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垃圾佬的前世今生
张子文又投入了财务计算、矿井的测量等等工作中。财务状态稍有改善的现在,正在策划着要开启海军的第三座矿井。
对于大宋皇家海军而言,历史机遇性的时刻像是已经来临了。
什么是张子文式的刻舟求剑呢?
其实就是统计一些历史事件,然后采用图形量化的方式进行拟合。从去年秋南下创业开始,张子文就始终在关注并收集行业数据进行统计,到现在为止,已经算是完成第一阶段。
自来对图形尤其敏感的张子文,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悬挂在破败墙壁上的无数图形,某个时候神色一动,感觉这一幕何其相似?
如果没解读错的话,现在的东南矿业形式,其实就是大萧条时贼鹰以及老欧洲那些资本家的乱子。
当时那些人怎么干的呢,他们纷纷关闭工厂,解雇工人,涨价去库存。各种机器设备生产工具当做废铁卖掉,不,其实比废铁还便宜。
这群人没有惊喜,永远都会这么干,要问为什么,其实他们自己也稀里糊涂,主要是就想这么干,就像蚕只要活着就吐丝,人活着就要吃饭那么理所当然。
那么在当时,有一垃圾佬是“反之动”的人。
人们管它叫:毛熊。
苏联人以比废铁还廉价的代价,大量购买他们抛售的机器设备,那些被资本家扫地出门饿肚子的熟练技工、工程师等等价值堪比同体重黄金的产业人员,也被垃圾佬大量签走了,基本就是给口饭吃的价格。
这是因为对门的奸商连一口饭都不给吃。
资本家说“你没饭吃不是我的错,乃是你吃里扒外,你家人不买我产品,我倍增不了,厂就开不下去了”。
工人说“所以你产品卖不掉怪我咯?乃是你太奸,给我的钱太少,我家人买不起你的产品。你应该把你的钱给我,我有钱了,我家婆娘和娃娃就会大量用你的产品,你就可以继续聘请我生产”。
资本家说“卧槽你认真的?把老子的钱给你,就为了让你买我的产品?你以为我是猪啊”。
这犊子一扯起来就成了鸡和蛋的问题,那么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是分歧,同时也叫经济危机。
罗斯福觉得他们说的都有点道理,也知道他们两方干起来后就不可能理性谈了,也放不下面子,于是必须有个中间人介入。
就像当时李晓兰说“你不好意思和朱谈,我去帮你谈”那样,后面罗斯福介入:联邦政府打了张白条爽爽,借走了资本家手里的现金,又找了一些理由,把这些钱回流到失业工人手里。
工人有钱就又开始买东西,奸商一看需求回升了,有些鲨鱼的产品又卖得掉了,于是不再把设备当做白菜卖了,又纷纷开始聘用工人生产,一起参与分享政府给的这份红利。
就此一来都活了过来,工人和资本家都得利了。而政府欠下巨额债务怎么办呢?
当然是打仗!
只要工业还在,还怕抢不到战败者的尸体吃啊?
额扯远了。
现在的确遇到了时机,只需不多的一点钱,就能买买买。
因姑苏银号瞎操作,现在这地区市场上有大量开矿设备没人要,已接近于白菜价。另外就是,不少从事矿业的优质工人正源源不断慕名而来,只要求有口饭吃。
“是时候剁手了。”
张子文虽然不是一个资深垃圾佬,但既然刻舟把趋势刻出来了,有大笔廉价设备等着剁手,当即就开大会,动员大家准备收购设备。
就此整个领地内处于鸡血状态,无比振奋人心。因为毫无疑问,老爷既然有这举动,意味下一步还会持续开启矿井生产,又会有一批人上岗成为矿工。
另外渠道是现成的。
最早时候昆山土著其实只有两千人,不过这半年以来张子文一直在接收别处来的难民,这些人大多数都因其他矿区关闭而来寻找活路。其中有许多比较熟知各种设备的优劣、市场价,更知道谁个小矿主的设备等着脱手等等咨询。
“可是少爷,咱们实在没钱了。”
四九对此很担忧,不过也知道,自古以来让张子文戒赌是不可能的。
“我去见李晓兰。”
张子文匆匆忙忙的离开……
“又借钱!”
身在苏州,被张子文找上门来的时候李晓兰不禁脸有些黑,“我当初果然没说错,你这家伙今天要五万,明日能要十万,再大的家底,也不够填满你这大坑。你当真是要拖着我一起‘生死相依’了啊?”
张子文也是有些尴尬的,“你知道我迟早会还钱的,海军的形势真在改善。当时那五万是无息贷款,但这次我给利息。”
李晓兰没有立即泼冷水,注视他许久后道:“你的确一定程度上说服了我,让我知道你是个做事的人。但已经先期借了你五万,为此,你是不会知道我承受了家族多大压力的。那现在我就问,借钱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但你用什么抵押?”
“矿井?”张子文试着道。
李晓兰哭笑不得,“你少来,你那些低品位铁矿石只有四成含量,普天之下只有在你手里才能盈利,我要这些做什么?你真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有锡矿?”
戒赌是不可能戒赌的了。
于是作为一个老赖,张子文只有狠下心来道:“那用海事局手里那两船银矿作抵押物?”
李晓兰有些动容,迟疑了少倾道:“至今也不知道,你到底扣了朱多少银矿石?”
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也不是很多,也就九百多石。”九百多石约六十吨的样子。
导致正在喝茶的李晓兰一口水喷出来,“卧槽难怪他当时气急败坏,险些就打仗了……东瀛的银矿质量自来很高,听说,仅仅是听说,若以朝廷吹灰炼银工艺,能近乎得银三成?”
“你说的没错。所以当时是真的危险,要不是我控制的好。当时真要死个千把人。”
张子文觉得她说的差不多。
私下咨询很过很有相关经验的人,组织团队进行了详细评估。朱那批银矿保守估计能炼出至少十五吨白银。
基本上,一吨白银价值怎么的也有两万贯,十五吨就是三十万贯。
当然了,要把它们变成真正的白银还有非常多的工艺,需要涉及很多的人员以及大量投资。加上是比较敏感的“非法”业务,于是哪怕在手眼通天的人手里,折价也会非常大。
张子文的心里价位在“面值”的四分之一左右,也就是七万多贯。
又慎重考虑了顷刻,李晓兰柔声道:“是否敢碰银、是否合法等等不扯了。事实上我也不可能把这批银矿接手,这批东西不论在谁手里其实都是杀身之祸,也只有在你皇家海军仓库里才是安全的。钱我会借给你,当你要承诺如果实在不行的时候,先想办法把这批银矿变现,然后还钱给我?”
张子文尴尬的道:“你还信我啊?”
“信的,你承诺了我就信。”李晓兰点头。
“好我承诺了。把银矿石抵押给你,但鉴于你不方便保管,海军租借仓库给你存放,且派兵负责保证你这份抵押物安全。你就……每日随便给各三贯钱的保管费好了。”张子文道。
李晓兰并没他气倒,而是神色古怪了起来,“每日三贯我给,让我高兴的是……你忽然变奸商了,你要是一早就这样,怎会沦落到现在这地步?”
“现在这地步不也挺好?”张子文反问。
“好啦不和你这家伙扯,这九百石银矿石折价为五万进行抵押,我放款五万给你去做垃圾佬,为期一年,利息两成?”李晓兰道。
张子文的脸终于黑了下来,“这利息迟早会遭天谴,我以为知道这事的?”
李晓兰漫不经心的道:“问题是,你知道我冒了多大风险?你又是否知道,慕容先生放给其他矿主的年息是四成起步?”
“我们是皇家海事局,信誉评级岂是小商号能比的?”张子文据理力争。
“拉倒吧你就一老赖。奇葩的是现在还有我李晓兰意义花钱买你,说起来这事,我自己都稀里糊涂。”李晓兰摆手道。
心口疼!
张子文现在也如同当初的许志先一样心口疼了。
不过客观的说,哪怕是这样的利息代价,对比现在那些廉价设备而言,仍旧是资金效率最高的一条路线。
“好吧,两成利息我借了。”
总之张子文不会戒赌了,人家真正赌徒、哪怕是年息五十成的资金都敢撸,这已经算小儿科了。
李晓兰又围观的造型看了一下他心脏病快发作的模样,最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真有些可爱的。逗你呢……利息就一成吧,我这真的是对你不离不弃了,将来不要你生死相依,别忘记今天就行。”
还好。
张子文又果断松了一口气,在这年景,她这就真算是良心扶贫贷款了,哪怕张子文的小张银号贷出去也不会比这更低了。
于是终于有了做垃圾佬的启动资金……
第182章 至暗时刻
“局座像是决定一条路走到黑了,有消息说他又借了一大笔钱,到处收没人要的设备,看样子还打算再开矿井。”
“除此外,他那边需要养活的人越来越多,听说现在隔壁州官府,都有意无意的把低端人群往海军赶。哎,这样下去局座会玩脱的。”
“不是说他盈利了吗?盈利的情况下当然产量越大越好?”
“说是这么说,但矿井会挖空的,万一真挖空了,他留下这么多的设备工具,已经嗷嗷待哺的人群怎么办?”
“还有,他现在的盈利建立在刘知州的施舍上,这非常危险,镜花水月。听说刘知州已经被东南房大佬何执中约谈,要求降低矿石官价。”
“这属于政务问题,何执中没有管辖权吧?”
“理论上没有,但他毕竟是中枢大佬,如果真许给了刘知州其他方面的利益,以老刘的尿性,马上又会把张子文卖了,这圈子就这德行,哪有真正的朋友?”
“可何执中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东京之虎头铁,发展下去有可能和苏州禁军开片,你想,如果真在苏州让禁军和海军干了起来,谁的脸更黑?于是为了避免激化矛盾,现在老何想尽办法的要让海军穷苦,穷到无法出海部署,穷到无法做事,就大家都安全了。”
“老何相公也难啊,换我我也急。他张子文偏偏有个龙图出身还有个宰相爹,于是敢顶风作案。”
“局座很萌的,你们就整天黑他好了。听说现在东京形势好多了,生意好做,民生有很大起色。客观的说,东京的局面不就是当时局座‘顶风作案’作出来的?提起裤子就不认账啊!”
“是的局座这样的人真的很少了,他不喝酒,不放纵不好色,洁身自好,没往自己口袋里捞钱,相反每次做事都倒贴进去。哪怕他做事真有些坑,但就是一股清流,应该把这事事反正来的家伙当做国宝进行保护,不要黑他。”
“他不好色?你认真的?所以张商英的媳妇就快鸡飞蛋打了是假的?赵明诚坚决不许他接近李清照是假的?你真以为局座这老赖现在还能借到钱?不都是李晓兰独自一人顶着家族非议在支持她吗?听说为此李晓兰被兄长给打了。要说这事没有屁1眼交易你能信?”
“白痴,李晓兰支持他和他好色有什么关系。只证明局座长的还可以,至少等他老了后比张商英帅你信不信?”
……
无风不起浪!
关于何执中召见刘逵、探讨降低矿石价格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于这场战争中,海军的形式越来越不利。
这是因为张子文的财务计划太激进,稍微有风吹草动就可能撑不住。
“这次他张子文死定了,就看整个苏州怎么联手玩死他。崇宁四年新开年,就是他破产滚蛋灰溜溜回京的时候。”
厅堂中慕容先生哈哈大笑,“想不到他会上套,采用这么激进的财务扩张,真的收购设备又开了第三座矿井?往前量小还好维持,就算偷偷摸摸走黑市也要方便些,现在产量这么大,就再也不可能走黑市了。”
朱阴沉着脸道:“哪怕他背负政绩污点滚蛋,还是太便宜他!”
周围豪商和朱家子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朱。
石榴姐心下觉得可惜,其实感觉张子文蛮不错的,是少见的有执行力又有理想的人,他要不是朱家的敌人该多少?
陈主簿冷冷道:“的确,只携带政绩污点滚蛋太便宜他。还虎文呢,还想南下创业呢,却银样蜡枪头,连最基本的生意经都不懂。”
石榴姐忍不住道:“在这之前大家都说他撑不过年关,但他撑住了,是不是有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其实真不能否定他的能力。”
朱看向了慕容先生。
慕容先生轻蔑的笑了笑,以商场寂寞高手姿态念着胡须道:“坦白说,老夫在生意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真看不懂他的生意经。既然我看不懂,倘若不幸真被他成功,那只能说天在眷顾他,是运气。”
顿了顿又道:“但商场和赌场的真理是:运气会好三五次,但不会永远好,若肚子里没干货,输光就只是时间问题,还会坑了跟着他混的利益方。譬如李晓兰也没有好下场,不信走着瞧!”
这说的很技术也很有道理,包括朱在内不停的点头……
“大事不好,铁矿石跌回原位了。”
主政皇家海军以来,就没听过几个好消息。
这不,前日张子文才组织民众,在万众期待的气氛中为三号矿井开启剪彩并发表讲话,大家一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今日徐宁就从苏州带来了噩耗。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误会?”四九担心的道。
张子文考虑顷刻后微微摇头,“不存在误会。刘逵就这尿性,就是这个原因,当时他拒绝白纸黑字签署。现在看,应该是何执中为困住皇家海军的手脚维稳,用某些利益和刘逵屁1眼交易。”
“这不公平!”
“不儒雅!”
嗓门超大的老酒鬼和婆娘一人接了一句。
“哎呀行行行。”张子文很烦的摆手,“知道了,你们说的这事我知道了。”
刘光世在的话,会建议把这对夫妇拖出去打死。不过徐宁除了戾气不重外,事实上他和酒**妇的关系还可以。
“老爷,海军真的撑不下去了吗?”李惠子是最担心失业的人。
她原名理惠子,不过在昆山入籍时,张子文手一滑赐姓,从此她的汉名就叫李惠子了。
“是否撑得下去现在我不确定。”
张子文只能实事求是的道:“现在看起来,我捅的并不是一个人的利益,是整个苏杭系、甚至从上到下整个党群的利益。”
她们无比的失落。
张子文又道:“不过有问题不要怕,至少让咱们知道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然后就会思考出解决的方向对不对?”
