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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男神是竹马全文阅读

作者:紫苏落葵     国民男神是竹马txt下载     国民男神是竹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们都会死

    “临邛道士鸿都客,那些都是文艺里说的,做不得数。我从前,也以为不过是个传说。可这变幻莫测的宇宙与星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正确的方向。”张赐将那匕首重新放回盒子里,看向贼人说,“你认得这个匕首,或者说,你曾见过类似的吧。”

    他的话语是问句,可语气却十分笃定。

    那贼人没说话。

    张赐却坐在那里,声音褪去肃杀,犹如和风一样徐徐而起:“我用这把匕首,亲自送了我最爱之人的命。然后,用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来等待结果。”

    黄胖子听得云里雾里:“一百年?”

    张赐没有回答,却自顾自地说:“芸芸众生,能春发夏长秋收冬藏,朝生暮死,是最幸运的事。因为所有的认知都是大众的认知,不会有怀疑不会有颠覆。可是——,这个世间、这个宇宙藏了多少秘密,总是有人会不小心遇见或窥见其中一点一斑。而这些不小心窥见一点一斑的却又未必有足够长的寿命与机会去验证这奇遇。”

    “是。”那贼人语气笃定地回答了一个字。

    “那么,不幸窥伺或遇见的人,不幸又有机会验证的人呢?是否就因了这份儿‘不幸’,真的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了?”张赐看向那人。

    那人垂眸,没有回答。

    “人如蜉蝣,沧海一粟。于这璀璨宇宙来说,不过瞬生瞬灭罢了。然而,人类没有足够长的寿命,没有锋利爪牙,却能建立起璀璨文明,不断探索目之所及、耳之所听、心之所向。那是无数曾在偶然间窥见一斑一点的不幸者们引路的结果。无数有此际遇的人,成为先驱,引路者。而你呢?”张赐站了起来,眸光如刀看向那贼人。

    贼人依旧垂眸,却吐出一口血沫子,狞笑起来:“不如,你来跟我具体说说你的来历?”

    “胖子,给你玩玩。”张赐忽然对黄胖子说。

    黄胖子马上心领神会,走上前就对贼人说:“我给你包扎一下,您可不能死了。”

    贼人也不反抗。

    黄胖子一边包扎,一边问:“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就问你,我妈在哪里?”

    “你是许**的儿子吧?”那人看向黄胖子。

    “明知故问,你算计我黄家,你能不知道吗?”黄胖子不乐意,动作粗鲁了不少。

    那人疼得咧嘴,还流下了泪。

    “别误会,不是因为你弄疼我,流泪。而是这石灰粉刚洗干净,眼睛还很刺痛,看周围还有些模模糊糊。”贼人还很耐心地解释。

    黄胖子不理会,又问:“我妈在哪里?”

    “说实话,许**也是世家大族姑娘里数一数二的,不论是性格长相,还是智慧能力。可惜,女人呀,毕竟是女人,再好的天赋都成不了什么大事。嫁给一个凡夫俗子,许**如此,方如霞如此。”贼人语气很是鄙夷。

    “你不肯说我妈在哪里?”黄胖子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那人斜扫了黄胖子一眼,说:“按道理说,你家也算中医世家,你母家也是世代军中。你这人怎么养得这样俗气?”

    黄胖子听得气不打一处出,瞧着张赐,问:“你有没有办法问出来我妈在哪里?我真是想——,一刀结果他。”

    张赐略一抬手,对黄胖子说:“你莫着急。我先前瞧着你外公了,却并不着急,反而胸有成竹说他许家女儿可不是任人宰割的,那样子很是自信。”

    “年龄大了,盲目自信。”黄胖子言简意赅,随后又瞧向这贼人,恨恨地说,“真想干净利索地打他一顿。”

    “那你下手有点分寸。他这副皮囊不太好使。毕竟徐家老三身子骨一向不是太好。”张赐耸耸肩,丢下这句话。

    那贼人被辛晓月各种打,这会儿黄胖子又要下手,便有些不淡定了,连忙说:“你若动手,你母亲可真活不了。”

    黄胖子一只手扬着硬着没打下去!

    “要是辛晓月在,就好了。”黄胖子看向张赐。

    “她?活不了的。”贼人忽然狂笑起来。

    “什么?”黄胖子大惊。

    “所以说,你这种就该被结果,上头非得说要问出个细致的来。”张赐忽然站起来。

    “你觉得你结果得了我?”那人语气很是猖獗。

    “你说清楚,什么辛晓月活不了?”黄胖子慌起来。

    “你们很快也活不了。”贼人呵呵笑,“辛晓月活不了。江瑜重要的人几乎都在这里,全都活不了。全都死了,我看他这次出去还能镇定自若,算无遗策?”

    “你跟江瑜有仇?”张赐问。

    “不啊。有资格做我对手的人没几个,他是其中一个。而且,越玩越有意思。”贼人想起来,问张赐,“你觉得这次,这个国度还能应付过去吗?”

    “你以为呢?”张赐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你以为你对抗的人里,没有这种你这种际遇的人吗?”

    “我从来以为有。可能到达我这高度的,呵,应该没几个!”贼人猖獗起来。

    “你倒是别跟他废话啊。这里危在旦夕。”黄胖子着急起来,不由得一跺脚,“不管了,我去找辛晓月。”

    黄胖子说完,不由得往外跑。

    “我的家族曾左右着历朝历代的帝王走向。”张赐缓缓地说。

    那人沉默了片刻,狂笑着说:“差不多。只不过,我曾穿梭于无数个时空,无数国度在我手里翻覆。”

    “可是,在这里,你掌控不了,还败了!”张赐接着说。

    “我那不是败,只是大意。”贼人恼怒地说。

    “所以,你恼怒,要来对付这个国度。”张赐笃定地说。

    “没有啊,我就是想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应付到什么样子。”贼人回答。

    张赐终于打开了打火机点了一支香。

    缭绕的香雾里,张赐笑了,说:“好了,我告诉你吧,在我送走我爱人的将近一百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做的事,除了等我的爱人之外,还有就是如何结束你这种人。”

    “你杀不了我。或者说,你只杀得了徐家老三。”贼人说。

    “你看你的语气都在颤抖,你其实知道,我可以的。因为我有这匕首。”张赐挥了挥手中的匕首,“而且你手里那个同样材质的玩意儿,在一个小时前,被人拿到了。”

    那人笑得猖獗,面目狰狞,喝道:“你休想诓我。”

第二百九十八章 风的秘密

    “你看你自己都不淡定了。其实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张赐又把玩手中一个打火机,淡蓝色的火焰腾起,又被熄灭。

    “呵。我是不会上当的。”那人摇头。

    “那换个方式。许**在哪里?你这次在这里部署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张赐依旧翻转着打火机,气定神闲。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那人冷笑道。

    “你当然不会就这样告诉我。所以,我拿这玩意儿跟你换。”张赐指了指那盒子。

    那人沉默了一阵,忽然笑了,说:“你知道穿梭于无数时空的感觉吗?你肯定不知道。像是风一样自由,俯瞰着大地,俯瞰着众生,那种感觉畅快淋漓。各个国度、各种人才也不过是肆意拨弄的棋子,每一个时空都像是一盘棋局。而我就是那个弈棋之人,我轻易一拨,就可以随手改变一个人,甚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命运。那种站在众生之巅的感觉非常美妙。”

    他自顾自地说,沉浸于曾经的辉煌里。

    “这又有什么用?你忘了你是谁,你很寂寞。”张赐缓缓地说。

    那人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笑一声,说:“你说得对。我已记不清最初的我是谁了。寂寞得连对手似乎都没有。”

    “所以,你在这个时空败了时,很开心。”张赐非常笃定地说。

    那人抬头看向张赐,说:“是,很开心。因为终于有对手了。”

    “你以为的对手是谁?”张赐像极了一个谈心节目的主持人,正在采访一位荣耀满身的明星。

    “我不知道是谁。”

    “所以你向世家大族下手?”

    那人轻笑,说:“你我都该知道,真正的力量不在江湖、不在邪道,而在掌控着天下的知识、科技、财富的名门之中。所以,向他们下手,是找出对手的最快方法。”

    “那么,找到了吗?”张赐又“啪”地点燃了打火机。

    “勉勉强强。”那人一笑,看向窗外。窗外雾气已经散去,日光洒下来,经过大战的竹林竹叶青翠,显出一派生机来。

    “江瑜?王轩?许仲霖?陆建宁?陈汐华?”张赐丢出了几个名字。

    那人投来鄙夷的目光,说:“你的境界还是太低。”

    张赐呵呵一笑,说:“开个玩笑。我是看你逮着人江家使劲薅。”

    “江家是出了几个人才,但都不及江瑜。我所做的局都能被他破。他还能将计就计。并且,我看不清他的宁远。他是个可怕的对手。”那人赞美江瑜,随后语气又一转,“不过,他也只能勉勉强强而已。而另一个勉勉强强的,便是方如霞了。”

    “所以,你设局澄川,让方如霞和江瑜联手。你想尝试一下他们合起来威力?”张赐问。

    那人看向张赐,伤痕累累的面目有些浮肿,狰狞得有些可怕。但张赐还是看出他扯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裂开缺了门牙的嘴。

    他缓缓地对张赐说:“我竟然觉得你是我的知己。要不,你也来说说你的来路?”

