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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彦汜     塞外雁来稀txt下载     塞外雁来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深夜林中遇狼群

    统和二十一年,正月初五,夜。

    木南荨趁着月黑风高之际,偷偷地离开了辽国。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为自己的不辞而别,内疚不已。可实际上,这一切都都在耶律隆绪的掌控之中。

    辽国皇帝的宫帐外,耶律隆绪站在空旷的土地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皇上心中,依旧不舍是不是?”萧菩萨哥将狐皮大氅披在耶律隆绪的身上,轻轻问道。

    耶律隆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回道:“她走了,朕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的确松了一口气。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可是,朕的心里却空落落的。耶律隆绪和萧慕铖,大辽国与梧桐苑,这丫头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萧菩萨哥闻言,摇头轻笑。

    “你笑什么?”耶律隆绪皱眉问道。

    “我在笑皇上,竟然也有一天会同另一个男人吃醋!”

    “吃醋!原来,你们女人吃醋的时候心中竟是这般难受!”

    言罢,耶律隆绪竟也自嘲的笑了起来。

    “萧义!”

    听到自家主子的召唤,萧义赶紧走到耶律隆绪的面前跪倒在地,“属下,悉听吩咐!”

    “快马加鞭赶上玉蘅公主,由你护送必将她安全的叫到萧慕铖手中。”

    “属下遵旨!”萧义等了命令,迅速起身离开。

    “你等等!”耶律隆绪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交到萧义的手中说道,“交给她,这就当是未来的大舅哥送与妹婿的见面礼!你去吧!”

    萧义双手接过后,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一路快马加鞭,最终在城外五里的树林里追上了木南荨。

    月光融融,木南荨穿着耶律隆绪送给她的红狐裘皮大氅,独自在树林中穿梭。

    四周静得可怕,独自赶夜路这还是第一次。

    这样的夜色,像极了她和萧慕铖跟踪暮雀门弟子的那个晚上。想起萧慕铖,脚下的步子不禁有快了几分。

    忽然,木南荨听到在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警觉的猛然转头,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长箫紧紧地握在手中。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心中竟然打起了退堂鼓。郊外深夜策马的人到底是谁?若是耶律隆绪派来追赶的人还好说,如果是别的人呢?若是丁苍生呢?

    木南荨十分确定,那一日他也一定是看到了自己,所以才会迅速躲了起来。

    在耶律隆绪的眼皮子底下他不敢动手,如今追来痛下杀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此处,她改变了主意,一个闪身躲进了松柏林的深处。

    萧义远远地就看到了木南荨的身影,可当自己策马而至的时候人却不见了踪影。

    坐在马上,萧义顺着郊外的大道极目远望,依旧没有发现木南荨的身影。

    萧义低头暗道:公主一介女流,虽然轻功了得,却也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所以,她应该是因为夜色昏暗,看不清来人的相貌,难以判断是敌是友而躲了起来。

    思及至此,萧义翻身下马,朝一旁的松柏林深处走去。

    松柏不惧寒霜,如针一般的树叶上落满了白霜。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萧义走进树林后,有意放轻脚步。深冬的郊外人迹罕至,尤其是树林里常有野兽出来觅食。有些动物已经进入了冬眠期,野兽可以猎到的食物越来越少。

    这个时候,如果碰上它们会很麻烦。所以,萧义进入树林后就十分警惕,时刻主意着周围的动静。

    木南荨隐身在一颗树干粗壮,枝叶浓密的松树之上。

    由于树叶挡住了大部分月光,所以虽然两个人想个的距离不远,但是木南荨却依旧看不清来人的相貌。看对方的身形轮廓,此人应该不是丁苍生。

    木南荨想了想,还是决定赌一把下去瞧瞧。

    她催动轻功纵身一跃,轻飘飘的站在了萧义身后不远的地方。

    “你是谁!?”木南荨抽出自己的长萧,抵在萧义的肋骨处。

    萧义先是一惊,听到木南荨的声音后他小声回道:“公主,是主子派属下来的!”

    他轻轻转过身去,与木南荨面对面站着。

    “竟然是你!”

    木南荨话音刚落,四周围突然想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吼。

    萧义反应极快,他赶紧朝木南荨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后,将其护在身后。

    这时,四周出现了数不清的,幽绿的亮光。

    萧义知道,他们碰上了出来觅食的狼群。

    “公主身上,可带了火折子?”萧义小声问道。

    “没有!”

    萧义轻声叹了一声,回道:“行走江湖,公主还是随着带着比较好!”

    “你先把狼群解决了吧!”木南荨没好气白了他一眼,“现如今怎么办?”

    “跑!”

    话音刚落,木南荨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萧义拽着一路狂奔。

    茫茫夜色,他们一路狂奔。慌乱之中,木南荨已经迷失了方向。只能紧紧地跟着他。好在,他们二人轻功都不差。虽然狼群依旧在身后紧追不舍,却依旧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跑着跑着,眼看就要跑出树林了,萧义的疾驰的脚步却在此时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不跑了?它们就要追上来了!”木南荨急切地问道。

    “上树!”

    “什么?”

    萧义瞪着她,再次说了一句:“上树!”

    木南荨转头看了看身后穷追不舍的狼群,虽然她难以理解萧义的这个决定,可眼下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所以便只能听他的。

    二人四目相对后,纵身一跃再次躲到了树上。

    狼群追赶至此,却没有寻到他们二人的踪迹。气急败坏的在四周一边寻找,一边嚎叫。

    凭借着敏锐的嗅觉,狼群断定它们的猎物就在周围。可无论它们如何寻找,都不见其踪迹。于是,狼群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圆形坐在地上,守株待兔。

    木南荨见状心里一颤,“怎么办?”

    萧义赶紧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并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静谧的深夜,他们贴得极近。两个人在树上多了许久,可狼群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由于害怕,木南荨的双腿开始有些打颤。

    萧义仿佛感受到了对方的颤抖,眼带笑意地看了她好几眼。

    面对萧义的嘲笑,木南荨暗自咬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下面的狼群身上,不再搭理他。

    这二人为了躲避狼群,在树上站了大半夜。就在木南荨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狼群中一只个头比较大的狼,忽然站起来仰天长啸一声。

    此时,天边渐渐地开始有些发白。

    那群狼如同得到了号令一般,不约而同地站了一来跟在它身后离开了。

    见状,萧义和木南荨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

    待它们走远后,二人纵身从树上跳下来。

    这一劫,算是平安躲过了。

第122章

    红莲披早露,玉貌映朝霞。

    木南荨和萧义二人走出树林,抬头便看到天边那如火红的云霞。

    旭日东升,它以一己之力将可怖的黑暗驱赶,温暖和煦的光亮铺洒在大地的每一处角落。

    “昨日,为什么跑到一半停下了呢?”木南荨欣赏着湛蓝天空中浮动的万丈霞光,负手而立。

    “心疼我这匹马儿罢了!”萧义调侃道。

    闻言,木南荨轻笑摇头。

    她知道,一匹马儿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根本跑不过那群狼。到时候,两人一马都会成了那群野狼的珍羞美味。

    “你们男人啊!好好说话,会死吗?”

    话音未落,木南荨催动轻功腾身而起。紧接着,使出了一招“雀鸟归巢”稳稳地跨坐到马上。

    “好厉害的轻功!”萧义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的轻功,女子本就体态轻盈,再加上这绝顶的轻功,身披红狐大氅的木南荨就像是片红枫叶一般,飘悠悠的落在了马上。

    萧义跑过去,仰望着马上的木南荨赞叹道:“没想到,梧桐苑的轻功也如此了得!”

    “错!这不是我们梧桐苑的功夫!”木南荨笑盈盈地回道,“你可听过暮雀门?我使得这一招叫雀鸟归巢,我师哥亲自教我的!”

    提起萧慕铖的木南荨满脸洋溢着自豪的神色,风姿绰约呼应着天边的朝霞,他一时间竟看呆了。

    “是啊,属下竟然忘了!一年多前,暮雀门的掌门收了梧桐苑的少主做义子,并将自己的绝顶轻功悉数亲传。属下今日算是开眼了!”

    木南荨并未理会萧义的话,而是自己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他。

    萧义接过缰绳后,不解地看向她。

    “我是在替你心疼马儿!它这么可爱,我可不想让它辛苦!”

    “既然如此,那公主偷偷溜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牵一匹马呢?若属下不跟来,公主单凭两条腿几时才能回去呢?”萧义私有嘲笑地问道。

    “你要是不跟来,我也遇不上狼!再说了,本姑娘身上带着钱呢!我不会买一批马吗?”

    萧义看着木南荨那副强词夺理的样子,觉得她甚是可爱!明明是怕牵马的时候被人发现,所以才选择一个人溜走。

    但是,当自己问她的时候,她却又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

    想到此处,他不禁笑了笑,然后拉起缰绳牵着马匹慢悠悠地走在清晨郊外的大路上。

    “你们四兄弟长得不大像,连性格都不太相同!”坐在马上的木南荨忽然问道。

    “是,我们原本不是亲兄弟。”萧义回道。

    “不是亲兄弟?那为何都姓萧?”

    “姓氏是……”

    “行了!”木南荨立即打断道,“不用说,又是你主子赐的!是不是?”

    “是!”萧义点头道。

    木南荨想了想说道:“虽然并非亲兄弟,可你们的感情却不错!”

    “我们四哥是孤儿,父母全都死在边关的战火之下。8岁那年是先皇看我们几个可怜,才从大街上捡将我们带回来给主子作伴。”

    “你们从小就给舅舅做侍卫啊?”木南荨十分惊奇,“那么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皇子呢?”

    萧义摇头回忆道:“我们是主子的伴读,每日一起读书写字,练习骑射。”

    “所以,他才如此信任你们!”木南荨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又问道,“不对啊!你刚刚说,你们从小陪着舅舅一起读书,可是萧礼为什么不识字呢?”

    “这是先皇安排的!先皇说,不识字有不识字的好处!”

    不识字有不识字的好处!木南荨在心中反复重复这句话,她不禁在心中佩服大辽国的这位景宗皇帝,虽说读书知礼,明辨是非。

    可是,有些人书读多了便容易滋生反骨,桀骜不驯。

    萧礼这个人,从外边看上去心思就比其他几个要活络。如果他也饱读诗书的话,耶律隆绪想要控制他定要耗费些心思。

    自己贴身的心腹还要劳神去掌控,那还不如没有!

    木南荨心中暗自得意道:“想不到,外公竟然还是一个如此慧眼识人,知人善任的皇帝!有这样的父亲,难怪儿子也如此优秀!”

    “公主!前面有个小镇子,不如我们去买一匹马。这样,赶路还快些!”萧义停下脚步,出言打断木南荨的思绪。

    木南荨回过神来,顺着萧义手指的方向望了望,点头道:“好吧!就听萧侍卫的!”

    萧义转身,对马上的木南荨说道:“公主,这一路上人多眼杂,咱们的称呼得改一改,一面暴露了身份。“

    木南荨点头赞同道:“那我以后就叫你阿义,你也别在公主公主的叫了。还像之前一样,叫我荨姑娘,如何?”

    “好!荨姑娘,咱么这就进城了!”

    这一日是正月初六,虽然天气寒冷,可依旧好多人出门。有的走亲访友,有的结伴逛市集买东西,整条街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这样的景象,让木南荨想起了自己和萧慕铖一起在涿州城的日子。

    “从小到大,我这还是第一次离开梧桐苑,自己在外面过年。”木南荨轻声自言自语道。

    因为声音比较小,萧义没有听得太清楚,于是大声问道:“荨姑娘刚刚在说什么?集市上人多,声音嘈杂属……我没有听清楚。”

    他自称属下习惯了,忽然更改称呼还有些不习惯。刚刚差一点就说错了,幸好反应快及时改了过来。

    木南荨本就是自言自语,所以当萧义问向自己的时候,她含糊回道:“没什么,我只是思乡心切,想要快些回去而已!”

    “荨姑娘放心吧!咱们二人骑上马,用不了几天就能抵达雁门关!”

    他们二人,虽然更改了称呼,可四周的百姓看到木南荨身上的那间红狐大氅,心中便知道此二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别说是这上等的狐皮了,就是一件普通的狐皮大氅,所花的银子也足够普通百姓过上一年的了。所以,从他们身边路过的百姓都在暗中猜测,这位姑娘到底是城中哪一位大人或者是豪绅的千金小姐。因为好奇,大家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萧义也注意到了四周的目光,就得木南荨的这身装扮太过惹眼。所以他临时改变主意,找了一家客栈,将木南荨暂时安顿在客房内,自己一个人出去购买马匹。

    临行前,萧义嘱咐木南荨道:“记住,不管是谁都不要开门。荨姑娘若是有什么闪失,属下无法向主子交代!”