张子文还不放弃任何洗脑誓师的机会,补充道:“这就是海军的作风,需要保持五十年不动摇。至少我这个创始人活着一天,海军的路线和作风就坚决不能动摇。101所参与研发冶炼和焦炭技术的人,也必须时刻保持这样的思路和作风去尝试,去寻找问题,并往好的方向解决。”
“关于以后怎么办是我考虑的问题,你们不要去想。你们只管埋头解决当前问题,不要去想往后路有多远,上好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每一个台阶,坚持我的思路,方向不偏移的话,有一天你们当然就上完了所有台阶登顶了。”
到这里时,四九憨憨的问了句:“登顶没了台阶,那可怎么办?”
张子文道:“额,这个问题问的好,是啊那时候怎么办?我回答:上天。相信我,那时候我们会有上天的工具。”
说来好笑,每次开会李惠子都是书记官,负责记录会议纪要。
四九是个大智若愚的人,每次会后都会一板一眼组织人,贯彻落实老爷的精神。这是因为张子文之前说过,越是问题多的时候,意识形态建设就越不能丢下。
成年人的思维基本定型,又奔忙于柴米油盐的生计,所以效果未必有多大。于是四九平时紧抓的重点是少年军。
张子文认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在的一代算是失落的一代,可以一定程度影响,但不要指望效果。所谓成才要从娃娃时候抓起,现在的少年军真是为渡劫而生的,他们将会于十五至二十年内的形势大变中、于国难时刻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
现在一代人的唯一责任是,保护着他们成长,直至有一天他们披上铠甲登上战舰。
这就是张子文思维中的“海军十五年蓝图”,现在只是刚刚开始,黄金一代中很多还是嗷嗷待哺的奶娃,海军用军粮喂养这些娃的同时,也面临着起步以来的最黑暗时刻……
第183章 豪赌
刘光世部仍旧没有消息,又面临矿石价格下跌,像是一朝回到重前了。
并不能只喊口号,开会之后张子文看着水道区域图进入了思考中。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这个天下,或者说这个市场不是他蔡京系一家的。
“实在不行,矿石只有进应天府。”
某个时候,张子文在大宋的南京地区画了一个圈。
做事必须有备胎计划,其实这样的计划早在刘逵把矿石价格提高前,张子文就在考虑。
每条路都有难点,进应天府会牵连到其他利益方,路比较远,运输的时间周期比较长。
但好处在于可以走水路,有征用来的船就可以暂时不考虑太多费用,居于海军特殊的循环结构,可以一定程度忽视人力成本,那么总体运费的上涨不会太夸张。再考虑到应天府相关司局的吃相必须不难看,收购价格会有上涨。
李晓兰是这条航线上的老司机,能打通许多关节,把各种各样的幺蛾子可能性降低。
当然公关时候肯定要花钱这毫无疑问,否则朱家势力这么大,这条通道上的牛鬼蛇神虽然不敢帮朱家杀人放火,但故意刁难一下真会发生。这在常态下不算个事,但对于现在卖矿石是唯一命脉收入,就必须花钱买平安。
张子文不可能给每个船运护航,而海军是军队,也不能在内河护航,否则算是跨区调动,牵连更大。
为此,张子文又去找李晓兰一趟,经过初步核算后得出结论:把矿石贩卖到南京,也能勉强持平,和在苏州以降低后的价格成交差不多。
李晓兰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算了吧,这事真的不宜较真下去了。既然差不多,还多了很多麻烦,我建议你还是妥协,在苏州交易?”
张子文果断摇头,“还说我不会做生意呢。你连基本的安全边际都不知道,任何时候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于是哪怕最终成本一样,我也要开辟出这条备用交易线。”
“我要让刘逵知道,轻易推翻对赌协议是有代价的。这也是打仗,一段时期内哪怕亏本,我也要让刘逵一块矿石都收不到,让他政绩蒙羞,这桥都没过呢,他就敢配合中央来的污糟猫何执中打击我,把桥炸了?”
张子文现在对着她的时候容易吐露心声,于是一副肺都气炸了的样子。
李晓兰神色古怪了起来,“何执中乃当朝大员,对于想进京的刘逵而言,对中枢特使妥协几乎是一定的,这事你早该想到。”
张子文道:“这不是重点,你现在该表态了。你也有矿石,虽然说你家大业大亏得起,但你愿意整天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吗?”
李晓兰微笑道,“不愿意,其实我一直在等你保护我的一天,为此你有什么建议?”
张子文道:“你我组成矿业同盟,一块矿石不给苏州,咱们的矿石进南京,我帮你卖,我帮你运,手续费和运费我不收,但沿途打点的公关费用,你负责七成?”
李晓兰愕然:“你良心发现了啊,不要我出运费,且以南京的价格,这几乎等于让我开始略有盈利?”
张子文也有些尴尬,“毕竟我现在要你帮忙,又是征用你家的船,算是给点回馈吧。这点盈利等于毛毛雨,我知道你不在乎。同时我也知道你喜欢在商言商,于是你不在盈利多少,但扭亏为盈,代表你扛住了朱家制造的大环境,是里程碑意义。”
李晓兰也干脆,“是的我就这想法,加之我不喜欢对你趁火打劫,于是我不讲条件同意了。反正你要记住今日的我有多好,将来总是要还的。”
历史或者的地摊文学会怎么记录这次事件没人知道,不过是的,张子文和财力雄厚的李晓兰第一次在苏州、组成了除朱家外的矿业同盟,以对抗他们从上到下的威逼勒索手段,的确是个里程碑。
除张子文和李晓兰外,真没人敢在这地区搞这样的同盟,因为真会死全家的,且已经有传言,多年以来已经死了很多的“全家”。
海军会不会“死全家”没人知道,但一群地摊文学党已经开始解读:以京城张怀素案的尿性来看,一但让东京之虎度过难关,那么他再次变身白虎就只是时间问题,某些人是一定会拉清单的。
将来风暴有多大谁也不知道,就像谁也不知道朱家有多少财富一样。
但可以肯定,朱家的利益越大,海军越穷,将来风暴就会越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财富兼并积累到一定程度时总会出现再分配,就像天要下雨那么自然……
“少爷,慕容先生来见您。”四九进来通报。
迟疑少倾,张子文还是决定见这头笑面虎,把人请了进来。
也没茶水招待,张子文直接道:“你来干什么?”
也不知道这小子的教养和礼仪是谁指导的,慕容先生想着,却保持微笑道:“这几日没看到海军的长龙队伍送矿石进苏州,一打听,听说好不容易盈利了,又因为矿石价格临时下调陷入难关了?”
张子文点头:“有这事,所以呢?”
慕容先生道:“记得上次聚会,都还有不少人提及海军的愿景和锡矿云云,世事变化真快啊,一转眼又这样了。在下记得当时承诺了若海军有困难,可以找我谈谈?”
张子文道:“我也记得,当时我说什么时候和你谈,就证明我走投无路了。”
慕容先生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注视张子文少倾:“大人现在还有路走?”
张子文道:“你有没有听过: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没听过,但理解这概念。”
慕容先生心里不悦,结合传言,听说现在李晓兰的矿石也没送进苏州了。
银号最忌讳最讨厌这些形成同盟抱团取暖的人,因为他们真能添乱。换一般时候同盟都不铁,容易分化,容易打击。但麻烦的是,对待张子文和李晓兰不能用普通手段和方式对待。
“在下没猜错的话,大人应该想对抗整个苏州体系,把矿石送南京吧?”慕容先生明人不说暗话的样子。
“是的,反正这不会是秘密,我有这打算。”张子文道。
慕容先生心中冷笑,无法理解这白痴的生意经,不过仍旧维持着微笑道,“大人这思路真是……往返一趟南京再快也要七日,投入如此多的人力物力,面对如此多的不确定因素,大人觉得卖往南京比苏州划算?须知做生意可不是赌气?”
“你对力量一无所知,你最大的问题是太会做生意,导致所有一切你都当做生意看待,这就是瓶颈和毛病所在。”张子文道。
慕容先生心中恼火,却仍旧笑眯眯的道:“其实从个人感情,在下不愿意现在来见大人。无奈心中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另外刘知州现在不方便和你说话,他找在下谈过话,要求给你们一条活路。于是哪怕知道你不会答应,我还得耐着性子过来,最后给海事局一次机会:现在银号仍旧愿意以成本价的一点五倍接手海事局名下矿井,顺便,再谈谈关于被海事局扣下的银矿?”
“倘若再次错过,加之你联合李晓兰搞同盟威逼苏州,在下以后都不会出价了。而苏州也会重新评估对海事局的立场。”
慕容先生深吸一口气。
张子文摇头,“都到了现在,所有人的立场自始至终没变过,你觉得我会妥协?”
慕容先生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呵呵笑道:“大人不知道和苏州牛扭着来的后遗症,大人也不知道走南京的难点,看似大人更不在乎以最快速度破产关门,不在乎你小张银号投资者的钱打水漂,不在乎你父亲的尴尬和政治前景,还不在乎你盟友李晓兰的下场。街头巷尾传言中,现在不少人管您叫败家子老赖,看来还真是……”
他故意不说完。
张子文实在没功夫对应他这些口水挑衅,不在意的摆手:“是的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反正我就这德行。”
慕容先生大怒,作为一个纵横东南商界四十年的大佬,无往不利,州级官员都要给面子。因姑苏银号“养”了一大群基层现管,且可以轻易左右一个州的民生政绩,可以轻易让三年任期就走的州老爷灰头土脸。
现在,更因有带军进苏杭的朱家父子扶持,基本上是站在巅峰的姿态看人的。
却就因这黄口小儿带着一群丘八进苏州,短期内就坏了所有规矩。
处处示好他看不见,给了他极大好处、让他止盈离场他不愿意,像是要一条路走到黑、要一把梭的进行豪赌!
原本是真的不在意这群草根的,哪只他头如此之铁,又剑走偏锋的撑住了没破产,最后,他竟是胆大包天的干了姑苏银号的银矿石船队。
“行吧……小张大人执意如此,那谁也救不了你。”
慕容先生已经没了笑脸,“既然大人觉得有能力长期打击银号航线,既然大人觉得把矿石卖南京能让海军撑下去不破产,你高兴就好。就这样,从今往后,我慕容萧华不会再来开价了。这次就不该来的,要不是刘逵大人维稳让我来,其实没人愿意来。既然不领情,走着瞧吧。”
言罢甩袖而去。
这次张子文没掀桌子,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第184章 妈的玩脱了
“大人,不好了。”
深夜时候被叫醒,徐宁急急忙忙的凑过来道:“水面上出现三艘战船,是从内河方面过来的,黑夜看太不清,不过大概率是江**军。不知他们要干什么?”
“不好。”
张子文觉得药丸,一下跳了起来。
一定是何执中整出来的幺蛾子,他调遣江**军过来,应该是想封锁长江出海口,摆明了是打算:就算刘光世缴获了银号船队,也要被江**军找理由扣下。
徐宁道:“昆山段内河的管辖权默认是咱们的,要把他们拦下来吗?”
“拦是不可能拦了!”
张子文皱着眉头走来走去。他们一定有东南局何执中的手谕,当然是可以调军的,甚至只要打得过,他们把海事局端了也是有理由的。
“距离有多远?”张子文又问。
徐宁道:“黑夜无法快速行船,加之他们像是有意不想惊动咱们,所以更慢,估计半颗钟左右过来吧?”
张子文快速走到桌边提笔书写公文,边写边道:“立即召集海军预备役,亮船灯,竖军旗。把全部小渔船开出去,横在河面进行拦截。”
“目的何在?”徐宁问道。
张子文道:“拦是不可能拦住的,他们一定有何执中的手谕。你亲自主持拦截,战术目的是让他们出示东南局的批准文书,你登船亲眼查看文件。”
接着道:“与此同时,让四九带两个经验丰富又靠得住的渔民,驾驶小渔船,利用时间差最快出外海。希望运气好,他们能提前遇上出征归来的刘光世。若刘光世部真缴获了银号的船在手,就要想办法逃离迂回,一定不能和江**军正面相遇。”
徐宁想想道:“要不还是末将出海等候刘光世报信吧?”
张子文摇头:“不,所谓预备役只是我的概念,不是他们的。你有军职在身,拦截江**军查验文书必须有你在,否则很容易出事。”
“也好。”
徐宁快速去安排了。
海军官署再次安静了下来,张子文坐在书桌上沉默,没谁是神,现在只有等着听天由命。
运气的确不会永远好,只希望在海军完全原始积累起步前,运气没用光!
隔壁传来酒**妇的鼾声如雷,少倾后李惠子进来了,默默守候在身边,时而偷看一眼张子文。
她总是不爱说话,不过只要张子文起来,她都会乖乖的跑来候着。
敬业是不可能敬业到这地步的,所以她是喜欢待在张子文身边。
“对了。”
深夜的现在急也没用,张子文便岔开问道,“当初我娘给准备了两年量的盐菜,到现在只半年就吃光了,也不知道原因何在?”
李惠子无比尴尬,低着头不说话。
基于脑回路清奇,张子文又发现:这时候隔壁酒**妇不打鼾了,也没有翻身的动静。
就此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两蠢货撸我的羊毛?
但也没发飙把他们捉来抽,因为李惠子会混不下去……
次日下午。
一个水军小兵急急忙忙走入驿馆汇报何执中,“相公,出事了。听姑苏银号的人说,他们又有一艘东瀛来的船被海军扣了。”
“果然如此!”
何执中色变,起身走来走去的踱步:“那是否被江**军抢回来了?”
