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神操作
辛晓月手一凝,因为这条消息来自王轩。
王轩的微信名,辛晓月早已忘记。因为从一开始,辛晓月就备注为:陛下大人。
陛下大人鲜少使用微信,也从来没有发过朋友圈。
他使用微信,基本是给辛晓月发个定位,或者传个资料,发红包啥的。而且,辛晓月清楚地知道,王轩微信上的人不超过二十个。
他如果在锦城休假,别说微信了,更是连电话都不会带。他出门,身上只有一个紧急联络的通讯器。意思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懒得跟任何人联系的。
这个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辛晓月。
有许多次,酷爱钓鱼的王轩带辛晓阳去钓鱼,留辛晓月在家做饭。他也照例不带手机,只让辛晓月做好饭来找他。
辛晓月翻翻白眼,有气无力地说:“轩哥,你这样有意思吗?科技便利你都不使用,你要折腾我?”
他微笑起来,说:“可是,偶尔,还是想念重温这种迟迟归、缓缓行的感觉。”
她无语,他在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来,温柔地说:“不会走太远的,你到时候分析分析,我们可能在哪里钓鱼呀?”
辛晓阳跟一个超级迷弟似的,拿着一些渔具,在一旁使劲点头。
辛晓月就倚在门口,看着两人在山路上七转八转,直到看不见,便折回家做饭。
等用心做好了饭菜,她便拿出笔和纸分析了附近适合钓鱼的场所,又分析了这个季节是适合钓哪一种鱼的时节,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她一寻一个准。
“啊呀,晓月真冰雪聪明。”每次被寻到,他就夸一句,然后从容地收钓竿,对辛晓阳说,‘走喽,回家吃饭了,晚上吃鱼。”
然后,青山隐隐水迢迢,白鹭悠闲来去。三人踏着半人高青草掩映的小路回锦园去。通常是辛晓阳提着半桶桃花鱼走在前面,辛晓月跟在王轩身后。
每次都是这样,只是有一次,他忽然转过来说:“晓月,你这样来找我,感觉好温暖。”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抿唇微笑,他却转过身去,唱一支她不曾听过的古调,不知谁人填词,谁人作曲。青山悠悠,日光灿烂,他干净醇厚的声音在无边的轻柔风中回荡。
“如果能这样走下去,一生一世,也好!”她看着他的背影,在心底默默地说。
辛晓月看着那条微信,陷入了无边的回忆里。
“喂,表妹,怎么了?”黄胖子看她发呆,连忙大声喊。
辛晓月回过神来,摇摇头说:“没事。”
“那老九到哪里了?你问问啊。他既然开完会,那就赶紧让他回来证明我的清白,我好回去睡瞌睡啊。”黄胖子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辛晓月嗯了一声,伸手点王轩发过来的那条信息。
信息非常简单,就一句话:晓月,你在哪里?
辛晓月看着这条简单得掉渣的信息,微微蹙眉,一时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用意,是什么心境下发的,又什么指向。
于是,她不知道怎么去回复,便怔怔地看着信息。
王轩看她久久没有回复,又发了一条:晓月,你跟江瑜回去了?
辛晓月看着这行字跳出来,吓了一跳。可是,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王轩又发了一条过来:你不是说明天一早才回去吗?怎么就回去了?
辛晓月看着这三问,微微蹙眉,内心有一种莫名的焦躁。
“谁发来的?老九吗?”黄胖子伸长了脖子企图跨越宽大茶几的距离看过来。
辛晓月将手机略换了个角度,摇摇头,说:“不是。”
“那你赶紧先发一条消息问问老九啊。我困死了。”黄胖子赶紧催促。
“好。”辛晓月回答了一句,决定先暂时不管王轩,先问问江瑜身在何处。所以,她将江瑜从微信列表里拖出来,发了一条:会开完了吗?到哪里了?几时可回来?
她原本以为发出去,江瑜会秒回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江瑜回复。倒是王轩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晓月,莫要糊涂,被假象所惑,江瑜并非良人。
辛晓月看到这条短信,想起王轩老父亲般的口吻与神情,心里那个逆反真是蹭蹭往上冲,她用力在手机屏幕上一划,将信息划掉。手机太灵敏,蹭蹭就摁到江瑜的对话框,并发了视频通过请求。
“我去。”辛晓月惊呼一声,手忙脚乱要摁掉。结果,她还是没有江瑜的速度快,大概就是响了一声的模样,江瑜已经接起来了。
由于摄像头角度问题,辛晓月只看到江瑜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然后听到他说:“你们暂停一下啊,我媳妇查岗,我报备一下。”
“啥?你没关手机?”有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手机怎么能关?关了我媳妇怎么找我?静音已经对得起大家了。”江瑜回答。
“你!”那位老者一个“你”字已经明显怒意。
江瑜却不予理会,只说:“稍等片刻啊,我跟媳妇说几句话。”
他一说完这句,摄像头就转过来了,他微笑着,笑得如同春日里灿烂的日光,神情安宁,一边将耳朵上的耳塞扯下来,换了另一副,一边温柔地说:“乖,怎么了?”
“我,我发了信息给你。”辛晓月也不好说是摁错的。
“我看看啊,刚静音着呢!”他说着,就翻看了信息,然后笑着说,“先前那个会开完了,现在是另一个会,至于在哪里,这个”
“我知道,保密的。”辛晓月赶紧抢先说。
江瑜“嗯”了一声,便又轻声地说:“乖,你先睡。我估计得真的要到天亮才能回来,到时候,陪你吃早饭。”
“好。”辛晓月轻声回答,神情语气不知不觉就像是当年在阿凡哥哥面前的宝宝,乖巧无比。
江瑜依旧笑着,语气轻柔如同和煦的风:“晓月,我是言必诺之人,你看我的微博,所写的,那是一定能做到的。”
辛晓月想到他微博上写的,心不由得砰砰跳,她垂眸“嗯”了一声。
“好了,你先睡,别担心。”江瑜温柔地安慰。
随后,他在辛晓月又一个“嗯”中,挂断了视频。
黄胖子竖起拇指,啧啧地说:“表妹真是666,居然不是发信息,直接在这时候弹视频,大气啊,磅礴啊。”
“我那是失手。”辛晓月解释。
黄胖子“呵呵”两声,明显不信。
柴秀也是点点头说:“对,明知道我家九少是发布过弹视频一律拉黑,永不放出,还在这个开绝密会议的时刻,弹视频,这操作确实非常大气,磅礴。!”
柴秀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嗯,就是仗着老九宠他。啧啧。”黄胖子撇着嘴。
辛晓月扫了一唱一和的两人一眼,丢了一句“爱信不信”,就继续低头看王轩的几条信息,琢磨着怎么回复。
“老九说了几时回来吗?”黄胖子着急地问。
“他说开完会,大概是天明。”辛晓月抬起头来看向他。
“那我回去睡了,早上再过来。”黄胖子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就要往屋外走。
“你哪里也别想去。”辛晓月话音刚落,柴秀就非常尽责地扭住了黄胖子,并且迫使他坐下。
“今晚就在这沙发上睡。”辛晓月看着黄胖子。
“哎呀,不方便,我睡相不好。呼噜声特大。”黄胖子无奈地解释。
“无妨,有耳塞,我和柴秀也不介意。”辛晓月气定神闲地说。
柴秀立马点头附和,说:“对,我不介意,而且,我们今晚不一定会睡。对吧?”
辛晓月对柴秀点点头,便吩咐柴秀将黄胖子捆个结实,又从房间里抱了一床被子给他盖着。
“乖,表哥,睡吧。”辛晓月笑眯眯地看了看黄胖子。
“禽兽啊。”黄胖子叫起来。
辛晓月立马戴上耳机,放上音乐,继续琢磨怎样回信息,却不料刚戴上,王轩就发了一条信息。这次,这条信息很长。
辛晓月仔细地看着备注名为陛下大人的王轩发的信息,看了好几遍,才确认了内容。可是确认了内容后,她忽然对王轩生出一丝的怨意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表白
王轩这次发的信息很长。他说:
晓月,我看到了微博,得知你也与江瑜一起连夜回了锦城。我辗转反侧,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我心里的话与你说一说。那一年,我于垂危之际遇见你,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我便一直拿你当自家孩子;可是某次我回到锦城,忽然发现你长大了,你的眸光、你的举动所蕴含的含义,我一瞬间看明白了。我当时忽然觉得不知所措,害怕,第二天就逃了。
后来,我一直说服,说自己从事危险的职业,而且你还小,对我只是一时迷恋,我比你年长,自然克己,要担负起避免悲剧的责任,要为你的幸福着想。
你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我小心翼翼地说服自己,尽量不想你与我的将来如何,尽量将你当作女儿。可是,今晚我母亲追问我对你是何心思,静姐也问我,我便逃避不得,不得不去思考。当我看到江瑜发的微博,得知你跟他一起回了锦城,在震惊之余,又有愤怒,有担忧,更是心急如焚!
晓月,我仔细思量了许久,我是愿与你度过这有生之年的。
辛晓月仔仔细细,一字不漏地看了几遍,又把一些模棱两可的词语联系上下文理解了几遍,直到把这一长串的信息搞懂为止。
搞懂了信息,辛晓月确认了内容,心里就对王轩怨念起来。
自从遇见他,她辛晓月心心念念的人全是他,似乎连呼吸都为他。
她做着与他天长地久的梦,为此而拼命努力变得更好。可他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长辈似的。那时,她想自己长大了就好了。
可这次澄川之行,那一声声的“阿秀”彻底击碎了她微小的希望。
当她看着屋外的蓝天,晒在南地五月的猛烈日光里,畅快地流着汗与泪时,才忽然发现畅快呼吸的感觉好轻松。
她看着朵朵飘过头顶的白云,在心底与过去那个以王轩为天的傻傻的自己告别。
可是,她终究不甘心。所以,在晚上去与他告别的时候,内心里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可终于得到了他的定位:他把她当做女儿。
女儿!父女关系!!!
这样的定位从他嘴里说出来,粉碎了最后一丝幻想。
她还能怎样?只能将自己欲要前进的那一步收回来,继续当晚辈,当女儿。
彻底死心。
她几乎是仓惶而逃,从监护室里出来。
“怎么了?”当时,守在监护室外的柴秀很敏锐,顿时就问她。
她摇摇头,想着目前而今眼目下,阿凡哥哥的事才是天大的事。她以阿凡哥哥的事来分散伤心、稳住心神,去会方如霞。
在方如霞的各种逼问下,她不得不说出王轩给予彼此的定位时,也是差点崩溃地呜呜哭泣。
她当时,将自己竭力隐藏在灯光的阴影里,心里默念:不可失态,不可失态,一失态,大家都为难。
后来,从方如霞那里出来,辛晓月坐在副驾驶上,在茫茫夜色的掩映下,她的头发散落下来盖住了脸庞,在柴秀看不见的悲伤里,低头在长发的笼罩里,无声地流泪。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她无声无息地哭了一场,在下车的那刻,止住了哭泣。
“过去,过去了。”她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别墅,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
“前面是新的自己,新的天地。”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然后,她迈着坚实的步伐往房子里走去,往江瑜走去。
辛晓月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踏得很重,也很稳。她每走一步,就更加下定决心要与江瑜相随共读难关。
当她再度站到江瑜面前,心里没有犹豫,没有彷徨。跟他回到锦城,也一心想的是如何尽绵薄之力。
可是,王轩在她整理好情绪的时候,来这么一段话,诉说过去,还展望了一句话的未来?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算表白?
他这算什么?让她绝望后,看到江瑜的微博,又来说这种类似表白的话,他到底啥意思?
辛晓月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烦躁蹭蹭而起。
她随手就打了一句话,不管不顾的丢给王轩:你什么意思?
王轩几乎秒回,说的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往事。他说:你十六岁生日那晚,我刚好回来,时我启封了桂花酒,你喝了一杯,然后不省人事。你记得吧?
辛晓月耐着性子回复:记得。我生日第二天,你让我以后不要喝酒了,一杯醉,喝酒非常危险。说完,你就执行任务去了。
陛下大人:不。我骗了你,我没去执行任务。我是那一晚你喝醉后,抱你回房间,发现你长大了,你还忽然对我表白,又哭又闹!我吓着了,所以,第二天我就回了沪上老宅。
辛晓月抬头看向头顶的水晶灯,想了想当时的画面,简直不敢想象。随后,便抚了抚额头,觉得满脑子都是一个大写的“”!
她以为对于王轩的心思,自己一直藏得很好。殊不知在十六岁那次醉酒,就已抓着人家表白了。
“我,我没干别的啥吧?”辛晓月敲打了半天,才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心境将这句话发出去。
王轩回复得很快:你哭了,又笑,然后说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你,会不会娶你。
“没了?”辛晓月问。
“哦。然后,你就睡了。”王轩回复,他本来打了一行“你还亲了我的脸”,然后又删掉了。
辛晓月放了心,说:“喝多了,见笑见笑。”
王轩看着这剧客套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今晚没啥力气还发消息,完全就是因为江瑜那条微博。这条微博再次展现出江瑜是个谋算高手,而且他这次谋的是辛晓月。
这样一个老谋深算、阴谋阳谋,步步设局的阴险男人,他怎能让单纯的晓月跟江瑜在一起?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娶了晓月,至少能护她一世,一生一世也永不背叛。何况,静姐刚刚过来让他好好想想。
“想什么?”他问静姐。
“辛晓月啊。那孩子喜欢你得很。你真没一点动心?”静姐吃瓜不嫌事大,还真的一口好牙,把手里一根青瓜咬的嘣嘎脆。
“我,我把她当女儿。”他回答,自己心里却隐隐觉得烦躁。
“呔,你再不好好想想,辛晓月就要飞了。你是没看到江家那小子虎视眈眈,简直志在必得。话说,你颜值不如人家,打架啊,未必打得话,也没人家有钱。啧啧,就是一个近水楼台,你还傲娇。啧啧。”静姐喷了他一通,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好好想想你自己跟辛晓月之间的点滴,把你最终的定位确定下来。如果还是觉得她是你的女儿笑语转世,还是觉得自己是她的老父亲,那就好好准备嫁妆。毕竟,人家江瑜已公开求婚了。”
“啥?”王轩一听,心里顿时慌了。
静姐将平板丢给他,继续吃瓜去了。
他看着江瑜发的那条微博。这一瞬间,他想到她的笑容再也不会给他,想起他钓鱼回来,没有辛晓月在做饭,想到她从此后会是别人的妻子,不是他的房子的主人......
想起这些,王轩心里更慌了!
不能让她离开!要留住她。这是他万分珍惜的女孩,怎么可能拱手让人?何况对方这样来谋算晓月。
于是,他开始给晓月发信息,目的就是想要留住她。
无论如何,他始终不认为江瑜是良人。
可是他跟晓月聊着聊着,怎么歪楼去回忆当年发现她长大的那个夜晚去了?
王轩叹息一声,他真是不善于聊天。随后,他又开始继续诉说:“晓月!我当时很害怕,所以,回了沪上,我想着等你长大!却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变故。”
他将信息发出去,就等着辛晓月的回复。
辛晓月看到这段话,觉得像是看到了最蹩脚的电视剧台词。如果是心中有她,表白之前,那不应该亲口解释解释阿秀的事情吗?
再说,表白不能直接说吗?
想到阿秀,辛晓月心里就烦躁得很,直接就敲了一行字丢过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逃避着我,回避着我喜欢你这件事?然后,今天看到江瑜的微博,忽然觉得你对我不是对女儿,是真的喜欢我,然后,这个节骨眼上发个微信来表白?”
王轩看着发过来的信息,隔着屏幕都觉察到了辛晓月的怨念,却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个“是”字。
辛晓月不忍看这个字,迅速地敲了一行字“那阿秀呢?你不解释吗?”
