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半日不见兮
辛晓月忧心忡忡,辗转难眠。
“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辛晓月抱着被子嘟囔一句,又拿出手机来。
手机里,忽然又跳出一条信息,是王轩发来的。
辛晓月略一迟疑,还是打开信息。
信息只有两个字:“晓月。”
辛晓月看着那两个字,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不知道如何是好。
若是换成从前,她能立马就回复:“轩哥,我在。”同时,还会打一个萌萌哒的乖巧表情。
可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已捅破,加上刚才类似于争吵的对话,以及现在的处境,辛晓月真不知道回复什么。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装死之际,王轩又发了一条信息:
“你是大人了,你要权衡利弊,你决定了就好。只是,我还是希望,能与你度过这一生,就在西山那边种花、做菜、钓鱼、散步,看云卷云舒,白头到老。”
在西山那边与他钓鱼、种花、为他做饭、陪他散步看云卷云舒、看星临万户,时间就那样流过,直到两人苍颜白发。然后,安宁死去,归于混沌,融于自然。
这是辛晓月许多年来的梦与幻想,是她内心的秘密。
而如今,王轩就发了这样的信息过来,似乎梦想触手可及。
辛晓月瞬间泪目,死死地盯着“白头到老”四个字。
与君白首不分离!
这是她过去的心心念念,可为何偏偏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他是什么目的?才说过一直以来当她是女儿,这一转身,江瑜一表白,他竟然就来表白。这是以这种方式来让她不要趟江瑜的浑水,远离江瑜么?
拯救她?
这算个什么事!
辛晓月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再度心绪难平。
她讽刺地笑了笑,打了一段质问的话:
轩哥这是牺牲自我,在做我的救世主吗?大可不必,这种虚幻与施舍,我不想要。感谢你当我是女儿,这么担心我的安危,诚如你所言,我已是大人了,有自己的判断与担当。这一次,我要跟阿凡哥哥站在一起,共度难关。抛开他所谓的表白,就单因为他是阿凡哥哥这一点,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辛晓月打完这段话后,又慢慢地删掉。
良久后,她回复一句:轩哥,安心养伤,我会照顾好我自己。江瑜是阿凡哥哥,他有难,我当站在他身边。
她只字不提尴尬的表白,也没有任何质问,直接绕开这个话题。同时坚定地表示: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她会陪在江瑜身边。
消息发出去,久久没有回复。
辛晓月点开微博与新闻客户端。上面的消息与讨论,还是围绕着“宁远科技”与“江瑜”展开,网络上各路神仙都在进行形势分析。
没什么新消息,辛晓月就点开江瑜的微信,发了一句:要回来了吗?
等了一阵,那边也没动静。
辛晓月猜想是形势严峻,高层还在研究方案,大概真的要天明才会回来。
所以,她关了微信,点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江瑜的照片。
这张照片不是辛晓月偷拍的,而是江瑜把她的手机扔了,重新送来这款新手机的时候就有的。
辛晓月还记得当时打开这手机,什么地方都是新的,居然在相册里发现了一张照片,还被厚颜无耻地命名为:晓月的男神。
那是在一个岛上拍摄的,碧海蓝天,白云朵朵,他白色衬衫,头发有些凌乱,去有一种干净又妖冶的美。
“这是怎么回事?”辛晓月指着那章照片。
“嗯,我放进去的,以便于你想我的时候,看一看。”江瑜厚颜无耻,语气平静。
“你想多了。”辛晓月鄙视他。
“我这样好看,你确定不会想吗?”他忽然凑过来,声音干净澄澈,又低沉迷人。
辛晓月觉得心砰砰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假装低头看手机,说:“我删了。”
“不许。”江瑜强硬反对。
“反对无效。”辛晓月说。
“你删呗。反正这手机是宁远出品的,你删了,我也可以叫人帮你植入。”江瑜耸耸肩。
“你这是侵犯用户**,我可以去告你的。”辛晓月反驳。
“你放心,你这款是独一无二非卖品。只你和我用的,乖。”江瑜笑起来,那笑容竟然让辛晓月觉得这男人像是日光下明净的山野。
这张让人看了可以流口水的美男照,最终没有被删去,只是辛晓月把照片名字改为:低智商傻鸟。
“无所谓了,反正你肯定会想我,迟早有一天,你会思念成狂,翻出来反复看的。”江瑜看她改备注明,非常自信地说。
辛晓月鄙视地看着他,轻声地说:“我呸。”
想到这些,辛晓月自己笑了,看着照片上的他,低声说:“满意了吧?我真的翻出来想你了。”
她说着,心里涌起一种类似于微笑的酸楚。
忽然,辛晓月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声音,听觉敏锐的她判断出那是极轻的脚步声,以及金属摩擦的声音,还有听不出的另一种声音。
她将手机一放,警觉地摸了摸脖颈见的项链。
正犹豫要不要叫醒柴秀,进入战备状况,就听见了敲门声。
下一刻,就听见柴秀开门了。
她本想叫柴秀警觉点,可柴秀已经开门,一切来不及了。
“啊,九少,回来了呀。”柴秀高兴地喊。
“嗯,晓月呢?”江瑜问。
“已经睡下了。”柴秀回答。
江瑜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柴秀。
辛晓月听到是江瑜回来了,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就跳下床。
五月天的锦城夜晚,天气还有些凉,她慌乱地穿鞋,没有把脚穿进去,却反而将拖鞋踢飞了一只到床底下。
于是,她索性就光着脚跑过去,一下子拉开了卧室的门。
由于动作很猛,门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很大的声音。
还坐在轮椅上的江瑜,站在一旁的许康,以及开门的柴秀都齐刷刷地转过来,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辛晓月有些尴尬,笑着说:“你,回来了。”
“是。”江瑜微笑着回答。
辛晓月觉得这原本普通的酒店房间,却因他这回答而满屋的明媚。
“累吧?”辛晓月问。
“有点。不过,你怎么光着脚,夜里凉。”江瑜的语气不知不觉温柔下来,带着满满的宠溺。
辛晓月看了看自己的脚,不好意思地说:“鞋掉床底下去了。”
江瑜看着她害羞的模样,想起她急急忙忙来开门的动作,心情非常愉快,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黄胖子醒了。
“咦?老九,你回来了?”黄胖子抖了抖衣服,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委屈地说,“你回来,你为我做主吧。不然,你这媳妇就要把我大卸八块了。”
江瑜本来想着逗一逗辛晓月,然后赶快跟她进房间单独说说话。可没想到黄胖子忽然醒了,插嘴打扰。
他有些不悦,不过黄胖子称辛晓月为“你媳妇”,江瑜听着很受用,便顺口问:“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事,惹我媳妇不高兴了?”
“我能做啥事啊?你这媳妇太精明了,我之前跟你汇报过的事,被她发现了。”黄胖子摊摊手。
他求生欲非常强,一口一个“你媳妇”,江瑜果然很受用,看着辛晓月,语气温柔得黄胖子都起鸡皮疙瘩耸肩了。
“哦?具体点?”江瑜虽然问的是黄胖子,眼睛还是看着辛晓月。
“是他鬼鬼祟祟的。”辛晓月顾不得地板冰凉,指着黄胖子就跑了过来,神情很像是个撒娇的小姑娘。
“嗯?”他还是表示懵,心里却是乐开花。
他本来在上楼之前,还有些忐忑自己发微博说十里红妆那事。说实话,在这个关头发那种微博,有道德绑架的嫌疑,而他确实也是存着趁人之危,将她牢牢困住的心思。
辛晓月很精明,脾气也不是特别好。
江瑜担心那条微博会让辛晓月不愉快,会让她觉得他在胁迫她。可是,看到她大力拉开门,光着脚站着,神情中带着略略的笑意,江瑜一颗心就放下来了。
这会儿,宁远的破事,背后之人的算计,他统统都不想理会。这会儿呀,他就想慢悠悠地听辛晓月说话。
“他鬼鬼祟祟的,我给他安了监控器,发现果然有古怪。”辛晓月说着,就招呼柴秀拿出平板,把证据放出来。
江瑜乐呵起来,许康也是笑起来,问:“晓月还会安监控器?”
“当然,我还会自制呢。”辛晓月得意地说,然后,就指着证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江瑜安静地听着,看着她讲话的时候,面目生动,还要加上适当的手势,那如同铃铛清脆的声音跟平时两人在房里说话,又略有不同。
平时,两个人的时候,她说话也是这样生动,只是那声音带着略略尾音摇曳,有一种绵软的撒娇。而此时,她在叙述别的事时,声音清脆简洁。
“那么,依照晓月的意思呢,感觉这黄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江瑜耐心地问。
“我去,老九,我可是什么都跟你说了,我是依照你的指示做得,你快给我澄清呀。”黄胖子不满地抗议。
辛晓月看了看黄胖子,又看了看江瑜,问:“我想知道他说的事真的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 睡过去了
“嗯,在我遇见你的第一个晚上,那个先前了无痕迹的人就给胖子发消息了。”江瑜点头承认。
辛晓月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放心地问:“发消息做什么?”
江瑜看着辛晓月,很认真地说:“让他注意我的动向,看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于深邃,辛晓月竟有些慌乱,连忙低下头。
“对,事实上从那时起,就是我与老九在共同筹划这件事,我不能让我黄家和许家都笼罩在不知名的阴影中。”黄胖子说。
江瑜也点点头,说:“是的。黄家的事,我一直都知道。胖子早选择了将所有的情况告诉我,我也预料到我来到锦城,这么多年没动静的对方会有所行动。”
“那我呢?”辛晓月弱弱地问了一句,也不敢看向江瑜。
“你,是我没预料到的意外。”江瑜的声音放低下来,有着一种如水的温柔。
柴秀看了一眼黄胖子与康叔,顿时觉得自家九少哪里是爱情小白,这分明是高手。因此,柴秀更加笃定之前的“打赌”与“追剧”九少都是知道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也成为搞定辛晓月的助力。
“细思极恐呀呀呀。”柴秀群里丢了一句,炸出一堆人纷纷询问怎么了。
“我知道一个秘密,可是我不能说。”柴秀发了这样一句,立马就关了微信,不理一群好奇心超重的江氏门徒,继续围观九少的高段位。
辛晓月听那句话,听得到他语气里的柔情蜜语,觉得许康、柴秀、黄胖子在场,尴尬得要命,只低头不作声。
“我料想对方有所行动,却没想到会遇见你。”江瑜继续说,语气一如既然地深情。
“行了,行了,别秀恩爱了。赶紧说重点,证明我的清白,我这都都多少天都没睡着了。”黄胖子不满意地插嘴。
辛晓月的脸一下子就滚烫,更不敢看江瑜。
江瑜看辛晓月小媳妇样娇羞,心情更加愉快,便假装斥责黄胖子,说:“别胡说八道,说正事。”
“行行行,正事就是我假装单独行动,跟随对方的指示来。我表弟则是秘密南下,救我老娘。表妹啊,当着你家老九的面,我可是说清楚了,包括暴露‘幻月’行踪这种事,都是得到了他的许可的。”黄胖子耸耸肩。
辛晓月看向江瑜。
江瑜点头,说:“我想速战速决了。”
“那,这么一大盘棋,有把握吗?”辛晓月严肃认真地问,死死盯着江瑜,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最忧心的就是江瑜是否有把握。
“我自己布局自然有把握。不过,是棋局就有输赢。”江瑜微笑。
辛晓月心里一“咯噔”,黄胖子马上打圆场,说:“表妹,你别听老九胡扯,他这种人算无遗策,近乎妖邪,他没百分百把握都不会下手,他这么说,就是算计你,就是想让你担心。”
辛晓月听黄胖子这么一说,更不相信了,只扫了黄胖子一眼,问:“你那音符到底什么意思,你还没说。”
“哎呀,就是那意思,你不信,问老九。这是他示意我用的方法。”黄胖子举双手投降。
江瑜点点头,对黄胖子说:“你去休息吧,估摸着,你们大佬明日就要召见你了。做好战斗准备吧。”
黄胖子一愣,抓了抓脑袋,不明所以地说:“我又不是军中之人,做好什么战斗准备?我只是个医生,只会治疗病人......”
黄胖子说到这里,猛然闭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辛晓月不明所以,直觉这些话有内涵,但她也不问。跟王轩久了,她已经懂得有些事永远不能问。
“科技和社会的发展,战争不一定是兵戎相见。任何领域,都是竞争,也都可成为战争点。”江瑜说。
黄胖子蹙了蹙眉,说:“那我去养精蓄锐,休息休息,最近都没好好休息了。表妹,早安。”
黄胖子挥挥手走了,江瑜示意许康也去休息,柴秀则是很知趣地说自己要守在外间。
江瑜也不多话,只微笑着对辛晓月说:“晓月,你推我去房里,我有些累。”
辛晓月很乖巧地推他去了他的房间,扶着他躺上了床。
江瑜松了一口气,笑起来,说:“累死我了,从没觉得床这么舒服过。”
“你真的有把握吗?”辛晓月依然担心。
江瑜长眉一展,笑着问:“那你先告诉我,我发那条微博,你生气不?”
“有点生气。”辛晓月回答。
江瑜抿了抿唇,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声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不要我。”
他的语气软软的,像极了怕大人遗弃的小孩子,神情有点怯生生的。
“我不是生气那个,是生气你败家,一百台明月光......”辛晓月嘟囔。
江瑜高兴起来,说:“这个,不败家。你肯定看出来这条微博,附带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最主要是,是我想把你牢牢困在我的世界里。”
这样坦白自己的算计——
辛晓月还真生不起气来,她拉了凳子在床边坐下,说:“那,去哪里都带着我,不要把我留在锦城。”
江瑜一愣,只看着辛晓月,没有说话。辛晓月也固执地看着他。
最终,江瑜败下阵来,很耐心地劝说:“晓月,锦城目前是最安全的。陆建宁、许家、王家、江承佑、还有江氏门徒的精锐都在这里,我作了万全的准备,你在这里,我才没有后顾之忧,你,等我回来,我娶你。”
“许多年前,你和舅舅上街的时候,也跟我说‘你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辛晓月回答,说到小时候,声音有些哽咽。
江瑜想到那时,心里不是滋味,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低声说:“对不起,当年,身不由己。可是,我这也回来了。”
他说得有些心虚。果然,辛晓月不高兴地说:“可是间隔了这么多年,让我一个人承担.....”
辛晓月眼泪簌簌滚落下来,江瑜慌了,顾不得腿疼,连忙坐起来,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你走后,舅舅成天不语。妈妈生下晓阳后,身体就特别不好,晓阳吃了几天奶,就只能吃肥儿粉。那种玩意儿也没多大的营养,就用纱布磨米浆。妈妈身体太虚弱,这些都我来做。我就好想你......”辛晓月在江瑜怀里呜呜哭诉。
江瑜听她哭,心乱作一团,只将他搂得更紧,轻拍着辛晓月的背。
辛晓月哭得抽抽搭搭,继续数落:“那些流氓想欺负我,我还得想办法脱困,想办法确保自己不处于危险中.....”