小兵为难的摇头道,“没有。不是江**军无能,而是他们太狡猾,派人拦截我水军船只查验文书的同时,小张大人的心腹驾小船入海报信。简直鬼使神差,他们运气实在好,还真在昨夜遇到刘光世的船队归来,欲要进入内河。他们以及船灯闪烁传达了信号后,刘光世比鬼还尖,于黎明前立即把船队调头向外海逃亡。”
“鉴于内河内河船只和海船不同,水军船只是单桅杆,而海军的是三桅,如此导致我水军眼看都接近刘光世部,从他们调头后,差距虽然近,却就是追不上。”
小兵一副相当可惜又无奈的表情。他亲自参与了整个拦截过程,亲眼看着海军调头、双方最近的时候,距离最多不过十五丈。
但差一点就是差一点,错身而过,一但他们完成转向,很难追上了。
当时水军主将考虑到是何执中相公下达的死命令,于是不敢返航,只派了小船回来报信。
小兵接着道:“上述是截止卑职离开水军船队前的形式,将主让卑职回来通报相公,至于江**军则继续咬住刘光世部深入追击。”
何执中铁青着脸,这尼玛像是海军已经反了。
可惜……这些事是潜规则较量,真要捅来明面上,吃相难看的是姑苏银号。
在张子文他爹是张康国的情况下,指不定“造反”的是谁呢。这原本就没什么公平可以讲的,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又走来走去的少倾,何执中已经没有更多的说辞,只是一个劲的道:“好你个张子文,好你个张子文……”
随即,何执中又停下脚步冷笑道:“倒是要看看,他这份头铁能保持多久?本部把话放这里,哪怕他这次跑了,但这次交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本部要让他张子文知道,破坏规矩破坏大局,和我何执中硬来,是他今生最大的错误!”
“那批银矿他扣下了又怎么样,他又不能自用。这批东西谁碰谁死,就让他拿在手里,看他是不是能当做饭吃。本部要他穷死,立即召见刘逵,本部要矿石价格继续滑落,要他揭不开锅!”
何执中肺都气炸了的样子。
诸葛元芳提醒:“相公,最先要考虑的恐怕是苏州的安定问题。他小张公子第二次动了人家大利益,恐怕苏州驻泊司的动向才是关键?”
这也算提醒了何执中,否则老何气糊涂了暂时没想到。
这还真是最担心的大问题,不论如何可以让张子文穷死,那是他自己作死。但若发生摩擦,起了军队间的冲突,整个性质就变了。
“立即传达东南房崇宁四年一号令:特殊时期,进入兵马宵禁状态。除江**军部外,两浙路任何皇家军系超十人以上调动的,不论执行任何常务都没有例外,需要本部亲自批准,违反规则,于这时期轻易离开营区的以谋反论!”
何执中一边口述,一边速写两浙路兵马戒严令,其后交给属下,快马加急传达各军……
“mlgb,这真不让人活了,他何执中竟敢动用国家军政大权,为黑恶势力背书!”
海事局官署内,张子文铁青着脸,看着刚接到的东南局崇宁四年一号文件。是真的嘴巴气歪了,难免就很不冷静的爆了粗口。
很无奈兵事自来无小事,何执中真有这权利。这意味着,何执中的这个命令被大宋枢密使否决之前,那是动都不能动了。
“宰和执”有严格区分。一种是决策权一种是执行权,也就是军政权和军令权的区别。
原则上,何执中没权利吩咐军队做事。譬如他调遣江**军进场添堵肯定是违规的。他们执行的是潜规则,何执中对江**军只是“建议”。
当然了既然是潜规则,尽管只是建议,江**军主将只要脑子没坏,就会行动。
大宋真正的军令权一定在地区主政官员手里,如果是知州带有“军州事”头衔,在行政区内就能直接下令调动军队。如果没军事头衔,就要像当时的开封府老林那样,上传平乱文书请求枢府批准,一但获得通过,知州就正式成为地区军事一把手。
不过,何执中却可以禁止东南军队做什么。他的话不是军令,却等于军法。
法不禁止皆可为,所以海军不需要谁同意,就能在辖区内打击朱船队。
但现在新的军法说:没他何执中批准,超过十人离开营区就算犯法。
有道是后法不纠前事。
刘光世出海前没这规矩,就不受此条节制。于是理论上刘光世只要不回营交任务就一直处于“将在外不受命”状态,可以持续出勤而不受何执中的新法管制。
但这次致命的在于,刘光世不回来交任务,海事局就没有船去走南京矿石交易的生命线!
“这次连李晓兰也一起被我坑了……”
张子文继续铁青着脸走来走去。
“少爷,咱们这次怕是栽了……”
就连四九也明白了这次的道理,“李晓兰的矿井和少爷组成同盟,最近几日拒绝送矿石给苏州,已经惹毛了知州大人,而现在矿石压在手里运不出去。刘逵恼火之下再度配合何执中,扬言永远不收咱们的矿石,就此真的没钱开锅了。”
“是的,真玩脱了。”
张子文深吸了一口气……
第185章 绝地反击
几日来,张子文三次进苏州试图挽回,但三次都扑空了,刘逵避而不见张子文。
“局座这次是真的栽了。皆因得罪的人太多,和大佬何执中干了起来,无路可走了。”
“他爹毕竟是张康国啊,何执中命令是可以否决的。”
“远水不解渴。先不说朝中有蔡相公镇着张康国,就算真能否决何执中命令,这一来一回加上扯犊子讨论,两月能有消息就算快了。而海军负债非常严重,矿石出不去,已经没米下锅了,绝对撑不过十日。”
“是的气数已尽,号称上天捉鸟下海拿龟的东京之虎,这次必扑,事实上他总归太年轻,东南的问题不血洗一大场谁也解决不了。”
“不作不死,局座自找的。好好的富贵子弟不做,整天反着来,搞歪门邪道。”
今日张子文第四次进苏州求见刘逵,却再次未果,路过时还听着街头巷尾的议论。
苦笑是不会苦笑的,不过尴尬是真的,理论上应该去见李晓兰一趟有个交代,却是不好意思,只有躲了。
总之执政海军以来,躲债已经成为了张子文的常态,除了躲经济债,还躲人情债。
另一边,酒楼三楼窗口里,李晓兰见到张子文了,却没喊他。李晓兰知道他在躲,他在尴尬。
说起来李家和刘逵的关系原本就不好,涉足矿业也不为了利润,就是为了不对地头蛇朱家妥协。加上亏得起,所以李晓兰现在不介意南京贸易线被冻结,只是……
李晓兰几日来就在这楼上,看着张子文像个通缉犯一样躲躲藏藏的几次求见刘逵却碰壁,感觉有些心疼。
若不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他堂堂太学出身、张康国的儿子,何必这么作践自己呢。可惜……
李晓兰虽然不在乎这点亏损,却已经不能再帮他。那与李家生意经不符,另外就是她脸上有一道掌印,那是前日被兄长抽了一耳光导致的淤血。
“白虎总能克邪,如果你真的是虎文,希望再次逢凶化吉吧。”
李晓兰看着张子文的背影慢慢消失后喃喃自语,下意识有感觉,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进苏州,往后不会再来,因为海事局已经撑不住,就要关闭矿井了,连粮食都已经买不起……
“小张大人,怎么打扮的像个通缉犯,其实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本部聊聊,毕竟是熟人,我这里的门永远为你敞开。”
行走间一个声音叫住张子文,回头看看,在这街上遇到了何执中。
除了护卫心腹外,姑苏银号的慕容先生也和他站一起,好整以暇的模样。
张子文分别看了他们每人一眼后,拱手道,“下官还有事,告辞。”
诸葛元芳和慕容萧华也不出声,携带着轻蔑意味的微笑。
“站住!”
何执中现在再也没有好脾气,沉声道:“张子文你不嫌事大,无视本部之兵马戒严令,仍旧在四处蹦,你以为你是张康国的儿子,就真的治不了你?”
张子文微微摇头,“下官无意冒犯,但刘光世部出征稽查走私未归,仍处于将在外不受命状态。我也找不到他,听说相公派了水军去找他了,若找到麻烦传话说我也想他们,让他们回来。您放心,他们是军人,一定执行东南局的军法。”
“至于其他的。”张子文一摆手袖道,“我是皇帝任命的海军主政,不听你个污糟猫东南局的屁话,我,以及回下非军事单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少来指手画脚。”
何执中怒斥道:“到了现在你仍要顶风作案?你是真看不清形势还是脑子堵塞了?现在这情况,有种你就组织民夫步行把矿石带去南京卖?不知道天高地厚,对抗东南房军政,对抗苏州民生大政。还说都说不得?”
慕容萧华好整以暇的看着张子文这跳梁小丑表演,内心里,想等着看他老毛病犯,当街抽何执中一耳光真有好戏看了。
可惜执政海军以来张子文也像是成熟了些,只一动不动的站着。
何执中道:“张子文,最后的机会,不要惹乱子,放弃你们海上的行动,主动召回刘光世部并保证不再乱来,那就可以谈?”
徐宁也焦急的看着张子文。
张子文却摇头,“退是不可能退的了,我说了,我是皇帝任命的海军知事,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拒绝接受东南房的不合理建议。不满意就回京弹劾我,无需在这里浪费口水。”
“你投胎投的好,弹劾你没用这事老夫知道的。”
何执中冷笑,“行吧,你愿意作死那由得你,老夫就好好看着海军能撑多久,五日还是八日?另外你真以为水军捉不了刘光世他们?你真以为他们去一趟,找不到刘光世就会撤离?”
“你错了!”何执中道,“江**军早就不满你们,他们会在海上持续追踪刘光世,听说刘光世只计划部署四十日,补给有限,哪怕船快,你就指望他们能不吃不喝的维持!”
张子文不言不语。
这还真是疼处,哪怕有设计余量,但刘光世部所携带的物资最多最多只能维持四十九天,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八天,处于兵疲粮乏。
原想着江**军是养猪的军队,找不到人就该回撤,但既然何执中铁了心,那就又变成艰苦的持久战。
到此何执中有恃无恐的道:“你真不要这最后的纠错机会?”
谁都觉得张子文该妥协了,哪只张子文又摇头道:“海军不存在错误,无需纠正。”
走出两步后,张子文又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们,“这次海军的确大概率玩脱了,但我尽力了。战败进而迂回是可以接受的,但我拒绝随波逐流甚至同流合污。你们最好把张康国以及我娘家的人一起整倒,否则话放在这里,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而这一天不会太久!”
言罢扬长而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视,这尼玛……输了还这么有优越感,他的确也算个国宝级的败家子了!
何执中真不想走到这步,可惜很无奈还是走到了……
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该任命要任命。现在看来真被他们联手、加上天灾**后就被玩死了。
刘光世回不来,矿石运不出去变现,以现在债务规模和现金流,最多七日就要宣布玩脱。
既然不以自己意志为转移,就不能为此多想,更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
当务之急,张子文在思考怎么安置这批优质工人,无论如何,必须尽可能多的留住这批火种,尤其其中的技术骨干。
为此张子文做了许多文书工作,初步方案是:分别由张叔夜安肃军,以及汴京农场暂时接收这些人,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然后等张子文新的工作调动,看情况在分批想办法把他们接回手里……
这期间张子文不和任何人说话,喜欢四处走走看看。
泥腿子们暂时不知他们的命运已经被决定,大清早的现在四处乱糟糟的,都在为开工做准备。
张子文跟着人群走,不觉中就到了相当简陋,类似于工棚的少年学堂,小屁孩们是真的眼睛会发亮的表情,怀着将来有一天要去纠正世界错误的憧憬、纷纷走入学堂的。
她们并不知道学堂办不下去了。
哭是不可能哭的,但心口又有些堵,就此张子文不愿意再看,转身走开去了别出。在这最后的时刻,想把这个自己亲手建立的“小镇”的每一处都看一下……
老酒柜一瘸一拐的到处跑,找张子文却老也找不到,也不知道老爷跑哪去了。
最终,被老家伙在水边看到了张子文那单薄的背影,他正少年老成的模样看着海的方向发呆。
老酒鬼急忙过去大声道:“老爷!”
张子文头也不回的抬手打住,“别说话,你听……当当当……”
“什么当当当?”老酒鬼直接懵逼,“老爷怕是糊涂了吧,我丝毫也听不到。”
张子文道:“这代表你不挂心。而我比较挂心,我最高兴听见每日开工前的当当当钟声,于是就像是幻听,随时都能听到。哪怕水面上的风过来,也像是‘当当当’。”
卧槽老爷是真的糊涂了!
这么想着,老酒鬼也不墨迹,递给一块矿石道:“老爷快看。”
“这是啥?”
换张子文懵逼,也看不懂这是什么。
老酒鬼道,“老爷注意看矿石的色泽和线条?”
“看不懂!你就直接直接说是不是我命不该绝,出锡矿了?”张子文不耐烦的道。
老酒鬼猛摇头,“锡矿是不可能出锡矿的。这是铜矿好吧,只是品味稍低,连这都看不出来,您还敢说自己是矿工局座?”
“快滚!”
张子文像是有点脑壳短路,顺口就骂。
咦等等……
张子文反应过来后又问,“你说这是什么?”
老酒鬼兴奋又瑟的样子嘿嘿笑道:“回老爷,是铜矿,除了品味低些,其他没毛病,看这纹缕色泽以及矿脉组合,肯定三年也挖不完,海军有救了!”
张子文不禁死死盯着这块矿石!
老酒鬼又当仁不让的道:“这次我可真的立下大功了,必须加薪!”
张子文怒道:“一派胡言,怎能什么事都往加薪上扯?”
老酒鬼犹如死了爹的表情,“这是当初说好的,都出铜矿了,老爷有必要这么抠门啊!”
张子文想了想摆手道:“你不要跟我扯这些,当初说好了是锡矿,结果你竟然拿铜矿来敷衍本座?”
“铜矿难道不比锡矿好?”老酒鬼懵逼了。
张子文强撑着道:“是比锡矿好,但这证明你判断离谱到了差距八条街,还敢讲你有经验和技术?这妥妥的重大失误,战略误判,严重失职!我没把你降职甚至开除已经是开恩,还不戴罪立功去挖矿,还等着领罚啊!”
“这不公平!”
“不儒雅!”
