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今时不同往日
青龙帮总舵,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后花园。
后花园里,没种什么奇花异草。
只有一些枯藤老树和嶙峋怪石。
清晨。
侯君棠穿一身雪白的宽松练功服,缓步走入枯藤老树与嶙峋怪石之中,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拳法。
他的身姿绷得很紧,宛如拉得了极致的弹簧。
但奇异的是,他招式却并不快,拳头也不刚猛,出手几乎带不起一丝一毫的拳风,动作像极了地球华夏公园里那些打太极的老爷爷。
然而柳乾坤步入后花园,见了他这一手拳法,目光极为凝重。
侯君棠见柳乾坤前来,收了拳法,立身双手呈掌,慢慢的从胸膛往下压。
只听见“波”的一声,一道强劲的气流在他脚底下荡开,卷起无数枯枝烂叶漫天飞舞。
这股气流一散开,侯君棠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温和的向柳乾坤笑道:“老二呐,什么事?”
青龙帮的上层建筑很奇怪。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侯君棠身为青龙帮最强者,又是一帮之主,肯定是大权在握,柳乾坤这位副帮主,以及赏功、执法和传功三位长老,都不过是摆设。
但事实上,青龙帮的大权,却是全部分散在副帮主柳乾坤与三位长老的手里。
侯君棠这个帮主,才是真正的摆设,几乎可以说是诸事不管!
而且这种局面,还并不是由柳乾坤与三位长老夺权而来,而是侯君棠主动引导而成的。
柳乾坤上前,将两封信笺交于侯君棠:“你自己看吧!”
侯君棠扫了一眼两封信笺,一封上书“张楚拜上”、一封上书“赵昌辉拜上”,不由的笑道:“这两个小子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让你这么烦。”
柳乾坤没好气儿“嘁”了一声:“还不是你那个心腹爱将搞出来的……老大,这小子,不是个善茬儿啊!得小心尾大不掉!”
他没点名道姓,但侯君棠却知道,柳乾坤指的是谁。
他淡淡的笑了笑:“无妨,我若够强,他便翻不起什么大浪!”
柳乾坤眼神一动,心道:你分权也是这么想的罢?
侯君棠抽出信纸,认真观阅一番后,“啧啧”赞叹道:“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张楚,的确是个有脑子、有魄力的干将!”
柳乾坤见他非但不斥责张楚,似还有支持张楚意思,忍不住说道:“老大,你真任由这小子这么瞎折腾?现在的和平局面,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
侯君棠将信纸放回信封内,交还给柳乾坤,淡淡的说:“无妨,今时不同往日!可以放他们尽情折腾!”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一下子就把柳乾坤给震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
怎么个今时不同往日法儿?
难不成……
柳乾坤惊疑不定的看着侯君棠:“老大,你真的晋级七品了?”
总舵的诸位高层,早就有这个猜想。
但一直以来,谁也不敢确定!
七品啊!
那已经是武定郡最顶尖的人物了!
若入江湖,一夕之间便能搏出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若入朝堂,一日之内便能入主一方县衙,牧十万民众!
城西这种小庭院,能长出这种参天树么?
侯君棠不答话,只是伸手轻轻抚过石桌一角。
“哗啦啦……”
半尺厚的石桌一角,无声无息的变成了砂砾,散落一地。
柳乾坤心头顿时翻起滔天巨浪!
城西帮派界……要变天了!
……
张楚屈指,轻轻敲击在马车的侧板上。
“笃笃笃……”
声音清脆。
他凝眉,握掌成拳,陡然发力一拳轰出。
“嘭。”
车轮离地,马车倾斜,木屑纷飞。
张楚拳头轰击之处,出现了一个海碗大的破洞。
站在一旁的大熊见状,面上顿时浮起尴尬之色。
张楚面无表情的收回手,道:“劈了,当柴烧!重买!”
大熊抱拳弯腰:“是,楚爷!”
这时,骡子走进院子,抱拳道:“楚爷,韩擒虎来了。”
张楚:“让他进来。”
“是,楚爷。”
不一会儿,韩擒虎进门来,正巧遇到拖着马车往外走的大熊,目光在马车侧板那个破洞上停留了一息,就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韩擒虎步入正堂,就见到张楚坐在上方,悠闲的喝着茶。
他站在堂中,没有多少敬意的拱了拱手道:“堂主。”
张楚抬眼看了他一眼,轻声的说:“来了,坐吧。”
韩擒虎看了看他,径直走到张楚左手边的最上方坐下。
那是余二的位子。
这个时代,以左为尊。
韩擒虎的位子,在右手边。
张楚凝眉,淡淡的说道:“这人呐,狂一点无所谓,但得明白自己的位子在哪里,才不会招来祸事……擒虎,你觉得呢?”
韩擒虎耷拉着眼皮子,不冷不热的回道:“属下不明白堂主的意思。”
张楚忽然哂笑了一声,不在意的说:“不明白就不明白罢,人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结账,今日因、他日果,望你谨记!”
韩擒虎拱手:“谢堂主指点,属下自当谨记。”
张楚放下茶碗儿,支起下巴:“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个事要知会你一声。”
韩擒虎:“请堂主明示。”
张楚:“你手下的老刘街,即日起,交回堂口。”
韩擒虎豁然而起,怒声道:“凭什么?”
张楚抬眼看他,疑惑的问道:“什么凭什么?”
韩擒虎:“老刘街凭什么要交回堂口?”
张楚指了指屁股下的这把椅子:“够么?”
韩擒虎看着他,眼珠子似乎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堂主这么做,是不是太仗势欺人了?”
张楚淡定的伸手虚压,示意他坐下再说。
韩擒虎梗着脖子,倔强的表示你不说清楚,老子就不坐。
张楚放弃了,你愿站就站着吧。
“虽然我可以仗势欺你,但既然你这么不满,那我们就来讲讲道理吧!”
张楚看着他,面带笑容的说:“你告诉我,你凭什么执掌两条街!”
韩擒虎心头疯长怒气陡然一滞,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了。
我凭什么?
当然是凭我主子陆大人的金字招牌!
但这能说么?
不能说!
他心思急转,忽然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那余二凭什么执掌两条街!”
“余二?”
张楚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了,“就凭他参加过四海堂血战,亲手砍死了好几个八门帮的杂碎……够么?”
韩擒虎神色僵硬,觉得张楚戳中了他们的死穴。
什么死穴?
他们一入黑虎堂,寸功未立,就直接登上高位。
虽然明白人都知道,这是给他们身后那位陆大人面子。
但这是不能放到明面上筹码的潜规则!
明面上,他们没有任何的筹码,来压住他们现在的位子。
以前他们势大,其他大佬和底层的帮众就算心头不忿,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如今张楚势大,再抓住他们这一点不放,于情于理他们都站不住脚!
韩擒虎不想服软。
但他想保住手头的地盘,就不得不服这个软。
他抱拳拱手,说话的声音第一次有几分客气,“堂主,属下可不可以付出一定代价,留下老刘街?”
他觉得,张楚只是想压服他,并不是真想收回那条街,只要他服个软、付出一定代价,还是能保住那条街的。
如果张楚的目的真是逼他服软,或许还真有的商量。
反正整个梧桐里都是他的地盘,无论是谁经营,都得乖乖儿的把收益的大头交到他手上。
但可惜,张楚目的,一直都是那条街。
而且韩擒虎服不服软,张楚也完全不在乎。
“虽然我很想要你付出的代价!”
张楚端起茶碗,低头喝茶:“但可惜,老刘街我有用,不能再留给你!”
韩擒虎看着他,拳头捏得发白,恨不得冲上去抓起茶碗砸断张楚的鼻梁,再抓住他脑袋一把拧下来当球儿踢!
然而他无论多想,都只能想想。
他不敢。
也不办不到!
就在堂内的气氛下降至冰点时,骡子走进来,躬身道:“堂主,季英来了。”
张楚放下茶碗,“让他进来吧。”
顿了顿,他看向韩擒虎:“你如果没事儿,可以坐下听听。”
韩擒虎一听,瞬间就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哼!
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张楚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耗子药!
第62章 活桩
韩擒虎看着季英失魂落魄的离开黑虎堂,心情顿时就苏畅多了。
人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他一个人倒霉,肯定很愤怒、很怨天尤人,但当他发现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时,他的心情就没那么糟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在不自觉的把对张楚的愤怒,转嫁到比他倒霉的人身上……
人只有在面对自己无法抗衡的强者时,才会把不好的情绪,转嫁到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
……
韩擒虎离开不久,大熊就去而复返,“楚爷,新的马车买回来了!”
张楚斜着眼看他,“不会再让我失望罢?”
这个大熊,什么都好,就是办事儿不太动脑子。
得调教!
大熊的头垂得更低了,“包管不会再让您失望!”
张楚欣然起身:“看看罢!”
一架黑色的马车停在院子里。
马车四四方方的,很朴实,通体没什么多余的花纹雕饰,但用的木料很厚实,车底板都有一掌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黑色的犀牛,静静的趴在草丛里。
张楚走上前去,屈指轻轻敲了敲侧板。
声音闷沉,宛如实心。
张楚满意的后退了一步,打量整架马车:“这是用铁木所造罢?”
大熊:“是的,楚爷!”
“花了多少银子?”
“一百二十两!”
张楚略一沉吟,道:“不便宜,不过还算物有所值……牵马来,我们牛羊市场走一遭!”
“是,楚爷!”
……
马车内很宽敞,足够一人平躺。
垫子也很软和,不咯臀。
但坐起来,并不舒服。
一块巴掌大的小石头,都能让整架马车跳起来,人坐在里边,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体验极差!
马车穿过牛羊市场,行至梁宅。
张楚锤着腰从马车上下来,心头暗骂道:“妈的,得想个法子弄个减震器,不然这玩意,真没法儿坐!”
“啪啪啪。”
大熊已经先一步上去敲门。
板着脸的福伯打开门,见是张楚,古板的面容顿时有了笑容,“楚少爷。”
“福伯。”
张楚很客气的朝他拱了拱手,“师傅在午休么?”
“未曾,在书房写字呢!”
“好的,那我自己去找他老人家……骡子,把马车上的鹿茸拿一支过来!”
骡子依言拿着一支血迹新鲜的鹿角过来,交给张楚。
张楚取过鹿角转交给福伯,“来的路上见有猎户卖鹿,我就买了这对儿鹿角,一支孝敬师傅、一支留给我老娘,福伯,这是好东西,师傅体弱,您以后给他老人家做饭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切一点点,蒸鸡蛋、煲汤,都是极好的……但要切记不能放多了,一次放一点点就好!”
“我晓得。”
福伯打量手里的鹿茸,笑着点头道:“还是楚少爷有心,不像有些人,敷衍了事,别有他图。”
“哦?”
张楚停住了就要往屋里走的脚步,大感兴趣的问道:“有其他人来拜见过师傅?”
在张楚的印象中,小老头孤僻得紧,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对儿女也都不在身边,张楚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旁人来拜访他。
福伯:“这几日,赵昌辉日日都来,老爷烦他得紧。”
“哈!”
张楚笑了一声,“他倒是不蠢!”
“是不蠢!”
福伯冷笑,“就是太聪明了!”
张楚笑着一摆手,径直往书房去了。
进了书房,张楚就见到梁无锋站在书案后,手持一杆狼毫大笔,聚精会神的写着字。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一旁,拉长了脖子看他写字儿。
他不懂书法,看不出梁无锋这一笔大字写得如何,只觉得小老头的手极稳。
小老头的的手,骨节粗大,但早就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跟鸡爪子似的,然而握住拇指粗的狼毫大笔时,却沉稳得如同铁铸,张楚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丝毫抖动!
“这是真功夫!”
张楚心道,“小老头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使兵刃的好手!”
捉笔如捉刀!
他练了这么久的横刀,持刀静立的时候,手还会抖!
梁无锋提笔,抬眼看他道:“过来看看这几个字怎么样!”
张楚凑过去看一眼,老老实实的说:“看不出来。”
字儿他倒是都认得,“天人合一”,但要说写的好坏,他是真看不出来。
梁无锋把脸一板,不客气的训斥道:“胸无点墨,成天就知道抡刀子砍人,将来能有多大出息!”
“是是是……”
张楚点头如捣蒜,但心头琢磨着,这话听起来,怎么总感觉好像哪儿不太对呢?
对了,这不就是自己训斥李狗子的语气么?
果然,你大爷始终还是你大爷!
什么黑虎堂堂主,到了小老头这儿,都不值一提!
梁无锋自得其乐的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一摊手,看也不看张楚的道:“茶!”
张楚连忙去倒了一碗热茶送到他老人家的手上。
“吸溜。”
小老头喝了几口,放下茶碗,转身绕出书案。
张楚又连忙凑上去,跟个小太监似的扶着他坐下。
“说吧,今儿个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儿?”
张楚作色道:“瞧您这话说的,没事儿弟子就不能过来看看您么?”