    “去吧!你都婆婆妈妈说了好几遍了!”木南荨插着腰,苦着一张脸回道,“我好歹也是梧桐苑出来的弟子,若是碰上顶尖高手我的确难以匹敌。可你看这周围,都是一些平民百姓,别说没有动手的机会。就是有,顶多也就是几个地痞流氓而已!难道在你眼中,本姑娘就是如此废物,连几个地宵小鼠辈都打不过嘛?”

    面对能言善辩的木南荨,萧义顿时被她噎得,涨红着一张脸半句话都说不出。最终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木南荨忽然有些愧疚。

    说到底,萧义也是为了自己的安慰,虽然唠叨了一点却是好意。自己这样说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想到此处,木南荨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伸出头去朝外张望。

    她本意是想要寻找萧义的身影,可无奈外面的街道上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他。

    木南荨站在窗边,突然觉得这样的情境似曾相识。当年,在涿州城的时候,她也曾站在客栈的窗边瞧风景。

    只不过,这一次在她身边的人变了。

    “哎!”木南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手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窗框,自言自语道:“师哥,我们一年都没有见面了!你到底有没有想荨儿啊!”

第123章 正月十五,梧桐苑

    咸平六年,正月十五。梧桐苑,聚喜堂内十分热闹。

    酒过三巡,萧炎命下人为大家端上了热腾腾的浮元子。

    这是一种从明州时兴起来的新奇吃食,即用黑芝麻、白糖做馅,外用糯米粉搓成圆形。下锅煮熟后,元子热滚滚地,香甜软糯,格外好吃。

    这样美味的吃食放到萧慕铖嘴里,却味同嚼蜡。

    对于他而言,时间所有的美好都需要有爱人相伴一同欣赏,否则没有丝毫意义。

    “少主!”萧游忽然跑进聚喜堂,在萧慕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消息确切?”刚才还没精打采的萧慕铖,此刻忽然神采奕奕,喜上眉梢。

    萧游坚定地点头,回道:“此时,已经到山下了!”

    “多派几个人盯着,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少主放心!”萧游拱手行礼后,便出去了。

    萧慕铖坐下来,象征性的吃了两三个浮元子后放下碗筷,站起身来拱手对众人道:“门中还有一些未了的事务,各位长辈慢用,铖儿少陪了!”

    言罢,快步走出聚喜堂。

    萧炎和高俊二人举起手中的酒杯,彼此轻轻碰了一下后仰头饮尽。虽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可从彼此的眼神中却读懂了一切。

    七日前,当木南荨和萧义二人抵达涿州城的时候,高俊便已经接到消息了。

    这一路上,他命人暗中跟随。一是保护木南荨的安全,其次则是对她身边的萧义有所防备。梧桐苑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一切都要万分小心,踏错一步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木南荨的归来,萧炎也是喜忧掺半。喜的是,这丫头虽然找到了自己的亲人,确也没有忘记自己这个从小将她抚养长大的师父;忧的是,她这一回来有些事情,怕是再也按不住了。

    一个多月前,木南荨亲笔的家书被人从梧桐苑偷走了。一封家书而已,在别人眼中可能不算什么。可若是落在了居心叵测的人手中,它就变成了有份有力的证据。

    这份证据,足可以让天子震怒,让天波府和梧桐苑从此彻底消失。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萧炎根本无力改变什么。

    他总感觉母后有一双大手,操纵着一切。丝毫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只能被动挨打。

    武林称霸,天下第一又能如何?

    如今面对的,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敌人。他曾多次尝试反击,每当他蓄势待发,准备给予对方势大力沉的致命一击时,这一拳却凿了个空。

    练武之人,最痛苦的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对方从不给你正面交锋的机会。

    木南荨是自己亲手养大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孩子过得舒心。她的身份特殊,所以许多年都不曾让其离开雁门山半步。

    可天意弄人,自从木南荨跟着萧慕铖离开雁门山,前去探访暮雀门之后,事态的发展就犹如一头疯牛一般,在四处狂奔一个劲儿的横冲直闯。

    它用尖锐的犄角,将所有掩盖秘密的幔帐全部挑开。

    萧炎不得不承认,当木南荨的身世真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有一瞬间他真的慌了。

    这个罪名太大了!莫说是一个萧炎,就是一百个萧炎也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所以,当木南荨在信中提及,她始终住在辽国的行宫内的时候,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梧桐苑没有给她回信,更没有任何反应。萧炎希望她可以老老实实地待在辽国,至少也要将此刻的风头避过去。

    通敌卖国毕竟是大罪,所以人证、物证缺一不可。

    只要木南荨这个关键人物不在,其他的物证就是再齐全也是无济于事。

    可如今,这个傻丫头却急慌慌的跑回来了。

    在最初接到消息的时候,庄憨曾提议派人在半路将木南荨截住。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将她藏起来。等这边的风头一过,再将她放出来。

    萧炎,几乎差一点就答应了。

    但是,他转念一想,却又心软了。

    若真按照庄憨所说的去做,命或许保住了可人心却也伤透了。这样的事情他不能做,思来想去,萧炎最终决定撂开手,将一切都交给老天爷。

    萧慕铖出了聚喜堂,来到梧桐苑外的悬壶瀑布旁边。如今,山上气温寒冷。瀑布还依旧结着冰,走到近前,也只能隐约听到一丝细小的流水声。

    刚刚萧游来报,说木南荨已经到雁门山脚下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明日便可相见。

    自见真门一别,竟然足足有一年没有相见。

    “慕铖哥哥……”

    一个怯怯的声音,从萧慕铖的身后响起。

    他听到后,没见不经意的微蹙,似有些不悦地说道:“天气这样冷,你怎么到这来了?!”

    方黎薇捧着手上的面袍子走到他身边,回道:“天气这样冷,慕铖哥哥出来却不知道加件衣服。”说着,她轻轻踮起脚尖,将手中的面袍子搭到萧慕铖的肩膀上。

    “回去吧!”萧慕铖拽了拽棉袍,随后说道。

    “不!黎薇在这里陪你!”

    萧慕铖冷冷的的回道:“我不需要人陪!”

    方黎薇低下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阴狠的神色。接着银白色的月光,她仰望萧慕铖那俊朗、丰秀的侧脸问道:“是不是荨姐姐要回来了?”

    萧慕铖闻言一惊,他迅速转过头去将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恶狠狠的盯着方黎薇。

    四目相对,他的神色让方黎薇心头一颤。她从未看到过,萧慕铖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凶煞,犀利。

    “我没有别的意思!”方黎薇吓得赶紧摆手,解释道,“我也是猜的!这世间,能让慕铖哥哥如此惦记的人,除了生身父母之外,也就只有荨姐姐了。黎薇只是一个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所以……慕铖哥哥实在是没有必要对我如此防范。”

    方黎薇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她竟啜泣起来。

    “好了!是你多想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并不是所有女人的眼泪都会让男人心疼,例如此刻的萧慕铖。方黎薇的眼泪,对于他来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那……慕铖哥哥注意身体,黎薇回去了!”她见萧慕铖对自己的眼泪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便迅速转变了脸色。立即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对着萧慕铖轻轻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没有人看到,她那副楚楚动人的外表之下暗藏杀机。

    方黎薇一步一步地超梧桐苑走去,她在心中狠狠地暗道:“木南荨,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都是被你们逼的,是你们逼我的!”

第124章 梧桐苑的黑衣人

    当听到木南荨要回来的消息后,萧慕铖的眼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高兴和期盼。

    方黎薇知道,那是他心中最深的牵挂。

    她坐在屋内,眼前反复的晃动着悬壶瀑布旁边,月光之下的萧慕铖的背影。

    在这一刻,她更在心中更加坚定的认为,自己在一个多月前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梧桐苑是什么地方?若不是自己在暗中帮忙,偷偷地将人藏在房间中,那黑衣人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摆脱萧慕铖。

    方黎薇从不相信命运,她始终认为有些事情仍旧是要靠自己去争取。就如之前毗沙门那般,若不是她费尽心思谋划,只怕会被永远困在那个深山幽谷之中,与丁苍生那个怪物相伴终老。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会心一笑,深深吸一口气,洋洋自得的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深夜。

    自从接到了木南荨的家书后,梧桐苑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她的名字。大家都在私下议论着,或许等她回来之后,梧桐苑就会有一桩天大的喜事。

    这样的话,她听在耳中却痛在心里。

    即便如此,方黎薇白日里依旧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如既往的陪周湄说笑,帮忙打理后院的事务。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嫉妒就犹如一条毒蛇爬上她的心窝,将她的良知一点一点地缠绕起来,丧事了心智。

    月白如霜,树影摇晃。方黎薇躺在床上头疼欲裂,求而不得的不甘就像是一块万斤重石,压得她呼吸困难,胸口生疼。

    无奈,方黎薇只得披衣而起。她想打开窗子,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隔着厚厚的窗纸,都感受到月色的皎洁,外面的月色一定极美。如此想着,便伸手将窗子推开。

    可从窗缝中挤进来的却不是银白色的月光,而是一团黑影。事发突然,方黎薇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把寒冷透骨的匕首却已经硬生生地抵在了她的脖颈之处。

    “不想见阎王,就赶紧把窗子关上!”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是什么人?”方黎薇稳了稳心神,小声开口问道。

    “与你无关!我只是来取一件东西,没有伤人的打算!可是,若你不实像……”说着,身后的那个黑衣人将手中的刀又向方黎薇脖颈的动脉处靠近了几分,“我到也不在乎,让梧桐苑见见血!”

    通过皮肤的触感方黎薇便知道,此刻她脖子上的这把匕首刃薄如纸,锋利异常。若不按照他说的去做,将其惹怒的话,必定会血溅当场。可他偷偷潜入梧桐苑,到底是为何而来?会不会对萧慕铖造成任何伤害?这是方黎薇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夜深露重,我一介女流之辈,当然要将门窗关好后才能安枕。可我想知道的是,英雄此次所为何来?”方黎薇虽然心中害怕极了,可却依旧极力保持镇静,她不想让对方从自己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慌乱。

    “小姑娘,我本不想伤害你。可是,你却……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这黑衣人见方黎薇似乎想要和自己闲聊,拖延时间。于是,牙一咬心一横,便准备动手割断她的脖子。

    而方黎薇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身后这个黑衣人的杀气,一股危险的气息笼罩着自己。她想也没想的迅速关上了窗子。此刻,方黎薇的额头上,鼻尖处,手心里都是冷汗。

    “好了!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将窗子关上了,你是不是也应该信守承诺,将这把匕首从我的脖子上移开!”

    只听得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我只是答应,若你将窗子关上便饶你一命。却没有说,会将匕首从你的脖子上移开!”

    方黎薇一听,心中暗骂了一声无赖。她问道:“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黑衣人靠近方黎薇的耳边,轻声说道,“若此时我将匕首挪开,你一定会大声呼叫。到时候,我岂不是插翅难逃了!”

    “若我大声呼叫,你大可以继续绑我做人质!”

    黑衣人闻言冷哼一声,道:“莫要拿我当傻子!梧桐苑内高手如云,萧慕铖那幻影迷扇的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到时候,这见阎王的还指不定是哪一个呢!”

    话音刚落,便听得门外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声音。映着月色和火把的光亮,窗户上有一个人影晃动。

    “黎薇妹妹,你睡了吗?”门外想起了萧慕铖的声音。

    黑衣人晃动着手里的匕首,威胁方黎薇,“你知道干怎么做!”

    “黎薇妹妹?”萧慕铖见房内的人没有回答,心中不禁担心。

    方黎薇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次稳了稳心神,装作刚刚睡醒一般,用一种迷迷糊糊的口气回道:“慕铖哥哥,是你吗?”

    “是我!实在对不住,打扰你休了!”

    “无妨,你稍等一下,我穿件衣服就帮你开门!”

    “不用了!”萧慕铖想了想,赶紧回到道,“外面更深露重,小心着凉。我只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方黎薇顿了顿,复装作十分关心的问道:“不放心?慕铖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梧桐苑除了什么事情吗?”

    “哦!没什么大事情!一个小毛贼罢了!”

    “小毛贼?!那慕铖哥哥你没有受伤吧?梧桐苑里,有没有丢什么重要的东西?”

    萧慕铖站在门外,并没有听出方黎薇有什么异常,于是回道:“你放心吧,我没事儿!你好好休息……”

    言罢,萧慕铖带着梧桐苑的门徒快步离开了方黎薇的院子。

    一时间,门外恢复了深夜应该有的平静。

    黑衣人长出了一口气后,放开了方黎薇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告辞!”

    “你等等!”方黎薇伸出手去,将黑衣人的手腕抓住。“你准备,现在就出去吗?”

    黑衣人看了看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纤纤玉手,不禁轻笑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依照我对萧慕铖的了解,此刻定是有一队人在院门外看守。如你出去了,便是自投罗网!”

