言,惊讶的失声道:“李正做的?”
骡子一听,就知道大哥将正哥的事,告诉过梁源长了,心头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李正的身份,是秘密。
在未得到大哥的允许前,他是不敢将李正的身份告诉他人。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梁源长微微拧着眉头,沉声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实上,他是怀疑过李正的。
杀人手法如此酷烈。
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辗转大半个玄北州作案的。
整个燕西北数不出第五个!
他自己算一个。
洪无禁算一个。
李正算一个。
还有一个名为红莲老祖的老阴货。
但梁源长最后还是打消了对李正的怀疑。
因为这次被灭门的这些人,并没有出现死者精气神皆被吸干的李正招牌杀人手法。
再说玄北州是张楚的地盘,如果张楚所说是真,李正也不可能来砸他大哥的招牌。
骡子一看梁源长的脸色,就知道他想岔劈了,连忙说道:“正哥也不是冲着楚爷……他这是冲着霍青。”
梁源长恍然。
张楚他们这群人,和镇北王霍青之间的仇怨,他是知道的。
以往他和张楚无意间聊起霍青的时候,张楚也不只一次泄露出压抑的杀意。
不过梁源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堂下又在擦汗的骡子问道:“听你的口气……这事儿里,有你的事儿?”
嗯,他只能确定,骡子和李正见过面。
但着并不妨碍,他诈上骡子一诈。
“这个,那个,好像……”
骡子支支吾吾了半晌,到底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给过正哥一份名录……但那份名录上,并没有吕辽和传武县布商秦氏,他们已经没了气候,我们犯不着找他的麻烦!”
梁源长全明白了,面上的神情一松,随手便将案几上那一摞文书掸飞,伸着懒腰慢慢站起来,笑道:“既然是自己人做的,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呢,做戏做全套。”
“玄北州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北平盟于情于理都该表个态,顺便保护一下和我们有有往来的门派、商人。”
“正好趁此机会,让那些墙头草看一看,我们北平盟的力量。”
麻烦事不麻烦了。
他又准备撂挑子了。
至于灭门。
嗯,李正爱灭哪家灭哪家,关他梁源长屁事!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啊,真累……
骡子略一犹豫,揖手称是。
他先前也想过做场戏。
但他联系不上李正,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李正。
担忧自己这么做,会寒了李正的心……
骡子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但涉及李正。
他想不优柔寡断都不行。
毕竟,李正才是四联帮帮主之下的第一人。
现在关键的问题,还是大哥回来后,怎么向大哥交代啊。
还有镇北王府。
这么多铁杆支持者被杀,镇北王府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难不成霍青真的成泥人了?
谁都可以捏两把?
第688章 时代巨浪
张楚随第二胜天进入中元州。
进入中原州后,为了照顾张楚这个第一次出燕西北的土豹子,二人改御空飞行为骑行。
第二胜天为尽地主之谊,领着张楚信马由缰、穿州过省,逢山便入、遇水换船,在中元州各地游历。
在中原州游历了七八日,张楚也的确有大开眼界之感。
就他所见,八百里中元,的确撑得上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平坦而坚实的马道,下至乡镇。
随处可见身穿皂衣的典田小吏,卷着裤腿、扛着锄头,在田地间穿行。
随处可见负刀携剑,骑着高头大马的游侠儿,挥舞着鞭子在马道上奔驰。
连相间老农,面无菜色,满口之乎者也,一副读过圣贤书的模样……
这才是一个泱泱大国应该有的气象!
这令张楚不由的想起了当年的玄北州。
那时候的玄北州,或许教化程度不及中原州。
类似于梧桐里那样的贫民窟,也真是穷得卖儿卖女都卖不出个好价钱。
但这毕竟是极少数。
大多数的玄北州百姓,还是能凭借自己的双手,吃上一口饱饭。
官府也还算得力,境内或许有山贼流寇,但背景深厚如顾雄,也都被官府打压得要为粮食发愁。
公允的说,那时候的玄北州,大体上还算得上是太平、安乐。
民众的日子虽然苦,但也还有一点奔头。
哪怕只是争取一个月吃上三两回荤腥呢?
那也是奔头儿不是。
玄北州是从什么开始变坏的呢?