梁无锋鄙夷的撇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没事儿过来看过为师?”
张楚挠头一回忆,不由得装傻的“嘿嘿”一笑。
小老头嫌弃他,“有话说,有屁放,问完赶紧滚蛋!”
很好,很简单,很粗暴,很梁无锋!
张楚:“其实也没啥大事儿,也就弟子近日觉得基础刀功停滞不前,没法练了,想来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新招?”
“哦?”
梁无锋略一思量,很快就明白张楚现在的处境了,点头道:“你已是九品,劈死桩是没有多大效果了……这样吧,以后就换活桩劈吧!”
“活桩?”
张楚皱着眉头思量道:“您的意思是……让弟子去砍人?”
一眨眼的功夫,他都已经开始思考,该去砍谁了。
韩擒虎、步风、八门帮、斧头帮……一连串名字在他脑海里的闪过。
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可以砍的人。
“想什么呢?”
梁无锋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呵斥道:“说你胸无点墨,你还真头大无脑了!”
“如果江湖上所有练刀的武者,都通过杀人来练刀,这天下间,还有活人么?”
张楚听了,觉得没毛病,是这个道理。
“那您的意思是……”
“静置不动的木桩,谓之为死桩!”
“运动不休的木桩,就谓之为活桩!”
张楚瞬间茅塞顿开,拜谢道:“多谢师傅指点!”
第63章 筋骨健,气血如山,龙虎相济足
清晨。
张楚穿着身宽松的玄色练功服,手持一把木刀,缓步走进卫队的包围中。
以大熊为首的十名卫士,每一个脚下都堆放着一堆破烂。
有柴火块。
有石块。
有破碗破锅什么的。
张楚持木刀走到中心,站定,轻声道:“开始吧!”
大熊拱手道:“请您准备好,我们动手了!”
张楚颔首。
大熊举起手,十名卫士纷纷从脚下抓起一样杂物。
“放!”
大熊的手落下。
有三名卫士率先将手里的杂物掷向张楚。
谁先掷、谁后掷、掷什么,用多大力道,全由大熊安排,张楚一概不知。
破空声起。
张楚旋身,目光在刹那间捕捉到杂物的种类与轨迹,斩出三刀。
淡红色的光晕在空中一闪而过,速度极快,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咔嚓。”
这是木桩被劈开的声音。
“嘭。”
这是石块被劈碎的声音。
木刀鲁钝、易折!
要以木刀破石木,就必须要以血气凝劲透刀而出,以劲为锋!
外加上掷向他的杂物品种又不一,力道也不一,这就要求眼力、血气、刀势的高度合一。
比方说同样是一棵树上锯下来的两块木头,掷向他时的力道不一样,他出刀时的刀势就完全不一样。
若木头是用力掷过来的,出刀就得刚猛,以硬碰硬,强行一刀两断!
若木头只是不着力的抛过来的,出刀就得迅疾,趁着木头还没反应过来,以血气凝劲强行将其崩断。
不然,木刀劈在那种不受力的木头上,很大可能是将木头嗑飞,而不是将木头斩成两段。
单单是斩木头就已经有这么多讲究!
而现在,卫队收集来的杂物里,有坚硬的,有坚韧的,有易碎的,有不易碎的……
张楚要以木刀将这些一起飞过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劈碎,刀势就必须变得比女人翻脸还快!
这种高强度、高节奏的刀势变换,的确要比单纯的劈死桩,更能磨砺一个刀客的基本刀功!
……
卫队十人,不分批次,不断的将杂物掷向张楚。
少的时候,飞向张楚的杂物只有两三件。
多的时候,飞向张楚的杂物有七八件那么多。
这种连绵不断的攻势,逼迫着张楚必须一直保持着血气凝劲的状态,精气神也高度和一!
“放!”
“再放!”
“骡子,快!”
“阿南,慢!”
十一名卫士中,唯有大熊这个卫队长没有下场掷杂物。
他一直全神关注的注意着张楚的状态。
见张楚挥刀的速度慢下来了,他就会招呼让手下的弟兄加快速度。
见张楚挥刀的速度急躁了,他又会招呼手下的弟兄节奏放慢一点。
总是就是让张楚在一直保持着血气凝劲的状态下,还有精力去调整刀势,不至于被逼着一味追求刚猛。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楚血气消耗大半,喘息着举刀大喝道:“停手!”
话音落下,所有卫士齐齐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大熊只有开始的权利,喊停的权利,在张楚手里,他若不喊停,除非他昏迷过去,不然这十个卫士就会一直这么掷下去。
大熊走进包围圈,扶住张楚:“楚爷,还撑得住吧?”
张楚朝他摇了摇头,继续拄着木刀气喘……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身上的练功服就已经被汗打湿了,衣角还在不断往下滴汗,配上他那一脑门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对九品武者来说,血气凝劲消耗太过巨大,只能作为搏命时的爆发杀招!
哪怕张楚本钱雄厚,想将血气凝劲作为常规的攻击手段,也是任重而道远!
他慢慢的审视周围的一地杂物,从中找到了完整的木头、只崩缺了一角的石块、碎得太彻底的破碗……
这些,都是不合格的刀势下的产物。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明日把破碗破锅这一类玩意去掉,换成鹅卵石,再去找两把轻弓,力道不能太强,箭头也去掉,加入其中!”
大熊记下,扶着他走进厅堂坐下后,转身从厅堂一侧的柜子里摸出一把巴掌大的精致银匣子,打开了,连同一盏热茶送到张楚面前。
银匣子内装的,是切成了薄片的老山参。
张楚从银匣子里抓出一把老山参薄片塞到嘴里,浓郁的中药味儿在口腔里炸开,脸色顿时一苦,连忙就着茶水囫囵的将一嘴老山参吞了下去。
当熟悉的热流涌入四肢百骸,他才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大熊,我昨日坚持了多久?”
“楚爷,一刻零三百个弹指左右。(一刻钟≈15分钟)”
“今日呢?”
“一刻零四百个弹指左右。”
张楚皱眉。
只延长了一分多种?
看来与其寄望于在九品就能有比拟八品的战斗力,还不如加把劲,早日突破八品来得靠谱!
“练肌……明劲……”
他目光闪烁的低声念叨着九品的两大关隘。
他未入九品时,梁无锋曾对他说过:九品练肌,八品练髓,七品练内腑!
后来他晋级九品了,去拜见梁无锋时,又从小老头的口中听了一种另一种说法:九品练明劲,八品练暗劲,七品练化劲。
这两种说法合起来,才是力士境那句真言的由来。
力士境,筋骨健,气血如山,龙虎相济足!
筋骨健、气血如山,指的便是练肌、练髓、练内腑!
龙虎相济足,指的便是明劲、暗劲合为化劲!
张楚现在,就处于练肌初段。
血气凝劲透体,就是明劲入门的象征。
而“饭桶流”这个金手指,在他踏足九品后,非但没有边缘化,反倒是越来越重要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何为练肌?
地球健身房里那种撸铁吃蛋白粉儿的练法儿,是增肌,不是练肌!
武者练肌,是从本质上提升肌肉强度。
具体操作手法,是以高强度的拳法或者兵刃招式,将周身不够强韧的肌腱扯伤、撕裂,再以血气散入周身肌肉,以血气滋养肌肉生长得更加坚韧、
周而复始,直至练成铜皮冰肌!
这也是为什么,血气掌控十成,是成为入品武者的门槛!
因为只有能做到将自身血气如臂指挥,才能进行将血气散入肌肉这种微操。
如此一来,同样是练肌,其他武者,或许要两天、三天才能进行一次……血气总量是一大限制因素,血气的恢复速度又是一大限制速度!
而张楚有“饭桶流”相助,完全没有这些限制!
他现在就是早中晚各一次,以大量的食物辅以人参、首乌这等虎狼之药恢复血气。
这也是为何当初梁无锋说他血气异常,下三品之前,有如神助!
4月总结。
来来来,月底总结会开始了。
咱们这本《从大佬到武林盟主》是4月1号发的书,至今刚好一个月,三十天,十五万字,平均一天更新五千字,有请假,无断更!(最后这三个字必须大写加粗!)
(悄悄跟老爷们讲,其实发书的时候,我填的书名是《从帮派大佬到武林盟主》,哪知道,点娘愣是把帮派这俩字给我河蟹了!)
这个更速度,风云其实是不太满意的,但奈何手残,再加上不愿为了更新而更新,写写删删就只剩下这么点字数了。
风云只能说,下个月一定更加努力,更新一定比这个月多!
成绩呢,是点击20000,推荐3700,收藏1130,评论140条,投资76……
点击、推荐和收藏什么的,应该有水分,毕竟前期有好几个大佬给风云发过推荐票红包,在这里一并感谢了。
这个成绩,怎么说呢……
没风云想象中的好,但也没最坏的成绩那么差……风云还是挺高兴的,这还算是个不错的开局。
我知道,这本书前期有点慢热,可能对一些习惯于看爽文的老爷们,不太友好。
嗯,先说好,风云没有批判和战斗爽文、套路文的意思。(其实是不敢)
存在即是道理。
爽文和套路文,既然能大行其道,肯定还是有它的道理的。
只是风云即是个老作者、也是一个老读者,自己都不看爽文、套路文,的确没法子一开始就各种装逼打脸,各种**。
嗯,这本书和现在点娘流行的各种欢脱、沙雕文也不太一样。
或许是风云自身的悲剧社会经历,我不知道,活着已经这么艰难了,放眼望去,同龄人个个都是在为了生活、理想负重前行,哪有那么多一天到晚欢脱、沙雕的活宝?
风云写书,一直遵循的原则,就是尊重事实。
小说的世界观、各种体系,虽然是风云自己搭建的,但一旦发布,风云就会去尊重它的存在,尽量在这种世界观和体系下开展情节。
自己吐出来的唾沫,风云不会吃回去。
好了,不说这些了,感觉有些像是在抱怨。
风云不想在这儿跟老爷们卖惨,哭诉这本书对风云到底有多重要叭啦叭啦的。
虽然对于一个进入网文行业已经七八年,还不得不回起点来装新人的老鸟来说,这本书对风云,的确的确很重要。
一入网文岁月催……
一码经年。
诗和远方,已经真成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摆在风云面前的,是财米油盐酱醋茶,是渐渐老去的父母,是车子房子女朋友,是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家。
风云想说的是,请老爷们相信一个老作者的笔力。
给风云一百万字,风云必给老爷们一个热血激昂的新世界!
但是……
好吧,生活中总有这么多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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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风云厚颜,请老爷们在看书之余,一定一定顺手给风云投两张票、写下几句看法。
风云感激不尽!
嗯,明天开始放五一了,老爷们尽情出去嗨,风云会照常更新,努力试着加更……
第63章 赵昌辉设擂
黑虎堂和四海堂置换地盘的申请,打到总舵已经有四天了,迟迟没得到回复。
张楚不知道是哪一环出问题。有心亲自去总舵走一遭,又有点怵见侯君棠和柳乾坤那两只老狐狸。
面对那俩老狐狸,他总觉得自己跟没穿衣裳一样,什么小心思都无法瞒过他们俩。
论耍阴谋诡计,那两只老狐狸的段位,高出他太多了。
不过他暂时还坐得住。
因为他觉得,就凭侯君棠当初对他说的那番话,就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卡着他。
第五天。
张楚照例在梅花桩上练完两个时辰的桩功,刚一清醒,骡子就捧着汗巾凑了上来,“楚爷,四海堂来人了,等您好半天了。”
“四海堂的人?”
张楚心下一沉,接过汗巾胡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迹,暗道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置换地盘的事儿。
别看他先前威胁赵昌辉时,话说得梆硬,但事实上,他并没有钳制赵昌辉的招数。
真从瓦罐市场一路向西?
他脑子瓦特了,才会干那种血亏的买卖!
他拿这个威胁赵昌辉,只不过是吃准了赵昌辉肯定吃不准他!
那厮一连栽了好几个大跟头,正是如同惊弓之鸟的时候,肯定不敢和张楚对赌。
“让他进来!”
张楚随手将汗巾抛给大熊,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碗,猛灌了两口。
“是,楚爷!”
骡子拱手,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骡子就领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进来了。
张楚认得这汉子,是赵昌辉的近身,他刚认识赵昌辉那会儿,这汉子就跟着他,好像是叫什么陈大谷来着?
“四海堂陈大谷,拜见张堂主!”
汉子行至张楚面前,抱拳一揖到底。
张楚:“起来吧,赵堂主让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陈大谷起身,从衣襟里取出一张红色的帖子,双手呈给张楚:“禀堂主,我家堂主明日午时在四海堂设擂,请张堂主前去观战!”
“啥玩意?”
张楚接过请帖,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设擂?不是设宴?”