    黑衣人目光如炬的盯着方黎薇的双眼,企图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一些端倪。却不曾想,这姑娘一双淡蓝的瞳仁之中,满是真诚。

    萍水相逢,刚刚她又险些被自己所伤。这姑娘为什么要帮自己?黑衣人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

    方黎薇见他满眼的疑惑和凝重,便笑道:“我知道,你此刻一定会十分奇怪。我为什么要帮你?”

    “在下一直在等姑娘的答案!”

    方黎薇轻轻摇头,松开攥着黑衣人手腕的那只手,说道:“我不是再帮你,而是想用你的性命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你究竟为何而来?”

    有意思!黑衣人饶有兴致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方黎薇,他能看得出,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丝毫功夫都不会。

    可是,她却能泰然自若的面对自己,甚至做起了交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黑衣人找了一张椅子随意坐下后,将匕首放到了桌上。

    “你一定会答应的!”方黎薇不慌不忙的从旁边的屏风上取下自己的外衣,披上后走到黑衣人面前的一张椅子坐下,自信满满地继续说道,“正如阁下所说,今日本就不是为了杀人而来。你不过是想完成这项任务罢了!不管是杀了我,还是伤了你,都得不偿失!”

    说到此处,方黎薇停顿了一下,盯着对方的那双眼睛,等待他的反应。

    “好!”黑衣人点点头,戏谑地回道:“既然姑娘已经将话说开,那我也也可以据实以告。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想知道,姑娘为何对在下此行的目的如此关心?”

    “我不是梧桐苑的人!”方黎薇大方方地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可是,我却十分爱慕萧慕铖。今日不得已,为了自己的性命才会与你一起欺骗他。”

    “所以呢?”

    方黎薇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是他给了我一个家,是他让我知道这世间竟然如此美妙,所以我不可以恩将仇报!他既然对阁下穷追不舍,恐怕你定是拿了一件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我要知道,这件东西对他乃至对梧桐苑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黑衣人听罢,轻声笑着摇头道:“竟然,还是一个痴情的!那他……心中可有你?”

    这一问却勾起了方黎薇的伤心事,她轻皱眉头,双目含烟,一副十分伤情的模样。

    “看来,他心中并没有你!”黑衣人说话的语气中,有几分嘲笑地意味。

    “这与你我此刻所说的交易,毫不相干!”

    “不相干吗?在下却不以为然!”黑衣人出言全解道,“姑娘何必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来招惹我这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呢!”

    “我爱他!所以,有关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方黎薇斩钉截铁地回道。

    黑衣人闻言,收敛了之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正了正神色,说道:“姑娘看似柔弱,可心中的控制欲却极其强烈。对每一件事情都追根究底的人,心中定是苦涩无限的。”

    方黎薇深吸一口气,盯着黑衣人的眼睛问道:“你我此刻是要做交易的,并非谈心!我只想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黑衣人按了按胸口的东西,问道:“我将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后,你可以确保我安全的走出梧桐苑嘛?”

    “当然!”方黎薇十分有把握的回道。

    那黑衣人低下头,内心似乎做着十分强烈的斗争。

    片刻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方黎薇。

第125章 方黎薇与黑衣人的交易

    这封信中,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黑衣人本不愿意将它交给方黎薇,可转念一想,这姑娘手中握着的或许是他活着逃出梧桐苑的唯一的办法。

    只怪自己太过自负,行事鲁莽。

    主子早就提醒过,梧桐苑内高手如云。单说那“雁门十六蛟”就不是容易对付的,更不要提萧炎父子。统领武林多年,这梧桐苑绝不是任由随意来去的地方。如今这境地,又该如何是好呢?

    黑衣人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在心中反复思忖。

    此时,如果自己硬挺着,拒绝将这封书信交出去。那么,自己势必就要绞尽脑汁,与她扯一番谎话。但是,通过刚刚的那番交谈便可看出,这姑娘的心思剔透、缜密,并不是那么容易蒙哄的。

    再说这事发突然,一时之间又如何能编造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谎言呢?

    所以,若想脱困的话,为今之计便只能将它交出去。

    将书信交出去,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若是他们顺藤摸瓜,将主子的谋划算计识破了,说不准就会误了主子的大事。

    交……还是不交!

    从黑衣人脚下急促、纷乱的步伐便可以看出,他此刻内心的挣扎。而方黎薇却也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等待,并没有催促他去做任何决定。

    时间随着黑衣人踱步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脚步声却戛然而止。方黎薇会心一笑,问道:“阁下已经有了决断,是不是?”

    “有是有了……不过在下仍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明示!”黑衣人快步走方黎薇面前,疑惑地问道。

    “哦?!”方黎薇撩起眼皮,轻挑眉尖看着他,“说来听听,看看小女子我是否可以帮阁下解开这个疑惑。”

    “姑娘住在梧桐苑,又对萧慕铖这个人分外了解,想必你们二人交情匪浅。按理说,他不应该有什么事情隐瞒你。但是……”

    “但是,这件事情我却会毫不知情,甚至还要费尽心思从你那里探听。你觉得费解!”方黎薇接着他的话头儿,继续说下去。

    “是!”

    方黎薇面带惆怅的看着他,问道:“你可曾有爱人?”

    面对方黎薇这一问,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应该回答有……还是回答没有呢!?她这样问,到底有什么企图?

    黑衣人正在犹豫着如何回答,此时方黎薇又继续说道:“你若真心爱他,就一定会死死地抓住,绝不松手!可却……害怕因为自己的执着,而伤害到对方!虽然进退维谷,手足无措,虽然伤心又伤神,可是与他相处的时候,却仍然甘之如饴。他隐瞒,我便不会追问。可这并不代表,我不感兴趣!”

    黑衣人皱着眉头,听她好似伤情地说了一大堆。自己琢磨了半天,却是一头雾水半句也没有听懂。于是,他有些不耐烦地将怀中的信件拿出来,交到方黎薇面前说道:“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这封信。是不是我将它给你看过之后,你就会想办法带我出去?”

    方黎薇看了一眼信封,又看了黑衣人一眼,随后从他手中接过了信封。

    此时此刻,她不敢将房内的烛火点亮,便只能依靠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艰难的将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她竟然是大辽皇室的公主!”方黎薇举着这封信,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简直太过意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忘记了呼吸,更忘记了思考,头脑之中一片空白。

    她本以为,木南荨和自己一样都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可如今,人家却凭空一跃成了皇室血脉。

    皇室公主!细细想来,这对于自己来说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虽然梧桐苑在江湖上威名赫赫,作为少门主的萧慕铖,却只不过是一个身无功名的草莽英雄。

    即便是他们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想来这门亲事也是难成!

    想到此处,方黎薇心中笑开了花!

    她忍着笑意迅速将手中的信依照原样折好放回去,就在要交给黑衣人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黑衣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苦心孤诣的来盗取这封信?这封信件若交到他手中,会不会对梧桐苑或者是萧慕铖不利?

    这些问题如雨后春笋般,在方黎薇的脑袋里面冒了出来。

    所以,当黑衣人即将要从她的手中接过这封信的时候,方黎薇却将它收了回来!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黑衣人见她有如此举动,心中有些不悦。

    “你急什么?”方黎薇将信封拿在手中,思索了片刻继续道,“阁下到底是何人?又是受何人指派,来抢夺这封信?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此话一出,黑衣人心中咯噔一下。他在心中暗道:“这姑娘果然不是个容易糊弄的,转瞬间就能联想到这么多问题。”

    黑衣人先是冷哼一声,随后道:“若我没猜错,你与这丫头应该是情敌!”

    “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你打开这封信知道她身世的时候,虽然极力克制,却依旧难以掩饰内心的窃喜。那种心花怒放的状态,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得出来!”

    被人戳中心中要害的方黎薇内心极为不适,她紧皱眉头没好气的回道:“这与你有何相干!”

    “自是与我无关!只是……姑娘如此聪明的,此刻为何做傻事呢?”黑衣人看得出,方黎薇在心中对木南荨有着浓浓的恨意。所以便借此引导她,哄骗着将书信完好无损的交给自己。

    方黎薇不理解他说这话的意思,便以目光向其询问。

    “你真不明白?”黑衣人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方黎薇看了半晌,发现她的眼中除了疑惑之外没有其他。“如果她的身份被揭露了,那么从此以后,或许梧桐苑内将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叫木南荨的人。那个时候,这梧桐苑的少门主对于姑娘你而言,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以我对他的了解,即便如此也绝不会轻易放弃。”方黎薇神色落寞的摇头,说道,“若他执意将她接回……”

    “那姑娘也不必担心!”黑衣人出言阻拦,信心满满地说道,“她若回到了梧桐苑,只怕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你要这书信到底要做什么?”方黎薇再次逼问道。

    黑衣人被一再逼问,显然也有些不开心,他咬着牙回道:“有些事情,姑娘还是不知道的好!在下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无关武林纷争!”

    方黎薇心思缜密是本性,可与黑衣人比起来,她毕竟还是太过于单纯。对于她来说,反复追问也不过是想确认,这件事会不会对萧慕铖有什么影响。

    所以当她听到黑衣人说,这件事情与武林纷争无关之后,那一颗提在嗓子眼的心终是落下了。

    “既然如此,那这封信还给你!”方黎薇随手将木南荨的家书还给了黑衣人。

    对方接过揣进怀里,开口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姑娘也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那么答应我的事情……”

    方黎薇超黑衣人的身后扬了扬脸,说道:“书房在那边,今夜你暂且休息。等明日白天,我会伪造成你已经逃出梧桐苑的假象。如此一来,守卫就变得毫无意义。等到他们撤走,天色暗下来之后你就可以安全的离开了。”

    “在下多谢姑娘,出手相助!”黑衣人拱手施礼,对方黎薇感谢道。

    方黎薇轻笑,回道:“你我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原也谈不上一个谢字。”

    就这样,方黎薇放走了这个人。为梧桐苑,埋下了一个最大的隐患。

第126章 木南荨回到梧桐苑,幻影堂内初见方黎薇

    日月轮换,转眼间天光大亮。

    晨雾随着山间的微风,与低云相互缠绕,飘荡在山林之间。

    太阳从天与地的交界处一跃而出,腾腾升起。

    金黄色的日光,打在云雾里的水珠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束。萧慕铖手持皙雪,双目微闭置身其中。

    木南荨与萧义登上山顶后,在梧桐苑外第一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这哪里是人间,分明就是仙人洞府。

    木南荨看着萧慕铖在悬壶瀑布旁绝世独立,由于画面太美,她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双目微闭的萧慕铖,仿佛感受到了不远处那炙热的目光。忽然睁开眼睛,凭借自己的直觉朝山下望去。

    木南荨身着红狐大氅,手持长箫立于山顶的长阶之下。轻烟薄雾笼罩着她的周身,由于山中天气寒冷,冻得她脸色苍白,虽有清晨霞光万道,可映在脸上却依旧毫无血色。萧慕铖见状阵阵心疼,久别重逢,喜出望外,只觉得胸口处翻涌着热血。

    他足尖轻点,纵身一跃,当即便从山顶飞至木南荨的面前。

    萧义见之,大惊失色!他几天前曾见过木南荨的轻功,施展起来如在空中起舞,身轻如风中落叶,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

    萧义活了将近三十年,如此绝顶轻功也仅是耳闻,认识了木南荨之后,才是头一回见。他本以为是天下无双,可小公主的轻功若是与眼前的这个男子相比,却是不值一提。

    虽然萧义就站在木南荨的身后,可萧慕铖的眼中却只有自己的师妹,他伸出手去指尖刚刚触碰到木南荨的脸颊,心中却又是一阵钝痛:“竟这样凉!你是赶夜路上来的吗?”

    想念了一年多的人,这才刚刚见面便被他斥责,木南荨心中格外委屈,她哭着说:“还不是为了见你!我到了山下整整一日,我不信你浑然不知!既然知道,却没有亲自来寻我!如今,人家挨饿受冻的自己上来,你却还凶我!”

    木南荨一边说,眼泪珠子如断了线一般,扑簌簌的止不住的往下掉。这架势,仿佛是铁了心要用眼泪将自己的委屈诉个干净。

    见她一个劲儿的哭,萧慕铖忽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慌乱之下,他赶紧用双手捧住木南荨的脸颊,用讨好的语气道:“你瞧你瞧……久别重逢是喜事,我却让你哭得如此伤心!是我的不是,师哥跟你道歉,莫要再哭了,好不好?!”

    说着,萧慕铖一把将木南荨搂紧怀中,久久不愿撒手!

    “咳咳……”站在身后的萧义实在是待不住了,这两个人将他视作透明人,旁若无物的互道相思。古语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见此情景,这两个人显然是不在乎,可萧义却是浑身的不自在。所以,他便轻声的咳嗽了几声,提醒一下面前的这对有情人。

    听到声响后,木南荨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在金色阳光的映照下,灿若烟霞,格外动人。她赶紧用力推开将自己紧紧抱住的萧慕铖,小声说道:“师哥,这是萧义!一路上是他送我回来的!”