哦,对了。
是从北蛮人大举入关开始。
北蛮人攻占了北四郡,杀得山河变色、人头滚滚,无数玄北百姓被迫远走他乡,流离失所。
北四郡百姓们的日子,肯定是毁了。
但南四郡,也因为大量的战争难民涌入,物价崩毁、治安崩毁、道德崩毁……平安、安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哪怕如今北蛮人已经被他们赶回草原上,玄北州损失的元气,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恢复的。
那北蛮人是怎么跨过的永明关呢?
哦,对了。
是因为镇北王霍青,卡在二品晋一品大宗师的瓶颈,再加上寿数到头了,才孤注一掷,携北蛮南下之势,与高坐京城之上的那位九五之尊,隔空下了一盘大棋!
自古君臣多猜忌。
似镇北王这等功高震主,且经营北疆数十年,树大根深的领兵大将,遭君主忌惮是常事。
前代冠军候霍云战死天极草原。
当代镇北军少帅霍鸿烨入京为质六载。
这都只是君主削弱权臣的基本操作而已。
若是换个时间。
霍青不一定敢如此逼迫朝廷。
朝廷也不一定会受霍青如此逼迫。
说到底,封霍青为镇北王,稳定北疆局势,只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如今镇北王为一品大宗师,尾大不掉,头疼的还是朝廷的当权者们。
可不巧。
天地界限将开。
九州动荡。
四邻不安。
霍青敢孤注一掷。
朝廷也不敢直撄其锋,只能以安抚为主。
一言蔽之,玄北州的水深火热,不过只是天地界限大开风起云涌的前奏。
某种意义上。
他张楚还是这一番前奏的受益者。
昔年锦天府青龙帮内的韩擒虎、步风等人,乃是郡兵曹陆安狄的亲兵。
而陆安狄,则是霍鸿烨回归北疆,整顿镇北军扫出来的渣滓。
包括当年被侯君棠顶替掉的那个郡贼曹王大人,也是受霍鸿烨整顿镇北军的牵连,才主动“病退”。
若无陆安狄与那位王大人之间的博弈。
张楚没那么快坐上黑虎堂堂主的位子。
若侯君棠没有替掉王大人,走马郡贼曹。
张楚也没有那么快脱离青龙帮,自立四联帮。
包括后边。
若没有北蛮人兵临城下,逼得张楚不得不放弃锦天府,远走北饮郡。
以他家里蹲的性子,他估计会在锦天府做土霸王做到再也藏不住掖不住,才会向外扩张。
如此。
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太平会、北平盟。
连带他开气海与立地飞天,都会往后顺延很多年……就他当年那好逸恶劳的性子,若没有后来这么多的外力逼迫,由着他自己安安稳稳的修行,哪怕有饕餮之体相助,他也得多花费十,甚至是二十年,才有可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还只是有可能!
毕竟不同的际遇,不同的人生。
他如今这一条路是走通了,但不代表换一条路,他依然能走得通,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也说不定。
虽然张楚并不想要这一番“际遇”。
这些际遇也换不回死去的那些人。
但他一直都承认,自己的确是时势造英雄的产物。
他并不特殊。
哪怕他有着异时空的记忆。
哪怕他有着饕餮之体的金手指。
他依然不特殊。
换个人站到他现在的位子,只要选择不错,也能取得他现在的成就,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毕竟他不够狠。
也没有什么大志。
而直到如今,张楚才陡然醒悟,他所认为的时势,其实只是时代的巨浪上一朵小小的浪花。
在远远的眺望京城,感受着京城上空那庞大得遮天蔽日的万民意。
张楚忽然感到渺小。
感到敬畏。
也感到振奋!
不能再这么咸鱼下去了。
时代的巨浪的确无可抵挡。
但我再也不要做那随波逐流的浮萍!
哪怕是做不了渡骇浪如履平地的万吨巨轮。
也要做博浪的弄潮儿!