“陈大师画得像,你也看到了。他说那是内心深处潜藏的执念。”王轩选了一个可能来解释。
辛晓月不由得嗤笑,发了“呵呵”两个字。
王轩看到这两个字,仿佛看到了辛晓月嘲笑的神情,他一下子慌了,径直说:“晓月,江瑜非常善于谋算人心,这样时刻,他发微博增添人气即可,可把你推向风口浪尖,让你骑虎难下。这分明是谋你。他在对你使用计谋,这样处处谋算的人,并非良人。”
辛晓月看到这一句,顿时觉得悲凉,原来他的表白,只是不想她和江瑜在一起而已,根本无关乎爱情。
她觉得被当头打了一棒,晕乎乎的,只觉得天地间都是悲凉。坐了好一会儿,她才发了一条信息说:“轩哥,我去睡了,晚安。”
然后,她直接关了手机,站起身来,让柴秀看着黄医生一点,她去休息片刻。她一说完就转身往屋里去了。
正在打游戏的柴秀一下子抬头,心里充满疑惑:一直都活力满满的辛晓月,这背影看起来怎么挺落寞的?
“我错过了什么吗?”柴秀非常疑惑。
第二百七十八章 眼中的你
辛晓月闷闷不乐地去睡了,大概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奔波疲累,她很快就入睡了。
而拿着手机看着那一条“轩哥,我去睡了,晚安”的王轩,眉头紧蹙,试图再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信息。
一旁的吃瓜群众静姐,问:“阿轩,怎么了?”
“她去睡了。”他回答。
“哦,夜深了。”静姐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静姨,她好像生气了。”王轩闷闷不乐地说。
吴静拉了椅子坐在一旁,仔仔细细地看着王轩。
“你看着我干嘛?”王轩问。
吴静笑起来,问:“辛晓月是不是从来没在你面前生过气?”
王轩不由得回忆毕竟相处的时光,点了点头。
“感觉她变了?”吴静继续问。
“是的,感觉她离我越来越远了。”王轩轻叹一声。
吴静从小就跟着长公主,是太后亲自选的贴身侍婢,亲自教养出来的。从小,她就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各种各样的事情。她最擅长的也是揣度人心,谋人心。
因此,她看到王轩这样子,知道最好的时机来了,只需要她轻轻推一把,王轩对辛晓月这份儿情愫就能熊熊燃烧起来。虽然谋算一个做过手术的病人,非常不地道,但是事关阿轩终身大事,吴静也就两害相权了。
“看你这样子也睡不着。陪静姨聊聊天,可否?”吴静试探地问。
王轩一向不太会跟人交流,所以,有些不自在地问:“聊什么?”
“说一说你跟她从前是怎样相处的呀。说实话,我与你妈妈一直很好奇呢。”吴静故意一脸八卦。
王轩正巧也想倾诉,便垂了眸,开始讲述他与辛晓月相处的点滴。
他说初见她时,她的那种老成与稚气,那种防备与纯真。说她如同山野最干净的日光,最和煦的清风。
他说,每次回锦城,他都故意选晚饭的时间回去。如同无数下班归家的人那般,打开门,就看到系着围裙的辛晓月在厨房里忙碌。
“她做的饭菜呀,很平常的口味,可就是喜欢吃。”王轩说到这里就笑起来。
吴静一言不发地听着,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她和长公主确实会谋算人心,无奈就目前形势来看,阿轩已失了最佳机会。今晚,江瑜的这则微博一出,阿轩的机会就更少了。唉,这个傻孩子!
王轩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断断续续地说着零碎的片段:
“她很喜欢种花,在锦园,在她老家的院子里都种植了不少花。我最喜欢坐在落地窗前,看她在院子里摆弄花草,神情专注又温柔。”
“我每次回锦城,都会带着她和晓阳去锦园别墅住。每次都不带手机,丢她在家做饭,让她做好饭,凭着线索分析来找我和晓阳。她总是能一找一个准。于是,就收拾钓具,提着鱼,踏着青草、和风回去。”
“她学习很好,很认真,每次给她提的问题,很快就解决了,还解决得很专业,很圆满。教她的防身术,过一阵就有模有样了。”
“她很温柔,脾气很好,说话轻柔,做事有分寸,懂礼貌。”
“温柔?”吴静忍不住插嘴。
“嗯,很温柔。”王轩笃定地说。
“你是对温柔有什么误解吗?”吴静忍不住翻翻白眼,“温柔的人能把对他死缠烂打的人,选个没人的地点,蒙着袋子打得躺医院?能独自入澄川丛林,排了雷,杀了蛇,把人家宁远最新细若蚊虫的探测器都干掉?”
王轩听到这里,神情明亮起来,说:“这是我教她的防身术啊。我执行任务总不在她身边,又怕她有危险。静姨,她很厉害吧?”
“厉害。”吴静翻翻白眼,心里嘀咕:你更厉害,相处这么多年,连辛晓月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看不准。
“她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好学的女子了,跟别的那些都不同。以前我见的,都是带着各种目的,不好好学习,作派非常差。”王轩高兴起来,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些女子看着他,那都是看着他的容貌、家世、地位,带着各种目的,还有些完全不学无术。
吴静不由得扶额,暗想:果然啊,怪不得人家辛晓月会说王轩像是班主任.......
“你是不是看着她,还觉得她是自己杰出的艺术品?”吴静忍不住插嘴问。
王轩点点头,说:“她学习用功,聪明,温柔,坚强.......,总之,极好。”
“比起阿秀呢?”吴静继续插刀。
王轩没有说话。
辛晓月固然优秀,但倘若那些记忆是真的,倘若真的有前世,那么,独自生孩子、抚养女儿等他回来,最终又与他共赴黄泉的阿秀的又何尝不优秀?
那刀刻斧凿的记忆里,阿秀温柔、勤劳、倔强、坚强,有赴死的勇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务料理得头头是道,持家勤俭,女儿也教育得极好。
阿秀与辛晓月是两种人,同样优秀,可这种优秀是没办法相比的。
“比不上?”吴静继续插刀。
她可是得了公主的命令,要把阿轩彻底打击清醒,引导阿轩走出迷茫,抓住最后的机会,赢得辛晓月为媳妇。
“两种优秀,不可比。”王轩如实回答。
吴静神情淡漠地“哦”了一声,说:“那比起你的女儿笑语呢?”
“我妈都跟你说了?”王轩看向吴静。
吴静耸耸肩,说:“我与夫人向来无话不谈,这事这么大,夫人总得要告诉我。再说,这几天都是我照顾你,我总得知道这些事。”
“我妈呢?”王轩问。
“回沪上了。”吴静回答。
“家里出事了?”王轩立马问。
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家母亲要有大动作。自打记事开始,方如霞一直都是淡淡的淑女模样,但是教给他的行事作风,完全就是各种手段。他学会了,但从不屑用。
“家里早出事了。只不过,夫人以前不关心,不在意。夫人眼里没有国的界限,也没有什么家族概念。她的眼里只有你和你父亲。只要不涉及你和你父亲的利益,不惹到她,夫人都是事不关己的。不过,这次澄川的事,是境外势力,甚至是西方势力的一次连环计,设计宁远,设计华国科技。咱们王家那些国贼,亲外势力过多,夫人不爽了,回去收拾收拾。”吴静云淡风轻地说。
王轩却是蹙眉,说:“我妈其实是为了掌控王家,以方家和王家的实力驰援宁远,报他江瑜澄川救援这份儿恩情吧?”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夫人分析:宁远出事,紫荆花一路狂飙,央爷都要召各大家进京了,目测这次不仅仅是科技、金融的战事,指不定边境还会有什么异变,各大城市也是严阵以待,这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夫人说,这是她的儿子用性命都要守护的国度,也是她的国度,这次,她来为儿子守护。”吴静说着,站起身来,一脸的肃穆。
王轩鼻子一酸,抿了唇,努力留住眼泪,才说:“她那样淡然的性子,也”
“王氏的那几房太猖獗,也该治一治了,阿轩不用担心这些,夫人的手段,可从来没输过。”吴静很笃定地说。
不过,她立马又想起那个稚嫩的少年带兵围困云端别院的情景。当时,她无比震惊那样乖巧柔嫩的孩子长成的少年,会那样阴鸷地对抚养他长大的长公主。那少年要送长公主上路,要亲政。
吴静欲要召出长公主的护卫,拿出护符。
长公主却只是淡淡地说:“由他去吧,苍云大师说过,这云端别院,还有一处退路。你去各处点火,烧了这院子吧。”
烧了院子,从苍云大师指点的地方离开。穿过狭窄的山洞,进入一片灼灼桃花的桃林,等出了桃林,却已是这个世间。
吴静明白,如果长公主要对付那小皇帝,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她不对付,一则是那孩子是她养大的,二则她对权势本就没有**,三则是长公主伤心了。
是呀,长公主没有输过,她不担心。
“我妈的能力,我自然相信。只是她性子淡然,让她去做这些事”王轩充满愧疚,他始终认为方如霞这次回去接手王家,只是因为要还江瑜的那份儿情。
“哎呀,夫人厉害着呢。别说夫人了,继续说辛晓月,比你那个女儿,如何啊?”吴静把话题转回来。
“笑语很小就不在了,只是很可爱,好学与聪明,不曾体现出来。而且,笑语性子弱,不如晓月这样灵动。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把晓月一个人丢在荒岛上,她不仅能活得滋润,估计还能建造一个王国。”王轩说起辛晓月,不由得笑起来。
吴静看着这种笑,心里愁死了。
这种笑,左看右看,都是爱情吧。
她叹息一声,王轩问:“静姨,怎了?”
“晓月跟笑语,跟阿秀,都是不一样的人。你因为两个并不存在于世间的人,去给晓月定位,而选择性目盲看不见她。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吴静直截了当。
“我知道。”王轩垂了眸,“所以,我在补救。”
“你别盲目补救,不然适得其反。说实话,我觉得你根本不了解辛晓月是什么样的人。”吴静撇撇嘴,语气非常鄙视。
“静姨以为她是怎样的人?”王轩讶异。
“她啊,聪明大气,有主见,善谋人心,眼界与格局相当大,身手敏捷。遇见歹人,她能先下手为强,毫不犹豫,毫不心慈手软,对付歹人,她是毫无心理负担,可是她却很善良,有担当。同时,她很固执、倔强,应该还有严重的逆反心理。”吴静说着,也笑了起来,看着王轩说,“你知道吗?某些方面,她是最像夫人的人。”
王轩看着吴静,惊讶不已,仿若她说的是另一个人。
“你别瞧着我。夫人爱护你和你父亲,自然要调查清楚你们身边的人是什么样的人。辛晓月是什么样的人,夫人比你清楚。”吴静说。
“她对付歹人?什么时候遇见了歹人?”王轩看向吴静,心里一片慌乱,有人欺负她,而他却不知道。
“认识你之前的事。她还是个小女孩,村里二流子qj了好几个姑娘,被晓月瞧见。后来,那二流子想对晓月不轨。晓月几次避过,可总摆脱不了,加上那被qj的一个姑娘自杀了,晓月思量再三,用计谋让对方下水游泳时,被蛇咬死在野外池塘里。”吴静几乎是贴着王轩的耳朵说出了这件事,说完后,还补充一句,“为了保护晓月,夫人已经将这件事彻底抹去了所有痕迹。”
“那人该死。”王轩愤愤地说。
“我们假装不知道,你也别提。那人该死,但律法之下,不该晓月出手。”吴静叹息。
“她遇见我之前,没上过学,懂什么律法?那是她几岁的事?”王轩觉得更心疼了。
从前,他只觉得辛晓月在乡下是物质环境差,却不想村里还有这种阴暗的龌龊的事。
“八岁,快九岁的时候。”吴静说。
“那么小,就要自己学着去保护自己。”王轩心里更疼。他想起她十六岁生日喝醉的那个晚上,她除了表白之外,还拉着他的衣服哭着问,“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我就是想你保护我,可是,你看着我的时候,怎么就像是班主任似的,老让我做题啊?”
“阿轩,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吴静淡淡地说,“未来未知,但你该在这个节骨眼,仔仔细细地定位辛晓月,以便于未来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她。还有,今晚,如果你只是认为江瑜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微博,有谋算辛晓月之嫌,从而觉得江瑜不是辛晓月的良配,然后去说教辛晓月,或者因此而去表白的话,静姨劝你还是什么都不要做。”
王轩一惊,吴静看他样子,耸耸肩,说:“别忘了,辛晓月除了聪明之外,还有严重的逆反心理。她过去是只瞧着你,但她期望的真情,而不是虚假的玩意儿。你不会,已经做了吧?”
王轩默不作声。
吴静抚了抚额,叹息一声:“额滴神呀!”
“那怎么办?”一向表现为天才的王轩终于露出茫然无措,说话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学生。
“什么都不要做。先想清楚她在你心中的定位。而且就算你想清楚定位,在江瑜的那条微博下,表白、说教,那都是不合时宜的。”吴静非常严肃地说,“现在,你需要睡觉,养好身体,赶紧回锦城去,在她身边。”
“好。”王轩乖巧地回答,然后真的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吴静上前为他理了理被子,然后走出了监护室。
凌晨的澄川,凉风习习,吴静将刚才的谈话录音发给了已经到达沪上的方如霞,附言:我瞧着阿轩心悦辛晓月,可有江瑜的这条微博在,我担心。
“所以,要尽快解决宁远之事,要让国际国际各方面,都看到王氏与方氏在这场危机中作出的巨大贡献。”方如霞回复。
吴静看着这消息,瞬间明白长公主是要将江瑜的影响尽量消除,让辛晓月淡出人们的视线。这个方向对的,可江瑜又不是泥塑木雕。对上江瑜,长公主真的不会输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星辰大海
事实上,王轩心里烦躁,根本无心睡眠,无奈手术后,身体状况不佳,还是沉沉睡去。静姐终于松口气。
但这一夜,注定无法入眠的人太多。
比如京城里,某办公楼就灯火通明,有人指挥若定,看着那些不断汇总的信息,看着推测的事情一点点成为可能。
年过六旬的儒雅男子从成堆的资料里抬起头,理了理衣衫,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才看向负责联络调度的官员们,缓缓地问:“宁远的江九何时进京?”
“明日一早的飞机,刚刚传了行程过来,那边是陆、叶、许三位老爷子有重要事情连夜在开会。”立马有人立正报告。
“没想到这三位老爷子都出动了。”儒雅的男子略讶异。
“不止,还有江家两位都到了锦城。看来宁远这件事,各方都很重视。”那人继续报告。
“你去忙。”儒雅的男子略点头,挥挥手,示意下属继续去忙。
他则是缓缓走到窗边,眉头轻蹙,看这动向,宁远的事件怕会动摇根本。这一次,宁远必须要赢!
猛然间,觉得肩头的担子更重了。
远处星空静谧,他微微眯眼.....
想起十多年在西池边上的一次非正式聚会。
那时,他四十出头,执掌金融,刚打赢了异常艰难的一场金融战。众多大佬给予肯定的同时,为他分析了未来的严峻形势,让他务必抓好金融,培养实力,以便应对各路牛鬼神蛇在这个领域的挑衅。
与这份儿指示一并出现的,还有一份儿开具的名单,附言:这些都是国之利剑,你麾下在之师。
他看到了那些名单,一大串的少年人,蓬勃的朝气从那简介的字里行间飘出来,他仿佛看到祖国灿烂的未来。
于是,他在风景如画的西池湖畔举办了一次非正式的晚宴,请了这些朝气蓬勃的未来一起“论剑”。
他们畅所欲言,论中国武侠的精神,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实质含义,展望未来。
席间,他与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起,说起那些没有硝烟却惊险无比金融战。
“那么,央叔,我们是身处在无形的战场了?”有个在新兴的网络领域探索的少年喝着玉米汁问。
“是。”他慈祥地点头,对他微笑。
“那得了嗯,从人类的起源与发展来看,最迫切需要的就是交流来往。就建立虚拟社区。”少年闪着发亮的眼睛,问他,“对不对?”