    “很可惜,我们不是一路人。”张赐摆摆手。

    “你不想站在云端,俯瞰大地吗?降维打击的畅快,你不想尝试吗?”那人看向张赐。

    “你还知道降维打击呀。”张赐一惊,不由得看向他。

    “当然,我穿梭于无数时空,也弈棋天下,自然要学习一番。”那人得意地说,然后又问,“你真不想尝试一番吗?”

    张赐摇摇头,说:“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执着的是我的妻儿,平凡生活。另外,我想告诉你:弱小和无知从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你觉得我傲慢?”那人问。

    “你不过是幸运地有了一点点的际遇,碰巧遇见了这宇宙中某点漏洞,有时机缘巧合会跃出维度。然而,你始终还是被困顿在这里。你也不像你说的那样自由,能意志所在,即可所达!你像一条跃出水面的鱼,还是要回到水里,你甚至都不能控制你的落点。然而,你就用你跃出水面的这点见识来俯瞰整个海域,凌驾于众生之上。这难道不是傲慢吗?”张赐缓缓地说。

    “维度?”那人并没有计较张赐所言,反而是抓住这样一个名词。

    “二维、三维、思维......诸如此类!你在这里这么久,想必也是知道些许的。至少你刚刚还提到了降维打击。”张赐说。

    “我知道维度。我的意思是,你刚才说,我所持的那东西是维度媒介?”那人讶异地看向张赐。

    “是。”张赐笑起来,继续说,“你不过就是一个幸运者而已,或者说不幸者而已。如果能谦虚地仰望星空,虚怀若谷地去学习,或者会有破开苍穹的成就。”

    “你怎么肯定是维度媒介?”那人急切地问。

    张赐没回答他,而是继续以一种缓沉的语气说:“你的对手其实从来不是江瑜和方如霞,而是希望这个国度更加美好的所有人。你看不清宁远,是因为有一整个国家遮住了你的眼。你手中的提线木偶们那一根线,早就被一一剪断了。换句话说,你看不起的棋子们,早就洞察了你的门路。而宁远科技,你以为是干什么的?”

    “影视、医学、武器、电子、天文.......”那人喃喃数着。

    张赐将打火机收起来,很郑重地坐在这人面前,指了指头顶,笑着说:“宁远科技的目标,可不是这个天花板,而是这个星空,这个宇宙。”

    “所以,当不幸的际遇者们聚拢来后,这媒介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至于这把刀,你一开始就知道,杀不了你。只不过——”张赐说着,又手持那把刀在空中晃了晃,然后两手一摊,说,“但是,这个玩意儿在这里也不会起作用,因为这里是宁远防护系统内。”

    那人蹙眉,疑惑地看向张赐,神情里有了竭力隐藏的惊恐。

    “所以,就是你想的那样。你的提线木偶们早已被清除,你被迫必须亲自来对付江瑜。你以为你扼住了江瑜的命脉——他所有重要的人在这里。可你却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天罗地网,你的坟墓。你的对手也玩得很大。”张赐耐心地解释。

    “他江瑜凭什么玩得这么大?”那人蹙眉。

    “凭对天下对家国的爱。换一个国度的崛起,换祖国站在巅峰之上,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张赐说。

    “是吗?”那人看向张赐,“你们这么伟大,这么有本事,那就自己去破我在这里设的局呀。对了,不止这里哟。”

    那人说完,面目狰狞地笑了起来。站在门口多时的辛晓月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看了看张赐点燃的那一支香,已燃了一半。

第二百九十九章 说出你的理想来

    “十分钟前,沪上传来消息。许阿姨回来了。”辛晓月对张赐说。

    “嗯。”张赐点头。

    辛晓月看向那人,身上多处的伤,脸也浮肿着,可那一双眼睛依旧让人发恨。那表情依然那么欠揍。

    “你很有意思。”那人率先开口,“你见过血吧?我是说真正的人血。”

    “你的。”辛晓月干净利落一刀扎在他胳膊上。

    “这种疼痛,只能让我感觉到你们的渺小无力以及无计可施。”那人咬牙切齿地说。

    辛晓月坐在一旁,问:“张佳颖脸上的石膏到底什么作用?”

    “我曾在某个时空,是某个人举足轻重的人时,收集了一种好东西。我原本不打算使用。毕竟,在这里,还有对手可下棋,就这样毁灭了,太不好玩了。”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古怪的尖锐,“你们的目标不是星辰大海吗?我看庞大的卫星、探测器、战舰、导弹怎去抵御无所不及的存在。”

    “杀了他!”辛晓月忽然说。

    张赐吓了一跳,门外,黄胖子和蒋方忽然的推门而入,同时喊:“不可,留活口。”

    “石膏分裂后,在石膏内部我们破壁之后,得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病毒,异常活跃。”蒋方严肃地说。

    辛晓月看向那人,顿时理解那句“无所不及的存在”指的是病毒。

    黄胖子也是一脸沮丧,因为他理解了这个丧心病狂的人那句“她活不了,你们统统都活不了”是什么意思了。

    辛晓月听到蒋方的话,也是吓了一跳。随后,她又迅速冷静下来,问:“是在破壁之后得到的吗?”

    蒋方点头,说:“是的。将那些石膏彻底破壁之后,所发现的。”

    “我记得宁远的破壁技术是数一数二的吧?”辛晓月问。

    “宁远的实验室使用的都是宁远不外传的秘密科技,自然是数一数二的。”黄胖子插嘴。

    “对。我们在这里的设备也是很好的。刚才,在封闭的无菌手术室与实验室完成了破壁分析。”蒋方也回答。

    辛晓月松了一口气,问:“那么,在哪里不会泄露吧?”

    蒋方很笃定地说:“那里是不会泄露的。另外,能够进宁远医学团队的都是顶级人才,实验室的人也是全副防护的。现在,就怕在别处还有,而且怕是破壁之后的。”

    他说着,看向了那人。

    辛晓月耐着性子看了看那人,很平静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那人看向她,只觉得这一双眼幽深平静,带着一种没有温度的探究。

    “我想要什么?”那人不由得自语一句,仔细去想自己想要什么,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若说这么久的处心积虑想要什么,不过是想要赢,想要证明自己当年只是一时大意、一时心软,才丢了江山、丢了性命。

    也是因为丢了江山与性命,才机缘巧合碰到了那块晶莹剔透的玩意儿,才获得了穿梭各个时空的能力。他在每个时空,运用自己自小习得得的全部阴谋阳谋,玩弄人心。将一个个大家族、一个个国度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如同上帝站在云端,俯瞰众生。

    待到那一副皮囊实在不舒服了,他就握着那碎片换一个时空,换一个身体。

    他从无败绩,直到在这里,这个国度的掌控者们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吃力。他感到兴奋,觉得遇到了对手。不然,就徐家老三这副病恹恹的皮囊,他早就不想要了,早就换个时空玩了。

    “是,你想要什么。”辛晓月语气平静地问他。

    很久很久,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了。他甚至连胜利的喜悦都没人一起分享。他找寻每个可以做对手的人。然而,对手就是对手,根本不可能成为盟友。每一个对手最后败了,他都没机会问一句: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么多年,眼前的女孩子是第一个问他想要什么的人。他的脑子忽然有些空白,有些莫名的酸涩涌起。

    “我?”他看着辛晓月,只觉得她那一双眼不悲不喜、像一面幽深的镜子。

    “是。你说。”她的语气也平静了,不如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他陷入思考,许久才缓缓地说:“可能是想赢吧?”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答案。

    他走过许多的山,跨过许多的河,看过许多的云卷云舒、潮起潮落,玩过各种各样的阴谋手段,见过各种各样的覆灭。

    他一个人在云端,俯瞰众生。

    他要什么?

    不过是不喜欢输吧。

    “赢!那么,你赢了。”辛晓月说。

    那人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从迷离中惊醒,看向辛晓月,冷冷地说:“你在讽刺我?”

    “你引蛇是在把我当棋子吧?”辛晓月坐下来,比从前更耐心。

    “是。我想看看,你这颗不经意间成为我重要棋子的不听话棋子到底有什么能量。”他回答。

    “给予我爷爷许诺的也是你搞的鬼吧?”辛晓月又问。

    “对。不仅仅这些。连王轩澄川都是我搞的。江瑜的无数次死里逃生都是我设法安排的。”他狂傲起来,“当然,还有十几年前的金融战争,最近的各种风波,江瑜这次飞赴g国,以及各种摩擦.....”

    “恶行真是——”辛晓月顿了顿,才说,“罄竹难书。”

    “多谢夸奖。”那人笑起来。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辛晓月忽然问。

    “什么?”