    萧慕铖看到她娇羞的样子,忽然也有些不自在,他拱手抱拳对萧义施礼,笑道:“多谢兄台一路对师妹的照顾,请到梧桐苑吃一盏粗茶,让我们表一表谢意!”

    萧义上下打量了萧慕铖一番,而后道:“想必您就是梧桐苑的少门主,萧慕铖。”

    “正是在下!”萧慕铖微点头道。

    萧义看了一眼木南荨,顿了顿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慕铖见其神色,似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他能一路上不辞辛苦的将木南荨护送回来,定是辽国皇帝的亲信。或许,他要说的这件事情一定与木南荨有关,并且十分重要,于是便痛快答应了。

    “喂!你们干什么去?”木南荨满心疑惑的大声问道。

    萧慕铖转头笑着回道:“站那别动,我们有话要说!”

    木南荨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大声问道:“见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你们能有什么话要说啊!”

    萧义和萧慕铖二人闻言也仅是脚下一顿,却都没有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他们二人距离木南荨所站的地方不足丈余,她竖起耳朵想要偷听。无奈,他们交谈的声音太小,费了半天劲也只能听到两个男人说话时发出的嗡嗡声,一个字儿都听不出来。

    “哼!”木南荨不大高兴的噘着嘴,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她双手托腮,看着四周依旧光秃秃的树木心中暗道:“姑奶奶走了一宿,又累,又冷,又饿。师哥不说赶紧将我迎回梧桐苑,倒是和刚刚见面的萧义说起了悄悄话!过分,过分,着实过分!!”

    木南荨脸色不佳的坐在台阶上,在心中反复抱怨的时候,萧慕铖和萧义二人以站在她的面前。

    “虽说已经立了春,可这石阶已经冰冷入骨!受了凉可如何是好?”萧慕铖弯下腰,将木南荨从台阶上拉起来,“这么大了,却依旧不会照顾自己!“

    “哦……”木南荨站起来后,满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这是,萧义将他身后的包袱解下来,递到木南荨面前,说道:“荨姑娘,这是我出来的时候,主子命我交给你的!”

    木南荨伸手接过来,又掂了掂问道:“分量不轻啊!这是什么东西?”

    萧义看了一眼萧慕铖,回道:“主子说,这是给姑爷的见面礼!”

    “姑爷?什么姑爷?那又为什么要给我?”木南荨一时间没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懵懂的看着他们二人。

    萧慕铖微笑着,用暧昧的眼神看向木南荨。

    这时木南荨才猛然间意识到,他就是萧义口中的“姑爷”。这让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小脸,再次泛起了红晕。

    “这里面还有主子给姑娘的一封信……”

    “信?!”木南荨伸手就要解开包袱,去找萧义口中的信。

    “姑娘一路上也累了,还是回去再看吧!”萧义伸出手制止了木南荨手中的动作,随后对他二人施礼道:“萧义,就此别过!”

    “你不跟我回去,见见师父?休息几天再走也好啊!”木南荨出言挽留道。

    萧义回说:“不了!我是主子身边的人,还有许多差事等着我呢!”

    言罢,他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你路上要当心啊!”木南荨捧着包袱,朝萧义的背影大喊着嘱咐道。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萧慕铖见木南荨的神色有些失落,他抱着手臂道:“你好像很舍不得他啊!”

    “嗯……”木南荨的眼睛依旧望着远方,木木地点头。

    “你俩感情似乎很好啊!”萧慕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继续问道。

    “嗯……人都是有感情的,日子久了都会生出感情来的!”木南荨收回目光,对着自己怀中的包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她忽然抬起头,心里美滋滋地问萧慕铖道:“师哥,你昨天吃的饺子吗?”

    “不是啊……”萧慕铖回答道。

    “是吗?!”木南荨故意装作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围着萧慕铖转了一圈,继续道:“可我怎么闻这么大醋味啊!”

    “小丫头!几日不见,越发没有规矩了!居然敢奚落我这个师兄!”萧慕铖嗔怒着,抬起手来作势要打。

    木南荨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头也不回的朝梧桐苑跑去。

    清晨的雁门山,到处回荡着他们无忧无虑的嬉笑声。

    木南荨和萧慕铖,二人穿过梧桐苑的八门金锁阵。在阵法的出口出,遇到了前来迎接的萧游。

    “奉阎爷之名,特来迎接荨姑娘到幻影堂。”萧游施礼,恭敬地对木南荨说道。

    刚刚还满脸堆笑的木南荨,见到萧游有却沉下脸来,冷冷地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师父师娘可还好?”

    萧游回道:“姑娘放心,一切都好!阎爷和夫人一大早就听说姑娘回来了,此时正满心欢喜的在幻影堂等着见您呢!”

    “还有谁在?”木南荨问道。

    梧桐苑中的幻影堂,乃是萧炎处理门派事务的地方。如果今日只有他们夫妇二人的话,绝对不会安排在那里相见。

    萧游闻言先是一愣,抬眼看了木南荨一眼。数月不见,姑娘比之前更沉稳,思虑事情更周全了。这要是放在之前,恐怕她早就被久别重逢的思念冲昏了头脑,那里会关注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萧游的目光满是赞赏,他如实回道:“因为还是在正月里,昨日又是正月十五。所以,各位堂主眼下依旧住在梧桐苑并未离开。此刻,都聚在幻影堂等着见姑娘呢!”

    “怎么这么大阵仗?!”木南荨一脸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师哥。

    而萧慕铖则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对内情也毫不知晓。

    木南荨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后,对萧游说道:“头前带路吧!”

    “是!”

    萧游一个人在前面走,木南荨和萧慕铖并肩走在后面。

    “你不认路啊!?在那边住了些日子,到学会摆谱拿乔了!”萧慕铖低声的对木南荨说道。

    “师哥算是说错了!你不在的那些日子,师父由于伤心过度,所以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梧桐苑的大小事务,都得是我插手过问,摆谱拿乔都是那个时候学会的!再说了,我本就是他们的主子!”

    萧慕铖自知理亏,先前那些不满的情绪被木南荨三言两语的打压了下去。他有些惭愧的说道:“师妹,那些日子辛苦你了!”

    木南荨冷哼一声,说道:“你知道便好!”

    他们二人说话间,便来到了幻影堂外。木南荨前脚刚迈进去还未站稳,迎面便扑上来一个身影,紧紧地将她抱住。

    “荨儿!我的荨儿终于回来了!”

    “师娘!荨儿好想您!”

    这娘俩刚一见面便抱头痛苦,不知内情的人冷眼看着,一定会认为她们是一对亲母女。

    “得了得了……”任月芳见状赶紧也走过去,忍着激动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劝道:“荨儿如今平安回来了,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还哭上了!”

    “对对……你芳姨说的甚是!”周湄经任月芳一提醒,赶紧抻出手绢给木南荨擦了擦腮边的眼泪,“赶快去给你师父请安,这些日子为了你的事情,他可是操碎了心啊!”

    木南荨接过周湄手中的帕子,为她也擦了擦眼泪,笑道:“师娘快去坐着,让荨儿好好给二老磕个头!”

    这时候,从小便伺候木南荨的婢女香茵,端着两盏茶来到了她的面前。

    “姑娘!”

    二人四目相对皆红了眼眶,木南荨知道此刻不是与她叙话的时候,所以便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她将自己手中的包袱和身上的红狐大氅,一股脑地交给了站在一旁的萧游。随后快步走上前去,跪在萧炎和周湄的面前郑重其事的叩头。

    “师父,荨儿任性,害您担心了!荨儿在这给您认错了,喝了这盏茶就莫要与我生气了吧!”木南荨双手捧着茶盏,娇声娇气的对萧炎说道。

    “哼!你呀……你呀!”萧炎原本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她的,可当看到木南荨那副胆怯的、娇弱的、愧疚的模样后,他就软下了心肠,竟是说不出一句重话。明知道她并非真心悔过,如今这般也只是装相来着。可萧炎,却依旧与她装傻并不拆穿。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接过茶盏饮,用略带严肃的口气说道:“丫头,这次回来就别给我出去乱跑了!有些事情,你也该准备准备了!”

    “哎!知道了!”木南荨压根就没有细细地去琢磨师父对自己说的话,她只知道萧炎不会再追究自己的任性和一意孤行,所以利落地答应了。

    “师娘……”木南荨端着另一个茶盏来到周湄面前,刚要下跪奉茶,却被周湄伸出手来阻拦道:“行了……快别跪了!跟你师父赔过罪就可以了!这才刚回来,赶紧让香茵服侍你去休息一下。有什么话,咱娘俩晚上再聊!”

    周湄接过茶盏放在一旁,拉起木南荨的手心疼地念叨:“你瞧瞧这手冷的,像个冰块一样!从小到大,我哪里让你受过这样的罪!”

    说着,她的眼圈竟又红了起来!

    她这一哭不要紧,连带着任月芳也跟着一起抹眼泪。

    眼见着这气氛是在令人难受,于是庄憨为了活跃气氛,忽然大笑插言道:“嫂夫人莫要伤心啦!咱们荨儿聪明、机警、古灵精怪的,她才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呢!”

    “庄叔叔说得对!师娘,我都回来了,您应该高兴啊!”木南荨笑着先是安慰了周湄,随后转身走到高俊和庄憨面前施礼,道:“荨儿人性,不仅让师父师娘担心受怕,恐怕也给各位堂主惹了不少麻烦!还望两位叔叔莫怪,莫怪!”

    “哎!大堂主!这丫头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客气了?”

    “咱家荨姑娘对我向来客气有礼,若她待你与众不同的话,大概是因为你自己不着调吧!”

    看着庄憨被高俊噎得说不出话来,木南荨不禁轻笑道:“庄叔叔还是这么可爱!自己明明嘴笨,却总是上赶着与人斗嘴!”

    木南荨回来了,梧桐苑也算是团圆了,众人开心的在幻影堂内说笑。

    没过一会,周闹便从外面跑进来,一把抱住木南荨兴奋地说道:“荨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那狐狸……”

    周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慕铖便一把将他抱起,捂住了那张哇哇大叫的嘴。

    “狐狸?什么狐狸?”木南荨看向萧慕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忽然喜欢养狐狸了呢?”

    “哪有什么狐狸……你别听他胡说!”萧慕铖心虚的赶紧解释道,他绝得木南荨这才刚刚回来,实在是不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让她烦心,所以并没有与她提起方黎薇的事情。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没有机会。

    在感情上,没有哪个女人能真正做到宽容大度,不吃醋的。这件事情,最好还是能够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将事情说清楚。

    可谁曾想,让周闹这愣头青差点搅和了。

    萧慕铖紧紧地捂着周闹的嘴,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木南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的方向,脸色还有些不大对劲。

    他顺着木南荨的目光朝外砍去,心中一个激灵!

    自己千防万防,却没想到方黎薇自己竟然在今天,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幻影堂。

    “不是让你好好盯着她嘛?”萧慕铖用恶狠狠的声音质问周闹。

    “唔唔唔……”周闹伸出手,指了指他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

    萧慕铖没好气地将手松开,发现手掌里都是周闹的口水。他十分嫌弃的将手在周闹的衣襟前擦了擦,“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周闹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脯,继续说道:“慕铖哥哥,恐怕你不仅不能找我算账,反而应该感谢我呢!”

    “感谢你?!我……”

    萧慕铖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到木南荨幽幽地问他道:“师哥,梧桐苑来客人了吗?竟然还是这么以为美丽的姑娘!”

    萧慕铖闻言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现在的表情只能用四个字去形容:欲哭无泪。

第127章 情敌见面,首次交锋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木南荨看着门外那个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子,迈着纤纤玉步,体态婀娜的朝自己飘飘走来。“这位就是荨姐姐吧?!妹妹拜见姐姐……”笑颜如花,声音婉转,按说这样一个精妙绝伦的美人应该是人见人爱的。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呢?

    木南荨双眉微蹙,冷冷地问道:“你这一拜,所为何啊?”

    “荨姐姐……”方黎薇见木南荨面色不善,于是装作十分委屈地说道:“慕铖哥哥前不久刚刚收了我做义妹,而荨姐姐又是慕铖哥哥的师妹,这样算来我们也应该算是一家人!妹妹给初次见到姐姐,理应行礼。”

    这套说辞,表面上看符合情理,可实际上却是在跟木南荨挑衅。人家是“义妹”,而木南荨却只是“师妹”。从一个称呼上就提醒了她们之间的出远近亲疏,木南荨冷笑一声:“还是称一声荨姑娘吧,这样我听着顺耳些!至于姑娘方才说的那些个乱七八糟、东弯西绕的关系,与我无关!”