他从前听到“小央”,现在这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却说喊他“央叔”,他笑了,也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嗨,你这话说对了。人类的起源与发展来看,除了交流来往,人类社会还有物品交换,还得有精神层面的游戏、娱乐、音乐.....”另一个同为互联网弄潮儿的少年开始说他的天马行空。
“开启了全新世纪,出发。”另一名少年语气笃定,对未来充满信心。
“嗯,衣食住行,我就传统点,弄吃的。”又有一个年轻人提出自己的构想。
“那么,你呢?”他看向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男子,那个男子年纪稍大,三十出头,姓江。
“我?”他微笑起来,“科技,电子,未来的天下。”
他的话语很慢,没有什么激情,可是充满笃定与自信。
“科技电子领域?”最先发言的少年不由得重复了这句话,继而恍然大悟,问,“你,你是想要换了那承载的根基吗?”
“是。”他说着笑了起来,看向远方,指着漫天的星斗说,“我的宁远,目标是星辰大海。”
那个男子就是宁远的创始人。
那次,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也是最后一次看到。
后来,宁远果然起航,走着他规划的路。可没过几年,宁远的这位掌门人就离奇身亡,而他的孩子执掌了宁远。
十四岁的少年执掌宁远!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不看好宁远,他们认为宁远完了。
他甚至已经物色好了新的人选,以便于宁远出现崩塌的时候,他出手。
可是,这个叫江瑜的少年,却将宁远牢牢掌控,并且驾驶这艘巨轮所向披靡。尔后,宁远再度起航,震惊世界。
关于这个叫江瑜的少年,他不曾亲自见过。每年的论坛,他照例会发邀请函,那边来参加的皆是他的亲信许康。
许康歉意,他却毫不建议,笑着说:“手持利剑,武功绝佳的少年剑客,哪一个不狂妄?只要有真本事,狂一点又有何妨?”
而今,宁远终于站在风口浪尖上,他与这位少年天才也终于要见一面了。
想到此,他倒有些期待与这孩子的会面了。毕竟,就宁远出事后,他的几条发言与几番调度,那真是拿捏得当,谋算深远。
他内心隐隐有些期待与这个孩子的会面。
夜深了,您也休息一下吧?”秘书轻声问。
他摇摇头,挥挥手示意秘书去忙。
待秘书离开,他想了想,打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比他略小一点的昔年战友,爽朗地打趣:“似乎二十年前的事卷土重来了哦,忙死了吧?怕不怕呀?”
他轻蔑地笑了笑,说:“都二十年了,他们还是这种老手段,而我们早就今非昔比。”
“看你是信心满满。”老友说。
“那你呢?我感觉这次不简单。”他将担忧说了。
“这啊,多谢。不过,我这边有没有动向,那就不能说了。”老友哈哈笑。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真的松了一口气。
“哈哈,好好应对,这一次,咱们昔年并肩作战的老友,又要并肩作战了。不过,你跟钱打交道太久,你还行不行啊?”爽朗的老友依旧哈哈笑着。
“时刻准备着,怎能不行?”他朗声说。
老友喊了一声“好”,两人默然无声。
他看着窗外,五月的京城,有漫天的星斗。
他,心如大海,宁静的大海。
而远在西南锦城,树木掩映的锦绣路某大楼内,灯火通明。
整座大楼的防护级别已达到最高,大楼启用宁远最新监测系统,确保一粒尘埃的动静都会被完美监控。
就在半小时前,正在主持分析宁远事件的叶老爷子怒了。
因为会议进行过程中,宁远的江老九居然喊暂停,理由是他老婆发视频查岗来了。
本来很严肃认真的会议,大家都在积极想对策,他倒好,懒懒的一句话,整个会场死一般寂静,齐刷刷地看向江瑜。
空气似乎凝固了,气氛一度很尴尬。
当然,江九少是唯一不尴尬的人。
他由于腿伤,本身就坐姿不雅,这会儿,他对大家说完“媳妇查岗”后,就开始旁若无人地跟电话那端的所谓媳妇聊天了。
几位老爷子的脸沉得跟锅底似的,不好作声,只齐刷刷地看向江瑜的爷爷。
江老爷子只能抹一抹汗,看向旁若无人、神情微笑、语气宠溺又温柔的江瑜。
这般任性无礼,像极了古代的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啊!
一直为孙子婚事发愁的江老爷子这会儿觉得头疼得很啊。他不由得垂眸扶额,恨自己为什么非得要来?
这个会议,他不来也是可以的;为什么就没架住堂兄的邀请以及堂兄义正言辞的“国家大事”的慷慨陈词啊。
“哎。”一旁的堂兄低声喊他。
“我头疼。”他摆摆手。
好在江瑜已经挂了视频,毫无诚意地对大家说抱歉,还笑着说:“我这种大龄剩男,又被传言克妻,好不容易娶到个媳妇,所以得谨慎点,不然媳妇跑了,就要孤独终老了——”
他说到这里还两手一摊,在场的人一直没说话。
“继续,你们继续。”他摆了摆手。
主持会议的叶老爷子就不乐意了,直接就训斥:“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分寸?这种会议,能不关机,切断外界联系?”
江瑜一听,耸耸肩,说:“抱歉,忘记了。”随后,他完全无视叶老爷子的怒火,对陆建宁说,“我记得宁远最新科技监控系统已经为你们这栋大楼安装完毕,现在不试试吗?”
陆建宁觉得心口中了一刀,明明是他说今晚不回来,他好不容易才劝了风尘仆仆赶来参加会议三位老爷子好好休息,结果他又跑回来了。
三位老爷子立马就要开会。他没办法,先在那边开完了捕捉贼人的布置会议,匆匆赶来。再说,谁晓得江瑜的手机是能绕过这座大楼安保的。
这能怪他?
他都感觉江瑜接视频啥的都是故意,为的是测试他的监测网络。
不过,他这一句话就祸水东引,把责任全转嫁给他陆建宁。
厉害,果然厉害,不愧是著名阴谋家。
陆建宁沉了一张脸,来不及说话,自家老爷子就一脸肃杀地看向他,斥责:“你怎么办事的?你这安保工作怎么做的?你配你现在的位置吗?”
“是我一时疏忽,我马上。”陆建宁赶紧站起来去吩咐人启用宁远最新监测科技。
“别怕啊,在座各位的手机就是开着都不会有信号,一粒尘埃都会被完美监控的,这是宁远最新设备。在这里首次正式启用。搭载的是混沌系统。”江瑜介绍。
“混沌?”许老爷子一惊,看了看手中的资料,说,“据我所知,你们给予的资料并没有混沌系统——”
第二百八十章 对决
“许爷爷,这是最高级别的资料,混沌不是宁远所有,而是属于不起眼的妙门科技。”江瑜很认真地回答。
“妙门科技?从未听过。”陆老爷子蹙了眉。
“众妙之门,玄之又玄,名字来自于这句。”江瑜缓缓地回答。
“这家公司跟宁远又有什么关系?”许老爷子问。
江瑜摇摇头,说:“各位,我点到此,只是让大家不要担心宁远。宁远的事,早在宁远起航的时候,我们就有预测,在那个时候,就在未雨绸缪。因此,请大家相信我们有能力有信心,处理好宁远的事,再说,我背后有着如此强大的祖国和人民,心之所向,民之所愿,不会赢不了。至于妙门科技,不能多说,我要确保给对手致命一击。”江瑜说。
“你这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叶老爷子立马就冷了一张脸。
江瑜摇摇头,说:“我只是让各位长辈安心些,相信晚辈们的能力。而且,宁远建立的那一刻,就在等待这样一个对决的机会。我们数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就是为了今时今日。”
江瑜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非常坚决。
叶老爷子还想说什么,许老爷子率先开口,笑着说:“行,总是要有传承,我们拭目以待。”
“多谢。”江瑜很恭敬地点头行礼。
行礼完毕后,他看向陆建宁,问:“陆总,夜深了,老爷子们舟车劳顿的,你看没啥事,是不是散了?”
陆建宁觉得胸口又中了一刀,他虽然是安排的人,可说开始或者说结束会议,是他能发言的吗?
“这——”陆建宁只能看向几位老爷子。
叶老爷子想来脾气不是太好,陆老爷子常年沉了一张脸,就许老爷子算是平和,笑了笑,说:“既然晚辈们都有安排,我们就不必操心这许多。至于,捕风的事,既是你们有眉目,建宁就好好做。”
“是。”陆建宁立马恭恭敬敬地说。
“哎,想当年,我可中意你当我家小女婿的,谁晓得你小子看不上我小女儿——”许老爷子站起来,感叹一声。
陆建宁只觉得头皮发麻。陆老爷子连忙说:“旧事了,老哥哥就被耿耿于怀了。走,散了,下棋去。”
陆老爷子连忙安抚,还不忘拿眼神瞪了陆建宁一样。
“散了散了,走,我们许久没下棋了,杀几局?”叶老爷子也赶紧打圆场,问另外几位老家伙。
“行,杀几局!”江老爷子应了声。
“你呢?”许老爷子问江瑜的爷爷。
江瑜的爷爷连忙说:“我这心脏不太舒服,头也疼,我得回去躺着。”
许老爷子点点头,说:“好好将息。”
“好。”江老狐狸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将要散去,许老爷子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江老狐狸,说:“宁远的事情闹这么大,你又不舒服,在这边将养。那你江氏集团这次谁参与驰援宁远?”
“我,我亲自指挥。”江老狐狸连忙说。
“哦,,若是你自己身体不适,总是要信得过的人才是。若实在不行,干脆一并交给江瑜算了。水太深不好逮鱼,但鱼饵上好,大鱼就都得浮上水面,你姑息这么多年,也该清理门户了。”许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
江老狐狸脸色不太好,汗涔涔的。
“我们各家也在清查,你也下下狠手,凭你的能耐,若非姑息,江家子孙何至于此。”陆老爷子也严肃地说。
江老狐狸脸色更差,几位老爷子却是谈着棋局离开了会议室。
江瑜看向江老狐狸似笑非笑地说:“爷爷,你好好养着吧,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顾不上你。”
“阿凡,江氏,我,我交给你?”江老爷子试探地问。
江瑜摇摇头,说:“我现在没空。等我打完这一仗,亲自给你吞并了。”
“你个臭小子,什么叫亲自给我吞并了?”江老狐狸一肚子的怒气。
“吞并啊,字面意思啊。就是我宁远科技把你强行收购,你看你最近这几笔投资,好失败啊。”江瑜啧啧地说。
“滚滚滚。不孝的。”江老爷子想要将手中的茶杯扔出去,觉得还有人在场,还是克制住了。
江瑜也没理会,只问陆建宁:“张赐呢?”
“你还要见张赐?不休息。”陆建宁问。
“见完张赐再说。”江瑜说。
“行。二楼。”
于是一行人到了二楼的一间小型会议室。
江瑜见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张赐。他正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在瞧着。旁边还有一人,正襟危坐,居然是神棍陈嘉桦。
“陈大师真是神出鬼没呀。”江瑜略一愣,便笑道。
“嗨,大佬召见,不敢不从啊。”陈嘉桦笑嘻嘻地回答。
“看来大师的身份不一般。”江瑜调侃。
“嗨,我的身份还能瞒得过你江九?我陈家一支时代军中,镇守天下;另一支研究天演之术,探究神奇。我就是属于另一支而已。”陈嘉桦耸耸肩,说得从容不迫。
“你跟陈汐华谁大?”江瑜问。
“大概是我年长些。”陈嘉桦笑着将一份儿资料顺手丢在一旁,说,“我这一支我这一辈,皆以‘桦’字为辈。”
“了解了。改日,待我有空,再与陈大师讨论讨论这玄门之术与科技的关系吧。”江瑜说着,却在不断打量张赐。
在意大利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江瑜曾与张赐有过一面。两人相谈甚欢,张赐非常博学,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美食科技都有很透彻的研究。
当时,江瑜觉得能作出强大布局的人至少也要如同张赐这般。因此,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派人监视张赐。索性,张赐并无异常,而是后来来到了国内,在秦岭山区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就是与成植物人的又醒来的著名美食家江云共结连理的事了。
张赐与江瑜琴瑟和鸣,隐居挪威一个小镇。也从那是开始,江氏门徒减少了对张赐的监视。
此时,离上次见面已快七年了。
张赐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对江瑜略点头,微笑着说:“好久不见。”
“萨姆小镇一别,没想到还会见。”江瑜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我也没想到。”张赐也打量着江瑜。
江瑜摊摊手,说:“受了点伤,只好坐轮椅了。”
“一点小伤而已,难不倒你江九少。站起来,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张赐说着又坐下来。
“难为张先生这么看得起我。”江瑜轻笑着也坐到了沙发上,问,“听说张先生有事与我说?”
张赐将厚厚一叠资料放到桌上,才说:“我也是捕风计划的参与者之一。”
“哦?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局外人吗?”江瑜依旧审视张赐,不放过他的每个神情。
“是在我成婚之后,许仲霖、戴元庆、叶瑾之找到了我,要求我参与捕风。我当时很惊讶,不过,很快的,他们拿来的资料让我非常感兴趣。”张赐说到这里,笑道,“江九少不必审视我。我对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没有兴趣,除了我的妻子。”
“可你刚才说,你对捕风感兴趣。”江瑜抓住这个漏洞。
“不。准确地说,是我对这件事感到好奇。”张赐解释,“然后,我答应他们,必要的时候,参与其间,会一会他们认为的贼子。这期间,我不断地研究这个贼人的行事手段,并且利用各种偶发的、必然的事件,找出这个人的活动范围与半径,发现在沪上。”
“这,我们知道,不是什么秘密。”江瑜敲了敲桌面。
“这不是秘密,可这次,我与这贼人交手,近距离与他对话了。”张赐说。
“哦?在哪里?”江瑜这倒是来了兴趣,因为江氏门徒这次沪上的行事,其实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的。
“我从沪上一路追踪一个人,到了苏城。在苏城某个园林里。隔了两度花墙。那人让我莫要上前,否则别怪他鱼死网破。我不确定是不是那个贼人,所以没敢轻举妄动,不过,我与他对话了。我倒是摸得出一些门道。”张赐说着,打开了电脑,将当时的录音放了出来。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浑厚,似乎是上了一些年纪。他让张赐不要再往前。张赐也没往前,因为看到了周围布满了机关。
“那些机关,可不是现如今的科技,古代的奇门遁甲,精巧杀人阵法。”张赐缓缓地说。
“这么说,对方也是精通奇门遁甲数术的?”江瑜问。
“就算不是他精通,他身边也有精通的人。”张赐判断。
“那么,你们说了些什么?”江瑜问。
张赐不说话,只是打开电脑,将一段录音放了出来。
录音里,张赐笑着对那人说:“阁下,这阵仗,大手笔呀。”
“没想到我的对手里,居然能有精通奇门遁甲的。”那人回答,声音浑厚,听起来似乎上一些年纪了。
“意外吧?”张赐笑着说,又问,“你这布置是出于哪一家啊?”