夫妻两个一人接了一句。
张子文分别指着她们鼻子:“讲条件是吧,你们偷吃老爷我的盐菜,于困难时期去厨房偷吃猪油,以为我不知道?我说你们了没有?你们为人做事及其可恶,私下整天为难李惠子和其他工人,我说你们不儒雅不公平了木有?”
终于,他们携带着极端不情愿的表情去干活了。
走都走远了,却是她们自己又吵了起来,跟在后面的张子文亲眼看着,都到了矿井门口,她们打起架来。
男人战败,被婆娘捶了几下后拖着脚,拖进一号矿井去了……
第186章 会心一闷棍
张子文戴上了七公斤重的安全帽,亲自去了矿井深处现场勘查。
刚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老酒鬼提着油灯,以专业人员姿态跟在身边,指着矿井一面的石壁上的纹缕解说,“老爷看这里,看这里……再看这里……当初大方向的判断上总体是准确的,根据纹缕,这次卑职用脑壳担保,现在只是边缘,挖进去后品味会越来越好,铜矿会越来越多,是个大群。几乎就是一条‘龙脉’,依据卑职的经验,现在一但抓到了这条尾巴,就不会让这龟儿子跑了!”
“往后虽然面临方向的多变,一但弯曲程度掌控不足就会做无用功增加成本,但根据我的经验技术,总体是能稳住的。”
老酒鬼无时无刻不在体现自己的重要性。
张子文摸着下巴道:“反正我也不懂,就算你要再次诓我,现在言之凿凿的说有铜矿,将来却拿银矿来忽悠我,我也不想为此处罚你。”
“但是……“老酒鬼又迟疑着。
听到这个词张子文的脸黑了下来。
老酒鬼又补充:“方向判断倒是准确的,不过层次需要调整,看这纹缕走向,卑职很确定抓住了‘这货’的尾巴,但根据现场的种种判断,它不是平行衍生,层次偏下。”
张子文不耐烦的道:“说结论。”
老酒鬼道:“也就是说从下方挖会事半功倍,但就需要把现有的矿井往深处再开三丈,这又面临许多投入,还有安全措施要保证,需要请专业匠人测量,进行结构加固,那就又要采购上好木材。”
言下之意需要继续投资。
张子文想都不想道:“行,这是合理要求,我会去想办法。至于结构测量的匠人还不如老爷我专业,钱还贵,所以我会亲自测量,进行安全加固。”
老酒鬼非常怕死的样子,“这钱不能省的吧,矿井越深,隐患越大,会坑人的?”
张子文摆手:“你对力量一无所知,真以为那些半吊子匠人有我的功底?你只需用你的经验告诉我,如此深度的矿井、什么部分容易出现什么情况就行,至于计算结构和承重,他们功底比我差的不是五个档次那么少。”
全体矿工懵逼!
不过大家又觉得,老爷敢一言不合就下矿井,想来是对他自己的学识有信心的……
苏州城。
一座大宅厅堂中,张子文坐着喝茶等了已经有一会。
好不容易等到李晓兰出来,一看,小张茶碗都拿掉了,只见她被人殴打过的样子,脸有淤血?
“你怎么了!”张子文猛的站了起来。
李晓兰不在意的样子笑笑,岔开柔声道:“你是来辞别的吗?其实你也不来,我也要去找你辞别。家里人取消了我所有权限,不让我在苏州了。”
张子文道:“先告诉我你脸上这伤怎么回事?”
李晓兰叹息一声,“做事总有代价。知道你关心我,但别问了,这些年被他这样对待倒也不奇怪。他毕竟是我兄长。”
既然是她的家事……
张子文就不方便说什么了,在这年景,就算不到“长兄为父”那么严重,但因做错事被兄长抽一顿真不是槽点,是谁找不回公道来的。
李晓兰明显不想纠结这些事,岔开笑道:“既然来了就说点高兴的吧,这地方也算有些回忆,但如今你我都要离开了,各自也不知道将来的命运。”
张子文摇头,“我是当心你。至于我的命运倒很确定:海军那也不去。因为我出铜矿了。”
“噗!”
李晓兰一口茶水喷张子文脸上,“你说什么!”
“铜矿,不是锡矿,连我都被工头诓了。”张子文哈哈笑道。
“你果然……被天养着。”
李晓兰神色古怪了起来,这就真的猥琐了,这不仅仅是反转而是颠覆,所有人都被打脸打的啪啪响。
是的包括李晓兰自身也等于被啪啪了!
曾记得当时海军穷困潦倒时,他小张不止一次的提议以他的那些矿井入股融资。但李晓兰当时在商言商的说了一句:哪怕你真出锡矿也是辛苦钱,李家看不上这种生意。
“你是来看我后悔的模样吗?”李晓兰有些尴尬。
张子文道:“不至于。考虑到当时我们的洽谈,你的确算是错过了一次机会,但从商业思路上讲,当时你真没错,而且哪怕是铜矿错过也就错过了,这对海军是生死存亡,但对你李家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
李晓兰赌气的模样,“你这就是瑟,就是围观我后悔的模样。”
张子文笑道:“不开玩笑了,我是来借钱的。要大量出铜就还需一笔投资,另外既然有铜矿背书,我的其他一些项目也要启动。这次我要借十万贯,就以我出铜的一号矿井为抵押?”
李晓兰舔舔嘴皮!
忽悠掉面子上的尴尬,这还真的等于:为李家结缘了一个优质大客户。
事实上所有的生意都是辛苦钱,但资本操作例外,只要他真有铜矿又以铜矿抵押,这笔借贷就是大宋安全系数最高、闭着眼睛就来钱的好业务。
想这么想,李晓兰也不立即答应,说道:“你总体上就像个老赖,只有我信你了。但这事不能只听你说,我要亲自带人考察你的矿井,确认后才会给你钱。”
“这当然。”张子文点头。
“还有。”李晓兰神色古怪了起来,“若能谈成,这笔借贷不算我个人的操作,而要以李家名誉,于是需要三成利息,一年期限?”
张子文难免有些尴尬。这像是她被兄长虐待后,急于为家里做成一笔好生意证明自己?
这样的融资成本太坑了,一但操作不好铜矿就等于送给李家。就算操作好了,也等于大量剩余价值被这女银行家拿走了!
但尴尬的又在于,这个时代、尤其现在东南地区,如果是姑苏银号正常放这笔贷款,哪怕有足额抵押的优质业务,利息也会达到四成。
从这里说又像是她已经忍了一手,没把张子文给榨干。
李晓兰催促道,“表个态。如果不答应这条件,那连矿井都不用去考察。现在除了我,不会有人借钱给你了,而且我这已经是良心利息,你应该知道这事的?”
顿了顿,她又柔声补充:“哪怕我有点心疼你,不想对你趁火打劫,但我尽力了。我也需要适当为家里考虑,往前我对你不离不弃,现在你红火了,哪怕白送,你也要把这笔业务送给我,让我对家族有交代。否则你就是老赖,前面说生死相依,现在就算过河拆桥。”
张子文道:“这么高的利息我考虑考虑而已,又不是说真的怪你趁火打劫。”
“你这么说,就是怪我趁火打劫。”李晓兰故意生气撒娇。
张子文注视她少倾道:“好吧我知道你在故意用人情牌坑我,但考虑到海军的实际情况,哪怕我有其他路走也等不了那么久。行,三成利息一年期,以矿井抵押。只等你去现场勘查后,就白纸黑字签约。”
“不用等,现在就去看矿井。”
李晓兰比张子文还积极的样子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第187章 暴风骤雨
张子文和李晓兰消失后,从内堂里走出一个年轻人,正是李晓兰的大哥李孝利。
这名字取的好啊,人如其名,孝利,江湖江湖传言他只对利益尽孝。
在后堂听了他们的全盘谈话,仅仅听张子文出了铜矿,面对这么一个惊天重磅消息,李孝利是又懵逼又震惊!
发呆了许久,李孝利舔舔嘴皮。自诩很会看人的他,从语气语态上判断张子文是真出铜矿了,此点应该不是蒙人。
“还真被这傻女人谈成一笔优质业务……”
李孝利喃喃自语着有些兴奋。这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包括之前险些烂账的两笔贷款,现在也就算是有着落了。
在这之前,李孝利打算把李晓兰撤职滚蛋,把针对张子文的那笔债权打包,想以四折价格卖给姑苏银号的慕容老鬼。
都已经开始接洽了,明知道要烂的债权,但显然朱系的人愿意花这钱去做一把张子文的追债人,顺便接手张子文破产后留下的那些矿井和设备。
但昨日和姑苏银号的人谈判了许久,慕容萧华只愿意开价欠条面值的三成,于是暂时没谈拢。
想不到,今日就反转了。
就此李孝利确定了,他们赶不走海军,海军的财务状况会持续改善,且长期在这里做他们的肉刺。
对李孝利而言怕事是不可能怕事的,敢抽李晓兰也就意味着连张子文都敢得罪,初期敢放李晓兰进东南布局,也就意味着连朱家都敢得罪。
所以李孝利也像赵佶一样的,除了怕亏本外其他什么都不怕。
不好的是:明显可以开四成利息,张子文也会成交,但反骨女却故意放水,只开三成。
这是唯一让李孝利念头不通达的地方。
不过好在,这对于李晓兰这个胳膊往外的反骨女而言已经是一大进步。她放出去给张子文的第一笔贷款甚至是无息的敢信?如此导致去年底审计家族账目的李孝利三个夜晚都睡不着,今年就开始常驻苏州盯死反骨女了……
“海军现在应该在卷铺盖了吧,他们随时随地撑不下去。”
一个华丽厅堂中,朱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酒。
慕容先生捻着胡须道,“差不多了。现金流早断了,大批扬言要送应天府的矿石挤压在手里运不出去。和李家联盟,给刘逵难堪,现在刘逵进行反制,放话说哪怕海军就算主动降价,但拼着任务完不成苏州也不收他们矿石,还说此风不可长。”
慕容越说越高兴,“他们粮食早就不够了,现金流又断绝,现在苏州没有任何一家供应商愿意把物资送海军。扬言不见钱就不送货。要不是因为他们是官府部门,恐怕现在已经出现全体去收账的奇观了。”
最后,慕容总结道:“现在估摸着,他在写罪己书,挖空心思的要对朝廷有个交代。”
朱淡淡的道:“找到刘光世了吗?咱们又被扣押的第三船银矿石抢回来了吗?”
慕容先生不禁有些尴尬,微微摇头,“这事还没消息。但不必担心,何执中下了死命令,江**军也拿了咱们的钱。这次不会退,会持续追击。而刘光世部补给枯竭,撑不了太久,承重的货船跑不快,若刘光世死捏着银矿石船,被捉住只是时间问题。”
“希望如此吧!”
朱眯起眼睛,等着看张子文这人渣的好戏可真不容易,不过也算快来了。
这人渣坏啊,连钱都不收,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先在京城害死了包括张怀素张步帅在内的大一群人,现在又来这里害朱家。好在这次他真的被按在地上打哭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风越来越大。
刘光世戴着宋军特有的那种土毡帽,看着远方神色难明。
现在补给将尽,航海时间无限延长的话患病只是时间问题。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江**军的三艘战船始终如影随形的跟随在视距内。
乘坐小船前来报信的四九说了,他们有东南局的批准,出师有名。此番海军不能被捉住。
船队当中有货船,加上逃亡这段时间以来风力不足,而水军的内河船只有人力浆助力,所以哪怕三桅海船、弱风之下相比他们也拉不开差距,始终被他们咬在大约一里的距离。
看似他们以逸待劳,补给充足。
现在倒是风大了起来,目测很快就依靠船只的差异,能把他们甩到视距之外。
但是就在这时刻,一个近海渔民出身、经验相当丰富的海军文职雇员急忙跑过来道:“将军,风越来越大!您看,前面天色也有点暗,必须落帆。”
“落帆?那不得被水军那班孙子捉去关号子里?”
小军官们纷纷叫骂了起来。
刘光世也神色不好!
基于人最近响应相公精神,狂补航海知识,根据这个近海老司机的话,又根据种种的现象判断,刘光世知道:风暴真要来了!
跑是跑不掉的!
大海就这德行,最多只有不到一刻钟时间,整个船队,包括如影随形江**军,就会被一整片风暴吞没。
唯一不确定的地方是风暴级别。
如没有大到顶级,持续时间又不太长的话,倒是能挺过去。
“落帆落帆!最快收拾甲板,全体人员进入战时状态,舱内舱外,每个死角都赶时间,必须捆扎稳固。实在做不到的要远离。每人要收拾好自己的阵地,并保护好自身,一但被风吹走落海的:没有救援!”
刘光世根据这么久以来积累并制定出来的协议,宣布进入了战时状态做应对。
时至今日,海军也还算是整体性和纪律性不错,哪怕技术仍旧瑕疵不少,但有经验丰富的渔民雇员在,有协议来兼容这局面,所以大方向上倒是及格了,命令下达后到处是跑动的身影,各自照顾各自的职责。
“这不对!”
巡查中的刘光世一脚踢飞一个小兵,又拖过来后脑勺几下,指着他捆的绳子:“谁教你的这种?海军结怎么扣不是有标准吗?”
这小兵其实和他很熟,想狡辩两句说“怕时间来不及”,却又见刘光世的脚抬了起来,一副随时提人屁股的模样。小兵干脆不说话了,重新散开,再次固定物体,重新打结。
海军太年轻,类似这样的笑话很多,无法面面俱到,于是现在只能紧抓最关键的地方。
最关键的是帆!
并没有很先进很自动的设备可以借助,全靠人力,且需要有序。如果不能在风暴吹近时成功落帆,谁都清楚,不需要太大的风暴,就能把整个船队撕碎!
“工序不能省,不能留下死角,快快快,行动起来。现在就是打仗!”
刘光世也亲自上了桅杆,一边登高巡查一边扇人后脑勺:“一但捆不扎实,于风暴中结扣散开,导致帆又吃饱了风,受力一大,船就容易散架。先不说是否真会沉没,但到时仅仅桅杆吃不住力碎裂后,所带动各种帆布、绳子,重物铁器,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些东西在风暴中乱甩,海军没遇到敌人就能死伤一半,赶紧的,老子绝非危言耸听!”