……
京城。
宇宙宫大十万亩,日月殿高九丈九。
大离第四位帝王启明帝,头戴四方平天冠,身披赤焰九龙冕服,高坐龙椅之上,清瘦的身躯隐没在一片氤氲的金色光晕之中,从殿下往上望,却只能见到一道如百丈大佛的巍峨人影,站在龙椅之八阶台阶上的司礼太监,与那道巍峨的人影相比,就如同站在巨人脚边的蝼蚁。
殿下衮衮诸公,分文武两班,垂手而立。
从殿上望下出去,人长如龙,数过三百。
按照大离“凡京司文武职事,五品已上及供奉官、员外郎、监察御史、太常博士,每日朝参”的官制,殿下这三百人,最低也是六品气海!
这么多放个屁都能甭塌一座物的强横武者齐聚一堂,气氛却干净得宛如稚子学堂,没有任何人的威压在殿内横扫。
连站在文武前方的三公九卿,气息都平和得如同人畜无害的邻家老叟。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司礼太监高声唱喏道,尖锐的嗓音在空旷的日月殿内拉扯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司礼太监的唱喏声刚落。
堂下就有一道身披朱紫蟒袍,骨架极大的苍髯老者出列,手持朝笏,铿锵有力的沉声道:“臣冉林,再请置四方总督,分镇八州,还四海靖平、八方安宁!”
“臣傅准,附议!”
“臣蔡季,附议!”
“臣文岳,附议……”
苍髯老者话音落,大殿从者如云。
然而多是位列文武两班中段的大臣们在附和。
位列文武两班前段的几位皓首老者。
不是半眯着双眼,形似睡眼朦胧、还未睡醒,
便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神游天外之姿。
此起彼伏的附议声之后,殿内已有过三分之一的大臣,站到了苍髯老者身后。
接着便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殿上那片氤氲的金光之后,终于传出了一道淡淡的声音:“准!”
第689章 行三千里路
“老二,你看这前方这山如何?”
第二胜天的声音传来。
心不在焉的张楚闻声一抬头,就见到一座磊落星峰,耸然直立。
横看成岭,竖看成峰。
且山位极正,四平八稳,乍一见便给人一种鼎镇山河的稳固、气派之感!
且山脚下还有一条清浅大河,映照碧山,宛如一条翡翠玉带,环绕巨人……
张楚失声赞叹道:“好山,好山,比之咱们先前游览过的那些名山大岳丝毫不差啊,六哥,这是什么山?”
“这山唤作星宿山,这方圆十余里的百姓,都相信这座山乃是天上的一颗星辰陨落到大地上之后形成的。”
第二胜天散着缰绳,任由健马载着他晃晃悠悠的前行,仰头指着前方那山给张楚介绍道。
转眼间。
第二胜天已经领着张楚在中元州转悠了大半个月了。
张楚想来,第二胜天在金钱帮大抵也是和他一样,都是做惯了甩手掌柜的主儿。
在中元州都转悠了大半个月了,第二胜天愣是一趟金钱帮的总舵都没回,好几次路过金钱帮的分舵,第二胜天都没进去看上一眼,处理一下帮中积压的要务。
这大半个月以来,第二胜天领着他,专往那些名山大川、名胜古迹钻。
第二胜天也的确真不愧是土生土长的中元州人氏,绝对是正儿八经的中元通。
无论是什么山,什么江,什么名胜古迹。
第二胜天都是张嘴即来,从历史名人,到河流分支,再到历朝历代大事记,都说得是头头是道!
好几次张楚怀疑这家伙是在无中生有,暗度陈仓的忽悠自己,可偶尔遇到山民与文人墨客一问,还真就是第二胜天说的这般。
可关键是,许多靠山吃山的山民,和靠水吃水的渔民,都说不清楚的山名来历、江河起源支流,第二胜天还张口即来、如数家珍,都不带半分考虑的!
就他的这份儿博闻广识,张楚是自愧不如,且由衷的感到佩服的。
他在玄北州当了六七年的坐地虎,至今各郡下边的区县,他都还说不清楚呢!
圣人云:见贤思齐焉。
张楚也有心学学第二胜天,做一个有涵养、有气度、有逼格的飞天宗师,而不是只知道挥刀子砍人、白刀进红刀子出的糙汉。
他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演员拼到最后,拼的一定是文化底蕴。
其实练武练到最后,拼的也是文化底蕴。
就拿张楚自身的飞天意“无双”来做例子。
脑子不太灵光的武者,连“无双”这两个字儿的深层次涵义都理解不透彻,如何领悟更高境界?
