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又被请喝茶了
这次是真的栽了。
像是关禁闭一样,在太学被捆了四日之久,每日吃羊肉包子。
鉴于张子文长久不住校不点名,各方面甚至忘记了这么一人,所以宿舍里的床位早就被人占用,临时也腾挪不出来。
为此校方想了个绝妙的办法,把位于池塘边的风水宝地,原本只用于观赏的小竹楼安排了给张子文住。又临时去酒楼请了两个女子充作丫鬟,贴身伺候张子文,同时肩负看守责任。
校方放话了,上街行动不结束就不能发张子文放出去。为了减轻看管后遗症就没有设置男仆,从青楼里找了两姑娘来。
经费从哪来张子文就不知道了……
早晨起来推开小竹楼的窗户。小宝也醒了,一跳一跳的继续表达“我开始练武了”。
这猫就这德行,张子文在哪它就在哪。四九进不来看,从被软禁开始,这猫就自己跑来了。
念书是不可能念书的。
张子文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学问体系,具有强烈排他性,读不进去他们那些学问,于是每日都这般养猪,吃了睡,睡醒喝茶,到时间去食堂吃羊肉包子。
还会被学子起哄,因为张子文竟敢带着两女仆和一只猫在一群光棍面前路过,属于太学里面最独特的风景。
喝着茶,吹着清晨凉风的现在张叔夜来了。
在小竹楼上坐下来,四处看看,张叔夜道:“这样的处罚我也愿意啊。”
张子文邀请他坐下,倒茶给他喝个够。
放下茶碗后,张叔夜才道:“趋于平息了。林知府把未开封的《百官见闻录》,以及那些上街闹事的官僚写的信、投的拜帖,包括他们强行扔进开封府的礼金,全部集中其中,当众一把大火烧了。”
林摅就这德行,连皇帝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东西,其实这样处理也好。
历史上正是林摅经办的张怀素案,他也的确以类似的方式处理。这才把京城风雨平息下去。没牵连出更多的人,事件没有后续追查。
既然张怀素系被定为谋反,这从根子上就不能牵连出更多的人。谁知道和张怀素接触的有多少宗室子弟污糟猫王爷啥的。
“一但牵连过广,于侦办谋反案中,若不幸牵连上宗室子弟,那根本没有退路。外人或许还能具体分辨是否真实谋反,但宗室成员一但涉及,不会管细节就是死路一条。这不符合皇帝心性,尤其刚刚亲政,就在宗室内造成血案,在预兆上就会否定新朝新气象,给今上之名节添加污点,不利于长治久安以及仁慈基调。更有可能陷入往前那些野蛮愚昧朝代的宗室血腥中,这不符合大宋宗旨。”
张叔夜漫不经心的又道:“上述就是林知府当众焚毁所有东西后,写给中书门下,枢密院,御史台的总结陈词。哦对了,怕你听不懂,老夫代为翻译成了口语。”
张子文微微点头,既然这样就已经决定了往后大宋的路线,仍旧以“适度宽松的吏治政策”为基调,以笼络士大夫、话语权人群,维持社稷稳定。
这是大宋政权的自体免疫力,就像张子学问体系自成就具有了强烈排他性。所以改革是不可能改革的,这很难。革命是拿刀砍别人,改革是拿刀砍自己。当然难了。
对于这些事多少有些无奈,暂时不想了,张子文又道:“大人呢,何去何从?”
张叔夜道:“不需要你担心我。此番就算不是功,也不可能有过。何去何从不好说,要等朝廷安排。但哪怕现在无过,我等也和蔡贼对立了起来,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很难说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侦办谋反案过程,我扣下了约五万贯在陈留县。得尽快花出去,以后是否留任陈留县这不重要,但这是上任陈留时我答应过他们的事,想尽快办成事实。”
张叔夜神色古怪了起来,“待林摅缓过神来,会让你好看的。”
张叔夜不以为然,“我连蔡京都不怕,他算什么。也正因为怕有变数,这才来找你商量,想个法子尽快把钱花掉。”
张子文道,“你像是想在离任前,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心思,把大片待开发土地审批给我?又把陈留县财政投资给我?”
“没错就这样,我信任你。”
张叔夜一点不脸红的拍桌子:“听说你早前想搞饲料和养殖,为此还勒索了杨守威一大笔投资对不对。这不正好,我给你地,给你资金。你用杨守威的钱出资,咱们合办商号,经营陈留县农场?”
张子文舔舔嘴皮,“合资没问题,谁主导?”
“陈留县主导。”张叔夜道。
“不不不。”
张子文摇手,“如果这样你自己干,聘请我做顾问可以,但我不介入。你不要认为杨守威好说话,没把他的钱坑了的情况下,他当然好说话。如果钱出事他一样跟我急。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捅篓子是家常便饭,指不定什么时候离任陈留县,换个蔡京的人来就会很麻烦。”
张叔夜倒也干脆,又道:“行,你占据大头也行。汴京之战后总觉得欠了你什么。这事就当做我在陈留任上回馈你一次,从此不欠你了。”
“这个倒是可以。”张子文点头。
老张还有最后一个条件:“便宜拿地建立在一个基础上:聘用一定数量的小迷糊那种类型,签署长工合约。”
“这是自然的,调教她不是利润,却是社稷的责任。”
张子文答应了……
既然上街行动结束了,禁足令就自动解除了。
“小宝咱们走,憋了许多天,可以去溜达了。”
“喵~”
猫像是没搞清楚状况,一跳一跳的表示“我在练武”。
“快走,你烦不烦。”
张子文用吃剩下的太学馒头引导着走,那知才出学校门就被开封府的推官逮着了。
“知府相公有请,跟咱们走一趟。”
……
林摅怀着悲壮的心情看了张子文许久:“你老实交代,侦破张怀素案期间到底撸走了多少钱?”
张子文脸有点黑,“天地良心,我是一文钱没见到就被鸟尽弓藏了。相反屡建奇功的我,事后被太学请喝茶关了起来,都没人问。开封府连个奖状都没有?”
“奖状?”
林摅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所以那是什么?本府也想要。本府一步一步被你们这些姓张的逼到性命攸关地步,以开封府名誉提请平乱。却是冒了风险后又被人忽悠了,我这边四处救火,你们四处乱跑,背着本府分赃。就是那张叔夜也借着你的名誉,扣了几万贯在陈留县不拿出来。”
“借我的名誉?”张子文有些懵逼。
林摅道:“这些事都是你搞出来的,他们是帮你做事。这么重要的案子,张叔夜是第一经办人。朝廷方面一直在等候我开封府结案卷宗,但本府仅仅问了两句他陈留县查封的赃款。那二流子就阳奉阴违,迟迟不把案件相关细节呈交。这明显是有你撑腰,顶风作案,冥顽不灵,对主管机构之调查。”
张子文也预感到被坑了的节奏。感情他跑进太学去“探监”不是因感情,是要先捆绑起来?
推官埋伏在太学门口应该是盯梢张叔夜的,结果是张子文被请来喝茶。
“怎么,你想说这不关你事?”林摅捻着胡须问。
“这倒是……真和学生有些相关了。”
张子文只得暂时顶下了黑锅,若老张被他们整扑街农场就办不起来。
林摅道:“本府不想逼你,但这些不对规矩的事总得有个说法?”
张子文迟疑少顷道,“知府相公明见。叔夜大人既然以陈留县名誉扣押,那不叫犯法,只是财务流程违规。”
林摅道:“废话这要你说,否则本府能捉了宋,他张叔夜就捉不得?”
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所以现在宋在哪呢?”
林摅顿时有些尴尬,“他……放出去了,但已经离任开封县。”
又反过来让张子文尴尬了,言下之意张叔夜也可能因此“离任”,那土地审批手续找谁去?
“哦对了。”
张子文道:“请教明府。我朝非官员举报脏黑案件,是否有三成涉案金额奖励?也不知道,我办案过程中举报了宋,他私吞了多少黑钱?”
第122章 一地鸡毛
林摅有些脸黑,迟疑少顷摆手道:“你们不要一有事就会找本府。的确,当时约莫十几万票据被宋放在怀中,被本府当场查获……计算案值又依据三成法则,倒是可以抵消被张叔夜扣下之部分。”
“然鹅,必须破案后才有相应的奖励。”
到此林摅摊手道,“宋罪责并未落实,蔡相公交代时说了,宋只是急于破案,违反了收缴赃物流程,所以他的案子不了了之,你的奖励么……要不本府把你介绍给蔡相公,你去和他聊聊?”
张子文道,“案子办不成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作为负责任的线人,我尽责爆料让你去红叶观捉了宋,你自己没能力办他而已。”
林摅眯起眼睛道,“反正现在方方面面都在推锅,拗不过蔡相公的现在,会有人说是你张子文提供假线报,误导官府破案,诬陷官员宋?”
张子文道:“发生这事我毫不奇怪。问题在于我爹也不好欺负,知府相公这属于把你和蔡相公的矛盾转移到我爹身上。万一他来找你说‘我治不了蔡京还治不你么’,那可就很复杂了。蔡相公也会认为你不会做事,想再次挑拨府院之争?”
林摅惨笑道:“所以你这纨绔子弟,就是要逼本府于今生最重要的案子上厚此薄彼?”
张子文低声道:“相公,从宋堂而皇之出去开始,已经等于您厚此薄彼了,这的确不全怪您,但开封府知府不好当谁都知道,你没拒绝这个职位,那么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您责无旁贷推卸不了。”
林摅倒是楞了楞。
张子文又道:“您对宋偏颇了,也必须在这事上放张叔夜一马,这当然不算公平,却是对称。蔡相公已经要求你在宋问题上走偏,这个动作表明:接下来不会受谋反案影响,我朝将依旧维持适度宽松的吏治政策。所以你在张叔夜问题上放手,蔡相公也不会吹毛求疵的。”
最后总结道:“您没有包拯的能力和头铁,就别想交出包拯似的卷宗,这定理不容颠覆。想撸张叔夜的机会错过了,如果把宋那龟儿子一虎头铡干了,这就叫威望,我和张叔夜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耍花枪。问题既然您不敢,张叔夜必然抱有‘他宋摸得,我老张也摸得’心思。我以为知府相公知道这事的。”
林摅没耐心了,摆手道:“快滚。你和陈留县的事到此为止,不在追究。但本府有小道消息:刘光世部吃的太肥。道理不说了,见者有份,让那群混蛋再吐出两万贯来上交开封府,让本府对此役中受到影响的百姓和小商贩交代,我压力过去了,这事也就算了。三日内若看不到钱,刘光世就别想离京了,到时候全体被抓捕不糊稀奇,罪名轻重看涉案金额和认罪表现。”
张子文愕然道:“他们是勤王的功臣啊?”
林摅喝了一口茶,“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这些污糟猫鸟人是你弄进来的,他们只认你。本府治不了你们还治不了刘光世?或者你心疼的话,只有你自己少吃些,你自己掏钱填补这两万缺口?”
张子文直接懵逼,“可我是穷人,根本没这么多。办案时连一文钱都没见到就鸟尽弓藏了。”
林摅道:“你就继续用你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忽悠人好了,你是穷人?你麾下的流氓去文峰楼勒索了一次,就是六千贯。这仅仅是一个案子,谁知道你到底有多少猫腻?”
“这叫勒索?”张子文道。
林摅道:“这至少叫嫌疑。但你想让本府细查吗?”
好吧这有点敏感,兴许有可能被这些讼棍提出疑问:张小国和宋子铭是怎么死的。
张子文倒也不是个玻璃心,迟疑顷刻道,“行,开封府的两万贯我扛不起,但我会把这事协调解决了。”
林摅容色稍缓,“张公子唯其这个优点,明事理那便好。真不是本府故意为难你,而是有些问题真要解决。这事的确是你挑起来的,办案过程中有不少小商贩和百姓有巨大损失。若官僚上街才结束又有百姓上街,本府岂不是废了?”
“叫府尊为难了。”
张子文拱手后离开了开封府,火急火燎的奔赴陈留县刘光世营区。
这次麻烦不小,张子文自身只有六千多贯,哪怕愿意吐出来填补,也仅仅只是林摅索要的三分之一……
陈留县许多乡民在欢呼,处于巨大的喜悦中。
这是因为震动朝野的张怀素案和她们息息相关!
泥腿子们其实不知道张怀素是谁,但持续了近九日的扫黑除恶狂风中,那些和张怀素有关的人乡民眼睛里的恶棍村霸走狗什么的基本抓光,有一个算一个,新任陈留县班头富安判断谁是黑恶几乎不走眼。
没抓到的都跑路了,但凡抓到的,知县张叔夜亲自放话让大家安心:他们死刑跑不掉!就算刑部真把他们放了,本官也找其他理由把他们玩死!
这是最振奋人心的消息。
气候成熟后举报风潮正式启动,但凡以往有冤屈受害的,又不敢开口的,都挤进县衙陈述。
小迷糊是三更天就在县衙刑房外排队,等着报案。
好不容易到中午轮到她,但张叔夜以及相关押司又被气得想哭,她说话颠三倒四的,连他哥哥怎么被人打成残废也说不清楚。无奈他哥哥自身不想报案了。
结果就是酷吏张叔夜又把小迷糊的脑壳拍的啪啪响。
好在除了扫黑除恶外,还有另外和大家息息相关的消息,张叔夜宣布:陈留县要建大型农场,规模化搞农牧事业。
爆出的初步方案中,工钱对于没田没牛的普通人家有吸引力,还是长工。
于是,因说不清楚案情细节被老张撵走的小迷糊,又跑回去咬着指头道:“我会养猪割草的,算半个工,拿一办工钱老爷觉得成不?”
这问题上老张等同昏官,直接把小迷糊和她那残废的哥哥招了,一个残废一个小姑娘,合起来算一个工……
乡民们傻傻的在穷高兴。
还有群发了大财的西北丘八刘光世们在简陋的临时军营里数钱。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很多玉器珠宝连价值都无法判断,暂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变现。
刘光世这两日犹如盯贼一样盯死了属下们盘点财物,下达了命令:封闭营房,清理财物的军士必须光1腚。
这个命令要维持到风头过去,内部分配方案出炉。
也不能狂笑着二一添作五的一股脑分了,那当然爽快,但回去就是死路一套,铁定被陶节夫干掉。
有消息说细线进展虽慢,但是步步为营,陶节夫一但认为西线不会输的情况下,有可能会提前启动东线战役。
表面上没命令,但早在唐恪上任河东转运使,西线大将高永年退居二线后,陶节夫已经下达了永兴军路一切钱粮进行管制的指令,同时对唐恪有求必应。
毫无疑问,这意味着老陶已经开始为银州战役做准备,并需要大量的钱粮。
也不是说陶节夫是把刘光世部派出来搞外块捞绩效的。但老陶不是傻子,办了这么大的案子,回去如果一点绩效都不上缴是真会出事的。
于是设想中,至少缴一万贯给陶节夫,才能保证不会药丸。也仅仅是不会药丸,若想老陶高兴些就要翻倍。
这种到处等着用钱的情况下,当时在街市被张叔夜猛抢一票,刘光世正在为这事心情不好。
结果现在煞星又来了。张子文也是一副抢劫的样子栽入了军营,让刘光世们有些懵逼……
第123章 绝地武士的原力:艰苦朴素
张子文戴着很土的斗笠遮阳,站在山坡高地上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少许牛羊。
刘光世站在身边,裹着纱布,身上七道伤口是清缴张怀素系时候留下的。
小刘的心情郁闷,这个大衙内是来过河拆桥的,刚刚亲口问刘光世索要两万贯!