陈大谷再次一揖到底,“确是设擂,来时我家堂主嘱咐我,务必请张堂主赏脸。”
张楚翻开请帖,里边红底黑字,写的的确是“设擂”,而不是“设宴”。
他不由的轻笑了一声,玩味儿的说:“你家堂主,不会是冲着我来的罢?”
他笑得很轻松。
因为他无所畏惧!
四海堂?
一个能打的没有!
陈大谷一听,头顿时垂得更低了:“张堂主说笑了……我家堂主和谁打,容小的先卖个关子,张堂主明日去了便!”
张楚随手将请帖递大熊,颔首道:“回去禀报你家堂主,明日我一定到!”
陈大谷:“谢张堂主,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张楚摆手:“骡子,给大谷兄弟取点茶水钱!”
“是,楚爷!”
“谢张堂主!”
骡子送陈大谷出去了。
大熊瞅着手里的请帖,闷声闷气的开口:“楚爷,要不要召集弟兄们?”
张楚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真以为,赵昌辉是冲我来的?”
大熊闷闷的说:“不可不防!”
“犯不着!”
张楚依然很轻松:“他赵昌辉只要还没疯,就绝不敢招惹我!兴师动众的,凭白惹人笑话!”
顿了顿,他又道:“这次的擂台,应该是冲步风去的!”
他忽然回忆起前几日他去拜见梁无锋时,曾听福伯说过,赵昌辉这段时间每日都往梁宅钻,难不成那厮是从小老头那里,学到了什么利害的杀招?
赵昌辉和步风的恩怨,在整个城西帮派界都不是什么秘密,大熊成天跟在张楚身后,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您是说,赵堂主现在有信心打赢步风了么?”
“信心?”
张楚思忖了一会儿,摊手道:“我没跟步风拉开架势打过,赵昌辉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他们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不过,赵昌辉现在是不得不打!”
“再不打,他四海堂堂主的位子,可能就要换个人坐了!”
想到这里,张楚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暗道:“他们俩这次冲突的导火索,不会是因为置换地盘的事儿吧?”
细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赵昌辉是个没脑子的。
但他自己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凡事都喜欢瞎几把算计。
他若没有必胜步风的把握,肯定不会主动挑起决战。
一个月前,步风可是全方位碾压赵昌辉。
就算他真从梁无锋那里学到了什么厉害的杀招,这么短的时间,也很难说能有多大进步。
九品以下,虽然统称武道学徒,但其实还是有强弱之分。
以张楚所见,青龙帮九品之下最强的,应该是飞鹰堂的陈刀,那厮离九品当真只有一步之遥!
其次是步风,当前应该是血气掌控九成的水准。
再其次才是赵昌辉、韩擒虎之流,他们当前应该是血气掌控八成的水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赵昌辉想反超步风,难度极大!
所以赵昌辉轻易不会与步风决战才对。
再说步风。
那厮如今在四海堂,不是堂主,胜似堂主。
据张楚所知,四海堂大部分的地盘、人手、生意,都在步风手里。
赵昌辉手里的那些地盘、人手、生意,肯定也早就被步风视作囊中之物。
这一次,黑虎堂和四海堂置换地盘,无疑是损伤了步风的利益。
特别是,张楚和赵昌辉私下议定此事,从始至终都没给步风打过招呼。
当然,严格说起来,两堂堂主议定此事,的确不需要征求下边人的同意。
但步风是谁?
不是堂主,胜似堂主!
他能容忍张楚和赵昌辉损伤了他的利益,还打他的脸么?
张楚看,不能!
他觉得,这次赵昌辉设擂,肯定是步风先翻的脸。
他赵昌辉是被逼着应战的。
此战若是他赢了,还好说,立马就能顺势收回四海堂的掌控权。
若是输了……只怕四海堂就再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张楚想通此中关节,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他不看好赵昌辉。
但步风上台,不符合他的利益!
特别是如今他打到总舵的置换地盘申请,还未批复的档口!
不能让步风那根搅屎棍,搅和了他的好事!
他皱着眉头沉思,目光深处,隐隐有一抹阴冷之意翻涌。
“骡子,去唤李狗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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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
翌日,牛羊市场。
“叮铃铃。”
铜铃跟随着马车的前行而晃动,发出悦耳的清脆声音。
来往的行人听到铜铃声,一抬眼就看到马车背后飘扬的黑底白纹猛虎大旗,纷纷主动给马车让路。
张楚按着横刀,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忽然,马车停了。
张楚睁开双目,大熊的声音适时在车外响起:“楚爷,柳副帮主的马车在前边,唤您过去。”
张楚凝眉,心道这只老狐狸怎么也来了。
他略一迟疑之后,便起身跳下马车,解下腰间的横刀交给大熊,大步向停在前方的马车行去。
“张堂主!”
围在马车周围的总舵小弟们,见了张楚都纷纷主动拱手打招呼。
张楚客气的四下一拱手,掀开马车车帘,登上马车。
柳乾坤的马车,外表看起来平平淡淡,但车厢里却是装饰十分华贵。
溜光水滑的熊皮座垫!
古色古香的兽首香炉!
白底金纹的锦缎窗帘!
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小茶几。
每一样,都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
柳乾坤穿一袭宽大的灰色文士袍,跪坐在茶几另一头,清隽的面容隐藏在淡淡的烟雾中,看不真切,很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
“老狐狸,装腔作势!”
张楚在心底暗骂了一声,面上毕恭毕敬的抱拳拱手,“张楚拜见副帮主!”
柳乾坤似乎这才知道有人上了他的马车,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淡笑道:“楚爷来了啊,坐!”
“副帮主折煞属下了!”
张楚“诚惶诚恐的”一顿首,挨着马车侧板坐下。
马车继续往前行使……不知道是这架马车的构造更合理,还是赶车的小弟车技好,前行得中极稳,震动竟然比张楚那台安装了减震器的马车还要轻微。
张楚落座后,眼神紧紧的盯着茶几上的那个兽首香炉,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一路研究到四海堂。
他不想和柳乾坤这只老狐狸说话。
但柳乾坤唤他过来,显然不是让他研究自己的香炉的。
“哎……这人老,身子骨就是经不住颠簸啊!”
柳乾坤忽然捶着腰,状似无意的感叹道。
张楚瞥了他一眼,干巴巴的说道:“副帮主春秋鼎盛,何来的“老”字一说!”
柳乾坤看着他,淡淡一笑:“可我不老,也经不住你们这些年轻人折腾啊!”
张楚立马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不准备再接这只老狐狸任何话茬。
但柳乾坤话题都已经引起来了,又岂能放任他装傻。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张楚真的很想回他一句,老子用快播看,但顾虑到置换地盘的申请现在还在总舵,只能勉强的说道:“赵昌辉,难了!”
柳乾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锐利似刀:“那你可知,今日之事,因何而起?”
张楚装傻:“属下不知!”
“年轻人……”
柳乾坤抚了抚三寸清须,低沉而缓慢的说:“有进取心,是好事,但太过激进,也容易埋下隐患啊!”
张楚心知这老货是在怪着弯的骂自己惹是生非,当下轻笑了一声,说:“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嘛,我懂!”
柳乾坤抚须的手顿时一滞,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高深莫测感,瞬间就被张楚形象的粗俗言语给冲垮了,顿时气结得胡须直翘:“你懂个屁!”
张楚朝他拱了拱手,正色道:“副帮主之言,属下岂能不懂,但有道是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属下宁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愿被人限制在角落里活活蚕食而死!”
他是有求于柳乾坤,但却不至于因此太惧怕柳乾坤。
青龙帮三大堂口的自治权极高,堂中一应大事小情,堂主都有决断权,只有在涉及到对外扩张、征伐等事宜时,才必须得上报总舵,由总舵高层决议。
况且,他还有侯君棠背书,柳乾坤若在置换地盘一事上拿捏他,了不起他走一趟总舵面见侯君棠!
他混不吝,柳乾坤也无可奈何。
侯君棠的态度,早在四天之前就已经表明了。
他私下找张楚说这些话,也不过是想以副帮主的身份拿一拿张楚,张楚可以买他的账、也可以不买他的账。
现在看来,这个张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还算是知礼节,可一旦涉及到他的利益,真是寸步不让!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狂啊!
哪像以前的赵四海、刘五那么听话,好商量……
柳乾坤感叹,心头竟然有一种“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触。
两人不再开口。
马车在沉默中行至四海堂。
张楚朝柳乾坤一抱拳,转身跳下马车。
大熊立即领着卫队赶上来,将他围在中间。
张楚从大熊手中接过横刀挂在腰间,一招手,十人卫队瞬间分为左右两队整齐的冲入四海堂开路。
柳乾坤目送张楚在大熊的簇拥下踏进四海堂,目光掠过人人垮刀、行动整齐利落,全程没有任何人交头接耳的卫队,目光有些沉凝。
这个张楚,坐上堂主之位满打满算不足半月,但这上位者威势,却是比做了四年堂主的铁鹰、赵四海、刘五更足!
他们做了那么久的堂主,都没带出一支这般精悍的卫队!
……
张楚一踏进四海堂,立刻有赵昌辉的近身前来,引着他往堂内走。
绕过玄关。
一座高大的擂台跃入眼帘。
擂台周围,泾渭分明的站着两帮人。
张楚放眼望去,没看到今日的两位主角:赵昌辉和步风。
但四海堂的人,基本上都在这儿了。
飞鹰堂堂主铁鹰与陈刀也到了。
黑虎堂这边,韩擒虎还先他一步抵达了四海堂。
擂台下人声鼎沸。
两帮人都在夸张的大声谈笑着,似乎想用声音,压倒对方。
但事实上,这除了让四海堂内乱成一锅粥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嘴皮子打不服人,拳头才能!
卫队先张楚一步冲入人群中,蛮横的开路。
有人想炸刺儿,但一见紧跟其后的张楚,纷纷偃旗息鼓。
人的名,树的影!
张楚现在是青龙帮,最红的堂主!
连铁鹰这位老字号堂主,都比不过张楚。
在近百道目光的注视下,张楚一手按刀,面无表情的的走进人群中间。
目光扫过四海堂的人。
扫过韩擒虎的人。
都没停留半息!
最后停在了飞鹰堂。
铁鹰竟然和陈刀并肩而立!
“有意思!”
张楚扬起嘴角,脚步一转,走向铁鹰。
第65章 不可理喻(三更)
“还是铁堂主来得早!”
张楚笑吟吟的抱拳朝铁鹰打招呼。
铁鹰也没拿大,拱手回礼:“张堂主来得也不慢!”
站在铁鹰身侧的陈刀,抱着手臂冷淡的瞥了张楚一眼,就收回目光,装作未看见他。
他装作没看见张楚,张楚却不准备放过他,径直走到他面前,轻声笑道:“劳驾,让让!”
陈刀不由的摇头看一眼周围的众多空位,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
张楚偏过头看铁鹰:“铁堂主,你们飞鹰堂的弟兄,现在都这么没规矩的吗?”
铁鹰的目光在他与陈刀之间徘徊一圈,不冷不热的说:“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恩怨,别把我这个老头子扯进去!”
“那就谢过铁堂主了!”
张楚笑着道了一声谢,回过头,直视陈刀的双眼,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陈刀不闪不避的与张楚对视。
一直紧跟在张楚身后的大熊见状,对手下的卫队弟兄们一偏头,十名卫士立刻靠了过来,手轻轻的放到腰间的刀柄上,目光死死的盯着陈刀,大有张楚一声令下,他们立马拔刀砍人的意思。
陈刀身后的小弟们,以及远处的韩擒虎等人见状,也纷纷无声无息的靠了过来,准备随时支援陈刀。
他们一动,青龙帮的老人们跟着就围了过来……倒不是都和张楚有交情,而是张楚如今就是帮中老人们的一面旗,只要是张楚和步风、韩擒虎、陈刀这些人干,他们就无条件的支持张楚。
支持张楚,就相当于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
张楚没有管周围的变化,他就这么看着陈刀,目光越来越阴冷,寒意越来越森然。
陈刀甚至从他目光中,读出了几分疯狂的味道。
他不知道,张楚为什么要针对他!
当初在张家乔迁之喜上,他替韩擒虎和步风出头,不过是因为大家立场不同而已。
他自忖自己与张楚之间,没有任何的私人恩怨,张楚没道理这样针对自己。
但现在张楚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摆出了一副“你敢不退,老子今天就砍死你”的蛮横架势。
他不想认这个怂。
认了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
但他不得不认这个怂。
因为他没有抗衡张楚的本钱。
而且张楚眼神中的危险气息,越来越浓郁了。
他吃不准,张楚会不会真发疯对他动手。
僵持了七八个弹指后,陈刀终于顶不住压力,咬着牙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张楚目光一松,抬起手,向身后一招。
众多青龙帮老人志得意满的散去,心里都觉得还是张楚争气,每次都能斗赢这些外人。
张楚上前一步,转身与铁鹰并肩而立。
大熊他们也趁机站到张楚身后,将张楚与陈刀隔开。
铁鹰一直站在一旁抬头望天,直到张楚逼退陈刀,他的目光才看向张楚。
正巧,张楚的目光也在看向他,两人的目光相接,张楚忽然笑道:“铁堂主,您正值当打的年纪,我们这些后生晚辈还指着您给我们带头呢,您可不能起退位让贤的心思啊!”