“哪一家?现在这种奇门遁甲已经失传了。你居然问哪一家,你是谁?什么来历?”对方略惊讶,语气里有了着急。
“你先告诉我,你师承何人,我再来回答你。”张赐朗声回答。
“巧言令色。”
“那退一步,你是哪家势力的,告诉我,我给你一本奇门遁甲秘笈,保证比你这个更神奇。”张赐语气轻松。
“势力?国家?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通通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你们想要的是什么国家,天下,我?不稀罕——”
“你既然不稀罕,搅风搅雨的,又是为哪般?这就说不通了。”张赐的语气慢了许多。
“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猜呀。”
“别急呀。等我破了你的阵,看着你的眼睛猜。”张赐慢腾腾地说。
“你到底是谁?”那人有些惊异。
“嗯?为什么要告诉你?”张赐问。
“因为你够得上资格作我的敌人。”那人回答。
“承蒙阁下看得起。不过,你的敌人还少吗?”张赐回答。
“少,少之又少。”那人回答,“若说敌手,江瑜算一个,不过,很快就不是了。另一个,就是方如霞了。”
“你倒是很狂。难道不知‘山外有山’的道理?”张赐继续说。
“呵,不需你说教。当你处于我的位置再说吧。我先走一步,至于这个奇门遁甲,你慢慢破。”
“别啊,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啊,还是十分钟,我就破完了。”张赐喊。
“我们很快会交手的,再见。”那人说完,再不回答了。
江瑜听完,看向张赐,问:“你真破解了?”
“当然。”
“那从跟这人交手,你看出了什么?”江瑜追问。
“这段语音,已拿去做技术破译了,很快就能通过声纹确认出这人是谁。至于,我看出了什么,不急。在说这人之前,我想讲个故事。”
第二百八十一章 那些故事
“与主题无关就别说,时间宝贵。”江瑜挥挥手。
“长夜漫漫的,别急啊。”张赐笑。
“我媳妇在等我。”江瑜说。
“辛晓月?”陈嘉桦很八卦地问。
“是。”江瑜得意地承认。
陈嘉桦摇摇头,啧啧地说:“得了,人家答应嫁给你了?要是王轩觉醒,你啥份儿都没有。”
“闭嘴。我处理好这件事,就跟她大婚。”江瑜说。
“行吧,既然九少佳人有约,那我就长话短说。”张赐说着就切入了正题,“我要讲的故事很简单。本来这事,我想要带到棺材里去的,但我在与这人对决后,思量再三,觉得可以与你一说。”
“那我?”陈嘉桦立马问。
“也是我要求的。早就听闻陈大师的研究。所以,我想与陈大师也说一说。”张赐说。
“实际上,我对别人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如果是你的故事,我就不听了。”江瑜摆摆手,“因为没有你,我也一样可以揪出这个贼人。”
张赐神情略尴尬,摇摇头,笑道:“江九少还真是我见过的最狂的了。从来没人敢这样笃定未成的事。”
江瑜没接话,只看了看时间,才说:“我再说一遍,我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所以,如果是秘密,你可以不用说,省略这一部分。”
“好吧,这不是秘密。这是我听来的一个故事。”张赐笑道。
“故事,倒可以一听。”江瑜点头。
“我曾遇见过一个长者,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这个长者说,他带着前世的记忆降生,从呱呱坠地开始,就很明确他自己是谁。”
陈嘉桦一听,顿时变了脸色,问:“你不是在说笑?”
“没说笑。不过,你或者可以认为他这是庄周梦蝶,是他的记忆欺骗了他。不过,他跟我说的是他自小就带着前世的记忆,用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了新的时代,并且在新的时代里不断地寻找,寻找他在前世遇见的一个女子。”张赐说到这里顿了顿。
“很言情的一个故事开端。”江瑜微眯着眼评了一句。
“我也觉得很俗气。不过,那位长者讲述得很认真,很动情。他说他曾在那个时空遇见过一个来自于千年之后的灵魂,并与那个女子相依相伴,直到那个女子魂魄离去。等他带着记忆降生后,他惊喜地发现,他所处的时空,正是那个灵魂说过的时代。”张赐说着,脸上露出微笑,喝了一口茶,才说,“在这个新的生命历程里,寻找她便成了他唯一要做的事。他心无旁骛,不断努力,汲取这个时代的知识,累计财富,目的只是为了一个她而已。”
“那么,后来,他找到那个女子了吗?”陈嘉桦问。
“老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那个女子,并且喜结连理,后来还有了一双儿女。日子非常幸福,他也非常知足。他觉得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妻子孩子在身边,那就是最满足的。”张赐说。
江瑜笑起来,说:“这确实是人生好境界,这位也是幸福无比。可这个故事,与你要跟我们说的沪上那位有什么关联呢?”
“不急。我还有另一个故事。”张赐不紧不慢地说。
“哦?”江瑜长眉一展。
张赐点头,说:“有一位女子,父亲是一国之君,母亲是个宫女,降生后,母亲去世,便由太后抚养。太后乃开国皇后,传奇女子。这位女子在太后的抚养下,杀伐决断,非常厉害。后来,国家经历变故,幼小的侄子登基。她作为摄政长公主力挽狂澜,用尽了阴谋阳谋,总算稳住朝局,尔后又开始改革创兴,夸张领土,让国家再度回到鼎盛。可小侄子长大了,十四岁的少年,带了亲信围了她的别院。她伤心到极致,没有召唤精锐射杀侄子,而是一把火烧了别院,从别院后山的山洞离开。可是从山洞穿出来,是一片桃花林,待走出桃花林,却是这个时空。二十八岁的女子,带着跟她一起走到这个社会的仆从,惶惶然不知所措。不过,很快,她认识了一位男子。这男子是大家族出生,学识气质非常好。她浑身是谜,可是他不问她的来处,对她无所求,只是一味对她极好,宠溺照顾。男子是极其温文尔雅的男子,她在他面前,小女儿家态。后来,两人成婚,有了一个孩子。丈夫、孩子,就是她在这个世间的牵绊。她虽然惊才卓卓,却只是经商,保护自己的孩子与丈夫。”
张赐一口气讲完这个故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你,跟方如霞认识?”陈嘉桦不由得插嘴问。
“有幸遇见,相谈甚欢。大概因为是同类。”张赐放下茶杯,对陈嘉桦一笑,说,“其实,要陈大师前来,也有方女士的意思,她说她欠陈大师的烂柯人的故事,就由我来讲给你听了。”
“原来是她叫我来的。”陈嘉桦耸耸肩。
“也不全是,这次你来,是有大佬召见,大概是询问你关于徐家的事。只是我这里有这个事,便将你先借过来了。”张赐解释。
“原来如此。”
“这两个故事,又有什么深意呢?”一直在沉思的江瑜眸光审视地看向张赐。
“深意?很简单。他们都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学识,又汲取了这个时代的学识。没有童年可言,本来就比同龄人更厉害。他们的这种厉害有时候甚至可以是杀伤性很高的武器。因为,你无法知道这种人在不属于我们的这个时代受过怎样的教育,进行过怎样残酷的培养。不过,这两位都是良善之人,只倾心于家庭,不存在什么杀伤力。可是,我们假设如果这两位都不是良善之人,也没有别的牵绊呢?你们想一想会如何?”张赐缓缓地说。
江瑜、陈嘉桦以及一旁的许康都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儿,三人的眉头都蹙了一起。
“如果不是良善之人,又没有牵绊,那或者要显示自己智商的优越性?或者要搞东搞西?”陈嘉桦问。
张赐点头,说:“是。显示自己智商的优越性,自然要跟最厉害的人对战,与最厉害的人弈棋。而厉害的人,不在江湖,不在邪道,而在名门正派世家朝堂。”张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你的意思,我们的对手,就是这样的存在?”江瑜问。
“是。”张赐语气笃定地回答。
“你为什么这样肯定?你不是与那人才碰见过一次吗?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江瑜冷了一张脸。
“我自然肯定。自从参与捕风以来,我汇总了所有资料,才下了这个结论。而这个人,不在徐家,都跟徐家有关。”张赐说。
“既然如此,你将这事给予陆建宁,你们去处理。我要处理宁远的事,就不奉陪了。还有,你讲故事的能力有待提高。”江瑜说着,示意许康离开。
许康一言不发,陪着江瑜离开了这座大楼。待坐进车里,江瑜对许康说了一句“回锦绣饭店”,便给柴秀发信息:她呢?
柴秀正在刷微信,一下看到九少的消息跳出来,吓了一跳,才看清楚信息,顿时脑补了一大堆冷面九少宠溺的画面。
“辛晓月已经去睡了。睡没睡着,就不知道了。”柴秀很满意地发出去。
不出意料,他并没有等到江瑜的回复。
看到她去睡了的消息后,江瑜坐在车里,打开了屏蔽器。
许康一边开车,一边问:“九少,你相信张赐所说吗?”
“太过离奇,索性相信着吧。”江瑜回答。
“那我们该怎么办?”许康问。
“徐家那边,我们已经盯好了,军中既然也要出手,就等他们出手。至于锦城这边,让刘星看好,把那些嫌疑的,一个都不要放过。”江瑜脸上露出一抹狠戾。
许康迟疑了一下,又问:“那,辛晓月的家人呢?先前,辛卫国去找过辛晓阳,被老爷子的人赶出来了。”
江瑜略一沉思,便说:“留着辛如海的命,生意却是万万不能做了。辛卫国的话,就让刘星做一做手脚,让他背后的人来收拾他。至于辛晓月那个后妈和那对姐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可。”
“这,是不是要问一问辛晓月的意思?毕竟与她有关,我怕她知道后了,会怪你。”许康说出自己的担忧。
“这些人跟她无关。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江瑜不悦地说。
许康一言不发,江瑜靠在车上,趁着间隙打了个盹。
不一会儿,车到了锦绣饭店,在门口迎接的居然是江承佑。
“别跟我讨利益,我这次没空啊。”江瑜扫了他一眼。
“就在十分钟前,你爷爷把任命为江氏集团的CEO,让我全权代他处理最近的事宜。江氏对你的驰援,由我来做。”江承佑说。
江瑜略一顿,笑着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江承佑也笑起来,然后俯身在江瑜的耳畔说,“锦城的一切都部署好了。那人活动的轨迹两处,一处是沪上,一处是锦城。待那边打落水狗之后,这里就是天罗地网的等待。澄川也一切就绪,陈汐华亲自指挥。”
“这是你们的战场,我的战场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江瑜笑了笑。
“我去,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就算你不关心我,你就不担心辛晓月?”江承佑问。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你起开些,我不想跟你在这里说废话浪费时间。”江瑜对江承佑挥挥手,示意他让开。
“哎呀,迫不及待见你的小媳妇了,啧啧。”江承佑酸了两句。
“谁让你没媳妇呢。”江瑜回一刀,头也不回地入了电梯,往楼上去了。
楼上,辛晓月在房间里躺着,努力睡,却并没有睡着。心里装着太多的事,那个有伤在身的男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宁远的事情似乎越闹越大,虽然他微博发言像是胸有成竹似的,但她还是不免担心。再者,那些人似乎是军方的人,是不是在说他私自起飞“幻月”的事啊?
这一桩桩的,真愁人啊。
“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吗?”辛晓月不由得抱着被子坐起来,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半日不见兮
辛晓月忧心忡忡,辗转难眠。
“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辛晓月抱着被子嘟囔一句,又拿出手机来。
手机里,忽然又跳出一条信息,是王轩发来的。
辛晓月略一迟疑,还是打开信息。
信息只有两个字:“晓月。”
辛晓月看着那两个字,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不知道如何是好。
若是换成从前,她能立马就回复:“轩哥,我在。”同时,还会打一个萌萌哒的乖巧表情。
可两人之间的窗户纸已捅破,加上刚才类似于争吵的对话,以及现在的处境,辛晓月真不知道回复什么。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装死之际,王轩又发了一条信息:
“你是大人了,你要权衡利弊,你决定了就好。只是,我还是希望,能与你度过这一生,就在西山那边种花、做菜、钓鱼、散步,看云卷云舒,白头到老。”
在西山那边与他钓鱼、种花、为他做饭、陪他散步看云卷云舒、看星临万户,时间就那样流过,直到两人苍颜白发。然后,安宁死去,归于混沌,融于自然。
这是辛晓月许多年来的梦与幻想,是她内心的秘密。
而如今,王轩就发了这样的信息过来,似乎梦想触手可及。
辛晓月瞬间泪目,死死地盯着“白头到老”四个字。
与君白首不分离!
这是她过去的心心念念,可为何偏偏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他是什么目的?才说过一直以来当她是女儿,这一转身,江瑜一表白,他竟然就来表白。这是以这种方式来让她不要趟江瑜的浑水,远离江瑜么?
拯救她?
这算个什么事!
辛晓月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再度心绪难平。
她讽刺地笑了笑,打了一段质问的话:
轩哥这是牺牲自我,在做我的救世主吗?大可不必,这种虚幻与施舍,我不想要。感谢你当我是女儿,这么担心我的安危,诚如你所言,我已是大人了,有自己的判断与担当。这一次,我要跟阿凡哥哥站在一起,共度难关。抛开他所谓的表白,就单因为他是阿凡哥哥这一点,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辛晓月打完这段话后,又慢慢地删掉。
良久后,她回复一句:轩哥,安心养伤,我会照顾好我自己。江瑜是阿凡哥哥,他有难,我当站在他身边。
她只字不提尴尬的表白,也没有任何质问,直接绕开这个话题。同时坚定地表示: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她会陪在江瑜身边。
消息发出去,久久没有回复。
辛晓月点开微博与新闻客户端。上面的消息与讨论,还是围绕着“宁远科技”与“江瑜”展开,网络上各路神仙都在进行形势分析。
没什么新消息,辛晓月就点开江瑜的微信,发了一句:要回来了吗?
等了一阵,那边也没动静。
辛晓月猜想是形势严峻,高层还在研究方案,大概真的要天明才会回来。
所以,她关了微信,点开手机相册,里面有一张江瑜的照片。
这张照片不是辛晓月偷拍的,而是江瑜把她的手机扔了,重新送来这款新手机的时候就有的。
辛晓月还记得当时打开这手机,什么地方都是新的,居然在相册里发现了一张照片,还被厚颜无耻地命名为:晓月的男神。
那是在一个岛上拍摄的,碧海蓝天,白云朵朵,他白色衬衫,头发有些凌乱,去有一种干净又妖冶的美。
“这是怎么回事?”辛晓月指着那章照片。
“嗯,我放进去的,以便于你想我的时候,看一看。”江瑜厚颜无耻,语气平静。
“你想多了。”辛晓月鄙视他。
“我这样好看,你确定不会想吗?”他忽然凑过来,声音干净澄澈,又低沉迷人。
辛晓月觉得心砰砰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假装低头看手机,说:“我删了。”
“不许。”江瑜强硬反对。
“反对无效。”辛晓月说。
“你删呗。反正这手机是宁远出品的,你删了,我也可以叫人帮你植入。”江瑜耸耸肩。
“你这是侵犯用户**,我可以去告你的。”辛晓月反驳。
“你放心,你这款是独一无二非卖品。只你和我用的,乖。”江瑜笑起来,那笑容竟然让辛晓月觉得这男人像是日光下明净的山野。
这张让人看了可以流口水的美男照,最终没有被删去,只是辛晓月把照片名字改为:低智商傻鸟。
“无所谓了,反正你肯定会想我,迟早有一天,你会思念成狂,翻出来反复看的。”江瑜看她改备注明,非常自信地说。
辛晓月鄙视地看着他,轻声地说:“我呸。”
想到这些,辛晓月自己笑了,看着照片上的他,低声说:“满意了吧?我真的翻出来想你了。”
她说着,心里涌起一种类似于微笑的酸楚。
忽然,辛晓月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声音,听觉敏锐的她判断出那是极轻的脚步声,以及金属摩擦的声音,还有听不出的另一种声音。
她将手机一放,警觉地摸了摸脖颈见的项链。
正犹豫要不要叫醒柴秀,进入战备状况,就听见了敲门声。
下一刻,就听见柴秀开门了。
她本想叫柴秀警觉点,可柴秀已经开门,一切来不及了。
“啊,九少,回来了呀。”柴秀高兴地喊。
“嗯,晓月呢?”江瑜问。
“已经睡下了。”柴秀回答。
江瑜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柴秀。
辛晓月听到是江瑜回来了,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就跳下床。
五月天的锦城夜晚,天气还有些凉,她慌乱地穿鞋,没有把脚穿进去,却反而将拖鞋踢飞了一只到床底下。
于是,她索性就光着脚跑过去,一下子拉开了卧室的门。
由于动作很猛,门在寂静的夜晚发出很大的声音。
还坐在轮椅上的江瑜,站在一旁的许康,以及开门的柴秀都齐刷刷地转过来,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辛晓月有些尴尬,笑着说:“你,回来了。”
“是。”江瑜微笑着回答。
辛晓月觉得这原本普通的酒店房间,却因他这回答而满屋的明媚。
“累吧?”辛晓月问。
“有点。不过,你怎么光着脚,夜里凉。”江瑜的语气不知不觉温柔下来,带着满满的宠溺。
辛晓月看了看自己的脚,不好意思地说:“鞋掉床底下去了。”
江瑜看着她害羞的模样,想起她急急忙忙来开门的动作,心情非常愉快,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黄胖子醒了。
“咦?老九,你回来了?”黄胖子抖了抖衣服,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委屈地说,“你回来,你为我做主吧。不然,你这媳妇就要把我大卸八块了。”
江瑜本来想着逗一逗辛晓月,然后赶快跟她进房间单独说说话。可没想到黄胖子忽然醒了,插嘴打扰。
他有些不悦,不过黄胖子称辛晓月为“你媳妇”,江瑜听着很受用,便顺口问:“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事,惹我媳妇不高兴了?”