辛晓月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哭。这是属于她不愿意想起的噩梦,那时年幼,面对村里流氓的骚扰,她想办法脱困。可是治标不治本,都在一个村里,流氓还会骚扰她。她感觉迟早逃不过,必须想办法一劳永逸。小小的女孩要动脑筋,想办法凭实力完成一劳永逸。
那真是一件可称为噩梦的往事。
她不愿意任何人知道,也不想提起。可是,今日,她想要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陪在江瑜身边,就把这陈年往事都翻出来了。
“宝宝。”江瑜更加歉疚。
“我总想,你在的话,你就会保护我,他们就不敢欺负我。”辛晓月抽抽搭搭的。
“对不起。”江瑜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
辛晓月安静下来,语气有些哀求似的低声说:“所以,这次,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好。”江瑜回答。
辛晓月松了一口气,却仍然不放心,又问:“当真?”
“当真。”
“你可不能骗我。”辛晓月从她怀里抬起头,一脸严肃认真。
江瑜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说:“不骗你。”
“那几点出发?”辛晓月问。
“下午。”江瑜回答。
“那我去收拾一下。”辛晓月想要起身。
江瑜把她搂在怀里,说:“困死了,等我们睡醒了,再收拾,不急。”
“那,那你,睡。”辛晓月只觉得他的气息环绕在周围,自己也是慌得不行。
“陪我。”江瑜懒懒地说。
“无耻,想都别想。”辛晓月直接拒绝。
“我怎么就无耻了?我这腿都这样了,我能咋的?”江瑜一脸无辜,“我只是单纯地说睡觉。”
“管你的,总之,想都别想。”辛晓月说着,转身就跑回自己房间了。
江瑜看她一溜烟跑开,便不紧不慢给她微信发消息:你不看着我,就不怕我丢下你,偷跑了?
消息发出,不到一分钟,辛晓月拿着手机推门进来,往床边的沙发上一坐,说:“我看着你,你睡吧。”
“哎。”江瑜叹了一声,闭目养神一会儿,才轻声喊,“宝宝,能给我讲个故事不?”
“多大的人了?”辛晓月反驳。
江瑜没回答,只自顾自地说:“我妈妈不会带孩子。生下我之后,就给保姆带。保姆是她同学,就是那个绑架我的人之一。在没有绑架我之前,我一度觉得她更像我的妈妈.....”
江瑜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辛晓月放下手机,不知道怎么样安慰他,只静静坐在那里。
“可是她伙同他人绑架了,天天打我。最后,还建议将我丢水库,要不是你舅舅和妈妈,我就不在了.....”江瑜讲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随即向辛晓月伸出手。
辛晓月便走过去,抓住他的手,紧握着安慰。
“后来,你给我讲睡前故事,你妈妈也给我讲,我就没那么害怕了。”他轻声说,眸光灼灼地看着辛晓月,继续说,“我睡眠一直不好,哪怕很困了。不过,我回到家后,我妈只是不断让人弄成堆的食物给我吃,她依旧不会讲故事。再后来,我父亲意外身亡,她抑郁加上神经衰弱,更不会——”
辛晓月听得心酸,便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所以,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江瑜语气神情都充满了企求。
咳!
辛晓月看着面目如画的江瑜,也觉得沉醉其中,他这副表情提出的要求,怎么能拒绝呢?
“我不知道讲什么。”辛晓月不由自主就为难起来,她是给辛晓阳讲过睡前故事,可那会儿辛晓阳还小,将的是狼外婆、小红帽、熊家婆这种民间口传的暗黑系童话。
“你给辛晓阳讲的什么睡前故事,我就听什么。”江瑜说。
辛晓月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再次向颜值低头,开始讲熊家婆的故事。
“吓人吧?”辛晓月讲完,问江瑜。
江瑜闭着眼睛,问:“你给晓阳讲这种故事,不怕他睡不着吗?”
“吓一吓才会老实呆在被子里,不说废话,才能睡得着。他白日里也才不会跟陌生人说话。”辛晓月说。
“好像很有道理。”江瑜点点头,又让辛晓月继续讲。
就这样,辛晓月坐在床边一直讲故事,直到江瑜睡着。她也困得受不了,想起身回屋睡一会儿,但江瑜拉着她的手,拉得很紧。
她看了江瑜一会儿,觉得他睡得很踏实,很安稳,索性就不挣扎,任由他抓着手。
“嗯,在这里眯一会儿也好。毕竟抓着手的话,他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跑了。”辛晓月这样想,就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等辛晓月醒来的时候,睡在床上,拉严实的窗帘透出一点点光,看不分明是什么时候。
她懵了一会儿,想起睡前是在江瑜床边的沙发上,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我去,人呢?”辛晓月猛然全清醒了,看了看身边,并没有躺着江瑜。
辛晓月顿时预感到是江瑜丢她在锦城,自己去京城,然后直接飞国外了。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狠狠地拉开门,正在看资料的柴秀抬起头看着她。
“江瑜呢?”辛晓月问。
“去京城了。”柴秀指了指大门。
“走多久了?”
柴秀看了看手上的表,说:“十点出发的,现在,下午五点半。”
“五点半?”辛晓月一愣,看到窗帘缝隙处投进来的一丝金灿灿的夕阳,确实是下午的光景了。
“我怎么会睡这样久?”辛晓月懊恼极了。
“大概是你太担心九少,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九少在你身边,你安心踏实。”柴秀解释。
辛晓月也觉得是这个理,但总是觉得闷闷不乐。她先前为了打动他,让他心软,真是拉下老脸来撒娇了,还飙了一下演技,看他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还以为打动了他。
他辛晓月从小到大
“这个坏家伙。”辛晓月撇撇嘴。
“这是九少给你的。”柴秀拿出一封牛皮纸封面的信。
辛晓月接过这古董样的信封,打开来,是飘逸的欧体,却又是自成一家的行楷。他写:我已经将锦城打点好。陆建宁、许家人、我爷爷以及江承佑都在这里,还有江氏门徒也在这边,各种物资也齐备,你在这里比较安全。等你睡醒后,江承佑会来接你去安全的地方,乖乖在那边,等我回来。
另外,你要相信你的男人。
落款:夫江氏牧凡。
辛晓月看着夫江氏牧凡的几个字,有一种奇异的感受,像是在宇宙星辰里流浪千年的船终于有了停靠的港口。
她伸出食指抚摸了那行字,然后将信平平整整地折起来,询问:“他还说什么吗?”
“没有。”一旁垂手而立的柴秀神情严肃地摇摇头。
辛晓月知道江瑜这样安排是为自己好,但也禁不住失落与担心。他越将她放在安全的锦城,越表明他的处境危险。
“那么,柴秀,我能做点什么?”辛晓月看向柴秀。
“九少向来神机妙算,我想——”柴秀顿了顿,心里也很是担心,说话底气也不那么足。
“嗯?”辛晓月看着他。
柴秀鼓起勇气:“我想,我们配合他的安排就是最好的。”
辛晓月垂了眸,无奈地点点头,有一种自己无用的沮丧感涌上来。
“九少,运筹帷幄,我在他身边多年,相信他,他不会有事,宁远也不会有事。”柴秀看辛晓月落寞,赶紧站直了身姿,朗声安慰。
“嗯。”辛晓月点点头,将信件放进随身包里,转身去洗手间梳洗。
这还没梳洗完,江承佑就来了,旁边跟着尚月棠。
辛晓月很是意外,这俩水火不容的人一起了。
“棠棠,你怎么来了?”辛晓月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尚月棠耸耸肩,跳过来,兴奋地说:“我男神加了我微信,给我发了视频聊天,说我对你很重要,这段时间歹人太多,总之就是怕歹人拿我要挟你。他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让我们过来陪着你。”
尚月棠眉飞色舞。
辛晓月一愣,问:“江瑜给你发视频说的?”
“对啊,阿颖也来了,晓阳现在情况较好,也转到安全地方去了。我男神还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他小舅子!”尚月棠说着,不顾形象哈哈笑起来。
江承佑在一旁很嫌恶地撇撇嘴,随后对辛晓月说:“你收拾一下,搬去老九的地方吧。”
“他在这里还有房子?”辛晓月疑惑,这人不是一直住在酒店嘛。
“瞧你说的。他在哪个城市没房子?”江承佑耸耸肩,眼睛眯成一条缝,说,“看来,你对你男人不太了解啊。”
辛晓月脸一下子红了,赶紧那擦头发的帕子假装擦脸,遮挡了片刻,才算稳住,便看向柴秀,问:“那先前还在这里住?”
“九少决定住在哪里,我们无权过问的。”柴秀站得笔直。
江承佑一脸笑意地说:“大概是看上你了,不想离开城市,住到郊区去。”
“瞎扯。”辛晓月白了江承佑一眼。
“怎么不可能呢?多少女人爬床,他都是直接扔出来的哟,你看,那天晚上,他可是把柴秀他们赶出来的。”江承佑一脸暧昧,随后还很八卦地问,“话说,你们那天晚上,有没有?”
辛晓月心砰砰跳,脸瞬间就红了,横眉冷对江承佑,大声地说:“没有,没有。”
“不管有没有,总是反常的,对不?”江承佑看向尚月棠。
一向与江承佑不对付的尚月棠连连点头附和:“根据言情小说定律,这就是不自觉吸引,看上对方的表现。”
柴秀也在一旁点头。
“谁听你们瞎扯,要出发就赶紧的。”辛晓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转身去房间收拾行李。
收拾好行李,在夕阳的余晖里往锦城西北去。
七弯八拐,车行大约四十分钟,在公路的某处右拐,拐入了一条两车道山间公路。
虽是山间公路,修建的规格却并不低,瞧起来像是能干过装甲车似的。
又行了大约半小时后,终于在夕阳的余晖里,到达了这条公路的尽头——一处山间开阔的场坝。场坝大约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靠山的一面,有一排简单的水泥平房,并没有什么旁的装饰。
“这是他的房子?”辛晓月跳下车,看着这一排具有八十年代厂房职工宿舍气息的房子。
“这是前哨。”柴秀连忙解释,“九少的房子得步行上山。”
辛晓月这才看到那排房子后面还有一条上山的山道,由于是山中暮色来得早,她被这处场坝吸引,刚才并没看清楚。
她站在路边,往山上看,五月末的锦城西边山区植被浓密,郁郁葱葱,看不清楚是否有房子。
她正瞧着的时候,场坝那平房里走出五个人。
五个人一般高大,穿着迷彩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为首一人略微魁梧,竟然是苏靖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入
辛晓月一惊,苏靖宇对她略欠身,便对柴秀说:“我是陆首长派来配合江氏门徒的安保工作的,这段时间,我们会驻扎在前哨,并且为你们提供巡航、预警等来自空中的威胁。”
“多谢苏先生,想必刘星已经跟你对接过任务了吧?”柴秀挺直了身子,他第一次成为一个指挥者,还略有些不自在。
“早上八点,已经接洽完毕,你们整座山的安保,由你们江氏负责。码头、航空、车站由ga负责,前哨外围以及空中由我们负责,当然,也感谢宁远,将许多秘密科技首次用于西南。”苏靖宇笑了起来。
宁远是科技的前端,这些年每每出新玩意儿,都不可能平均分到各军。西南如今能争得这新一轮的头筹,还得益于——
苏靖宇说着,便不由得看向辛晓月。
对,得益于辛晓月。
从前是邻居,因着对辛氏一家的不喜欢,便对辛晓月也只是觉得漂亮,但喜欢不起来。他总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辛氏的那种作派,辛家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来,因着妹妹、江瑜以及偶像王轩的事,知道了关于辛晓月的种种,便觉得这女子很神奇。
此时,又因着她是江氏九少的心头好,西南军拔得头筹,拿到了这一轮最新设备,且全部免费,对她有了些好感。
咳,咳,想着凌晨拿到的那些免费设备,苏靖宇就掩不住高兴。
于是,他看着辛晓月笑了起来,神情特别和蔼。
辛晓月则是吓了一跳,她以前也是见过苏靖宇。每次见面,他都是一张臭脸呀,这忽然转变得和蔼可亲,还真是不习惯。
“怎的?”辛晓月不由得问。
苏靖宇笑得眯了眼,说:“好呀,很好呀。”
“什么好呀,你这笑怪渗人的。”辛晓月退后一步。
“嗨,有什么渗人的?总之,感谢你呀,这宁远的新科技,都我们先用上了。”苏靖宇笑得更灿烂。
辛晓月则是一头雾水,指着自己问:“我。”
“对,你。”苏靖宇笃定地点头。
昨晚一场高级别的会议,无数头面人物参与。他这种级别的只能担任外围护卫的份儿,可据说就在会议上,江氏九少居然接辛晓月的视频,还一副怕老婆的样子,惹得各家老爷子非常不悦。
今早,陆老大就接到江九少的秘密频段通讯。他请求陆老大保护辛晓月,并且承诺在三小时后,所有宁远最新科技用于西南。
当然,对外的名义是在西南这边试运行。
可谁都晓得,宁远科技的东西要给宁远以外的使用,那都得是他们自己试验了千百次,安全性能百分百的了。
这“试运行”只是个名目而已。
陆老大当即答应,挂了通话,眉开眼笑地对苏靖宇说:“小苏呀,安排安排,接收新玩意儿。”
苏靖宇自然义不容辞,立马就去跟对方的负责人刘星对接。
嗯,就是这样,美滋滋呀,这些只敢在游戏里出现的各类装备,都出现了。
辛晓月则被苏靖宇的神情以及回答吓了一跳,看向一旁的柴秀。
柴秀站得笔直,神情严肃地对苏靖宇说:“那就麻烦你们,护卫外围。”
“家国天下,责任重大,我们自然义不容辞,还请几位抓紧上山。”苏靖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柴秀这才对辛晓月说:“我们赶紧上山。”
辛晓月内心许多疑问,却也不好在这里询问,便点头,跟随柴秀上山。
山路曲折,却并不难走。因为早就被修成石阶。
“这座山叫月牙山,据闻风水俱佳,是九少的父亲买下来的。前些年,九少为回锦城做准备,就秘密开发了这里,这里的设计建造都是江氏门徒亲自所为。”柴秀一边走,一边为辛晓月介绍。
“前几年?”辛晓月问。
“就是开发西山锦园的时候。嗯,其实说白了开发西山锦园只是表象。当时,开发那地方有俩目的,一直秘密建造这里,二是我们秘密寻找九少恩人一家。只不过,后来九少遇刺,我们就停下了寻找恩人的事。”柴秀解释说。
“啥?西山锦园那么大的工程,居然是幌子而已?”辛晓月惊讶不已。
“咳,幌子自然是要大,才能幌得到人啊。”柴秀摊摊手。
辛晓月抬头看向云雾缭绕的山顶,问:“你家九少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秘密。”柴秀抓了抓脑袋,觉得这可能是送命题,便没继续说下去了。
好在辛晓月没继续追问,柴秀松了一口气,一行人七拐八拐继续往山上去。
“刚才苏靖宇的意思,他又败家了?”辛晓月忽然转过来问。
柴秀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便笑着说:“不算不算,那些都是他们付过钱的。只不过,依照以前的惯例,首先使用权是轮不到他们的。这会儿事态紧急,就优先调配给西南这边了。”
“哦,原来如此。我以为他又败家了。”辛晓月自言自语,接着又问,“他怎么那么爱败家?”