老刘很粗鲁但说的很形象,这些家伙脸如锅底,真想象出了风暴来临时,断裂的木材刺死人,连着绳子的重物乱扫砸死人的情景。
于是不敢偷懒,迎着越来越大的风开始落帆,并依照程序检查每个细节。
不可能全部落帆!
全部落下就等于停船,风暴还没到就被江**军捉了。
为此刘光世想了一个相当激进的办法:两桅杆落帆,唯独留下首桅杆上的满帆,保证在风暴来临前虽然会被拉近距离,但不会被追上。
另外在最后一桅杆关键处捆上炸药。设想是,接触风暴的第一时间炸了这个带帆的桅杆,基于风向,只需在那之前把桅杆前方的人撤离,轰了之后,这个斩断的桅杆会像风筝一样顺着风的方位吹走,伤害不到自己的人和船!
“就这么定了!”
老刘果断下达了这样的激进命令。并以令旗的方式从旗舰传达给其他的船。
每艘艘船的船长们纷纷都脸如锅底,觉着回去后,小刘会被虎文老大给关起来的……
“近在咫尺,就快逮住海军那帮龟儿子了,看他们往哪里跑,这次我江**军想不立功都难了!”
眼见海军船队慢了下来,水军船上许多军官激动的来汇报。
却是都高兴不完,有人大喊:“风暴!风暴!”
三艘水军战船上惊慌一片。
总体上到处一片混乱,别说做事,连冷静下来传达命令都做不到。
也不会有太多时间挣扎,从边缘便卷入风暴的中心相当之快!
内中光线黯淡,狂风暴雨的撕扯中,只见各种各样的木材断裂……人被吹走……重物砸人。
疯狂起伏摇摆的船身,让内中的人连稳定都做不到,翻来滚去,运气好的受伤,运气不好的被吹入海中或脑浆迸裂!
某个时候吃饱了力,导致桅杆断裂了,承认刘光世所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各种各样的绳索连着,桅杆不能第一时间落海,就此在风暴的拉扯中像扫垃圾一样,杀伤力巨大的桅杆在船上四处横扫,造成更多死伤!
没有哭喊声,因为谁也听到。暴风骤雨只是越来越嚣张……
第188章 绝地武士守则
轰隆轰隆轰隆
进入风暴之后炸药纷纷起爆。
海军的大多数船爆破成功了。唯一在吃力的桅杆直接砸断,像风筝一样吹走。
唯独刘光世亲自指挥的旗舰上出现意外,也成功起爆了,却不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竟是没能把桅杆直接炸断。
“突击!不惜代价的给老子砍断桅杆,否则真的跪了,谁知道这鬼东西会以什么形态变成魔鬼!”
该断没断,风又太大,导致吃饱了风后,这艘旗舰所受到的拉扯之力最是严重,站都无法站稳。
第一个突击小队四人,解开了各自“安全带”之后上前,却没走到一半,无法控制平衡,翻来覆去下两个受伤,两个掉落了海中。
“第二队上!”
刘光世没有任何办法,这就是攻坚,等同于拔除敌人箭塔,不想整体沉船就只有不顾一切的蛮干了。
处于风暴中,刘光世看着属下娃子们前赴后继的上去牺牲,说不出更多的话来,甚至就没太多的念头。他只知道经此一役后海军会很伤,但同时也会从伤痛中慢慢恢复,进而披上铠甲趋于成熟……
持续两个时辰的风暴总算过去了,傍晚的海上又恢复了宁静,云霞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美。
大海是神秘的,和陆地的炼狱场不同,现在除了晚霞外看不到多少凄惨场面,只能看到一些不多的漂浮木材,木箱子什么的,连人员尸体都看不到。
还好,海军的船一艘没沉,包括所缴获的东瀛货船也抗住了风暴。这是因为此番他们基于各种原因装载的矿石不多,仅仅只到排水量的三成左右。
江**军的船一艘都看不到,不用问,他们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航海经验,基本就是缩在陆地营区里养猪做老爷。所以刘光世根据此番的风暴级别判断:他们凶多吉少!
“根据当时风暴风向,位置,船速等,快速行动起来,迅速判断现在我军所处之位置,最快对江**军搜救!”
刘光世下达了这个命令。
“小刘将军,水军那帮孙子可恶,乃是自己作的,不关咱们的事,我们连就连仅有的物资都在风暴中发生了损失,航线起码偏离了近两日的航程。修复破损的船只使之勉强能航行又需要一日,因主桅杆炸毁所损失的航速,又至少延迟两日,综合计算‘战损’,现在起我们回港的物资缺口比之前扩大至少五日,不建议、且事实上无法执行搜救任务,海军自身的条件不允许!”
几个军官看着自己方满目狼藉的甲板道。
他们说的刘光世何尝不知,却叹息一声:“这是作战命令!若这种时候选择袖手旁观,用小张大人的话说就是:咱们血统变了。我也不想待见那帮孙子,但这是原则问题。一定程度虎文是好说话的,哪怕你去撸他羊毛他都不会真和你计较,譬如老酒鬼不就混的如鱼得水。他的建军理念具体是什么,老子没文化也不怎么懂,反正他给的《绝地武士训练守则》就这么说的,一但违背真会出事。所以还愣着干什么,计算航位,修复船只。最快执行搜救!”
“你们相信老子,必须要做的事那就不要拖,快速的做完才好回家。”
刘光世最后道,“其他的么,谁尼玛知道怎么办,回家后又再说了。反正只要死不掉,就自然回去了。”
……
“知州相公,不好了!”
心腹谋士火急火燎的进入了州衙对刘逵道:“海军出了……出了……”
“你就说清楚嘛,那帮孙子又出什么事了?”
刘逵现在一听到海军两字就来气,龟儿子,还敢组成矿业同盟对抗苏州政策,威逼官府。
“他们……他们出了铜矿!李家的人透露是大群,三年都挖不完的大群!据说李晓兰已经下重注,对海军放款十万,用于深度开发这条‘大龙’!”
心腹谋士这才说了出来。
“什么!”
刘逵犹如被天雷劈了,不但及其脸黑还呆若木鸡。
楞了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铜矿……大群……他出了铜矿?”
直至发呆了半刻钟后,刘逵这才魂不守舍的出声。
勉强于震惊状态下稳住,使得自己能够思考后心口薄凉薄凉的,他竟是在这眼看千钧一发即将滚蛋的时刻,爆出了惊天大料镇住了全场?
悔不当初啊!
在这之前,刘逵已经理顺了思想路线,打算踏踏实实弄点政绩,开始支持张子文。
可惜因立场不够坚定,被何执中介入给了压力,又许给一些利益,导致原本就有些摇摆的刘逵手一滑,心一狠,就对张子文下了黑手。
世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此,你选择下黑手得罪了人,却被弹了回来,而他张子文越来越趋于金刚不坏之身!
真的接近不坏之身了。
何执中之所以进东南维稳,打压张子文,那是因为蔡京根据现在钱政的危机程度,选择了维稳保平安。
钱政乃国之第一命脉,于这个政策下哪怕张康国也要让步。这就是何执中最终敢惹张家的原因。
但买入逻辑决定卖出时机,既然基于这样的理由买入了朱,张子文现在有铜矿在手,一定程度就成为蔡京的备用名单。而挟铜自重的朱家地位必然下降。
仅仅只是基于两条腿走路才稳的逻辑,现在还没到蔡京卖出朱家的时候。但扶持他们的上升趋势肯定是结束了。
刘逵现在很清晰的知道:什么时候张子文放量,扩大比重,甚至成为东南钱政的新扛把子时,朱家就真的凉了,蔡京会果断把朱家卖了。
什么,老蔡有节操?
当初的铁杆童贯,不就因钱政问题被老蔡卖了,没了进枢密院的机会,现在眼泪汪汪的在西北做丘八。
对于蔡京那个级别的人而言不论怎么操作都是对的,让朱家尾大不掉搞坏了东南,是为相忍为国。等他把朱家卖掉的时候是大义灭亲,悬崖勒马,为正朝纲而切掉毒瘤,自我纠错。这些尿性早就体现在了张怀素案中。
现在暂时来说朱家还没凉。但是张子文却真的一飞冲天了!
有了铜矿,海军就不会破产了,真被张家的这赌徒赢了一把大的,可以吃一辈子。
除此外政治意义深远,在大宋铜荒如此丧心病狂的现在,被他小子捉了一条大龙在手,他又朝中有人的情况下,皇帝怎么喜欢他、怎么封赏他都不为过。
甚至,苦大仇深的蔡京都要一定程度感谢海军对国朝的贡献和付出,从而在一些问题上让着小张。
“手一滑成千古恨,这次真的丢脸丢大了。”
刘逵喃喃自语。
心腹谋士道:“老爷,对于咱们而言害羞不可能害羞的,会害羞就别做官。当下得想办法缓和与小张的关系,马上与何执中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就说您是被何执中逼的,去找张子文谈吧,给利益给政策,祈求他能把铜矿石留在苏州,则老爷的收关政绩就稳了,进京指日可待。”
也对,脸皮薄的人岂能混迹到这位置?仅仅说他虎头文,他要不是用老脸抵着做老赖,能坚持到今天?不早在京城时候就废了。他做了那么多坑爹的事害羞过么……
第189章 此事必有蹊跷
这次换过来,刘逵吃了闭门羹。
老刘连续几日多次“求见”局座,但就是找不到人,谁知道他小子又跑哪里去了。
好在脸皮厚的人不止刘逵一个,说起张子文同样如此,在这之前,无比强硬的小张同学走投无路的时,不也厚着脸皮一直在州衙门口散步。
刘逵也不觉得张子文这是挑衅,最多只算对等回应,年轻人么脾气大些正常的。
基于他小子老赖的属性,刘逵认为不该放弃,因为但凡老赖有个特点是:都能谈,相反遇到有节操的人就跪了……
另外就是这期间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变数太大,几乎把往前一切都颠覆,姑苏银号和朱家的人数次求见刘逵,却也没见到。刘逵真的不在州衙,住在昆山许志先家里等着见张子文。
如此一个等着见一个,却谁都见不到谁。
如诗如画又风气开放的苏州秀才们又开始对当下局势议论纷纷,总结下来就是:一群没节操的老赖,像小孩过家家一样玩游戏。
是的小孩子就是他们这样的,今天斗嘴明天又和好过家家。于是相当于:老子们大宋竟是一群没节操的熊孩子在当家。
还有就是,地摊文学中最主流的一个说法:现在问题的关键,还得看水军和海军猫捉老鼠的走向……
连日以来,何执中听着各处消息感觉很不好,当时既然决定了拉仇恨,那是人越老脾气越大,现在根本拉不下脸来去见张子文。
事实上何执中并不是太忌讳蔡京张康国这些人,相反,每次到朝局转向时,类似这种执中的人都有好待遇,都是各方拉拢的对象。
另外就是身为枢密院系列,又不是政府口的人,对于小张是否有铜矿这事,何执中感触还不算太敏感!
不过就是现在,诸葛元芳携带着如临大敌的神色走了进来。
何执中紧张的道:“水军有消息了吗?是否捉住了刘光世?”
诸葛元芳脸如死灰,内心里也知道若这事能成,那就成了何执中最后的面子和遮羞布,可惜……天不遂人愿。
元芳低声道:“此事必有蹊跷……江**军出事了,说是遇到了不可控的大风暴,近全军覆没。”
“啊!”
何执中气急败坏又近乎癫狂:“他海军反了吗……本部不信是风暴,一定是他海军人为财死干的!”
诸葛元芳低声道:“感情上,卑职想支持相公这论调……若是水军死光了,就能支持这个说法。但麻烦的是水军有人活着回来了,七百五十人三艘战船出征,活着回来的人三分之一都不到,一百九十三人,其他的连尸骨都带不回来!这样的结果是遇到风暴被打散,海军在船只破损,补给耗尽,不确定是否能安全返航的情况下,在事发海域搜救做到的。”
“仅仅这一百多人能回来,已经是奇迹。”
诸葛元芳声音越来越低,这是个不幸事件,同时也是一个错误。就因为当时何执中相公的一个违规念头,江**军在不具备出海作战资质的情况下,强行出征所造成的灾难。
这最终会否成为政治责任先不说,五百多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与之对应的,刘仲武大将军攻陷西宁州城池,截止巷战结束升起大宋王旗那一刻,宋军也只死了六百多人。导致赵佶龙颜大悦,升了高俅做殿前都指挥使。
至于刘仲武大捷为什么是高俅升职,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反正如今朝局就这德行,皇帝年轻又任性。
地摊文学倒是说了:刘仲武攻坚西宁州的部队不是边军系,而是当时高俅节制的天武军系。高俅治军有方,球踢的又好,还是皇帝的老朋友,于是做了殿帅大宋最高军职。
心口疼!
迟疑了很久,何执中像是进入了偏执状态,冷冷道:“传本部令,江**军进入封闭状态,任何人不得离营,任何单位机构这时期不能进入水军探访。元芳你立即代表老夫进驻江**军调查此事,营区的人,以及从海上归来的人分开,不能相互串供协商。老夫要清晰的知道每个人的说法和口供!”
诸葛元芳有些为难,“这样一来会让他们寒心。这是不理智行为,若没有海事局此番的作为对比,那还可以。但这类事就怕对比,这时候咱们如此做,虽然是章程,却会导致相公在东南军政上的威望直线下降,将来不会有人听你的,不会有建树。”
何执中道:“你说的我懂,但章程就是章程。事实上老夫做不了领袖,这辈子都不会有威望了,却就是为这些事而生的。快去吧!”
“哎!”
诸葛元芳跺脚而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何执中老爷能否挺过此劫……
江**军用惨败来证明了大海的危险!
对于这事张子文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刘光世的做法把张子文都吓了一跳。将心比己,连张子文也不确定,如果当时自己在现场,会否在自己战船破损需要修复、补给物资匮乏,兴许自己战部都无法返航的情况下执行搜救?