    “我是问你真正的名字,我想记住我敌人的名字。”辛晓月说。

    “你不配当我的敌人,江瑜还凑合。”他摇摇头,然后又看向了张赐,问,“你真甘心于平凡?”

    “我懂珍惜当下,喜欢烟火生活。”张赐懒懒地说。

    那人一笑,对辛晓月说:“无数的岁月,知道我存在的,你是第一个问我真正名字的人。我的名字叫:兀澄澈。”

    “我记住了。那么,作为赢的一方,你不想跟你的手下败将透露一下,你灭杀我们的绝技吗?”辛晓月问。

    “你这话,很中听。你,很像一个故人。”兀澄澈模糊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个女子,这样说过话。

    “既是中听,那么,请你尊重你的对手,让他们死得瞑目。”辛晓月继续说。

    “那石膏里有病毒呀,你们不是看到了吗?这是某一时空,我埋下的。就在西山县。许多年前,以勘探为名弄了出来。你以为王轩当年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遇见你?因为他追查的就是我派出去的人。当时,若非遇见你,他必死无疑。”兀澄澈笑起来。

    “可那病毒要破壁之后才可能散发。通常情况下,没有精密仪器根本不会对人类造成危害。”辛晓月说。

    兀澄澈轻笑,说:“是呀,人算不如天算。从前可以毁灭一个国度的病毒经过漫长的地下埋藏,竟然自己把自己包裹起来,对人不起作用了。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我还真是觉得遗憾呀。”

    “所以,你把病毒交给别人了?”黄胖子作为医生非常敏锐,立马就插嘴。

    “是呢。这世上有人就有**,各种野心家比比皆是。有人很乐意有这种玩意儿,可以灭了对手,何乐而不为?所以,他们会不遗余力地解封这种病毒。”兀澄澈语气神情越发狂傲。

第三百章

    “糊涂,糊涂!”黄胖子不由得跺脚,“你们这些疯子,该死的政治家、政治家。特么的病毒一旦闻世,就是众生平等,会特么的饶过谁?真是——”

    黄胖子说不下去了,气得不行,又是狠狠跺了几脚,骂了一句:“qnmd!”

    辛晓月心里也是一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冷静地问:“你把病毒交到敌人我们的上?并且被解封了?”

    “是。所以,你们会被灭哟。”兀澄澈语气癫狂,哈哈大笑着。

    “这里也有?”张赐眉头平静无波的脸终于严肃起来。

    “有呀!你们不是见到了吗?虽然是没有解封的原始版本,但你们的实验室不是解封了吗?很快,你们的化验员,啧啧,就会——”兀澄澈快笑起来,“终究是我赢了,终究我是没有输的。”

    “疯子。”辛晓月骂了一句。

    “高致病,高传染,挣扎也没有用。”兀澄澈狂笑。

    辛晓月不理会他,直接看着蒋方与黄胖子,很郑重地说:“蒋医生,黄医生,如今,只有你们能全权处理了。”

    “你放心,我们会以自己的专业竭尽全力。另外,实验室的人都是全副防护,他们在发现病毒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隔离了。”蒋方向辛晓月汇报。

    “没用的,你们都会死。”兀澄澈还在笑。

    辛晓月抬手就是一匕首扎在他大腿上,冷冷地说:“你这种跳梁小丑,从来都不能阻止人类文明前进的脚步,也从来都挡不住这个国度向上、向前的步伐与力量。这个国度但凡还有一个人,都不会屈服。还有,兀澄澈,你从来没有赢过,从头到尾都是一败涂地。”

    “你胡说。”兀澄澈吼叫。

    蒋方与黄胖子已经着手去找柴秀与苏靖宇开会了,并不理会兀澄澈的咆哮。

    屋里就剩下了张赐与辛晓月。

    张赐默默坐在一旁,辛晓月则是冷冷地回答兀澄澈:“你从未赢过。不管你覆灭了多少国度,杀了多少良才。你都没有战胜过你自己的梦魇,你从来没有从你失败的梦魇里出来过。”

    “你胡说。”兀澄澈心里一惊,何以这个女孩子能说中他的心事,他真的时常做梦,梦见曾经失败被杀的时刻,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揉成一团,疼痛无比。

    “你从没胜过。啧啧,连自己都没胜过。”辛晓月讽刺,从兀澄澈的癫狂反应,她知道自己的推测正确了。这个人遭受过大失败,为此,一直想要赢。

    “你胡说,你胡说,我一直俯瞰大地。这一次,你们都要死,全球化的今天,大家都得死。你是没见过这种病毒,啧啧,尸横遍野呀。一座一座的城荒凉,蚊蝇铺天盖地,风中都是腐臭的气味,真是好景致......”

    辛晓月听不下去,扯了毛巾塞住了他的嘴,然后问张赐:“那个玩意儿真的很神奇吗?如果你离开浅秋晓月,是不是可以活着?”

    张赐一愣,随后才明白辛晓月说的是那块维度的碎片。

    他摇摇头,指了指兀澄澈,说:“我这个不神奇,他身上那个比较神奇。”

    “至少有些许神奇吧?比如能让你活着出去?”辛晓月问。

    “没研究过。这东西是临邛道士给我的,是要配合他的法阵使用的。当年,送我妻子的魂魄归位。后来,我想要穿梭时空,却是一直失败的。他飞升前,将这匕首赠与了我。我带着这匕首独自活了很多年,后来带着它在秦岭山区下葬,再度醒来,就是这个时空,我是刚降生的婴孩。又过了许多年,我四处找寻我的妻子,才终于确定这就是她的时代。然后,再度去了秦岭山区,我所生活的那个山洞,拿到了这个匕首,开始寻找我的妻........”张赐讲述着匕首的由来,在说到他的妻子时,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辛晓月看那笑容,心里涌起酸涩。她更不愿意张赐待在这里,因为她曾看过等待的模样,寂寞又苍凉。她的妈妈就是那样的,等待着爱人的归来,甚至临死,还要求葬在山间车站对面的山头。

    张赐与他的妻是一段跨时空传奇,他们是相爱的人。

    “你也不知这匕首的神奇。所以,你带着它,赶紧走。”辛晓月急切地催促。

    “不能走。”张赐回答。

    “不要让她伤心,不要让她等!”辛晓月说。

    张赐愣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东西对于我们的科技研究有大帮助,我不能使用。而这个盒子就是专门用来盛放它的。现在,它是国家的东西。”

    “我相信国家更愿意你活着,将更多的好的东西留下。”辛晓月继续催促,“快走。你在这里——,或者我们无一生还。”

    张赐看着她,没有说话。

    辛晓月见他没有行动,便继续浅说:“兀澄澈以为手持了碎片,在这里与我们同归于尽后,他还能逍遥穿梭。而留给江瑜的就是失去所有,这些病毒会欢快地散发出去。只是他没计算到,宁远早就针对此有了研究,在这里设下了天罗地网的防御。他的这个玩意儿失效了。而今,你在这里,或者——”

    “你觉得我是无辜者,是不?”张赐微笑着问。

    “是。”辛晓月咬着唇点了点头,“至少你不该在这里。你跟江瑜没有任何关系。”

    “当年我跟兀澄澈交手的时候,我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或者说,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张赐笑了笑,继续说,“我自小,就被赋予了家国天下的责任。与我的妻子安度了那么多年的安闲,已是足矣。如今,也是担责的时候了。再说,没到最后关头,谁晓得会怎样?就我观察,这家伙学业不咋样,科技的东西也是个半吊子。你要知道,他面对的是江瑜,是宁远,更是我们这个国度。你要相信江瑜,相信上级,相信我们的国。”

    “你挺有信心的。”辛晓月撇撇嘴。

    “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而且,我奉的命是拿捏住这人,若有特殊情况,格杀勿论,诛魂灭魄。”张赐严肃地说。

    辛晓月不再劝说,只瞧着已经被打得鬼样子的兀澄澈,叹息:“真想结果了他。”

    “放心,若真有不测,我让你亲自动手,可好?”张赐说。

    “行。”辛晓月丝毫没推辞。

    两人说完就守着兀澄澈,坐在房间里看向窗外。窗外,初夏的日光在碧绿里跳跃,竹林在风中摇曳,风姿绰约。

    世界还是一派生机盎然,仿佛兀澄澈说的一切都是幻觉。

    “放心,病毒也是有迹可循的。日光之下,必有迹可循。有迹可循,就可消灭。”张赐忽然说。

    辛晓月想说“怕我们等不到找到消灭的时刻”,但她没有说出来,只很坚定地回答了一个“是”字,就不再说话了。

第三百零一章 你想他吗?

    午后的风来来去去,吹得窗帘起起落落,猛烈的山风将先前蛇们留下的腥味吹得无影无踪。

    辛晓月与张赐沉默着,被堵着嘴的兀澄澈发出呜呜的声音,辛晓月只是冷冷地扫他一眼。他腿上汩汩流的血已停止流动,凝固出大块大块可怕的黑血块。

    对于如何让对方痛、流血,但又不至于死,辛晓月也是认真研究过的。毕竟,她曾经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站在王轩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能守护他的背后,能伴他白头到老。

    少女情怀总是诗!