但也不敢说他是个骗子,因为他似乎在之前没答应过什么。
迟疑少顷,刘光世变得多愁善感的看着远方道:“京兆府在备战,照形势看有可能在十月间就会朝银州挺进,于最冷的时候展开银州战役。”
张子文想想点头道,“有这可能。这方面陶节夫自有判断,连我爹的话他都未必听。”
刘光世开始给张子文讲故事,“小二狗在京兆府赊了不少账。当时陶节夫相公已经在为银州战役做准备,扩大募兵范围。来报名的第一次我问他:当兵为了什么?小二狗说:为了吃饭。”
“我发给他边军军牌时,他并不知道兴许冬季就会跟随队伍挺进银州。他只是欢天喜地,还带着婆娘娃娃去了布庄,打算做身新衣留着过年穿。不比东京,这些物资在西北非常贵,但二狗连文书上的价格都看不懂就按了手印赊了账。掌柜来找我时,我说他会还钱的。”
听到这里张子文有些头疼,“然后呢?”
刘光世道,“就在前个月,为修建防御攻势,搬运石材时二狗意外受伤,没有好的医疗条件,死了。”
张子文迟疑了好一阵子才道,“你最好说的是真话,而不是讲心理鸡汤给我听。”
刘光世道:“卑职不敢说故事,这是真实发生的。他就在我麾下,依照咱们西北的政策和条件,支移都经常发生。所以抚恤军士是我负责。时值我部驻扎龙安以北修攻势,我不可能把抚恤送去他们家。二狗的婆娘带着娃,只有正常人食量七日的干粮,无法搭乘别人的牛车,一路风餐露宿每日只吃半顿干粮,从京兆府走到我营区用了二十多天,为了拿到那笔抚恤她们是吃草到达的。因为:若要正常吃饭,又花钱搭乘别人牛人,会白跑一趟,所领到的抚恤只够她们的路途花费!”
张子文的心口堵了起来。
刘光世再道:“他们母子拿了钱后,我刻意赠送了他们十五日口粮,就看着她们走了。在当时我甚至不确定她们母子能否安全走回京兆府,还是会被人劫财杀死在荒郊野外。战区就这样,许多人消失官府甚至都不知道。”
“但是随着西宁州决战在即。一但青塘告急最坐不住的人是西夏,西夏人出兵支援青塘、再起宋夏争端几乎可以预见。于是导致了我直面西夏祥军司的东线地区陷入紧张,随时有开战可能。甚至在西夏反应之前,陶节夫相公就有可能率先发起银州战役,以减轻西线高永年部的压力。处于战争前夜,我不可能派军士护送二狗的婆娘回京兆府。”
“二狗还有一兄长也在我麾下。原本他会负担起二狗在布庄的白条,但临时命令下,他随我进京,决战张怀素据点的时候死了。”
到这里故事讲完了,刘光世抱拳道:“不是末将卖乖,这情况很普遍。战士可以生于无名死于无名。但公子啊……若没点钱在手里,许多地方是抓打不开的,这个兵实在没有法带。”
到这里张子文的心情也提高不起来,迟疑少顷道:“这我却不同意,我不信古往今来的贤德将才都是靠这带兵的。我相信同苦容易,共富贵难。财富在很多时候会让人变质,离心。无数历史证明,向钱看的队伍一定没有战斗力。反之,你们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就来自艰苦朴素的作风和环境。”
“光世啊,你现在是第一流的指挥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初心一但变了,迟早有天你会脱离现在的状态,变成一个心思多胆子小,大腹便便的官僚。那时你兴许会很有钱,不会上战场了,但也就背弃了为你死于无名的二狗们。”
“你们现在的凝聚力来自于战士身份,战力来自于使命感,而不是这笔钱扣在手里的钱。你们能漂亮的打赢这场汴京之战,是因为你现在还在乎二狗的婆娘和娃娃们。进京清缴比党项人更坏的张怀素们,实际就是保护更多的孤儿寡母。这就是绝地武士的原力,而金钱一定不是。”
听到这里刘光世有些懵逼。
虽然是失言了,但想了想也不算说错话,张子文便又接着道:“英雄者未必以悲歌落幕,但一定有责任和使命感,大狗二狗都是英雄。目前为止,你仍旧还是英雄团队的一流指挥官。但你需要注意到没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人生会有许多让你选择的十字路口,现在是其中之一。选择了就有相应的路线和代价,命运会随之转折。”
刘光世有些尴尬。
张子文也不提及林摅拿不到钱就要办他们,因为会冷他们的心,又道:“光世啊,我不会逼你要走什么路。你不吐出这笔钱我不怪你,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追缴你们这笔不光彩的所得,且会帮你们顶住这事的后遗症,算是报答你们为我冲锋陷阵。但就此你我缘分已尽,两清了。”
刘光世楞楞的,原想忽悠张子文的,却反被忽悠瘸了,联想到大衙内之前说“你前途无量”,现在又是拿了钱就各不相欠?
最终,刘光世急忙跪地:“公子醍醐灌顶,卑职惭愧。卑职会尽量缓冲军中,安抚他们情绪,两万贯这便让公子带去交差。”
却是火急火燎来抢劫的张子文也迟疑了起来,又想了想,最终跺脚道:“算了你就拿一万给我,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
刘光世相反很不好意思,唯唯诺诺的道,“这如何行。若不是真有等着的开支,还需要上缴陶节夫大人一些钱,理应全部交给公子,如何能让公子自己出钱扛?”
“别逼逼,让你拿一万就一万。”
张子文头也不回的走了。
现场只留着一只肥猫,打了个哈欠。
刘光世把猫抱起来摸了摸道,“公子是个好人啊。”
“喵~”
小宝的意思是你被虎头忽悠瘸了,被拿走一万还觉得是恩赐。
但刘光世如何能听懂,继续哈哈笑道:“你也同意公子是个英雄?”
……
走向陈留县衙时在心理盘算着,刘光世的一万拿来,自己掏五千补进去(近乎全部自有财产),又找老张要个五千,总是要把老林的两万送去。
老林有自己的压力和理由,不能硬顶。
为了装逼,林摅开封府层面缴获的东西上了卷宗,就要交户部。否则新仇旧恨一起算,户部郎中叶梦得不会放过林摅。蔡京都未必协调得了,何况蔡京就不会协调,只会看戏。
没及时抚恤交代,开封府百姓一上街老林就废了,解释是不可能解释清楚的。户部当然最终会拿钱出来,但要等时间走程序,兴许叶梦得会都故意等着林摅扑街后才签字放款。
官僚就这德行,从未改变过。
于是逼急了林摅真有可能拿刘光世们开刀。
这不叫穷鬼抓着恶鬼扯,事实上等着赔偿那些人才是穷苦。于是,林摅,张叔夜,张子文,刘光世等人相互进行勒索时没有压力,都尼玛理所当然。就看谁最怂。
临末张子文最先怂了,主动自掏五千贯填进去。
“我不是装逼,只求个心之所安。”
小张把上述所有思路讲出来后。张叔夜倒也没把他看做是来勒索的,问道:“你保证你这番话不是匡我?”
张子文点头道,“我保证,这次真正倒贴黄瓜二两办案的人只有我一个,末了还被太学请去喝茶。你们倒是谁都赚了,多少而已。”
张叔夜道:“行,你说了我就信。当下也只有我这里拿点出来了,毕竟没被正式计入卷宗的钱只有我这一笔,有刘光世那一笔。小刘又吐了一万出来,也算难得,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我很会说服人的,这是自带的天赋。”张子文道。
张叔夜一副啥也别说了的样子道,“就给你五千一百贯吧,五千贯你拿去开封府交差。一百贯算是陈留县感谢你为父老乡亲做的。最后你也别装可怜,你被捉去禁足不是因为你办案,是因为你去开封府添乱,你这种行为么,在当时来说被关根本就不冤。”
喔,想想老张也算是仗义了,林摅那边是连奖状都不给的……
第124章 坏的死,闹的走
诸事搞定已是下午。
离开县衙没走多远,见上次见过的那小迷糊拿着一把小锄头,靠在墙边上打瞌睡。
张子文过去给她后脑勺一掌,“丫头你又偷懒了啊?”
小迷糊醒过来擦擦口水,然后捂着后脑勺,很不服气的样子。
张子文又指着她的鼻子道:“拿着锄头分明是有人安排你除草,你靠在墙上除啊?”
小迷糊道:“我除过了,除了双倍的草。”
不等张子文问他双倍是多少,只见一个头大脖子粗的凶悍婆娘从远处飞跑过来,导致张子文有点紧张,开始逐步后退。
随即傻眼,只见婆娘过来揪着小迷糊的耳朵一顿锤,一边骂:“死丫头你怕是吃多撑的,让你除草,你把老娘的稻子都挖出来不少!”
小迷糊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一边跑,一边被她娘追着捶。
张子文险些被雷倒。
这就是张叔夜的教育水平,谁让他教小迷糊双倍是多少的。这次不就栽在双倍上了……
一会儿,张子文来到山坡上找猫。
正扑着晒太阳的小宝又起来一跳一跳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在练武了。”
转眼,又见小迷糊没心没肺的背着个箩,出现在了这边山坡上割草。还一边吆吆几句山歌,也听不懂她唱什么。
她是否会割双倍张子文不关心。
幸福永远是个相对概念,幸福感和钱有关但不是绝对关系。对小迷糊而言,能无忧无虑的割草,不被庄主们放狗咬就是幸福。
对张叔夜而言,让小迷糊不被恶狗咬就是满足。
很快就下起雨来。
都已经立秋,但也无法判断这是否今年的最后一场雨。
很多人都奔跑回家了,身边的徐宁也道:“公子,咱们回吧?”
“再走走,总感觉看不够。兴许我就快离京了……去张叔夜批给的地里看看。”
张子文带着斗笠继续前行,小宝和徐宁只得跟着。
一大片荒着的地上,有个瘸子摆弄着各种工具,试图用散碎的木材把这片地用围栏圈起来。
走过去和他有句没句的聊了一下。
他是小迷糊的兄长,腿被人打瘸了。他和小迷糊加起来算一个工。
关于场子怎么建暂时还没规划,但他已经提前上岗,鉴于会做木活,张叔夜吩咐他先找碎料把场子围起来。
仔细看了一下他做木活手艺不错,主要是腿不方便看起来磨磨蹭蹭,但实际上有技术就是有技术,效率并不低。
“下雨了还做?张大人应该也不至于强迫你吧?”张子文道。
他嘿嘿笑道,“我家小妹迷糊,爱偷懒,我多做点算是弥补她的,小官人有所不知,我和她一起算一个工。”
张子文点了点头。
少顷他又道:“小官人听说最近发生的大事了吧,这么多年了,官府也算硬气了一回,办了件大事。否则从来就没消停过,没门路的人就没法正常做事,被勒索是常有。有地的人,地被拿走了,有牛的人,牛被牵走了。做小生意的人,本钱被拿走。我认识的好几个没牵挂的都离开了,也不知道在他乡怎么过活,不知道是生是死。”
人离乡贱,这哪怕在后世发展初期也是非常显著的问题,在古代会更显著。所以除非是八面玲珑又有钱的商人,或者是能倒拔垂杨柳的过江龙鲁智深,否则依照常理只会越过越糟,或客死他乡,或因没路走而放弃户籍,上山做草寇们的炮灰。
“抓的彻底吗?”张子文又问。
“彻底倒是彻底。”
瘸子说道,“听说只要敢实名举报,新上任的富班头一定会查,查实的,都借着这次风头重办。隔壁村那个小六子,以往好吃懒**勒索人,我小妹好几次捡了柴火,割来的猪草,就被小六子拿走了。有时他还会打小妹,初期小妹都不敢说,也有不少其他孩子被这样对待,当时县衙没人管,都不立案。但这次小六子进去了,听说已经判了,刺配陕西戎边五年。”
这是真的。
小迷糊三更天排队去举报,关于她哥哥被人打残废的事颠三倒四说不清楚,但东拉西扯下,关于她被抢走柴火和猪草又被打的事说清楚了,于是新队长上任三把火,基于张叔夜戾气重的精神,小六子就被富安抓了。
大家起初都不在意了,区区一点猪草而已,但小六子却真实被判戎边五年。这是因为富安判断:他不是偷盗,是抢劫。
既然抢劫那和金额无关,一但坐实就是重判。好在小六子只欺负娃娃,实施犯罪时不需带刀。
急于立功表现的富安查了许久,最终无法确认小六子抢东西时带着刀或亮过刀。这才从轻发落。就是这个原因,往前富安做流氓时不带刀,只带着一条短棍。
否则以现在的气候,张叔夜画出的底线是:坐实抢劫罪,又亮过刀的,不论是否伤人,一定死刑!
不过这个节骨眼去了陕西,已经接近死刑。
陕西是边境还是军事特区,特区嘛,当然要特殊一些。它容许出现一些建制派口头上不许的东西,容易在政治上开绿灯。
于是陕西没那么多资源设牢城营养猪。但凡罪犯都是层层转拨,监狱局领导是摆设。
罪犯实际都转拨到刘光世一级(指挥使单位)直接使用,修攻势最危险的地方他们上,或者一但开战也是他们先上,属于炮灰阶层。
如果家业厚,有钱送给小军头那当然另当别论。不过反过来说,一般有点门路家底的也不容易进去,就算进去也不会去陕西。类似张叔夜这么碉堡的官毕竟少。
“小官人,你说现在这好年景能维持多久,那些人会不会卷土重来?”小迷糊的哥又喃喃自语。
雨已经停了。
张子文取下斗笠甩甩,离开时道:“会卷土重来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像清扫屋子,需要随时进行。如果保持思想上的警戒,养成爱干净的习惯后,可以隔久些再清扫。总之要有批评,以及自我批评。”
……
回城后,没进府就遇到李邦彦急急忙忙来找。
小彦彦爆料说,从几个权贵子弟的口中获知,有几个分量不轻的老夫子正在秘密要把张子文撵出京去。
因为,他们发现张子文不是败家子,是个范仲淹似的洗脑狂魔,要把魔头扼杀在摇篮中,就像当年他们赶走范仲淹一样的,把小魔头赶走。
“我虎头文是那么容易撵走的?他们以为是我猫?”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其实说这么说,已经预感到他们会这么操作了。
正因为不是猫而是虎,他们才害怕,才想撵走张子文。否则他们那么忙,谁有空和个宰相家的败家子计较?
“因为公子真相了,才容易被撵走。你懂的,他们撵走贪官不给力,但撵走有能力又不安分的不遗余力。张叔夜大人估计也药丸。”李邦彦又解释了一下。
“吃相岂能这么难看,真不想让张康国的儿子毕业啊?”
张子文故意吐槽,“这些龟儿子……当时真应该多个心眼,看看《百官见闻录》中,关于他们的猫腻。”
李邦彦猛擦汗:“额,如果您真看了,肯定就不是赶走你这么简单。应该就是在你府门前游行,不出意外,现在你已经被他们拖走打死了。公子,或许你出京避避风头也未尝不可?”