“我能做啥事啊?你这媳妇太精明了,我之前跟你汇报过的事,被她发现了。”黄胖子摊摊手。
他求生欲非常强,一口一个“你媳妇”,江瑜果然很受用,看着辛晓月,语气温柔得黄胖子都起鸡皮疙瘩耸肩了。
“哦?具体点?”江瑜虽然问的是黄胖子,眼睛还是看着辛晓月。
“是他鬼鬼祟祟的。”辛晓月顾不得地板冰凉,指着黄胖子就跑了过来,神情很像是个撒娇的小姑娘。
“嗯?”他还是表示懵,心里却是乐开花。
他本来在上楼之前,还有些忐忑自己发微博说十里红妆那事。说实话,在这个关头发那种微博,有道德绑架的嫌疑,而他确实也是存着趁人之危,将她牢牢困住的心思。
辛晓月很精明,脾气也不是特别好。
江瑜担心那条微博会让辛晓月不愉快,会让她觉得他在胁迫她。可是,看到她大力拉开门,光着脚站着,神情中带着略略的笑意,江瑜一颗心就放下来了。
这会儿,宁远的破事,背后之人的算计,他统统都不想理会。这会儿呀,他就想慢悠悠地听辛晓月说话。
“他鬼鬼祟祟的,我给他安了监控器,发现果然有古怪。”辛晓月说着,就招呼柴秀拿出平板,把证据放出来。
江瑜乐呵起来,许康也是笑起来,问:“晓月还会安监控器?”
“当然,我还会自制呢。”辛晓月得意地说,然后,就指着证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江瑜安静地听着,看着她讲话的时候,面目生动,还要加上适当的手势,那如同铃铛清脆的声音跟平时两人在房里说话,又略有不同。
平时,两个人的时候,她说话也是这样生动,只是那声音带着略略尾音摇曳,有一种绵软的撒娇。而此时,她在叙述别的事时,声音清脆简洁。
“那么,依照晓月的意思呢,感觉这黄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江瑜耐心地问。
“我去,老九,我可是什么都跟你说了,我是依照你的指示做得,你快给我澄清呀。”黄胖子不满地抗议。
辛晓月看了看黄胖子,又看了看江瑜,问:“我想知道他说的事真的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 睡过去了
“嗯,在我遇见你的第一个晚上,那个先前了无痕迹的人就给胖子发消息了。”江瑜点头承认。
辛晓月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放心地问:“发消息做什么?”
江瑜看着辛晓月,很认真地说:“让他注意我的动向,看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于深邃,辛晓月竟有些慌乱,连忙低下头。
“对,事实上从那时起,就是我与老九在共同筹划这件事,我不能让我黄家和许家都笼罩在不知名的阴影中。”黄胖子说。
江瑜也点点头,说:“是的。黄家的事,我一直都知道。胖子早选择了将所有的情况告诉我,我也预料到我来到锦城,这么多年没动静的对方会有所行动。”
“那我呢?”辛晓月弱弱地问了一句,也不敢看向江瑜。
“你,是我没预料到的意外。”江瑜的声音放低下来,有着一种如水的温柔。
柴秀看了一眼黄胖子与康叔,顿时觉得自家九少哪里是爱情小白,这分明是高手。因此,柴秀更加笃定之前的“打赌”与“追剧”九少都是知道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也成为搞定辛晓月的助力。
“细思极恐呀呀呀。”柴秀群里丢了一句,炸出一堆人纷纷询问怎么了。
“我知道一个秘密,可是我不能说。”柴秀发了这样一句,立马就关了微信,不理一群好奇心超重的江氏门徒,继续围观九少的高段位。
辛晓月听那句话,听得到他语气里的柔情蜜语,觉得许康、柴秀、黄胖子在场,尴尬得要命,只低头不作声。
“我料想对方有所行动,却没想到会遇见你。”江瑜继续说,语气一如既然地深情。
“行了,行了,别秀恩爱了。赶紧说重点,证明我的清白,我这都都多少天都没睡着了。”黄胖子不满意地插嘴。
辛晓月的脸一下子就滚烫,更不敢看江瑜。
江瑜看辛晓月小媳妇样娇羞,心情更加愉快,便假装斥责黄胖子,说:“别胡说八道,说正事。”
“行行行,正事就是我假装单独行动,跟随对方的指示来。我表弟则是秘密南下,救我老娘。表妹啊,当着你家老九的面,我可是说清楚了,包括暴露‘幻月’行踪这种事,都是得到了他的许可的。”黄胖子耸耸肩。
辛晓月看向江瑜。
江瑜点头,说:“我想速战速决了。”
“那,这么一大盘棋,有把握吗?”辛晓月严肃认真地问,死死盯着江瑜,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她最忧心的就是江瑜是否有把握。
“我自己布局自然有把握。不过,是棋局就有输赢。”江瑜微笑。
辛晓月心里一“咯噔”,黄胖子马上打圆场,说:“表妹,你别听老九胡扯,他这种人算无遗策,近乎妖邪,他没百分百把握都不会下手,他这么说,就是算计你,就是想让你担心。”
辛晓月听黄胖子这么一说,更不相信了,只扫了黄胖子一眼,问:“你那音符到底什么意思,你还没说。”
“哎呀,就是那意思,你不信,问老九。这是他示意我用的方法。”黄胖子举双手投降。
江瑜点点头,对黄胖子说:“你去休息吧,估摸着,你们大佬明日就要召见你了。做好战斗准备吧。”
黄胖子一愣,抓了抓脑袋,不明所以地说:“我又不是军中之人,做好什么战斗准备?我只是个医生,只会治疗病人......”
黄胖子说到这里,猛然闭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辛晓月不明所以,直觉这些话有内涵,但她也不问。跟王轩久了,她已经懂得有些事永远不能问。
“科技和社会的发展,战争不一定是兵戎相见。任何领域,都是竞争,也都可成为战争点。”江瑜说。
黄胖子蹙了蹙眉,说:“那我去养精蓄锐,休息休息,最近都没好好休息了。表妹,早安。”
黄胖子挥挥手走了,江瑜示意许康也去休息,柴秀则是很知趣地说自己要守在外间。
江瑜也不多话,只微笑着对辛晓月说:“晓月,你推我去房里,我有些累。”
辛晓月很乖巧地推他去了他的房间,扶着他躺上了床。
江瑜松了一口气,笑起来,说:“累死我了,从没觉得床这么舒服过。”
“你真的有把握吗?”辛晓月依然担心。
江瑜长眉一展,笑着问:“那你先告诉我,我发那条微博,你生气不?”
“有点生气。”辛晓月回答。
江瑜抿了抿唇,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低声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不要我。”
他的语气软软的,像极了怕大人遗弃的小孩子,神情有点怯生生的。
“我不是生气那个,是生气你败家,一百台明月光......”辛晓月嘟囔。
江瑜高兴起来,说:“这个,不败家。你肯定看出来这条微博,附带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最主要是,是我想把你牢牢困在我的世界里。”
这样坦白自己的算计——
辛晓月还真生不起气来,她拉了凳子在床边坐下,说:“那,去哪里都带着我,不要把我留在锦城。”
江瑜一愣,只看着辛晓月,没有说话。辛晓月也固执地看着他。
最终,江瑜败下阵来,很耐心地劝说:“晓月,锦城目前是最安全的。陆建宁、许家、王家、江承佑、还有江氏门徒的精锐都在这里,我作了万全的准备,你在这里,我才没有后顾之忧,你,等我回来,我娶你。”
“许多年前,你和舅舅上街的时候,也跟我说‘你等我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辛晓月回答,说到小时候,声音有些哽咽。
江瑜想到那时,心里不是滋味,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低声说:“对不起,当年,身不由己。可是,我这也回来了。”
他说得有些心虚。果然,辛晓月不高兴地说:“可是间隔了这么多年,让我一个人承担.....”
辛晓月眼泪簌簌滚落下来,江瑜慌了,顾不得腿疼,连忙坐起来,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背,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你走后,舅舅成天不语。妈妈生下晓阳后,身体就特别不好,晓阳吃了几天奶,就只能吃肥儿粉。那种玩意儿也没多大的营养,就用纱布磨米浆。妈妈身体太虚弱,这些都我来做。我就好想你......”辛晓月在江瑜怀里呜呜哭诉。
江瑜听她哭,心乱作一团,只将他搂得更紧,轻拍着辛晓月的背。
辛晓月哭得抽抽搭搭,继续数落:“那些流氓想欺负我,我还得想办法脱困,想办法确保自己不处于危险中.....”
辛晓月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哭。这是属于她不愿意想起的噩梦,那时年幼,面对村里流氓的骚扰,她想办法脱困。可是治标不治本,都在一个村里,流氓还会骚扰她。她感觉迟早逃不过,必须想办法一劳永逸。小小的女孩要动脑筋,想办法凭实力完成一劳永逸。
那真是一件可称为噩梦的往事。
她不愿意任何人知道,也不想提起。可是,今日,她想要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陪在江瑜身边,就把这陈年往事都翻出来了。
“宝宝。”江瑜更加歉疚。
“我总想,你在的话,你就会保护我,他们就不敢欺负我。”辛晓月抽抽搭搭的。
“对不起。”江瑜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
辛晓月安静下来,语气有些哀求似的低声说:“所以,这次,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好。”江瑜回答。
辛晓月松了一口气,却仍然不放心,又问:“当真?”
“当真。”
“你可不能骗我。”辛晓月从她怀里抬起头,一脸严肃认真。
江瑜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说:“不骗你。”
“那几点出发?”辛晓月问。
“下午。”江瑜回答。
“那我去收拾一下。”辛晓月想要起身。
江瑜把她搂在怀里,说:“困死了,等我们睡醒了,再收拾,不急。”
“那,那你,睡。”辛晓月只觉得他的气息环绕在周围,自己也是慌得不行。
“陪我。”江瑜懒懒地说。
“无耻,想都别想。”辛晓月直接拒绝。
“我怎么就无耻了?我这腿都这样了,我能咋的?”江瑜一脸无辜,“我只是单纯地说睡觉。”
“管你的,总之,想都别想。”辛晓月说着,转身就跑回自己房间了。
江瑜看她一溜烟跑开,便不紧不慢给她微信发消息:你不看着我,就不怕我丢下你,偷跑了?
消息发出,不到一分钟,辛晓月拿着手机推门进来,往床边的沙发上一坐,说:“我看着你,你睡吧。”
“哎。”江瑜叹了一声,闭目养神一会儿,才轻声喊,“宝宝,能给我讲个故事不?”
“多大的人了?”辛晓月反驳。
江瑜没回答,只自顾自地说:“我妈妈不会带孩子。生下我之后,就给保姆带。保姆是她同学,就是那个绑架我的人之一。在没有绑架我之前,我一度觉得她更像我的妈妈.....”
江瑜说到这里,轻叹一口气,辛晓月放下手机,不知道怎么样安慰他,只静静坐在那里。
“可是她伙同他人绑架了,天天打我。最后,还建议将我丢水库,要不是你舅舅和妈妈,我就不在了.....”江瑜讲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随即向辛晓月伸出手。
辛晓月便走过去,抓住他的手,紧握着安慰。
“后来,你给我讲睡前故事,你妈妈也给我讲,我就没那么害怕了。”他轻声说,眸光灼灼地看着辛晓月,继续说,“我睡眠一直不好,哪怕很困了。不过,我回到家后,我妈只是不断让人弄成堆的食物给我吃,她依旧不会讲故事。再后来,我父亲意外身亡,她抑郁加上神经衰弱,更不会——”
辛晓月听得心酸,便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所以,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江瑜语气神情都充满了企求。
咳!
辛晓月看着面目如画的江瑜,也觉得沉醉其中,他这副表情提出的要求,怎么能拒绝呢?
“我不知道讲什么。”辛晓月不由自主就为难起来,她是给辛晓阳讲过睡前故事,可那会儿辛晓阳还小,将的是狼外婆、小红帽、熊家婆这种民间口传的暗黑系童话。
“你给辛晓阳讲的什么睡前故事,我就听什么。”江瑜说。
辛晓月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再次向颜值低头,开始讲熊家婆的故事。
“吓人吧?”辛晓月讲完,问江瑜。
江瑜闭着眼睛,问:“你给晓阳讲这种故事,不怕他睡不着吗?”
“吓一吓才会老实呆在被子里,不说废话,才能睡得着。他白日里也才不会跟陌生人说话。”辛晓月说。
“好像很有道理。”江瑜点点头,又让辛晓月继续讲。
就这样,辛晓月坐在床边一直讲故事,直到江瑜睡着。她也困得受不了,想起身回屋睡一会儿,但江瑜拉着她的手,拉得很紧。
她看了江瑜一会儿,觉得他睡得很踏实,很安稳,索性就不挣扎,任由他抓着手。
“嗯,在这里眯一会儿也好。毕竟抓着手的话,他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跑了。”辛晓月这样想,就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等辛晓月醒来的时候,睡在床上,拉严实的窗帘透出一点点光,看不分明是什么时候。
她懵了一会儿,想起睡前是在江瑜床边的沙发上,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
“我去,人呢?”辛晓月猛然全清醒了,看了看身边,并没有躺着江瑜。
辛晓月顿时预感到是江瑜丢她在锦城,自己去京城,然后直接飞国外了。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狠狠地拉开门,正在看资料的柴秀抬起头看着她。
“江瑜呢?”辛晓月问。
“去京城了。”柴秀指了指大门。
“走多久了?”
柴秀看了看手上的表,说:“十点出发的,现在,下午五点半。”
“五点半?”辛晓月一愣,看到窗帘缝隙处投进来的一丝金灿灿的夕阳,确实是下午的光景了。
“我怎么会睡这样久?”辛晓月懊恼极了。
“大概是你太担心九少,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九少在你身边,你安心踏实。”柴秀解释。
辛晓月也觉得是这个理,但总是觉得闷闷不乐。她先前为了打动他,让他心软,真是拉下老脸来撒娇了,还飙了一下演技,看他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还以为打动了他。
他辛晓月从小到大
“这个坏家伙。”辛晓月撇撇嘴。
“这是九少给你的。”柴秀拿出一封牛皮纸封面的信。
辛晓月接过这古董样的信封,打开来,是飘逸的欧体,却又是自成一家的行楷。他写:我已经将锦城打点好。陆建宁、许家人、我爷爷以及江承佑都在这里,还有江氏门徒也在这边,各种物资也齐备,你在这里比较安全。等你睡醒后,江承佑会来接你去安全的地方,乖乖在那边,等我回来。
另外,你要相信你的男人。
落款:夫江氏牧凡。
辛晓月看着夫江氏牧凡的几个字,有一种奇异的感受,像是在宇宙星辰里流浪千年的船终于有了停靠的港口。
她伸出食指抚摸了那行字,然后将信平平整整地折起来,询问:“他还说什么吗?”