当然。
一条道儿走到黑闯出大名堂的飞天宗师,也不是没有。
但极少极少。
能走出来的,无不是天赋异禀、际遇非凡的幸运儿!
……
“流星?”
张楚哑然,摇着头道:“若真是星辰陨落,只会在大地之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形成一方大泽……和山脉扯不上关系。”
第二胜天嘴角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微微颔首道:“意会,意会嘛。”
顿了顿,他又道:“你可喜欢这山?”
张楚只当他是在问要不要进山游览,当下又认真打量了几眼,而后点头道:“喜欢,这等好山,谁人不喜欢?”
第二胜天立刻问道:“你要真瞧得上,不若干脆将你北平盟的总坛搬入这山之中?你想啊,中原州四通八达,你北平盟现在横跨玄北、燕北、西凉、南山四州,你将总坛迁入此山中,正好统管四方啊!”
“啊?”
张楚愣了愣,反问道:“这山这般大气沉稳,不可能没主儿罢?”
他兄弟二人结伴在中原州转悠的这大半个月,所见的名山大川、名胜古迹,都是有主儿的。
大派占名山。
小门占古迹。
流寇盘土包。
水贼傍池塘。
泾渭分明。
按照第二胜天的话来说,这些名山和古迹除了本身就能聚集万民意有助于武道修行之外,还有几分运势在内。
嗯,当时第二胜天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好像是说这看似普普通通的山山水水,实则涉及到了风水堪舆、星象斗数、八卦命理等等高深的学问。
总之一句话,中元州乃是王道昌盛、龙气大兴之地,百丈一土地、十里一山神,不是玄北州那种穷山恶水能比的……
张楚当时怀疑这厮是在搞地域歧视那一套,就没记太多,就记住了“万民意”和“运势”这两个关键词儿。
反正他都飞天了,也不太在乎这些没影儿的事儿。
权当听第二胜天吹牛逼了……
“是有主儿的。”
第二胜天叹一口气,抓着缰绳的手一拂大袖,扶住肚腩,仰望着前方的磊落星峰感叹道:“这星宿山,本是昔年我一位老友的山门,奈何飞了横祸,香火凋零,临终前,就这座山门放心不下,将其托付给我,让我代为寻明主……”
张楚看了看前方的秀丽山岳,再看了看作感叹姿态的第二胜天,幽幽的说道:“六哥,按照您前些日子的话来说,这山,怕是有些妨主吧?”
第二胜天眼皮也不眨一下的张口就来,滔滔不绝:“老二此言差矣,风水堪舆、星象斗数、八卦命理之说,向来都是因人而异,这就好比同一块坟地,素鸡的人葬下去碍子嗣,属牛的人葬下去就旺后人了……”
张楚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编,给你一把棉线,接着编!
第二胜天讪讪的闭上了嘴。
但过没几息,他又想不定的说道:“老哥这番话,可没什么坏心思,这山的确是好山,砸在我手里也有些年头了,不是没人来问老哥讨过,但那些个碌碌无为的庸才,那配得上这等磊落星峰?”
“老哥这是觉着,大劫将起,四方首当其冲,更何况,你玄北州还有镇北王那么一尊井龙王盘着,一旦兵戈再起,你北平盟势必首当其冲,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老弟没必要拿满门老小去趟那滩浑水啊……”
“这才觉得,与其后边不知道便宜那个蠢货,还不如便宜老弟你,好歹你还能来中元州,和老哥我做个伴儿呢。”
张楚点了点头。
这些话,他大抵上还是信的……信八成。
至少第二胜天对他没什么恶意这一点,他是能确定的。
而且,第二胜天说得也的确有道理。
大劫将起,首先乱的肯定是四疆。
虽说北蛮子去岁才被他们打回天草,没这么快恢复元气……但若真是飞天宗师层级的乱子,好像和底层的国力没多大关系。
万一北蛮子的当权者吃多了猪油蒙了心,来一出十飞天、二十飞天齐至玄北州。
他们这些玄北飞天,拿什么去挡?
再者,朝廷一力打压、削弱霍青。
而霍青好像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
一旦这两方开战。
他们这么大一个北平盟摆在那里,明晃晃的,跟个大电灯泡似的,不被殃及池鱼才怪了!