“赵明诚这小子在不在这些人行列中?”张子文道。
“在的。”
李邦彦尴尬的道,“清照吐露过,小赵公子始终疑神疑鬼,不敢放任你和清照在同一个城市,便也加入了想把你撵走的行列。主要是公子也太那啥了,九成时间都不在太学。这是他们手里的小辫子。平日里当然没事,但如果私下于这事上结党成风,不给老张相爷面子,和你认真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大了。”
“这些家伙为何头忽然变铁了?”张子文道。
李邦彦道,“目测是你在办案时候险些把荣升银号和谐。银号中的那些账本,就算没有《百官见闻录》那么严重,也算弱化版了。他们原话是:容那不良少年在京城,迟早还会出事。”
张子文脸有些黑了。
李邦彦又道:“英雄者能屈能伸,可进可退。要卑职看,他们这才是放虎归山。在这京城里随便点事容易放大,但以公子的才华和手段,若在地方就是笑傲山野的存在。一个任期十万雪花银不难。”
“你误会了。我自来是个亏本办案的人,京城里钱多,还有机会拆东墙补西墙。若去了贫瘠地区,上哪找那么多小贷撸,一个任期下来岂不是废了,怕是倒欠十万雪花银吧?”张子文道。
李邦彦有些懵逼,也不知此君说的是真是假?他不会真这么怂这么蠢吧?难道没在此案中捞个盆满钵满?
不过既然大衙内不承认,李邦彦也就不敢问,又道:“我李家颇有些家财,若公子用得上,可以贴补公子一些?”
张子文道:“这事等我想想,我不是谁的钱都借。”
“卑职不要利息。”李邦彦道。
“仍旧要等我想想,随便拿钱会显得我气势不足。”张子文开始装逼了。
“好吧,晚课时间要到了,卑职得赶紧回去。被人看到和你一起,我邦彦哥就完了。”
李邦彦趁黑溜走了……
第125章 虎文的去留问题
关于李邦彦来爆料的事,谈不上担心,张子文提前早就有点感觉了,但也真的让人高兴不起来。
风头太强劲、太异类的时候,总是大概率遇到这类事的。
两条路,要不就斗个头破血流。或者就是妥协赢一半。
是的赢一半不是输一半。
托体制的福,一但进入了太学其实想不念都难。也和官员队伍一个道理,想开除太学生是比较难的一件事。
他们只是害怕虎文而已,但毕竟属于同一体制内,拥有同一套体制观。如果张子文认怂妥协的话,多半可以保留太学学籍,所办的案子也会默认为功劳,进行强化版荫补,停学,提前外放做官。
在地方上做个几年土皇帝,等张子文自己也染成了和老夫子们差不多的颜色,成为了差不多的性格,做着差不多的官僚糊涂事,那就在回来把书念完、带薪深造。
这不是概率,只要张子文妥协,他们绝对这么操作。
如果和他们干起来,又有蔡京叶梦得赵挺之一系人伸黑手,张子文此番办案的功劳会被抹杀,甚至毕业问题上都要面临诸多波折。
落罪不至于,对于体制内的人他们胆子没那么大。张康国是宠臣是宰相,若儿子真能因诬陷落罪,张康国也就能让一大群官员莫须有落罪。这就是投鼠忌器。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思考间,四九来报“高俅将军回京了,求见少爷。”
这老奸巨猾的王八蛋真的是……张子文吐槽不能,这家伙像是拿准了时机,直至京师风雨过去后才宣布“到京”,成功避开了龙争虎斗。
联想当时巧妇面临无米之炊,不得已让杨守威抓壮丁,拉着一群只会装逼的仪仗队去捕杀毒蜘蛛,现在想想都后怕。
“卑职高俅,参见公子。”
现在正值中壮年的高俅身穿禁军制式铠甲,一脸风尘的样子进来军礼跪地。
这家伙情商就是这么高。
哪怕延误了军机也不会躲避,直接风尘仆仆的先来张子文处顶雷。一定程度上他和张子文的属性一样,喜欢有事就解决。他知道直面问题代价不大,尤其在张子文已经打赢了的时候问题更小。
如果小张输了汴京之战,必然上耻辱柱被反攻倒算,那高俅延误了就延误了,自也不需要再和张子文交代,用高情商去和对面那系人解释就可以。
这些就是高俅敢公然延误的理由:他把局面看的太透。
张子文看破了但不等于想说破,不论何如,和他儿子高衙内那个活宝也算是朋友了。
“高将军辛苦了,四九,给老高将军上好茶。”张子文吩咐道。
“公子太客气了,其实卑职惭愧。”
高俅受宠若惊的样子,还主动从怀中掏出地图进行解释,“公子看,接到调令要回京时,正追随刘仲武大帅驻扎于安陇一线。帅部骑兵不足,无法拨付军马于我部,又时值天气反常,一路泥泞暴雨,卑职未能如期回京于公子麾下效率,惭愧!”
张子文有些眼晕,这样一来老高说的滴水不漏。不经意点明了出发点“安陇一线”,相比刘光世从京兆府以北起兵远了不少,今年大雨连绵也是事实。
加上他人数比刘光世多的多,更巧妙的以刘仲武大将军部骑兵不足无法拨付军马为由。于是,比刘光世部晚进京十日完全正常,甚至已经算他很快。
当然不可能在这四面树敌的时候扬言封杀老高的,于是张子文点头道:“老高将军不用这样,汴京之战我们赢了,其他的也就不重要。我只是个白身闲人,将军与我平常心相处就好。”
“可这就是卑职的平常心。”
老高这回答无比肉麻。好吧,其实被人拍马屁虽然肉麻,但也不能说感觉坏。
高俅又道:“卑职那不成器的儿子惹了不少麻烦,给公子添乱了吧,回去必定锤死那小子,他总是不让人省心。”
“好,有劳将军。”
这事倒是没毛病,张子文比较支持。
汗,这是客气话而已,到此高俅也有些尴尬了。
张子文又道:“将军回京就来了吗?”
高俅急忙道:“还没回家,先来见公子才对。若公子不原谅延迟之罪,这心理始终不安稳。”
张子文迟疑顷刻道:“也罢。我和你儿子是朋友,我一向很照顾自己人。此番你没赶上,还因此延误了西宁州立功的机会,说起来就因我一个念头,我也感觉挺不好意思。这样吧,作为弥补我会想办法安排一场球赛,让官家注意到。看似你也不爱打仗,以后就打球吧。”
高俅猛舔嘴皮,若不是儿子稀里糊涂的抱上了这条大腿,还真是想见皇帝都没有机会。
大宋有一亿人,至少有七千万想见皇帝,为啥能见呢?谁来安排是问题的关键。
潜邸时,今上也就是京城中的二流纨绔子弟,这类人身边需要帮闲,当然容易接近。但这是城年旧事,今上身边又不缺贴心人,又已经以国君身份移居皇城,换高俅,高俅也想不起旧人来了,就算想起来也就那么回事,老感情不如新欢,才是人间常态。
譬如皇后娘娘,在潜邸时候高俅记得是很贤惠的女人,如今却早就冷落了,乃是郑居中的妹子郑贵妃得宠。
高俅心思又快又周全,想到这些时,急忙又离开座位军礼跪地:“此番全靠公子成全了。”
老高还拿出一张票子主动递上,“闻说公子喜欢钱,小小敬意切莫推脱。”
张子文一脸黑线,“这都能闻说?”
高俅难免就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此番是不是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活宝儿子不是说他喜欢钱,连美女王思怡都要勒索?
不过张子文还是把这张票子接过去了,乃是一万。
首先收在了怀里,然后打开小本本记录了下来,把票根私下里递给高俅道,“不领情也不好,难说你相反不放心。就当做是你存给小张银号了,想用随时来支取,不用的话,今年利息暂定四个点。”
“使得使得。”
高俅不在意的摇着手,起身道:“离京多时,说不想家是假话,现在不打扰公子了,先回去审查逆子。”
……
康国老爹回来了。
张子文被吊在了那颗老树上,上次是小宝被吊在这位置,这次小宝在下面仰头看着。
张康国有点想把这败家子一脚踹死,理由太多了,多到甚至无法组织出重点来,因为全是重点。
从他手一滑杀张小国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大新闻,让老张相爷焦头烂额,回家的机会都没有,吃住都在皇城宿舍里,就是擦屁股。结果没完没了,最终汴京城出现了谋反事件。
“有那么一个瞬间,老夫真想斩了你,绝后,不要儿子了。”
张康国猛一脚踹儿子。
张子文晃荡来晃荡去的,嘴巴却也不怂,“您就尽管吹吧,反正这事还没开始收税呢。”
老张头指着他鼻子道:“你这龟儿子不要嘴硬,不要有恃无恐,还以为你娘会来干涉?她去相国寺了。等这机会老夫是等了好久。上次等到时,你被关在太学,这次不就落老夫手里了?”
张子文歪着脑壳想想道:“爹,我有恃无恐不是以为娘在。”
“那是因为什么?”张康国愕然。
“因为你是我爹啊,娘虽好但也不比你好啊。”张子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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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康国想了想又舍不得继续踢了他,不过仍旧不放他下来。
张康国心中感慨,这货是个天杀的根本不用理论,但现在开窍了,从诸多事上看,他有自己的一套歪理,又比谁都有主见,更不可能说服了。
最终张康国叹息了一声,早前组织了许多用于教育的话也说不出来。实在是说了也没用了,时至今日张康国不得不承认,能教这妖孽的人像是不存在了。
张子文也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又道:“对了老爹,他们在下面串联,像是要合谋想把我整走?”
张康国平静的想了想道:“兴许他们是对的呢?现在就连为父都怕你,你太能闯祸,而这京城里一点点事都容易放大。儿啊,爹保护不了你一辈子,爹迟早都会退下来,或黄土埋身,到了那时你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爹不想你出息,不想你飞黄腾达,哪怕傻一点,安安稳稳走完人生就行?”
“依我朝惯例爹位列三台极限,哪怕爹就是将来犯了错倒台,只要你愿意低调,也会有人默认保护你的,你不能富贵但能有座宅子,有你爹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俸禄,你能平稳的把香火传承下去。”
“儿啊,爹这内心里早就不在乎你这学籍和前途,爹其实也想你离京,别在回来了。所以这事爹不会再管。”
言罢,张康国有些落寞的样子,离开了别院。
张子文看着他的背影迟疑。老张有他的道理,不能说他错。看起来何去何从需要认真考虑了。
回过神来,张子文道:“四九,放我下来吧。”
四九挠头道:“可老爷没说让少爷下来。”
张子文很无语,“他还没交代让我吃晚饭呢,想把我饿死啊?”
“有道理。”
四九挺能举一反三的,就放下来了……
第126章 不用纠结于公平
带着猫重游故地是种奇怪的心态。
两日后的现在阳光明媚,张子文换上了一袭青色素衣,带着斗笠遮阳,再游成天观。
道观被封了,什么时候重启谁也不知道。总之这片风水宝地算无主了,也不属于开封府,管辖权在礼部。不容外人染指,最不至也要搞成礼部的小金库什么的。
物是人非,张子文站在外部高处的平台上,只有这时候,才有真正的心情观赏金丝雀。
“你也在这里?”
传来一女声,回身看,竟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李清照。
李清照徐徐走过来后,仔细打量张子文:“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是感觉你长大了些,气质样貌也有了改变?”
张子文道:“不是错觉。相由心生,我气质正在靠近我本质。另外处于长身体年纪,还真长大了些,以前衣服稍微有点紧了。我穷,于是新做了几身便宜的素衣。”
李清照抬手捂着嘴巴,险些笑喷的样子,“传言说你脑子有坑,是此番唯一亏本办案的人,看来是真的。很难想象你穿着这身素衣,带着农人斗笠,却越发的清新脱俗,吴清璇若看到你这造型会喜欢死的。”
顿了顿,李清照眼里闪过一抹亮色,“那次喝茶论道时你说你有一身的歪理,留着以后慢慢说。今次难说你被赶出京城,要不,在走之前挤点歪理出来我鉴赏鉴赏?譬如你说服刘光世吐钱出来的歪理。”
这女人真的很八卦,竟是专门为这些去结识了刘光世。
张子文道:“暂时没有更多歪理了,我的歪理主要是用来执行的,不是说的。不过说给刘光世的,我是认真的。”
李清照道:“麻烦展开讲讲。”
张子文道:“展不太开了。我这人就喜欢对称,二狗一家的可贵处就是死于无名,就是需要婆娘和孩子吃着草根去拿抚恤。这才震撼人心,才是当下的对称朴素之美。反过来想,如果二狗的婆娘过着富太生活,都看不上去拿抚恤。我没有冒犯烈士的意思,但如果是我,我会认为二狗的死无意义。只能让其他人分了二狗的抚恤。但若把这笔战友的抚恤分了,这只队伍是国朝卫士还是土匪军阀?”
李清照半张着嘴巴少顷道:“还是歪理……因为你选择性忽略了京城的现象?”
张子文道:“固然京城权贵慵懒奢华,对比二狗事件显得很讽刺。但从这里会出现文青和实干家的区别。讽刺就讽刺了,放下这些我无法解决的,去专注于那些我能做好的。那种抱着只要有一个权贵奢华,就绝不认同二狗的人我不敢讲他错,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既不是我的朋友我就不会花精力说服。物以类聚,我会带着信我的一群人,做我们能做的事。”
李清照有点被忽悠瘸了的样子,鼓掌喝彩,“所以你抱有这心思,故意亏本办案,强制性把你至于朴素甚至凄惨的境地?”
张子文道:“那当然。否则若我想吃下那些钱财,我敢讲他们绝对没机会染指,会被我吃个干净。”
李清照随即幽幽的叹息,“若你真被撵出了京城,请别责怪赵明诚,他有他的想法和难处。”
言罢,她又出神的从高处看着远方的秋景:“你自己说过的,你不是个计较公平与否的人。”
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什么也不说,拱手离开了。
“不许走。”
李清照跺脚发嗔道,“总感觉你在刻意躲着我?”
但张子文还是走了。
李清照有些不甘心又无奈,作为一个比较感性的年轻女人,她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聪明,譬如现在就处于一团浆糊,有些凌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
看着张子文的背影远去后,想到了吴清璇。
还是吴清璇看的透彻又洒脱。现在的虎文属于英雄尚幼,花匠都很有耐心,所以吴姑娘离开了……
“爹,你都答应把虎头文招入集贤苑,为啥还不发文确认?”
蔡文姬在书房纠缠着蔡攸。
“你不都说他是虎了,我知道他有前途能做事,但我没意料到他手段这么狠,在京城掀起了这样的惊涛骇浪。”蔡攸喃喃自语,“为父是真被他吓到了。”
蔡文姬想了想道,“所以才需要把他弄到身边管住啊?”
蔡攸无奈的看着她笑笑,女儿都是赔钱货,这个一转眼她长大了,性子越来越赔钱了。
“爹,他年纪还小,可以调教过来的。”蔡文姬道。
蔡攸微微摇头,“本性难移,你这丫头什么也不懂。他是否留京这事不由为父做主。”
蔡文姬道:“那由谁做主?爷爷吗?”