真的,张子文从来都不是圣人,扪心自问如果当时是自己亲自决策,兴许水军就死光了。
但这就是精神建设、或者说精神纲领的重要性。刘光世接受了洗脑,真的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绝地武士,他们自己忽悠自己,完成了近乎不可能的任务带回了银矿石和幸存的水军。
抑或者说,这就是张子文提及的旗帜!
当大家都信仰这个番号时,就会倒逼指挥官和士兵,哪怕是装逼也要向这番号的宗旨靠拢。
这就是张子文理论中的军队血统,铁打的旗帜流水的官兵旗帜影响观念,不换观念就换人,不换旗帜!
“你们都是好样的,成功带回了两百多石银矿,救了那么多人。做出搜救决定不容易,冒有极大风险,从战术上考虑,这绝对是把海军自身至于全军覆没境地的昏招,但是战略、宗旨、原则正确。所以你们成功并做对了,如果我在,也会下达和刘光世将军同样的命令。”
张子文在领地中聚众装逼,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四九觉得少爷明显在吹牛,他在的话,肯定是相反的命令。
徐宁有点尴尬,感觉老爷最近张狂又糊涂,他竟是把银矿词语放在了救人前面,明显政治不正确。就算喜欢反也没必要这么反吧。
海军军官包括刘光世在内也正在尴尬,寻思着炸掉桅杆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把老爷气得心脏病发作?
“相公……桅杆被炸了,船都不是咱们的,能做桅杆的成材非常昂贵,关于这事……”
刘光世察言观色的试探着。
心口疼!
其实之前就听徐宁侧面提及这事了,但现在当面听到仍旧心口疼。
那真不是普通木材,且要以接近神臂弩的木料工艺处理,需要许多时间才行。
好在,刘光世此番带回的银矿虽然不能自用,但扣押的船实际就等于海军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还给朱家。哪怕蔡京来打招呼都不会放出去,何况蔡京现在就不会来打招呼。
所以理论上,缴获的船也能弥补桅杆。也不能说这次部署亏本了。
何况临危受命搜救江**军,也能获得很大政治利益。
“没毛病,炸桅杆是不得已之举,这是个相当果断的决策,原则上本官是支持小刘将军。但这总归不是好事,不值得提倡,往后要尽量避免。”
总体上就这样了,当众许多话都不能说。就算想说也以后再补充,就此遣散了大头兵们。
静下来后刘光世凑过来,快要流口水的样子嘿嘿笑道:“听说咱们在陆地抓了一条大龙,出铜矿了对吧!”
“这事不假,但你以后再敢一言不合炸我的船,我和你没完。”
张子文掐着刘光世粗壮的脖子使劲摇晃……
第190章 莫嫌爹爹穷矮矬!
瑟!
现在一朝爆发,张子文的气质是瑟,当初埋在心里的一点点火苗,没被他们联手熄灭,就开始燃烧。
就像头铁的人见什么都想撞那样,作为赢了一把大满贯的张子文,现在看到什么都想下注,都想剁手。
宿舍想建,锻造作坊想开,轴承想搞,焦炭研发想扩大规模。同时想展开造船项目,自己研发战舰。
当然了,想的太多也就没有重点,现在第一批矿石还没变现呢。
除了资金仍旧不够外,技术工艺不是说有就能有,简单说需要人,从足够的基数中、淘出顶尖的那批人才来。
当时张子文说的将来不缺岗位,只会缺人,看得见的往后,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还会比想象的快。
好在海军形式越来越好,得益于姑苏银号犹如大萧条时期的鬼佬资本家那样瞎操作,导致失业的优良劳动力来海军避免呈现加速趋势。
顺便!
作为一个资深垃圾佬,不管是用得上用不上的设备,只要是能用于生产相关的,哪怕当时海军不需要,也被张子文剁手收购了许多堆放在领地中。
这个举措当时被群体嘲笑,说是设备坟场,为国接盘。
好吧,当时看的确像那么一回事,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什么是“众志成城的垃圾佬的力量”,等钱政好转,东南经济转变,需求回升时,他们想要生产,花十倍的钱也未必能重新造出那些设备来。
当时考虑到反正地方够大,就先买来堆放着。
从图纸上看,三分之一个昆山县行政区都被海军永久租用了,拆迁是不可能拆迁的,政策不允许!
就算政策松动,现在有铜矿在手,没人支付得出这种级别的拆迁补偿。强拆当然是可以的,哪怕在现代都不奇怪,问题是海军有炸药还有神臂弩……
对许志先而言,当时本着套路张子文的心思,现在却大反转,实际上昆山县反被张子文套路了。这么大一片土地,当初是免费给的,还出了铜矿?
心口疼!
这期间来说,最急着捉张子文的相反不是刘逵,而许志先。
许志先也不确定捉到张子文后能扯出什么结果来,反正就想逮着张子文理论理论,不说要反悔么,怎么的也要表达一下情绪,敲诈出些油水来给昆山,否则不公平,不儒雅。
“张子文你又躲哪去了!”
最近这已经是常态,许志先经常“下乡”,在海军领地中到处找张子文却老也找不到。
“小妞站住!”
今次路过时,李惠子被许志先逮住,“本官治不了张子文还治不了你?你的宋籍都是老爷我开恩办的,身为昆山子民,你有义务帮助老爷找到张子文?”
“我什么也不知道……老爷说他去睦州神权监洽谈业务了。”
李惠子非常紧张的甩开老许就跑。
心口疼!
许志先羡慕嫉妒恨……去神权监,当然是去洽谈铜矿交易。
这理论上是正常的,但老许就是心口疼,总之听到当初的穷亲戚忽然瑟起来,就是感觉不对。
朱那奸贼有钱是正常的,能接受……但穷鬼忽然抓到了一条大龙就不正常,就是难接受。
这次许志先来了就不走,推开了阻拦的酒鬼婆娘,进去占据了张子文的办公桌坐着,如果见不到人,老许打算在这里过夜。
当然也不可能赶走他。
于是吊胃口这么久也差不多了,晚一些的时候,从矿井出来的张子文只得进来见许志先……
“铁矿方面只要你们有能力,就可以自己冶炼自己用。但根据现在政策,铜矿只能交公,且地方官府负责监督和稽查,这事小张大人知道的吧?”
一边喝着茶,许志先打着官腔,大抵就是查水表、兼吃喝卡拿的姿态。
时至今日也算鸟枪换炮,张子文态度也就不那么低调了,摆手道,“你少来这套。”
“你……”
许志先脸色有些发绿了,“好你个张子文,过河拆桥心黑手狠,当初吃我的用我的。昆山给政策,给优惠,免费给你矿井和土地,免费让你使用昆山子民,最终还倾全县之力免费把牛车给你。还被你们牵连,你都说说,这些换来了什么?你现在阔气了就这么对我?说好的难兄难弟不存在了啊?”
张子文道:“不要跟我扯这些。你那也叫免费给我子民?难道不是我勒紧裤腰带帮你养昆山的穷人?”
许志先道:“你不要只讲对你有利的……牛车呢?你困难的时候难道我县没伸手帮助?当初给了你地和矿,我的确有心思在其中,但你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这不是优惠政策吧?”
张子文老脸微红,“是倒是优惠政策的。”
许志先道:“作为父母,咱们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现在你们这帮混小子开始嫌弃爹穷、嫌弃爹丑了?”
正喝茶的张子文一口喷了出来,“你不要东拉西扯的……所以昆山县现在变身海军的爹了?”
接下来继续扯犊子,也没什么结果。
差不多张子文没耐心了,“老许你就直接说来干什么?我没那么多时间。”
许志先也知道很难套路这家伙,只得收起废话,“啥也不说了。你的铜矿股权给昆山三成,本县打心眼里认为,对你海军是养育之恩。”
张子文怒道,“有恩有帮助我不否认,但我不承认养育之恩,皇家海军没这么多爹。你不要以为我读书少就来诓我。”
许志先退一步道:“两成怎么样?另外考虑到你得罪的人多,自己经手铜矿石比较敏感,就由我昆山代理你的矿石处置好了?”
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看着他不说话。
以这家伙的尿性,他自身是不敢对海军这样狮子大开口的。所以实际上他是被刘逵唆使或者强压过来的,仅仅这句“代理权”就泄底了。
这东西才是刘逵现在的命脉以及政绩,但他见不到张子文,也不好意思来低声下气,就强压许志先来打人情牌。
第191章 扭曲的神操作
铜矿石海军的确不能自用自炼。朱他们敢,但张子文不敢。这是因为理念和路线不同,有些原则就不能乱。
简单点说海军宗旨是救国,而不是于国家内忧外患之际撸国家羊毛。这是一致性,也是相比其他混蛋的反之动,更是张子文赖以生存的特点和凝聚力缩在
扭曲操作下,现在黑市上铜价高的离谱,再现了当年、也就是张子文的外老祖张放平相爷怒斥的钱政弊端:铜比钱贵。
甚至,他们胆子大又手眼通天的人、规模化把官钱收集了融掉,把炼出来的铜再走黑市卖掉就能获得财富增值。而市场上的钱进一步稀奇,进一步通货紧缩。
就是这个原因,那些以朱家马首是瞻、尾大不掉的银行家们,最快速度他们今年就能把蔡京的“大十钱”政策逼出来。
理论上说大十钱政策想法是好,官方为缓解铜荒,以三分之一的铜铸造价值十的钱。
相比后世其实这已经很良心,后世的所有政府都是用一张纸来锚定购买力的。
毛病就在于做不了防伪,且管不住官僚。犯法成本太低,大抵就是你撸了几亿,然后开张三十万的罚单给你,并放话给大家:我处罚他了,你们还要怎样?
于是大十钱政策就等于通缩后的通胀大洗劫,丧心病狂的收割!
为什么呢?
原因在于蔡京管不住门生,导致大十钱政策前现金为王,东西和资产廉价到了基本没人愿意要,没人愿意生产的地步。
与此同时,以姑苏银号为首的利益群体,囤积了天量的私铜在手里。
他们当然不蠢了,铜比钱贵的时候他们就收集钱融掉,持有铜。等蔡京的大十钱政策一出:三分之一的铜量,等于往前的全部购买力。
于是,手里积攒了天量铜的姑苏银号私铸大十钱。这等于,谋定而后动的他们,立马把手里那些抢来的财富翻了三倍!
在这之前是通缩,已经没有多少人能维持生产,也就是说是在物资最少的时候,大十钱一来,钱忽然多了三倍。且是东西最便宜,资产最白菜的时候。所以他们买买买大收购时,哪有这么多的物资让他们买?
就此一来,东南钱政正式崩盘!
没人能独善其身,等于所有人的财富瞬间缩水三分之二,汇集到了朱家系手里。
历史上仅仅朱一人名下就查抄出良田三十多万亩。这意味着以当时的田价而言,仅仅田地一项,朱就拥有了等同后世近百亿的购买力。
在这个时代拥有百亿财富,是哥斯拉级概念。
但朱不可能全部财产都是田。田都价值百亿,那么其他的房产,商铺、作坊、珠宝以及现金,算起来是无底洞。
并且这仅仅是朱的财富。
那么整个朱家系,以及跟着朱家系吃肉的利益方,其综合财富占有多少呢?这张子文说不清楚,没有任何一种算法能准确核算。
只能初步评估:这系人被蔡京养到尾大不掉后,他们联手分掉了东南地区约莫十五年的总生产力。
东南地区经济占比大宋的近三分之一,而这个巅峰时候的大宋财富,占据这时期全球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朱家系这些扛把子们等于持有了地球近乎十分之一的股,比后世那些传说中的共济会罗斯柴尔德什么的还牛逼的多。
等进化到完全体时候,已经无法用常规手段处理这些人的问题,于是只有童贯带十万大军开进东南,强势进行再分配。
额扯远了。
总体上,铜矿不能自用就只有两条路,一,交给苏州。二,绕开苏州,去睦州找户部派出机构神权监。
之前张子文真去了一趟神权监,和“央行分行”那帮孙子谈过了。
绕开了苏州这二道贩子、直接对接户部派出机构的好处是,将以张子文个人名誉独享这份重大功劳!
但缺点是经济利益不够大,基于很复杂的各层面因素,神权监给的铜矿石价格也是扭曲的。
还有走这条路等于和刘逵彻底破脸,铜矿石必须海事局送去睦州交易,而海军受到军制限制不能护送。遥远的路途上会遇到哪些问题这不好说。
总结下来就是,对接神权监政治利益最大,但经济利益最小。
如果交给苏州,由刘逵出面对接其他官方机构最稳妥,但同时等于把政绩送给刘逵,相当于苏州群策群力、在朝廷最需要的时候发现了大群铜矿。海军只是给刘逵大爷“代工”。可以粗暴的直接理解为后世工业生产上的那些个“贴牌”行为。
但是,这么操作经济利益最大!
因为张子文敢肯定,苏州开出的矿石价格高于神权监,还几乎不要运费成本,麻烦事也最少。
至于为什么刘逵给的价格会比神权监高呢?这就说到了营销和任务的魅力。
譬如后世特殊时期的小银行为了完成揽储任务,他们给客户的“私下利息”,大幅高于央行给他们的利息。
大抵上,客户交给小银行存款后,银行必须提取一部分又存到央行,央行给小银行利息,小银行又给储户利息。
但他们会为了任务和政绩,自己亏损很大的息差去支付一笔违规的黑利息,屡禁不止。
所以这就是人性和潜规则,刘逵必然愿意接手张子文的铜矿石,血亏一波后再转手卖给神权监、用苏州的财政换取他的政绩和噱头。这只是常规操作,古今中外,但凡是官就会的套路。
“你唬谁呢,乃是刘大人让你来的吧?”