    “荨姐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方黎薇轻咬嘴唇,怯怯的说道:“我们二人才刚刚见面,想来是妹妹礼数不周,热闹了姐姐?不然,为何如此冷冰冰的呢!”

    说完,她竟然梨花带雨般吧嗒吧嗒地掉起眼泪来。

    “喂!我说方姐姐,荨姐姐这个人性格比较怪,不喜欢和陌生人亲近。”周闹走到方黎薇面前,朝萧游努了努嘴继续说道:“瞧见他了吗?我荨姐姐一手提拔上来的,对他也是那般爱答不理的。我们大家都习惯了,你又何苦放在心里耿耿于怀呢!”

    “荨姐姐……”周闹一脸讨好地对木南荨说道,“闹闹说的对吧?!”

    木南荨低头,看着频频对自己做鬼脸的周闹,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得不承认,论气人的嘴上功夫,周闹那真是梧桐苑内头一份的!

    木南荨先是看了看萧游怀中的狐皮大氅,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方黎薇,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周闹的身上。

    周闹一脸不大乐意的,偷偷地朝方黎薇撇了撇嘴。木南荨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她以目光向其询问:“你刚刚说的那个狐狸是不是她?”

    周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耸了耸肩后一脸坏笑地跑开了。

    方黎薇站在一旁,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后恨得牙痒痒。

    这个周闹,简直是自己的克星。自从她来到梧桐苑那天起,这个臭小子就出处与自己作对。虽然自己也不并喜欢他,可初来乍到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强吧!

    可无论方黎薇如何收买、讨好,这家伙统统不买账!刚刚竟然还拿自己和萧游比,分明就是看不起她!

    萧游是什么人?虽然雁门十六蛟在外的名气那是响当当,可回到梧桐苑他们依旧是萧炎手下的门徒而已。

    而自己呢?毗沙门掌门的独女,梧桐苑少主的义妹!她怎么能与那群人相提并论呢?

    想到此处,方黎薇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

    这几个年轻人相互斗嘴,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萧炎阵阵头疼。他实在是心烦的不得了,于是扶额道:“荨儿刚回来一定很累,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晚饭过后在说,大家都散了吧!”

    任月芳赶紧朝周湄使了个眼神,二人心领神会地一同站起身来,周湄柔声道:“炎哥累了就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和六妹子照应着,不会出乱子的。”

    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这二女争夫的戏码虽未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也是听说过的。萧炎实在不想因为儿女情长的这点小事在给梧桐苑添乱,闹得人仰马翻。想到此处萧炎翻起眼皮儿,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他忽然意识到,这世间一切太过完美的东西,大多都会招致祸患。

    “人皆曰予知,驱而纳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择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

    许多优秀的人,都很难明白“中庸”的道理。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皆是因此而起。

    他们的才华与智慧交织在一起,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华丽、虚妄的牢笼。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无休无止的功名利禄,无边无沿的泼天富贵,因为**的追逐而蒙蔽了他们的双眼,驱使着、引诱着使之一步一步,堕入万丈深渊。大祸临头,进退失据,他们才发现最璀璨绚丽的东西最危险,当引以为傲的才华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时候,已无法躲避。

    若人生可以重来,萧炎或许会选择另外一条路。

    这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活了半生的感悟。他想将这些心得说与萧慕铖听,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要步自己的后尘,在这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涌澎湃的世道,安稳度日才是最难得的。

    萧炎起身走到自己儿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匆匆而逝。虽则短暂,萧慕铖却终生难忘。它蕴含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担忧,包含着满满的爱与无奈,虽则无语却犹如千言。

    高俊和庄憨站起身来,紧随其后离开了幻影堂。擦身而过之际,庄憨也学着萧炎的模样在他身上拍了拍,同样也是伴随着一声叹息,可这一叹之中却是满满的风凉话。

    庄憨挑了挑眉,摇着头朝萧慕铖使了一个眼色,心中暗道:“小子,长得好看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儿!更何况,还是如此的才貌双全!”

    萧慕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这长相如何却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这真真是应了《左传》中的那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一年多来,梧桐苑经历了许多事情,如今终于又可以欢聚一堂了。

    聚喜堂内欢声笑语,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堂外红灯高挂,爆竹齐鸣。这年明明已接近尾声,却因为木南荨的归来竟比除夕那日还要热闹。方黎薇表面上不动声色,始终挂着甜美的笑容,可内心却是妒火中烧。

    木南荨依照旧例仍坐在周湄的身旁,将这一路的见闻趣事讲了一遍。

    周湄为木南荨倒了一杯酒,说道:“快喝一杯润润喉,自打开席你这嘴就没闲着。你家谁家姑娘像你这般,以后到了婆家没得到叫人笑话!”

    任月芳坐在周湄的左侧,轻笑道:“夫人舍得将她嫁出去吗?若舍得,出了正月我就在京城给她寻一门亲事,如何?”

    “你……”周湄笑骂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嘴中还这么没有把门的?”

    “是是是……妹妹我啊……自罚一杯酒!”任月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小声在周湄耳边说道:“门主准备什么时候为他们办喜事?今日幻影堂的情形咱们都看到了,再拖下去恐怕会横生事端啊!”

    周湄闻言,抓紧任月芳的手忧心的回道:“你着急,我比你更着急!这两个孩子是我们夫妇二人看着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情分自是都看在眼里。”

    说着,周湄警觉地用眼睛瞟了瞟方黎薇和木南荨,看到她们二人似是将全部精神都放在那变戏法的一人身上,未曾注意到自己与任月芳,继而顿了顿后复又说道:“黎薇性子软,只怕是不会争什么。可咱家这荨丫头的脾气,怕我铖儿以后有的受呢!”

    “切!”任月芳闻言,忽然挣脱开了周湄的手,一副不大乐意的模样回道:“我只当是别人家才有这样的婆婆,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原来之前说那她当闺女儿看的那些话,都是骗人来着!”

    “这……”周湄望着自己悬在半空的双手先是一愣,随后无奈笑道,“你看你这性子,我并没有说荨儿不好啊!只不过是有个比较,就当是闲话说说罢了!”

    “你们夫妇二人不会真以为,这方黎薇是个好性子吧?”任月芳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凑近周湄的耳边小声说道,“门主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这后宅妇人之间的争斗你不清楚很正常。这小妮子玩儿的戏码骗得了你,却蒙不住我!”

    “你的意思是她……”周湄细细地想了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忽悠想起萧慕铖和周闹对方黎薇的态度,恍然大悟地惊呼道:“怪不得铖儿对她……”

    任月芳赶紧在桌子下面用手拽了拽周湄的衣摆,紧张地说道:“小声些,小声些!瞧你这反映,铖儿对她仿佛不怎么上心?”

    “岂止是不上心,这日子久了我冷眼瞧着,铖儿仿佛是有心躲着她。”

    任月芳欣慰的笑了笑,似是松了一口气,“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他心里清楚最好!”

    “芳姨的佳酿真是越来越好了……”

    “荨儿,这聚喜堂内这么多人就你一个识货!”任月芳自豪地扬了扬头,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若是真喜欢,到时候你与铖儿婚宴的喜酒我都包了!可好?”

    木南荨到也不扭捏,笑吟吟地回道:“那就一言为定,芳姨既然答应了,到时候可不许推脱,若因此影响了你的生意那也与我无关!”

    “嘿!你个小丫头……”任月芳请拍桌子,佯怒道:“瞧不起谁呢?!任月芳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不过……”说到一半,她忽然卖起了关子。

    “不过什么?”木南荨问道。

    “不过,到时候的礼金就免了吧!”任月芳挥了挥手,大笑着说道。

    木南荨闻言也跟着笑道:“我只管酒,礼金的问题并不归我管。我都听师父师娘的……”说罢,她一下扑进周湄的怀中,撒起娇来。

    周湄也顺势将木南荨搂进怀里,轻点她的鼻尖说道:“你呀……生生的让我们惯坏了!”

    “这是荨儿天大的福气呢!”木南荨紧紧地抱着周湄,喃喃的回道。

    这和谐的一幕温暖了许多人的心,更刺痛了方黎薇的眼睛。心中对木南荨的恨越来越浓,双手在桌下将拳头攥得紧紧地,指甲硬生生地陷进手掌之中。她不禁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自己活着,就绝不让木南荨好过!

第128章 争吵

    自从木南荨回到梧桐苑后,日子一下就恢复了平静,好像这一年多来所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她与萧慕铖又过上了之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后山练武,挑灯叙话。

    这日子过得极快,转眼间便已到了二月里。正月十六那日的喧闹声仿若仍在耳畔,梧桐苑的各位堂主却早已下山,回到各自的分堂打理事务了。

    冻了一个冬天的冰,终是在温柔而和煦的春风中化成了水。此时的悬壶瀑布虽然不及夏日那样彭拜,却已见奔腾之势。

    木南荨最不喜欢的,便是这初春的气候。

    午时过后,若是穿着棉衣裳站在日头下面,过不了一会便会汗流浃背;可若是因此便将衣裳脱下又或是换成薄的,早晚之际冷风一吹仍旧可以感受到阵阵寒意。这不上不下的温度,着实令人讨厌、

    练功结束后,木南荨和萧慕铖两个人沏上一壶清茶,坐在春风亭中感受着春的生机。鸟儿在鸣叫,溪水在流淌,就连干枯了数月的枝条都钻出了嫩色的绿牙。

    春日里的景色总是让人充满希望,可是木南荨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苟言笑,郁郁寡欢。萧慕铖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嘴上却不吐露半个字。

    她不愿主动提起,自己便绝不相问。

    “师哥,那日萧义同你到底说了什么?”木南荨端起茶盏后复又放下,终是将萦绕先心间的话问出了口,“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它与心中所写应该是同一件事。”

    萧慕铖点了点头,坦言道:“的确是同一件事。”

    “那封信我从没有给你看过,师哥为何如此笃定?”

    “萧义说的……”

    木南荨冷笑道:“那……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那就要看师妹你,想知道些什么了?”

    木南荨闻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她心中悄悄地对自己说:“瞧吧……这就是男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爱人,血浓于水的亲人,又能怎么样呢?”

    想到此处,她拍案而起有些激动地说道:“不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欺骗,为什么要利用,为什么要故意装作十分珍视我的样子,而你!你又为什么与他合起伙来骗我!这些我都不想知道了……”

    萧慕铖见状,赶紧回道:“我什么时候与他合起伙来骗你来着?你发脾气也要适可而止,在他那你是公主,都捧着你。可是你别忘了,这是梧桐苑!江湖武林,没有公主!”

    “你……”木南荨被萧慕铖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微红,怒目而视,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儿来。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回来,可是不回来她又能去哪儿?

    木南荨摇头苦笑道:“是了,本是我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回来,自己却一门心思的往前凑。也是活该,自取其辱!”

    听她这样说,萧慕铖自己心里也觉得委屈,他一个箭步来到木南荨面前,大声质问道:“你这说到底是不信任我,还是瞧不起自己?我不希望你回来?出去一趟,你的良心喂了狼吗?我若不希望你回来,又何苦在寒风中等你一夜?”

    “是……等了我一夜。回来后你却发现,我早就不是之前的木南荨了!所以你欺骗我……你移情别恋,你后悔了?!”

    “我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木南荨咬着牙道:“若没打算骗我,那当初萧义同你讲了那些话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如今我问了,你却也是半个字儿都没说!这不是欺骗,是什么?”

    萧慕铖也被木南荨气急了,这么多天的担惊受怕,结果换来的却是对方的猜忌。这样来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实在是不堪一击。

    于是,他气急败坏地大声道:“你只会说我,那你又如何?那封信,你回来后的当天晚上就看过了。同样也没有与我说过啊?我没有问过,因为那是你的事情,我要……”

    “我的事情?!”萧慕铖的话还没有说完,木南荨便将他打断,“原来,是我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哥同我分的如此清楚了!我的事情,所以同你无关,是不是?”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萧慕铖跳着脚大叫,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木南荨。丝毫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软硬都没用。

    木南荨大笑着说道:“好,好……我不可理喻,我不讲道理!那我倒是要问问少门主,你心里那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人是谁?方黎薇嘛?”

    听到木南荨提及她,萧慕铖竟有些心虚,“咱们俩个吵架,提人家做什么?”

    “怎么?我提起她你不愿意?你心疼嘛?”木南荨看着他眼神闪烁的样子,心中的猜忌一下子就变成事实。她只觉得胸口似有一团火不停地烧灼着自己,若此刻方黎薇出现在眼前的话,她一定出手将那个女人撕碎了!

    木南荨伸手拿起亭内石桌上的茶盏,运足内力使劲朝地上砸去!