铁鹰迎着张楚的目光,生冷的面容上浮起一丝隐晦的笑意,淡声道:“张堂主果然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七窍玲珑心不敢当,是有些人太迫不及待了!”
张楚客气了一番,忽然意有所指的低声道:“倘若铁堂主真一心想要脱下重担,重归利落身,也望铁堂主多考虑一下那些为帮派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们,不要拿话头给底下的兄弟们议论!”
铁鹰收回目光,含含糊糊的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张堂主多担待!”
张楚闻言心下一沉,还待说点什么,就见柳乾坤朝这边过来了,遂不再多言。
……
午时已到。
今日的两位主角同时出现。
穿黑色劲装,手提一口雪亮雁翎刀的赵昌辉,脸色平静的从四海堂内步出。
一身褐色短打,光头亮得宛如灯泡一般的步风,扛着一口九环大刀,猖狂大笑着从四海堂大门进来。
两人身后,都跟着各自的小弟。
一眼望去,步风的光头后人头攒动,几乎挤爆四海堂的大门。
而赵昌辉身后,却只有寥寥十几人,做堂主做到这个份儿上,不可谓不凄凉。
两人跳上擂台,赵昌辉执刀向四方拱手,神色肃穆的大喝道:“各位叔伯兄弟,我是赵昌辉,在场的应该没人不认得我,我赵昌辉入四海堂四载,不论功劳过失,且敢说一句我的所作所为,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帮中兄弟,今摆下擂台,与步风既分高下、也决生死,了我二人私人恩怨,无论输赢生死,都与堂口无关,望各位叔伯兄弟钧鉴!”
“哈哈哈……”
步风大刺刺的拄刀而立,闻言大笑道:“你赵昌辉也算条汉子,与你分高下、决生死,不算辱没了我步某人!”
话音落下,擂台下众多青龙帮老人纷纷对步风怒目而视。
连跟在陈刀、韩擒虎身后的许多新人,看向步风的目光中都有些许变化。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人赵昌辉在这里有礼有节的阐释今日之事的由来,他步风却在这里拿大,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有几个人看得惯他?!
就在这时候,和张楚、铁鹰坐在一起的柳乾坤突然起身,厉声道:“青龙帮帮规第二条,同门不得相残,违者,将死于万刃之下!”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柳乾坤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下了,自顾自的端起茶碗喝茶,一句话都没再多说。
张楚却是瞬间就明白了,哦,原来柳乾坤是代表总舵前来保赵昌辉性命的!
只是……
张楚的目光转向台上神色平静的赵昌辉,“所有人都不看好你,你还敢和步风决战,难道你心里真一点逼数儿都没有么?”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他印象中的赵昌辉,从来就不是个热血上头就敢赌命的莽夫。
“难不成,今日要看到一折子装逼打脸的大戏么?”
张楚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期待。
第66章 刀、拳、腿
没人喊预备、开始。
步风率先动手。
九环大刀一震,带起“叮叮”的铁环碰撞声一刀斩向赵昌辉的头颅,刀风猎猎,摄人心魄!
并没有因为柳乾坤搬出的帮规,而有半分的留手!
当然,如果赵昌辉连这种进攻都接不下来,死也该死!
赵昌辉扎马横刀,头颅一偏,毫无花哨的硬接了步风这一刀!
两刀相接,刺耳的金铁声响起,两人的身躯具是猛地一震。
赵昌辉推刀上挑,荡开九环大刀,暗地里一招魁星踢斗,一脚踢向步风的胸口!
魁星踢斗,力道在脚尖,以赵昌辉的力道,若是踢中,立刻便能踢碎步风的胸口,震碎他的心脏!
同样是一出手就是杀招。
步风抽身后退,手中的九环大刀往下一沉,宛如盾牌一般死死的护住胸口。
“铛!”
赵昌辉一脚踢在九环大刀的刀身上,借力飞身后退。
步风亦是被赵昌辉这一脚踢得倒退了两步。
但两人堪堪站稳脚跟,就再次一跃而起,凶狠的持刀扑向对方!
宛如两头发狂的公牛!
针尖对麦芒!
谁也不让谁!
“铛铛铛!”
两人战成一团,把两口长刀挥舞得如同打铁锤一般,晃眼又声音尖锐。
中间还穿插了无数掏心拳、撩阴腿……
没有电影里那种飘逸的高来高去手段!
也没有武侠小说里那种神乎其技的技法招式!
就是直来直去的劈砍,外加无数一点都不光明正大却杀机暴涨的阴招!
倒是很像无限制笼中格斗!
方寸之间,杀机尽显!
台下的张楚聚精会神的看着两人拼杀。
步风不比他想象中的弱。
赵昌辉比他预料中的要强!
但他依然觉得,赵昌辉这种拼法儿,殊为不智。
二人目前虽然拼得是旗鼓相当,但或许是旁观者清,张楚就感觉到,步风的气势要比赵昌辉强一点点。
以他二人这种毫无花哨、消耗巨大的打法,前期都任何优势,都会逐步逐步放大,直至化为不可阻挡的大优势,彻底击垮对方。
若他是赵昌辉,明知力不如人,肯定就不会选择这么莽的打法。
他会选择跟步风游斗,消耗步风的体力和血气,哪怕前期落于下风,至少后期还有扭转局势、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么简单的敌我态势,连他这种习武四五个月的新手都能看出来,张楚不相信赵昌辉这种习武经年的老手,会不明白!
但赵昌辉依然选择了这么莽的打法,这意味着……他要么一心送死,要么有反败为胜的杀手锏!
“这厮到底藏了什么杀手锏?”
张楚绞尽脑汁的暗自琢磨着,心里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
“哈哈哈……打来打去都是花架子,忒不爽利了,步风,可敢弃刀,以拳脚跟老子争锋!”
二人你来我往的打了二三十招,赵昌辉突然竭力一刀劈退步风,抬手将雁翎刀掷于台下,豪气冲天的大笑道。
台下的张楚见状顿时一挑眉,心道了一声厉害!
赵昌辉分明是吃准了步风目中无人的猖狂性格,以激将法逼他弃刀!
他肯定是从梁无锋哪里学了什么厉害的拳脚功夫!
“疯子,别上当!”
这么简单的激将法,张楚能看出来,别人当然也能看出来。
赵昌辉的话音刚落,下方的陈刀与韩擒虎就同时开口大喝道。
然而步风却是看都没看陈刀和韩擒虎一眼,“哈哈”一笑,提刀指着赵昌辉咆哮道:“匹夫,老子知道你新近学了一门拳法等着算计老子,但老子不惧!今日你若不能打死老子,老子就打死你!”
他狂性大发,扔了九环大刀,再一把扯下衣衫,浑身筋凸,赤膊大步走向赵昌辉,凶猛如恶虎!
什么是阳谋?
这就是阳谋!
赵昌辉见步风裸衣来战,丝毫不惧的脱了劲装,同样光着膀子迎上去。
“嘭!”
两人撞在一起,四条手臂宛如铁锤一般上下纷飞,打得是汗液飞溅、肌肉喷张,雄性荷尔蒙炸裂!
以张楚的眼光,看得出步风的拳路松散,似乎并未精研过拳法,但依稀能看出黑虎拳的影子,不愧是镇北军出身。
而赵昌辉使的拳法严谨、力大势沉,却是一门他不曾见过的拳法。
他侧头问铁鹰:“铁堂主,你可认得,赵堂主的使的是什么拳法?”
铁鹰颔首:“苍猿拳,也是一路刚猛的拳法。”
张楚自己也练拳,能看出赵昌辉的这一路拳法不似初学乍练,应该不是近日才从梁无锋出学来的杀手锏才对,不由的纳闷道:“苍猿拳,可胜得过黑虎拳。”
铁鹰迟疑了片刻,微微摇头:“黑虎拳,招式精练、威猛无俦,是一等一的筑基拳法,苍猿拳不及!”
张楚心头有数儿了。
拳法的强弱,并不是绝对的,关键还得看使拳的人。
十岁稚童,哪怕学会了天下最强的拳法,也不一定就能胜过八尺壮汉的庄稼把式!
但赵昌辉的实力,本就弱了步风一筹,所使拳法顶多和步风拼个不分高下,想赢千难万难!
这不是赵昌辉的杀手锏!
就他和铁鹰交谈的档口,台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却是步风被赵昌辉抓住机会,一招扫堂腿打得步风身形一个踉跄,手底下的拳路顿时一乱,露了破绽。
这是个极小的破绽,只要给步风一个弹指的时间,他便能稳住阵脚,重整旗鼓!
但赵昌辉等的就是这个破绽!
就见赵昌辉已经一跃而起,两条强壮有力双腿如同风车一般,迅疾的踢向步风。
赵昌辉去势又凶又急,步风根本没有机会稳住身形,只能竖起双臂死死的护住中门,想硬抗赵昌辉这一路腿法!
然而他这一扛,就彻底坏菜了!
赵昌辉这一路腿法并不复杂,但胜在一个“快”字儿,和一个“密”字儿!
快如奔雷、密如水泼,防不胜防!
对手只要一落入他这一路腿法下,想要稳住阵脚就必须采取守势!
可一旦真采取了守势,就会被这一路越来越密、越来越刚猛的腿法全面压制,被逼着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直至彻底落败!
就只听到一阵放鞭炮似的“嘭嘭嘭”声,步风被赵昌辉踢得连连后退,胸口、腋下,都是脚印。
不多时,嘴角便溢出了一抹嫣红的血迹、毫无反击之力!
“好一个赵昌辉,好一个出其不意!”
张楚一时没忍住,拍案叫绝!
话音落下,却仿佛是提醒了擂台下方的吃瓜群众们。
“好,赵堂主威武!”
“赵堂主雄起!”
“打死他!”
“疯子,稳住啊!”
“风爷,反击啊!”
一时间,呼声震天!
所有人以为,张楚是在为赵昌辉的腿法叫好。
是!
也不是!
张楚是在为赵昌辉叫好没错。
但他的叫好的,却不是赵昌辉的腿法。
而是赵昌辉今日布的这个局。
步风今日之败,非战之罪!
而是败于赵昌辉的布局之下!
第67章 一子错,满盘皆输
张楚坐回椅子上,心头还在赞叹,赵昌辉果然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赵昌辉。
今日这个局,赵昌辉只怕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
而且完全是针对的步风性格来制定的,一环扣一环,为的就是今日一战翻身!
张楚都不得不承认,好算计啊!
换了他,都不一定能制定出如此细致的计划来!
能成为上位者的,果然都有两把刷子!
“铁堂主,待会可有空闲?我们找个地方喝两杯啊!”
张楚扭头,笑着对傍边的铁鹰发出邀请。
他不怎么关注台上的比斗了,因为在他的眼里,在赵昌辉的腿法完全施展开的那一刻起,今日的比斗就已经结束了。
铁鹰微微颔首,“可!”
他的注意力也已经不在台上了。
不止是他二人,在场所有人此时几乎都认为,今日赵昌辉赢定了!
因为台上的赵昌辉,腿法大势已成,一腿快过一腿、一腿重过一腿,一路将步风逼到擂台的边缘!
反观步风,满身脚印、嘴角溢血,明显是伤了内腑,拿什么去破赵昌辉的腿法?
但就在步风站到擂台边缘,赵昌辉下一脚就能将他踢下台的时候,他突然张嘴,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狗贼!”
张楚闻声看向擂台边缘,就见步风扎下马步,硬生生的稳住了下盘。
“嘭。”
赵昌辉踢出了气爆声的一脚,正中步风胸膛。
清脆的骨鸣声,传入了在场的所有人耳中。
步风的肋骨,被赵昌辉踢断了!
需知,之前步风虽然一直被赵昌辉踢得倒退,但实际上,步风的伤势并不重。
就好像一节木桩放在地面,人用足以踢断木桩的力量去踢木桩,只会将木桩踢飞。
但若是将木桩的一部分埋入地底,再用足以踢断木桩的力量去踢木桩,就能很轻易的将木桩踢断!
先前步风被赵昌辉踢得不断后退,就是在通过后退来卸去赵昌辉踢在他身上的力道,减轻伤势!
而现在,他强行稳住下盘,赵昌辉踢在他身上的力道,每一分都会作用在他的身上。
血气掌握超过八成的赵昌辉,一脚有强力道?
钢筋都能踢弯!
步风这种打法,已经不是凶狠了!
而是不要命!
……
“噗。”
骨鸣声中,步风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面容狰狞如野兽。
张楚愣住了。
铁鹰愣住了。
在场的许多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步风被赵昌辉踢了这么久都没发飙,最后一脚却直接就赌上了性命!