但张楚思虑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六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心安之处才是家……这里,不是我们北平盟的家。”
他的确是有几分举家南下的冲动。
但北平盟若动,涉及到的何止百人、千人?
那些人之中,有很的人毕生的精气神,都已经丢在昔年北蛮入关后的那南迁五百里路上了。
只怕已经没了力气再跨越玄北州到中元州这千山万水了。
张楚又不可能丢下那些人……
再者说。
他都练到飞天宗师了,若是还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那他吃了这么多苦,流这么多血,是为了那般?
不够强!
那就再强一些便是!
镇北王不就是凭一己之力,顶住了朝廷的万钧之力吗?
第二胜天听张楚如此说,心知他已经过深思熟虑,就不再勉强,只是调侃道:“你啊,果然还是喜欢做你的山大王!”
他让张楚将北平盟总舵迁入这星宿山,或有私心,但的确也是好心。
张楚不肯。
他当然没有勉强的道理。
张楚想了想,没还腔,眼神眺望着前方的星宿山,目光又渐渐失去了焦距。
二人往前走了一段。
第二胜天见张楚又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不由的奇道:“我说你这两日是怎么了,怎么做什么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若是累了,就回我金钱帮歇息两日再走。”
张楚清醒过来,摇头道:“这有什么好累的……前几日,小弟不是有说过吗?我想创一门函括五行的功法,来推动五行相生吗?”
第二胜天点头:“是啊……怎么,你又有新的想法?”
这些日子,他和第二胜天结伴游历中元州,倒也不是真只顾着旅游了,二人还时常坐而论道,切磋一些各自在武学上的一些见解,都觉得大有收获。
在切磋的时候,张楚将自身的情况,也一并告知了第二胜天。
这本是江湖大忌。
但张楚自忖,他自己纵然是不说,第二胜天他们,应该也都知道了。
旁的不说。
当初老八赵明阳,见他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身具青龙、白虎、玄武三大神兽之力,再结合他托第二胜天抢回来的“鸡心”,推断出他欲要集齐前无古人的四象神兽之力,还夸赞他好气魄来着……赵阴阳已修至二品巅峰,距一品大宗师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与张楚之间差了一个大境界,能一眼看出张楚的情况很正常。
张楚与第二胜天讨论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只能创出一门函括的五行功法,以功法推动真元运转,定五行相生。
除此之外。
调解五行真元比例、借地利压制定五行循环,都是只是治标不治本。
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
张楚点头:“我也是突然想起,我师门有一部传世奇功,名曰《海纳百川功》,可吸纳他人真气,化作自身真元……”
“《海纳百川功》?”
第二胜天若有所思的打断了张楚的言语:“我怎么听着有几分像是一百年前威震一时的九狱魔教镇教神功《血海轮转**》?死在这门武功手下的人,是不是精血皆失,形如干尸?”
张楚愣了愣,忽然忆起昔年曾经在自己脑海中出现过的那个念头:血神魔焰+《海纳百川功》=最强北冥神功。
他使劲儿的皱了皱眉头,旋即便摇头,压下心头的杂念,沉声道:“不是,我师门所传的《海纳百川功》,只吸人真气,不伤人性命。”
第二胜天抚着大肚腩沉思了片刻,点头道:“那可能只是流传出去的残本……反正据我所知,天下间有此邪门功效的功法,只此一部!”
张楚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部功法给了我灵感……与其五行齐修,样样精通,样样稀疏,还不如融五行为一行,这样不但难度小得多,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二胜天略一沉吟,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张楚:“目前的问题是,我师门的那部《海纳百川神功》,好像只有气海境的功法,并无飞天境的功法,恐怕炼不化我这五行真元!”
“呵呵……”
第二胜天闻声一笑,“这好办,大姐通晓天下武功,武学造诣登峰造极,区区一门飞天境功法,小道尔……这般,你回玄北州后,将你师门那部奇功送到我手上,我拿去给大姐瞧瞧,不出十日,我定然将飞天境的功法,给你送回来!”
“你总不会怀疑我会贪图你师门奇宫吧?”
说到最后,他还开了一个玩笑。
张楚闻言如梦初醒,大喜过望。
他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处理,不愿麻烦别人,也不愿被一般人麻烦。
竟忘了,自己现在也是有大靠山的人!