蔡攸叹息道:“一定程度是的,你爷爷是主因。但最大变数在于张康国,张康国如果出来硬顶,谋求儿子留京,那我介入才有用。但关于那纨绔子弟的事议论很久了,你见张康国出来说一句话了吗?没有,老张头避嫌了。这样一来张子文的命运就被注定了。这表明,一定程度上张康国和他们的想法一样,不想虎头留京了。”
蔡文姬道:“老爹你干脆直接说结论,怎么样他才能留京?”
蔡攸想了想道:“除非他去找你爷爷负荆请罪,并提亲要娶你,还需要保证以后不闹事。”
“那他还等什么?”蔡文姬道。
蔡攸一脸黑线的看着这赔钱货,“关于他等什么,这事问你老子有个啥用?”
……
汴京郊外,张子文看着鲁达一行人逐渐远行。
老鲁该去坐牢了。
出来混是要还的,毕竟是命案,大宋律没有故意伤害致死概念。开封府检察官说了“鲁达两米身高,军中学了一身杀人本领,他自身一定清楚自身的伤害能力,主观故意出手,若只一次出手可以用下意识解释,但三次出手即为杀心”。就此被判定为故意杀人。
经过自首情节的确认和荒唐俊周旋,他被判河东边境戎边十年。
这个判罚在大宋基本算“无期”了。毕竟平均寿命短无期也就短。
当然也可以减刑,表现好,或者有人脉有钱送就可以减刑。但理论上最大减刑期不得超过一半,也就是说除非赵佶下旨赦免,否则鲁达要在河东边境服役至少五年。
鲁大师于汴京之战的功劳张子文帮他申报了,刑期减半基本无悬念。只是文件还没有确认,不会太快。因为负责签字的刑部侍郎在开封府带头绝食,被蔡京撤职踢飞去成都了。
本身就是一群官僚,又没有主管领导,现在谁都是有锅就推,绝对不会出来担当。
谋反案过后一般会有政治清算。张子文的问题没定性之前,谁敢在张子文马仔的减刑文件上签字?一个弄不好就打入“虎头党党籍”捶倒,这才是政治常态。
说起来寒碜,来送行时张子文送了鲁达十贯钱,是能力极限了。但以鲁达一顿能吃两斤肉,又好爽又爱买单的性格,估计不够他花到河东。然而没办法,他需要逐步端正态度,过些苦日子。
张子文自身也不好过,一到本月结算日就接近负资产了。因为杨守威的资金要付利息。
但实体产业哪怕在谋划了,距离盈利还早。
对商人而言,这时候不紧急缩表就是脑抽。
鲁达的几个弟子,原来跟着富安的几个弟子,共十一人,理论上是该“裁员”了,叫过河拆桥也可以。
这个世界没谁是不可替代的,不过小张把他们默认为参与汴京之战的退役战士,会尽量观察每个人特点,有适合的岗位就安置,没有就养着。
“脑抽就脑抽了吧。”
张子文戴着土冒的斗笠,指着郊外远方那蓝天下的老牛:“所以那头牛只是吃了点草而已,在这样的烈日下持续干活,它算不算脑抽呢?”
一群泼皮流氓并不知道他们险些变无业混混了,也不知道少爷这是说的什么,看来是脑抽了,只得赔笑。
张子文又自说自话:“不是所有事都能计算利益的,时代大潮中总会不可避免的牺牲掉一群人的利益,这叫奉献也好傻逼也好,是心证的范畴。你们这些失足青年只说,打算离开景秀的京城,跟少爷我去穷山恶水干一番事业吗?”
有些许无奈,既然康国老爹都有意让张子文出京,就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了,张子文不会进行跳反了。
否则顶到最后把所有人都得罪,还没有改变事实,就是真的脑抽了。干脆在他们出招前去“妥协赢一半”,给那些混蛋留下个识大体的印象,应该能获得好一些的条件。
这是潜规则。
和刑案也差不多。如果抗拒调查,各种跳反,各种诱导。除非真能翻盘,否则会把法官检察官干警一起惹毛,一但落罪肯定顶格量刑。
但如果选择“自首”,张康国仍旧是宰相的情况下,基本上能给的条件蔡京都会给。
“虽然跟着公子钱少。但蒙公子不弃,我等愿意跟随公子前往龙潭虎穴。”
张子文现在真有些领袖威望了,他们纷纷喊口号。
这群流氓中肯定有不愿意离京的,这也不是很重要,到时候会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反正队友不是越多越好。
赶走不愿意的,忽悠走模棱两可的加以调教洗脑,又抓紧核心班底,这些乃是政治家必然携带的猥琐技能,暂不细表。
徐宁忽然道:“卑职想辞去殿前班值差遣,以家臣身份跟着公子?”
张子文摇头,“不用那么极端,有份公职不容易。这是可以挪动的,禁军职务也可以在远方当差。假设这次我和他们硬来,别说你,刘光世也会被坑。但如果我选择缴枪投降,他们为了能尽量把我这瘟神送走,甚至会在你和刘光世的职务挪动上一路放行。就这个道理。”
……
第127章 心里的三年计划
进家时候小宝一跳一跳的表示“少爷你瞧,我又在练武了”。
“这猫是个骗子。”
富安小妹当即揭发道,“公子不在的时候它懒得动,公子一回来它就跳啊跳,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张子文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擦脸,寻思她真相了,如果把小宝变成人又送到皇帝身边,绝对是个弄臣。
但是这尿性在动物身上相反很可爱。
“公子你莫要不以为然,它真的是个骗子。我常听人说兼听则明,否则会被蒙蔽。”富安小妹仍旧这么说。
“喔,有道理,我知道这事了。”
等富宁离开后,小宝打个哈欠,又去喝了几口水,便开始扑着了。
考虑到感情需要,哪怕富宁说的是事实,也不代表废猫会被处罚。兴许这就是再贤明的皇帝身边也有一两个奇葩的原因……
承载着陈留县许多乡民希望的农场正式起步了。
作为ceo兼战略发展委员会主任,张子文一声令下后,已经开始收猪收鸡,暂时数量不多,但是比较杂。
小铃铛出任饲料部门主管,小迷糊乃是小铃铛跟班。她们一起正在加紧培训抓鱼小队。
走这步是因为工价低,且东京暂时还没有相适配的稳定捕鱼产业。
复合饲料中鱼粉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它能提供几种不容易获取的氨基酸进行神秘加成,加速生长还是其次,最重要的,营养全面后能大幅强化抵抗力,不容易病才是规模化养殖最需要的。
但是要想标本兼治,还是要“经历风雨才会成熟”的定理。
要经过这时代高发的畜牧病后,把完全依靠抵抗力存活下来的猪和鸡留作种群,然后让它们在内部相互进行“近亲结婚”,提纯这个天赋血统,就会是抗拒“东京病”最强的。
再去距离东京比较远的地方,捉一个猪来,和东京提纯猪头结婚,那么这个新的种群大概率就能在东京和“远方”养了,携带的天赋技能就是加强两地的生存能力,相当于从基因中兼容了这个协议。
在基础科学攀升到一定程度前,这就是物竞天择。别说畜生,其实人类都是这样生存。
关于鬼佬的“下水道传说以及艺术科技”后世科普的实在太多。真要论述,于公元一千一百年的现在汉人的成就是奇迹,能出现大面积聚集,出现东京这么秘籍的人口规模,这不是一种技术,而是一整个没有明显短板的技术体系。
这背后折射出来的防病检疫,治病控制功底,惊人的规划能力。
人和畜生也差不多,聚集之后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病,统称城市病。
功底不够的话城市想大也大不了,强行一直政令移民当然简单,但是没有“天赋协议”的情况下,如同鬼佬一样通常一场病就基数腰斩,剩下的人仓惶逃离,城市当然就毁了。
就是这些个原因,他们这个时代没有规模很大的城市。
而要控制疫病,除了有足够基数的高智商从医人员外,最重要的是卫生系统,简单说就是下水道。
诸如东京这种规模的人口基数,若没有合理成熟的下水道处理系统,最多三日就变超级大粪坑,疫病说来就来。
但没有足够的规划和基建能力,以及强干弱枝的统战能力,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里,下水道不可能修出来。
谁去修?
封建领主制,自由散漫的天赋技能加持下,让子爵们全部移居到伯爵大人的领地帮别人建设并提供gdp?这基本不可能。
最后一点,进行大规模的城市化,天南地北的人聚集到城市里,实际上也属于自然而然的“血统优化”。张子文没有证据,但从血统进化逻辑讲,大宋爱出神童且各种科技发明爆发,这是因素之一。
综合来讲,这不是一项技术而是一个体系,自始皇帝书同文车同归后,汉人逐步形成且自带的天赋技能。
对于畜牧方面张子文不是专家,但不需要张子文会。
现在各山区里的猪和鸡,一定程度都是“封闭圈子内近亲结合后的提纯的产物”,弱点和特点都非常明显。
辣么,把这些家伙从分别从山区撵出来,集中在陈留饲养,其实就是畜牧的“大规模化城市化”,既然它们没有人权,就可以更快的强制进行血统优化。这就叫最优化的杂交。
然后在直接套用大宋户部的“民政协议”进行适配,把农场当做一个城市,鸡和猪既然无人权,又要控制成本,那么把东京城的卫生和管网标准降低一个档次,进行复制粘贴。
这样一来细节上瑕疵会很多,但是大方向战略上,就能拿到主要得分。
这就是张子文哪怕不懂细节,也能快速高效制定农场规划1.0版《条例》的原因。
问题一定会有的,在摸索过程中小修小补就行。后续根据实际中的反馈,会不断的有1.3版直至9.0版。
只要张康国不凉,张子文就有把握持续融资来支持研发。
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一但出成果,当然就会提升食物链等级。于是关于研发的投入一定不能省,就算资金效率再低,总要产出些积累的。
鉴于自有的钱少,杨守威他们不是傻子,所以不能一味的不产出只研发,那就只能拉扯着同步进行。
好在张子文毕竟是穿越者,依托优越于宋人的营养学,不说盆满钵满,一定时间后,赚取到比屠夫帮和鸡蛋帮大的农产品附加值是确定的。
这样一来两条腿走路,营业部反哺下,适当控制研发部投入,哪怕在管理和用工成本高于屠夫帮的情况下,做到两年后盈利张子文是有把握的。
当然了,上述这些是内部保密资料,不会全盘告知投资人。
关于如何说服他们,虎文已经闭关几日,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华丽的ppt,并即将发起《第一届东京畜牧科技大会》。高俅老儿是托,他将会以军方大佬身份率先表示支持“张大嘴”的展望,率先出资买入张子文。
老高这算不算悲催张子文不管,反正这是政治动作,张康国不凉,张子文又答应他安排球赛让在他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前提下,他必须做这个托,必须进行这笔政治风投。
杨守威不是棒槌,但也会基于张相爷的政治因素,再次硬着头皮买入一笔农场股权,且这份股权只能分红和继承,不能参与决策。因为张虎头这么规定,对于他们也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买入逻辑决定卖出时机,所以只要张康国不凉,老高老杨这两大金主不会撤资。
剩下的不说撸大钱,散兵游勇的忽悠一些闲散投资,维持个两年左右的现金流不断,经过嚣张保守评估,可以做到!
那么只要最终盈利了,将来那么不论谁主政陈留县也不会太难说话。
总之最终命运如何,天下事都是打麻将,最高效廉洁的政权也会面临无法控制的天灾**,张子文又如何能把这个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农场预测清楚呢?
即将在冬季前展开西宁州会战的童贯和刘仲武部一样在赌,面临许多人的生死抉择。力挺童贯后,康国老爹一样坐于庙堂如履薄冰。
假设青塘战败,哪怕张康国足够猥琐,可以推锅甩责任让将军们背锅,但毫无疑问政治身望讲一落千丈。皇帝也会觉得他言过其实是个忽悠了。哪怕还留任在相位上,说话再也没人听了。
所以不论任何人,做事真要那么一些运气,总结就是打麻将。
张怀素案中,张康国初露锋芒和蔡京钢了个旗鼓相当,如果今年西宁州大捷,就相当于康国老爸带着高杠杆、来了把自摸大满贯,正式成为旗帜。
这必然会导致蔡京的手段加速,做事过急都没好事,于是老蔡和赵挺之之间的摩擦也会加速。又因康国老爹意外崛起成为蔡京的大阻力,所以如果依照能量法则,老蔡应该会比历史上更快罢相!
一朝一个政策。
张子文此番因政治原因即将离京冷藏,又不是刑事责任。那么蔡京滚蛋,赵挺之拜相之际,就是解冻回京的时候。
历史上赵挺之还真这尿性,但凡蔡京的“遗产”都一刀切,但凡被老蔡冷藏的人就启用,但凡老蔡重用的人、只要咬得动就捶倒在地。
于是蔡京的长子蔡攸升职,就发生在蔡家仇人赵挺之值相期间。讽刺不?
这尼玛叫报复性反弹。
弹起来的时候,必然出现“溢价”。
大抵表现为:被蔡京收拾过的、原本只该做知县的人,通判起步。记住,这是在表现平平的时候。
如果抓住溢价起跳的政治契机,还携带着“百折不挠的漂亮报表”,那当然更高溢价,意味着张子文很可能就此捞取到重要地区的知州。
这事不会因“赵挺之不喜欢小张”而转移,赵挺之不是傻子,他真正要干的人是蔡京,于是,把蔡京的敌人全部竖起来就是无法避开的操作。
太阳底下何曾有过新鲜事。乾隆老仙想获得万世威望,当然要把他老爹派血滴子捉走的人放出来。
否则全是铁腕老资格,加实干派酷吏,人家会服那提着一手臭字在大明湖畔骗炮的啃老子弟?
走励精图治路线的话,老仙们只有活在父辈的阴影下,于是要另辟蹊径,扬长避短。补短是不可能补短的,只能自宫练就“辟邪”剑法,这叫避短避的彻底。
当然客观的说辟邪剑法也很厉害就是了,和独孤九剑在一个级数,除了有些蛋疼和娘炮外,没什么不好。
就是基于上述这些想法,张子文响应了老爹的精神,决定了暂时出京避风头,等待着那个政治溢价的机会。
这些就是张子文在这个即将“投降离京”之际,针对自己所作出的第一个三年计划:要实干,要有业绩,否则不论怎么猥琐,都是镜花水月。
哪怕就是现在的蔡京张康国,也是通过实干起家的。只是说思想让出毛病后,他们变了,变成了他们年轻热血时候所讨厌的那些油腻大叔……
第128章 热血小白言论
带队抓够了鱼后,到底是小孩子,小铃铛和小迷糊围在现在还寒碜的鸡圈边上,咬着指头,好奇的看着这些小鸡。
被富安的妹子富宁过来一人后脑勺一巴掌,“走开,饲料部的不许在养殖部逗留。实在因工作要进来也必须换鞋,换上养殖部褂子,生产质量流程表示:不明情况的外部元素过多,会带来抗病能力不足的小鸡生病。尤其研发部标准更严,那些是厂里的种鸡,不能出问题。”
建制很寒碜,一切都很草根,于是大妞暂时成为了质量检察组长。根据她整天查小宝水表,甚至用扫把捅张子文的脚的劣迹,她非常适合这职位。
会不会矫枉过正谁知道,只有将来在实际操作中慢慢调整。
小铃铛道:“公子很信任我的,富宁姐,铃铛最喜欢学技能了,放我进去学习一下吧。”
汗,富宁要是好说话废猫还那么怕她啊?最终,两小姑娘被赶走了。
一群泥腿子整天不停的在场内穿梭,近乎露天作业。雨季刚过,西面的工建已经展开,依照计划,冬季前就会搬过去,工人也会首次拥有宿舍。
至于现在,就像在成熟时节农家守护庄家一样,需要轮流夜间值守。
大多数人信了“劳动才有尊严”的企业文化,把这份高薪工作机会看的比金子还珍贵。
小迷糊是唯一的一个异类,她是站着都能睡着的人,还会流口水,
每次被富琳捉到的时候揪着耳朵咆哮说:“梦见吃鸡了啊,高兴个什么!”