    而对于她来说,能守得住王轩,就是她在青春岁月里为王轩写的专属诗!

    那个年月的她,常常会想王轩可能遭遇的危险。毕竟,两人初次见面时,他就徘徊在鬼门关。

    想他的危险,想守护他。

    “我总觉得宁远应知道。”张赐忽然说话,他本来想说这一切,江瑜都应该掌控着,却还将计就计。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将江瑜换成宁远。

    至少,在他看来,任何一个人被心爱的人牺牲,都是很难过的事。

    辛晓月抬眸,怔怔地看着他,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想不想她?”

    张赐被问得一愣,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我的妻子?”

    辛晓月点点头,说:“是的。”

    “我——”张赐沉默了片刻,继续说,“我想她。”

    “我也想他了。”辛晓月看着窗外,想起江瑜,不由得露出微笑。

    张赐看着她的笑,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会不会难过?”

    “难过?”辛晓月看向张赐,很笃定地摇摇头,说,“我只是想念他,不难过。”

    “可我刚才说,今日的境况,江瑜或者提前就有所察觉的.......”张赐没说下去,但他知道凭辛晓月的聪敏,她懂他的意思。

    辛晓月确实也听懂了,但脸上没有半点的悲切,反而绽放出灿烂的笑。

    “他知道又如何?定当是要以国家为重。再说,他放我在这里,是对我的信任。”辛晓月声音清脆,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骄傲。

    张赐看着她,觉得眼前这女孩真的像极了艳丽的玫瑰,美丽而狂野,从内里有一种张狂肆意的美,却又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内敛。

    “你这样想,江瑜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张赐感叹。

    辛晓月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忽然,她又看向了兀澄澈,很严肃认真地问:“你有没有想念的人?”

    兀澄澈的嘴被塞着,原本有略略的挣扎,这会儿也是愣了。

    “有吗?”辛晓月将他嘴上的布条扯下来。

    兀澄澈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这个女孩子。他不得不承认,这女孩长得非常的美。这种美,如同太阳,给人一种侵略感,可偏生这种侵略感又不是西方那些洋婆子们那般放肆。她身上还有中国女子特有的神韵。

    本来是极美的女孩,但太变幻莫测了。

    穿梭无数时空,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女子。眼前这个本该是蝼蚁一样作为棋子存在的女孩,却让他有些隐隐的害怕。

    她明明上一刻笑靥如花,下一刻就能毫不犹豫把匕首狠狠刺下来;她刚才还恨不得杀了他,这会儿却又如此认真地问他。

    活得太久了,他对于人心的谋算拿捏得恰到好处。可兀澄澈发现,他看不清辛晓月的内心。

    “也是,你这种人,怎么会有想念的人。”辛晓月撇撇嘴,露出嘲讽。

    “不。我有。”一向冷静的兀澄澈被辛晓月的鄙视轻易激怒。

    “哦?”辛晓月看过来,神情里有好奇,更多的是不相信。

    “是的。有。她是我的王后。那一年,敌国兵临城下,她被敌人包围,从城楼上跳下去。我与她青梅竹马,我看着她跳下去的.......”兀澄澈哭起来,语无伦次地叙述。

    辛晓月根本无心听他说什么故事,她对这种人的故事不感兴趣。

    因为在她的世界观里,只要是伤害了无辜,无论是这人是因为遇见了多么悲惨的事,都是不可原谅的。

    她对于伤害无辜的垃圾们背后的故事从不感兴趣,对于那些挖掘罪犯背后的故事要给罪犯洗白的媒体,从来都觉得恶心无比。

    她方才之所以问兀澄澈这么个问题,只不过是要扰乱他的心智罢了。他琢磨不到她的路数,这个习惯于万事万物都掌控在手心的狂人就会烦躁。

    他一烦躁,心就会乱。

    乱了,才可能套出有用的东西来。

    “后来,我走过许多的地方,穿梭过无数的时空,我都没有遇见她,甚至连跟她长得像的都没遇见。其实,我快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太久了,太久了......”兀澄澈说着,呜呜地哭起来,哭得非常伤心。

    “这世上,是有因果的。”辛晓月讽刺地说,“你看看张赐先生,人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老天爷就让他的妻跨越千年去守护他,又让他跨越千年来遇见他的妻,过美满生活。”

    兀澄澈忽然停住了哭,看向张赐,问:“是真的吗?”

    “刚才不是与你说过吗?”张赐回答。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们。”兀澄澈忽然说。

    辛晓月疑惑地“嗯”一声。

    “只要把那把匕首借给我。你的这个匕首,应该有这个功能。”兀澄澈看着那把匕首,眼里有闪动的光芒。

    张赐摇头:“抱歉,这个,不能给你。”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都行。”兀澄澈无比急切。

    “首先,你的情况,我们知道得差不多了;其次,匕首是国家的;第三,即便你说了,我们也没法验证真伪。所以,抱歉呀,我们根本不想问你什么。”辛晓月耸耸肩。

    “你们肯定想知道的,这里的病毒在何处!”兀澄澈说。

    辛晓月看了一眼张赐,然后看向兀澄澈时,笑着摇头,说:“兀澄澈呀,这里已有病毒,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病毒多一处与少一处并没有任何区别。因此,在病毒彻底被消灭前,我们这里所有人,不可能踏出去一步。”

    “你们不想活?”兀澄澈讶异地问。

    “谁都想呀。只不过,我们是有底线的人。”张赐回答。

    “我告诉你们,这里的病毒没有那么厉害,因为我还不想破釜沉舟,我还很喜欢在这里。因为这里才有真正的对手。所以,我来时,并没有想过同归于尽的。”兀澄澈耐心解释。

    “那是你的事。而我们的人,会以最高防疫级别来做的。因此,你要说的事,对我们来说,已经没价值了。”接话的是屋外的人。

第三百零二章 临坟

    “表哥?”辛晓月看到穿着全身防护服的一人走进来,因戴着口罩,又有面罩,她仅凭声音知道来人是黄胖子。

    “你们俩也穿上防护服,戴好口罩。实验室那边正在争分夺秒地分析病毒的情况。”黄胖子说着,将手中的防护服用品递给了张赐与辛晓月。

    “不,你们把那个匕首给我,我告诉你们,境外那些人会将病毒携带到哪里去。”兀澄澈连忙说。

    “这听起来似乎是很不错的线索。”黄胖子点头,随后又摇头,“可仔细一想,也是没啥价值的。因为病毒被带过来,总是会爆出来的。”

    “可是,我说了的话,你们可以把伤害减到最少。”兀澄澈连忙说。

    辛晓月和张赐没再说话,只是按照黄胖子的指示消毒、穿上防护服。

    “你们不觉得这很划算吗?到时候,你们就是国家英雄。”兀澄澈劝说。

    “做好我们自己的本质工作,就已经是英雄了。不需要这种投机取巧。”辛晓月回答。

    “那你呢?”兀澄澈转向张赐,“你甘心与你的妻分别吗?”

    张赐在辛晓月的防护服上郑重其事地写上辛晓月几个字,转过身一边叮嘱辛晓月要用欧体把字写大点,一边回答兀澄澈:“我和她都知道什么最重要。所以,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当然,你如果愿意主动说出来,并且将功赎过的话,或者日子至少还是很好过的。”辛晓月接过了张赐的话。

    兀澄澈看向她,想要捕捉她的表情,却被厚厚的防护服挡住。”

    “你在诓我!”兀澄澈叫起来。

    辛晓月不再理他,只问:“宁远知道这里的情况吧?”

    黄胖子略一顿,点了点头。

    “那向上级汇报了吗?”

    “汇报了。上级也有指示下达。”黄胖子语气凝重,语速缓慢,与平时的吊儿郎当相比,简直换了一个人。

    “那就好。”辛晓月在椅子上坐下来,觉得有些疲惫。

    黄胖子站在身边,欲言又止。

    张赐却是对他摆摆手说:“直言无妨,晓月聪明有见识,不必担心。”

    “上级指示,务必开启浅秋晓月全员防护,将病毒消灭在这里。换句话说,这里是病毒的坟墓......”黄胖子没有说下去。

    “也可能是我们的坟墓,对吧?”辛晓月笑着问。

    “是。”黄胖子声音低下来,“老九,他是没料到这些的。他只计划捕捉这个奸贼,却没算到这个奸贼玩这么一出的。”

    黄胖子为江瑜辩解,辛晓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别的不说,投入到工作中就行了。”

    “表妹!!”黄胖子喊了一声。

    “哎,婆婆妈妈的。”辛晓月笑了。

    黄胖子松了一口气,又看向兀澄澈说:“几代人的捕风计划,研究你,不惜代价捉住了你,你觉得现如今,你还走得脱吗?听我一句劝,你也是有想要见到的人。为了能与那人哪怕是在梦境里重逢,还是多积点德。你已经制造了太多的生灵涂炭了。”