“二哥这是哪里话,小弟怎会如此想,二哥且回毕县等小弟一日,小弟这就回玄北州将师门功法取来!”
张楚跟放鞭炮一样的一口气吐完数十个字,话音还未落,他已经从马背之上一跃而起,掠起一股灰色的遁光,急速朝北方掠去。
第二胜天抬起手,一句“且慢”还在喉咙里,灰光就已经没影儿了,只能苦笑道:“这个老二啊,还真是个急性子……”
第690章 温柔乡
“吸溜……”
梁源长敲着个二郎腿儿仰坐在自家房顶上,手里捏着一个茶壶,身畔的小木几上摆着几叠干果、点心,悠哉悠哉的欣赏着落日。
他太闲了。
闲得他已经在思忖着,张楚或许说得没错,是时候娶一房媳妇儿,将老梁家的香火,传承下去了。
闯荡江湖,吃的是刀头饭。
谁都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这些事,大多数还在江湖里为了扬名立万、出人头地奔波的江湖儿女,都不太愿想、也不太敢想。
有了妻儿。
就等于是有了顾忌、有了软肋。
眼巴前还跟人拼命呢,脑子里却还想起家里煲着汤,火都还未熄呢……这不是作死吗?
梁源长以前更不敢想。
他是追魂手。
以一己之力,杀得西凉江湖和燕北江湖闻风丧胆的追魂手。
狠辣决绝、肆无忌惮的“追魂手”,才是“追魂手”。
有了软了、有了顾忌的“追魂手”,就不再是“追魂手”。
害人。
也害己。
像张楚前些年那种日子。
那种逢战先让妻儿老小躲起来,唯恐被江湖恩怨波及到的提心吊胆生活,梁源长是过不来的。
当然,他也不会承认,每次看着张府和和美美的样子,他心头其实羡慕得要命……
如今已是飞天了。
差不多已经跳出江湖今日你杀我全家,明日我屠你满门,杀来杀去大家都杀成孤家寡人的怪圈了。
应该可以考虑这些事了。
不过当初拒绝张楚拒绝得太绝对了。
现在去跟张楚旧事重提,有些没面子啊。
梁源长琢磨着,要不私底下去找知秋弟妹,让她给合计合计?
反正也不求女方倾国倾城,大富大贵啥的。
模样过得去,性子过得去……嗯,就知秋弟妹那样的,就挺好!
梁源长心头正琢磨呢,目光忽然瞥见高空之中一道灰色的遁光,顺着夕阳笔直的朝太平关掠来。
他心下一凛,随手将茶壶放到身畔的小木几上,身形便腾空而起。
然而他才飞到一半,就止住上升之势,脸色抑郁的落了回来。
“这家伙,又变强了……”
高空中,灰色的遁光已经散去,露出了身穿青色长袍的张楚来。
梁源长看见了他,感知到了他身上那股子令他觉得压力大上的气息。
高空中张楚也瞧见了梁源长,心下大喜,连忙加速下落追了上去。
张府内。
日常被李幼娘追着打的满院子乱钻的李锦天,碰巧望见了天上的张楚,如蒙大赦,立即跳着脚高喊道:“阿爸,阿爸……”
张楚听到小家伙儿的呼喊声,一偏头,笑吟吟的朝李锦天挥了挥手,身形不停的落进了梁宅的院子里。
李锦天:……
一道巍峨的魔影,慢慢的笼罩他。
他慢慢的转过身,扬起小脸,就见小娘右手拿着一根鸡毛掸子轻轻的拍打着左手,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
李锦天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强笑道:“小娘,我要说我刚见着阿爸了,你会不会不打我……”
李幼娘:“呵呵……”
……
“大师兄,大师兄,你别走啊!”
张楚缀在梁源长身后追进梁府客厅。
梁源长转过身,皱着眉头看张楚:“你大老远来回,不回家去找老婆孩子,来缠着我作甚?”
张楚:“这不是事相求吗?”
梁源长心头一乐,面无表情的说道:“什么事,说吧。”
张楚跟他也不用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学《百川归海功》!”
梁源长皱眉:“你都飞天了,还学《百川归海功》作甚?”