这种时候,小迷糊又会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说“我做双倍弥补”。
鉴于被处罚过好几次双倍产量,现在小迷糊终于知道双倍是多少了。
有只混混似的霸道小公鸡谁也不敢惹,因为是种鸡。前日路过时,小铃铛被它咬的眼泪汪汪,却敢怒不敢言。
今日小公鸡又跑出来了,咯咯咯,一边叫一边撵得母**飞狗跳,便被路过的小迷糊一脚踹的飞老高,还掉下了两条羽毛来。
作为战利品,小迷糊把两只羽毛插脏兮兮的头发上算是发簪,却是,转眼又被她娘用扁担追着捶:“把羽毛交出来……被富宁捉到有你好看的。”
关于这些就是离京前的最后宁静时光,张子文每日都来看。不过只观察记录,很少发表意见。
有太多各部门泥腿子来问计:“公子这xx给咋办”?
张子文回答:“你们问我我问谁去。大方向就依照我制定的协议,细节上相互商量着,集思广益,我只是路过而已。原则上我负责砍死牛鬼蛇神,让你们有生产环境,最多在用ppt套些融资进来。生产上的事别问我了,我怕我说错了,砸了你们的饭碗,砸了投资人的钱,拉起手袖就是干,干的多了,你们就会知道怎么干。”
小铃铛很懂事,听说张子文没把这个希望农场拉扯大便可能离京。
她跑来揪着张子文的裤腿,鼻子酸酸的道:“公子走了大家可怎么办。没有公子保护,农场以及农场的人经营都没有方向。”
“铃铛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清楚。”
张子文道:“包括我和我那宰相爹都有风险的。今年能卖多少猪肉,能卖多少鸡蛋,是否盈利我不关心。你们有个工作,能积累点微薄的物资,抗拒来年风险,官府能多收点税,有钱应对将来的军事摩擦,这就行,每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告诉大家时刻保持警惕,依照我制定的大方向多做事,错了也错不到哪,其他的商量着办。”
“有些人担心天灾,我的回答天要下雨由他去,不要去想不能解决的问题。有些人担心**,那就告诉他们,他们卷土重来之际虎文也会带着绝地武士回京的。斗争永远不会结束,只存在输赢,会生生世世的相互猎杀。只要黑幕还存在,我就会骑着白虎在暗夜中巡游。”
对着小孩子么,可以很肉麻的说点热血小白言论,且效果会更好。
小铃铛真的热血沸腾,眼泪汪汪的看着大少爷走远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就是几年内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回来时候捉到一只小妞,蔡文姬鬼鬼祟祟的在府前徘徊,迟疑着要不要进去。
被张子文捉到后她也不尴尬,说道,“清照没说错,你穿素衣带着斗笠的模样竟是一点也不土,还很是清新?”
张子文道:“你有没有听过:土鳖不土,就是战五?”
“没听过。”蔡文姬摇头。
玩笑过后。
蔡文姬迟疑着又道:“你是不是在怪我爹滑头,说好的请你进集贤苑,却没了后文对吧?”
她果然是为这事来的。
张子文想了想道:“根据他的为人性格,在这个我犯了众怒的时期,装作不认识我是正常的。他没有落井下石,没和那些家伙联合,已经不错了。”
蔡文姬不禁多看他两眼,觉得这人非常通情达理。
张子文又指指大门:“进去喝茶吗?”
蔡文姬倒是想进去,却道:“爹爹说你狡猾……让我这时期不要单独进你家。尤其我娘恨死你,让我别和你说话。”
好吧这也行。
张子文从怀里掏出一本花经递给她,又吩咐四九道:“去把刚发芽的千叶牡丹拿来给蔡小姐。”
蔡文姬愣了,他会不会太好了些?
张子文道:“你爹不就记挂着这事吗?我就快离京,最终无法完成吴清璇托付。她离京时候送给了我,而我离京时候,送给了你家。”
“姓张的你说清楚,是送给我,还是送给我爹,这区别可大了。”蔡文姬提高声音呵斥道。
“当然送给你爹。这么重要的东西,岂能无聊到送给妹子?”张子文道。
都不知道这算不算骂人,蔡文姬的脸有点黑了。
但这东西爹爹真想要,虎头文这也的确是对蔡家示好,总不能责备他“重友轻色”吧。
张子文也不管她怎么想,“千叶牡丹我代表吴清璇转送了。而这本花经,是我抽空编写的框架,是我对花卉见解的全部累积,以你父亲的文笔和思路,加以扩充美化后,就可以作为皇帝喜欢的典籍收录于龙图阁传世。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父亲能在一串编辑名单的末尾处,手一滑留下张子文三字,我便感激不尽。没有也不怪他,反正本来就是答应送给他的。”
“再告诉他,依照我的经书,就能养出类似瘦金体感觉的千叶牡丹。你父亲听了这番话若高兴,身为皇帝的贴身大秘,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能安排一场观赏球赛,让高俅作为军方代表球员出场,那就算还愿了。”
蔡文姬想了想,不可思议的道:“你就这点要求?”
“是的就这要求。”张子文点头。
蔡文姬却恨死这棒槌了,这么贵重的礼物都可以作为聘礼提亲了,他竟是只提些污糟猫要求?
但是作为一个千金,也不能出现倒贴跪舔行为,蔡文姬只得稳住,离开时一脚踢在张子文小腿上,“你个白痴!”
张子文平静的看着她的车架离开后,这才抱着小腿跳来跳去。
张母鬼鬼祟祟的在门口伸长脖子看远去的蔡家小姐,对于儿子被踢这事她不怎么关心,兴许她年轻时候就是这尿性,张康国应该吃了不少亏。
少顷张母过来摸摸儿子的头道:“同是大家千金,吴清璇像是不食人间烟火,感觉还是蔡家这小妞接地气,幺儿怎么看?”
“娘,我年纪还小,暂不想这些事。”张子文道。
张母道:“幺儿就是胆子小,老头子在你这年纪都学会逛窑子了。也好,难以决定的话也不是说养不起,做人要胆子大些,不选择,全要。将来娘进宫找皇后说说,给你要个三妻封告,你就可以不厚此薄彼,找三个你最喜欢的并娶。”
这个亲妈就有这么牛逼,总归来自大族,在上层弯弯绕绕关系,她比张康国强三倍。她还真是皇后和太后的好友。并且物以类聚,这些“黄脸婆”自来是郑贵妃那种小甜甜的天敌,其实女人的江湖一点也不温柔……
第129章 宋史
这临近中秋的阳光已经不毒辣,使人慵懒。
张子文手里没有扇子,好扇子很贵,买不起。
穿着青布素衣,带着徐宁缓步走在一片青楼瓦舍群中。
路过文峰楼时候停下脚步仰头,这个往日人流络绎,读书人和大牌美女云集的人气之地被查封了,贴着封条。等待案子办完,有户部指导后,开封府会依照户部提供的协议把这里拍卖重组,于是会有新的东家和资本入住。
为了去除晦气,他们会把这里改名,请大牛人题字,那就会成为大名鼎鼎的历史文化建筑状元楼!
每栋辉煌的建筑,每一片宝贵的土地上都充满了血泪和冤魂。
张子文现在站的地方很干净,四大才子的脑浆和血迹已经被冲刷干净。也不知道一千年后的导游会不会知道他们的传奇。
正是居于他们的血,张子文变身白虎掀开了汴京之战。
历史似乎没有真相。汴京之战中张子文又像一个旁观者,功绩和过失都被隐藏起来了,朝廷故意淡化了张子文,只确认了林摅主办“张怀素谋反案”,其余敏感的都聊聊几笔带过。
就像将来的《宋史》那样。
当然想通后这也就不重要,黑暗骑士不需要被历史记载,不需要被世人所知,游走于黑暗中猎杀恶灵就行。
甩甩头继续前行,过桥之前全是青楼瓦舍娱乐区,各楼各坊的姑娘们仍旧兴致勃勃的在揽客。
反正汴京就这德行,这里是风月聚居地,产生了大宋一半的娱乐gdp。
这是因为在往前一些便是太学所在。才子必定风流,书韵必定有流香附庸。
国子监有近三千个纨绔子弟,出身寒门的有但是不多,他们都来自全国各地的大族或官宦子弟,便会带着全国各地的大量财富汇集东京。他们有需求,就会有人提供他们的需求。
几千个王思葱聚集在一个城市里,养狗都用“爱马仕”,东京gdp能少吗。为了分食这块蛋糕,捕鸟蜘蛛也不知道有多少,张小国兴许只是冰山一角?
过了桥,时值放学,三三两两的纨绔子弟们相互讨论着风月,那个谁家新来了个川中才女,那个谁家又新来了个苏州才女。
物是人非,他们已经遗忘了曾经红极一时的王思怡,流水就是这般无情。
“去怡红楼吧,新来的那妞很像李清照啊,唱李清照的词时好有感觉。”
“琉璃坊才是王道,新来的花魁那叫一个惊艳,看她的模仿秀,真的恰如当年吴清璇现身相国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感觉。”
是的,大宋已经有了类似模仿秀的项目,火的一塌糊涂。吸引这些子弟打赏比后世的主播们凶的多,毕竟后世是群吊丝对着主播凑热闹,而在大宋,是几千个王思葱们在相互抬杠!
“哎,可惜,吴清璇那样的女人对谁都不理不睬,竟是会对败家子另眼相看。”
“好白菜都被猪拱了,不止吴清璇,李清照也不知道怎么失足的,赵明诚何德何能拱了她。”
路过时候,这些多愁善感的才子纷纷吐露着自己的失落情怀。
恰好遇到啃着包子路过的赵明诚恼火了,一包子就朝他们仍过去,然后,小赵又如同拳击手似的,一跳一跳的过去。
那些学生们纷纷情绪激动,一边后退一边指责:“赵明诚,你你……你要干什么,不要仗势欺人,现在乃是特殊时期,这里是有王法的地方!”
“我就是王法!”
小赵继续一跳一跳的接近他们。
就此太学生们惹不起,全部鸟兽散了。
“咦,你在这里干嘛?”
赵明诚又发现张子文在这里,以为张子文是来找茬的。毕竟最近赵明诚在下面串联,散步张子文不少黑料。
张子文不说话,好奇的看着他。
赵明诚仍旧紧张,握着拳头,继续在太阳下一跳一跳的。
对持了许久,赵明诚撑不住了,蹲在地上伸着舌头喘息道,“累,累死我了,你等小爷休息下。”
张子文想了想道:“我原谅你了。”
“?”
赵明诚便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起身道:“张公子留步……”
张子文转身看着他,神色古怪了起来。
赵明诚迟疑了一下,“我,我做了些事,像是对你不公平……”
张子文微微摇头,“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反正我就是留下,念书也念不出来。”
赵明诚越发有点愧疚,但不知道怎么说。
张子文暗暗好笑,等将来他爹把蔡京整倒,还要利用他那宰相老爹进行政治溢价呢。
又不动声色的拱手道:“当时我选择了做事,现在也会承担代价。倒是曾经在一些事上算计过赵公子,就算是你我两清就行。明诚兄,祝学业顺利,后会有期。”
赵明诚看着张子文远去了,越发感觉像是对他有些对不起他……
精力已经不太好的蔡京午休完后,思考着一些事,譬如现在的局势,张子文不能留京,必须把他整走。
但是以张子文的头铁程度,他爹又是张康国,必须考虑为此而来的很多后手,包括但不限于应对张子文的抵抗和反扑。
经历了张怀素案后,虽然减除了蔡京的一个麻烦事,但是张子文的能力和胆识,真的惊到蔡京了。
收拾这种人又总不能把他整死,所以是难度很高的事。
除此外张子文有个铁杆张叔夜,也不是省心的人。
牵一发动全身,尽管张叔夜家族的影响力日趋弱化,但毕竟不好惹,张克公是个容易被人利用的暴走喷子,张克公又违背御史台意志跳出来弹劾,会让各方面子非常难看。
于是要整张子文,必须整走铁杆张叔夜。但是又不能贬职,一是理由不足,二是必须稳住张克公那喷子。
否则蔡京担心会控制不住局势。因为当时蔡京怂了,对张子文让步,导致《百官见闻录》被送去了开封府,吓到一大群官僚。
其中有很多蔡京的门生,现在他们对蔡京有些离心是肯定的。
离心不怕,如果蔡京能继续红火他们就会低头做人,慢慢忘记那件事。但如果出现控制不住的局面,譬如张克公再次跳出来报黑料的话,许多人就会不安分。
这不叫反攻倒算,只算这些人良禽择木,于是出现跳反和跟随不奇怪。事实上军事上的兵败如山倒就是这样形成的。
“州一级职位哪有空缺?”蔡京忽然问。
叶梦得道:“安肃军。”
蔡京又迟疑少顷,“让张叔夜离京,知安肃军。”
“这……”
叶梦得眉头大皱,“那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让他去宋辽边境掌兵权恐出更大乱子?”
蔡京叹息一声:“又能咋整?他毕竟是‘立功’的人,总不能把他贬海南岛去做野人吧?”
叶梦得感觉心口疼,看着那个二流子闯了祸还升职,有些难受。
蔡京知道他想什么,但身为领袖不能对自己人太软弱,在一些事务上,的确宁给外人不给家奴。又或者说“孩子只能打自家的”。
内残外忍的法则是很多政治家都会选择的套路。这最容易解决当下危机,至于将来,谁管他洪水滔天,头疼的时候谁能想到去预防脚疼?
“去吧,立即给赵挺之下文,警告他,若这事上他在和老夫耍花枪,让他小心些。”蔡京决定了的样子。
叶梦得寻思,这样的话,赵挺之跳起来咬的时局真不远了。
叶梦得离开后,管家来报:“老爷,张子文求见?”
蔡京不禁神色古怪了起来……
第130章 提举皇家海事局
随着来引路的下人,缓慢踏上台阶。
蔡府的下人神色很古怪,这人居然什么礼物也不带就来拜见相爷?
张子文知道他们意思,也不是想标新立异,而是真的没钱了,总不能拜见蔡京的时候提两斤鸡蛋三斤凤梨吧?那尼玛还不如空着手。
转过池塘,遇到个和张子文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乃是蔡京的孙子蔡绛,在太学真传院念书,和张子文是同学。
“好啊你小子来这里干嘛!”
这货也是个很少去太学念书的废材,导致现在张子文懵逼,都不知道这具身体和他有什么过节?