赵昌辉没愣。
他这一路腿法,讲究的就是一个绵延不断、越踢越猛!
现在步风硬吃了他一腿,就等于是破了他的腿法。
出于某种忌惮,和对压下步风重掌四海堂的渴望,他立马就一跺脚就再次跃起,一腿踢向步风的心窝!
步风的胸腔已经受到了重创,他这一脚若是踢实了,步风就算是属猫的,也得立刻去见阎王!
“还不收手!”
千钧一发之际,柳乾坤拍案而起,须发皆张的怒喝道,声音轰鸣如炸雷。
然而张楚看得分明,赵昌辉明明有机会收力变招的,但他听到柳乾坤的大喝声后,却是更加凶狠的将自身的重量,也压到了右腿上。
这分明是铁了心要杀步风啊!
好一个赵昌辉,人狠话不多!
就在赵昌辉这一脚即将踢在步风的心口时,步风忽然做了一个非常羞耻的动作。
但这个非常羞耻动作,却救了他一命。
只见步风向右方一撅屁股,将胸膛向右方挪移了三寸,同时张开左臂往下一压。
如此一来,赵昌辉本该正中步风心口的一脚,顿时就从步风的左臂腋下穿了过去,脚尖如同钩子一样勾住了步风左肩……嗯,这是有味道的一脚。
赵昌辉心下大骇,慌忙就要收回右腿。
步风哪肯?
一把挟住了他的右腿,猛地往面前一拖。
金鸡独立的人,肯定没有扎着马步的人力气大。
赵昌辉瞬间就被步风拖到了面前,两人的距离,不足一尺。
嗯,这个距离,很暧昧。
很适合接吻。
可惜,步风不爱赵昌辉。
他只想打死赵昌辉!
“呵呵……”
步风一歪嘴,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狗贼,抓到你了!”
赵昌辉心慌的一匹,抬起右手就轰向步风的胸膛。
然而步风的右手,却比他更快一步。
“啪!”
砂锅大的拳头,宛如石头砸鸡蛋一般的砸在了赵昌辉的鼻梁上。
鲜血飙射,赵昌辉双眼一翻,险些直接晕过去,轰向步风胸膛的一拳,自然也就变得软绵无力。
周围一片寂静……落根针都能听到。
柳乾坤还保持着须发皆张的怒容,僵在那里。
所有人都觉得,鼻梁隐隐作痛。
“哈哈哈……”
步风猖狂大笑着,像掐鸡崽儿一样的掐出赵昌辉脖子,左手松开他的右腿,再度一拳砸在赵昌辉的鼻梁上。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清脆的骨鸣声。
已经接近昏迷的赵昌辉,“嗷”的一声就嚎了出来,声音凄惨无比,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接下来的场面,就很黄、很暴力,绝对是十八禁、少儿不宜了。
步风就跟赵昌辉的鼻梁有仇一样,一拳一拳的往上砸,直把赵昌辉一张还算英气的脸,砸成了血糊糊的一团,分不清鼻子、眼睛、嘴巴。
而已经彻底疼疯了赵昌辉,手头也不存在什么章法了,拼命的哀嚎、拼命的挣扎、拼命的用手去挡步风的拳头。
但步风的拳头,总能找到角度再次砸到赵昌辉的鼻梁上。
在场的人静静的望着这一幕,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有了一种明悟:赵昌辉以后,只怕是告别鼻子这个东西了……
“住手!”
“你已经赢了,住手!”
最后还是柳乾坤看不下去,跳上台拉开了步风……
直到赵昌辉的近身上台将赵昌辉抢下擂台,张楚都还是一脸懵逼。
发生了什么?
刚刚赵昌辉不都快要打死步风了么?
怎么几个眨眼的功夫,就被步风干得没人样了?
……
眼前的戏剧化扭转,让张楚总有一种六神装盖伦,被残血蛮王开大一套反杀的不真实感。
他扭头看铁鹰。
却发现,铁鹰也是一脸懵逼。
他们都是看明白了赵昌辉布局的人。
但越是看明白了赵昌辉布局的人,就越无法接受这个结局!
赵昌辉的布局出岔子了么?
没有!
他的布局很完美!
非常非常完美!
一步一步的将步风引到了他挖的坑里,再一点一点的给步风盖上土!
步风离当场去世,就差一丁点了。
真的就只差那么一丁点儿……
哪怕最后步风强行稳住下盘,生受他那一脚化解了他腿法,他的布局也没出任何毛病!
那时候的步风,已经算是身受重伤!
赵昌辉只需要重整旗鼓,稳扎稳打,拖死步风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不是夸张,内腑受创、肋骨断裂的步风,若不认输,铁定会被赵昌辉活活打死!
赵昌辉输就输在,不该那么急躁的想将步风踢下擂台!
更不该听到了柳乾坤的大喝声,不但不住手,还起杀心。
他最后那一脚,若是听了柳乾坤的收力、变招,无论步风还能不能反击,柳乾坤、铁鹰、张楚等人都会站赵昌辉赢!
这还真是世事如棋,一子错,满盘皆输啊!
第68章 两条路
张楚伫立在四海堂大门外,目送柳乾坤的马车,载着赵昌辉慢慢消失在长街尽头。
他心情很不美丽,甚至有种冲上去,把半死的赵昌辉拉下来直接打死的冲动!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你特么倒是败得爽快彻底,什么事儿都不用管了还落一个无事一身轻。
可老子置换地盘的计划怎么办?
张楚站在大门外,听着四海堂内的欢呼声,眉头纠结成了一团。
“大熊!”
他轻唤了一声。
大熊闻声凑上来,“楚爷!”
“派个弟兄,去通知李狗子做……”
说到此处,他忽然又想到了方才柳乾坤的态度,不由的轻叹了一声,“罢了!”
按照他昨日制定的计划,今日若是赵昌辉获胜也就罢了,要是步风获胜,立刻让李狗子带人去砍死他!
他料定了以赵昌辉的性格,若无把握,肯定不会轻易与步风决战,步风即便是能胜他,也肯定是惨胜!
只要不是他亲自动的手,总舵哪里就有回转的余地!
他的预料,没出错。
步风的确是惨胜。
伤了内腑、断了两根肋骨,虽然还不至于要卧床休息,但一身实力,能发挥出两成就不错了。
他若下令,李狗子必能成功伏杀他!
但他没料到柳乾坤今日也会来,更没料到,柳乾坤保人的态度会如此的坚决。
他若现在顶风作案,那就不再是违不违反帮规的事,而是他打了柳乾坤的脸,必须要承受柳乾坤的怒火。
张楚现在惹不起柳乾坤。
即使惹得起,他也不想惹那个老阴货,后患无穷。
张楚踌躇了一会儿,转身朝总舵迈出一步。
可前脚堪堪迈出去,他又收了回来。
去了总舵又能怎样?
是去找侯君棠申诉?
还是去找柳乾坤求情?
一堂堂主,连这点小事儿都搞不定,还要去求他们做主,岂不是废物?
废物没资格坐堂主的位子!
赵四海和刘五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
是夜。
百味楼大堂内灯火通明。
步风手下四五十号小弟聚集在此,热热闹闹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庆贺步风击败赵昌辉,执掌四海堂!
步风本人也在。
他的脸色很苍白,举手投足间,还会因为疼痛而抽搐,但他此刻坐在大堂的最上首,却是无比的自得意满!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岂能不自得意满?
“风爷,不,堂主,小的再敬您一碗,从今往后这四海堂,就是您的天下了!”
“哈哈哈,说得好!”
步风端起酒碗,豪迈的大笑道,“诸位兄弟,我们满饮此杯,贺我们执掌四海堂!”
“为堂主贺!”
一干四海堂帮众纷纷起身,端起酒碗异口同声的高呼道。
就在这时,紧逼的大门突然“啪”的一声,被人踢开了。
一伙手持明晃晃长刀的黑衣汉子,裹着呼啸的寒风,一拥而入。
一干早就喝得酒劲上头的四海堂帮众瞬间大怒,一摔酒碗就要动手。
但一声霹雳般的大吼,却是一下子就将堂内所有人镇住了:“都他娘的给老子坐下,谁动老子砍死谁!”
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往大堂内灌,一把把雪亮在烛光下映射着寒光的长刀给堂内更添了几分寒意,这些个喝昏了头的四海堂帮众登时就清醒过来了。
闹哄哄的百味楼大堂,顷刻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蹭蹭蹭。”
沉重、整齐的脚步声中,又有一伙腰垮长刀的玄衣汉子分两排拥进大堂内。
众多黑衣汉子见他们进来,纷纷涌上去,像赶鸭子一样,连打带踢的将四五十号的四海堂帮众赶到大堂的两旁。
“都他娘的愣着作甚?看戏啊!还不给老子滚开!”
“李狗子,你别欺人太甚!”
“欺你太甚又怎样,带种的动个手试试……”
有人不忿的吵闹、有人梗着怒吼,但最终还是没人敢反抗,顺从的站到了大堂的两侧。
反抗?
拿什么反抗?
谁去当出头鸟?
最后,四海堂整整齐齐的四五十号人,竟然就只剩下的步风一人独自坐在大堂的最上方,自斟自饮。
李狗子等人没去动他。
步风也没开口说什么,甚至连看都没看李狗子一眼。
……
两排玄衣汉子涌进大堂,以人墙在大堂内隔出一条通道。
紧接着,张楚便在在大熊的簇拥下踏进了大堂。
此刻人都挤在了一起,大堂格外的空旷,呼呼的北风掀起他玄色的大氅,猎猎作响,宛如一杆乌云战旗!
张楚龙行虎步的走到步风面前,与他相对而坐,然后自顾自的找了个干净酒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祝贺步堂主,执掌四海堂!”
他端起碗,朝步风示意。
步风没端酒碗,斜眼看他,冷笑道:“张堂主喜欢这样给人道喜?”
张楚仰头一口饮尽,再次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第二碗,“若是朋友,张某当然不会这样去道喜,若是敌人……嗯,张某的敌人,不会有喜事。”
“哦?”
步风面上的冷笑越发的浓郁,“难不成你还敢杀我?”
面对张楚,他没有摆出面对其他人时的疯狂态度。
因为他知道,他的疯狂,唬不住张楚!
张楚端起第二碗一口饮尽,而后哂笑道:“原本是敢的!”
步风的瞳孔猛地一缩。
张楚低头倒酒,“但有柳副帮主保你,就不敢了!”
步风心头一缓,瞳孔散开了,舒舒服服的靠着椅背,一脸嘲讽的看着张楚。
张楚抬眼看他,“可你上位,又的的确确是挡了张某的路,令张某很是头疼啊……要不然,步堂主指点指点张某,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有种就杀了我!”
步风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饮尽,“没种,就别来打搅你家步爷喝酒!”
“呵呵……”
张楚干巴巴的笑了笑,“步堂主这是秤死了张某不敢杀死,还是真不怕死?”
步风也笑呵呵的看着他,“你猜?”
张楚摇头:“猜,张某就不猜了,不过步堂主指的两条路,张某都不想选,那这样,张某也给步堂主两条路选!”
说到这里,立在他身后的大熊从衣襟里掏出一白一红两张帖子,分开摆到步风的面前。
步风看了一眼面前的两张帖子,眼神有些疑惑。
张楚靠着椅背,十指在面前交叉,淡淡的说道:“张某所求何物,步堂主理应知晓,若步堂主肯给张某一条路走,红色帖子里的一百两银票,就是张某祝贺步堂主荣升四海堂堂主的贺礼!”
“步堂主若不肯让路,那黑色的战书,就是张某今夜前来的目的……顺便说一句,张某下午派人去看过赵昌辉,死不了,但下半辈子只能以铁面示人,步堂主的打法,甚合张某心意!”
“如何抉择,请步堂主慎思。”
“不过,张某是个急性子,还请步堂主早做决定,若后日之前,张某还未收到想要的东西,张某就当步堂主选择了黑帖!”
说完,张楚端起面前的酒碗再次一碗饮尽,起身道:“酒不错,若是送行酒就可惜了……言尽于此,告辞!”
他一拱手,转身大步往外行去。
……
张楚离开许久后,大堂内都还鸦雀无声。
一干四海堂帮众轻手轻脚的围到步风身边,悄悄打量着那两张帖子,谁都不敢去触的霉头。
步风凝视着两张帖子愣了许久,突然抓起面前的酒碗,一把摔了个稀碎。
第69章 齐家
天刚刚大亮,张府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东厢“人之初,性本善”的朗朗读书,绕梁不止。
前院儿竹刀劈砍在木桩上的“梆梆”声和“嘿嘿哈哈”的发力声,一阵儿高过一阵儿。
结束一夜桩功的张楚一拉开房门,就见大熊侯在门外,手里端着一托盘的洗漱用品。
张楚伸了个懒腰,从托盘里拿起水杯和新鲜的柳枝,沾了点精盐塞到嘴里刷牙。
“楚爷,您今天要去哪儿,属下去安排马车。”
大熊拧起了热毛巾,递给张楚。
张楚漱了口,接过他手里的热毛巾擦脸,“今天哪儿也不去,留在家里歇息一日。”
大熊颔首:“好的,属下稍后就安排兄弟去堂口通知值守的弟兄。”
张楚放下热毛巾,忽然想起一事儿来,“我娘不是安排了下人服侍我么,怎么还是你在做这些?”