“我,九少不是这样的。”柴秀弱弱地回答一句,看了身后的江氏门徒。
那几位假装没看到柴秀的眼神,一副“垂眸赶路”的样子。
“嗯?我信你。”辛晓月语气里全是不信。
柴秀抹了抹汗,小声说:“真的不败家。只是涉及到你的事,想确保万无一失,速战速决,才这样的。”
辛晓月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问:“这次,他是不是没把握?”
柴秀一怔,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九少向来深不可测。可作为这次在锦城指挥者,他立马摇摇头,笑着说:“哪能呢?你看昨夜连夜开会,今天又进京了。上头多重视的,肯定有完全的安排,你别担心。”
“那,动用‘幻月’的事呢?”辛晓月心里还是担心着那件事。
说白了,如今这局面,其实还是由“幻月”而起。
“那事,嗨,都是局中局,我们布局,顺带救你。没事的。”柴秀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想哭:我不是领导型人才啊,九少,这种活,我真的做不来啊。
辛晓月不再问,心里不如先前来这里那般轻快,反而沉重起来。
她不知道江瑜要面临什么样的危险,恨自己不能在他身边,却又明白自己不能任性,在这个时候,必须服从全局的安排,确保江瑜能算无遗策。
这其实也算一场仗,没有硝烟,却凶险万分。
“我会乖乖的,你要平安归来。”
辛晓月看向山顶,初夏的蜀中山区,漫山遍野都是绿色,月牙山山高林密,暮色缭绕着雾气,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下,有一种诡异的肃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浅秋晓月
大约又步行了半小时,最后一丝天光也被暮色遮了过去,才到了半山腰一处平台的地界。那地界上,正有一个朱漆的双扇大门。
大门前,低低地挂着两盏红灯笼。匾额上写着“浅秋晓月”四个描金大字。看起来倒像是古典小说里的宅子似的。
“这,也是许多年前建的?”一直沉默的尚月棠上前一步,仔仔细细地瞧着那匾额,一脸八卦。
“嗯,建好的时候,老九亲自题字,照着那题字做的。”江承佑连忙解答。
尚月棠白他一眼,便拉着辛晓月的手,非常八卦地吃吃笑着,压低了声音说:“啧啧,老九这是从儿时就暗恋你呀。”
“瞎说,那会儿我还是个宝宝。”
辛晓月丢出这句,脸倒是红了,内心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涌动。
“哈哈,谁还不是个宝宝。”尚月棠哈哈笑着,抬手叩了门环。
门立马就被打开,为首一人打开了满院的灯,辛晓月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柴旭。
柴旭对辛晓月鞠躬,又将手牌递给柴秀,说:“阿秀,九少说,在这边听你的吩咐。”
柴秀接过手牌,说:“该熄的灯熄了吧。”
“是。”柴旭说着,回头一拍手,院子里的灯也全都熄了,连同大门口的两盏灯笼也是熄灭了。
一时之间,漆黑一片,辛晓月过了片刻才适用过来,隐隐约约打量这房子,只知道是巨大的院子,却是看不清哪些是山,哪些是树,哪些是房子。
“啪”一声,柴旭以及几名来迎接他们的江氏门徒打开了手电,引他们往院子里走。
进了大门,则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屏风,屏风上到底写了什么,因着有竹掩映,光线不好,便也没瞧见。一行人沿着碎石小路,绕过屏风,便是一方院落,院落里花木扶疏,瞧不出什么品种。不过,辛晓月闻到了幽幽的栀子花香。
穿过院落便来到了雅致的主屋。一整排的房子,倒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似的。
“辛小姐,请跟我来。”柴旭作了“请”的手势。
辛晓月“嗯”了一声,穿过这排房屋,绕过一排竹林小径,便又是一座独立的小楼。小楼掩映在竹林中,小楼门前亮着灯。
“门口亮灯做啥?”柴秀不悦地问。
“等辛小姐到了,就熄灯。屋内的话,倒是无妨,全部都做了处理。”柴旭解释。
“那么,天网开了嘛?”柴秀俨然一个领导,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已经启动。”柴旭解释着,扣响了小院的门。
有人前来开门,居然是刘大夫。
辛晓月吓了一跳,刘大夫笑着说:“老爷子和你弟弟都在这里,我也随着过来了,算是院里派的特殊任务。”
“刘大夫算是江氏门徒这边的。江氏门徒这么大的摊子,康叔一个人也支撑不起来。当年,九少的父亲手下的心腹,也有刘大夫。比如蒋方他们医疗系的就是刘大夫选拔的人。”柴秀解释。
辛晓月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说:“真厉害。”
可她内心里有些忧心:江瑜只是一介商人,江氏门徒明显是逾矩的配置。若是能将贼人揪出,怕以后得逐渐淡化这种配置。
这种逾矩,古往今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怀揣心事,入了小院落。
院落分前后院,三层的小楼。
刚入了楼内,辛晓月就瞧见了江老爷子。他乐呵呵地向辛晓月打招呼,问:“晓月呀,你会打游戏不?”
晓月被问得一愣,眼前如今眼目下,老爷子不应该担心江瑜吗?怎么问出的问题这么奇葩?
“会不会啊。”老爷子又催问。
辛晓月点点头,说:“略会一二。”
“小棠呢?”老爷子又问尚月棠。
“我会。”尚月棠笑嘻嘻地举手。
老爷子扬了扬手中平板:“小棠,小棠,来,看看我这个游戏,你会么?”
“这个,会。”尚月棠窜过去。
“啥位置?”
“任何位置。”尚月棠颇为得意。
老爷子哈哈笑,非常高兴地要求尚月棠赶紧坐下,开始组队
“你咋不问我?”江承佑耸耸肩。
“你有别的任务,赶紧去把我江氏集团的预算计划啥的做出来。这才是你的强项。”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我呢?”辛晓月也不明白。
“你担心老九,心不在焉,会坑队友。”老爷子嫌弃地挥挥手,“你赶紧去跟晓阳打个招呼,然后去等电话。老九说十点给你来电话,现在九点三十八了。”
老爷子说着,还扬了扬手腕上的表。
辛晓月一听江瑜要给自己来电话,连忙问:“什么电话?”
“这地方启动了天网,嗯,天网是宁远科技的一款拉风装置,类似于——”老爷子想了想,说,“神话传说里的结界。防护罩一开,无论什么都探测不到这里来,当然,你的手机啥的也没有信号。通讯的话,只能依靠宁远特有的卫星科技。”
辛晓月听傻眼了!
她刚听说“天网”,也没在意;她单知道宁远科技很厉害,却没想到居然都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了。
结界啊.......
“辛小姐,这边请。”柴秀说。
辛晓月点点头,去了二楼,辛晓阳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开着灯在看书,见她进来,非常高兴地问:“姐,听说你跟姐夫去南边旅行了?”
“你听谁说的?谁是你姐夫了?”辛晓月板了脸。
辛晓阳一副“你别瞒着我的样子”,乐呵呵地说:“大家都说了,是我阿凡哥哥啊。”
“别胡说,你还疼吗?”辛晓月转移了话题。
“不那么疼了,就是伤口发痒。不过,每次发痒的时候,蒋大哥就给我抹药。说还不留疤呢。”辛晓阳回答。
辛晓月看了看一旁的时钟,一心惦记着接电话,便对辛晓阳说:“你才醒不久,仔细眼睛,快休息吧。”
辛晓阳很乖巧,立马就放下书,躺下。
辛晓月为他掖好被角,正要转身。
“姐,轩哥平安吗?”辛晓阳问。
辛晓月脚步一顿,料想辛晓阳大概也知道王轩受伤的事,便点头说:“平安。有他家人护着。”
“家人?”辛晓阳问。
辛晓月“嗯”了一声,简单地说王轩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家族里能人辈出。上次,方阿姨就是轩哥的妈妈。
辛晓阳还想问,辛晓月熄了灯,说:“睡吧。明日再说。”
她关了灯出来,急忙就上了三楼。
三楼是独立空间,她的房间很大,布置得很好。里面还有个小套间,以一堵屏风隔开,那套间被做成书房和休闲之地。
辛晓月打开壁灯,绕过屏风,坐在了书房的沙发上,旁边是一个很具有欧式风情的古老电话。而书房的那边有一个露台,露台外面吹来清凉的山风,带着荷香。
她等待着,正好十点时,电话响了。
她迫不及待地接起来,却一瞬间紧张得不敢说话,一颗心跳得砰砰砰的。
“晓月?”电话那端传出带有笑意的声音。
“嗯。”她靠在沙发上,紧紧握着电话,觉得自己像是个撒娇的小女孩。
“我下午到了京城,立刻就拜会了央爷。央爷在我父亲执掌宁远的时代,就已高瞻远瞩,作了相应的部署。此次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语气愉悦。
辛晓月疑心他在宽自己的心,少不得怀疑地问:“你不诓我吧?”
“真不诓你。央爷何等厉害的呀。要带领这个国度走向繁荣昌盛,你以为是喊两句口号就可以的吗?”江瑜说。
辛晓月觉得江瑜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就是不想同意他的说法。
“可你之前还说要带我跟你一起去京城,你还不是趁我睡着,偷偷跑了。我能信?”辛晓月嘟囔着。
“咳,那是因为你在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啊。”江瑜压低声音说。
“重要任务?”辛晓月很怀疑江瑜的说法,“你这人嘴里没一句真的。”
江瑜不由得坐端正,很严肃地说:“辛晓月同学,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你的男人算天算地算队友算敌人,也不会算你。我对你说的十里红妆迎娶你,只爱你,想你一直陪着我,一直到苍颜白发,这些都是真的.......”
辛晓月听得脸红耳热,连忙打断他的话,说:“别贫了,说吧,什么重要任务?”
“嗯,你在那边,可以揪出那个狡猾的贼人。”江瑜一本正经地说。
“我?”辛晓月一惊,疑心江瑜又在诓她。
“嗯,你。因为这边一旦出现敌人掌控不了的情况,他们就会想反制我。而我的软肋是你,还有我妈。我妈也在你那边,只是你们住不同的院子。”江瑜解释。
“你的意思,如此严密的阵势,既是保护我们,也是为了请君入瓮?”辛晓月小心翼翼地问。
“我家晓月真聪明。”江瑜笑着夸。
“这么说,你那边其实很有把握了?”辛晓月因着江瑜的这一说法,高兴起来。
“原本没这么大的把握,可我的晓月是我的福星呀。如今,不仅央爷亲自部署,再加上方家、王家都要出手了。啧啧,你可不晓得方如霞的势力有多大呀!”
辛晓月有些好奇,问:“多大?”
“大概就是方如霞一言可以影响人家格局走向的。”江瑜轻描淡写一句,随后低声问,“王轩可是方家和王家的继承人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咳,你选我,好像有点亏。”
“这什么跟什么的,瞎扯。”辛晓月朗声斥责。
江瑜嘿嘿笑,说:“我就这么一说,反正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辛晓月听得心里涌着莫名的娇羞,只娇嗔一句:“那说话要算话,要尽快回来。”
“好。我定会尽快归来,给你十里红妆。”江瑜忽然又认真起来,像是在说承诺。
辛晓月只“嗯”了一声,江瑜又换了话题,叮嘱辛晓月跟他妈好好相处相处,在那边也不要太担心,西南严阵以待,天罗地网的,那个贼人强弩之末。
辛晓月一直应声。大概说了半个多小时,江瑜才说依依不舍地说要挂电话了,因为马上就要飞去加国,要出发了。
“要回来。”辛晓月一颗心无端紧了紧,手也不由得收紧。
“定会回来。”他说,然后挂了电话。
辛晓月却依然紧紧握着电话,许久之后,她才深深呼吸,将电话放下。
她刚放下电话,站起身来,就听得窗外有极其细微的异动,她立马翻身卧倒在沙发旁,戴上了柴秀给予的夜视镜。
这个贼人如此沉不住气吗?
辛晓月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家男人真棒
不得不说宁远科技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明明是模糊不清,树木掩映的山中夜晚,戴上夜视镜后,能见度居然如同白天,这玩意儿真是好东西啊。
辛晓月等到适应夜视镜后,内心就涌起一股“我家男人真棒”的自豪感。
随即又暗暗告诫自己不许分神,无论如何都不要被贼人抓住,拖江瑜的后腿。
于是,她定定神,匍匐在地板上,躲在厚重的窗帘里往外看。
先前没看清楚,这才发现外面是一片荷塘。碧叶如盖,衬托着粉白的荷花,山风习习,荷塘里的荷叶与荷花微微抖动。
在荷塘四周依旧是竹。竹林很是茂密,即便是真正的白天也是看不清,何况只是戴了夜视镜,效果虽好,也不如真正白天的能见度。
窗外似乎没有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是辛晓月的幻觉。
幻觉吗?
她凝神观察了好一会儿,荷塘角落被竹林掩映的地方,才有轻微的响动。
“噌”——
这声音很轻,但辛晓月听得分明,是竹叶轻刮衣料的声音。
“这种声音,应该是极好的丝绸料子。”
辛晓月在心中下了判断。随后她又有些疑惑:绑架、暗杀诸如此类的活动,穿着丝绸面料的服装来?
到底是自己判断错误,还是对方太强大以至于非常猖獗?
辛晓月满心疑惑,想要一探究竟,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走错一步,就可能为江瑜带来灭顶之灾。
不能出错!!!
辛晓月匍匐在窗帘旁,一动不动。而对方也没有动静。
双方大概僵持了十分钟,荷塘那边的竹林深处,忽然有人说话。是个女人的声音,嗓音很甜,说得很小声。
不过在寂静的夜里,辛晓月还是听到了,她在问:“咦?楼上怎么没有动静了?我们隔这么远,她会发现吗?”
“嘘,会被发现——”另一人说。
尽管只是极短的一句话,尽管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
辛晓月还是听出了这声音是属于谁的。
她只觉得心“咯噔”一下。
是敌人?如果是她——
辛晓月只这么想想,就觉得五味杂陈。
“她真那么厉害呀?”声音甜美的女子很是兴奋。
“嗯。”那人依旧刻意将声音压得很沙哑,听起来又似乎不是那个人。
“那你说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女人的声音很小,透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辛晓月纳闷:被发现是一件很值得兴奋的事吗?