“没有。”一旁垂手而立的柴秀神情严肃地摇摇头。
辛晓月知道江瑜这样安排是为自己好,但也禁不住失落与担心。他越将她放在安全的锦城,越表明他的处境危险。
“那么,柴秀,我能做点什么?”辛晓月看向柴秀。
“九少向来神机妙算,我想——”柴秀顿了顿,心里也很是担心,说话底气也不那么足。
“嗯?”辛晓月看着他。
柴秀鼓起勇气:“我想,我们配合他的安排就是最好的。”
辛晓月垂了眸,无奈地点点头,有一种自己无用的沮丧感涌上来。
“九少,运筹帷幄,我在他身边多年,相信他,他不会有事,宁远也不会有事。”柴秀看辛晓月落寞,赶紧站直了身姿,朗声安慰。
“嗯。”辛晓月点点头,将信件放进随身包里,转身去洗手间梳洗。
这还没梳洗完,江承佑就来了,旁边跟着尚月棠。
辛晓月很是意外,这俩水火不容的人一起了。
“棠棠,你怎么来了?”辛晓月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尚月棠耸耸肩,跳过来,兴奋地说:“我男神加了我微信,给我发了视频聊天,说我对你很重要,这段时间歹人太多,总之就是怕歹人拿我要挟你。他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让我们过来陪着你。”
尚月棠眉飞色舞。
辛晓月一愣,问:“江瑜给你发视频说的?”
“对啊,阿颖也来了,晓阳现在情况较好,也转到安全地方去了。我男神还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他小舅子!”尚月棠说着,不顾形象哈哈笑起来。
江承佑在一旁很嫌恶地撇撇嘴,随后对辛晓月说:“你收拾一下,搬去老九的地方吧。”
“他在这里还有房子?”辛晓月疑惑,这人不是一直住在酒店嘛。
“瞧你说的。他在哪个城市没房子?”江承佑耸耸肩,眼睛眯成一条缝,说,“看来,你对你男人不太了解啊。”
辛晓月脸一下子红了,赶紧那擦头发的帕子假装擦脸,遮挡了片刻,才算稳住,便看向柴秀,问:“那先前还在这里住?”
“九少决定住在哪里,我们无权过问的。”柴秀站得笔直。
江承佑一脸笑意地说:“大概是看上你了,不想离开城市,住到郊区去。”
“瞎扯。”辛晓月白了江承佑一眼。
“怎么不可能呢?多少女人爬床,他都是直接扔出来的哟,你看,那天晚上,他可是把柴秀他们赶出来的。”江承佑一脸暧昧,随后还很八卦地问,“话说,你们那天晚上,有没有?”
辛晓月心砰砰跳,脸瞬间就红了,横眉冷对江承佑,大声地说:“没有,没有。”
“不管有没有,总是反常的,对不?”江承佑看向尚月棠。
一向与江承佑不对付的尚月棠连连点头附和:“根据言情小说定律,这就是不自觉吸引,看上对方的表现。”
柴秀也在一旁点头。
“谁听你们瞎扯,要出发就赶紧的。”辛晓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转身去房间收拾行李。
收拾好行李,在夕阳的余晖里往锦城西北去。
七弯八拐,车行大约四十分钟,在公路的某处右拐,拐入了一条两车道山间公路。
虽是山间公路,修建的规格却并不低,瞧起来像是能干过装甲车似的。
又行了大约半小时后,终于在夕阳的余晖里,到达了这条公路的尽头——一处山间开阔的场坝。场坝大约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靠山的一面,有一排简单的水泥平房,并没有什么旁的装饰。
“这是他的房子?”辛晓月跳下车,看着这一排具有八十年代厂房职工宿舍气息的房子。
“这是前哨。”柴秀连忙解释,“九少的房子得步行上山。”
辛晓月这才看到那排房子后面还有一条上山的山道,由于是山中暮色来得早,她被这处场坝吸引,刚才并没看清楚。
她站在路边,往山上看,五月末的锦城西边山区植被浓密,郁郁葱葱,看不清楚是否有房子。
她正瞧着的时候,场坝那平房里走出五个人。
五个人一般高大,穿着迷彩服,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为首一人略微魁梧,竟然是苏靖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入
辛晓月一惊,苏靖宇对她略欠身,便对柴秀说:“我是陆首长派来配合江氏门徒的安保工作的,这段时间,我们会驻扎在前哨,并且为你们提供巡航、预警等来自空中的威胁。”
“多谢苏先生,想必刘星已经跟你对接过任务了吧?”柴秀挺直了身子,他第一次成为一个指挥者,还略有些不自在。
“早上八点,已经接洽完毕,你们整座山的安保,由你们江氏负责。码头、航空、车站由ga负责,前哨外围以及空中由我们负责,当然,也感谢宁远,将许多秘密科技首次用于西南。”苏靖宇笑了起来。
宁远是科技的前端,这些年每每出新玩意儿,都不可能平均分到各军。西南如今能争得这新一轮的头筹,还得益于——
苏靖宇说着,便不由得看向辛晓月。
对,得益于辛晓月。
从前是邻居,因着对辛氏一家的不喜欢,便对辛晓月也只是觉得漂亮,但喜欢不起来。他总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辛氏的那种作派,辛家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后来,因着妹妹、江瑜以及偶像王轩的事,知道了关于辛晓月的种种,便觉得这女子很神奇。
此时,又因着她是江氏九少的心头好,西南军拔得头筹,拿到了这一轮最新设备,且全部免费,对她有了些好感。
咳,咳,想着凌晨拿到的那些免费设备,苏靖宇就掩不住高兴。
于是,他看着辛晓月笑了起来,神情特别和蔼。
辛晓月则是吓了一跳,她以前也是见过苏靖宇。每次见面,他都是一张臭脸呀,这忽然转变得和蔼可亲,还真是不习惯。
“怎的?”辛晓月不由得问。
苏靖宇笑得眯了眼,说:“好呀,很好呀。”
“什么好呀,你这笑怪渗人的。”辛晓月退后一步。
“嗨,有什么渗人的?总之,感谢你呀,这宁远的新科技,都我们先用上了。”苏靖宇笑得更灿烂。
辛晓月则是一头雾水,指着自己问:“我。”
“对,你。”苏靖宇笃定地点头。
昨晚一场高级别的会议,无数头面人物参与。他这种级别的只能担任外围护卫的份儿,可据说就在会议上,江氏九少居然接辛晓月的视频,还一副怕老婆的样子,惹得各家老爷子非常不悦。
今早,陆老大就接到江九少的秘密频段通讯。他请求陆老大保护辛晓月,并且承诺在三小时后,所有宁远最新科技用于西南。
当然,对外的名义是在西南这边试运行。
可谁都晓得,宁远科技的东西要给宁远以外的使用,那都得是他们自己试验了千百次,安全性能百分百的了。
这“试运行”只是个名目而已。
陆老大当即答应,挂了通话,眉开眼笑地对苏靖宇说:“小苏呀,安排安排,接收新玩意儿。”
苏靖宇自然义不容辞,立马就去跟对方的负责人刘星对接。
嗯,就是这样,美滋滋呀,这些只敢在游戏里出现的各类装备,都出现了。
辛晓月则被苏靖宇的神情以及回答吓了一跳,看向一旁的柴秀。
柴秀站得笔直,神情严肃地对苏靖宇说:“那就麻烦你们,护卫外围。”
“家国天下,责任重大,我们自然义不容辞,还请几位抓紧上山。”苏靖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柴秀这才对辛晓月说:“我们赶紧上山。”
辛晓月内心许多疑问,却也不好在这里询问,便点头,跟随柴秀上山。
山路曲折,却并不难走。因为早就被修成石阶。
“这座山叫月牙山,据闻风水俱佳,是九少的父亲买下来的。前些年,九少为回锦城做准备,就秘密开发了这里,这里的设计建造都是江氏门徒亲自所为。”柴秀一边走,一边为辛晓月介绍。
“前几年?”辛晓月问。
“就是开发西山锦园的时候。嗯,其实说白了开发西山锦园只是表象。当时,开发那地方有俩目的,一直秘密建造这里,二是我们秘密寻找九少恩人一家。只不过,后来九少遇刺,我们就停下了寻找恩人的事。”柴秀解释说。
“啥?西山锦园那么大的工程,居然是幌子而已?”辛晓月惊讶不已。
“咳,幌子自然是要大,才能幌得到人啊。”柴秀摊摊手。
辛晓月抬头看向云雾缭绕的山顶,问:“你家九少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秘密。”柴秀抓了抓脑袋,觉得这可能是送命题,便没继续说下去了。
好在辛晓月没继续追问,柴秀松了一口气,一行人七拐八拐继续往山上去。
“刚才苏靖宇的意思,他又败家了?”辛晓月忽然转过来问。
柴秀一愣,随后明白过来,便笑着说:“不算不算,那些都是他们付过钱的。只不过,依照以前的惯例,首先使用权是轮不到他们的。这会儿事态紧急,就优先调配给西南这边了。”
“哦,原来如此。我以为他又败家了。”辛晓月自言自语,接着又问,“他怎么那么爱败家?”
“我,九少不是这样的。”柴秀弱弱地回答一句,看了身后的江氏门徒。
那几位假装没看到柴秀的眼神,一副“垂眸赶路”的样子。
“嗯?我信你。”辛晓月语气里全是不信。
柴秀抹了抹汗,小声说:“真的不败家。只是涉及到你的事,想确保万无一失,速战速决,才这样的。”
辛晓月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问:“这次,他是不是没把握?”
柴秀一怔,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九少向来深不可测。可作为这次在锦城指挥者,他立马摇摇头,笑着说:“哪能呢?你看昨夜连夜开会,今天又进京了。上头多重视的,肯定有完全的安排,你别担心。”
“那,动用‘幻月’的事呢?”辛晓月心里还是担心着那件事。
说白了,如今这局面,其实还是由“幻月”而起。
“那事,嗨,都是局中局,我们布局,顺带救你。没事的。”柴秀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想哭:我不是领导型人才啊,九少,这种活,我真的做不来啊。
辛晓月不再问,心里不如先前来这里那般轻快,反而沉重起来。
她不知道江瑜要面临什么样的危险,恨自己不能在他身边,却又明白自己不能任性,在这个时候,必须服从全局的安排,确保江瑜能算无遗策。
这其实也算一场仗,没有硝烟,却凶险万分。
“我会乖乖的,你要平安归来。”
辛晓月看向山顶,初夏的蜀中山区,漫山遍野都是绿色,月牙山山高林密,暮色缭绕着雾气,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下,有一种诡异的肃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浅秋晓月
大约又步行了半小时,最后一丝天光也被暮色遮了过去,才到了半山腰一处平台的地界。那地界上,正有一个朱漆的双扇大门。
大门前,低低地挂着两盏红灯笼。匾额上写着“浅秋晓月”四个描金大字。看起来倒像是古典小说里的宅子似的。
“这,也是许多年前建的?”一直沉默的尚月棠上前一步,仔仔细细地瞧着那匾额,一脸八卦。
“嗯,建好的时候,老九亲自题字,照着那题字做的。”江承佑连忙解答。
尚月棠白他一眼,便拉着辛晓月的手,非常八卦地吃吃笑着,压低了声音说:“啧啧,老九这是从儿时就暗恋你呀。”
“瞎说,那会儿我还是个宝宝。”
辛晓月丢出这句,脸倒是红了,内心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涌动。
“哈哈,谁还不是个宝宝。”尚月棠哈哈笑着,抬手叩了门环。
门立马就被打开,为首一人打开了满院的灯,辛晓月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柴旭。
柴旭对辛晓月鞠躬,又将手牌递给柴秀,说:“阿秀,九少说,在这边听你的吩咐。”
柴秀接过手牌,说:“该熄的灯熄了吧。”
“是。”柴旭说着,回头一拍手,院子里的灯也全都熄了,连同大门口的两盏灯笼也是熄灭了。
一时之间,漆黑一片,辛晓月过了片刻才适用过来,隐隐约约打量这房子,只知道是巨大的院子,却是看不清哪些是山,哪些是树,哪些是房子。
“啪”一声,柴旭以及几名来迎接他们的江氏门徒打开了手电,引他们往院子里走。
进了大门,则是一个巨大的石头屏风,屏风上到底写了什么,因着有竹掩映,光线不好,便也没瞧见。一行人沿着碎石小路,绕过屏风,便是一方院落,院落里花木扶疏,瞧不出什么品种。不过,辛晓月闻到了幽幽的栀子花香。
穿过院落便来到了雅致的主屋。一整排的房子,倒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似的。
“辛小姐,请跟我来。”柴旭作了“请”的手势。
辛晓月“嗯”了一声,穿过这排房屋,绕过一排竹林小径,便又是一座独立的小楼。小楼掩映在竹林中,小楼门前亮着灯。
“门口亮灯做啥?”柴秀不悦地问。
“等辛小姐到了,就熄灯。屋内的话,倒是无妨,全部都做了处理。”柴旭解释。
“那么,天网开了嘛?”柴秀俨然一个领导,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已经启动。”柴旭解释着,扣响了小院的门。
有人前来开门,居然是刘大夫。
辛晓月吓了一跳,刘大夫笑着说:“老爷子和你弟弟都在这里,我也随着过来了,算是院里派的特殊任务。”
“刘大夫算是江氏门徒这边的。江氏门徒这么大的摊子,康叔一个人也支撑不起来。当年,九少的父亲手下的心腹,也有刘大夫。比如蒋方他们医疗系的就是刘大夫选拔的人。”柴秀解释。
辛晓月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说:“真厉害。”
可她内心里有些忧心:江瑜只是一介商人,江氏门徒明显是逾矩的配置。若是能将贼人揪出,怕以后得逐渐淡化这种配置。
这种逾矩,古往今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怀揣心事,入了小院落。
院落分前后院,三层的小楼。
刚入了楼内,辛晓月就瞧见了江老爷子。他乐呵呵地向辛晓月打招呼,问:“晓月呀,你会打游戏不?”
晓月被问得一愣,眼前如今眼目下,老爷子不应该担心江瑜吗?怎么问出的问题这么奇葩?
“会不会啊。”老爷子又催问。
辛晓月点点头,说:“略会一二。”
“小棠呢?”老爷子又问尚月棠。
“我会。”尚月棠笑嘻嘻地举手。
老爷子扬了扬手中平板:“小棠,小棠,来,看看我这个游戏,你会么?”
“这个,会。”尚月棠窜过去。
“啥位置?”
“任何位置。”尚月棠颇为得意。
老爷子哈哈笑,非常高兴地要求尚月棠赶紧坐下,开始组队
“你咋不问我?”江承佑耸耸肩。
“你有别的任务,赶紧去把我江氏集团的预算计划啥的做出来。这才是你的强项。”老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我呢?”辛晓月也不明白。
“你担心老九,心不在焉,会坑队友。”老爷子嫌弃地挥挥手,“你赶紧去跟晓阳打个招呼,然后去等电话。老九说十点给你来电话,现在九点三十八了。”
老爷子说着,还扬了扬手腕上的表。
辛晓月一听江瑜要给自己来电话,连忙问:“什么电话?”
“这地方启动了天网,嗯,天网是宁远科技的一款拉风装置,类似于——”老爷子想了想,说,“神话传说里的结界。防护罩一开,无论什么都探测不到这里来,当然,你的手机啥的也没有信号。通讯的话,只能依靠宁远特有的卫星科技。”
辛晓月听傻眼了!
她刚听说“天网”,也没在意;她单知道宁远科技很厉害,却没想到居然都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了。
结界啊.......