    黄胖子说完,没等他回答,只让辛晓月和张赐在这里暂且休息,他则大踏步走出去,吩咐等在门口两名江氏门徒为兀澄澈穿防护服。

    “对了,倘若你不说出另外破壁的病毒会在哪个城市释放的话。这套防护服就是我国对你最后的仁慈了。”黄胖子在门外回过头来又补充了一句。

    兀澄澈没有说话,只呆坐在那里。

    黄胖子大步走出来,日光已经非常强盛,碧绿的竹叶在风中舒展。五月天的蜀中山区,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已经有些热了。

    他回过头去看那小院。

    不久之前,他与蒋方从这小院里一前一后出来。

    他已经猜到了事情很棘手,因此也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他看向一旁的蒋方,一向处变不惊的蒋方也眉头紧蹙。

    “浅秋晓月能否将病毒困于此?”他郑重其事地询问。

    蒋方也站定,看着黄胖子的眼睛,很认真地回答:“我对浅秋晓月知之甚少,怕要康叔才知晓。只能先开个视频会,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

    “那先关闭无菌实验室,实验室与手术室的人,全体防护,全部隔离。另外,也要密切监视张佳颖的情况。”黄胖子建议。。

    蒋方点头,着手打电话给助手,三两句话说了情况的严重性。随后,又对回头对黄胖子说:“我们去找了柴秀、刘星以及苏靖宇开会。现在他们是这里的负责人,这些情况,需要他们的统筹安排。因为,很可能面临生死考验。生死关头,人性的险恶都会出来的,所以需要他们的帮助。”

    黄胖子点点头,又回头去看小院,蒋方也回头去看,叹息一声,低语:“如果我们失败,九少会很难过吧?”

    “所以要全力以赴。”黄胖子戴上口罩大步往会议室去。

    会议室里,柴秀已经等在那边了。

    黄胖子第一个提出了疑问。

    柴秀沉吟片刻,使用特别的卫星频道连线了在京城的许康。

    许康得知了这情况,便连线了浅秋晓月的设计者。科技工程师给出的答案是理论上可以将病毒控制在浅秋晓月之类,但是这病毒是什么性质,属于什么序列还不清楚。而且,将病毒封锁在这里,就等于提前宣告了这里的人的要直接面对病毒。这无疑等于谋杀,他不能这样做。

    “康叔,相信我们。我们会在24小时内,搞清楚它的性状与传染方式,24小时内,我们会给予数据。”蒋方保证。

    视频那头的许康沉默了,燃了一支烟,来回踱步许久,才轻轻点点头,说:“照顾好老爷子、夫人以及辛晓月他们。”

    “是。”会议室里的人站得笔直。

    “那么,请先别告诉九少,他现在面对的是豺狼虎豹,这里不适合让他分心。”蒋方非常严肃地请求。

    许康点头,叹息一声,说:“我去汇报,祝,你们好运。”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哽咽,蒋方与柴秀不由得流了泪。待视频连线结束,蒋方转过来看着在场的人,说:“虽然江氏门徒全都受过特训,但难保不会在生死存亡时刻,出乱子的。还劳烦刘队长和苏先生了。”

    “我的人不会出乱子。”苏靖宇立马保证。

    “我们这次留在这里的医者不少,会全力以赴的。”蒋方说着,又看向柴秀,“那么,九少的家眷,就拜托你了。”

    “是。”柴秀点头,“这次,主战场是你的,战场指挥权交给你。”

    蒋方一脸凝重:“从现在开始,浅秋晓月不得外出一人,开启第二层防护,空气循环系统与消杀系统全部打开,全员防护。浅秋晓月东区划为治疗隔离区,医者战场。”

    柴秀根据蒋方的指导,负责开启了第二层防护,空气系统与消杀系统全部打开,带人将东区与西区隔离开来。

    黄胖子与蒋方在一个小时之内建立了医护病区、实验区。好在当初浅秋晓月设计的时候,就是尖端科技为一体的玩意儿,这里的医学实验室都是世界顶级的,虽然这会儿算是第一次启用,但很多设备都是宁远出品的好东西,用起来得心应手。

    苏靖宇则是单独向陆建宁汇报了这里的情况。

    陆建宁沉默良久,才说:“无论如何,守住。”

    “是。”苏靖宇对着视频行了军礼。

    “我会向上级汇报,拿出方案的。你把随行人员名单再发一份儿回来吧。”陆建宁不忍看苏靖宇。

    “是。”苏靖宇依旧站得笔直,在视频将要挂断前,才忽然说,“领导,我希望你和夫人能照顾一下我的妹妹。她在家,不好过。”

    陆建宁只觉得泪一下子涌上来,他眼里蓄满了泪,苏靖宇是冷酷的兵王,沉默少言,也从没提过什么要求。如今他提要求,这如同遗言。

    陆建宁郑重地点点头,回答:“你放心,我会。”

    “谢谢。”苏靖宇脸上依旧是平素里的严肃神情。

    陆建宁说了句“不客气”,挂断了电话,带着满眼的泪,咬着牙回到了办公室,努力平静后,向上级汇报。

    上级说在十分钟前已得到了许康的汇报,全国顶级的研究者已集结待命,立马开拔锦城。上级命陆建宁会同当地的领导,对浅秋晓月附近的居民予以撤出安顿,然后原地待命。

    “是。”他斩钉截铁,只觉得眼前这是一场大仗,但他训练了千百次的能力都用不上。

    “md。”他不由得一拳砸在了沙发上,木质的沙发裂了一条小小的细纹。

    在上级商讨各种方案时,黄胖子与蒋方也没闲着,他们俩快速努力建立了重症区、轻症区、隔离区,为医者们分工,清点了浅秋晓月的防护物资。

    做好这一切后,黄胖子直起身来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想起当年他决定继承家族衣钵时的心情。他也是个男子,自小听着外公家各种英雄事迹长大,也曾想过像许仲霖他们能戎装在身,报效祖国。

    但他是黄家这一代唯一的孩子,家族救死扶伤的手艺衣钵总是要传承的。

    那一年,他通过家族长辈的考核,正式继承衣钵时,心情还是挺复杂的,想着这辈子大概不可能像许仲霖那样驰骋疆场了。

    如今,因为这里的突发事件,他与蒋方却成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指挥者。

    真是人生世事不是人能预料!

第三百零三章 自带者

    张赐与辛晓月迅速穿上防护服,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了片刻。

    兀澄澈在防护服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放心,如果有感染,你先尝尝这滋味。”辛晓月转身对他说。

    “呜呜呜......”

    兀澄澈还在叫。

    “他是有话说?”刚走进来一人,听声音却是柴秀。

    “刚给他机会了。现在事情成这样,懒得听他说。”辛晓月回答。

    “是的。不可能一直给机会。并且事已至此,他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张赐也在一旁坐下来。

    “排查得如何了?”辛晓月问。

    柴秀在沙发上坐下来,喘匀了气,才说:“浅秋晓月内,所有人员都穿上了防护服,江氏门徒也情绪稳定,苏靖宇正在全权负责安防。已与取得军方支持,浅秋晓月之外,会有序清场。陆续会有各大医者齐聚锦城。”

    “齐聚锦城?”张赐蹙了眉。

    “是的。为的是取得第一手资料,或者亲自来浅秋晓月取病毒样本。”柴秀回答。

    “这家伙刚刚说了一条重要线索。说还有人携带了解封的病毒入境。”张赐指了指兀澄澈。

    “什么?”柴秀一惊,“病毒性状刚刚才传输各地,海关根本来不及。这——”

    柴秀说到后来语气都变了。

    “海关检查还是很严格的。”张赐说到这里也停了下来。

    “是很严格。”柴秀也回忆,“但这是病毒防不胜防。若是对方感染后再进入——”

    “那——,只能密切关注近一个月的入境者,将他们统统控制起来。”辛晓月说。

    张赐摇摇头,柴秀也是叹息一声说:“这是最可行的办法。但是,国家不能这样做。涉及国际纠纷的东西太多了。”

    辛晓月没说话,只颓然在那边。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后,兀澄澈又发出呜呜声。

    辛晓月站起身,一把扯下他的防护服面罩,拉下他的布条,恶狠狠地问:“最后一次机会,有话就说。如果不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玩意儿,我不介意将你送去做实验。”

    兀澄澈喘了几口气,只说:“今天下午我没发出信号,对方就会入境。”

    “你想哄我们?”张赐也凑过来。

    “不。我想起了她了。”兀澄澈神情悲戚,头发凌乱,像极了一个疯子,“她说过王要庇佑天下万民,她说过,她说过。”

    辛晓月没说话,她知道兀澄澈说的是他刚提到的皇后。

    “她是谁?”柴秀不明所以。

    兀澄澈也没解释,只自言自语:“可是她死了,我爱民如子,我也没留住她。我没护住我的臣民......我没护住。那些人.....骗了我.....”