“是。”那人言简意赅。
“好吧,今天不好玩。明天再考验考验她。”那女子语气里充满失落。
考验考验?
辛晓月对这个词语生出疑惑来:如果是敌人,这个词语明显不妥;如果是己方,又是谁需要考验她?
她思绪万千时,那个女子已起身,丝绸与竹叶摩擦而过,发出低沉的刺耳声。与她同行的那个人也起身。
两人向竹林深处走去,一个脚步随意,踩着厚厚竹叶发出吱吱声,另一人的脚步放得很轻,如同猫踏过墙头一般,若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有人走过。
辛晓月松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又分析刚才得到的信息。
最后,她认为这两人不是一路人,起码两人来到这里的目的显然不一样。而后者显然在隐藏目的。
那声音如果是她——
那么她平时就伪装得太好了,这回出现就真是棋局上的神来之笔了。
辛晓月在地板上躺了许久,才慢慢站起身,拖着有些发麻的腿脚,走进了里屋,倒在了床铺上,床铺上的被子有江瑜的气息。
她蓦然一怔,才想起柴秀唠叨过,九少临行前叮嘱,到这山里来,就让辛晓月住他江瑜的别墅。
“九少就是担心你的安危嘛。这山里别墅,安保级别最高的就是九少的宅子。安保系统最高的就是九少的房间。哎呀——,他是实力宠妻。”
当时,柴秀还这样夸张地说。
只不过,辛晓月忧心忡忡,才没有接他的话,只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办。
如今,闻着这被子好闻的气味,辛晓月顿时觉得放松安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要养精蓄锐,保持清醒,钓大鱼。”辛晓月自言自语,然后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关灯抱着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睡去。
远在京城,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灯火一直亮着。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七张有着岁月划痕的老式八仙桌,一溜的长条宽凳。
首桌首座的一位是一个灰色衬衫的老者,戴着一副黑边框老花镜,眉头略蹙。
其余六张八仙桌两两平行排开,也坐满了人。大多数是身材略略发福的中年人,只有在老者的左手下侧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眉目如画,一身休闲灰色衬衫搭配一条卡其色休闲西裤,却已让人觉得熠熠生辉,心里不由得想去搜寻那些描写美男子的词句诗文。
一屋子的人都静悄悄的,正襟危坐齐刷刷地看着老者。
老者正瞧着桌上的一份儿纸质手写信件在看,时不时推一推将要滑下来的眼镜。
那纸上龙飞凤舞的字,像是白云懒懒过苍穹的飘逸,又有仙鹤闲庭信步的姿态。
老者看了一遍,又翻过来继续仔细看第二遍。
有些人便忍不住去看那个年轻人,想一想当年西湖论剑的岁月。那时候,这一屋子的中年人也如同他这样年轻。个个意气风发,畅想未来,争先恐后地把计划跟眼前这位老者论一番。当然,那一年,这位老者还是个眉目内敛、满脸慈爱的中年大叔。每位少年向他陈述未来时,他总是微笑,略略点头,偶尔指出少年人想法里太不当之处。
那一年,仿佛是在昨天,却弹指一挥二十又一年了,当年的少年,如今都是中年大叔了。
当然,那一年,似乎又过去了很久了。久到大家都成了大叔,久到大家如今都独当了一面。
不过,还是有不变的:
比如形势依旧严峻;
比如,大家同仇敌忾的决心;
比如所有人都没有忘记,那个自信地说着“我的宁远,目标是星辰大海”的大叔。虽然,大叔每次都沉默少言,虽然,他没多久就亡故了。但所有人记得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星星,让人觉得他眼里就是整个天下,整个宇宙。
第二百八十八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而今,那位大叔的儿子沿着他的路,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后,以一种张扬却又内敛的姿态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忍不住去看。
这小伙子真是扎眼的漂亮,长相并不像当年那位大叔,但他的身形姿态、眉目眼神却跟那位如出一辙。
“这是你的想法?”老者终于放下手中看了好几遍的文件,略带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两人,也想知道江瑜提交的文件的内容。
“嗯。”他从容地点点头。
“你要知道,若你赴约,以现在的情况,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恐怕短期之内,回不来。”老者轻叹一声。
众人只觉得这一声轻叹像是千斤重担齐刷刷地压在了肩膀上,连同心一沉。
江瑜却是微笑,说:“我会很快回来的。”
众人不语,当某国开始运作,要对宁远下手的时候,江瑜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在所谓的国际监狱了度余生。
如今,他说这句话,众人也只觉得他在安慰大家。而且,大家还在想:宁远倒下了,下一个会被当做打击对象的会是在座的谁?毕竟,企业层面,这一屋子就是举国精锐了。
“你这话,你信?”老者的眉头簇得更紧。
江瑜却是笑起来,说:“自然是信的。”
“小伙子——”旁边的矮小男子不由得叹息一声。
“云叔,我怎么会回不来,有你们呀。”江瑜伸了一个懒腰,“我这是重伤未愈,好几天没睡好了。这又连续飞行,你们赶紧的商量完毕,让我休息休息嘛。”
他抗议,老者这才将手中的文件扬了扬,说:“小江提交的这个,我念一念,现在再次检查各位。对不住了。”
说罢,旁边的警卫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如同钢笔一样的玩意在每个人身上滚过。
“啥呢?”有人不由得问。
“宁远最新侦察仪,小玩意,小玩意。待会儿,宁远就为各位的公司配备,绝密会议可使用。嗯,再配上这个——”江瑜将手边的一个盒子打开,一个小型的大鹏鸟造型的银色玩意出现在座上,咋一看,像是个摆件。
“这是?”有人问。
“鲲鹏里的大鹏。垂天羽翼,覆盖你的会议室,保证一丝的电波、一只蚊子都别想出去。”江瑜拨弄了一下大鹏的腹部,“啪嗒”一声,大鹏拍了拍翅膀。
“对人体有害不?”有人提出疑问。
“嗨,宁远科技,你放心了。”江瑜说。
老者咳嗽了两声,众人肃静。他才开始念江瑜提交的报告。
江瑜在报告里,首先是感谢了自己的国家,感谢了所有的前辈站在自己身后,说不枉宁远这么多年来致力于科技、尤其是基础科技与制造的研究。
其次,他将宁远的天文研究与医学研究整个上交给国家,包括最核心的绝密数据以及一直由宁远维护的五个卫星中的四颗。
众人听到这里,非常讶异地看向他,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江瑜解释道:“不要嫌弃。宁远虽然是电子科技为王,但我们的医疗和天文研究也是不赖的。”
“谁嫌弃了。”有人小声嘀咕一句,都在心里腹诽:说什么鬼话。谁不晓得宁远的医学与天文真是六得不得了。
老者看向江瑜,心里充满不舍与怜爱。这是一个天才,可如今形势迫人——,真是可恨!
“不嫌弃就好。”江瑜是在场唯一一个能笑着的。
众人肃穆,不约而同想起那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后一句,大家又不约而同地不想去想。
“小江的意思是,紫荆花那边,我们众人力挽狂澜。可能还要囤积点各种储备。他将天文部门交给国家,也是希望能为全导做出贡献。”老者对众人说。
“那医疗呢?”有人看向江瑜。
“医疗历来是后勤保障。有时候又可能是前沿阵地,我割出来,一旦宁远不幸,这些心血不至于落入敌手。”江瑜终于严肃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有人的杠精属性爆发,很想杠一句:“你刚才不是说你很快就会回来的嘛。”
但是,那人也终究没问出来。
老者眉头簇的更紧了,继续说:“小江也将电子与武器部分得科技以及绝密资料一并提交给了军方,在昨日,已在锦城完成了签发与提交手续。”
众人震惊,感觉江瑜这样像是安排后事。
“大家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只是趁机减负。等我回来,这些部门就不属于宁远,我还可以轻松轻松,然后我得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江瑜摆摆手。
大家没说话,只觉得有一种残阳如血的悲壮。
老者也是轻轻摇摇头,继续说:“小江在接手宁远之初就预见了今日一战,故而许多研发都采取了与宁远无关的方式。他的意思——,”老者顿了顿,看向江瑜,“还是你来说。”
“哦,我这要远去海外,客战作战。若有不测,我的这些分公司,若有危急,还请各位略微照料提携。这些公司潜伏隐于世,可每个都是精锐。本来想上交的,但一旦上交,咳,目标太大。”江瑜笑了。
众人却是坐不住了,有人激动地说道:“你这是在拆分宁远。你自己也没把握,为什么要去?我们可以拒绝他们的垃圾判决。”
“我哪里是在拆分?我这是趁机减负。再说,我可以不去,但我们要跟敌人对决。说实话,我们也需要一场对决了。”江瑜又严肃起来。
“是,需要一场。”众人毕竟都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也迅速冷静下来。
“我这是以身诱敌,你们可不能让敌人逃脱了。”江瑜又笑嘻嘻的。
“那边布置好了?”老者慈爱地问。
他虽然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真是一个良将,是一个天才。说实话,就这样让他以身犯险,他真是舍不得。
“嗯,西南和沪上天罗地网,几大老爷子亲自指挥,都是战术大师,千年狐狸级别的了。再说,嫌疑人也是基本锁定了的。”江瑜回答。
“那就好。”老者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随手焚烧在八仙桌上的炉子里,又看着江瑜,问:“你还要说点什么?”
第二百八十九章
江瑜想了想,说:“科技发展到今时今日,战争大概不可能以我们熟悉的面目出现了,各大领域都可能成为战场,各大领域都可能引发一场世界大战。前不久,江氏的人还在海外监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已经提交给有关部门,至于是什么,属于绝密类别,这里就不便说了。各位前辈,明日我要客场作战,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倘若我真回不来,请帮我照顾好我的老娘和我未婚妻,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
“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杠精大叔蹙了蹙眉。
“大叔,你咋也不正经了。”江瑜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忽然又肃立向着老者毕恭毕敬地鞠了躬,“拜托您。”
“好。”老者也站起身,非常严肃地答应。
“那我去休息休息。我的助理许康会全面提交各种材料与交接手续。”江瑜说完,打着哈欠出去了。
房内没有人动,老者感觉非常疲惫,用手肘撑在桌,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央爷,他拜托您?”有人还是忍不住好奇。
“他拜托我的是私事。他的母亲和未婚妻。”老者叹息一声。
“看来他是真没把握,这孩子——,舍不得啊!”
“谁说不是呢?我们这个位置,要找一个接替人都难上加上,何况是宁远。他要——”有人接了话,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
“是,他之后,还是谁能制杖宁远。”又是一声叹息。
众人沉默片刻,有人忽然又问:“托付老娘还能理解。托付未婚妻,难道那小子不是商业炒作吗?”
“是呢!.我之前以为这次是跟之前一样是江老爷子剃头担子一头热。”
“我以为是将计就计,执行捕风计划呢。这会儿看来是真的?”
......
尽管在危急关头,尽管是一群大叔,居然也抵不住熊熊八卦之心。
老者不说话,只闭目养神,一群人讨论片刻,才又劝老者去休息。
老者摆摆手,说:“还有个人要过来。”
于是众人又等着。
而走出这座不起眼房子的江瑜,对站在院子天井里的许康摆摆手,略疲惫地说:“康叔,你去做交接吧。”
许康凝重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瑜则仰头看着京城满天的星斗,对身边的护卫说:“上一次来京城的时候,沙尘暴还挺严重的。”
“嗯,此一时彼一时。”护卫是江氏门徒中那一支未曾公布姓氏的人,一直在京城生活工作。
“对。”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凌晨四点,那家伙应该睡了吧?
想到辛晓月,江瑜唇边露出一抹笑,想要打电话过去,却又忍住了。只通过特殊频段发了一条短信:“晓月,我想你了。稍安勿躁,等我回来。”
发出去后,他又等了二十分钟,确信辛晓月是睡着了,才又接通了澄川别墅的电话。
“啊,九少!”那边听见一惊。
“王轩还在吧?”他开门见山。
“还在。本来下午非得要启程回锦城,结果伤口又裂开,陈大夫他们做了二次手术,这才劝住了他。”那边回答。
“让他听电话。”
那边立马着手安排,五分钟后,江瑜和王轩站在了电话的两端。两人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跟对方说,却一时静默,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王轩打破了沉默,问:“据说天亮就启程?”
“改了,等我睡醒再启程。我现在还没睡下。”
“你会给我来电话,真是意外。”
“难道不该如你所料吗?”
“别废话,我身体不好,说话费神。你有什么事直说。”
江瑜轻笑一声,随后,很是严肃地说:“此去,客场作战,虽有各方护持,加之宁远早年运筹帷幄。然,无论何种战场皆瞬息万变。我亦没有完全把握。故而,将晓月相托。若我不测,望你能护她周全。”
“你现在来托我?自己处境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你还自己都没抹干净的情况下,去招惹她,把她拖进来。”王轩怒了,咳嗽了好一阵子。
“冷静点,情势如何,你自己不知道?”江瑜说。
王轩咳了一阵,又吐出一口血沫子,才赌气地说:“我不知道。”
江瑜难得好心情地笑了起来,说:“你这表现,可不像传闻中的战神。”
王轩依旧咳嗽没理会打趣,江瑜将手中没有点燃的烟默默地摁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轻叹一声,说:“莫不说情之所至,难以自禁。单就她与你我早年的关系命运,那时,贼人就早就将她拖入棋盘。她的命运早就与你我千丝万缕了。”
王轩还是不说话。
江瑜自顾自地说:“我做了万全准备,只怕万一,请你护她周全。”
“不用你说,我自会护她周全。只是你——”王轩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因为辛晓月,他不喜欢江瑜,可从别的层面上看,他还是很佩服他,甚至有些惺惺相惜之意。江瑜这样的人太聪明,却又不失却家国天下的原则和悲天悯人的心。这样的人,是非常难得的。
王轩承载着另一份儿家国天下的记忆,见过各式各样的能人,但有的人聪明却又失却了沉稳与良善,有的人忠义却太木讷,有的人聪明忠义却又无远见难成大器......
总之,能像江瑜的,太少。
然而,他却也真的对江瑜喜欢不起来,因为她算计辛晓月。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嘛。”江瑜笑道。
“你——”王轩又顿了一下,才说,“我虽不喜欢你,但希望你能尽快回来。”
“嗨,这话中听。放心,我跟晓月成婚的时候,会给你这个长辈敬茶的。”江瑜说完也不管王轩的反应,径直挂了电话,看着天边微微露出的红,对身后的护卫说,“是个晴天。”
“嗯。”护卫应了一声。
两人正准备往院子外走,便听见宅子大门发出沉重而悠长的“吱呀”。
两人站定,便看见,大门口几名黑衣护卫引路,走进来一人。一袭黑色唐装连衣裙,青蓝的绣花布绣,衣襟上盛放了大朵栀子花,她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手里拿着一把与她装束不太相宜的蕾丝边小洋伞。
来人正是方如霞。
“哟,见过央爷了?”她看到江瑜,朗声打招呼。
“是。”江瑜点头,看着她脸上的疲惫,问,“你这是多久没睡了?”