“不服气是吧,来战啊。”
蔡绛果断走过来打开手里罐子,指着里面的一只红头大蟋蟀道,“小爷这只红将军,赢了你八场,现在一样可以让你输光。还有,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你以为不去念书就躲得了?”
“我欠你钱?”
张子文有些懵逼。
“输了不认账是吧,我蔡绛的钱你也敢欠?”
蔡绛当即伸手抓着张子文的衣领口。
孙少爷这般作为让下人都很尴尬。
好在,遇到蔡文姬走了过来,一巴掌抽蔡绛后脑勺上,“文哥何等人物,肯定是有正事才来的。”
“这小子欠了我三百多贯,是赌蟋蟀赌输的,难得被我逮到一次……哎吆我去!文姬姐姐怎的不讲理,胳膊往外……放开,疼……不敢了!”
被蔡文姬揪着耳朵一边拖走一边捶。
张子文瀑布汗……
书房外是一簇花草,见面时蔡京漫不经心的浇花。
“学生张子文,拜见相公。”张子文见礼。
蔡京看他一眼,“不必多礼,可直接说明来意。”
张子文道:“学生想自请离京,特来相公处求一份前程,能保证不饿死就行。”
蔡京楞了楞,险些把浇花壶都拿掉了,好在经历过太多事,稳住了,不显于表面。
迟疑了少顷蔡京微微一笑:“贤侄这出有什么典故?”
“没什么典故,又或许有,但小子不学无术引用不出来。”
张子文道:“总之年少轻狂做了糊涂事,后悔或许谈不上,但总要有些代价。考虑到家父心性一般,但家母尤其不讲理,经常能让家父跳脚。所以为了避免激化矛盾,为息事宁人,小子想主动出京去历练一下。”
“令堂的确是有些……”
蔡京神色古怪的不说完,想了想又哈哈大笑,“好你个虎文,你果然事事反之动。既让老夫不敢小觑,又心中憋了一口气。明知道你不会安分,却让老夫没法拒绝你的认错。”
考虑到张子文如果留京,赵挺之若真的跳反,虎头文和张叔夜张克公绝对会卷入进去,三人成虎,张康国虽然不爱惹事也会被动卷入,那又将变成龙争虎斗,疲于应付。
所以不论这小子有什么猫腻,蔡京真的很高兴他能识大体。
这虽然意味着张子文更聪明更难对付,但也意味着不用和张康国夫妇破脸,还意味着张子文是理性的人,万事都可以谈。
于是蔡京开怀笑道,“有此想法很好,那便问问你有什么要求。若能满足,本相是愿意提携后生的?”
张子文道:“需要保留小子的太学学籍,将来适合了再补完学业。”
“这是自然的,你不说,本相也是这意思。”
蔡京道,“还有呢?”
张子文躬身道:“学生的最后一个要求是职位。我年纪小,太学没毕业,贸然出任流内实缺必然带来流言蜚语。”
蔡京容色稍缓,捻着花白的胡须道:“你果然明事理,年纪太小又没有出生,职级是其次,但不能主政是要点,否则哪怕是老夫有心照顾于你,也会出现方方面面的问题。于是可以让你选好县份,县尉主簿可以,唯知县不行。”
张子文道:“事实上我还小,无心于政务,不可能不贪玩,于是想去如诗如画的苏州。”
“好地方。”总归是个风雅文人,蔡京捻着胡须赞叹了一番,又道:“你打算怎么贪玩?”
张子文道:“既然贪玩就不该沾染政务。学生想去冒险,想亲手组建海事局,管辖海事,相公以为可否?”
“海事局?”蔡京有些懵逼。
大宋没有海军,只有水军,辖区是内河,编制很小。
那么海事局也会显得不受人重视。现在这些老夫子对海有个毛的概念,会认为是纨绔。
“是的海事局,可挂于皇家名下,不算流内。”张子文道,“既然是为了安排学生而设立,建制就给个副县级吧?”
蔡京哈哈大笑,“小气!既然挂于皇家名下,加之你一门几代人对国朝有贡献,建制怎的也要上县。只是你这海事局打算干什么?”
张子文道:“代替大宋以及皇帝管辖海事,绘制海图,发展航海科技,研究海洋病学,确保海事安全,探索航路。顺便把外域风情,人文,花石,农种收集回到大宋。这些虽是奇技淫巧,却可经相公的手贡献给皇帝,让皇帝开心。”
蔡京再次懵逼!
隐约间感觉,这是专门搜括奇珍异宝的部门,那些所谓的科技探索鬼才信他呢。
不过也好,蔡京就怕他太圣人不爱搜括。这样一来,他不会真有地方治权。对内就不难交代了。
张子文评估中,老蔡必须同意。因为明年他也会成立苏州应俸局,大抵上就是为了收集各种奇珍异宝,来满足皇帝好奇心。
既然明年会成立,这样的思路应该在蔡京心里酝酿很久了。张子文在这节骨眼移花接木,既能避免那将来祸国殃民的应俸局,也能顺着老蔡的思路接管这类事务。
张子文提及的框架不全是蔡京所想。但是,为了立即把瘟神送出京,以便滕出手处理内部问题,蔡京必然会答应,也会把原本他打算给应俸局的资源,部分交给张子文。
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这就会是大宋海军的前身。当然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将来肯定还有无数的麻烦要处理。
就这样各有心思,沉默了很久。
蔡京又道:“其实贤侄的想法比较合乎老夫心意。这样吧,既然你提及海事安全,那就在苏州额外成立行政区‘海军’,同上县。但不具对内管辖权,就管辖……海事吧。”
蔡京也暗暗好笑,大海是无主的,那么大那么危险,你想要,老夫就把治权交给你,嘿嘿,你去管啊。
张子文也暗暗好笑,还真尼玛叫海军了啊?虽说现在建制寒碜,但也好,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大宋在边地,需要突出安全的地方行政区多数都叫“军”,其实性质和州差不多。苏州临海,也算边境,老蔡临时安插了一个县的编制,反正给钱就行,不需要治权。于是为了让虎文高兴些,所幸发明了个海军作为行政区,让他去管辖那些大水去,水个够。
到此等于框架敲定,事后,第一任海军知军张子文自己拟定个《海军条例》,蔡京找群学士委员审核一下,只要定死了级别,不和苏州现有的官僚利益冲突,不违背皇家利益和大宋宗旨,就肯定会通过。
蔡京也就成功的把这些瘟神送出京城了。张叔夜知安肃军(州级),张子文知海军(县级),妈的这些姓张的极端份子总算整走了,京城又能安静一些年。
但正如水面有风浪起伏,蔡京知道,将来他们这些牛鬼蛇神还会回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需要随时清扫,必须不断的把这些坏份子扫出京城去。
不能打死是关键,这是体制需要。
否则蔡京比谁都清楚,站在顶峰的自己不会四平八稳,越巅峰越得罪人。如果守不住这体制和规矩,自己一但下台,整个家族就要被人反攻倒算。
这就是蔡京让张叔夜安生的原因,是大宋前三排的交战规则。
离开前,张子文躬身道:“学生最后请求,刘光世和其边军部,从永兴军路转海军服役。徐宁转掉海事局。”
“准了。只要你爹不反对就行。”
蔡京显得有些疲惫,一副送客的姿态。
反正核心框架就是皇家海事局,既然名誉设军撤县,当然要有军力部署,刘光世现在乃是指挥使级(营级),升到统制级纳入(团级),刚好可以匹配上县级的海事局。张子文愿意自称海军知军也好,提举皇家海事局也罢了,年轻人么爱怎么装逼都行,反正新单位治权模糊,两块牌子一套班子,许多事也都没有对应协议,不会有人认真。
文武搭配是自来的规矩,一把手是太学出生的文官张子文,刘光世是副将。
到此蔡京懒懒的摆手:“去吧,现在就是本相给出的最好条件。一个军的建制和经费,但苏州没有战事则减半,你愿意维持刘光世现在的百人队吃空饷也好,愿意扩招,大家一起吃粗粮也好,张子文,你是掌柜,海军是你的了,对你所管辖的大海负责,对朝廷和皇帝负责就行。”
“学生告退!”
张子文恭恭敬敬的行礼,离开了蔡府……
第131章 官家圣明
颇有些历史巨轮滚滚向前的史诗感,仅仅次日,喜好八卦的东京人士到处在传言蔡京和张子文的这次会面。
“张蔡二贼此番照面意义深远,像是朋比为奸的节奏,自此朝纲颠倒不远了。”
时也年轻的张克公在茶楼中对此摇头晃脑的评论。
正巧也坐在一边喝茶的张子文不禁一口水喷出来,竟是被人用“此二贼”和蔡京一起并论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这时期事关蔡京的事理论上没有实锤也没几人敢散步。
就此这只有两种解释。一是蔡京自己散步的谣言,有点卖了张家一个人情,暂时在舆论上和张康国捆绑,以便老蔡可以腾出手收拾赵挺之。
或者就是叶梦得私下摆了老蔡一道,像是叶梦得几次恼火于蔡京缩头,有点不看好老蔡了,有临时帮赵挺之咬老蔡的节奏。
思考间,张克公和周围几个太学生,有对此深入议论并且诽谤的节奏。
徐宁不禁皱眉,靠近低声道:“公子,需要去找叔夜大人来解围吗?”
张子文微微摇头,起身道:“不用,此老张是个大喷子,只堵他的口也没用。由他去吧。”
……
闲逛到了晚间回家,去书房道,“爹,我听你的,决定出京了”。
张康国颇为惊喜又意外,捻着胡须频频点头。
“老爹,明日大朝若出现和儿子有关的议题不必惊讶,只管附议,只注意观察叶梦得说辞便可。”
于东窗怂恿康国老爹定下奸计后溜走。
张康国哭笑不得,不过关于这类幺蛾子,这小子周旋起来自来神奇,便也不多想,料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有人帮儿子要荫补名额,估计也是个闲职,纨绔而已……
大朝前,年轻英俊的赵佶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时而还比划两个踢腿动作。
这是因为昨晚大秘蔡攸进贡千叶牡丹,赵佶最是偏爱这些儒雅玩物,非常高兴。
这时期已经有人开始收集东西来送宫里尽孝心,赵佶除了高兴身边参与收集的人外,也会感谢送出的人,便问曰:“关于那千叶牡丹,小蔡卿家从何处而得来?”
蔡攸恭敬的回答:“乃是老张相公家的公子,小张所养。臣知官家喜爱,便从小张处要来尽孝。”
“人家心爱之物要之,可会不妥?”皇帝又这么问。
“官家仁厚,但大可不必为此忧愁,他愿意的。若不愿意,就不会同时附赠养花的花经,须知这千叶牡丹非同一般,以常规方法养不好。听说,依照花经能养出官家书法字体的韵味来。”
蔡秘书除了报出这让皇帝大为高兴的事外,还自吹自擂的说策划了一场皇家联赛,需要皇帝去亲自指教他们。
赵佶尤其在他所擅长的问题上喜欢有人虚心求教,所以今个心情大好,前阵子听人说有人谋反所带来的恶劣心情一扫而空。
还有就是,以往每到大朝时候皇帝便有些不高兴,觉得那些老夫子比较烦人,要耽搁许多时间,今日却觉得还可以,熬过大朝后可以去瞧瞧联赛的流程,估计比较有趣……
大朝开始之际,时任门下侍郎的蔡京出列凑道:“陛下,臣今闻海外世界之大,虽不足我天朝盛态,却有诸多新奇文化事务,又因蛮夷难以教化,多违法起奸,游手好闲,愚昧而不通风雅,理应被我天朝加以管束。臣请,设立皇家海事局于苏州,可为陛下教民,可管辖海事安全,亦可收集奇物进贡。”
除了许多人被老蔡弄了个措手不及外,连张康国都有些懵逼。果然,蔡京的黑手伸出来了,前阵子传言策划中的东南应俸局,最终以这样的形势提出来了?
好在有转圜的地方是指的是海外。
赵挺之出列道:“大海不可知亦不可管,此法……空耗费过度财务而不会有成果。”
生性小气的赵佶一听存在亏本的可能,便有些迟疑了。
蔡京暗恨赵挺之,便又果断道:“张枢密之独子子文,乃是陛下贡生,就于太学,正巧于这方面有心得,也差不多到了该荫补之年纪。臣请张子文提举皇家海事局,为陛下管束海事。也不必忧心于耗费,除固有缉捕盗贼的海军外,并无额外开支。”
张康国不禁被吓一跳,这才叫猝不及防,儿子竟是被蔡京笼络了去搜括民脂民膏?难怪今早在候班房等的时候,已经隐约听人八卦说什么“张蔡二贼的会面”。
说什么管海事你们就尽管扯吧,扬言要收集奇物,费用又只有固有的海军经费,这尼玛摆明了就是让他去大宋行政区之外抢劫。为此,张康国心口薄凉薄凉的,却又想到昨晚儿子说的话,哎,败家子啊,他就是滚蛋了都不让人省心。但是到了这一步也只有强撑着。
赵挺之不是张克公,听蔡京竟是保举小流氓张子文,而张康国这老滑头不出列撇清,就证明真出幺蛾子了,东西两府宰相像是在这问题上捆绑在了一起?
又仔细想了想,军伍是已经存在的,没有更多的费用支出,不具备大宋行政区内治权,那就不至于乱套。
便只得沉默,总之对赵挺之而言,在这个即将收拾老蔡的节骨眼上,绝对不敢再惹张康国。妈的蔡卞都被这两老贼联手赶走了。就此沉默不语。
赵佶已经对张子文有了绝好印象。
并且在赵佶眼里张康国是非常忠勇的存在,平复谋反案的第一大主力。于是喜欢以家族定论忠勇的赵佶便尤其高兴,又听说不额外花钱,更是喜欢。便笑道:“既是相公保举,又是老张卿家儿子小张出任此职,朕就放心啦。”
张克公憋红了脸道,“陛下切莫被蒙蔽视听,张蔡二贼……”
说不完就被御史台的老大吴执中一脚踩了跳起来,吴执中脸都气绿了,平时放黄腔便也算了,官家正高兴的时候,他一口气就对两位宰臣说三道四,又尼玛不是什么谋反案,他敢在大朝用词“张蔡二贼”,再这样下去御史台岂不是废了,真想说话的时候也没人听了?
“踩我干嘛?”张克公还很不服气的看着吴执中。
被吴执中指着鼻子道:“此人昨日审阅卷宗太晚,现在脑子不清醒,未免失言,请下去强制休息吧。”
赵佶自来不喜欢听张克公这家伙,便也不在意。又想了想,那张子文乃是朕的“真传弟子”,于花卉有如此心得,正好是个儒雅有眼光的年轻奇才,交给他管海事局,去收集花石最是适合,眼光一定比其他人特别。
这心里一高兴,连张子文是否已从太学毕业都没弄清楚,赵佶便又笑道:“小张卿家乃张康国嫡子,朕的学生,于花石奇物见解独到,耳目一新,足见儒雅忠勇,那就……着小张卿家带龙图阁制侍、为朕提举海事局。”
咦?
张康国又惊又喜。
相反蔡京有些觉得被阴了。那纨绔子弟毕业都没毕业,竟是被奖励过头,加出身“龙图阁制侍”?
君无戏言!