    “兀澄澈!”张赐朗声喊。

    兀澄澈睁大眼睛看着张赐。

    “无论你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你所有的关系网络都已被掌握......”张赐继续说。

    “不。兀澄澈,她还说过什么?”辛晓月打断张赐的话。

    兀澄澈皱了眉:“她说,她说我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君王。”

    “优秀的君王要庇佑天下万民,让万民永享太平。”辛晓月说。

    兀澄澈睁大眼睛看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哇”地一声哭喊起来:“阿慈!”

    “可你用病毒正在残害无辜。”辛晓月放缓了声音。

    “不,我忘了,我忘了。我忘了,你一次都不入我的梦。你是不是嫌弃我了,阿慈。”兀澄澈哭着。

    “你不入轮回呀。”辛晓月继续引诱。

    “我——”兀澄澈呆呆地不说话,忽然又悲戚地哭起来,“我死不了。我死不了,我死不了。每次死了,都又重新附身在别人身上。阿慈,这是你对我没护住万民的诅咒么?”

    “是。”辛晓月轻轻地说,“你这一次护住,我就原谅你了。”

    “护住,护住!”兀澄澈疯疯癫癫的。

    辛晓月转身就往门外走,柴秀也连忙跟出来。

    “他说的,你们且相信着。不过,这人诡计多端,避免他是装疯卖傻,还得要留心眼。”辛晓月说。

    “少夫人,你放心,我会斟酌的,这一次,绝不会让这人跑了。”柴秀站的笔直。

    “那么,九少那边,会有大变故么?”辛晓月轻声问。

    “夫人,九少万全准备,不会有危险。”柴秀回答。

    “那就好。我去睡一觉,有些累。”

    辛晓月说着,走出了院落。屋外竹林摇曳,日光灿烂,来去匆匆的人,都穿上了防护服,俨然生化危机电影场景。那些蛇的尸体也被特殊药品分解,但竹林里还是可见斑斑血迹。

    她往回走,堆积了好几层的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她抬头看着满天兜头淋下来的日光,天蓝得像是一块巨大的蓝丝绒。

    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可是这里的人笼罩在巨大的死亡阴影里。辛晓月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仿若从前的那些理想与梦想都想不起了。

    回到住所,开启了消杀系统,进行了严格的消毒后,她才躺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躲在被子里睡去了。等到她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早上。

    依旧是大晴天,柴秀的电话打进来,说:“兀澄澈疯了,一直不断地说胡话。但胡话里也夹杂了点有用的信息。”

    “什么样的信息?”辛晓月一边穿防护服,一边问。

    “说是境外会在今天下午携带病毒入境,病毒会灭国。”柴秀叹一口气。

    “且信着。”辛晓月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但愿不是真的,我马山过来。”

    几分钟后,她再次见到了兀澄澈,比起昨天,他的神情更加错乱,一旁的张赐耸耸肩,说:“这家伙喃喃自语了一晚上。就这点有用的消息。”

    “阿澈,你要拯救万民呀。”辛晓月在他身边艰难地蹲下。

    兀澄澈停止了喃喃自语,只看向她:“你呀怕病毒么?”

    “病毒也会伤害我。”辛晓月缓缓地说。

    “阿慈,不怕。我告诉他们就是,病毒来不了。”兀澄澈的语气轻柔下来。

    “那你说。”辛晓月耐心地引导。

    “我说了,今天下午,他们要从海关入境。是自带,是自带。”兀澄澈说。

    “什么是自带?”柴秀问。

    “傻子,哈哈哈,这都不明白。你们没有死士么?”兀澄澈哈哈笑起来。

第三百零四章 侠之大者

    辛晓月变了脸色,张赐立马站起来,语气凝重地说:“染病者。”

    “是呢。你们快点呀。”兀澄澈嘿嘿笑。

    “哪里入境?”柴秀问。

    “我不知道。”兀澄澈说,声音恢复了平静。

    “你是装的。”张赐厉声问。

    兀澄澈笑了,说:“本来就是装的。不过,告诉你们也是真的。”

    “为什么?”张赐问。

    “因为她说了和阿慈一样的话。因为我想起了阿慈,因为我想求你们一件事。”兀澄澈说着,看向了窗外。

    张赐后退一步,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是先前那件事,不可能。”

    兀澄澈摇摇头,说:“我想阿慈了。我想她说得对,没有见到阿慈是因为我没入轮回。我自小被关在冷宫里,是阿慈解救了我。后来,我阴差阳错登上帝位,也是阿慈为我筹谋划策。再后来,被灭国,终究是我护不住我的阿慈,护不住我的臣民。这样穿梭来去,我是不敢面对她。”

    “所以?”张赐警惕着兀澄澈。

    “所以,想让你们彻底杀死我。那个玩意儿留给你们吧。既然说是科技的玩意儿,那就去用于科技吧。你们是比我有能力的存在,或者你们真的可以护住臣民,成为这个天下真正的新主人,成为秩序的制定者。”兀澄澈继续说。

    “这件事,我想,可以成全你。因为你的罪行本来就必须死。”张赐缓缓地说。

    “想必,你也做不了主。你去请示你的上级。另外,我说的死,不是这副皮囊,而是真正的死亡。不然,在这世间一直这样下去,多寂寞呀。我怎么也见不到我的阿慈。”兀澄澈兀自说着,眼神又看向了窗外。

    张赐没回答,只大步往院落里走去,去向上级请示。

    屋内,辛晓月看着兀澄澈脸上轻松愉快的表情,很是不舒服。

    兀澄澈却忽然把视线收回来,径直看向辛晓月,然后露出一抹笑,说:“你跟阿慈很像,既狠毒,又善良,既冷漠,又多情。做事坚定没有犹豫,却唯独没有自己。当然,阿慈比你温婉典雅得多,行止也高贵得多。”

    听着兀澄澈说他与阿慈的过去,辛晓月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兀澄澈。觉得他可怜懦弱,又绝不至于原谅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渣。多少人因他而死呀,多少人因他而失去青春生命,失去家庭挚爱。

    “谢谢阁下夸奖。”辛晓月面对他对自己的评价,也只是客套地回复了这一句。

    这时,张赐走进来,对兀澄澈说:“阁下的要求,上面准了。”

    “阁下选个日子,把想交代的都交代一下,后事的办理规格也可以商量一下。”张赐说。

    “这尸首也不是我的。埋葬不埋葬也无所谓。不过,既然这里可能染病,消毒深埋也可以。只是日子,改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兀澄澈的语气轻松愉快,像是在说要出去旅行一样。

    “那么,那些没有交代的部分呢?”张赐拉了椅子坐下来,平静地说。

    “没什么有价值的了。徐家这位的躯体很羸弱。我在这个时空盘了三代,徐家这个是第三代。你们也真是厉害,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兀澄澈看向摄像头,笑了。

    辛晓月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跟上级说。这个审讯室,在她昨天离开后,就已经安装了连通上级的卫星装置。且使用的是宁远自己的卫星系统。

    其余人也静默着,兀澄澈继续说:“但愿你们能护得住自己的臣民,能成为规则的制定者。但愿,不会有我与阿慈这样的分离。”

    兀澄澈说着,忽然头一歪,口边流出血来。

    “咬舌自尽?”辛晓月一惊。

    “麻蛋,这家伙有没有常识。”柴秀赶忙过去,骂了一句,掰开他的嘴。

    “果然咬舌自尽啊。”张赐不忍直视,“这样的认知怪不得守不住自己的国。”

    “呜呜呜——”兀澄澈没死成,一口的血,几名医护人员来为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又匆匆离去。

    辛晓月觉得咬舌自尽太闹剧,径直回住所去了。毕竟在这里有上级的监控,她也觉得不自在。本想去瞧瞧尚月棠和老爷子他们的,却转念一想,自己与兀澄澈这边太接近,又接触了张佳颖,万一染了病毒,可是要传染别人的。

    所以,她想来想去,还是回住所。

    虽然头晕晕的,她还是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下一些东西。

    她打开文档,脑子里想的念的都是江瑜。不过她还是选择了先写一封定时邮件给辛晓阳。在这个世上,她最记挂的还是辛晓阳。

    不管江瑜,还是王轩,或者尚月棠她们都还要别的亲人。而辛晓阳就只有自己这个姐姐。彼此,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尽管这么多年,她竭力护着他,还是过得磕磕绊绊,到这后来,竟然九死一生的。

    想到这些,她充满愧疚。

    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大致内容则是:

    晓阳:

    你好。我姐姐,我很高兴,你已经长大了,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小伙子了。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一处,相依为命,我也不曾给你写过信。此番,被贼人算计,我们困顿于此。而今,又因不知情的病毒,我们近在咫尺却不得以见面。

    因此,我写下这封信。眼下,贼人已经落网,不知名的病毒却还没搞清,只知是高致病、高传染的。而我恰与贼人搏斗过,我怕近距离接触的我可能被感染,再无缘与你见一面。有些话却要与你交代。若我有何不测,你切莫悲伤难过,人生在世,能为国为民,便是侠之大者。你的轩哥和阿凡哥哥都是这样的人,如今你姐姐也勉勉强强要成这样的人了,此生,我便无悔。你也要为你姐姐终成英雄而高兴。

    晓阳,你要坚强地活下去,照顾好自己,结婚生子,过你的生活。若你遇见什么困难,可求助于轩哥与阿凡哥哥。他们总会庇护着你。

    但,倘若你也不幸与我一般,却也不要悲戚难过,委屈不平。人生在世,固有一死,而今在这里,便也是为国为民了!