“贼子太多,澄川一别,我就在维护正义。”方如霞潇洒地扬了扬手。
“看你这笑容,进展顺利。”此时此刻,江瑜知道方如霞的选择,两人便是战友,心境倒是比先前在澄川互相算计时亲近得多。
“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一提。”方如霞摆摆手。
“看到方姨这样意气风发,我这心就有底了。”江瑜笑了起来。
“承蒙厚爱,你且放心去,你方姨我会教他们东方文化的博大精深,教他们好好做人的。”方如霞也是笑了起来。
两人便是互相看着对方笑,然后不约而同地看着天上的星斗。
“是个好天气,是个好时机。”方如霞感叹。
“谁说不是呢。”江瑜说。
“既然是好时机,就把握好啊,该回巅峰的回巅峰,该隐逸的隐逸。”方如霞看向江瑜。
江瑜听方如霞这么说,顿时一怔,瞬间觉得这方如霞可真是个厉害的人啊,连他的心思都看得透透彻彻。
也到此时,他相信张赐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这个女子必然曾是执掌天下辅佐天下的摄政长公主。
“谨遵教诲。”江瑜略向方如霞欠身,也只觉从前确实是小瞧了这位。
方如霞慈爱地看着他,非常郑重地说:“虽然你与我儿子抢媳妇,但我这一次,我定当与你并肩作战,直至最后一兵一卒,战至终章。”
这是沉甸甸的承诺,江瑜只觉得肩头一重,想要说什么,却只说了一句:“多谢。”
方如霞只笑了笑,眼里全是欣赏,随后她转身大步往紧闭的房门那边去。
江瑜看了看天,再回过头去,只看见方如霞的一方衣角没入夜色中。他回过头来,大步踏出了这座宅子。
第二百九十章 他的心
宅子内,老者见到方如霞,眸光一亮,却是倏然起身,身形站得笔直。
在场的人也是一惊。他们都是各个领域的大佬,自然也知晓方家的当家,知道王景彦一介文弱书生能执掌暗潮汹涌的王家,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婉的女人。
“没想到你会来。”老者微笑,显出一种恭敬来。
方如霞在他对面落座,一摆手说:“套话不说。我不是啥高尚的人,所作所为只是一个母亲该做的。我儿竭力守护的,我自然也要竭力护着。”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也有些底。只是先前听闻江瑜与阿轩有些的罅隙。这——”老者抬眸看向方如霞。
他虽然早年受过方如霞的点拨,对她很是尊敬,但江瑜实在是国家栋梁。
“江瑜与阿轩的罅隙是个人私下的,我儿不是个拎不清的。再者,江瑜去澄川救我儿,有救命之恩,此番我尽绵薄之力也算是报他对我儿的救命之恩。”方如霞回答。
老者松了一口气,说:“那我就放心了。”
“我忙得很,原本是不想来的。只是想着有些事非得当面与你说清楚。”方如霞说着从助理手中拿过一份资料递给了老者,“阿央,王家与方家都会倾尽所有,但我得实话实说,江瑜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我知道。”老者点头。
“行了,我也就来亲自表个态。走了。”方如霞说着就站起来,对着一干人等略点头,然后飘然而去。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这,就走了?”有人问。
“嗨,能见着已经不错了。我家跟她方家每年几千亿的生意,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着真人呢。”另一个物流大佬撇撇嘴。
“哈,我比你好点,我见过一次。是在王氏集团年会上,我作为嘉宾见到的。”另一个外卖业大佬笑。
老者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再聊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就按照先前的方案,金融这方面的战场,各位就是前沿阵地上的战士了。”老者说。
“没问题。”
“不惧。”
“严阵以待了。”
“我早就十年磨一剑,迫不及待了。”
“难道还有别的战场吗?”
在一群表决心的声音里,忽然出现了这么一问,在场的人齐刷刷地看向爱发言爱思考的电商大佬同学。
老者不自觉地咳嗽一声,板起脸丢了一句:“多话。”
憨厚的发问大佬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地笑了下。
“散了吧。”老者摆摆手,将方如霞的文件摆到了面前。
那些人纷纷向他道别,不一会儿,偌大的房间就剩下他和助理了,窗户已经透出晨光。
澄川别墅,第三次缝合了大伤口的王轩躺在床上,眼神倔强。一旁的吴静嗑着瓜子,鄙视地看着他,说:“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我,担心晓月。”王轩垂了眸。
“你这个样子能干啥?回去让她保护你?”吴静撇撇嘴。
王轩不语。
吴静继续语重心长:“你只要在这里好好养伤,就是给你妈妈和辛晓月省事了。”
“江瑜没把握。”王轩不死心地说了一句。
“他没把握?哪件事不是在他算计里?”吴静耸耸肩,“阿轩,你还是军队里待太久了,不太知晓这世间的尔虞我诈,无奸不商啊。”
王轩看向吴静:“你觉得他刚才打电话是诓我的?”
吴静将手中的瓜子皮慢吞吞放到垃圾桶,才摇摇头:“不太清楚。夫人都说江瑜这人近乎妖邪,我怎么能看得到?”
“那你还说?”王轩小声嘟囔。
吴静看了看王轩,噗嗤一声笑起来,说:“说不清,不代表没判断呀?他来救你,私飞‘幻月’,起初我们还以为冲冠一路为红颜,想要赢得晓月的心。可后来,真是细思极恐啊。他宁远不让人知道,难道还有人知道?‘幻月’怎么可能轻易被对手发现?只能说他在将计就计,要将对方揪出来。”
王轩听到这里,猛然看向吴静:“你的意思是说,是他借助我澄川遇险这个契机,让这场战斗早点到来?”
“夫人说很有这个可能。因为根据宁远之前与贼人的交手记录来看,江瑜没有输过。而这次,他露出的破绽太多。”吴静认真分析。
王轩不由得皱眉,缓缓分析:“破绽是太多,可他的处境也确实危急。这——,很冒险的,并不是个好时机。”
“所以夫人认为,江瑜这是着急了,才铤而走险,想要快速拔除暗处的贼子,甚至还可能急流勇退。”吴静很认真地将方如霞的分析一点一点地放给王轩。
王轩听完,果然如方如霞所料,充满震惊与疑惑。
吴静耸耸肩,不紧不慢地说:“只是推测,也许不是。”
“我妈的意思是说,江瑜对晓月不是作秀?”
“哎呀,阿轩,你也很聪明嘛。”吴静笑起来,又抓了一把瓜子,进入了看戏模式。
王轩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吴静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到王轩的表情,立马追问:“那么,阿轩同学,你现在什么感受呢?快快快,告诉我。”
“静姨!”王轩不满地喊了一声。
“咳!先前,你觉得江瑜对晓月不是真心的,只是利用晓月来迷惑敌人,对晓月也诸多算计。那么,假如江瑜就是为了辛晓月铤而走险,把自己都算进去,你是不是就觉得辛晓月找到良人,可以放心交付了?来,请接受我的采访,大胆说出你的感受。”吴静把手卷成话筒状递到王轩嘴边。
“静姨,别闹。”王轩一听这个假设,莫名就焦躁起来。
“焦躁?”吴静重新坐到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你要想清楚你的心,辛晓月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王轩默不作声。
吴静啧啧地摇摇头,说:“我看你这样子就来气,能干脆点不?遥想当年,你爹初遇你妈,那真是要多干脆就有多干脆,什么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但觉眼前一亮等等,各种表白情书一封又一封。你就不能学着点?”
王轩不说话。
吴静将瓜子丢盘子里,来了气,提高了声调:“王轩同学,磨磨蹭蹭的,辛晓月就要成别人的了。”
王轩干脆闭眼。
“嗨,你个兔崽子。真是急死我了。”吴静一向好脾气,这会儿也觉得要被憋出病来了。
“你去休息吧。我头晕。”王轩闭着眼睛说了一句。
“我不去。我负责让你开窍的。”吴静断然拒绝。
王轩不答话,吴静想了想,又说:“你睁开眼,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去睡了。”
王轩睁眼看着吴静,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阿轩,我问你,你对辛晓月有过很禽兽的想法没有?”吴静直接下猛药。
王轩表情震惊,他从没想到一向非常古典系列的静姨居然会来这么生猛的问题。
“你别磨磨唧唧的,有没有过想睡她的想法,就小说里说的那个叉叉那个欧欧。有就说明,你希望她做你的女人,如果从来没有过的话,我劝你还是祝福辛晓月和江瑜终成眷属。”吴静耸耸肩。
王轩只觉得脸烫起来了,他非常庆幸这个地方灯光不明,不然指不定脸也红了。
“你不想马上回答也行。你想想,我明早来要答案,你若不好意思回答,到时候就点头yes,摇头no。我去睡了。”吴静说完,端着瓜子盘,打着哈欠走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吴静走出门,给方如霞打电话,连续叹息三声,才吐槽:“公主,我终于知道阿轩像谁了。”
刚到的机场,准备飞往国外清理门户的方如霞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像谁?”
“还是像你呗。在感情上,迷茫且怂。”吴静撇撇嘴。
方如霞想起少女时代,自己怂得不得了的往事,顿觉胸口被插了一刀。她略一顿,问:“猛药也没触动阿轩?”
“我下的药可猛了,可阿轩还没理清自己的样子。”吴静叹息。
“那就不要管他,缘分这种事玄妙得很,有时候,外人帮一把就好,有时候,旁人如何帮都是没有作用的。”方如霞一边登机一边回答。
“那我回来了?”吴静连忙问。
“不,你留在阿轩身边。必要时,给予他指引,我这次要做的事情丝毫不能分神。”方如霞叮嘱。
虽然早知道方如霞要执掌方家和王家,报答江瑜对阿轩的救命之恩,但吴静还是吓了一跳,连忙问:“公主,你要三思。”
“嗯,我想得很清楚了。阿轩要守护的,那就是我要竭力守护的。何况这个国度的人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方如霞站在登机口回头去望。
天色露出微光,早班机如同一只只飞鸟腾空而起,穿过晨光,飞向远处。停机坪上有工人正在忙忙碌碌,等待起飞的人们提着行李,有序排队.....
鲜活,积极向上,即便在逆境,也一步一步向前,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筹谋,直到站到世界的顶峰。
这就是这个民族,这就是这个国度。
“阿静,好久没好好干一把,想想还真有点期待啊。”方如霞回过头来,笑着说。
“公主,我也想哎。”吴静叹了一口气。
“你替我守着阿轩,我放心。”方如霞郑重地说。
“好。”吴静身形站得笔直。
良久,待方如霞挂上电话,吴静才回屋,将手里的瓜子放下,换了一身干练的衣衫,眸光里的慵懒也收了起来。
而在锦城,天才微微露出亮色。处于山中的浅秋晓月别院掩映在丛林里,更是天色未明。辛晓月本来睡得很沉,却不知怎么的,猛然间就醒来。
她看了看窗外,天还未大亮。仔细听周围,只有鸟鸣蛙叫。
从床底下爬起来,看了看床上做的伪装。她蹑手蹑脚地去卫生间,借着屋外的微光洗漱。待洗漱完毕,也不知干嘛,就在书房的沙发上坐着,等天亮起来。
就在这种等待里,书桌上的老式电话响了。
辛晓月被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宝宝?”那端传来江瑜的声音。
辛晓月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却又绷起来:“嗯,是我。”
“那我是谁?”江瑜声音愉快。
“阿凡哥哥。”辛晓月回答。
“嗨,不是夫君吗?”江瑜笑了起来。
“你在机场吗?”辛晓月问。
“嗯,我飞过去瞧瞧呀。”江瑜回答。
“为什么要理他们?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吗?犬吠而已,这很可能是陷阱。”辛晓月焦急地说。
她想了一宿,也没有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去理会这些跳梁小丑的状告,而且这明显就是陷阱。
“那农村里如何对待犬吠?”江瑜问。
“赶,打。”辛晓月想想。
“下次见到你,还不是要叫,烦得很。”江瑜说。
辛晓月想说把那狗干掉,却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很清楚,如果一只狗总是无端对别人吠叫,那是主人养的方法有问题,是主人宠的。即便干掉了这只狗,那这个主人还会养出下一只乱吠的狗来。
“那你去理会这些狗,就能解决了嘛?”辛晓月问。
“对上这些狗就能揪出主人——”江瑜笑了起来。
辛晓月知道是这个道理,但还是担心江瑜的安危,便反驳说:“这跟狗与狗主人不一样。再说,知道狗主人的办法有很多,犯不着以身犯险。”
江瑜对身边催促他飞机即将起飞的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才轻声说:“可这是最快的办法,我不想再拖延,我要以此为契机,速战速决。那时,就能毫无顾忌地跟你街上走,手牵手了。”
他的语气很轻,辛晓月的心却一颤,像是一根紧绷的琴弦被忽然拨弄。
“我——”她鼻子发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不怕。即便是速战速决,我也有万全的准备。你只需要在那边保护好自己就行。”江瑜叮嘱。
辛晓月想说昨晚这里的异常,又想着不过是小事,自己将那些人揪出来就行了,这种事不宜让他分心,便回答了一个“好”字。
江瑜听着,笑了起来,忽然低声说:“飞起要起飞了。来,叫一声老公。”
“不要。”辛晓月只觉得脸瞬间就滚烫了。
“哎,没良心。我这搁在古代,可就是出征杀敌了,生死未卜的事。”江瑜感叹。
辛晓月一听这话,马上就不淡定了,各种害怕担忧交织,齐齐将她那一点的矜持和害羞都打压下来,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小声喊:“老公。”
“哎。”江瑜忽然回答得脆生生的,将辛晓月和他身边的护卫都吓了一跳。
“再叫一遍。”江瑜在护卫惊讶的眼神中,又压低声音。
“叫过了。”辛晓月声音很小。
“好吧。我真要出发了,放过你。等回来了,你得给我补上,按照一天五十次计算。”江瑜一本正经地说,“从今天起,嗯,今天还差49次。”
辛晓月听他谈笑风生,眼泪蓄满眼眶。明明前路那样凶险,而今他即将踏入凶阵,却在这里逗趣她,安慰她。
“好。”她努力稳住情绪,不让他听出哭声。
“一言为定,我先挂电话了。”他说着,挂断了电话,看了看窗外的朝阳,想起辛晓月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笑,随后对着护卫挥了挥手。飞机便缓缓滑行,在晨曦中飞往这没有小硝烟的“战场”前线。
“老公,你要平安回来。”辛晓月拿着电话,小声地说。
窗外,朦胧的天光混着雾气涌动,又是一个晴天。
辛晓月擦干眼泪,略略整理了妆容,走到书桌前,展开一页纸,拿起笔在上面做着整理。她想:既然阿凡哥哥去前面拼杀,那她就要在这里竭尽所能揪出隐藏之敌,顾他的后方安宁。
她将一路走来,种种可疑人物进行梳理,正在梳理时,她听到周围的竹林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止一处。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可怖的人
窸窸窣窣的,不止一处。
辛晓月太熟悉这种声音了。
这是蛇快速爬过厚厚竹叶发出的声音。从前,她是捕蛇人时,听惯了这种声音。
只不过,那时只有一条,最多时也只有三条。
现在——
她翻身而起,凝神静听。
“一、二、三......”