“辛小姐,这边请。”柴秀说。
辛晓月点点头,去了二楼,辛晓阳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开着灯在看书,见她进来,非常高兴地问:“姐,听说你跟姐夫去南边旅行了?”
“你听谁说的?谁是你姐夫了?”辛晓月板了脸。
辛晓阳一副“你别瞒着我的样子”,乐呵呵地说:“大家都说了,是我阿凡哥哥啊。”
“别胡说,你还疼吗?”辛晓月转移了话题。
“不那么疼了,就是伤口发痒。不过,每次发痒的时候,蒋大哥就给我抹药。说还不留疤呢。”辛晓阳回答。
辛晓月看了看一旁的时钟,一心惦记着接电话,便对辛晓阳说:“你才醒不久,仔细眼睛,快休息吧。”
辛晓阳很乖巧,立马就放下书,躺下。
辛晓月为他掖好被角,正要转身。
“姐,轩哥平安吗?”辛晓阳问。
辛晓月脚步一顿,料想辛晓阳大概也知道王轩受伤的事,便点头说:“平安。有他家人护着。”
“家人?”辛晓阳问。
辛晓月“嗯”了一声,简单地说王轩是大家族的继承人,家族里能人辈出。上次,方阿姨就是轩哥的妈妈。
辛晓阳还想问,辛晓月熄了灯,说:“睡吧。明日再说。”
她关了灯出来,急忙就上了三楼。
三楼是独立空间,她的房间很大,布置得很好。里面还有个小套间,以一堵屏风隔开,那套间被做成书房和休闲之地。
辛晓月打开壁灯,绕过屏风,坐在了书房的沙发上,旁边是一个很具有欧式风情的古老电话。而书房的那边有一个露台,露台外面吹来清凉的山风,带着荷香。
她等待着,正好十点时,电话响了。
她迫不及待地接起来,却一瞬间紧张得不敢说话,一颗心跳得砰砰砰的。
“晓月?”电话那端传出带有笑意的声音。
“嗯。”她靠在沙发上,紧紧握着电话,觉得自己像是个撒娇的小女孩。
“我下午到了京城,立刻就拜会了央爷。央爷在我父亲执掌宁远的时代,就已高瞻远瞩,作了相应的部署。此次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语气愉悦。
辛晓月疑心他在宽自己的心,少不得怀疑地问:“你不诓我吧?”
“真不诓你。央爷何等厉害的呀。要带领这个国度走向繁荣昌盛,你以为是喊两句口号就可以的吗?”江瑜说。
辛晓月觉得江瑜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就是不想同意他的说法。
“可你之前还说要带我跟你一起去京城,你还不是趁我睡着,偷偷跑了。我能信?”辛晓月嘟囔着。
“咳,那是因为你在那边还有更重要的事啊。”江瑜压低声音说。
“重要任务?”辛晓月很怀疑江瑜的说法,“你这人嘴里没一句真的。”
江瑜不由得坐端正,很严肃地说:“辛晓月同学,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你的男人算天算地算队友算敌人,也不会算你。我对你说的十里红妆迎娶你,只爱你,想你一直陪着我,一直到苍颜白发,这些都是真的.......”
辛晓月听得脸红耳热,连忙打断他的话,说:“别贫了,说吧,什么重要任务?”
“嗯,你在那边,可以揪出那个狡猾的贼人。”江瑜一本正经地说。
“我?”辛晓月一惊,疑心江瑜又在诓她。
“嗯,你。因为这边一旦出现敌人掌控不了的情况,他们就会想反制我。而我的软肋是你,还有我妈。我妈也在你那边,只是你们住不同的院子。”江瑜解释。
“你的意思,如此严密的阵势,既是保护我们,也是为了请君入瓮?”辛晓月小心翼翼地问。
“我家晓月真聪明。”江瑜笑着夸。
“这么说,你那边其实很有把握了?”辛晓月因着江瑜的这一说法,高兴起来。
“原本没这么大的把握,可我的晓月是我的福星呀。如今,不仅央爷亲自部署,再加上方家、王家都要出手了。啧啧,你可不晓得方如霞的势力有多大呀!”
辛晓月有些好奇,问:“多大?”
“大概就是方如霞一言可以影响人家格局走向的。”江瑜轻描淡写一句,随后低声问,“王轩可是方家和王家的继承人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咳,你选我,好像有点亏。”
“这什么跟什么的,瞎扯。”辛晓月朗声斥责。
江瑜嘿嘿笑,说:“我就这么一说,反正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辛晓月听得心里涌着莫名的娇羞,只娇嗔一句:“那说话要算话,要尽快回来。”
“好。我定会尽快归来,给你十里红妆。”江瑜忽然又认真起来,像是在说承诺。
辛晓月只“嗯”了一声,江瑜又换了话题,叮嘱辛晓月跟他妈好好相处相处,在那边也不要太担心,西南严阵以待,天罗地网的,那个贼人强弩之末。
辛晓月一直应声。大概说了半个多小时,江瑜才说依依不舍地说要挂电话了,因为马上就要飞去加国,要出发了。
“要回来。”辛晓月一颗心无端紧了紧,手也不由得收紧。
“定会回来。”他说,然后挂了电话。
辛晓月却依然紧紧握着电话,许久之后,她才深深呼吸,将电话放下。
她刚放下电话,站起身来,就听得窗外有极其细微的异动,她立马翻身卧倒在沙发旁,戴上了柴秀给予的夜视镜。
这个贼人如此沉不住气吗?
辛晓月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家男人真棒
不得不说宁远科技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明明是模糊不清,树木掩映的山中夜晚,戴上夜视镜后,能见度居然如同白天,这玩意儿真是好东西啊。
辛晓月等到适应夜视镜后,内心就涌起一股“我家男人真棒”的自豪感。
随即又暗暗告诫自己不许分神,无论如何都不要被贼人抓住,拖江瑜的后腿。
于是,她定定神,匍匐在地板上,躲在厚重的窗帘里往外看。
先前没看清楚,这才发现外面是一片荷塘。碧叶如盖,衬托着粉白的荷花,山风习习,荷塘里的荷叶与荷花微微抖动。
在荷塘四周依旧是竹。竹林很是茂密,即便是真正的白天也是看不清,何况只是戴了夜视镜,效果虽好,也不如真正白天的能见度。
窗外似乎没有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是辛晓月的幻觉。
幻觉吗?
她凝神观察了好一会儿,荷塘角落被竹林掩映的地方,才有轻微的响动。
“噌”——
这声音很轻,但辛晓月听得分明,是竹叶轻刮衣料的声音。
“这种声音,应该是极好的丝绸料子。”
辛晓月在心中下了判断。随后她又有些疑惑:绑架、暗杀诸如此类的活动,穿着丝绸面料的服装来?
到底是自己判断错误,还是对方太强大以至于非常猖獗?
辛晓月满心疑惑,想要一探究竟,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走错一步,就可能为江瑜带来灭顶之灾。
不能出错!!!
辛晓月匍匐在窗帘旁,一动不动。而对方也没有动静。
双方大概僵持了十分钟,荷塘那边的竹林深处,忽然有人说话。是个女人的声音,嗓音很甜,说得很小声。
不过在寂静的夜里,辛晓月还是听到了,她在问:“咦?楼上怎么没有动静了?我们隔这么远,她会发现吗?”
“嘘,会被发现——”另一人说。
尽管只是极短的一句话,尽管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
辛晓月还是听出了这声音是属于谁的。
她只觉得心“咯噔”一下。
是敌人?如果是她——
辛晓月只这么想想,就觉得五味杂陈。
“她真那么厉害呀?”声音甜美的女子很是兴奋。
“嗯。”那人依旧刻意将声音压得很沙哑,听起来又似乎不是那个人。
“那你说她是不是发现我们了?”女人的声音很小,透着一股莫名的兴奋。
辛晓月纳闷:被发现是一件很值得兴奋的事吗?
“是。”那人言简意赅。
“好吧,今天不好玩。明天再考验考验她。”那女子语气里充满失落。
考验考验?
辛晓月对这个词语生出疑惑来:如果是敌人,这个词语明显不妥;如果是己方,又是谁需要考验她?
她思绪万千时,那个女子已起身,丝绸与竹叶摩擦而过,发出低沉的刺耳声。与她同行的那个人也起身。
两人向竹林深处走去,一个脚步随意,踩着厚厚竹叶发出吱吱声,另一人的脚步放得很轻,如同猫踏过墙头一般,若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有人走过。
辛晓月松了一口气,仰面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又分析刚才得到的信息。
最后,她认为这两人不是一路人,起码两人来到这里的目的显然不一样。而后者显然在隐藏目的。
那声音如果是她——
那么她平时就伪装得太好了,这回出现就真是棋局上的神来之笔了。
辛晓月在地板上躺了许久,才慢慢站起身,拖着有些发麻的腿脚,走进了里屋,倒在了床铺上,床铺上的被子有江瑜的气息。
她蓦然一怔,才想起柴秀唠叨过,九少临行前叮嘱,到这山里来,就让辛晓月住他江瑜的别墅。
“九少就是担心你的安危嘛。这山里别墅,安保级别最高的就是九少的宅子。安保系统最高的就是九少的房间。哎呀——,他是实力宠妻。”
当时,柴秀还这样夸张地说。
只不过,辛晓月忧心忡忡,才没有接他的话,只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办。
如今,闻着这被子好闻的气味,辛晓月顿时觉得放松安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要养精蓄锐,保持清醒,钓大鱼。”辛晓月自言自语,然后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关灯抱着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睡去。
远在京城,一座不起眼的宅子里,灯火一直亮着。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七张有着岁月划痕的老式八仙桌,一溜的长条宽凳。
首桌首座的一位是一个灰色衬衫的老者,戴着一副黑边框老花镜,眉头略蹙。
其余六张八仙桌两两平行排开,也坐满了人。大多数是身材略略发福的中年人,只有在老者的左手下侧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眉目如画,一身休闲灰色衬衫搭配一条卡其色休闲西裤,却已让人觉得熠熠生辉,心里不由得想去搜寻那些描写美男子的词句诗文。
一屋子的人都静悄悄的,正襟危坐齐刷刷地看着老者。
老者正瞧着桌上的一份儿纸质手写信件在看,时不时推一推将要滑下来的眼镜。
那纸上龙飞凤舞的字,像是白云懒懒过苍穹的飘逸,又有仙鹤闲庭信步的姿态。
老者看了一遍,又翻过来继续仔细看第二遍。
有些人便忍不住去看那个年轻人,想一想当年西湖论剑的岁月。那时候,这一屋子的中年人也如同他这样年轻。个个意气风发,畅想未来,争先恐后地把计划跟眼前这位老者论一番。当然,那一年,这位老者还是个眉目内敛、满脸慈爱的中年大叔。每位少年向他陈述未来时,他总是微笑,略略点头,偶尔指出少年人想法里太不当之处。
那一年,仿佛是在昨天,却弹指一挥二十又一年了,当年的少年,如今都是中年大叔了。
当然,那一年,似乎又过去了很久了。久到大家都成了大叔,久到大家如今都独当了一面。
不过,还是有不变的:
比如形势依旧严峻;
比如,大家同仇敌忾的决心;
比如所有人都没有忘记,那个自信地说着“我的宁远,目标是星辰大海”的大叔。虽然,大叔每次都沉默少言,虽然,他没多久就亡故了。但所有人记得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星星,让人觉得他眼里就是整个天下,整个宇宙。
第二百八十八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而今,那位大叔的儿子沿着他的路,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后,以一种张扬却又内敛的姿态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忍不住去看。
这小伙子真是扎眼的漂亮,长相并不像当年那位大叔,但他的身形姿态、眉目眼神却跟那位如出一辙。
“这是你的想法?”老者终于放下手中看了好几遍的文件,略带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两人,也想知道江瑜提交的文件的内容。
“嗯。”他从容地点点头。
“你要知道,若你赴约,以现在的情况,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恐怕短期之内,回不来。”老者轻叹一声。
众人只觉得这一声轻叹像是千斤重担齐刷刷地压在了肩膀上,连同心一沉。
江瑜却是微笑,说:“我会很快回来的。”
众人不语,当某国开始运作,要对宁远下手的时候,江瑜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在所谓的国际监狱了度余生。
如今,他说这句话,众人也只觉得他在安慰大家。而且,大家还在想:宁远倒下了,下一个会被当做打击对象的会是在座的谁?毕竟,企业层面,这一屋子就是举国精锐了。
“你这话,你信?”老者的眉头簇得更紧。
江瑜却是笑起来,说:“自然是信的。”
“小伙子——”旁边的矮小男子不由得叹息一声。
“云叔,我怎么会回不来,有你们呀。”江瑜伸了一个懒腰,“我这是重伤未愈,好几天没睡好了。这又连续飞行,你们赶紧的商量完毕,让我休息休息嘛。”
他抗议,老者这才将手中的文件扬了扬,说:“小江提交的这个,我念一念,现在再次检查各位。对不住了。”
说罢,旁边的警卫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如同钢笔一样的玩意在每个人身上滚过。
“啥呢?”有人不由得问。
“宁远最新侦察仪,小玩意,小玩意。待会儿,宁远就为各位的公司配备,绝密会议可使用。嗯,再配上这个——”江瑜将手边的一个盒子打开,一个小型的大鹏鸟造型的银色玩意出现在座上,咋一看,像是个摆件。
“这是?”有人问。
“鲲鹏里的大鹏。垂天羽翼,覆盖你的会议室,保证一丝的电波、一只蚊子都别想出去。”江瑜拨弄了一下大鹏的腹部,“啪嗒”一声,大鹏拍了拍翅膀。
“对人体有害不?”有人提出疑问。
“嗨,宁远科技,你放心了。”江瑜说。
老者咳嗽了两声,众人肃静。他才开始念江瑜提交的报告。
江瑜在报告里,首先是感谢了自己的国家,感谢了所有的前辈站在自己身后,说不枉宁远这么多年来致力于科技、尤其是基础科技与制造的研究。
其次,他将宁远的天文研究与医学研究整个上交给国家,包括最核心的绝密数据以及一直由宁远维护的五个卫星中的四颗。
众人听到这里,非常讶异地看向他,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江瑜解释道:“不要嫌弃。宁远虽然是电子科技为王,但我们的医疗和天文研究也是不赖的。”
“谁嫌弃了。”有人小声嘀咕一句,都在心里腹诽:说什么鬼话。谁不晓得宁远的医学与天文真是六得不得了。
老者看向江瑜,心里充满不舍与怜爱。这是一个天才,可如今形势迫人——,真是可恨!
“不嫌弃就好。”江瑜是在场唯一一个能笑着的。
众人肃穆,不约而同想起那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后一句,大家又不约而同地不想去想。
“小江的意思是,紫荆花那边,我们众人力挽狂澜。可能还要囤积点各种储备。他将天文部门交给国家,也是希望能为全导做出贡献。”老者对众人说。
“那医疗呢?”有人看向江瑜。
“医疗历来是后勤保障。有时候又可能是前沿阵地,我割出来,一旦宁远不幸,这些心血不至于落入敌手。”江瑜终于严肃起来,眉头微微蹙起。
有人的杠精属性爆发,很想杠一句:“你刚才不是说你很快就会回来的嘛。”
但是,那人也终究没问出来。
老者眉头簇的更紧了,继续说:“小江也将电子与武器部分得科技以及绝密资料一并提交给了军方,在昨日,已在锦城完成了签发与提交手续。”
众人震惊,感觉江瑜这样像是安排后事。
“大家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只是趁机减负。等我回来,这些部门就不属于宁远,我还可以轻松轻松,然后我得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江瑜摆摆手。
大家没说话,只觉得有一种残阳如血的悲壮。
老者也是轻轻摇摇头,继续说:“小江在接手宁远之初就预见了今日一战,故而许多研发都采取了与宁远无关的方式。他的意思——,”老者顿了顿,看向江瑜,“还是你来说。”
“哦,我这要远去海外,客战作战。若有不测,我的这些分公司,若有危急,还请各位略微照料提携。这些公司潜伏隐于世,可每个都是精锐。本来想上交的,但一旦上交,咳,目标太大。”江瑜笑了。
众人却是坐不住了,有人激动地说道:“你这是在拆分宁远。你自己也没把握,为什么要去?我们可以拒绝他们的垃圾判决。”
“我哪里是在拆分?我这是趁机减负。再说,我可以不去,但我们要跟敌人对决。说实话,我们也需要一场对决了。”江瑜又严肃起来。
“是,需要一场。”众人毕竟都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也迅速冷静下来。
“我这是以身诱敌,你们可不能让敌人逃脱了。”江瑜又笑嘻嘻的。
“那边布置好了?”老者慈爱地问。
他虽然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真是一个良将,是一个天才。说实话,就这样让他以身犯险,他真是舍不得。
“嗯,西南和沪上天罗地网,几大老爷子亲自指挥,都是战术大师,千年狐狸级别的了。再说,嫌疑人也是基本锁定了的。”江瑜回答。
“那就好。”老者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随手焚烧在八仙桌上的炉子里,又看着江瑜,问:“你还要说点什么?”