    写完给晓阳的邮件,辛晓月起身喝了一杯水,等折回来想要继续给江瑜写信时,柴秀打来视频电话:“少夫人,苏靖宇要见你。”

    “他?”辛晓月略感意外。

    苏靖宇向来不喜欢她。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也并不愉快。虽然,在省医院的楼顶,他还对她笑了,但那笑容里充满了不屑。而今虽同在浅秋晓月,他负责的是军方,而江氏则是柴秀全面负责。

    辛晓月实在想不到苏靖宇有什么事需要见自己的。

    “是的。他在门口,态度强硬。”柴秀点头。

    “可知什么事?”辛晓月一边问,一边穿上防护服。

    “问了,说是十万火急,上级要与你通话。”柴秀说。

    辛晓月“哦”了一声,掐断了通话,对防护服进行了最后的检查,然后心里盘算着这事的真假。

    若是假的,苏靖宇是要挟持她叛逃了?

    “这是不可能的。”辛晓月摇摇头,甩掉这个可笑的想法。如今是关系民族存亡的大事,宁远与江瑜也不会冲冠一怒。

    那么,若是真的。军方找自己干嘛?

    辛晓月百思不得解,边只得防备着走出了住所。

第三百零五章 我很想他

    辛晓月在住所门口看到了苏靖宇。他也穿着厚厚的防护服,透过面罩,彼此对视了一眼。

    就一眼,辛晓月还是看到苏靖宇的不喜欢,以及微微蹙起的眉。

    “啥事?”辛晓月隔着一段距离问。

    苏靖宇看出她的防备,大概也瞬间明白他的心思,便略带讽刺地说:“放心,我也是有家教,有底线的。”

    辛晓月被看破,却也完全没有什么尴尬的感觉。本来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怀疑怀疑周遭的人,也不算什么小人之心。

    “所以,什么事?”她坦然地问。

    “陆老大要跟你通话。”苏靖宇说。

    辛晓月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陆老大是坐镇西南的陆建宁。

    她是个小人物!如今这国家大事的决策,陆建宁肯定不会问她的意见,就算是事关浅秋晓月,她的意见也是不重要的。

    那么,陆建宁找她干嘛?

    辛晓月心存疑虑,但她并没有要询问苏靖宇的意思。只是问:“哦。行,在哪里?”

    “指挥室!”苏靖宇说着,已经转身大步往前走了。

    “这边。”柴秀连忙指了指方向,“我陪你去。”

    辛晓月“嗯”了一声,跟着苏靖宇和柴秀在竹林里七弯八绕,才来到了指挥室。

    指挥室更像是会议室,柴秀解释这里连接的是宁远最新的卫星独步频道,可以绕开所有的监控。而指挥室的大屏幕上,一身军装的陆建宁就坐在那里,神情凝重。

    “老大,辛晓月来了。”苏靖宇对着屏幕喊。

    陆建宁抬眸看过来,直接说:“辛晓月,你好,我是陆建宁。”

    “陆首长你好。”辛晓月略鞠躬行礼,并不询问何事。

    陆建宁略一点头,便说:“现在浅秋晓月这里因为实行了一些特殊的封控,外面的电话是没有办法打进来。互联网也是没办法连上。因此,想要联络你的人,就联系不上。”

    “我明白。”辛晓月礼貌性地回复一句。

    “我也不多说,是王轩找你。”陆建宁说。

    辛晓月一愣,定定地看着屏幕,暗想:他伤那么重,他怎么就回来了?

    “你们长话短说,不要占用太多的时间,毕竟这个卫星系统加密,只一条通道。”陆建宁一边说,一边对外招招手。

    不一会儿,就只见四个人抬了王轩进来。王轩躺在简易的担架上,旁边还跟着静姐。

    “晓月!”王轩想要挣扎起来,随行的医者对他摇摇头说,“不可,你伤口再裂开会有大危险。”

    “是呢。我们可以调整镜头。”陆建宁也说。

    随后,就有技术人员调整了镜头。

    辛晓月这就看清楚了躺在担架上的王轩,英俊的脸没点血色,那好看的唇也失了色,并不饱满。

    “晓月。”他喊。

    “我在。”辛晓月本能地站起来,站得笔直,鼻子发了酸。她强忍住泪水。

    原本,她以为困在这浅秋晓月里,王轩的伤又那么重,若是不幸,恐怕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一面。却不想,他那么重的伤,还是连夜回了锦城。

    辛晓月清楚:王轩这样着急回来,是因为她。

    这么些年,他是她窗前的明月光,是她最美好的梦境,是她心心念念的未来。虽然,他在澄川明确地掐断了她的念想,把关系定位在父女。但不可否认,王轩对她是真的好。这种好,无所图谋,不计回报。

    人这一生,能遇见这样一个对待自己的人,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而她,就拥有这福分。

    面对他,她酸了鼻子,湿了眼。不过,好在穿着防护服,隔着视频,到底不会让他看出来。

    “是不是有些害怕?”王轩顿了顿,轻声问。

    他语气温柔,像是三月天的和暖的日光。

    辛晓月“嗯”一声,点点头说:“轩哥,是有些呢!”

    “我现在没办法到你身边来。”王轩语气有些无奈,“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

    “我不会放弃自己的。”辛晓月朗声保证。

    其实前途茫然,那病毒未知。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国家一定会赢,但自己个人来说,未必会赢。但面对王轩,她不愿他太担心。

    “晓月,只要你平安归来——”王轩说到这这里,气息有些不稳,便停了停,又用一种很坚决的语气继续说,“你平安回来,你所有的愿望,我,我都可为你实现。你知道,我,我言必诺。”

    所有的愿望!

    旁人不清楚,辛晓月却再清楚不过,这所有的愿望其实也包括“嫁给他,与他儿孙满堂,白头到老”。

    可是,多么遗憾!

    嫁给他,白头到老。这曾是她的执念。

    可如今,她放下了。

    辛晓月垂了眸,心潮起起落落,眼泪簌簌而下。但在此时此刻,她也不好与王轩争辩“轩哥,谢谢你,我要的爱情”。

    她只点点头说:“我会好好保护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轩哥,你放心养病,等我回来,我做桂花米酒给你尝。去年底,我在留仙镇那边得了个新法子。”

    “好。”

    “一言为定呀。”辛晓月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愉快。

    “一言为定。”王轩缓缓地说。

    “那我们就不占用这卫星了吧。”辛晓月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她生怕王轩在当众说出什么让彼此尴尬的话来。

    王轩没说话,只拧着眉头看着屏幕,黝黑的眸子有一种难以严肃的担忧。

    辛晓月从来没有在王轩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从前的王轩,总是有和煦的笑容,举手投足有一种军人的威仪,又有一种公子哥的儒雅。总之,从前的王轩像是一切都在掌控中。

    “不方便联络,我就给你写信,等我出来,再给你看我在这里面的所思思想所感,可好?”

    辛晓月打破沉默,毕竟王轩的伤到底有多深,她是最清楚的。

    “嗯,我也给你写信。”王轩想要点头,却似乎扯着了伤口,眉头皱了一下。

    辛晓月的心也是被扯了一下,便赶紧叮嘱:“那你要好好养伤。旁的事,有陆首长他们呢。”

    一旁的医生也是说:“是呢,是呢。你好好养伤。再说,你也瞧见了,她的情绪好着呢。”

    “她——”王轩又看过来,停了片刻才说,“惯会装的。”

    辛晓月想要扶额打个哈哈,才发现自己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只得干笑一声说:“轩哥,你误会了,我真没装。我对我的国家有信心的。我对自己也有信心。”

    “就是,要对国家有信心,对她有信心呀。你看你,还非得挣扎回来。也不想想,她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呀。”医生立刻附和。

    “嗯,她很好。”王轩又看过来,唇边带着一抹骄傲的笑。

    辛晓月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一旁的静姐却说:“行了行了,再情绪起落,这伤口再裂,你先前的都别想了。”

    静姐耸耸肩,王轩不说话了,便只是看着屏幕,神情有些倔强固执。

    “行了,行了。晓月会照顾自己的。晓月,你也别担心你轩哥,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静姐朗声说。

    “谢谢静姐。”辛晓月道谢时,静姐已经示意旁人把王轩抬走了。

    大概是他伤口又裂了,几次想要扭头再来看辛晓月,却也扭不过来。

    辛晓月就站在那里,目送王轩被抬着出了门。这不是她第一次目送他离去,但她怕是最后一次。

    “情况紧急,还是请回去休息吧。”苏靖宇在王轩被众人抬出门的刹那,就很敬业地过来提醒。

    辛晓月没说话,只默默转身从指挥所走了出来。

    日光和暖,竹叶如同碧玉。

    走了一阵,辛晓月停下脚步,问身后的柴秀:“你知道他的消息吗?”