    盏应声而碎,水分崩离析。

    “既然你们情投意合,那我便是多余的那一个,又何必死皮赖脸的继续住在这?!”言罢,木南荨抹了抹眼泪,朝自己的云影院跑去。

    从小到大,他们二人偶尔也会拌嘴,时常还会吵闹。可是,像今日这样吵得脸红脖子粗,又是砸东西,又是掉眼泪的,还是头一回。

    看着地上的水渍和碎片,萧慕铖忽然有一种无力之感。他闭了闭眼睛,有抬头看了看天空。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金灿灿的阳光打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这山中的梅花还未落尽,迎春却开始接连绽放。

    这样美的景象,却是用来吵架的。萧慕铖苦笑着摇头,心中不禁暗道:“今日这架吵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二人到底都吵了什么?解决了什么问题?得出了什么答案?细细想来,他们好像就是为了吵架而吵架,仿佛心中都憋了一口气,撒出来才算完事。从头到尾,毫无逻辑可讲,毫无道理可言。

    “坏了!”萧慕铖忽然想到了木南荨临走时候说的话,心中暗道:“她不会因为一时生气,真走了吧?!”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从心里打了一个激灵。随后便拔腿,朝木南荨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会去的路上,木南荨在前面跑,萧慕铖在后面追。一个伤心落泪,一个急得大汗淋漓。木南荨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快步走进自己的屋子将萧慕铖关在了门外。任他如何敲门认错,赔礼道歉,她就是不肯开门。

    闹得如此不可开交,最后却连周湄他们夫妇二人都惊动了。

    萧炎听到汇报后,脸色极不好看。这些日子,自己始终在为梧桐苑众人的生死存亡而殚精竭虑。可是,那两个小兔崽子却还有闲心吵架。

    他拉耷聋着脸,站起身来刚走没几步,便被周湄伸手一把拽住。她笑道:“孩子们的事情,炎哥就不要操心了。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这次一定好好数落他们。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个人有心结,解开就好了!”

    萧炎犹豫了片刻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言罢,他转身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哦……对了!”刚走几步,萧炎好像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对周湄说道:“事情解决了,让那臭小子来书房一趟,我有事找他。”

    “知道了!”周湄点头答应着,迈步走出日色居朝云影院而去。

第129章 一切都是误会

    萧慕铖在外面敲了半天门,木南荨在里面倚着门一声不吭。她必须承认,当见到方黎薇的那一刻起,心就慌了。

    那样的美,她好震撼。周闹说,萧慕铖近两三个月一直故意躲着方黎薇。听到这样的话,木南荨更是嗅到了一丝暧昧的味道。如果师哥没有动心,如果他心中对自己坚定不移的话,那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不能坦然的与之相处?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一定别恋。

    悲伤如潮,涌在吼间不停翻滚;泪如雨下,划过脸颊滴落心间。

    萧慕铖背靠着门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荨儿,我知道你是在生气。你气我在收到书信以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你;气我带了一个姑娘回到梧桐苑,却半分解释都没有给你;你更生气,我将你自己丢下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我的荨儿可以生气,但却不能怀疑我。”

    说到此处,萧慕铖顿了顿,仔细听着房内的动静。他见木南荨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若你觉得,咱们这样隔着一扇门沟通是最好的方式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话音刚落,萧慕铖背后的门却应声开了。木南荨虽然将眼泪擦干了,可睫毛上却还挂着泪珠。两只眼睛红通用的,布满了血丝。

    “你今天同我吵架,还同我瞪眼睛……”木南荨说的极其委屈,刚刚止住的眼泪,此刻再次夺眶而出。

    萧慕铖赶紧伸出手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心疼的说道:“不哭……不哭!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你为什么这么凶的同我吵架?”木南荨囊着鼻子质问道。

    萧慕铖闻言轻笑,他在心中暗道:“女人果然都是不讲理的!今儿明明是她先发脾气的,结果此刻却是恶人先告状!”

    “你笑话我?!”木南荨伸手在萧慕铖的腰上掐了一把,嗔怒道。

    “别掐,别掐……”萧慕铖倒吸一口冷气,木南荨下手不轻,疼得他龇牙咧嘴。“我哪敢笑话你啊!你是我的宝贝疙瘩,笑话你那就相当于笑话我自己!”

    木南荨在萧慕铖的胸口蹭了蹭,说道:“哼!都是花言巧语。不过是为了让我原谅你罢了!”

    “是为了不让你生气了!生气最伤身体,你若是生病我可是要心疼死了!”萧慕铖轻声哄道。

    木南荨听到了甜言蜜语,不自觉地脸上便挂起了笑容。她紧了紧抱着萧慕铖腰的双臂,偷笑道:“巧言令色,巧舌如簧!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害臊!”

    萧慕铖学着她的语气,故意说道:“光天化日你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我,也不害臊!”

    木南荨听他这样说不禁面色一红,随后赶紧松开双手。

    “做什么?”萧慕铖有些不满,他依旧紧紧地抱着木南荨,“抱回去!我很抢手哦!你就不怕自己松了手,我就跑去别人怀里了嘛?”

    “你!”木南荨抬起脚,狠狠地踩了萧慕铖一脚,气轰轰地说道:“走吧走吧!我才不稀罕呢!”

    说罢,她挣脱了萧慕铖的拥抱转身就要走。

    “你不稀罕,可我稀罕啊!”萧慕铖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可怜巴巴地说道,“不要轰我走!荨儿,我知道自己欠你许多解释。这些事情,也并非是想要对你有所隐瞒。只不过是因为,你的心中也装着不少的事情。那些就已经沉甸甸的了,我又怎么能再拿其他事情来让你忧心。本是心疼,去不曾想让你有所误会!”

    “师哥!”木南荨听了萧慕铖的话后心中十分感动,她低着头有些愧疚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傻丫头!你不用跟我道歉……”萧慕铖将她再次抱在怀中,轻抚着她顺滑的发丝,“不过,

    那只盏你却是要陪我的!原本是一对,如今却形单影只了,你说可不可怜?”

    今日之事,木南荨自知理亏。听到萧慕铖提起那只茶盏后,便说道:“那师哥将另外那只可要收好,等有机会我定亲手烧一只一摸一样的凑成对!”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

    头顶的一片乌云,尽数散去。

    见他们二人已然和好,躲在院子外面偷听的周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小声地对自己的婢女悠悠说道:“得了,咱们也是跟着瞎操心,回吧!”

    “夫人!”悠悠赶紧拦住周湄,提醒道:“门主让您带的话,您忘啦?”

    “哎呦!”周湄经她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双手轻拍道,“一高兴将正事儿忘了,可是现在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

    悠悠探头朝云影院瞟了一眼,建议道:“不如我陪您到花园去转转,我猜少门主和荨姑娘肯定有好多话要说呢!”

    周湄觉得悠悠这个建议不错,她笑着点头道:“你这个主意不错,走咱们转转去,一会儿再来!”

    她们刚转身想要走,便瞧见闻讯赶来的方黎薇。周湄先是一愣,随后与身边的悠悠对视了一眼。

    “夫人,她这个时候来不是故意添乱嘛!”

    她说的周湄当然知道,如不是那日任月芳提醒恐怕自己还被方黎薇哄骗着。这个姑娘心机深沉又格外隐忍,她们两个人若真是同一内宅的妇人,恐怕木南荨会死的很惨。幸好,铖儿的心不在这个方黎薇身上。

    “干娘……”方黎薇微笑着迎上前去,亲切热络的抓住周湄的手,面露难色的说道,“干娘,真是对不住!因为我的事情,让慕铖哥哥和荨姐姐生了嫌隙。听下人们说,他们吵架啦?”

    周湄不大在意地摆手,笑道:“与你无关!他们两个人从小一同长大,吵架拌嘴那是经常的事情。不过,每次都是荨儿占上风。这不,铖儿正给他师妹作揖赔礼呢!”

    “作揖,赔礼?”方黎薇对于周湄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她方才还听说俩个人吵得厉害,连茶盏都砸碎了一个。这连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就和好啦?方黎薇依旧不死心的试探道:“干娘可不要安慰我呀!我听说,荨姐姐气得可是连茶盏都砸了呢!”

    周湄笑道:“你呀!一看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这两夫妻吵架砸东西不是很正常嘛?不然,还动手打人不成?我同门主吵架的时候,气急了连炭盆都踢翻过呢!”

    “夫妻?干娘,可他们只是同门,并不是夫妻。”方黎薇说着将自己的手从周湄的手中挣脱出来,站在原地不甘心的说道。

    “铖儿没同你说过嘛?”周湄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嗔怪道:“这个傻小子,应该是不好意思!他们俩个人早就定下了婚约,这次荨儿平安回来,我和门主悬着的一颗心啊也就安稳了。择个日子,就让他们完婚。”

    悠悠在一旁也帮腔说道:“荨姑娘和少门主那可称得上是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可是,男女的婚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方黎薇讷讷的问道。

    “如此天作之合的一对,当然是月老做的媒,而我和门主就是他们的‘父母之命’啊!”周湄说罢,便将方黎薇丢掷一旁,带着悠悠离开了。

    望着她们二人远去的背影,方黎薇在心中冷笑道:“父母之命,天作之合,月老成美……这些都言之过早了!木南荨这样的身份,能不能活到成婚那天都是未知数。咱们走着瞧!”

第130章 定下婚期,昭告武林

    深夜的天空中隐隐的泛着红光,萧慕铖抬头望了望,心下道:“看这天色,晚上估摸着会有一场春雨要下。”他笑着摇了摇头,小声念叨:“看来,明天有人要偷懒了!”

    木南荨从小到大,总是变着法的逃避练功。冬季寒冷、夏季炎热,都是理由。更有一次,她竟然说,秋风落叶,萧瑟凄然,不忍直视。心情不好,如还要强行练功必然会走火入魔。

    饶是小丫头如此偷懒,爹和娘却从不理会。如今回想起来,“放任”竟也是一种保护。

    萧慕铖迈步走上台阶,敲响了萧炎书房的门。

    “爹……”他试探着,轻声叫道。

    “是铖儿吗?进来吧!”一个听上去,十分疲惫的声音从书房内传来。萧慕铖的心骤然一顿,胸膛间竟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不住地挤压着。

    他推门而入,书房内只点了桌案上的蜡烛,其他的地方漆黑一片,还有阵阵香烛的味道飘进鼻中。萧慕铖知道,父亲应该是刚刚给蒙绕香卡上过香。他总感觉,父亲和干娘之间有太多的秘密,好奇却又不想追问。

    萧慕铖借着桌案上微弱的烛火看过去,萧炎脸上的沟壑仿佛比平日里又深了半寸,两鬓的青发中隐隐地藏着几根银丝。

    “过来坐……”萧炎放下手中的书籍,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铖儿,父亲老了。以后,有许多事情都要靠你撑着!”

    萧慕铖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觉得父亲的话有些不大吉利。于是,他笑道:“父亲怎么忽然又说起这个了?!”

    萧炎翻找东西的手先是顿了一下,随后拿出一个信封,故作轻松地说道:“身为父亲,自然要时刻敲打你!不然,若真等到我老了的那一天,你却不成器。到那时,在说什么也是白费了。”说话间,他将信封递到萧慕铖手中,继续说道:

    “荨儿的那封家书被人带进宫,承给了皇上。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掌控的范围。”

    萧慕铖以最快的速度,粗略地看了一遍,冷笑道:“爹,这事儿从始至终都不是我们操纵的,现如今又何来掌控之说?眼下却也不是最坏的情形。荨儿的身世,其实……”

    萧慕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犹豫起来。

    “其实什么?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萧炎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猜测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的如此简单。再加上刚刚萧慕铖说,眼下并不是最坏的情形。他几乎可以断定,萧慕铖心中定是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您准备让荨儿什么时候动身?”萧慕铖问道。

    “你欧阳伯伯会亲自来接她……估摸着再有几日就会到了。”

    萧慕铖闻言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您若信儿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办吧!”

    “交给你?!”萧炎的眉头轻轻蹙起,干燥的大手反复抚摸桌案上的那本《墨子》。

    窗外晚风徐徐,雨雾弥漫,雨丝打在屋脊崩裂出许多水滴,它们又四散到青瓦上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叮叮咚咚,淅淅沥沥地谱出了一曲生机盎然的乐章。

    萧慕铖双目紧紧地盯着自己父亲,仔细地观察着他表情微妙的变化。

    心中不住的默念着:“不要拒绝,爹你千万不要拒绝我!”萧慕铖此刻心中尤为害怕,他怕萧炎不肯放手,穷追不舍地逼问自己。他要保护木南荨,更要保护梧桐苑。这个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假如有一天真相大白,天子怪罪的话,萧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一句“不知道”。

    所谓,“不知者无罪”。

    到那时,或许能让梧桐苑逃过一劫。

    因为过度紧张,他的手心和鼻尖竟都生出了汗珠。

    知子莫如父,这两个孩子都是萧炎一手调教,看着长大的。此二人的追求和信仰与他完全不同。萧炎一生信奉孔孟之道,而萧慕铖和木南荨却对《墨子》情有独钟。

    在他们的心中,没有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说法。这天下是“爱民”者的天下,与“天命”并无牵连。为君者需忧天下万民,知百姓疾苦,救之于水火。否则,君者即为昏庸,天下义士大可揭竿而起,另举贤明者取而代之。

    萧炎为了了解萧慕铖,将《墨子》读了不知多少遍。放置江湖,他的儿子比自己,更像一个侠客。

    “你准备怎样去应对?”萧炎问道。

    萧慕铖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若爹娘同意,我想同荨儿将婚事定下来,昭告武林。”

    萧炎猛然站起身来,用手指着萧慕铖说道:“你这是胁迫啊!”