辛晓月默数着,当数到五十时,她只觉得背脊发凉,汗涔涔而下。
以此时的声音推测数量,外面不少于三百条蛇。
五月底,天气和暖,蜀中潮湿,正是蛇虫鼠蚁活跃时刻,有蛇活动并不奇怪。但这样大规模的活动聚集,若非是有重大的地质灾害变故,那么就只能是人为。
想到这里,辛晓月顿觉大事不妙。宁远集团携手军中在这里布下最先进的防护,可谓是天罗地网。宁远是倾尽了所有尖端军事科技,投放给了西南。
也因此,陆建宁才派了精锐前来合作保护。
这里可以看做神话传说里修仙者的防护结界了。
可是——
这敌人真是厉害!
宁远的防护系统可以拦截现代科技下的打击与窥探,但不能拦截蛇!
这敌人真是狡猾到了极点!
当你在竭力地研究如何防御dd与子弹时,他却给你弄金融战。
当你研究透了应对金融战的方法时,他又开辟出病毒战。
当你开始重视病毒战时,他又给你弄生物战.......
这蛇,大约是宁远科技防护没办法防御的!
这贼人真是会钻空子。
不过,这贼人这么一行动,也暴露了他都在。
他就在这里!
因为要引蛇,必然要有聚蛇的药物。
若要蛇到此,那药物也必定要放在附近。
敌人在这里,大家都有危险!
想到此,辛晓月顾不得许多,立马从床下拖出随身携带的背包。
那个背包是她一路带着入丛林救王轩的那只。里面有适宜野外生存的服装,有防护用品,还有驱蛇粉,甚至石灰粉。
作为一个职业捕蛇人的后代,她虽已经多年不捕蛇了,但每年春季都会抽空去云山割百草,做几包驱蛇粉,以此表明传承了祖上的手艺。
此时,辛晓月换好衣服,往身上撒了一些驱蛇粉,顾不得步步小心,拉开门就往辛晓阳那边跑。
刚一下楼,她就瞧见柴秀推开大门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少夫人,救命啊,好多蛇,好多蛇,到处都是蛇。”
“其他人呢?”辛晓月最担心的就是弟弟和江老爷子。
“其他人不知道。我就住在你旁边那栋楼,今早刚起床,想去找姓苏的商量一下防御的事,谁晓得刚出门就瞧见一条蛇。我打死之后,就发现四面八方都是蛇。”柴秀一边说,一边看向周围。
果然那些花盆里,墙上,都有蛇爬来爬去。一条条都是蜀中的毒蛇,是那种平时懒得跑的蛇。
作为对蛇有研究的辛晓月,她很清楚大多数的剧毒之蛇是不跑的,因为有剧毒凭恃。只有那种毒液不致命的蛇才会行动飞快。像竹叶青那样,既跑得快又剧毒的蛇寥寥无几。
这些色彩斑斓的毒蛇,辛晓月见过无数次。但从没见过它们以这样一种活跃的姿态出现。
到底是什么样的药物或者手段,能让这种并不好动的毒蛇这样活跃?
她不由得抬头看,高大起伏的连山是江瑜选定的防御地利。
蜀山连绵起伏,植被茂盛。可是这样茂盛植被的深山里,绝不会只有这些小角色的蛇。
那么,那个能让毒蛇如此活跃的人,有手段调动大蛇吗?
他的目的是什么?目标又是谁?
好多好多的问题涌上来,可辛晓月没有时间去细细思量。
蛇会越来越多。而她的弟弟、同学、朋友、长辈都在这里。
这里还是江瑜让她守好的后方。
若江爷爷、江氏门徒或者自己在这里有什么闪失,或者落入敌手,都可能影响他在异国那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这一瞬间,她感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责任。
“怎么办?蛇越来越多了。”柴秀拿着一根棍子,打死了两条蛇。
辛晓月撒出一把驱蛇粉,蛇立马四散开来,逃窜出去。
柴秀将打死的蛇挑丢到一边,十分惊喜地说:“少夫人啊,你居然还带着这种好东西啊。那我们不怕了。”
辛晓月大步往外走,因她身上撒有驱蛇粉,她一路走过去,那些蛇倒是纷纷让开。柴秀紧跟在后。
“九夫人,你这药比雄黄还厉害啊。”柴秀看着那些退开的蛇。
“祖传秘方。我云家祖上是捕蛇人。”辛晓月回答,也给柴秀撒了些许在身上。
“那这些蛇就不足为惧了。”柴秀语气轻松下来。
“你最好是通知能打的,准备好火力,杀蛇。”辛晓月也不敢走得太快。因为蛇太多,虽然看到她纷纷退开,但速度并不快,看起来非常的不甘愿。
“啥?”柴秀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妙。
辛晓月停了一下,凝神静听,然后抬手将树上落下的两条蛇斩断。
“因为有人用了引蛇的手段,不找出那人之前,这里会聚集越来越多的蛇。我身上的驱蛇粉不多。况且,你看这青山连绵,植被丰富,你说可能有多长的呢?”辛晓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柴秀却不淡定了,腿一软,一副快哭的样子说:“少夫人,我生平最怕蛇了。”
“怕也要站起来。别忘了,你家九少把这里的调动全交给你了。你与我要保护这里的人,让他在异国战场没有后顾之忧。”辛晓月拍拍柴秀,将他扶起来。
柴秀咬紧牙关,竭力平静下来,坚定地说:“我明白。”
辛晓月看他一眼,对他说:“你与我一起走。来,再撒点。”
“这,浪费。”柴秀摇头。
辛晓月却再撒了一把在他身上,说:“你是江氏门徒的领袖,在这里,你不能有事。”
柴秀不在推辞,“嗯”了一声,两人一起快步往外查探情况,一路上斩杀了不少蛇。
辛晓月记挂辛晓阳,也离晓阳近,先去了辛晓阳的院落。尚月棠正与几名江氏门徒在院子里杀蛇。
尽管她自小习武,但无奈蛇多,还是让她精疲力尽。
辛晓月交给她一包驱蛇粉,叮嘱:“你与晓阳呆在房间,我没来叫你们之前,不要开门。”
尚月棠点头,待院子里的蛇清除得差不多了。她抹抹汗,对要走的辛晓月悄声说:“我觉得小颖有些奇怪。”
“那里奇怪?”辛晓月一惊。
昨夜楼外之人,其中一人竭力掩藏自己踪迹,声音也是经过伪装的。辛晓月就怀疑那人应该是自己熟悉之人。
刚刚在杀蛇时,她还专门听了尚月棠的气息与声音,内心比划她的声线,确认不是那人。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点奇怪。跟江瑜妈走得很近,说不上来的感觉。”尚月棠抓了抓脑袋,嘿嘿一笑,说,“可能我多心吧。我总觉得她跟江瑜妈走得近,怎么想怎么别扭,毕竟江瑜是你的男人啊。”
饶是这种紧急时刻,辛晓月听到那句“你的男人啊”,心里也是一阵慌,本能就回了一句:“别瞎说。”
“不瞎说。我去照顾晓阳,总之,你小心。依我看,这些蛇这么多,怕是有人搞鬼。你是捕蛇专家,你且去战。我为你守好晓阳。你放心,我在晓阳在。”尚月棠一本正经地说。
辛晓月听出这承诺的厚重,脚步一顿,并不回头,只点点头,大步往外走去。
昨晚来时,天色已晚,看得并不清楚。这会儿总算是看清楚了,起伏的竹林宛若一片竹海。厚厚的竹叶堆积在地。
“小心些。我们先去看老爷子。”辛晓月提议。
“还是夫人。”柴秀说。
“昨晚我就听说九少的母亲来了。在哪个院落?”辛晓月问。
“就在老爷子旁边的那个院落。那边——”柴秀指了指。
辛晓月看着那个方向,悲凉一笑,说:“那些蛇,就是往那边去的。刚才我们的院落,不过是这些蛇大军的过境之地。你看它们的方向。”
柴秀大惊失色,顾不得怕蛇,就要冲过蛇阵。
辛晓月摆手,说:“我先前说与你一处,现在,你去找姓苏的,跟他们合作。他们军方肯定有重火力。我去找江爷爷他们。”
辛晓月说完,在蛇阵里跑起来。她一身的装束加上驱蛇粉,那些蛇倒是纷纷让开。有不长眼的,要攻击她的,她干净利索地干掉了。
她现在不是一个捕蛇人,不是辛晓月,而是一个战士。一个为守护而战、为国而战的战士。
她奔跑到江老爷子住的那栋小楼前,也不由得停停下来。因为这里太多的蛇在朝院子里涌。那些蛇吐着芯子无比兴奋,扭曲缠绕。
院落里,一溜儿的江氏门徒正对那些蛇开火。蛇的尸体堆积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
即便如此,那些蛇还是前赴后继往院落里涌去。
辛晓月即便有驱蛇粉在手,眼前的阵势也是过不去。而在她身后,还有无数的蛇涌过来,朝着那个小楼去。
楼上,落地窗前,江老爷子一脸惊恐,身边还有他的那个贴身管家也是脸色刷白。
老爷子看到站在院门外的辛晓月,拼命对她挥手摇头,还在对她说话。
那是隔音玻璃,防弹玻璃,是不开门,就不被任何武器击破的玻璃。是宁远最新款,所以辛晓月听不到他的声音,只看到他的唇语:“快走,快走,躲起来。”
辛晓月摇摇头,扬了扬手中的长棍。
捕蛇人就是一把刀,一根长棍走丛林的人。
老爷子着急起来,不断地摇头。
辛晓月不再看向老爷子。宁远所设下的防护,老爷子无比安全。这些小蛇,江氏门徒以及军方可以对付。而她要做的就是找出引蛇人,破了引蛇法。
可是如今——
蛇的嘶嘶声与窸窸窣窣声,以及江氏门徒竭力的搏斗声,完全掩盖了周围。她听不出异样。
同样,蛇的腥臭味覆盖了周围一切的气味,她闻不到任何的异常。
那人在何处?
辛晓月四处搜寻着,忽然,一声巨响,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来人
“轰隆”一声巨响!
辛晓月寻声望去,云雾缭绕的山顶有庞然大物快速而下。那些树木被悉数按倒。
于是,各种“轰隆”声此起彼伏。看那速度极快的庞然大物拔山倒树精致朝这边来。辛晓月心里已经明了自己担心的果然成真了。
“九夫人,是不是来了?”柴秀大声问,如临大敌地看着山顶快速扑下来的玩意儿。
一旁的苏靖宇也是端着枪,眉头蹙起来,一脸肃杀。他的周围是西南的军中精英,各自携带着武器。严阵以待。
“是。”辛晓月看着那极快速度庞然大物,点点头。
“你那里,危险。”柴秀一边杀那些小蛇,一边喊,“你快过来。”
辛晓月也明了自己所站的地方是这庞然大物必经之路。就那种拔山倒树的架势,就算自己是职业捕蛇人,也会被瞬间拍死。
他迅速后退了数十米。那先前还在山顶的庞然大物已然到了竹海。竹的韧性极好,倒是没有被连根拔起,只不过是被压弯、压破,发出如同鞭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辛晓月退了数十米后,终于是看到了那怪物的些许样貌:水桶粗的身子,灰黑的色,鳞片如同苍老的树皮。
那怪物扭曲着身子,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朝这边来,在它的身后,压到了一大片的竹。
苏靖宇带的人也不得不重新找了位置,柴秀则是趁机跑到了她身边。
“少夫人,怎么办?”柴秀小声问。
就算他是江氏门徒的首席,是江瑜的贴身护卫,却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这是他长这么大所见到的最大的蛇了。
“那蛇,它,它还长了冠。”柴秀声音忍不住颤抖。
此时,那蛇已到了江老爷所在的小楼前,支起身子撞击着江老爷子那栋小楼的玻璃,嘴里发出“护持呼哧”“咯咯咯”的声音。
江老爷子先前还在窗户边看热闹,此时早就躲起来。
那些杀蛇的江氏门徒也一起退到了屋内,开启了防护。
“少夫人,那蛇是冲着老爷子去的。”柴秀颤抖着说。
辛晓月蹙眉,看向苏靖宇,问:“有重火力吗?”
“在山下。”苏靖宇言简意赅,瞄准那条大蛇。
“少夫人,你杀过这么大的么?”柴秀竭力撑着,不让自己腿软倒下去。
辛晓月摇摇头说:“蜀中西部虽多长虫。但皆居于深山,极少与人打照面。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
“那,怎么杀?老爷子那房子虽然防护是宁远科技最新的,但经不起这种粗暴的对待啊。”柴秀快哭了。
那条蛇不管不顾,只撞击着那窗户玻璃,看撞不破,竟然将那小楼缠绕起来,使劲地勒着。而先前来的那些蛇就不断在那栋小楼上下翻滚、扭曲、蠕动,像是在找寻缝隙钻进去似的。
“直接杀,打七寸,挖蛇胆。”辛晓月拿起手中的棒子看了看,还是决定将棒子扔了。
棒子、长刀、驱蛇粉是捕蛇必定。如果这蛇再小一点,就像先前的过山风那么大,她还可以拿长刀一拼。可眼前这条蛇约莫十来米。
体型庞大,那皮也不知道有多厚,普通的刀能否刺穿。
辛晓月的心里没有底。
“我也知道打蛇打七寸。可是,七寸在哪里?蛇胆在哪里?”柴秀问。
辛晓月看向苏靖宇,问:“能否打中那条蛇的七寸?”
“西南军中,神枪手无数。”苏靖宇回答。
“那打蛇七寸,测试一下皮的厚度。”辛晓月说。
苏靖宇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说:“那你要标记七寸所在之处。”
“这好办。用这个。”柴秀掏出一个迷你手电筒递过来。
“这什么?”