    柴秀一愣,随后就明白,她问的是九少,便说:“还是先前我与你说的,莫要担心。那些金融与政治上的事,都早在计算之中。这次是举国之力,还有江氏门徒的另外两支在,万无一失的。”

    “那,他能找到我不?”辛晓月问。

    柴秀一愣,说:“浅秋晓月连接宁远最先进的卫星系统。理论上是可以的。可是,他在国外,总是要——,要谨慎些。”

    柴秀的声音越来越小,辛晓月也知道是这个理,便点点头说:“柴秀,我只是想他了,你想不想他?”

    “想。”柴秀说完,眼睛也湿润了。

    “我好想他呀!真的好想他呀!”辛晓月尽力抬头看天,防护服让脖子有些疼,泪水模糊了眼,蓝色的天幕里,一幕幕,全是他,全是他们的过往:

    小小的他们并排坐着,泥墙茅屋,斜照进明亮的月。

    安静的他坐在屋檐下的青石板台阶上,她在水门汀里奔跑,回过头来,总看见他微微的笑。

    午后有和暖的风吹过,带着蚕豆花和槐花的香,他们一起并排站在锅边,看妈妈烙饼......

    他和舅舅上山挂网捕鸟采药,她在村口大青石上坐着,看天边云彩,等他们回来。

    她的风筝怎么也飞不上天,他抚着她的头说:“等我空了,给你做个能飞上天的风筝!!!”

    “他还欠我个风筝!”辛晓月忽然转过去看向柴秀。

    “谁?”

    “你家九少。他还欠我个风筝,我差点都忘了。”辛晓月语气如同撒娇的少女。

    “啊,风筝这个事,也是欠你的?”柴秀大惊。

    “怎么,他有什么关于风筝的事吗?”辛晓月也惊讶起来,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第三百零六章 密信

    “他——”柴秀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九少的爱好之一,就是一得空,就做各种风筝。做风筝的手艺实在不太好,还每次都喊我拿去试飞。真是特别大的折磨。”

    “啊,他爱好做风筝?”辛晓月噗嗤一笑,在一旁的大青石上坐下来。

    柴秀一边点头,也在一旁坐下来,说:“是呢。康叔一直在琢磨他被绑架前,不喜欢放风筝的。怎么被救回来后,就喜欢上做风筝了。如今,看来,你这才是根源啊。”

    辛晓月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就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地说:“你这也只是猜测,说不定,他就是喜欢做手工呢。你看明朝的皇帝还有喜欢做木工活的呢。”

    “我觉得我的猜测是对的。我跟着九少很多年了。”柴秀说。

    “很多年呀,那你跟我说一说,这些年吧,我想听了。”辛晓月缓缓地说。

    原本,她想的是等他归来,她就缠着他,讲那些她不曾参与的岁月,那些点点滴滴与过往。可现在被困顿在这里,面临着生死,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哪一天。

    柴秀应了一声好,就开始用一种严肃而舒缓的语气开始讲述,讲述他所知道的江瑜。

    他的讲述很随心所欲,没什么顺序,兴之所至,想到什么讲什么。

    辛晓月就坐在那里,很认真地听着,想象着那些她不曾参与的时光。

    “他是江氏门徒的天,待我们极好。我们去过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奇葩的危险,也有很多次,我们陷入绝地,以为就要跟着九少一并长眠了,可无论怎么样的绝境,他始终冷静,没有一点的颓势。.”柴秀讲到这里来,忽然就停住了。

    “怎么了?”辛晓月看向他,隔着厚厚的防护服,看不清柴秀的表情。

    “我也想九少了,我一直是执行者,现在,忽然要去独当一面,我其实,很害怕。”柴秀看向辛晓月。

    “别怕,他是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你,毕竟你跟着他,见识了别人几辈子都未必能见识到的。”辛晓月安慰。

    柴秀点点头,便轻声问:“你怕不怕?”

    辛晓月沉默片刻,回答:“怕。”

    “恨九少吗?这里明明捕捉兀澄澈的地方,还把你牵扯你来。甚至,你或者是诱饵。”柴秀索性将这些方才他藏着掖着的东西都摆了出来。

    在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的时刻,他不想辛晓月对九少心存愤懑。而最好的治愈,就是先将伤口挖开来。

    “不恨。是诱饵也不恨。能做诱饵,恰说明我对他的重要与独特。”

    柴秀有些怀疑地问:“真的?”

    “真的。”辛晓月很坚定地说,“我知道他的心,而且,若是换做我,我也会这样去做。国家为重这种觉悟,我还是有的。”

    柴秀听辛晓月语气坚定,不像是说话,便放下心来笑着说:“是呢,我忘记了,你是王轩教出来的。王轩那人,江氏门徒也是非常佩服的。心怀天下,可以忘我。”

    “他呀,是那样的。”辛晓月叹息一声。

    柴秀想撕了自己的嘴,好端端的,自己提王轩干嘛。刚才在指挥室,明显就感觉双方在尬聊的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正当柴秀想着找个法子转移话题的时候,有江氏门徒气喘吁吁地跑来,说:“少夫人,少夫人,那个兀澄澈醒了,闹着要见您。”

    “不是咬舌了吗?还能说话?”柴秀问。

    那人摇摇头说:“是张先生猜出来的,那兀澄澈不要脸,醒了就一直呜呜呜的。”

    “那去看看吧。”辛晓月站起身来。

    辛晓月来到兀澄澈所在的院落,张赐站在日光里晒太阳。

    “穿着防护服,不热?”辛晓月打招呼。

    张赐呵呵笑,说:“在你去指挥室之前,我刚从那里回来,一回来,兀澄澈就嚷嚷着,我猜了好久才猜出来,他想要见你。”

    “你去指挥室,见你的夫人吗?她也来锦城了?”辛晓月径直问。

    “她小时候本来就住在锦城山区,先前我要回锦城,她就先一步到这边住下了。我们家在西山那边也有房子的。”张赐说。

    “她也知道这里的事了?”辛晓月也不管兀澄澈在里面哇哇乱叫,只与张赐在院里聊天。

    “她知道。不过,她的反应好让我伤心啊。”张赐故作伤心。

    辛晓月笑了,问:“她什么反应?”

    “她说,相逢的就会再相逢,遇见的就会再遇见。不就遇见点关乎生死的事嘛。不必大惊小怪,泰然处之就行,你总会回来的嘛。还说,她已经有儿子女儿了,我这个做夫君的作用就不是那么大了。”张赐朗声问,“你说嘛。是不是让人很伤心?”

    “我去,花式撒狗粮,走远点。”辛晓月跳开一步,心情也因张赐撒这一把狗粮好了许多。

    屋内的兀澄澈本来哇哇叫着,这会儿却忽然就没了声响。

    辛晓月怕兀澄澈耍什么花招,顾不得与张赐继续说,径直就跑进去。兀澄澈被绑着,还坐在凳子上,像是在沉思。

    他看到辛晓月进来,倒是对她一笑。

    辛晓月松了一口去,问:“你找我?”

    兀澄澈点点头。

    “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可交谈的。”辛晓月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来。

    兀澄澈开口,到底是因为舌头受了伤,声音模糊不清。

    “得了,敲摩斯电码吧。”张赐不耐烦地说。

    兀澄澈一愣,随后便用帮着的手指在椅子上敲摩斯电码。辛晓月是听不懂摩斯电码的,只得一旁的江氏门徒翻译。

    兀澄澈:“你说,我死后,会跟阿慈相逢吗?”

    “那得看你能得到她的原谅不!”辛晓月一脸严肃地说。

    兀澄澈:“相逢的会再相逢,相逢的会再相逢。是吗?”

    “那得看双方心意。”辛晓月继续说着哄鬼的话,“比如,对方不想见到你,那缘分就断了。”

    “阿慈应该是会见我的。她,她一直保护我啊。”兀澄澈一脸着急。

    “我说了,那得看你能得到她的原谅不。你也说了,她在意的是百姓和乐太平,她庇护子民,而你呢?你还不愿意说出那些隐藏的坏人吗?”辛晓月继续说。

    “可这不是她的国度。”兀澄澈忽然丢了这么一句。

    辛晓月冷笑,说:“她对百姓好,并不因那些百姓是她的子民。而是,她本身就同情弱小,要为芸芸众生遮风挡雨。”

    兀澄澈没再发出信息,过了一会儿,才说:“是,你说的对。我告诉你们,可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看向了张赐。

    “你说。”张赐摊手示意。

    “求速死。”兀澄澈说。

    张赐看了看监控摄像头,很淡定地说:“可以,只要你说出一切。”

    “行,我也不求松绑,我就用摩斯电码说吧。”兀澄澈说。

    辛晓月听到兀澄澈要说秘密了,赶紧就要告辞。

    “晓月,你等一下。”张赐喊住了她。

    “我在这里不合适。”

    “三分钟前,许康当众拆封了江瑜的秘密文件。”张赐说,“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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