张楚当即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道:“能转化异种真气为己用的功法,据我所知,也就咱师门流传的《百川归海功》。”
梁源长点了点头,认可了张楚和第二胜天的推断,接着又道:“《百川归海功》虽然有熔炼异种真气之能,但那是熔炼他人真气,而你这是要熔炼己身真元,恐怕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且的《海纳百川功》重点在于‘纳’字,吞噬他人真气为己用,至于转化异种真气的能力,并不如何强大。”
“当年你师傅,不就是因为转化他人真气不彻底,埋下隐患,最终才导致体内真气冲突,武功尽废的吗?”
张楚听他如此一说,才想起来《百川归海功》这个隐患。
梁源长修行了焚焰真气和归一势,才克制了这个隐患。
如此说来,《百川归海功》恐怕无法完成五行化一。
张楚沉思了片刻,还是坚持道:“试试吧,反正我也没指着《百川归海功》就能解决我的问题,这不是还要请武九御推演这门功法吗?听第二胜天说,武九御遍览天下武功,武学造诣登峰造极,应该能改良这本功法。”
他要坚持。
梁源长也就没意见了,反正这《百川归海功》,他早就想代父传给张楚,以前是张楚自己不愿意学而已。
“稍待片刻!”
他向张楚说了一句,迈步穿过厅堂,往后院行去。
张楚在厅堂内坐了几息,起身走出厅堂,唤来仆人,令其去请骡子过来。
第二胜天还在中元州等他。
他取了《百川归海功》后,回家吃顿饭就要赶往中元州。
后边要在中元州等待武九御改良这本功法,怎么着也还得在中元州盘桓上十几日才能回来。
他准备趁这个空档,处理一下盟内积压的要务。
梁府的仆人刚走出梁宅的大门就回来,作揖道:“二爷,听您家门外值守的弟兄们说,罗部长外出了,不在太平关。”
张楚扬了扬眉头,心想这家伙拖着个病恹恹的身体,跑哪儿去了?
他想了想,走到院落里纵身跳到自家院儿里,就见到有人在打孩子。
准确的说,是李幼娘把李锦天按在膝盖上打。
张楚:……
李幼娘:……
李锦天翻身看了一眼张楚,麻利的提起裤子就嚷嚷道:“我没说错吧,阿爸是去师伯家了。”
李幼娘:???
张楚眼角抽搐了一下,僵硬的对李幼娘笑道:“有点急事儿回来找大师兄,待会儿还得再出一趟远门,你继续、你继续……”
说着,他就迈动双腿,往厅堂走去:“知秋,知秋……”
不一会儿,夏桃和知秋他们就全出来了。
夏桃的腰间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油汪汪的勺子,想来又是在伙房研究煲汤呢。
知秋一手牵着小太平,一手拿着一件还未做好的小衣裳,应该是在给小太平做秋衣。
张楚笑呵呵的抱了抱老婆孩子,顺道将晚上在家里吃过饭后,还要去一趟中元州的消息告诉了知秋和夏桃。
夏桃念叨着“您出去一趟都瘦了”,拿起勺子就奔伙房去了……可以预见的是,今天的晚饭一定很丰盛。
而知秋拉扯着张楚在流云府买的成衣,越看越觉得不合身,抱起小太平就进后院给张楚收拾衣裳去了。
张楚坐在厅堂上,心头暖洋洋的,连那份还要赶回中元州的急迫心思都淡了,寻思着在家里睡上一觉,明儿再走好像也不迟?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可若能在温柔乡里沉醉,几人愿意一直在路上呢?
直到看见红云,张楚才陡然想起自己回家的目的,问道:“红云,骡子上哪儿去了?”
立地飞天之前,大刘和红云,一个是张楚的近身,一个是张楚的近侍,与他同进同出。
他立得飞天之后,出门便是御空而行,瞬息百里,他们没办法再跟了张楚了。
张楚就打发大刘去红花部做了部长。
而红云不愿在北平盟里任职,就来张府做了总管。
她依然执掌着风云楼内的一直密探团队,做张楚的耳朵。
红云想了想,道:“骡子好像是去沅江县了,还带了一支人马,但他去做什么,我不知,他没说,我也不好查。”
张楚点了点头,只当骡子是办事去了,也没太往心头去。
在玄北州内,骡子出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