“江氏门徒的防身利器。”柴秀说着,摁了一下摁钮,那迷你手电筒就变成一米多长的金属棍子,闪着银色的光芒。
“带电击效果。”柴秀将那棍子递过来。
辛晓月接过来,疑惑地看向柴秀。
“这边按钮有红外聚焦效果,可以标记的。”柴秀说。
辛晓月立马接过来,将光点投射到那条蛇的七寸处。
那条蛇先前不停撞击小楼,现在只用身体在勒着小楼。这样安静着,辛晓月很容易就标记了这条蛇的七寸。
她标记妥帖,也不看苏靖宇,只死死盯着那标记之处。另一只对苏靖宇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手势刚一出,那标记之处就被打出了一个窟窿。
辛晓月一惊,这是许多子弹打在一个光点上造成的效果。从前,王轩跟她讲过,其实所谓防弹玻璃也是可以穿透的。比如,有一个高端操作就是许多的子弹打在一个光点上。
这个操作的高端之处就在于:每颗子弹的受力点都要在同一个地方才行。
可在这一瞬间,苏靖宇的手下竟然完成了这样的高端操作。
“我去。”柴秀喊了一声,撒腿就跑。
那条蛇的七寸被打了一个窟窿,却并没有死。反而狂暴起来,放开小楼就朝着苏靖宇那边去了。
辛晓月再度标记蛇胆处,却也不知道苏靖宇他们能不能打中了。
不过,军中的神枪手真是厉害,一下子击中了那条蛇的蛇胆处,蛇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辛晓月趁机将脖颈上的项链打开,放出了那只金属的蚊子。
五秒钟后,那只携带着特殊麻醉药剂的金属蚊子射出了一针麻醉剂,那条蛇彻底不动了。连平常所谓的“死蛇活尾巴”的尾巴也僵硬了。
“九少给你的?”柴秀问。
辛晓月点点头,拿着柴秀的武器,往小楼院子里撒了一包驱蛇粉,那些蛇赶紧退开。
苏靖宇叫的增援部队也到了。部队的效率非常的高,不一会儿这些蛇就不清除得差不多了。
柴秀松了一口气,却又十分担心地问:“少夫人,应该没有再这里大的了吧?”
“不清楚。”辛晓月巡视了小楼一周,终于从腥臭味里闻到了中似有若无的一种香。这种香正是引蛇的好玩意儿。
作为一个捕蛇人,驱蛇粉要备着,可引蛇的药也是要有的。这种散发着类似于能让蛇荷尔蒙迸发的玩意儿,就是聚蛇的好玩意儿。
只不过,捕蛇人用的量非常少,通常效果不过就是方圆两百米内。
如今,这种规模和阵仗,这用量怕是平常捕蛇人用的千倍以上。而且,在这座小楼里,一定还有持续散发这种引蛇粉末的装置,不然不会引来人境见不到的长蛇。
“蛇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苏靖宇走到辛晓月身边来。
辛晓月“嗯”一声,还是不动声色地找寻着那引蛇的装置。
“接下来,怎么办?”苏靖宇见自己被辛晓月晾着,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
从前,因为隔壁那一家子都很讨厌,他顺带也不喜欢辛晓月。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从心里已经明白自己误解了她。
“继续清除,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开启这小楼的防护装置。”辛晓月还是不停地挪动脚步,捕捉着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气味。
“行。”
苏靖宇应了声,又吩咐手下赶紧打扫周围残余的蛇。等到确认没有漏网之蛇后,他才又过来对辛晓月说可以开启防护。
辛晓月点头,指了指旁边那一栋楼说:“那一栋也要一并打扫干净,引蛇的装置也可能在那里面。”
苏靖宇默不作声,只转身吩咐手下赶紧动起来。
辛晓月让柴秀将江老爷子这栋楼的防护打开。此时,山风猛烈,山顶的雾气早已散去。但即便是山风这样猛烈,空气中腥臭的气味还是差点让江老爷子吐出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江老爷子抚着胸口,“晓月啊,吓死我了!”
辛晓月往江老爷子几人身上撒了驱蛇粉,对柴秀说:“你护着老爷子他们,我来寻一下这楼中。”
经过她先前的分析,引蛇的装置就该在这里。就是在这栋小楼里,散发出了让蛇骚动迷乱的香味。
到底是何人所为,已不是现在追究的事。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找到这玩意儿。
打开了防护装置的小楼,那种熟悉的香味更浓烈了,且源源不断。有些许漏网之蛇还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奔来。
不过,西南军中精英们的枪法极好,断然不会给这些漏网之蛇以机会。
辛晓月循着香味,很快找到了那个装置。那装置是很普通的喷射香味的装置,就在这小楼顶层的书房内。一根极小的管道连接到了屋顶。
因此,那香味喷射得更猛。
她很轻易地关掉了这喷射装置,将那装置里的粉末拿了出来。凭借捕蛇人的经验判断出这就是引蛇粉,只不过,真的比职业捕蛇人所使用的,纯度以及香味的浓烈程度都要高出几千倍。
“找到了?”苏靖宇也跟了过来。
辛晓月点点头,问柴秀:“这里既然是老爷子的地方,来的人很少吧?”
“闲杂人等肯定不能来的。”柴秀回答。
“那就排查。在老爷子入住前,谁打扫安排布置的;在老爷子入住后,谁人来过,尤其是这顶层的书房。”辛晓月说。
柴秀立刻着手去办。辛晓月却又往外走,准备去隔壁那栋小楼看看。那栋小楼离这里很近,里面住的是江瑜的母亲。
小楼的防护也已解除。辛晓月转入小院,就看到一个非常美的女人坐在客厅里,脸色煞白。那眉目神情,一看就是江瑜的妈妈。辛晓月现在也终于知道江瑜的颜值果真是有来处的。母子俩长得太像了。
江瑜的妈妈也瞧见了辛晓月,眼里忽然有了神采。她一下子站起来,煞白的脸上露出笑,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确定地喊:“晓月?宝宝?”
“我是,阿姨。”辛晓月有些愣。
自从答应等江瑜归来后,她就在想将来,也曾想到与他的妈妈见面会是什么场景。因为听康叔与柴秀他们说,江家妈妈是很挑剔的一个人,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配不上自家儿子。
辛晓月在无聊的时候,把电视剧里各种婆婆看儿媳妇不顺眼的桥段都拿来想了很多遍。她做梦也没想到江瑜的老妈见到她居然是这样的表情。
等等——
没错!她神情里确实有惊喜!
可这惊喜从何而来?
辛晓月倒是愣住了。
“呀,你比画上好看。”江妈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辛晓月有些害羞,走上前略躬身行了礼:“阿姨你好,我先为你撒点驱蛇粉,以免还有漏网之蛇。”
她愣了一会儿神,却还是记得自己是来巡查这座小楼,为江妈妈撒驱蛇粉的。
“啊?驱蛇粉?味道会不会不好?”江妈妈抬手闻了闻,“我这可是新款香水。限量版的呢。”
听到这话,辛晓月终于确认这就是江妈妈,跟传说中一样:美得很,脑子不够用,眼里只有儿子和老公。
“阿姨,没异味的,不会染了你的香水味。”辛晓月轻声回答。
“那好。你撒一些,那些蛇可是吓死我了。许康还跟我说这边有贼人害我儿子,让我来江氏的地盘,能保护我呢。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江妈妈很配合地伸出双臂。
辛晓月小心翼翼地为她撒上驱蛇粉。
“哎,那个臭小子找到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也不给我看你的照片。”江妈妈絮絮不止。
“阿姨没见过我照片?”辛晓月一边问,一边巡查着周围。
“没见过。我只见过他画的你。在月亮岛那边有一间屋子,里面全是你的画像呢。只不过,是小时候的呢。”江妈妈继续说。
辛晓月心不在焉地听着,瞧向楼梯那边。
“还有人在上面?”
“啊?有啊,你同学呢。我昨天来的时候,就瞧见你俩同学,尚月棠被江爷爷拉着下棋,我只好跟张佳颖一起聊一聊你了。不过,好遗憾,她也没有你的照片。”江妈妈说。
辛晓月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心想:这张佳颖果然有问题。
在大学里,她们四人格外要好,张佳颖是个摄影爱好者。平时最喜欢的事就是随手拍。辛晓月又长得极美。每次出门去,张佳颖都会拍拍拍,她的手机里应该有很多她的照片才对。
“怎么了?”江妈妈也觉察出不对。
“她说她没有我的照片?”辛晓月又回头确认。
江妈妈很笃定地点头,说:“是啊。她说新换的手机,没有你的照片。”
“哦。那可能是。我这段时间不在这里。”辛晓月不让江妈妈起疑心,便让江氏门徒将江妈妈带到隔壁与江爷爷一起。
“晓月,你还要做啥?”江妈妈问。
“我巡查一下这栋楼,看看有没有漏网的蛇。然后,阿姨你才住得安心嘛。”辛晓月回答。
“好的,好的,麻烦晓月。”江妈妈一听,立马就跟柴秀去了隔壁。
辛晓月踏着楼梯上了二楼,一上去,就看到落地窗边的起居室,张佳颖就坐在那里,端着一杯咖啡吹了吹,才气定神闲地说:“你来了。”
“我来了。”辛晓月站在楼梯口,与她对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讲武德
张佳颖微笑,眼睛如月牙,她徐徐放下咖啡,用一种非常好奇的眼神看着辛晓月。
辛晓月依旧站在楼梯口,与她隔着一段距离。
“你想问我什么吗?”张佳颖问。
“你是谁?”
“哎呀,你这人真无趣,连铺垫都不做一下。”张佳颖的声音提了起来,像极了平时她在宿舍追剧时的声音,脆脆的。
可对声音非常敏感的辛晓月还是听出不一样的声线来。
“无需铺垫。”辛晓月警惕着。
“可是直接告诉你,多无趣。”张佳颖回答,又缓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说,“刚才,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啧啧,杀蛇挺精彩的,不愧是捕蛇世家的人。”
“你既然知道我是捕蛇者,就不该有这种算计。”辛晓月冷冷地说。
“哦?不该吗?”张佳颖将咖啡一饮而尽,放下空杯子,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击了几下,才说,“人生多么无趣,我就是想瞧瞧你这个捕蛇人能不能破我的局。”
“你是对你自己太自信,还是看不起我?”辛晓月依旧与这人保持着距离。
“说这种磨牙的话就没意思了。难道此时此刻,你不该问点实质性的问题吗?”那人笑着审视辛晓月。
辛晓月轻笑,说:“我问了,你是谁,这是最实质的。”
“张佳颖!”
“你不是。虽然你的伪装惟妙惟肖。”辛晓月笃定地说。
“哦?你为何笃定我不是?”
“一个人的声音与声线可以伪装,但声纹是没办法伪装的。”辛晓月回答。
“哈哈。”那人捂嘴笑着,动作也与张佳颖如出一辙。
“不必装了。”
“你唬我。声纹确实不能伪装,但你如何能确定我声纹?”那人问。
辛晓月轻轻一笑,反问:“你忘记这是谁的地盘吗?你忘记你的敌人是谁吗?”
那人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沉,冷笑:“你想诓我?”
“诓不诓你,有区别吗?反正你已经暴露了。”辛晓月冷冷地扫那人一眼,“继续说这些磨牙的话,有意思吗?”
“呵呵,你这么快就把这句话还给我了。倒是很有意思的小姑娘。”那人也不装了,露出了粗犷低沉的男声。
辛晓月不理会他,只径直问:“张佳颖在哪里?”
“你这么聪明,你猜啊。”那人笑起来,笑得非常狂妄。
楼下的柴秀、苏靖宇都有所察觉,连忙要上楼来。一行人刚到了楼梯转角处,辛晓月就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上来。
几人就在那边待命。
“我不猜。”辛晓月摇摇头。
“那么,要喝杯咖啡吗?”那人问,“不过,你不是怕我?站那么远。”
辛晓月只笑了一声,直接走过去,在那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瞧着他,心里也不禁感叹这人易容术真是了得。明明是一个男人,却偏偏化妆得跟张佳颖一模一样,连那身段乍一看都相仿。
“你看什么?”那人被辛晓月盯着,不由得皱起眉。
“看你本事高。”辛晓月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你这个眼神,像是.....”那人没说下去。
“像是猎人看着猎物,对不?”辛晓月立马接着说。
那人眸光一冷,问:“你要喝什么咖啡?”
“我怕这里有漏网之蛇,还是先撒点驱蛇粉确保万无一失。”辛晓月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小包来。
那人轻笑说:“我会搬石头砸自己脚吗?你也说了,这里是江瑜的地盘,宁远科技下的宅子,防护级别很高的。”
“呵呵,那可说不定。有人丧心病狂起来,可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辛晓月笑着说。
她一边说,一边将那驱蛇粉徐徐打开。然后,她以极快的速度撒向茶几对面的贼人。那贼人猝不及防,本能地闭目,却还是被撒到了眼睛里。
“你——”那人叫起来。
辛晓月根本不多话,一手扼住那人的喉咙,另一只手上持的匕首狠狠扎穿那人的右手手腕,将那只手钉在沙发上。
那人发再度发出惨叫。
柴秀几人早就在第一声惨叫声时冲上了楼,此时恰好将那人摁住。
苏靖宇看着那一柄贯穿手腕的匕首,心里也是发憷。不曾进过部队,能这样发狠的女人真是不多。而且这什么力气啊,势大力沉的。
他一边吩咐手下把这人捆绑住,一边对辛晓月说:“你这力气够大的。”
“在山里讨生活的人,都这样。”辛晓月说着,又让柴旭找些油来给那人洗眼睛,并且让蒋医生来看看这人。
“你撒的不是驱蛇粉?”苏靖宇惊讶。
那贼人疼得直叫的同时,还忍痛插嘴,说:“她,她不讲究,不讲武德,撒,撒的石灰粉。”
“哈,石灰粉?”苏靖宇不由得笑起来,“你还带这玩意儿?”