大熊接过毛巾,闷闷的说:“做惯了。”
张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不能习惯,你以后也是要下去做大哥的人!”
大熊:“只要能跟着您,做不做大哥,无所谓!”
张楚不以为意,“倒时候再说吧。”
他相信大熊说的是心里话,但人的心思总是会变的,就算大熊的心思不变,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心腹弟兄做打算。
他刚洗漱完毕,就有一个小小的人儿端着一筲箕热气腾腾的馒头进来了,脆生生的说:“楚爷,过早啦!”
这声音听着耳熟,张楚定神儿一看,纳闷道:“幼娘,不是让你去读书认字儿么?怎么又跑我这来了!”
李幼娘将馒头放到桌上,十指在胸前交叉,努力睁大萌萌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楚爷,您行行好,不要让俺去读书认字儿好不好?”
张楚:“咋的?小黑小白他们欺负你?”
“不是不是,小白小黑他们对俺很好……”
李幼娘使劲儿摇头:“可是,读书认字好难好难的,俺脑子又笨,总也学不会!”
“哈哈。”
张楚无良的大笑着伸出魔爪,把她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给弄得乱七八糟,“一遍学不会,就学两遍,两遍学不会,就学三遍,总能学会的!”
“楚爷不是好人!”
小丫头片子气呼呼的踢了张楚一脚,迈着两条小短腿儿转身就跑。
张楚笑呵呵的坐到桌前,拿起一个馒头调侃道:“看来这人啊,就不能混得太熟,这小丫头以前多怕我啊,见了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这才几天,就敢跟我动手了!”
大熊憨憨的笑了笑,“谁让老夫人给她撑腰呢?”
张楚“哈哈”一笑,招手道:“吃了没,没吃一起吃。”
大熊瞅了一眼桌上的馒头,老实巴交的说道,“还是算了吧,您自己都不够呢,我待会儿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
张楚默默的看了一眼面前堆得跟小山一样的一筲箕馒头,抑郁的拍着桌子哀叹:“扎心了啊老铁!”
大熊疑惑的看他:“???”
……
过了早,张楚慢悠悠的转到前院儿,就见到李狗子背着手,挺着压根就没有的肚腩在梅花阵里晃悠。
“手底下使劲儿,你早上吃的四个白面馒头都白吃了么!”
“石头,你他娘把竹刀给老子抓稳了,再飞一个,老子把你飞出去!”
他手下十五个小弟,全站在梅花桩中,抓着竹刀劈砍木桩。
这些人练习了六七日,如今倒也似模似样。
一见他出现,梅花阵中的众人纷纷收了竹刀向他打招呼,“楚爷!”
张楚随意的摆了摆手,“大伙儿不用管我,加把劲继续练!”
“好嘞!”
众人应声,岔开马步继续劈木桩,声音吼得像打雷一样。
李狗子郁闷的溜达到张楚面前,抱怨道:“楚爷,您看看这帮夯货,平日里俺喉咙都喊哑了,也没见他们这么卖力,你一来,一个个就跟吃错药了一样!”
张楚笑呵呵招呼他坐下,“你还在招人么?”
“招啊,怎么不招!”
李狗子郁闷的挠了挠头:“但您也知道,现在咱黑虎堂所有大哥都在招人,俺这儿,例钱不多,还不如其他大哥手底下逍遥,谁愿意来投奔俺啊!”
张楚听了,心下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
他有心将手下的地盘和人手,按照职能来划分,负责收保护费的老实收保护费,负责做生意的专心琢磨做生意,负责砍人的好好练习砍人。
余二和李狗子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心腹,他就先从他们俩开始试验。
目前看来,这样做的确可以优化人力资源配置,事情也做得更妥帖。
但问题也很明显……人是趋吉避凶的高等动物,李狗子这儿摆明了伤亡几率最大,有几个不怕死的会来投奔他?
若不能补充新血,李狗子手下的这把尖刀,迟早会用废!
张楚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把手底下各位大佬的招人权收归到堂口,由堂口统一招人,统一分配?
但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实施起来难度太大,若是硬压下去,只怕会引起手下的大佬们联手抵制他这个堂主。
需得徐徐图之。
张楚思忖了一会儿,忽然正色道:“李狗子,从今日起,你和你手下的弟兄,组建血刀队,你为队长!”
李狗子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点头应下。
张楚再偏过头,对身侧的大熊道:“放点风声出去,以后我黑虎堂的弟兄,凡是想上位的,都必须来血刀队趟一趟,我提拔大哥,也只会从血刀队里选!”
大熊点头:“是,楚爷,属下稍后就去办。”
李狗子这才反应过来,朝张楚挑起一根大拇指,惊叹道:“高啊楚爷,您这风声儿一放出去,俺这儿立马就会变成谁都想来的香饽饽,以后这群夯货练功,肯定也会更加卖力!”
张楚正色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你有难处,我给你解决了,但你要还带不起这一支人马来,我就只有换一个人来带!”
李狗子当即拍了拍胸脯,“没问题,您瞧俺的!”
张楚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像话,好好干,后边我会给你机会立功,等功劳够了、能服众了,我就提报你做副堂主!”
李狗子闻言双眼一亮,不要脸的说道:“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别到时候不认账!”
张楚瞥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儿:“滚蛋!”
“好嘞!”
李狗子从善如流,说滚就滚就滚。
但还没滚出两步,他就又滚回来了,“楚爷,您说那步风会同意和咱们换地盘么?要不要俺带着弟兄们,去牛羊市场再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实待着,别给老子添乱!”
张楚呵斥了他一句,而后笃定的说道:“步风会同意的!”
李狗子:“您怎么这么肯定?”
张楚淡淡一笑:“因为他知道,他打不过我!”
李狗子拜服,转身抓起一把竹刀,走进了梅花桩里。
李狗子滚蛋了。
张楚扭头,笑吟吟的看着身侧的大熊:“我把机会都给李狗子他们,心里平不平衡?”
大熊面色平静,“您给狗哥他们机会,肯定有您的道理,而且弟兄们心里也都明白,狗哥他们才是咱们堂口里最危险的一支人马,您支持他们,理所应当!”
张楚点头,“明白就好!”
他起身,往东厢走去,口中说道:“李狗子是血刀队队长,你也是卫队队长,手下的弟兄们表现如何,你要心头有数儿,该淘汰出卫队的,你不要顾忌情面,该提拔的,你也不要藏着掖着,卫队和血刀队,都是我最亲近的心腹,要有好位子,肯定先紧着你们这两支人马!”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看了大熊一眼:“我说话,向来算数!”
大熊闷闷的点头:“属下明白。”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东厢附近。
稚嫩清脆的朗朗读书声,在这周围回荡着,令张楚心情大好。
他自做上黑虎堂副堂主开始,就一直没停止过收拢小乞儿小孤儿,如今他家里,已经有四十多号半大孩子,最小的八岁,最大的十二岁,男童女童都有。
他供这些孩子吃穿,还在家里开设了私塾,请了教书先生来教他们读书认字儿,想培养出一批能文能武、能独当一面的骨干。
他轻手轻脚的摸到充当教室的那间厢房窗外,静静的倾听。
听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到里边有一个稚嫩的男童说道:“夫子,您说人之初、性本善,那为什么我以前在街上讨饭的时候,有那么多坏蛋打我呢?我明明都没惹他们,有时候见了他们我都绕着路走,他们还是会拿石头丢我。”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问张堂主,为什么街上会有那么多的坏人!”
“夫子,不许你说我们楚爷的坏话!”
“就是,您不能说我们楚爷的坏话!”
“闭嘴!黄口孺子,安敢质疑老夫的话?老夫说的都是实事,你们要不信,你去问你们楚爷,问问他,这附近的坏人,是不是都归他管!”
“嘭。”
张楚还未说什么,大熊已经一脚踢开房门,黑着脸走进去,一把攥住那个教书先生的衣襟,像提小鸡崽儿一样将他原地提起来,“你想问我们楚爷什么?”
“大熊,松开刘夫子!”
张楚走进去,淡淡的说道:“带他出去,把他的酬劳结一下……顺道儿给手下的弟兄们打个招呼,我以后不想再在咱们青龙帮的地盘上,看到这个人!”
“明白!”
大熊单手提着这个姓刘的教书先生就大步往外走。
姓刘的教书先生这才回过神来,惊恐的撕扯着大熊的手大叫道:“不,张楚,不是,张堂主你不能这样,你让我一家老小离开了牛羊市场怎么过活!”
张楚肺都快气炸了,还不能?
凭什么不能?
老子出钱请你来上课,成天好酒好肉好茶的伺候着,不指望你为我说多少好话,但你不能端了我的碗,还砸我的锅吧?!
草他妈的老匹夫!
若不是不想给这些半大孩子留下太血腥的印象,他真想当场打死这个老匹夫!
此时他心中也不断庆幸,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出钱出力,倒头来却养出一批白眼狼,可就亏大发了!
老匹夫的哀嚎声渐渐远去,张楚走上讲台,温和的问道:“刚才的问题,是谁问的?”
“我。”
一个眉清目秀,约莫有十一二岁的青衣男孩儿怯生生的举起小手。
张楚看了一眼这个孩子,觉得面生得紧,不是他熟悉的小黑和小白……这么多孩子,他除了最开始收拢到手下的那几个还算熟悉之外,其他的哪能全都认识。
他笑了笑,轻声问道:“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楚爷,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二狗子。”
“哟,这不是李狗子他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么?”
张楚笑着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
屋里的孩子们顿时笑成了一片,快活的气氛顿时取代了紧张的气息。
相比神出鬼没的张楚,这些孩子更熟悉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李狗子。
待他们笑完了,张楚才道:“二狗子很用功,夫子交给他的知识,他知道根据自己的经历去反思,大家要多向他学习!”
说完,他带头给二狗子鼓掌。
“啪啪啪……”
屋子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倒是把二狗子弄了一个大红脸,垂着脑袋,谁都不敢看。
“刚才二狗子的问题,问得很好,我们大家来一起探讨一下。”
张楚放慢了语速,尽量让自己更温和一点,“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我是这么理解的,大家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很善良的,就好比你们,你们现在都是孩子,你们觉得你们中有谁是大坏人、大坏蛋?”
一屋子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了一会儿,都摇头。
几十号孩子凑在一起,当然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摩擦打闹,但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小矛盾、小摩擦,离“坏人”这两字儿,还太遥远。
“那为什么有的人长大之后,就变成坏人了呢?”
张楚一摊手,把问题抛给他们自己思考。
有人举手。
张楚定眼一看,还是二狗子。
“二狗子,你说吧!”
二狗子站起来,手指局促的绞着衣角,“因为他们跟着坏人学坏了。”
张楚一拍手,“说得很对!”
“这就是‘人之初、性本善’的下一句,‘性相近、习相远’的意思,习惯都是养成的,好人和坏人,也都是一点点学会的,跟着好人学好,跟着坏人学坏……你们是想学好人,还是学坏人?”
有一个小脸儿黝黑的小孩子站起来,嘻嘻哈哈的说:“我们想跟着您学,你是好人我们就学做好人,您是坏人,我们就学做坏人。”
这小家伙儿就是小黑,张楚第一个收到手下的小豆丁。
他跟张楚和李狗子都熟,而且把李狗子那副没皮没脸的混不吝性子,学了个十成十。
张楚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哟,你可真是小机灵鬼!”
第70章 我能打十个
晌午后。
张楚开始日常的刀功练习。
十号卫士围着他,将一块块从厨房搬出来的木柴掷向他,其中还有两个卫士手执轻弓,在不断移动中将一支支去了箭头的箭杆射向张楚。
即使只是打兔子的轻弓,射出的箭杆也比其他卫士掷出的木柴要迅疾,两三丈这么断的距离,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箭杆的飞行轨迹。
然而这么快的箭杆,依然突破不了的张楚身前三尺!
他也在不断的腾转挪移,手中的木刀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骡子,用力!”
“阿南,快!”
大熊抱着双臂,站在圈外总领全局。
也只有他,最清楚张楚的进步!
前几日,他还得让弟兄们悠着点,不要投抛得太快、掷得太猛,免得伤了自家堂主。
而今日,他已经要督促弟兄们,加快速度、加重力道了,才能跟得上自家堂主的节奏了……他心里估摸着,再过几日就得添加人手。
张楚自己也感觉,劈砍得越来越顺畅了,无论是从什么角度劈出去,都没有丝毫生涩之感,木刀斩在木头上,就像是斩豆腐一样,很多时候他都忘记了自己手里拿的是木刀。
一刻钟一晃而过,张楚大喝道:“停下!”