    “那又如何?”

    “他是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你……你就不怕将他惹怒,踏平了这梧桐苑?”萧炎急急地问道。

    萧慕铖咬紧牙根,阴着一张脸回道:“爹!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动我萧慕铖的女人!”

    萧炎大手一挥,否定道:“不行!这样做太冒险了!”

    “既然爹不答应,今夜我就带着荨儿离开。”

    萧慕铖对其他的事情都不上心,可唯独对木南荨的事情寸步不让。

    “臭小子!爹娘都不要了吗?”萧炎气急了,随手拿起一本书朝他的脑袋砸去。

    “爹!我与荨儿的婚事您和娘不是一早就定好了嘛?她早晚都是我的媳妇儿,如今这不仅仅是一份承诺,更是一道保命符!”

    说到此处,萧慕铖忽然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他转身将书房的窗推开,望着院子里连绵的春雨,继续说道:

    “我就是要让皇帝知道,虽然杨家被他拿的死死的,但是木南荨的身后还有一个梧桐苑,甚至是整个中原武林。他若不怕,变尽管试试吧!”

    萧炎无力地闭了闭双眼,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爹,我……”

    “行了!不用说了!”萧炎出言阻止道,“明日我便派人广发英雄帖,你与荨儿的婚期便定在九月,如何?”

    萧慕铖闻言,心中一阵激动,他撩袍跪倒在萧炎面前:

    “儿子,多谢爹的成全!”

    “铖儿!”萧炎伸手将他扶起,哽咽着说道,“你与她手心手背都是肉,爹不怨你伤心,更舍不得荨儿受委屈。可是,君心难测,君命更难违啊!”

    萧慕铖紧紧握住萧炎的手,安慰道:“爹,您说的这些我都懂。可作为男人,我总要尽力去维护身边的人。婚事,就拜托爹了!”

    言罢,萧慕铖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离开。他表面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皇宫此刻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鬼。那里面,锁了无数个向往自由的灵魂。他不希望,木南荨也成为其中的一个。

    翌日清晨,萧炎将众人召集在幻影堂内,当众宣布了萧慕铖和木南荨的婚事。

    “我不同意!”木南荨情绪失控的站起来,说道:“荨儿多谢师父师娘的美意,可与师哥的这桩亲事,请恕荨儿不能从命!”

    “荨儿!”周湄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惊呼道。

    “师娘,我……”

    萧慕铖赶紧站起身来,出言阻拦道:“我知道,事先没有同你商量,生气了是不是?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依着你,唯独这件事不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不可违!”

    “可是你……”

    “有什么事情,咱们出去说!”

    萧慕铖在暗处捏了捏木南荨的手,对萧炎和周湄夫妇二人说道:“婚期以及宴请宾客的一切事宜,全凭爹娘做主。我和荨儿先告退了!”

    “炎哥……这怎么回事儿?”周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疑惑的问道。

    “若婚期定在九月,你这边是否来得及?”面对周湄的疑问,萧炎并未回答,而是与她讨论起婚期以及婚礼的安排。

    周湄想了想说道:“足足五个月的时间,我这边应该没有问题。可你看他们刚才的那个样子,不太正常啊?”

    萧炎回道:“咱们只管办婚礼,孩子们都大了,他们自己的事情,随他们去吧!”说完,他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也离开了幻影堂。

    片刻后,幻影堂内的人尽散,只剩下了一直发呆的方黎薇和满头雾水的周湄。

第131章 一路相随

    梧桐苑少门主娶妻,在武林中那是头等的大事。三十六堂的堂主亲自将喜帖送至各大门派,以表重视。婚期便定在九月初九,取其“长长久久”之意。

    欧阳靖父子带着一队人马,在喜帖发出的第五天后抵达梧桐苑。一行二十五人之中,萧炎只认识欧阳父子,其余人都是陌生面孔。

    萧炎笑着迎上前去,拱手对欧阳靖道:“欧阳庄主一路辛苦,在下已经命人准备下了上好的茶,各位兄弟的住处也安排好了。”

    “阎爷一番好意本,不该辞。只是……”欧阳靖略带尴尬地笑道。

    萧炎朝他身后那些面无表情的随从看了一眼,心中便明白了,“怎么,欧阳庄主即刻就走吗?京城距离雁门关甚远,应该让兄弟们修整一日才能上路啊!”

    “这个……”欧阳靖知道,萧炎这是有事情要与自己交代,碍于面子本想答应他的请求。但是,自己身后的这些人,明着听命于自己暗地里却是官家派来监视自己的。一边是多年的情谊,一边是至高皇命,他夹在中间难以抉择。

    “阎爷,我们父子这次奉命前来接荨妹妹到汴京城,不过是去做客的。”欧阳天寒上前一步与欧阳靖并肩而立,他将“奉命”儿子重重咬住暗中提醒。

    萧慕铖轻轻牵起木南荨的手,从自己的怀中抽出帕子为她擦了擦手心的汗,轻声说道:

    “荨儿,你有一身武艺,即便是皇宫大内也足可自保。师哥想嘱咐你的是,无论碰上什么境遇都要沉住气,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贸然动手。”

    “慕铖……”木南荨反手将萧慕铖的双手攥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他说道:

    “我这样叫你可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如今你我即将结为夫妻,我终于可以叫你的名字了!”

    一句“慕铖”叫得他骨头都酥了大半,萧慕铖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不听使唤,痒痒地、软软地、暖暖地,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荨儿,记住我的话,木南荨不是一个人,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闻言,木南荨赶紧低下头,用手讯速递抹去了腮边的眼泪。她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悲伤,而萧慕铖却将所有都看在了眼中。

    木南荨踮起脚尖,张开双臂,给了萧慕铖一个拥抱后,来到了萧炎和周湄的面前。

    “荨儿拜别师父,师娘,望二老保重身体。”木南荨双膝跪地,郑重下拜。

    周湄赶紧伸手将她扶起来,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我的荨儿,可怜的孩子!你才刚刚回来,师娘哪里舍得你走……”

    木南荨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这十多年来周湄与萧炎竭尽全力想护她一世安稳。可命运多舛,世事难料,她特殊的身份还是暴露了。她紧紧地拽住木南荨的手不肯撒开,周湄总觉得她们娘俩见面的不多了。

    这种不好的预感让她心如刀绞,周湄转过头去哽咽着对萧炎说道:“炎哥,荨儿一定要走吗?”

    萧炎深吸一口气,用力地闭了闭双眼后,强颜欢笑地安慰她说道:“荨儿只是去京城住上几日就会回来的,你别忘了,她和铖儿的婚期可是定在了九月份呢!”

    言罢,他伸手将周湄拉回到自己身边,眼神沉重地看着木南荨说道:“无论到哪里都要记住,你是我梧桐苑出去的人,是我萧炎的亲传弟子,更是未来的门主夫人。可不能给我们丢脸啊!”

    “师父……”木南荨面对萧炎坚定而慈祥的目光,心中情绪起伏难定。千言万语却都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万语千言也不能说尽她内心的感激。

    萧慕铖将整理好的行囊交到她手中,笑道:“此一去山高水长,萧慕铖定一路相随。”

    “定一路相随”,这是他第二次对自己说这五个字。还记得那日,师父在幻影堂内当中宣布他们二人的婚讯。

    那一刻,她是既开心又感动。

    自长大后,她几乎每天都巴望着这一天。她曾无数次幻想着,当这梧桐苑挂满了火红的灯笼,萧慕铖一身喜袍站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可是,自己不能自私,不能将梧桐苑置于险境。所以,她当众拒绝了。

    萧慕铖将她拉出幻影堂后,一路来到后山他们经常练功的地方。

    木南荨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萧慕铖的那番话。他说:

    “木南荨,我下面说的所有话,你要一字一句的听清楚。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彼此的心和血早就融合到了一起。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梧桐苑将你养大,若朝廷想要怪罪,无论你我有没有婚约,都难逃一劫。所以,荨儿嫁给我吧!生生世世,上天入地,碧落黄泉我定与你一路相随。”

    光影流动,碧波清泉,微风徐徐,这世间一切的美妙仿佛都在为他这一番话呐喊、赞美。

    将话说到了这份上,木南荨便也只能用一句话报答他: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木南荨被人引领着,在梧桐苑众人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荨姐姐……”周闹忽然大叫着跑过来,扒着车窗对她说道:“荨姐姐一定要早回来,那只狐狸周闹给你看着,一定不让她接近慕铖哥哥。”

    木南荨笑着拍了拍周闹的头,嘱咐道:“你慕铖哥哥那只鸡,早就进了我的肚子,那只狐狸偷不走啦!”

    周闹听罢一愣,随即朝萧慕铖的方向看了看。荨姐姐竟然将这样一位倜傥的侠客,比喻成一只鸡!想到此处,不禁大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梧桐苑等着荨姐姐回来。”

    “你等等……”周闹转身刚走没几步,就又被木南荨叫了回来。

    “荨姐姐,还有话要对我说嘛?”周闹问道。

    木南荨点了点头,小声而严肃地嘱咐道:“闹闹,每日练功必不可偷懒。世道险恶,没有人能保护你一辈子,梧桐苑也不行。你这么聪明,定能明白姐姐说的话。”

    “姐姐说的,周闹明白!在我孤苦无依的时候,是梧桐苑收留了我。师叔亲自教导我练功,娘又在生活上对我无微不至。这份恩情,周闹近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会协助师叔守着梧桐苑,等你回来。”

    随着欧阳靖的一声令下,队伍缓缓朝雁门山脚下行去。

    木南荨将身子探出窗外,亲人的面容逐渐模糊。此一去汴京城,可谓是吉凶难测。或许,这日就是永别。她曾以为,自己这一生会始终在江湖闯荡,潇洒自在。而如今,却是和宋、辽两国的皇室扯上关系。

    皇帝将她宣召进宫,无非是两个原因。

    威胁杨家替他继续卖命,或者是牵制辽国,让其不敢轻易举兵侵犯宋朝的边境。

    木南荨坐在马车中,轻声冷笑。以前总听人说皇家冷血无情,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和疆土,不惜牺牲之气骨肉。

    她原本还不信,如今却是真的切身体会到了。

    木南荨这一路上,按照萧慕铖的办法,使尽了一切招数拖慢队伍的行进速度。

    原本一个月就能走完的路程,她能足足拖上一个半月。

    她的这点鬼心思,骗一骗其他人还行,欧阳父子一早就看出了她的把戏。自小习武,闯荡江湖的姑娘哪里会有她表现的那般娇弱。

    这一日,队伍眼瞧着就要进汴京城了,木南荨却又叫嚷着不舒服。

    欧阳天寒翻身下马,来到木南荨的马车前说道:“城门近在眼前,你在坚持坚持,等进城之后给你找个好一点的郎中悄悄,如何?”

    “不行了,天寒大哥,我是真的不舒服!”

    欧阳天寒闻言,轻笑着问道:“这次是真的不舒服?荨妹妹,如果这次是真的,那这一路上哪次是假的呢?”

    木南荨坐在马车上,虽然与欧阳天寒隔着一扇门,却也听出他了言语中的戏谑。不禁心中暗道:“好你个欧阳天寒,身为朋友不帮忙遮掩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外面说起了风凉话。别让我逮住机会,否则一定要你好看!”