“不是管制刀具,杀伤力强。对付坏人、野兽都好用。偶尔会带点。”辛晓月一边回答,一边在研究那人的面容到底是怎么弄的。至少现在的美容院动刀都办不到呀。
“可是,石灰粉这东西用得不好可能伤了自己。比如,对方武力值比你高的时候。”苏靖宇说。
辛晓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将自己的匕首狠狠拔起来,那人又痛得一阵咒骂。
“骂什么!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老实回答,不就没后面什么事了嘛?你偏要装。”辛晓月说着,顺手就用旁边的一本杂志顺手反手各给了那人两记响亮耳光。
那人的脸顿时肿了。
苏靖宇扶额,觉得不忍直视。他的手下也呆了,等许久后,才悄悄对苏靖宇说,“我觉得这,她,见过血。”
苏靖宇一愣,便严肃地说:“她是捕蛇人,杀蛇无数。再说,前段时间去了澄川,那边救王轩,见血什么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
“管好你的嘴。”苏靖厉声呵斥手下的。
“是。”
苏靖宇不再看手下,只随着众人一并下到了一楼。蒋医生正在为那贼人清洗眼睛。
辛晓月看了看,便又转身朝楼梯这边来。
“再去楼上搜一搜。”她对苏靖宇说。
苏靖宇点点头,两人一并往楼上去。
二楼的空间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玩意儿,于是两人又去了三楼。刚踏上楼梯口,辛晓月就停住脚步。
“怎么了?”苏靖宇沉声问。
第二百九十五章 疑惑
“这里有人。”辛晓月说。
苏靖宇一听,立马挡在辛晓月身前,非常警惕。
因为先前得到的消息是这里的人都撤走了。只有张佳颖和夫人在小楼防护里,其余的江氏门徒都在外与蛇搏斗。那么,这里有的人就只能是贼人。
“在何处?”苏靖宇问。
凭借他的敏锐,却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人。他只得硬着头皮问辛晓月。
“不必紧张,那人呼吸不稳定,应该受伤了。”辛晓月回答,然后绕过苏靖宇,直接往三楼的左边第一间卧房走去。
卧房门并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就打开了。古典的床,有低垂的帷幔。透过帷幔可隐约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辛晓月放慢脚步,苏靖宇手一抬:“我来。”
开玩笑,这女孩子是江九少的心头爱,是王轩一手带大的。他们这次的任务说白了,有一半是为了保护她。有潜在危险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她涉险。当然,刚才蛇一窝的时候,他是实在无能为力,毕竟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苏靖宇走到床前,掀开帷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呀”了一声。
“怎么?”辛晓月也是一个箭步跨过去,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被包成了一个木乃伊,只露出眼睛、鼻子、嘴,眼睛紧紧闭着。
那嘴唇——
辛晓月心里一紧,顿时跑到楼梯口大喊:“医生,医生,让那个贼瞎着,你们快上来,快上来。”
她喊得急切,柴秀也吓得不轻,立马让医疗队都不要治疗了,赶紧听少夫人的吩咐。
“这是?”苏靖宇一头雾水,却看到辛晓月眼里全是泪光闪闪。
“这是张佳颖,是张佳颖!”辛晓月说着,呜呜哭起来,哭得咬牙切齿。
苏靖宇心里一咯噔,他明白辛晓月的感受。
这张佳颖说白了就是因为认识她辛晓月才会被牵连其中的。原本以为这里有江氏门徒守护,又是宁远科技打造的防护地带,加上西南军方精英天团的保护,是绝对安全之地。可没想到,狡猾的贼人还来了,伤害了无辜的张佳颖。
辛晓月有着最深的负罪感,因此才会痛哭、自责到咬牙切齿。
“你,你莫乱了方寸,说不定让你心乱也是贼人计划的一部分。再说,宁远科技的医疗天团很厉害的。我看张佳颖呼吸平稳,应该,没有大事。”苏靖宇宽慰辛晓月。
“嗯!”辛晓月不断点头,眼泪刷刷而下。
柴秀见状,也吓得不轻。
辛晓月一把抓住柴秀:“把这边最好的医生都叫来,她,不能有事。”
“已经联络了,在这里评估后,马上入无菌室,那边还有icu什么的。很齐全的,你别担心。”柴秀连忙回答。
辛晓月点头,却还是止不住泪水。
蒋医生小心翼翼地解下了张佳颖脸上的纱布。纱布下面一张裹着石膏的脸。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本以为会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评估一下伤者,打开它。”辛晓月已止住哭泣,冷静下来。
蒋医生点点头,便对伤者的各项指标进行了评估后,对辛晓月说:“伤者情况还算平稳,但这石膏之下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可能有风险。”
“打开。”辛晓月说。
“是。其实也不能不打开。我只是告诉少夫人,可能有潜在危险。”蒋医生说。
辛晓月点点头,就站在旁边,众人也是屏住了呼吸。蒋医生与几名驻守小心翼翼地敲打那石膏,一小块一小块地脱下,大约二十分钟,才堪堪敲掉左耳朵旁直径三厘米的一小块。
敲掉的部分露出的皮肤尚在,众人松一口气,却不敢大意。
方才那二十分钟,众人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辛晓月在看着敲掉耳朵旁边一块后再也受不了,直接跑下楼,将那人拳打脚踢了一顿,拿着匕首将他左手腕钉在木桌上,问:“你到底把张佳颖怎么了?”
那贼叫着,还不忘嘴硬:“你猜?”
辛晓月知道这人不会说,拿起一旁的尺子啪啪啪又抽了一顿嘴巴。
那人痛得叫,却也不怎么叫得出来,只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
“你也有错估对手的时候吗?”门外忽然响起清澈纯净男声,带着略微的笑意。
辛晓月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只见是一个穿着白t恤、米色休闲裤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头发很短,五官周正,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
“你是谁?”这回轮到那贼人问了。
男子并没有回答,反而是对辛晓月说:“在下张赐!受江九少所托,来捕风!”
辛晓月对捕风计划知道一二,但从未听过张赐,不由得警惕起来。
张赐瞧见她的防备笑了笑说:“你大概没听过我。我是与黄胖子一并来的。”
“是呢。是呢!是你老公请的强力外援,得到官方认证的。”黄胖子从门外跑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口袋,收集了一大口袋的蛇胆。
辛晓月一心记挂张佳颖,对这没啥兴趣,只“哦”一声,就往楼上去了。
楼上,蒋医生又敲下了一小块石膏。
“并没有!这皮肤还是好好的。可为何要用这个石膏封住脸?想不通。”蒋医生非常疑惑,觉得不该继续敲打下去,就让助手先将张佳颖送到无菌室去。
“九夫人,现在确认脸部皮肤没有事。在这边继续下去,我怕有危险,放到那边,若有什么变动,好及时抢救。”蒋医生对辛晓月说。
“行。你做主便是。”辛晓月也同意。
于是众人小心翼翼护送了床上的张佳颖往无菌室去。
担架上的张佳颖也并没有醒来,整个人安安静静的,活脱脱像是一具无生命的木乃伊。
一行人到底楼时,看到张赐与黄胖子以及江承佑在审问那贼人。
江承佑在一旁坐着,见着辛晓月便向她挥挥手。辛晓月脚步一顿,便看向正弯腰瞧着那贼人一张脸的张赐。
“那人是谁?”辛晓月小声问一旁的柴秀。
“张赐。”柴秀抓了抓脑袋,想起以前曾奉命调查过张赐。
那时,九少刚刚知道捕风计划,对潜藏着的可能威胁国家未来发展的贼人进行梳理。当时,刚好与张赐在国外相遇。
那会儿,九少很怀疑张赐,就让江氏门徒调查过。
“我是说,他怎么会在这里,跟九少什么关系?”辛晓月问。
柴秀摇摇头,说:“他跟九少应该没关系。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刘星传回来的消息是,为捕风计划而来,是几位老爷子以及西南的陆首长请的强力帮手。”
“嗨,那么麻烦,你不如来问我。”张赐转身,对着她笑。
辛晓月看了看他,只说:“稍后,我请你喝茶。”
“行呀。”张赐朗声回答。
辛晓月没回答,径直跟着护送张佳颖的人队伍去无菌室那边了。
“浅秋晓月”的无菌室跟澄川别墅的很像,依旧是透明的玻璃房。不相干的人就在外面等着。
“少夫人,你要进去吗?若要进去的话,穿上防护服,进行消毒。”蒋医生问。
辛晓月点点头,就跟着一名护士去隔壁穿防护服,消毒。等做好一切进入无菌室内,蒋医生以及其助手已开始动手去除张佳颖脸上的石膏。
一点一点,小心翼翼。蒋医生脸上的汗珠涔涔而下。
过了一个多小时,那些石膏终于都清除下来了。张佳颖那一张脸并没有被破坏,反而在无影灯下呈现出一种蜡质一般的透明。
蒋医生蹙眉,助手立马拿了检验仪器来瞧,然后低声汇报:“脸上涂了一层不知名的蜡质。有点像蜡像那种材料。”
辛晓月也凑近一看,确实是这样,她的脸上涂了一层蜡质的玩意儿。
“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刚才反馈回来的化验报告里,血液里被注射了类似镇定剂的玩意儿。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了。待会儿,我会将她转入特护病房,拍专人观察的。”蒋医生对辛晓月说。
辛晓月一颗心放了下来,也是从无菌室出来,脱下防护服,长长出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蒋医生也是感慨,“刚才我生怕那丧心病狂的将这女娃的脸皮剥了。说实话,我在国外时,见过这样的。”
“嗯,我也怕。只不过那个蜡质是干嘛的,还需要化验清楚。”辛晓月刚才是真的怕极了。若张佳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毕竟是因为认识她,才会遭受这种横祸。
“那是当然,他们已经着手去做了,不过我猜测是为了做易容拓本涂抹的,好取模型。我在东南亚见过。”蒋医生一边脱防护服一边说。
“希望是如此。”辛晓月说,却还是疑惑,“为什么要在脸上涂抹石膏,难道只是恶作剧吗?”
“我已经让人将石膏拿去化验了。很快就有结果了。至于是不是恶作剧,还得审一审那人。”蒋医生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一脸的肃杀。也只有在此时,他才格外像是江氏门徒。
辛晓月“嗯”了一声,径直往江夫人住的那栋小楼去了,她要会一会张赐,审一审那人。她的男人在前方战斗,她得肃清这里的牛鬼蛇神。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张氏
别墅底楼,辛晓月刚走。
张赐就收起一张笑脸,瞧着那人,低声问:“你是从何而来?”
那人扬起一张肿胀的脸,回答:“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沪上,不是徐家,也不是徐三爷。”张赐沉了一张脸,“我是问你这个伪徐三爷,真正来历。”
张赐一字一顿咬得很慢,但语气和神情平静得像是说“今天是个晴天”似的。
一旁的黄胖子竟然打了个寒颤,作为医生,莫名地觉察出浓烈的杀意。他不由得去看张赐,但除了他一张沉静的脸,再无其他。
那即便被辛晓月狠戾对待的贼人依旧猖獗的贼人在听到张赐的话后,也不由得一怔。
不过,这一怔,也只是片刻。
几乎是黄胖子转过看张赐的瞬间,这可恶的贼子又笑了,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猖獗与恶劣。
“沪上徐家,往上数,也是世家大族。我便是徐家三爷,你既是知道我身份,便也知晓我与江家的关系,还问什么?”
这人一张脸肿得不成样子,却还是扯出无比欠揍的笑,
张赐把玩着一支烟,却并不点,抬眉似笑非笑地扫了那人一眼,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像是在讲故事似的,说:“从前,我一般不会问第二遍。通常,问第一遍没有答案时.......”
张赐没说下去,那人却问:“没答案又待如何?”
“这样!”张赐说着,手指轻轻一弹,他手中把玩的那支香烟就没入了对面的红木椅子的右边扶手。
黄胖子顿时变了脸色,那贼人又愣了神。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而今,我就是在这个和平盛世开饭店的。收入不错,生活美满。我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意。”张赐又继续说,语气一如既往波澜不惊。
那贼人却还是没说话,只瞧着张赐。
张赐扫了他一眼,又抽出一根香烟把玩。
一时之间,屋内无人说话。只听得屋外山风带起的阵阵林涛此起彼伏。偶尔夹着隐约的人语。
张赐依旧是把玩了香烟一会儿,如同之前那般,将那一支香烟也弹指出去没入了红木椅的左边扶手。
黄胖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觉得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日光如寒刀,寒意阵阵。
“弹,弹指神通啊!!!!”黄胖子迟钝的大脑这才算反应过来,觉得张赐这一手像极了武侠里瞎吹弹指神通。
“雕虫小技罢了。”张赐懒懒地回答。
随后,他依旧平静地说:“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喜欢这个时代,喜欢这个国度。”
“说得好像,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似的。”黄胖子小声嘟囔,一颗心却又慌的很,毕竟张赐给他的感觉太压抑,就像是想向他下个跪,说一百句“佩服、敬佩”似的。
索性张赐并未理会黄胖子,而是一张平静的脸陡然杀意丛生,语气也严厉起来:“若是有谁不让我好好开饭店,妨碍我好好生活,我不介意重拾从前。”
“你威胁我?”那贼人终于从片刻的呆愣沉默里恢复猖獗。
“只有弱者才会威胁,我只是告知你可能的后果。”张赐轻轻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那人,一双黝黑的眸冷若寒潭。
那人抬起头来与张赐对视。
张赐却不屑与那人对视,浮光掠影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双肩包,从包里拿出了几个精致的小白瓷玉净瓶,一个一个地在桌上摆好。
贼人有些耐不住,便竭力坐正,问:“欲取之,必先予之。那么,你的来历呢?”
张赐没答话,只对黄胖子说:“这些瓶瓶罐罐的,有一千多年的时光了。”
黄胖子蹲下来,仔细瞧了瞧:“宋瓷。就是看不出啥窑。”
“你不知道的窑,自然看不出。”张赐继续从双肩包里拖出一个缀着金丝银线的盒子。
“我,我对古董还是略有一二的研究。”黄胖子有些不甘心地说。
他的爹妈都很喜欢研究古董,尤其是瓷器。他从小耳濡目染也是懂的,更何况他后来还做古董生意了。
张赐展眉轻笑:“不是所有存在的,就一定会被熟知、被流传。”
“那,这是?”黄胖子不由得想伸手去抚摸其中一个勾勒着淡淡牡丹花线条的瓶子。
张赐一抬手,阻止:“莫碰。”
黄胖子有些尴尬:“这看起来很是细腻,在这种光线下都有玉一样的透明,我,忍不住!”
“这些上千年没见世了。这次,为了守护我和妻子所生活的这片乐土,前几天,我去取出来了。”张赐讲那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柄淡白玉石的匕首。
那玉匕首被打磨得极其薄,近乎透明,利刃锋利,闪着寒光。
“这,利刃啊。”那贼人率先惊讶,“这是何等工艺?”
“自是我张氏工艺。”张赐小心地拿起了那把匕首。
“张氏?你是哪个张氏?”贼人此时倒是比先前惊讶了。
张赐扫了他一眼,只对黄胖子说:“等这些事处理后,我与你见一见你父亲。他先前也是给我妻治疗的骨干之一,算是个了不起的中医了。我这边正好有些不曾传世的玩意儿,希望能为他的研究作些许的帮助。”
黄胖子一愣,心里想不出前几年自己父亲还为张赐这号人的妻子治疗过。若是有治疗过,就张赐这气场,他不可能不知道。
张赐晃了晃匕首,说:“你不知道的。前几年,在京城,戴元庆和陈昭华请的医疗团队。”
“哦,我,我知道了。”黄胖子终于是想起那个在酒窖里晕倒的美食家,身体特征无恙,五年昏迷不醒,忽然醒来,也没啥事。
张赐微笑点头,将匕首对着窗边的日光一照,日光透过匕首,忽然透出刺目的光。
“你,干什么?”那贼人忽然喊,语气有些惊恐。
张赐将匕首拿下来,看着那人,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黄胖子却在那瞬间,看到匕首上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细细的血痕。
“这匕首——,见过血?”黄胖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