众卫士停下手头的动作,张楚挥刀荡开最后两块木头,拄着木刀剧烈的喘息,浑身汗如雨下。
围观的李狗子和大熊见状,连忙迎上来,一左一右扶住他。
大熊见张楚今日喘息得格外的利害,连忙从衣襟里摸出银匣子,打开了送到张楚面前。
张楚从中抓起小一撮,扔进嘴里胡乱咀嚼了两下后,就拉长脖子强行咽了下去。
切得薄薄的人参薄片极好消化,几个弹指后,张楚就感觉小腹中有了暖意升起。
他舒了一口气,在两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一旁的摇椅上躺下。
李狗子瞅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有点纳闷的挠头道:“楚爷,您这新练法儿,俺瞅着没也什么特殊之处啊,您怎么就这么累呢?”
他的桩功和刀桩,都是张楚亲手所传,如今也算是入了武道学徒的大门了,自忖还是几分眼力的。
张楚抬眼,似笑非笑的看他:“哦?狗爷有兴趣?大熊,给狗爷一把真家伙,让狗爷去感受感受。”
“感受感受?”
李狗子瞅着张楚的笑容,总觉得自家大佬好像没安好心,心头揣揣不安的迟疑道:“不要了吧?”
张楚连连点头:“要的、要的……大熊,还愣着干嘛,去拿刀来!”
大熊给李狗子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儿,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厢房里,不一会儿就提着一把柳叶刀出来了。
这个院儿里,既有老人也有小孩,是不允许提枪垮刀的,卫队进了这个家里,佩刀就要解下来,交由大熊统一保管,出门时再由大熊统一发放。
李狗子从大熊手里接过柳叶刀,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挣扎着做最后的努力:“楚爷,俺觉得,现在还是劈木桩更适合俺!”
张楚懒得跟他废话,朝大熊一扬下巴,大熊会意,推着李狗子就往卫队圈儿里走。
李狗子站到圈里,瞅着周围十来条摩拳擦掌的壮汉,吓得两条腿儿直发软,“哥几个,咱们可都是老兄弟了,你们可得悠着点,不能下死手,改明儿个,俺请你们喝花酒!”
张楚一听,眼神不善的扫视了一圈,“麻呢?狗爷一顿花酒就把你们给收买了?还不请咱们狗爷好好感受一下咱们卫队的热情?”
“哈哈哈,狗爷,您听见了,这可不是咱哥几个要为难您,这都是楚爷的命令!”
“对啊,您要有什么不爽,可不能找我们哥几个撒气,得找楚爷!”
“虽然你就算是找俺们哥几个撒气,俺们哥几个也不怕你!”
“哈哈哈哈……”
一群老哥们,嘻嘻哈哈的拿李狗子寻开心。
这院儿里的二十多号小弟,最短的跟张楚也有两个多月了,都是老熟人,开得起玩笑。
李狗子拿着刀,都快哭了,咬牙切齿的发狠道:“你们这些混蛋,俺记住你们了!”
等他们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一直闷着没开腔的大熊才大声道:“好了,别闹了,大伙儿该怎么抛,就怎么抛,别放水,也别为难了咱们狗爷!”
“得嘞!”
“明白,熊哥!”
“您就瞧我们的吧!”
大熊举起手:“预备……放!”
话音一落,两节柴火和一根箭杆同时飞向李狗子。
李狗子刚才求饶求得很怂,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怂,大喝了一声,提着刀一口气斩出三刀。
两节木柴嗑飞了。
箭杆斩断了。
然而李狗子还没来得及疑惑,为什么自家大佬拿一把木刀都能劈开木柴,而自己拿一把真家伙却将木柴嗑飞了,第二波进攻,已经抵达。
这一次,是四根手臂粗的木柴。
完全没时间回气的李狗子强行提刀劈了出去。
“梆、梆。”
两刀,嗑飞了两根木柴,剩下的两根木材,一根砸到了他的额头上,一根砸到了他的背心。
李狗子“嗷”了一声,都还来得及伸手摸一摸额头,看磕破了没有,第三波又已经到了。
他慌忙大喊道:“停,停下!”
但只要张楚不开口,谁都不会停下。
李狗子只能跟一只猴子一样,在卫队的包围圈里东躲西闪的疲于奔命。
可十个人砸他一个人,他又能躲开多少,一时间,气急败坏的大吼声阵阵。
“啊,谁丢俺的屁股!”
“啊啊,谁砸俺的头!”
“啊啊啊,谁射俺的命根子,站出来,俺要你拼命!”
张楚瞅着也差不多了,再进行下去那货就真要受伤了,就懒洋洋的一抬手,道:“停手吧!”
卫队停手,嘻嘻哈哈的看着圈里气急败坏的李狗子笑话。
李狗子气急败坏的跳脚叫骂了一会儿,然而一张嘴又怎么可能怼得赢十张嘴,不一会儿就被卫队喷得狗血淋头,垂头丧气的拖着刀走到张楚面前。
张楚笑吟吟的抬眼看他:“感觉怎么样?”
李狗子沉吟了一会儿,由衷的感叹道:“您太强了!”
“嘁!”
张楚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老子强不强,老子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儿?还用得着你拍马屁?”
李狗子使劲儿摇头:“俺没拍您马屁,真心的……俺刚才看您练的时候,没觉没啥特殊,自己去试了试,才知道,俺现在和您的差距太大了!”
张楚拿木刀都能劈开木材,而他拿真家伙却只能将木材嗑飞这一点,对他的打击是真有点大!
武道修行就是这样。
看别人打得时候,觉得好像没什么,觉得自己也能做到,自己亲自上手了,才知道差距有多大!
张楚颔首,“知道差距大就好……狗子啊,不是做大哥的糟蹋你,你别觉得自己劈了几天刀桩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了,就你这样的,老子一只手都能打十个!”
李狗子愣了愣,丧气的说:“没这么大差距吧?”
“呵呵!”
张楚轻笑了一声,朝那边收拾残局的卫士招手,“扔块木头过来。”
那边的骡子闻声,抓起一节人头粗的木柴用力的朝张楚掷了过来。
张楚稳如泰山的躺在椅子上,看都没看飞过来的木柴一眼,随手一拳轰出。
“嘭。”
一抹血光在他的拳锋上一闪而过,木柴当场炸开,木屑打在李狗子脸上,生疼。
李狗子彻底愣住了。
张楚朝他亮了亮拳头:“就这一拳,你拿什么挡?挡不住,你要拿多少人命才填得起来?”
第71章 变故与利弊(三更)
第二天,清晨。
张楚刚刚抵达黑虎堂堂口,就有手下来禀报他,四海堂那边有人来接收地盘了。
他心中一乐,知道步风认怂了!
他走进厅堂落座,大声道:“骡子。”
骡子闻声赶来,抱拳弯腰:“楚爷。”
“去通知余二和李狗子,带上人马,随我去接收地盘!”
“是,楚爷!”
骡子转身离去。
张楚坐在堂上喝茶,静静的等待手下的两员大将前来。
然而他还没等来余二和李狗子,却先等来了总舵的信使。
张楚从信使的手中接过柳乾坤的亲笔信,命大熊代他送送信使。
他抽出信笺看了几眼后,眉头很快深深的皱了起来。
送完信使回来的大熊,见他皱着眉头,好奇的问道:“怎么?事情有什么变化么?”
张楚随手将信笺递给大熊,“自己看吧!”
大熊没接信笺,不好意思的低声道:“楚爷……我不识字。”
张楚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赶明儿滚到家里,和那群孩子一起学认字儿!”
“不,不用了吧!”
这个九尺高、刀子劈到面门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的壮汉,一听到学认字儿,竟然紧张得话都说不顺溜了,“属下都,都一把年纪了,还去和那些小孩子一起学认字儿,太丢人了!”
张楚瞪了他一眼,少见的呵斥他道:“你不认字儿还有理了?”
大熊垂着头不敢说话了。
张楚心头思考着事儿,也没功夫继续训斥他。
没过多久,李狗子和余二就喜气洋洋的一起走了进来。
两人见了皱着眉头低头沉思的张楚,疑惑的低声问大熊:“熊儿,楚爷怎么了?”
大熊摇头,“事情有变故。”
李狗子一挑眉:“什么变故?”
大熊朝桌上那一纸信笺扬了扬下巴。
信笺摆在那里,张楚也没有不许他们看的意思,余二就凑上去看了几眼,然后转过头,同样皱着眉头对李狗子和大熊低声道:“柳副帮主信上说,步风只同意拿半条街换。”
李狗子一听,顿时就炸了,啜着牙花子怒道:“半条街还换他奶奶个腿儿,不换了,老子这就带这弟兄们去抢他娘的!”
话还没说完,他转身就往堂外走。
余二和大熊正待劝他,就听到张楚道:“狗子,回来!”
李狗子掉过头,一张鞋拔子脸怒得青筋暴起,“楚爷,那孙子这是摆明了欺负咱们不敢动手呢,您还要忍?”
余二和大熊也一起看向张楚,他们没开腔,但也都是这个意思。
张楚徐徐呼出一口气,轻声道:“他这是秤死了我们不敢明着跟他动手……但我刚才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并不是坏事。”
余二小心翼翼的看着张楚:“您的意思是……”
张楚:“这事儿吧,是我们拿逼着步风认下的,他不敢不认,但也不能全认,他现在好歹也是一堂堂主,如果被我们逼着认了这个事儿,传出去,他面子上的确过不去。”
“我管他去死!”
李狗子面红脖子粗的怒道:“半条街换咱两条街,这他娘的是拿咱们当叫花子打法呢!”
张楚平静点头,“是,我们是不用管他步风的死活,但他这么干,对我们其实也有好出。”
李狗子:“一条街变半条街,能有什么好处?”
张楚一根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座椅扶手,慢慢分析:“步风不是赵昌辉。”
“赵昌辉勇不够、谋不足,不堪大用,四海堂在他手里,只能守成,我们若是从他手里取了那一条街,他心里就算是有怨,轻易也不敢对我们动手。”
“步风有勇无谋,四海堂在他手里,就会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我们若把那一条街都接过来,和瓦罐市场连成一片,就等于是将一头野兽困了笼子里。”
“他肯定会发疯,要突围……”
“你们想想,他若要突围,会选谁下手?”
“飞鹰堂?”
“我估计铁堂主很快就要退居总舵,到时候陈刀接手飞鹰堂,以步风和陈刀的关系,他不可能去动飞鹰堂。”
“八门帮?”
“动八门帮风险太大,我都不敢,以四海堂现在的实力,步风也不可能敢。”
“如此一来,就只能是我们!”
“当然,我们也不惧他步风,但要是一直跟他内耗,我们还怎么扩张?总舵不可能允许我们从四海堂的手里,吞下牛羊市场。”
“与其这样,还不如给他留一个通向其他帮派的窗口……我赌那厮不会安于现状,他一定会主动去攻打那几个小帮派!”
“到时候,我们退可作壁上观,进可司机吞并牛羊市场或那几个小帮派的地盘!”
“他步风,不过是给我们打前锋!”
“对,就是这样!”
张楚一拍扶手,越想越觉得靠谱。
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说给李狗子、余二和大熊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我们与四海堂置换地盘,只是想要一个向外扩张的突破口!”
“两条街换半条街,虽然吃亏,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另外那半条街,就留给步风去疯吧,我们还不用背主动挑起事端的恶名,多好!”
张楚都这么说了,李狗子、余二、大熊还能说什么?
三人只能表示:你高兴就好!
“就这样了!”
张楚起身,一挥手,“现在,我们去接收地盘,下午,李狗子你带几个弟兄,去四海堂大闹一场……只要不死人,随便你怎么闹!这事儿我们占着理,他步风再敢叽叽歪歪,那大家就拉开架势打一场便是!”
这活计李狗子喜欢,毫无不犹豫的一拱手:“得嘞,您瞧俺的!”
“走罢!”
张楚一挥大袖,起身大步朝堂外走去。
堂口的院子里,早已集结了五十多号人!
这五十多号人里,包括张楚的卫队、李狗子的血刀队,以及余二手下能拉得出来的精壮帮众。
这就是张楚手下的中坚力量!
张楚走出堂口,所有人齐齐抱拳弯腰:“拜见堂主!”
张楚一挥手:“扬我黑虎堂大旗,敲锣、打鼓,我们去接收新地盘!”
第72章 冲出梧桐里
黑底白纹的黑虎堂大旗迎风招展。
一座用四方桌搭建起来的高台周围,数十号黑虎堂弟兄持刀侍立,个个昂首挺胸,精悍之气四溢。
在高台外围,是数百围观的商家、居民。
喜气洋洋的敲锣打鼓声中,身披一袭玄色大氅的张楚,按着横刀缓步登上高台,伸手虚按,敲锣打鼓声顿时停歇。
“街坊领居们!”