全盘想明白后,张子文不怀好意的看着老许。
许志先有些尴尬,却也知道赖不过去,便道:“他是本县顶头上司,的确有过交代。不过刚刚的话也是昆山肺腑之言,你的确不能忘记我们,必须给我们一些好处。若能接受刚刚条件,州衙答应给昆山倾斜,另外,很可能解决一部分昆山的就业。譬如如果谈成,刘逵老爷答应出面找神权监的人再次入驻昆山,就在昆山县开启冶炼和铸钱分号。小张你得有良心啊,这事对我们真的意义重大。”
“重大个蛋!这是你昆山的问题不是海军的,我已经为你县解决了数千人就业了。”
张子文直接开喷。
倒是和老许没仇,然而不都流行谈价前先扯犊子么。
“你你……”
许志先脸如锅底。
但现在连刘逵老大都不敢得罪这孙子,老许只有舔着脸再道,“啥也别说了,一成股权也行,主要是把代理权给昆山就好,给昆山就等于给苏州。刘逵老大说了,因我许志先信誉和脾气好,你小张应该更会接受昆山。”
张子文迟疑着道:“你倒是比刘逵容易接受,然而少给我扯犊子,他刘大人现在还敢开口问我要股权?目测,这所谓的股权是你这丧心病狂的三道贩子私下添加的。把海军吃夸了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时说说啊?”
卧槽这都被他看出来!
许志先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原想着刘逵和张子文有仇,不方便面谈,作为中间人两边吃一下套路,撸个一两成秘密股权在昆山分红,却是现在被识破了!
第192章 这下稳了
看他脸色张子文知道又懵对了,“好啊你还真是来坑我的,股权刘逵根本不指望,是你在背后捅刀?”
许志先豁出去的样子摆手道:“你拉倒吧……就算承认了又怎么样,说的我昆山没功劳一样,你当初还说‘难兄难弟’呢。我也承认,若不是你的较真和固执,这些矿只会在地下继续埋藏一百年。但你也要实实在在认识到,这些东西真是昆山的父老乡亲、亲手送给你们的,昆山在困难时候是实实在在支持过海军的。”
心口疼!
张子文多少讲点义气,既然说到了这步,真不能否认昆山的贡献。但要守住这份义气的话,就必须把这次的利益分一些给他们,所以心口疼始终是疼的。
“半成股权行不?”张子文退一步。
“不行。”
许志先道,“见者有份。虽然说现在反悔有点做老赖的意思,但大是大非问题上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成股权不能少,否则我至朝廷打官司,说矿井是被你们当时骗走的。我知道这个官司不会有结果,但既然你不认穷亲戚,那么能给你添堵,也是好的。”
张子文忽然转变语气,“你真想要这一成股权?”
“不是想,是必须,否则这事没玩。”许志先道。
张子文迟疑少倾道,“我会给你这一成股权。但是有几个条件你不能拒绝,否则我把蔡京家地址告诉你,你慢慢进京上访,而我不在和苏州对话,把矿石送睦州去。”
既然可以谈,许志先神色缓和了下来。
张子文道:“首先,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由你去倒逼刘逵,让他以神权监的铜矿官价为锚,加一成,就是我叫矿石给苏州的最终定价?”
“这个没问题,我去和刘老大说,能成。”
许志先神色古怪了起来,在心里美滋滋,其实刘逵给出的谈判底线是:以神权监官价为锚加一成半,以试图平息小张怒气。这样一来许志先嘴巴都笑歪了,可以夹在他们中间享受半成的差价。
等等不对……
张子文看他神色那么诡异,答应的那么爽快,根本不像他的为人,于是改口道:“不我说错了。让刘逵加价两成,否则这生意不做。”
“你!”许志先顿时脸如锅底。
“我什么我,这一成股权你到底想不想要?”张子文吃死他的样子。
“行行行你牛逼,我去帮你谈,但不保证他会答应。总归两成太高了。持续下去苏州亏不起。”许志先道。
张子文却道:“不,他一定会答应。长远苏州亏不起,但他的任期只有一年,财政上的坑是下一任的事,洪水滔天和他刘逵有一文钱关系,我以为你知道怎么做官的?”
“行,其他条件呢?”老许点头了。
张子文又道:“还有就是你转告刘逵,我不记之前的仇恨,但作为附加条件,必须把铁矿石的官价提高一成,往后要逐步做到向市场真实价格靠拢。我就算有铜矿,也不想让那些乡亲失业。只要铁矿石真能盈利,哪怕利润再少我也会踏踏实实挖矿,让他们有工作,让大家一起支援苏州的制造建设。”
相比下来这到真是小问题了,刘逵必然会答应。而且许志先也是这个思路,很感激他富贵不忘本,继续解决昆山的就业问题。
于是点头道:“这点肯定没问题,他刘老大若不松口,我也干不下去了,会请假进京上访调离昆山,到时候,让他自己兜着这烂摊子!”
“但是!”
许志先又补充道:“你不能只接受隔壁州的人群,若要继续开启铁矿扩大生产,还是要优先考虑我昆山的人,最终解决掉他们的失业问题。”
“可以的,来者不拒。”张子文狮子大开口,“你就是宣布解散昆山县都没问题,让他们并入海军,我承担他们的吃饭问题。”
“你不要满口跑马,你要解散皇帝的昆山县?”
许志先笑骂,不过情绪非常好。早想再打包一群闲人塞给海军了,可惜这之前他们困难。
就此许志先道:“就这样吧,条件谈好了,我去说服刘老大。”
“这就谈好了?”张子文道:“还有第三个条件我要进京一趟。”
许志先懵逼,“进京就进京呗,你又不用找谁告假,难不成谁来打你的考勤?或者你要我找娇子把你抬进京去?”
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现在不告诉你情况。只大抵说一下进京的人比较多,安全是个问题。而军队无法调动,只能海军预备役去,他们需要兵器持有权。”
许志先起身扭头就走的造型,“你又想干什么,这事别找我,我老许没你朋友,你总能不经意就把队友坑了。”
张子文好好的看着他表演。
结果许志先尴尬了,一副等着人来拉的样子,却没人拉。
徐宁觉得许大人还是很萌的,只得给个面子缓冲一下,上前拉住:“大人不要急着走嘛,这只是小事。我们要靠佃户押运一批东西进京,理论上海军佃户是昆山子民,所以需要昆山核发持刀文件。”
好不容易总算被人拉住了,许志先松了一口气,最终只得点头答应。
其实这原本就算小事,这时代走远路不太平,官军有限,便只能下放自卫权。
基本上只要是个商号要跨区经营,或者城池外的大户人家,都能拿到“持刀证”。甚至为了保证猎户“就业”,等同后世持枪证的“弓箭持有文件”都可以核发。
只是说这个证是可以卖钱的,然而张子文小气不给,那也只有算了。
一切谈好许志先就离开。而张子文又投入了文书工作中。
刘光世闲不住,不是组织政治学习、航海知识培训,就是在内河军事训练。徐宁带民兵队加强巡逻。老酒**妇现在基本扎根矿井里指挥施工,以便及时把控矿脉的走向。
李惠子的职务是女仆,但她很像是一个美少女哲学家,她翻开日记本写下:众志成城、纪念这段激情燃烧的至暗时刻,伟大的统帅,伟大的宋国海军。
放下笔后,李惠子又偷偷看张子文一眼,嗯,他没发现,那便再偷看一眼。
但这次被四九发现了,急忙走进来的四九愕然道:“惠子你的课到了,快去啊,孩子们等着呢。”
“喔,不好意思,就来。”
李惠子急忙整理一下自身去讲课了。
她和四九一样兼职了少年军的老师,负责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日语。李惠子很奇怪,天朝上国为啥要学日语。
但老爷说了,有天海军需要去日本经营矿井,需要这类基础。
同样的还开了英语课,张子文亲自教孩子们。
古英语和张子文会的英语肯定有差别,就像张子文的汉语实际上和宋人也有不少差别,但学了好过没学,有这个基础适应起来会很快。
其实这时期法语在地中海一代比英语通用的多,因为属于英国佬的日不落霸权时代还早。问题只是张子文不懂法语。不过可将来捉几个法国来的传教士什么的让他们教。
作为天朝上国的好处就是这里,大宋境内什么人都能找到。
既然日语和英语课都开了,其他基础课程也开了……
第193章 进京
长时间见不到张子文,又不可能真的发通缉令通缉他,对此刘逵越来越着急,真的犹如热锅蚂蚁似的,在昆山县衙里走来走去的,如此又导致昆山的其他官僚头疼压力大。
“看样子张子文是真的心冷了。”
刘逵喃喃自语,“都是何执中这老不死的整出来的幺蛾子,他不来的时候苏州好好的,本州都和张子文结下了善缘,这糟老头子坏的狠,以后再也不能信他了。”
越想越是遗憾,他张子文怎么就真出了铜矿呢?
储量没有虚报的话,又基于他们海军丧心病狂的生产能力,在这个节骨眼上简直就是朝廷的备用轮。
刘逵有渠道消息,蔡京已经在酝酿针对东南地区的大十钱政策。
呼声很高,看似很有利。
但实际上只有身在东南的刘逵心里清楚,以东南现在的吏治形式而言,一但大十钱政策推行必将药丸。朝廷和百姓会雪上加霜,唯一只会肥了事实上控制了大部分铜源的朱家系。
看得见的将来,苏州乃至东南已经废了。刘逵不会管将来洪水滔天,但必须在这弥天的大坑砸下来之前离开。
但这需要政绩。
“全尼玛是些暗藏杀机的坏蛋,相比较而言,虎文直接很多,已经不算难相处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我就奇怪了,针对虎文的黑料,总归是夸大其词的,传言是多数。于是放在一起对比的时候,这其他人就要难看太多。”
刘逵持续走来走去的吐槽。
如履薄冰恭候在一边的昆山陈主簿心里不是滋味,脸颊微微抽搐。但不方便说话。
“许大人回来了。”这个时候属下跑进来汇报。
刘逵亲自出去迎接,一把逮住问:“见到他了吗?”
“启禀知州相公,谈成了。”
许志先先给老刘吃了一个定心丸,否则最近很惨,整天被他骂,就像是骂小孩子那样的乱骂。
刘逵一拍大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许志先这才又补充,“不过他的条件有点狠,他要求以神权监官价为锚加价格两成,作为协议矿石价格?”
“额这……”
刘逵也不禁有些脸黑,不过略一思考也豁出去了,“算他狠!本州答应了。其实将心比己,他被人卖了一次,能坐下来谈就不错了,换本州是他,也是要拿点补偿。”
考虑到用苏州财政来补贴这笔溢价,仅仅撑一年完全没问题的,至于一年以后就是别人的问题了。
“还有呢?他还有其他条件吗?”刘逵有点担心。
许志先道:“他还要求铁矿石协议价提升一成,以便让他开启更多的矿井。”
刘逵不禁哈哈大笑,“砥柱中流啊,他果是个有理想的人,手里有了铜矿,还愿意继续开采铁矿赚辛苦钱,这是好事,是苏州民生大政,理应给与扶持。”
“说白了,当时铁矿石价格扭曲背离,是因为有人挟铜自重,倒逼本州和朝廷束手就擒,压低铁矿石价格,以配合他们的兼并,逼死其余小矿。本州有说错吗?”
言罢刘逵故意看着陈实。
主簿陈实无比尴尬的低着头,不回应。
也就是说铁矿自来都是附加条件。但为了让朱家持续放出一些吊胃口的铜来缓解危机,条件就是铁矿石价格下跌。
这是因为姑苏银号担心出黑天鹅事件,譬如只要撑得住,那些小矿万一挖到铜,量越大,朱家奇货可居的地位就越不稳。
差不多的原理,只是现在反过来,又把铁矿作为附加条件涨价,让昆山和海军能解决更多就业,换他们把更多的铜矿放出来对冲朱家扣出的缺口。
“就这么定了,不过一成哪够他们解决问题,至少得涨一成五。有来有回有起有伏,才叫生意。”
刘逵并不是一味的好大喜功,而像是故意当着陈主簿的面放话给姑苏银号。
陈实继续沉着脸无法接话。
许志先则有些懵逼又嫉妒的模样,“这,这样一来以他们的运营方式和结构,仅仅铁矿的盈利,都会很可观。”
刘逵摆手道:“你不要不要小家子气,这股肥水流出去终究还在自家田里转。民不富则财政枯,海军的表现,代表了他们不会抛弃那群人。适当让利,那些人手边有了钱就要花,需求会增,你信不信,老爷我这铁矿石减税刺激计划的猛药一但祭出,去你昆山做生意的人立马大增,青楼都要多开两家敢不敢赌?这是老爷我独有的执政秘方,一般人我还不教他呢,学着点。”
许志先不明觉厉,寻思你拉倒吧,要是真有效你会把苏州弄成这鸟样?
陈实则有些震惊,感情刘逵这厮是真有干货的人,他不是不懂,而是大环境不允许的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日次一早张子文都有些懵逼,所接到的文件表明刘逵开始突击他的收关政绩,竟要启动“铁矿石减税刺激试行计划”。
相反比张子文所要求的价格多给了五个点?