蔡京起的头抬举的张子文,又是完全顺着皇帝的奸臣心态,导致现在蔡京都尴尬,无法反驳,只铁青着脸看着长子蔡攸。
蔡攸也懵逼的看着蔡京,但无奈赵佶就这德行,蔡攸自身的同进士出身不是考来的,也是这样混来的。
蔡攸很无语,虽然和张子文没心病,想给他点人情,但也有限,谁知道这老头子要抬举张子文的?如果知道老头子会出手,大少爷我就不汇报花和花经的事了。怎能这么多好处相互一起加成?
但事已至此,作为弄臣,蔡攸没蠢到打自己嘴巴,又加之自来看不惯老头子,便白了蔡京一眼,立即高唱:“官家圣明!”
“官家圣明!”
蔡京和张康国也只得跟着一喊。
既然如此,御史台和赵挺之不说话,其他大员哪怕在脸黑,真觉得“二贼的会面是朋比为奸”,张克公都“被闭嘴”了。就此再也没人愿做大脑壳,跟着一起大喊圣明。
看他们声音如此整齐,赵佶心里高兴,这非常明显,自己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几乎没有异议。
“文成武德,一群混蛋!”
这是上殿述职的新任安肃军知军张叔夜的心思,有点苦笑,不过这变种应俸局的事务,被张子文接了过去,想必也能把劳民伤财控制到最小限度……
第132章 丧心病狂
此番张子文起的较晚,日头都升了,这才推开窗户。
和废猫聊了没两句,圣旨便来了:带龙图阁制侍知海军(县级)。
这相当于整个深蓝大海被昏君赵佶列为了大宋的一个县,军事化管理,小张是知县。
不过地盘是封了,更多的经费没有,行政区由小张自己去抢,这在意料之中那就不说。
让张子文自身都想昏倒的是有了出身,龙图阁制侍也可以说是龙图阁的常驻秘书或干事,一般情况下在里面处理杂物,学士们开会时候给他们端茶倒水,平时做一下文字编辑,维护图书之类的工作。当然,现在皇帝另有任用就例外。
不过这也算是后补梯队,相当于张子文有了出身,是龙图阁“后补委员”。
怀着喜悦的心情,张子文摆手道:“四九,立即召见刘光世。”
……
刘光世来的时候有些窝火,原因是他正在街市上装逼,英雄救美教训了两个泼皮,却都没和妹子眉来眼去几下,就被叫走了。
不过进入别院,听闻张子文说要把他从西北转掉江南,升统制军衔后,小刘便整个脑袋晕乎乎的,高兴的有些说不上话来。
兴奋了很久,刘光世道:“公子,额不是,知军大人,可这海军局感觉不靠谱,也不知道具体能做什么?”
张子文微微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
这是真的。
因为可以做的事太多,但也就像是什么也做不了。没钱做不了大事,只有到时候看了,实在不行暂时不扩编部队,就像是工农兵一样省吃俭用,把省下来的经费,承包个海军自有的农场或工厂慢慢种田。
如果是正归的县爷,手里怎么的也会有土地可利用。
还依托治权,可以笼络部分地方的商贾,利用他们的资源资金。但这样的坏处是裙带太多,关系太复杂,仅仅和当地豪商的冲突,和知州衙门的周璇,和各种提刑司、转运司、帅司、常平司的太极拳,就能耗费太多的功力。
反过来,现在没有治权也就没上司。常态下中书门下代管,军事上枢密院代管,不纳入地方体系。
不过这也仅仅是个理论,这是皇家部门,建制虽低,但实际上张子文也可以不鸟中书,不鸟枢密院。
既然是行政区,关系在中书。但行政区只是个概念,宰相就没什么好管的,只管核定经费就行。但因刘光世部是边军范畴,行动审批权理又在枢密院。
但枢密院仍旧没什么可管,只管拨付海军的装备和钱粮。至于调军审批权,在海军所驻防的行政区内不需要,考虑到海军县的辖区是四大洋,于是有朝一日把舰队开至地中海装逼也不需要枢密院授权,那只算正常巡逻。
当然了,关键是要有船,没船么说个蛋。和朝廷要船的话肯定不行,俗话说谈钱伤感情。
刘光世又道:“相公,需要末将去西北把咱们海军编制招满吗?放心,肯定是能用的人。”
张子文微微摇头,“不需要,暂时咱们养不起。把你们营现有的人调至苏州就行,转移过程不能惊扰地方,不能落人话柄,所以需要你去京兆府一趟亲自办理。枢密院的文书我会帮你去拿。”
“末将遵命。”
刘光世有些失落,作为将军老粗他又不爱考虑财政问题,只觉得带的人越多越威武。大宋一个军的编制是两千五,十个营。而现在竟是编制被知军老爷压缩到了十分之一。
“西北你认识的有技能的人多吗,铁活木活农活,郎中,厨子都要,战士有一个营,暂时就够应付苏州形势了,但我要有技能的人。”张子文又道。
刘光世神色古怪了起来,“这可就多了。西北自力更生习惯了,全是父子兵兄弟兵,其中匠人很多,极端情况都当做攻坚兵用。”
“行,类似这样的人你看着办,不算军籍,但咱们海军承给事业编,只要愿意,有特长的,就招进来。”张子文道。
刘光世也不知道事业编是什么鬼,继续尴尬中,“相公若不核定数量就难办了,恐怕第一期随便就有几千人,从西北去苏州他们当然愿意。这类人主要就聚集于种师道军中,但若真带走这么多,老种帅会砍人的。”
张子文只得改口,“好吧,不能太挖老种墙角,先招一百五十人吧,捡着好的,年轻有干劲。让他们别猴急,将来,我给他们在苏州娶媳妇。”
刘光世道:“好是好,但目测这么干的话,咱们海军迟早上军中黑名单,以后谁都不鸟咱们了。京城有能用的匠人,何不从京城下手?”
张子文果断摇头:“没钱。所谓人往高处走,苏州对京城的人来说毫无吸引力,又,京城工价天然高,还让他们背井离乡去落后地方扎根,不抓壮丁的话咱们养不起。但是抓了,口碑等就差。且容易被民政官员找麻烦。种师道找麻烦我能摆平,但林摅跳起来撸我一下,就麻烦不小。”
……
拖延到中秋前一天,节前水门码头上最是繁忙。
徐宁和四九挑着简单的行礼,未至弱冠的张子文身穿素衣,在一团乱麻的码头上,排队等着登船。
乃是托富安的关系,弄到了三张达乘某商号船运的“站票”。
这是为了省钱。
事实上从枢密院领出来的转移“海军”的船运指标,被张子文四百贯溢价卖了。
这时段的船运非常抢手。也就像后世特殊时期的火车皮指标可以卖钱那样,反正刘光世等人用不上,仅仅张子文三人座“专列”虽然也可以,但那属于脑子有坑,不卖了换钱还等几何?
为此,徐宁觉得老爷简直……以至丧心病狂境界。
四九则很高兴,觉着有钱就要存起来省着花。
刘光世部全员已经返回西北,毕竟他进京的名誉是带军资,虽然可以让别人负责,但他反正也要回去带人,于是干脆有始有终给老陶个交代,顺便,把京城弄到的钱上缴老陶一笔。
既然转海军服役,不交钱也可以,但张子文还是让他上缴。
因为不宜得罪陶节夫,从现在青塘的形势看,西夏介入的概率越来越高,只要确认了最后一次宋夏之战不可避免,陶节夫肯定会提前进兵银州,也就是说他真等着钱粮统筹。
刘光世从西北带了人后,让他们步行去苏州。有枢密院文书,那么远途就食是县衙们负责,但知县们只负责军伍编制,至于那些张子文召集的匠人民夫,就需要自谋出路,自己想办法。
想想也寒碜,西北形势越来越紧张,钱粮方面漏洞不小。作为肩负创业重任的第一任帝国海军大臣,张子文要托流氓的关系、蹭商号的站票南下。
但那些毒虫却可以在京城吸食着民众血泪,伤害着国家,作威作福。所以不砍了他们还能去砍谁?哪怕砍了只捞取到了九牛一毛的好处,置办了个农场,但至少念头是通达了。
第133章 寂寞高手
小铃铛带着小迷糊来送行。张叔夜也来送行了。
除此外没有了,为避免麻烦以及倒卖船运的事泄漏,张子文只留了封信,老爹老妈都不知道张子文要赶在中秋前离京。
张叔夜看看无比混乱的漕运集散地,神色古怪的道:“这么说来船运真被你卖了?”
张子文点点头,抱拳道:“预祝大人在宋辽边境别惹事,低调种田。眼下这形势,我朝实在经不住和辽人摩擦。”
张叔夜表示我懂,又道:“但我仍旧没弄懂你那海事局是怎么回事?”
张子文笑了笑,“将来你就懂了,现在不用你操心。我关心的是你这么快离任,陈留农场怎么办?”
张叔夜道:“眼下牛鬼蛇神们都会低调,我和张克公说过这事,他会在心的。另外当时你没赖开封府的账,林摅也承诺会护着这个实验农场,这毕竟也是开封府的民生政绩。你的管家老杨又是代理掌柜,总体问题不大的。我就关心农场什么时候出成果,然后把农牧技术输送安肃军试试看效果。”
张子文道:“不会太快,急也没用,其实我也在等着农场的技术成果嫁接苏州。所以现金流不能断,大人在边境要想办法多弄点钱,投进汴京农场,若能这样就更快。”
“你不是有几个大金主了吗?”张叔夜道。
张子文摇头道,“已经是极限了,杨守威和高俅总体上老奸巨猾,分别在银号和农场都投入过钱,但其实他们不信我能盈利。完全是政治因素不得已买入,我都不好意思再找他们开口了。”
张叔夜道,“所以你就出了出海抢劫的馊主意?”
张子文有些尴尬,“哪有这么好的事。想出海抢劫,先得有船,总不能发起众筹项目,让各山寨的强盗来投资造船抢劫吧……”
说着张子文自己也楞了楞,张叔夜也神色比较诡异的样子,像是有些心照不宣。
徐宁知道这两人的心思,他们像是打算复制汴京模式,杀贼剿匪抢钱。
但这对老张可行,他本身有兵又有治权,又在相对混乱的边境。至于张子文,对内是没有治权的,不能乱惹事。
除非苏州境内出现悍匪,把周边官军打的满头大包,知州大人像玉帝老儿似的躲在桌子下惊慌的喊:“快去找海军求救!”
那时在法理上,海军陆战队才能进场支援陆地建设。
张叔夜想到绝妙的捞钱方式就不鸟他了,离开时摆手道:“你拉倒吧,麾下就那么两百人也不嫌寒碜,还心思多,吃空饷吃到如此程度不说你,船运你都给卖了。”
“你们三还愣着干嘛,登船是不登船!”
船老大一个劲的催促,真的该走了。
小铃铛眼泪汪汪的递给几个饼。
小迷糊没心没肺的样子,递给几个白水鸡蛋,还凑近四九低声道:“沾点盐,超好吃的。”
这话从小迷糊口里说出来不奇怪,她是个会偷吃盐巴的人,为此四九见过被她娘追着用扁担打,就有这么寒碜。
起锚升帆,满载着货物的船只离岸了。
兴致勃勃的旁观了一下,水手们手脚麻利,动作纯熟,这方面的人大宋并不缺少。可惜关于航海的经验积累实在太少了,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考虑到哪怕后来航海经验丰富的日不落帝国,他们海军探索航道等等也是前赴后继,基本是用钱和人命填出来的路,为此张子文也轻松不起来。
吏治上病入膏肓,社稷矛盾严重非常,国朝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留给宋人的时间已实在不多。
积弊是否能反,创业之路上会有哪些磨难?
这些问题,是帝国第一任海军大臣现在就需要列为战略去思考的东西。
甩甩头,又回看京城方向时,已是万重山,河风比往常更冷……
船舱里主要是贵重货物,闲杂人等不能入内。张子文几人只能跟随在外面,其实也好,秋季有点冷却能让人清醒。
小宝武功算是炼成了。
现在已经取下了负重,它觉得身轻如燕,像是有病,在甲板上一跳一跳的。
但也没人讨嫌它,这个时代走船都要带猫,老鼠会少些,船上的病也就少的多。
某个时候,船夫们对小宝惊为天人,看着虽然还是有点肥头大耳,却真有点虎态,仅仅上船不长的时间像是练手一样,抓了二十几只老鼠,简直是排队枪毙的场面,小宝把老鼠的尸体一排的放在甲板上,看得大家暗暗称奇。
从始至终像个扛把子气质的船老大不太喜欢说话,却注意到了神奇的肥猫。
考虑到走船的需要,以及非常喜欢猫,他便过来道:“这猫要多少钱,开个价?”
张子文哭笑不得,“这猫不卖。”
船老大看看猫,又斜眼看看张子文,似笑非笑的道:“你胆子还蛮大,蛮硬气的?”
张子文迟疑着道:“你这是要抢劫的节奏吗?”
船老大也不在意,哈哈一笑:“不愧是小富安的熟人,你放心,他打过招呼了,不会动你。不过你有钱都不赚,这是蠢,那就留着你的猫下蛋好了。”
“喵~”
小宝继续一跳一跳的,只有张子文知道它的意思是“我会下蛋的”。
船老大离开前又道:“在船上不要惹事,不要偷东西,否则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船老大走过一边后,想了想又凑近一个属下低声吩咐了几句,入内休息了。
那个属下走了过来吩咐:“蒋爷说了,让别为难你们,毕竟是熟人。不过到应天府时要低调,如果有人查问收钱,就说是东船帮的人,好言解释。切莫书生意气,也不要给东船帮惹事。”
“尽量吧。”张子文看着河面道。
“你。”
这回答让这个船夫为之气急,也露出了些担心的神色……
“你是谁!”
更晚一些的时候,吹着河面的凉风,身后传来冰冷的女声。
在远处值守的水手吓一跳,没想到这位大小姐竟是这时候上来,急忙跑过来躬身道:“见过李小娘子。”又急忙向张子文使眼色。
张子文却不明觉厉,愕然道:“你又是谁?”
漂亮女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东船帮越来越不行了,这样的木头脑壳也招收进来?”
那水手急忙告罪,“大小姐听咱们解释,他不是船帮的人。”
漂亮女子更不高兴,“既然不是,为何在这船上?既然要带他,为何承运我家药材?如此贵重的船运,你们横生枝节添加变数,就是不该。”
这水手继续赔罪,又对张子文道,“此乃李家大小姐,东京城最大的药商,生意遍及东南,瞎了你的眼,还不快给李小娘子赔礼道歉,否则蒋爷怪罪下来,有你好果子吃?”
高声说完,又凑近低声恐吓,“小子你不要头铁,他们李家不但是巨富,还和京城官员熟悉,甚至可以和大员讲条件,在东南地区更是处处熟人,到处有人给面子。她若不高兴,被收拾了你可没地方讲道理。”
张子文迟疑少顷,对她拱手道:“为省钱,蹭了小娘子的船运,抱歉了。”
美貌小娘子倒也算是容色稍缓,迟疑许久后颇不耐烦的一摆手:“算了算了,便让你在这船上吧。但不许入舱,如果让本娘子知道你碰我的药材,便打断狗腿扔河里。”
张子文不禁有些不来气,又似有点无言以对?