“老少爷儿们!”
张楚四下拱手,大声道:“我是青龙帮黑虎堂堂主,张楚!”
“从今天开始,这半条解牛街,就归入我张某人旗下。”
话音落下,下方的人群顿时有些轻微的骚动。
四海堂执掌牛羊市场已久,这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归四海堂管,现在突然转到黑虎堂,这些人心头多少都有些不安。
他们抢不抢生意?
他们调不调戏妹子?
每个月的保护费涨不涨?
这些问题,关乎这半条街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没有谁会不在乎。
但人群也只是骚动,没人会傻到站出来,质问张楚!
前边那五十多条垮刀壮汉,可不是摆设。
张楚伸手虚压,待人群安静下去后,朗声道:“大家心头的疑问,我都明白,请大家宽心,我黑虎堂进了解牛街,那关起门,大家就是一家人。”
“往后大家伙儿要有个什么婚丧嫁娶,一定要记得往黑虎堂送一份请帖,礼金我张某人必定不会小气,要遇到什么过不去的难事儿,也尽可以来找我张某人,只要我张某人能帮得上忙,一定鼎力相助!”
“当然,要是我手下哪个不长记性的弟兄,干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恶事,也请大家一定来找我张某人,我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一句话,我黑虎堂进入解牛街,是为了和大家伙儿一起赚钱,不是来和大家为难。”
“最后,为庆贺我黑虎堂进入解牛街,大家伙儿未来一年的例钱,消减两成!”
他的话音落下,立刻有知情识趣的商家带头鼓掌,“解牛街欢迎张堂主!”
其他商家得了提醒,纷纷热情的鼓掌道:“张堂主以后要想喝两口酒,一定要来我老陈记,我那窖里还存了几坛十几年的竹叶青!”
“我牛记的爆炒牛肚下酒一绝,张堂主有空一定过来品尝!”
还有更识趣的,摸回店里取出一挂鞭炮,就在自家店门口放起来。
倒是一副帮派、商家鱼水情,其乐融融的氛围。
张楚笑吟吟的四下一拱手后,走下高台,招来手下的三大心腹道:“老规矩,这半条街,老二你派人过来接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该怎么做,你尽快形成文书,交到我手里!”
余二点头应下,他现在对自己在黑虎堂里的定位非常清楚,也很满意现在的定位。
张楚扭头看李狗子:“这边我们新近接手,你也多上上心,平日无事就带两个弟兄过来转转!”
李狗子大包大揽,一拍胸膛道:“得嘞,要有不开眼的杂碎来搞事情,老二你告诉俺,俺过来通通砍死!”
张楚皱眉道:“这里是我们黑虎堂向外扩张的桥头堡,要注意影响,轻易不要开杀戒!”
李狗子点头。
但张楚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听进去,有心再叮嘱他两句,想想又算了,“以后这边的收益,一分为四,堂**一份,你们三支人马一支拿一份,至于要怎么和手底下的兄弟分,你们自己决定!”
李狗子、大熊、余二闻言大喜,纷纷拱手道:“谢楚爷(谢堂主)。”
张楚颔首,目光扫过李狗子和余二,“钱不够,我给你们了,但人,你们可得尽快给我招齐,特别是李狗子,我帮了你这么多,年节前,你要还招不齐三十人,我就只能换个人来坐你的位置了!”
“一个半月?”
李狗子脸色一垮,叫苦道:“这时间也太紧了,您再多宽限宽限!”
也就他敢跟张楚发牢骚。
张楚不看他,目光转向余二:“老二,寻几个靠谱的账房先生送到堂口,以后除了你自己手底下的生意以外,所有生意都把账目做清楚,我会定期查账……没别的意思,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哥几个是怎么爬起来的,你比谁都明白,我不想到头儿来,为了几个大钱,搞得兄弟反目、刀剑相向,明白吗?”
余二心头一震,知道自家堂主这是在敲打自己,连忙一揖到底:“属下明白!”
张楚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再次看向李狗子:“下午,就看你的了!”
李狗子咧着嘴,一颗门板大金牙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三人还未散去,几个身穿皂衣、腰垮雁翎刀,胸前一个大大的“捕”字的壮汉从人群中走出来,为首的一人,笑容满面的远远朝张楚拱手:“张堂主,恭喜恭喜啊!”
张楚扭头一看,脸上也是立马就堆起了笑意,拱手道:“秦捕头,少见少见!”
这个秦捕头,是管理牛羊市场这一片的官府中人,以前张楚在牛羊市场做生意,和他也多有照面,只不过他的势力范围一直都在梧桐里,与此人没有直接的联系,关系也就止于点头之交。
锦天府郡衙,对帮派的发展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帮派之间,无论怎么打打杀杀,哪怕是一夜之间死上好几百口子,郡衙都不会管的。
就像是四海堂血战那夜,又是杀人、又是放火,两大帮派死伤的人手,加起来都接近四百口子了,也没见郡衙出面干涉。
但有一条红线,所有帮派都能踩,谁踩灭谁,那就是不能对底层的来百姓大动干戈……当然,只要你自信事儿做得干净,不会闹到天怒人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地步,扔几个不开眼的东西去江里喂鱼、活埋几个头铁的家伙做肥料,郡衙都是懒得管的。
以至于,郡衙下的各类公职人员,都多与帮派人员勾结。
郡衙的公职人员们,坐视帮派从底层的老百姓、商家身上榨油,再从帮派的手里收受孝敬。
适当时候,公职人员们从官面儿上给帮派行事提供点便利,给帮派减少很多麻烦。
帮派也在适当的时候,协助郡衙捉拿通缉犯,或者交几个小弟去顶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罪,让郡衙的公职人员们能顺利的开展工作。
总之就是有钱一起赚,花花娇子众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梧桐里为什么没有公职人员去管理?
一群随时都可能饿死的穷鬼,能榨出什么油水来?
没油水,谁愿意去管那群穷鬼的死活?
而如今,张楚的势力范围冲出梧桐里,就不得不和官面儿上的公职人员打交道。
当然,他并不反感拿钱贿赂这些官面儿上的公职人员,只要拿了他的钱,做了他要他们做的事,张楚都不会觉得肉疼。
第73章 眼药
“哈哈哈……秦捕头,咱们哥俩再喝一碗!”
张楚醉眼朦胧的端起酒碗,笑眯眯的向秦振纲示意。
秦振纲面红耳赤的大着舌头摆手,“不喝了不喝了,张堂主海量,哥哥陪不动!”
张楚作色,“男人哪能说不行,来,小弟先干为敬!”
说着,他仰头一口干了。
秦振纲见状,苦笑着端起酒碗,抻着脖子硬灌下下去。
“好!”
张楚拍手,“秦捕头豪气!”
席上的五个捕快见状,也纷纷拍手叫好。
五个捕快,加一个秦振纲这个捕头,六个人灌张楚一个人,却反张楚灌得个个双眼发直。
张楚见酒喝得差不多了,拍手道:“大熊!”
守在雅间外的大熊闻声推开门,端着一个用红绸盖着的托盘进来,放到张楚面前,然而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席上的六人见了托盘,俱是双眼一亮。
张楚也不嗦,抬手掀开红绸,露出一盘银灿灿的银锭来,“小弟初来乍到,了表心意,日后还请诸位弟兄,多多关照!”
托盘内,整整齐齐的摆着五枚鸡蛋大小的五两银锭,和一枚鹅蛋大小的十两银锭。
怎么分,一目了然!
秦振纲眼珠子都直了,嘴里还兀自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张楚笑吟吟的将托盘放到酒席中心,然后抓起那枚鹅蛋,塞进秦振纲的手心里,“我们哥俩虽然志趣相投,但不也能坏了规矩嘛!”
秦振纲顺势收下鹅蛋,笑容满面的拱手道:“那就多谢老弟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感谢张堂主豪爽!”
五位捕快这才起身各自从托盘里拿起一枚鸡蛋,客气的拱手道:“多谢张堂主!”
张楚不在意的摆手,“自家弟兄,说这些就见外了!”
顿了顿,他亲热的拉起秦振纲的手,问道:“老哥,牛羊市场这边的规矩,是怎么个兴法儿啊?小弟初来乍到,您给指点指点。”
秦振纲与手下的五位捕快对视了一眼,略一沉吟后,低声道:“不瞒老弟,以前老赵堂主和小赵堂主在牛羊市场当家做主的时候,这规矩,是一条街每个月三两银子。”
三两?
张楚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少?
但随即又立马反应过来,不是三两银子少,而是他现在花销大了,眼光变高了。
要知道,传统的帮派大佬,大都是靠保护费养活的。
做生意?
正行生意,没几个大佬有那个脑子和那个运气。
偏门生意,利润是大,但风险也大,三天两头就得打进杀出,很难长久。
以牛羊市场的人流量和繁荣程度,如果只靠收保护费的话,一条街一个月撑死了也就二三十两银子。
这点钱,不但要给堂**大头,还要养活手底下的一大群弟兄,交三两银子给官面儿上的公职人员,不多不少正正好。
张楚也就是一开始就选对了自主创业的路子,这才越做越大,滚雪球一样滚到了现在。
他要是一开始就选了靠收保费过活的路子,只怕现在还在跟梧桐里那群穷鬼斤斤计较几个大钱呢,哪会有现在的地位和声势。
张楚的反应极快,没让席上的众人看出他心中的变化,“怎么?听老哥的意思,那步风上位后,还改了规矩咋的?”
“可不咋的!”
秦振纲郁闷的喝了半碗酒,“这规矩,都兴了四年了,小赵堂主上位的时候,都没说变过,他倒好,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要改规矩,一条街一个月只给二两银子,就这点钱,我们兄弟几个孝敬了上头,根本就落不了三瓜俩枣!”
张楚笑了笑,心道步风不愧步风,这有人撑腰,就是横啊!
他提起酒壶给秦振纲满上,不着痕迹的给步风上了一次眼药:“老哥还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的好……人家可不像我们这些泥腿子,光人儿一个,只靠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挣点辛苦钱!”
秦振纲“哈哈”一笑,大力的拍了怕张楚的肩膀,“老弟何必谦虚,他步风再横,老弟不也硬生生从他手里吃下了半条街么?”
张楚苦笑道:“老哥莫要笑话我,这半条街,小弟可是拿梧桐里两条街换的!”
秦振纲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老弟还年轻嘛,慢慢来,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帮手的,尽管言语!”
张楚会意,笑道:“这可是老哥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小弟需要老哥帮忙的时候,老哥却袖手旁观!”
秦振纲大笑:“一句话,只要不让我们兄弟几个难做,老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楚端起酒碗,“那小弟可就得先感谢老哥和几位兄弟了!”
众人端起酒碗干了一碗。
张楚放下酒碗后,再次笑道:“老哥这么给小弟脸面,小弟自然得兜着,这么着,以后这半条解牛街,规矩,就按照以前的一条街规矩走……以后,我手下的地盘,都是如此!”
半条街,按照一条街的规矩走,一条街,自然就翻倍了!
秦振纲会意,满意的再次拍了拍张楚的肩膀:“老弟果然是个豪气人儿,来,喝酒!”
……
大熊派马车送走彻底喝撂了的秦振纲等人,折返雅间,就见到张楚坐在临窗的位子上,悠然的自斟自饮,面上哪有丝毫醉意?
此情此景,大熊突然特别想笑。
那群傻叉到底是有多脑残,才会蠢到灌自家堂主酒?
自家堂主喝起酒来,所向无敌的好嘛!
张楚见他回来,招手道:“我招呼了店家重新上菜,陪我一起吃点!”
大熊依言落座,提起酒壶给他斟酒,心头迟疑了一番,到底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楚爷,您一下子就把例钱提高了一倍,以后这些财狼会不会拿咱们当傻大户宰?”
“你当你家楚爷傻,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老子这是在给步风上眼药呢!”
张楚笑吟吟的摇头,“再说,咱们在牛羊市场才半条街,我就是把规矩给他提高十倍又怎样?空头支票而已,他想要钱,就得先配合老子,搞垮步风,吞下整个牛羊市场……等老子吞下牛羊市场,他算老几?”
大熊听不懂什么叫“空头支票”,但后半句他听懂了,心理顿时暗道厉害!
“还是楚爷高明啊,我还得多学、多问才是。”
张楚喝了一碗酒,轻声问道:“李狗子这会儿差不多要动手了罢?”
大熊算了算时间,点头,“差不多了!”
张楚颔首:“给弟兄们打个招呼,刀不离身,随时准备支援李狗子!”
大熊给他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您认为步风敢撕破脸?”
“我认为他不会撕破脸,毕竟这事儿,他占着上风呢!”
张楚悠然的提起筷子吃菜,“但这种事儿,多留一个后手,总是好的!”
大熊点头,起身道:“属下这就去招呼弟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