他把铁矿石收购价格提高实际也就等于减税或者退税。变个法子操作而已,铁税是户部定死的他动不了,但毕竟是能混进中枢做二号首长的人,他有一堆异曲同工的调节手段可以和盐铁司苟且一下。这种事实在常见。
这样一来就真的有些油香味了。海军仅仅做铁矿石都能带来可观的积累。
“这次真的进入了全速黄金发展时期了。”
张子文喃喃自语完毕后,下达了动员大会的指示:海军将会开启当初收来封存的设备,全面启动运营剩余的六个铁矿井。大量的工作岗位即将出现……
连日以来,张子文忙于多个待启动项目的事宜。还有“进京”。
直至昨日傍晚,亲自为押送银矿进京的预备役营送行,亲眼看着他们的两艘船走远。这才算是放下心头的一件大事,轻松了一些。
东南局兵马戒严令仍旧没撤销,但预备役只是张子文的概念,不受何执中的军法节制,另外,理论上用于运输银矿的船也不是海军的。
所以哪怕阵仗很大会引起关注,但也算是在何执中大相公眼皮底下钻个漏洞。
漏洞仅仅是漏洞,何执中要蛮干还是可以的。
但出了扬州进入汴河水系,就不属于东南地区,何执中再也没有管辖权。因辅都南京的设立,那边算是“京畿”范畴,由京畿房管辖。自宋巧年倒台后京畿房一盘散沙,又是张康国直管。
于是理论上应该没有哪系水军会为难海军预备役船队。
若在这之前,得罪了何执中是怎么的也出不了扬州。
无奈海军运气太好有天养着,而何执中在附近唯一能用的江**军,整个家底因瞎操作,在大海里输光了。现在他们连船都没有。
杭州水军距离太远,不可能在预备役出扬州前追上银矿船队。
哪怕远途少数地方官府愿意给何执中面子也只能干瞪眼,因为他们在河上没有治权,河道就是整个大宋的运输命脉,乃是工部曹司直管。
在张子文的计划中,只要不出现更大的黑天鹅事件,三船银矿抵京之际,海军东南战役的第一阶段就正式收关了……
第194章 被过堂了
今日一早起来,久违的见到小宝在工棚里。
是的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这货了,听四九汇报说也不在仓库,还道是因条件不好叛逃海军去做野猫了,没想今个它又来了,并且长大了一圈,不在肥态,体格很健壮,还比常规的猫明显大一圈。
张子文便揪着耳朵把它拖了过来凑着研究了一下,很确定没看走眼,它仍旧是猫,而不是虎。
“喵~”
小宝表示不喜欢被蹂躏。
张子文又给它后脑勺一掌道:“小宝最近你到底藏哪去了?”
“喵~”
小宝一跳一跳的。
它的意思是最近击杀老鼠太容易,已经提高不了武艺,于是进山闭关修炼了一阵子,现在武功太高快要控制不住了。
张子文倒是信它的。
它哪怕前阵子还带着半身肥肉,它武功也很高了,海军仓库里的老鼠是真被他一群群的排队枪毙,像是喝水似的。何况,现在它的体格真有点像猎豹的气质靠近。
“不容易啊,看身材就知道,小宝你终于也大成了。”
张子文感慨的自语,“去年夏天咱们相遇时候,你爬树都能摔伤,还险些被老鼠拖去埋了。一开始我没指望你有前途,只是想你健康些多活几年。没曾想,在我的精神指导下,你自己造就了自己。”
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反正这猫自来脑子有病,总会一跳一跳的。
不过也好,打一开始张子文就不指望它明白什么,反正是拉扯大了,真有些成就感就是了。哪怕有一天它变成了虎不能家养了,张子文也很高兴和它的际遇。
“见过小张大人。”
正在这时候一个何执中的属下进来,递给了张子文一份文书,然后拱手离开了。
打开看看……
提举皇家海事局张子文,被枢密院东南房苏州行在提堂。乃是何执中依律签署的文件。另外,刘光世也在被审查范围。
理由是为了调查关于江**军近乎全军覆没的事。
“这明显来者不善,老何这不是执中,是偏颇?”徐宁比较担心。
张子文迟疑少倾微微点头,“这是必然的,苏州没战役,但何执中一来瞎指挥江**军就死了五百多人,必然是特大军事要案,他肯定有责任。所以他已经不可能执中。”
刘光世想想道:“由末将去顶雷好了,大人最好称病,马上让徐宁护送您回京‘养病’,一切让老张相爷做主,没必要去东南局行在丢脸?”
“没这么严重,不用。”
张子文没说出来的是:自己若不去的话,刘光世这次必死。
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何执中既然现在敢突然把皇家海事局提堂,一定已经有些点筹码。
跟在身边的李惠子忽然小声说一句,“大人,小女有句话不确定要不要说,也不确定说了会不会闯祸?”
张子文也不逼迫,只是好奇的看着她。
忍了一下最终忍不住,李惠子硬着头皮豁出去了,“两日前,我见过刚刚来送提堂文件的人。”
“然后呢?”张子文楞了楞。
李惠子道:“他鬼鬼祟祟的戴着斗笠,然后老酒鬼伯伯去见了他,我悄悄跟着酒鬼伯伯,见酒鬼伯伯接了刚刚那人一块黄金大约三两。就是这样,现在我感觉不能隐瞒这事。”
张子文微微色变!
刘光世也猛跺脚道:“哎!末将早说了应该把那货拖走打死,来啊,还不去把那个酒鬼给老子捉了来!”
当即有两个军士和徐宁一起出去找人。
但过了许久却空手而回,徐宁脸色很不好的样子凑近道:“他不见了,不在矿井里,不在矿石转运分拣场,常见的地方都不在,问了许多人都说今日没见过他。”
“走吧,这些过后说了。”
张子文铁青着脸,带着刘光世一起进苏州……
东南局临时征用了州衙。
到的时候只见犹如阅军似的,还有许多军伍聚集在外围,有苏州驻泊司,有江**军的,另外还有厢军。
“见过小张大人。”
一个平时相对熟悉的苏州差人急忙给张子文见礼,还低声提醒,“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为了震慑、防止生事,知州大人今晨临时把厢军调遣入城。”
“哦,原来是装逼的,我还奇怪怎么厢军也在这里。”张子文道。
进去前,只见朱也来了。
那差人又急忙见礼,“卑职见过将军……”
“走开,本将没时间。”
朱不耐烦的摆手,刻意沉着脸看了张子文一眼,先进去了……
带刘光世进入大堂,各路人马基本齐聚。
何执中高座堂上,脸色不太好看的看着最后进来的张子文,“毫无规矩和观念,记住你们也是军伍,等了你们不少时候,再不来老夫就要抓人了。”
张子文不禁眉毛一扬。
不过却被朱抢着一唱一和的道:“人家有龙图出身,又是宰相儿子,自来爱耍大牌。”
“针对性太强,又是正式场合,大人忍忍算了。”刘光世凑近低声道。
张子文只得微微点头。
任由诸多的人各自交头接耳一会后,何执中正式敲下惊堂木开始问案:
“今日东南房行在升帐,是因为有些事忍无可忍。”
“前阵子,本部基于诸多原因,亲自于这苏州签发了两浙路兵马戒严令。但皇家海军顶风作案,拒不履行戒严令,仍旧找理由开船出海了。”
“戒严令下,离营者视同军伍调动。为了弄清楚这个错综复杂的局势,江**军紧急出动拦截海军,试图让其归营,却很不幸,发生了耸人听闻的大伤亡……”
以上就是何执中开场抛出来的“论点”。像是为了加重形势上的危机感,他一张嘴反复围绕这点讲了大约一炷香时间。
如此导致许多人云里雾里,基本忘了何执中说辞中的细节,只在大方向上觉得挺严重的样子,海军违反戒严令,而水军为此死了五百多人。
张子文何尝不知何执中的套路,但很无奈这是部委级的军政机构升帐,有森严规矩,作为一个“被告”,老爷不问的时候不能随便插口。
花了近乎一炷香时间反复强调“标题”后,何执中略微停顿了一下,扫了张子文和刘光世一眼,却不急着说话。
导致两人就此成为风口浪尖,被堂里的各级官僚和将军以怪异的神色围观着。
张子文还好。
刘光世心口薄凉薄凉的,这尼玛像是要被“杀良冒功”的节奏。
“明府在上,下官有话要说。”
有个要点是“下官有话要说”这句,第一次说时候都不会形成打断公堂的罪名。
当然这只是明规则,没有宰相做爹就不建议模仿学习。
何执中扫了张子文一眼,却没搭理,只看向了江**军主将马继,淡淡的问:“作为当时身在现场的前线指挥官,本部问你之话,你需的如实回答。”
马继急忙出列跪地,“是。”
何执中道:“当时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你们五百多人死了?”
马继做出了回忆的神态说道,“一,末将的人如常巡视河道,发现兵马戒严令下皇家海军存在异动。二,江**军部根据异动,上报东南房后获得跨区授权。三,末将根据明府之授权追寻出海,追上了海军,并有部分军士登船阻止水军的违规举动,但海军拒不履行东南房指示。四,正在扯皮间,遇到罕见风暴。基于海军的船更特殊,对海事更有经验,江**军的船沉了,而海军的船没事。”
“五,当时登上海军船只的军士幸存了,但风暴之后,末将请求刘光世搜救其余军士时,刘光世以航位偏移补给不足为由,拒绝搜救。”
逻辑很通畅的说了这五点后,马继一副非常伤感的表情。
堂下诸多人面面相视,又开始交头接耳。
第195章 关键证人到堂
刘光世真是的惊悚了,险些没被吓得跳了起来。
张子文没马上说话,漠然的注视着马继。不过马继神色慌张的移开了目光,故意不看。
何执中眯起眼睛,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小张公子咆哮公堂,顺便等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实威胁证人。
但是执政海军以来,说起来张子文的脾气真的转变了不少,少倾后收回了看马继的目光,也没有天大动作,只是凑近刘光世耳语道:“我现在想听你亲口说,他马继在撒谎?”
刘光世小腿发抖,凑着张子文耳语,“末将可是相公亲自带出来的‘绝地武士’,有些东西虽然有得扯,但原则性问题上他在撒谎,水军没追上我们,没登船,事后他们幸存的那一百多人,的确是海军冒了风险一个一个救起来的。请相公一定相信末将。”
张子文信刘光世的,只是想听他亲口确认一次而已,这样心里会踏实些。
另外张子文没有慌张,这些几乎都在意料中,就想等着亲眼见证。
事实上马继何执中在这一事件中存在严重违规,没出事当然没人认真,一但出事,是一定要有人背锅的,何执中真没权利主动调动水军作为,但马继还是出动了。
于是对马继而言几乎都是死路,只有一条路走到黑,配合何执中反咬一口,那么他觉得兴许还有活路。
也不能简单的说这些人脑子有病,只能说这是人性,关键时刻都不想认输,出事都会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从交头接耳、现在又慢慢的趋于了平静。这样一来暴风雨又在聚集了,大堂内很安静。
旁听的苏州知州刘逵也有些火了。
刘逵虽然不知道关于江**军出事的具体内幕,另外张子文喜欢顶风作案喜欢违规刘逵也知道的。
但就事论事,站在客观立场上看,张子文和海军不是一般团队,这些人虽然头铁,但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挟寇自重,没放弃那群苦人,没给苏州弄出政治事件来。
把这些作风看在眼睛里后,要说张子文是天王老子违规了,刘逵信,但要说他们丧心病狂见死不救,承担水军出事的主要责任,此点刘逵是打死也不信。
何执中和马继像是没有后路,此点刘逵理解的。但尼玛同时绑架了苏州,使之看似苏州和他们一条船?刘逵吃饱撑了被背这锅。
“妈的你们以为我是猪啊!”
这么想着,刘逵一副划清界限的样子直接打断公堂,冷笑起来,“好你个马继,在这堂上一派胡言,说了些连你自己都不信的话,妄想蒙混过关。据本州所知,海军在兵马戒严令下达前早就出海了很久,一直没有回来。何来你口里的‘兵马戒严令下之海军异动’?”
马继和朱不禁色变!
关于这些通常都是看人怎么说,很难坐实。但现在刘逵跳反,一副证人姿态给海军背书,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刘逵在这里只是以客卿的身份旁听而已,就此何执中侧头,眼睛不眨一下的冷冷看着刘逵,一副“区区一点铜矿就被你给捆绑了的”架势?
刘逵更是进一步划清界限的样子摆手,大声呵斥道:“你看着我干嘛,想威胁皇帝的苏州主政不让我说实话吗?反正就我所知,海军早在兵马戒严令前就出海了,不存在什么狗屁异动。就算有也江**军小题大做,事实确认不清晰就慌报军情,造成重大误会。这属于工作粗糙。”
何执中眯起眼睛道:“苏州这是公然弹劾水军捏造事实、撒谎?”
刘逵不待见的摆手道:“一边去,你人老了话都听不清了。我说的是‘慌报军情’而不是谎报军情。有你大相公在这里坐镇我弹劾个毛。这是你东南房军政搞不好,休要混淆视听,这锅我苏州不背!”
“你……”
何执中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却拿他没办法。
哪怕职位更高些但不是一个系列,面对这种封疆大吏主政官员,人家真是不给面子,何执中是一点办法没有。
何执中又冷静的想了想,继续自圆其说:“行吧,关于海军是否真在条例颁布前出海了,是否存在误会先搁置。但经过走访调查,本房手里有证人,足以证明海军知事张子文存在顶风作案,有意对抗东南房戒严令之事实。”
听这么说刘逵难免有些尴尬,知道他们有备而来,但还是软顶了一句,“如果是你们的证人,恐怕可信程度……有限。”
何执中淡淡的道:“刘大人错了,这不是我们的人,是海军的人,并且是张子文的近人。来啊,传证人胡志军上堂。”
刘光世色变!
所谓胡志军就是海军的雇员“老酒鬼”,李惠子举报说他收了何执中的人的钱。
很快,那个任何人一见就有冲动想将其拖走打死的老酒鬼上堂来了,跪在地上见礼,“草民胡志军见过老爷。”
何执中道:“在这里没人能动你,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枢密院的兵马戒严下,海军知事张子文是否有过‘通风报信刘光世,让其将在外不受命’的顶风作案口谕?”
刘逵刘知州真觉得药丸了,当即起身怒斥道:“妈的又是你这酒鬼无赖。”
刘逵还煞有其事的四处看看苏州系的人道:“这人不是因走私铁矿石被关起来了吗?怎么又出来蹦了,谁放出来的。赶紧的捉走,不许这无赖骚扰公堂。”
“且慢!”
何执中拍案起身:“不要来这一套,这是东南房行在升帐,你苏州的事本部不想干涉,但这人是东南房重要证人,对案件定性有至关重要之作用。”
又看着胡志军道:“放心大胆的讲,事后本房亲自护送你全家离开苏州,安置于其他地方。”
基本上胡志军就是个很有特点的标志性人物,众所周知他是张子文的近臣。张子文喜欢违规,爱顶风作案也是事实。于是这个证人的说辞,真的很关键。
就此大家目光全部落在了老酒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