此后她不理人了,走过一边远处,静静的看着黑暗中不知道想什么?
少顷她打算进去休息,却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堆老鼠尸体,没被吓到,却惊奇的低头看着。
这不,废猫像个叛徒一样的跑过去她面前一跳一跳的,表示是我小宝捉来排队枪毙的,我武功高着呢。
李小娘子想了想,路过张子文身边的时候斜眼看着,“你的猫?”
张子文微微点头。
“开个价,这猫卖给我?”她像是有点说一不二的态势。
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知道她开价会很高,等着钱用的现在真有一丝卖猫的打算。
不过又马上打消了念头,因为这太猥琐了。如果仅仅是猫当然可以卖,但张子文和废猫已经像是朋友,当然不能卖。
“五百贯!一次考虑机会?”李大小姐摆出了些女枭雄态度。
第134章 成长的烦恼
正拿水袋喝水的张子文一口水喷了出来,这女版王思葱的意思是,要在后世花近五十万买个宠物。但无奈东京人就这德行,好的马匹可以上万,好的蟋蟀都可以到百贯一只。
要说没有吸引力是假的,张子文明知道自己不会卖,却还是点被唬住了。
“不卖就算。”
她转身入内时不屑的道:“本娘子又不是白痴,岂会花五百贯买猫?是到是逗你玩,但你个土包子若能抓住机会马上答应,我李晓兰金子招牌,又怎会为区区五百贯失言?简单讲你错过了好机会。”
张子文难免有点忍不住了:“你脑子……有些问题吧?”
这句出口后,把赶来查看的船老大也吓得跳起来,瞪了张子文几眼,低骂道:“臭小子你吃饱撑了,要不是看小富安面子就把你扔河里。”
又急忙对李晓兰躬身赔罪:“请李小娘子大度,这乃是我东船帮的新人,读书人有点酸的,当他不存在吧。”
这么说,是蒋老大基于船运上捞外块带人不好,有点影响信誉。并且希望大小姐给个面子,不把这小子扔河里。
那知李晓兰听后一脸黑线,都不追究张子文了,冷冷看着船老大:“到了现在还想忽悠我?所以你表现出来的尊敬是假的?你属下说他不是船帮的,你现在说他又是船帮的?接着忽悠,赶紧的,再说点你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出来,过后,娘子我才好找你们大当家聊聊?”
蒋老大不但懵逼还头皮发麻,这次总算被富安这龟儿子害死了,急忙跪下赔礼:“请小娘子息怒。”
考虑到老蒋也还勉强够意思,不想把他给坑了,张子文便把仇恨拉回来,说道:“李家小姐,这事不怪蒋老大,若你有意见就冲我来,若你不高兴,下次靠岸我就走。现在货物又没有损失,不必过度纠结。”
李晓兰走过来,盯着张子文少顷道:“倒是有点意外,你还算有点担当和骨气?”
顿了顿她又道:“你这家伙倒也不够资格让我生气。既是答应过让你坐船,我不会反悔,但你别在船上惹事,到苏州你就赶紧离开。”
“晦气!”
她反身进去了,他那明显是个高手的护卫不经意看了徐宁一眼,也跟着进去了。
如此剩下船老大和张子文面面相视。
蒋老大愕然道:“她竟是……没把你扔河里?”
张子文寻思,兴许是少爷长的帅吧,这不可能没有加成。怎么想就怎么说,哈哈笑道:“因为我长的帅。”
“你说什么!”
哪想到李晓兰说要走却没有真的走,而是躲在里面偷听。
这下,见她大步走出来注视着张子文。
张子文尴尬是有些尴尬的,却也强撑着道,“我又怎么了嘛。我说我长的帅是事实,就算有点尬,也没到犯罪的地步吧?”
“你……”
李晓兰皱着眉头,有些语塞,“但你在玩文字游戏,导致本娘子都有些尬。那你说说,现在是半夜,这荒郊野外的如果我把你请下船,算不算犯罪?”
张子文想了想道:“若我是法官,我就算你有罪。”
李晓兰脸色一沉,“本娘子听听你的理由,说不好就把你赶走。”
张子文道:“因我说话尬不会发生真的伤害,但若半夜把我等放这荒郊野外,你自身清楚其中风险。主观上你真有伤害我等的意图。所以如果我等真扑街了,你真有连带责任。”
李小娘子不禁楞了楞,中秋的月光又亮又明,借着光又仔细打量他,好吧,其实这小子思路清奇又比较机灵,还真算个能用的秘书型人物。
可惜就是年纪有点小,有点让人无法信任的黄口小儿感觉。另外就是有点土冒,京腔也不够圆润。他要是再成熟些,手持一把名扇,套上一身靓衣,那在感光上就会好的多。
身边的高手等候着小姐的最终命令,打算一言不合就把这群人请走。
哪知李晓兰迟疑了少顷却道:“算是……说出了些道理吧。”
她维持着清冷的表情转身入舱时再道,“这家伙不像读死书的人,有点小才华。可惜就是有点桀骜不驯,不够成熟,否则调教一下是能用的。”
她的护卫没有明说,不过入内前又看徐宁一眼,寻思能有这样的护院,或许他没李家有钱,但似乎也不需要找工作……
总算是没被赶走,徐宁也松了一口气,否则危险谈不上,荒郊野外的去做野人总不是好事啊。
蒋老大也松了一口气,指着张子文的鼻子想呵斥两句。不过张口后又说不出来。
因为这货是富安的朋友。若是以前的富安,哪怕他是富安的兄弟,惹了这些事也揍一顿再说。问题现在那龟儿子鸟枪换炮是富都头了,哪怕上面当家的,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富爷。
所以还是算了,老蒋决定不惹这小子。
“你这猫……”
蒋老大入内时又被吓一跳,眼见又被小宝排队枪毙了一批老鼠,又是三十几十?
另外让蒋老大脸黑的在于:像是杀光了老鼠后,这肥猫仍旧闲不住,所以就连蒋老大的猫的尸体也和老鼠躺在一起?
看清楚有猫的尸体后,张子文也是有些尴尬的,最终憋出了一句:“我会陪你猫的钱。”
“这就好。三百文吧。”
老蒋也不是那么太在意了,入内去休息了。
接下来,小宝一跳一跳的,像是邀功。
“吊起来。”
结果废猫就栽了,被随身携带网兜的四九匡了进去吊在了高处吹风。
张子文把它同类的尸体拿过来放下,指着道:“这是谋杀!”
四九最护小宝了,为其辩护道:“公子,猫的世界咱们不懂。小宝只是顽皮了些,兴许就像公子杀张小国他们,也像老爷指挥的宋军在青塘开战呢?那也是人杀人。”
张子文惊悚的看着四九,这家伙大智若愚啊,难道跟着公子我,他的脑力真的在快速开发?
“喵~”
小宝叫了一声。
张子文愕然道:“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杀了船上的一批老鼠后,它们狗急跳墙反攻倒算,拖走这只黑猫并杀死,然后你攻打进去,只救出了黑猫的尸体?”
“喵!”小宝表示是这样的。
它有个特点,不论说再多的内容都是一声“喵”,只有张子文的脑回路听得懂。和《银河护卫队》上的树人一样,说什么都是“我是格鲁”,只有火箭浣熊哪类脑子有坑的生物能脑补出意思来。
考虑到这胖子以往有点良心,而对待有良心的自己人就需要疑罪从无,便只得把它平反放了出来。
此后废猫仍旧闲不住,一跳一跳的表示“我武功太高啦,就快控制不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
张子文开始有点头疼它了,这叫成长的烦恼……
第135章 认识西门庆很了不起啊
进去是不能进去的。
好在中秋也冷不到哪,就在甲板上打地铺,四九和徐宁守着,让张子文休息一下。
其实也睡不着,甲板上并不安静,始终有人在工作。这个时代晚间河道行船比较危险,也只有这个季节,经验最丰富的水手能借助比较明的月光行船。
但风险也比较大,由此可见李晓兰这批货很急。
深夜的时候风大了起来,到处是吆喝声,取消了水手轮休,忙着落帆。隐约听他们说因为能见度不够要控制船速。
蒋老大也亲自出来指挥了。
又过了一阵子,休息过一下的李晓兰也出来,路过时候皱着眉头看看打地铺的张子文,虽然有些不高兴却没说。
她走过去和蒋老大嘀咕了一下,像是有不少心事,仰头看着月光轻叹一声。
张子文早被吵醒了,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转身时候又赶紧闭着。
李晓兰又走来走去的在甲板上徘徊了一下。下意识低头又看到了更多的老鼠尸体,被惊了一跳,便看着那只扑在张子文身边的肥猫,又看看张子文。
下意识想找点什么和张子文说说,她便走过来踢张子文的脚一下,“别睡了,一千贯,你这猫到底卖不卖?”
张子文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你不是说我错过了机会?这么快就价格翻倍了?”
李晓兰道:“我只是找个借口和你说话,逗你的,你真以为我会花一千贯买猫?但你又错过了机会。虽然是逗你,但若你不扯犊子立即答应,我仍旧会花一千贯买。”
“小心下次你开两千贯时,我就把这货让你带回去养。”张子文指着废猫。
“不会了,事不过三。以后我都不会再开价了。”
李晓兰说完又猛皱眉,“和我对话你躺着干嘛,站起来看着我。”
不过迟疑少顷她又改口道:“不想威胁你,起来吧,就快到应天府了。”
“我是去苏州。”张子文便坐了起来。
李晓兰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去苏州,书呆子……快些起来,和我一起吃早饭,喝点茶醒醒。到应天府你跟我上岸。”
又道:“皱什么眉头?又不是赶你下船,我花钱雇你,跟我一起进应天府。”
“多少?”张子文真的站了起来。
她伸出五个指头。
“五贯?成交。”张子文点头。
李晓兰却摇头:“在商言商,你不值这么多,五百文吧。这已经是公道价。反正我要压货进应天府,船走不了,你留在船上也没用。”
张子文迟疑了顷刻,只得微微点头。
“进来吃早饭。”
她转身入内……
还道是可以清晨于河道泛舟,男女二人对坐小饮、时而眼神交汇呢。
其实虽然进了主仓,却不能和她同桌吃饭,乃是临时在角落里摆了个小桌子。
饭菜趋于简单却也不错,有热汤热茶。总比自己携带的干粮好。四九等人便吃的高兴,期间还相互交流了一下苏州的事。
“你们声音小点。”
主桌上的李晓兰皱着眉头吩咐,又想着什么。
李晓兰的食量约莫是小宝的四分之一,只随便动了两下筷子,便让人撤下了一桌菜,全部倾倒在了泔水中。看得四九眼馋。
她起身出去的时候又停下脚步,想想道:“土包子,苏州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没哪么好?”
张子文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吃饭。
“两百贯,你的猫卖不卖?”李晓兰忽然问。
张子文有些脸黑。就算是张子文都险些中她的计?下意识惯性认为她第三次会开两千贯,结果她相反减了五倍?
见张子文没上当,她又微微一笑道:“不错,你值五百五十文,有点小聪明的。”
她又退后两步,整体打量了一下张子文,扭头吩咐:“把我的男装给他一套,配把扇子给他。此行就装作我的贴身文士好了。”
“小姐那可是靓衣坊的定制款?他穿过就用不了了。”
言下之意太贵了。
李晓兰也不在意,出去的时候道:“没事,工钱不加,但衣服过后送他了。另外把他洗一下。”
大抵意思应该要会见一些人,作为礼貌需要沐浴更衣……
穿着新衣,手拿一把折扇,张子文站在船头看着在望的码头。展开手里的扇子看看,是把奢侈品。
“看什么看,难道本娘子借给你的东西还有假货?这真是易安居士的手迹,她乃相公儿媳,不太看重钱,一般人花金银也买不到。”
身后响起李晓兰的声音。
张子文便回身看着她,有冲动想问“我弄一堆她的手迹来你出多少”。不过迟疑了下,还是算了。
她又道:“这趟过后衣服送你,但扇子你要还我。”
张子文点点头,展开扇子扇了几下,算是实习。
李晓兰皱眉,接过扇子手把手的教,“你那也叫才子范?要这样……这样……”
哗啦
她一边示范,很潇洒的造型甩开了折扇摆弄几下。
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你确定这是才子,不是西门庆?”
李晓兰不禁楞了楞,“你认识西门庆……难怪你有点嚣张,好吧他也算个人物,但见到我的时候,让他坐着他就不敢站着。你不要以为但凡药商就能我和平起平坐。”
张子文有些懵逼,看着她走开了。
“可谁是西门庆?”
徐宁和四九面面相视中……
靠岸的时候有点混乱。
河道方面的公人远远站在外围没过来。而是一群泼皮形态的七八人登船四处看,蒋老大的副手急忙过去和对方的领头人嘀咕着。
少顷,一个刺青肌肉男这才勉为其难的道:“算了,是东船帮蒋小二的船,让他们靠进去。”
这其实就叫车匪路霸地头蛇。
别说古代,哪怕后世的九十年代初,除非坐飞机,否则不论以任何方式远行,几乎必然遇到。
盘查完,那个肌肉男又扭头看着张子文,感觉完全不是江湖人士,便好奇的道:“你也是船帮的,切口呢?”
张子文微微摇头,“我不是。”
他便走了过来伸手:“那便打赏五十个钱,哥几个去喝点茶。”
就此有点剑拔弩张,徐宁不禁握紧了拳头。
“什么事?怎么还不靠岸?”
清冷的声音中,换了男装的李晓兰出来了。
蒋老大跟在她的身边皱着眉头。
那泼皮也瞪着蒋老大责问,“蒋小二你坏了规矩?这小子不是东船帮的人就必须给钱,我南帮进京时候也是这样的待遇。你的人却匡我说全部是船帮的,江湖规矩是不是自你蒋小二后就不存在了?”
蒋老大瞪了张子文一眼,走前想要转圜一下。
却是李晓兰脾气更大,走过去冷冷看着他,“他的我的人,我也不是船帮的,怎么你要问我要钱?”
这个头领没放狠话,却是狠人惯有的威胁眼神盯着她。
李晓兰没耐心了,指着码头上巡检司那班头道:“你过来说话。”
陈班头原不想管,看清楚是李家的人后面色大变,急忙带人跑上船来,当着面给那些泼皮几巴掌怒斥:“妈的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李家的货,你们也敢来抽水,还尼玛有没有王法?李小娘子是刘县尉的朋友,怎么你们想进号子去过节吗?”
“不敢……得罪了。”
几个泼皮赶紧低着头下船。
这下才开始正式靠港,张子文远远的看着,那群泼皮也没有离开,站在远处携带着尴尬的神色交头接耳。
李晓兰仍旧怀有心事的样子看着远方,少顷回神,看张子文一眼道:“笨书生,你真不知天高地厚,第一天出门啊。你以为世界会围着你转?”
“将来有一天真会的。”张子文道。
李晓兰皱了下眉头,“好吧你高兴就好,真睡了能喊醒,装睡的却不行。”
言罢她走下船去。
不久后,李晓兰又和码头上的马帮吵了起来,显然走陆路的价格谈不拢。
她会和人吵架不意外,张子文带着徐宁赶去看。
至此会暂时分道扬镳,四九留下看着行礼。蒋老大留在码头看着货物。
而这批小规模的货物则要用马车运入应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