第二百八十九章
江瑜想了想,说:“科技发展到今时今日,战争大概不可能以我们熟悉的面目出现了,各大领域都可能成为战场,各大领域都可能引发一场世界大战。前不久,江氏的人还在海外监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已经提交给有关部门,至于是什么,属于绝密类别,这里就不便说了。各位前辈,明日我要客场作战,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倘若我真回不来,请帮我照顾好我的老娘和我未婚妻,务必保证她们的安全。”
“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杠精大叔蹙了蹙眉。
“大叔,你咋也不正经了。”江瑜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忽然又肃立向着老者毕恭毕敬地鞠了躬,“拜托您。”
“好。”老者也站起身,非常严肃地答应。
“那我去休息休息。我的助理许康会全面提交各种材料与交接手续。”江瑜说完,打着哈欠出去了。
房内没有人动,老者感觉非常疲惫,用手肘撑在桌,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央爷,他拜托您?”有人还是忍不住好奇。
“他拜托我的是私事。他的母亲和未婚妻。”老者叹息一声。
“看来他是真没把握,这孩子——,舍不得啊!”
“谁说不是呢?我们这个位置,要找一个接替人都难上加上,何况是宁远。他要——”有人接了话,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
“是,他之后,还是谁能制杖宁远。”又是一声叹息。
众人沉默片刻,有人忽然又问:“托付老娘还能理解。托付未婚妻,难道那小子不是商业炒作吗?”
“是呢!.我之前以为这次是跟之前一样是江老爷子剃头担子一头热。”
“我以为是将计就计,执行捕风计划呢。这会儿看来是真的?”
......
尽管在危急关头,尽管是一群大叔,居然也抵不住熊熊八卦之心。
老者不说话,只闭目养神,一群人讨论片刻,才又劝老者去休息。
老者摆摆手,说:“还有个人要过来。”
于是众人又等着。
而走出这座不起眼房子的江瑜,对站在院子天井里的许康摆摆手,略疲惫地说:“康叔,你去做交接吧。”
许康凝重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瑜则仰头看着京城满天的星斗,对身边的护卫说:“上一次来京城的时候,沙尘暴还挺严重的。”
“嗯,此一时彼一时。”护卫是江氏门徒中那一支未曾公布姓氏的人,一直在京城生活工作。
“对。”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凌晨四点,那家伙应该睡了吧?
想到辛晓月,江瑜唇边露出一抹笑,想要打电话过去,却又忍住了。只通过特殊频段发了一条短信:“晓月,我想你了。稍安勿躁,等我回来。”
发出去后,他又等了二十分钟,确信辛晓月是睡着了,才又接通了澄川别墅的电话。
“啊,九少!”那边听见一惊。
“王轩还在吧?”他开门见山。
“还在。本来下午非得要启程回锦城,结果伤口又裂开,陈大夫他们做了二次手术,这才劝住了他。”那边回答。
“让他听电话。”
那边立马着手安排,五分钟后,江瑜和王轩站在了电话的两端。两人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跟对方说,却一时静默,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王轩打破了沉默,问:“据说天亮就启程?”
“改了,等我睡醒再启程。我现在还没睡下。”
“你会给我来电话,真是意外。”
“难道不该如你所料吗?”
“别废话,我身体不好,说话费神。你有什么事直说。”
江瑜轻笑一声,随后,很是严肃地说:“此去,客场作战,虽有各方护持,加之宁远早年运筹帷幄。然,无论何种战场皆瞬息万变。我亦没有完全把握。故而,将晓月相托。若我不测,望你能护她周全。”
“你现在来托我?自己处境什么样自己心里没数?你还自己都没抹干净的情况下,去招惹她,把她拖进来。”王轩怒了,咳嗽了好一阵子。
“冷静点,情势如何,你自己不知道?”江瑜说。
王轩咳了一阵,又吐出一口血沫子,才赌气地说:“我不知道。”
江瑜难得好心情地笑了起来,说:“你这表现,可不像传闻中的战神。”
王轩依旧咳嗽没理会打趣,江瑜将手中没有点燃的烟默默地摁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轻叹一声,说:“莫不说情之所至,难以自禁。单就她与你我早年的关系命运,那时,贼人就早就将她拖入棋盘。她的命运早就与你我千丝万缕了。”
王轩还是不说话。
江瑜自顾自地说:“我做了万全准备,只怕万一,请你护她周全。”
“不用你说,我自会护她周全。只是你——”王轩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因为辛晓月,他不喜欢江瑜,可从别的层面上看,他还是很佩服他,甚至有些惺惺相惜之意。江瑜这样的人太聪明,却又不失却家国天下的原则和悲天悯人的心。这样的人,是非常难得的。
王轩承载着另一份儿家国天下的记忆,见过各式各样的能人,但有的人聪明却又失却了沉稳与良善,有的人忠义却太木讷,有的人聪明忠义却又无远见难成大器......
总之,能像江瑜的,太少。
然而,他却也真的对江瑜喜欢不起来,因为她算计辛晓月。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嘛。”江瑜笑道。
“你——”王轩又顿了一下,才说,“我虽不喜欢你,但希望你能尽快回来。”
“嗨,这话中听。放心,我跟晓月成婚的时候,会给你这个长辈敬茶的。”江瑜说完也不管王轩的反应,径直挂了电话,看着天边微微露出的红,对身后的护卫说,“是个晴天。”
“嗯。”护卫应了一声。
两人正准备往院子外走,便听见宅子大门发出沉重而悠长的“吱呀”。
两人站定,便看见,大门口几名黑衣护卫引路,走进来一人。一袭黑色唐装连衣裙,青蓝的绣花布绣,衣襟上盛放了大朵栀子花,她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手里拿着一把与她装束不太相宜的蕾丝边小洋伞。
来人正是方如霞。
“哟,见过央爷了?”她看到江瑜,朗声打招呼。
“是。”江瑜点头,看着她脸上的疲惫,问,“你这是多久没睡了?”
“贼子太多,澄川一别,我就在维护正义。”方如霞潇洒地扬了扬手。
“看你这笑容,进展顺利。”此时此刻,江瑜知道方如霞的选择,两人便是战友,心境倒是比先前在澄川互相算计时亲近得多。
“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一提。”方如霞摆摆手。
“看到方姨这样意气风发,我这心就有底了。”江瑜笑了起来。
“承蒙厚爱,你且放心去,你方姨我会教他们东方文化的博大精深,教他们好好做人的。”方如霞也是笑了起来。
两人便是互相看着对方笑,然后不约而同地看着天上的星斗。
“是个好天气,是个好时机。”方如霞感叹。
“谁说不是呢。”江瑜说。
“既然是好时机,就把握好啊,该回巅峰的回巅峰,该隐逸的隐逸。”方如霞看向江瑜。
江瑜听方如霞这么说,顿时一怔,瞬间觉得这方如霞可真是个厉害的人啊,连他的心思都看得透透彻彻。
也到此时,他相信张赐说的那个故事是真的,这个女子必然曾是执掌天下辅佐天下的摄政长公主。
“谨遵教诲。”江瑜略向方如霞欠身,也只觉从前确实是小瞧了这位。
方如霞慈爱地看着他,非常郑重地说:“虽然你与我儿子抢媳妇,但我这一次,我定当与你并肩作战,直至最后一兵一卒,战至终章。”
这是沉甸甸的承诺,江瑜只觉得肩头一重,想要说什么,却只说了一句:“多谢。”
方如霞只笑了笑,眼里全是欣赏,随后她转身大步往紧闭的房门那边去。
江瑜看了看天,再回过头去,只看见方如霞的一方衣角没入夜色中。他回过头来,大步踏出了这座宅子。
第二百九十章 他的心
宅子内,老者见到方如霞,眸光一亮,却是倏然起身,身形站得笔直。
在场的人也是一惊。他们都是各个领域的大佬,自然也知晓方家的当家,知道王景彦一介文弱书生能执掌暗潮汹涌的王家,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婉的女人。
“没想到你会来。”老者微笑,显出一种恭敬来。
方如霞在他对面落座,一摆手说:“套话不说。我不是啥高尚的人,所作所为只是一个母亲该做的。我儿竭力守护的,我自然也要竭力护着。”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也有些底。只是先前听闻江瑜与阿轩有些的罅隙。这——”老者抬眸看向方如霞。
他虽然早年受过方如霞的点拨,对她很是尊敬,但江瑜实在是国家栋梁。
“江瑜与阿轩的罅隙是个人私下的,我儿不是个拎不清的。再者,江瑜去澄川救我儿,有救命之恩,此番我尽绵薄之力也算是报他对我儿的救命之恩。”方如霞回答。
老者松了一口气,说:“那我就放心了。”
“我忙得很,原本是不想来的。只是想着有些事非得当面与你说清楚。”方如霞说着从助理手中拿过一份资料递给了老者,“阿央,王家与方家都会倾尽所有,但我得实话实说,江瑜未必可以全身而退。”
“我知道。”老者点头。
“行了,我也就来亲自表个态。走了。”方如霞说着就站起来,对着一干人等略点头,然后飘然而去。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这,就走了?”有人问。
“嗨,能见着已经不错了。我家跟她方家每年几千亿的生意,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着真人呢。”另一个物流大佬撇撇嘴。
“哈,我比你好点,我见过一次。是在王氏集团年会上,我作为嘉宾见到的。”另一个外卖业大佬笑。
老者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再聊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就按照先前的方案,金融这方面的战场,各位就是前沿阵地上的战士了。”老者说。
“没问题。”
“不惧。”
“严阵以待了。”
“我早就十年磨一剑,迫不及待了。”
“难道还有别的战场吗?”
在一群表决心的声音里,忽然出现了这么一问,在场的人齐刷刷地看向爱发言爱思考的电商大佬同学。
老者不自觉地咳嗽一声,板起脸丢了一句:“多话。”
憨厚的发问大佬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地笑了下。
“散了吧。”老者摆摆手,将方如霞的文件摆到了面前。
那些人纷纷向他道别,不一会儿,偌大的房间就剩下他和助理了,窗户已经透出晨光。
澄川别墅,第三次缝合了大伤口的王轩躺在床上,眼神倔强。一旁的吴静嗑着瓜子,鄙视地看着他,说:“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我,担心晓月。”王轩垂了眸。
“你这个样子能干啥?回去让她保护你?”吴静撇撇嘴。
王轩不语。
吴静继续语重心长:“你只要在这里好好养伤,就是给你妈妈和辛晓月省事了。”
“江瑜没把握。”王轩不死心地说了一句。
“他没把握?哪件事不是在他算计里?”吴静耸耸肩,“阿轩,你还是军队里待太久了,不太知晓这世间的尔虞我诈,无奸不商啊。”
王轩看向吴静:“你觉得他刚才打电话是诓我的?”
吴静将手中的瓜子皮慢吞吞放到垃圾桶,才摇摇头:“不太清楚。夫人都说江瑜这人近乎妖邪,我怎么能看得到?”
“那你还说?”王轩小声嘟囔。
吴静看了看王轩,噗嗤一声笑起来,说:“说不清,不代表没判断呀?他来救你,私飞‘幻月’,起初我们还以为冲冠一路为红颜,想要赢得晓月的心。可后来,真是细思极恐啊。他宁远不让人知道,难道还有人知道?‘幻月’怎么可能轻易被对手发现?只能说他在将计就计,要将对方揪出来。”
王轩听到这里,猛然看向吴静:“你的意思是说,是他借助我澄川遇险这个契机,让这场战斗早点到来?”
“夫人说很有这个可能。因为根据宁远之前与贼人的交手记录来看,江瑜没有输过。而这次,他露出的破绽太多。”吴静认真分析。
王轩不由得皱眉,缓缓分析:“破绽是太多,可他的处境也确实危急。这——,很冒险的,并不是个好时机。”
“所以夫人认为,江瑜这是着急了,才铤而走险,想要快速拔除暗处的贼子,甚至还可能急流勇退。”吴静很认真地将方如霞的分析一点一点地放给王轩。
王轩听完,果然如方如霞所料,充满震惊与疑惑。
吴静耸耸肩,不紧不慢地说:“只是推测,也许不是。”
“我妈的意思是说,江瑜对晓月不是作秀?”
“哎呀,阿轩,你也很聪明嘛。”吴静笑起来,又抓了一把瓜子,进入了看戏模式。
王轩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吴静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到王轩的表情,立马追问:“那么,阿轩同学,你现在什么感受呢?快快快,告诉我。”
“静姨!”王轩不满地喊了一声。
“咳!先前,你觉得江瑜对晓月不是真心的,只是利用晓月来迷惑敌人,对晓月也诸多算计。那么,假如江瑜就是为了辛晓月铤而走险,把自己都算进去,你是不是就觉得辛晓月找到良人,可以放心交付了?来,请接受我的采访,大胆说出你的感受。”吴静把手卷成话筒状递到王轩嘴边。
“静姨,别闹。”王轩一听这个假设,莫名就焦躁起来。
“焦躁?”吴静重新坐到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你要想清楚你的心,辛晓月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王轩默不作声。
吴静啧啧地摇摇头,说:“我看你这样子就来气,能干脆点不?遥想当年,你爹初遇你妈,那真是要多干脆就有多干脆,什么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但觉眼前一亮等等,各种表白情书一封又一封。你就不能学着点?”
王轩不说话。
吴静将瓜子丢盘子里,来了气,提高了声调:“王轩同学,磨磨蹭蹭的,辛晓月就要成别人的了。”
王轩干脆闭眼。
“嗨,你个兔崽子。真是急死我了。”吴静一向好脾气,这会儿也觉得要被憋出病来了。
“你去休息吧。我头晕。”王轩闭着眼睛说了一句。
“我不去。我负责让你开窍的。”吴静断然拒绝。
王轩不答话,吴静想了想,又说:“你睁开眼,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去睡了。”
王轩睁眼看着吴静,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阿轩,我问你,你对辛晓月有过很禽兽的想法没有?”吴静直接下猛药。
王轩表情震惊,他从没想到一向非常古典系列的静姨居然会来这么生猛的问题。
“你别磨磨唧唧的,有没有过想睡她的想法,就小说里说的那个叉叉那个欧欧。有就说明,你希望她做你的女人,如果从来没有过的话,我劝你还是祝福辛晓月和江瑜终成眷属。”吴静耸耸肩。
王轩只觉得脸烫起来了,他非常庆幸这个地方灯光不明,不然指不定脸也红了。
“你不想马上回答也行。你想想,我明早来要答案,你若不好意思回答,到时候就点头yes,摇头no。我去睡了。”吴静说完,端着瓜子盘,打着哈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