    欧阳天寒站在外面,听到里面半天没有动静便有些担心。最初的情感,最难以忘怀。即便人家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可他却依旧难以自持的想要靠近。

    欧阳天寒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生病了?不行,还是看看的好。”

    当他伸手准备开门的时候,门却自己打开了。

    木南荨探出头来,与他四目相对。欧阳天寒想也没想,撩袍跳上了马车。两个人在马车中对坐,欧阳天寒用眼睛打量了她半天。

    只见木南荨脸色红润,眼神明亮,毫无倦容。如此,他才逐渐放下心来。

    “你上来坐什么?赶快下去!我同师哥已经有了婚约,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是有些不妥的!”木南荨被他盯得有些尴尬,于是红着脸对欧阳天寒下了逐客令。

    欧阳天寒闻言,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回道:“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哪里有这么多世俗的规矩。他若是因此与你过不去,或者是为难你,那我倒是觉得你需要换个夫婿。”

    木南荨最听不得有人说萧慕铖的不是,所以她有些恼怒地瞪着欧阳天寒说道:“师哥才不是这样世俗的人,可我确实这样想的。所以,还请欧阳少庄主高抬贵手,避一避嫌。”

    说着,木南荨伸手将马车的门推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欧阳天寒见她身体无恙,便冷哼一声后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由于木南荨说自己不舒服,所以队伍最终选择在距离汴京城二十里处的一家客栈内住下。

    木南荨之所以将欧阳天寒轰下马车,的确是为了避嫌。

    从雁门山到汴京城外,这一路萧慕铖都在暗中跟着他们。

    他是在用行动告诉自己,他一定会遵守“一路相随”的这个承诺。

第132章 深夜的依偎

    夜深人静,乌云蔽月。

    木南荨用过晚饭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累了一天本打算早早休息,可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是翻来覆去的无法安睡。

    萧慕铖自雁门关起,就在暗中跟着他们。眼下即将进京,这一路上他虽然从未露面,但是爱人就在身边,木南荨是可以感觉到的。明日就要进宫了,他难道还不出来与自己见上一面吗?若今日不见,此后恐怕就再难相见了。

    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了屋内某个角落里,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木南荨心中笃定,屋内的这个人一定是萧慕铖。因为普天之下,放眼武林,也只有他有这样的本事,在不惊动四周的守卫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进入房间。

    她想知道,萧慕铖等到自己睡着了才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木南荨将双眼紧闭,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对方的动静。

    万籁寂静的夜晚,一声轻轻地叹息声钻进了她的耳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最终在她床边停下。

    木南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她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尽量让呼吸保持平稳。

    想见的人就在身边,她恨不得一下子跳起来,紧紧地抱住他再也不要分开。可是,此时此刻木南荨却没有这么做。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始终都是她主动的。

    是她自己违逆师命,偷偷地跑出梧桐苑,跟着他一起上暮雀门;在见真门覆灭,萧慕铖失踪了以后,又是她主动地替他扛起了所有事情;在自己深陷辽国,前途未卜的时候,心中挂念最多的却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萧慕铖是否安好,他是否正在因为自己失踪的事情,寝食难安。

    一路走来,她付出的太多太多。虽然如此,木南荨却从来没有计量过自己的付出与回报。在爱情面前,所有的付出都那样的微不足道。

    可是道如今,当她再次面临险境的时候,心中却有些失衡。

    方黎薇的出现,她即感觉到嫉妒又有几分庆幸。

    尘世间,本不应该有木南荨这个人。虽然自己的母亲,是那个令大宋皇帝都闻之胆怯的辽国萧太后,可父亲却是辽国的臣子。韩德让此刻虽说是地位显赫,说到底却依旧是皇家的奴才。太后与臣子生下的孩子,纵然是血统高贵,出身却并不光彩。

    对于皇家来说,木南荨这个人活着就是耻辱;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更被视作一个天大的笑话。她如今的处境,想要与萧慕铖白头偕老简直是难于登天。

    如果,自己此番一去不回,方黎薇的存在会是萧慕铖最好的安慰;若此番真的一去不回,她内心的深处居然会希望萧慕铖信守诺言,与自己死生相随。

    死生相随!

    不!她不能这么自私,梧桐苑统领江湖多年,年少有为的少门主早就在江湖上声名远播,扬名立万了。这是世间多少英雄豪杰希冀的大好前程,怎么能因为自己就断送了呢?

    爱情自私的,但是对于自己所爱的人,却不能自私。

    木南荨躺在床上思绪翻涌,百转千回。白天,面对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她可以硬撑着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每每到了深夜,当她自己独处一室,萧慕铖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守护她的时候,内心的伪装就会土崩瓦解,悲伤、绝望的情绪就会一泻千里。

    比如此刻,木南荨躺在床上强装镇定,可眼角鬓间的泪水却出卖了自己。

    萧慕铖看着她,心疼至极。这个自小被他照顾、呵护的小姑娘,如今却要独自面对这么多风浪。

    当看到她独自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那一刹那,他的胸口犹如被利刃剜心一般。鼻子一酸,眼泪竟然夺眶而出。

    自从六岁那年,木南荨掉进湖水里奄奄一息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流过泪。男子汉大丈夫,想个女人一般哭鼻子简直是丢人。

    萧慕铖赶紧转过身去,用自己的手掌胡乱的将自己流出的泪水擦干。可就在此时,一双手却忽然出现,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跟了我一路都不肯露面,如今来了却又要偷偷地走,你到底什么意思?”木南荨以为萧慕铖转身又要离开,所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鼻子囔囔地质问道。

    萧慕铖面对她的质问先是一愣,随后回问道:“明明没睡,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是什么意思呢?”说话间他伸出手去,想要将木南荨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拿开。

    “你做什么?”木南荨见他想要挣脱自己,于是便又紧了紧自己的双手,继续耍赖道:“我不松手,你也不能走!明日我就进宫了,你难道不担心吗?就没有什么话祝嘱咐我的?“

    萧慕铖面对木南荨的撒娇耍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说道:“荨姑娘可否赐座,让在下坐着与你叙话?”

    木南荨闻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抬头看了看萧慕铖宽厚的肩背,动情地说道:“你抱抱我,好不好?”

    光线昏暗,语气暧昧,萧慕铖闻言后浑身一震,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一姑娘家,哪里有自己开口求抱的?羞不羞?”

    木南荨松开手,坐直身子拽着他的腰带,耍赖道:“我自己的夫君,有什么可羞的。”她说着往里挪了挪,随后拍着空出来的一半床说道:“你上来,咱俩说说话。”

    萧慕铖转过身来,先是看了看木南荨,随后又看了看空出来的那一半床。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灼热。此刻,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堂堂七尺男儿,一时间竟羞涩不已,窘迫难当。

    虽说他们二人已经定下了婚期,可如今毕竟还没有行拜堂礼,随随便便地就同榻而卧,于理不合。若让人知道传出去,他一个男人自是不怕,只是会有损木南荨的声誉。

    “师哥?你想什么呢?”木南荨瞧见萧慕铖站在床边发呆,于是便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面对她的质问,萧慕铖只得咬了咬牙心中一横,便利落地躺倒在床,并自然地将木南荨揽在怀中。

    二人和衣而卧,木南荨将头枕在萧慕铖宽阔地胸膛上。听着他那强劲而沉稳的心跳声,并用手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有萧慕铖在的地方,就是木南荨一生的归宿。他会站在身后,给予自己无穷的力量和希望。又要有萧慕铖在,木南荨的心中就会生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来。

    “师哥,回去吧!明日我进宫后,你就起身回梧桐苑吧!”木南荨坚定地说道。

    萧慕铖紧了紧环着木南荨的双臂说道:“不,我要陪着你!说过的一路相随,你可以不当回事儿,但是我却不能食言。”

    “皇宫大内,壁垒森严,我不想你为我涉险。你得相信我!”

    “荨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明明心里绝望到极点,可嘴上却硬是不愿意承认。你不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姑娘,却拒绝向任何人袒露出你的柔软。”

    “师哥,你说的我都承认。可是对你,我却从来没有隐藏。”木南荨解释道。

    萧慕铖轻笑一声,说道:“是,曾经我也以为自己同他们不一样。可今日看来,我与他们却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荨儿,一个姑娘家示弱并不丢人。”

    木南荨松开双手,起身盘膝而坐,“师哥,我不是怕丢人,而是怕给别人添麻烦,成为负累。我总要长大的,总要学会自己面对风雨。即便是我们以后成婚了,你也不可能护我一辈子啊!我想要成长,就算无法帮衬你打理梧桐苑,但至少不能添乱是不是?!”

    萧慕铖见她如此固执,气得猛然坐起身来,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自己面对险境!”

    “那……我们各退一步。我允许你留在汴京城,可是你却不许偷偷进宫。”

    “可是……”萧慕铖还想继续说服她,木南荨却抬手堵住了他的嘴,说道:

    “师哥,你别忘了,我是大辽国萧太后的女儿,我的哥哥是辽国的皇帝。他们二人这些年大举进攻宋朝边境,若是没有这些将领顶着,咱们那位皇上可是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呢!母亲和哥哥都如此优秀,我怎会甘于落后!”

    “荨儿……”萧慕铖苦笑着拉起她的手,说道:“你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脾气,同你哥哥还挺像的!”

    听到萧慕铖提起耶律隆绪,木南荨心中一阵酸楚。自己将他视作唯一的亲人,可是他却拿自己当做夺权之路上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虽然萧慕铖替他说了许多好话,可木南荨在心中却依旧难以释怀。

    想到此处,她淡淡地说道:“或许,我们两个人都随母亲吧!”

    “还有一件事,我要特别叮嘱你。”萧慕铖十分紧张的盯着木南荨,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真实身份,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你与杨家没有半分关系的话,这一趟肯就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木南荨闻言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是傻子吗?这么重要的事情,还需要你来提醒我!”

    说完便顺势依偎在萧慕铖的怀中,娇声说道:“师哥,咱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好不好?我真的累了……好想睡觉哦!”

    萧慕铖轻拍着她的额头,宠溺地说道:“好……我的荨儿既然累了就赶紧休息吧!天塌了,师哥给你顶着。”

    闻言,木南荨微笑着应了一声后,便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133章 延福宫

    《吕氏春秋》中记载,古语有云“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择国之中立宫,择宫之中立庙”。据说当年隋唐洛阳的宫城,便是依照此古语选址建造的。

    据记载,皇宫建造时所奴役的工匠就有足足一百七十万人。秦国建造阿房宫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七十万工匠。

    人力和财力的巨大消耗,使当时的皇城穷极壮丽,极尽奢华。尤其是到了晚上,华灯初上,烛火高照的时候,仿佛是一座星辰环绕的天宫云阙。

    如此华丽的宫殿,自然要配上一个绝美的名字才行。

    《后汉书》中曾云:“天有紫微宫,是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宫,象而为之。”

    紫微宫,其实就是紫微垣。

    天上宫星三垣,即太微、紫微和天市,而紫微居其中。故而,也有“紫微中正”之说。

    如此一来,为了显示统治者的皇权和至高无上的统治,更是为了凸显“天人合一”的境界,这隋唐洛阳的宫城便被命名为“紫微城”了。

    随着朝代更替,战火不休。

    如今的紫微城已不复当年的盛况,大宋建国以来崇尚简朴,故将其搁置从未修缮。迁都汴京,将洛阳变成西京。

    木南荨眼前的这座皇城,是北宋开国之初的时候,在五代旧宫的基础上,仿照洛阳紫微城而建造的。

    纵然如此,这座皇城却也是绵延巍峨,气势磅礴。与紫微城相比,少了几分富丽堂皇,多了几分庄重、典雅。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外,木南荨推门而出。她站在这座皇城之下,抬头环视四周。土灰色的城墙高高耸起,漆黑的门洞中两扇朱红色的城门若隐若现。一入宫门深似海,这皇宫里的人,看似尊贵实则可怜。他们典当了自己最可贵的自由,妄图换取家族的荣宠。

    当太阳升起,站在高高的宫殿楼阁之上俯瞰的时候,他们便是这无数人眼中,掌握着世间所有权利和富贵的人上人;但是,当光明消失,黑暗来袭的时候,他们则立刻变成了最可怜、最腌臜的孤鬼。

    这皇宫大内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让人心中觉得寒颤。

    宫门打开,“吱吱扭扭”的声音回荡着。木南荨听在耳朵里,就像是地狱中恶魔的嚎叫。那一刻,恐怖的得就连太阳都躲进了云层之中。

    “想必这位就是荨姑娘了!”

    木南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之间他大概四十岁上下的样子,宽额头,三角眼。长得虽然不好看,可皮肤却十分白皙。

    由于是第一次见面,又是皇宫里的人。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这个人,于是目光看向欧阳靖父子。

    “姑娘不必惊慌,老奴姓王,在皇后娘娘宫中当差。”这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皮下垂,眼睛一直看着地面,双眉微微上扬,言语之间虽然有些傲慢,却礼数周全。

    欧阳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原来是王公公!在下欧阳靖,此次奉命护送木南荨姑娘进京。“

    王公公当听到欧阳靖的名字时,那朝下拉聋着的眼皮“刷”的一下就抬了起来,双目炯炯有神的笑道:“原来是欧阳庄主,真是久仰大名啊!老奴今日能够得见欧阳庄主,真是三生有幸啊!”

    欧阳靖赶紧摆手道:“公公客气了,在下一介草莽而已!”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荷包,偷偷地塞进了王公公的手中,继续道:“荨姑娘以后还要劳烦公公,多多关照呢!”

    “哎呦!这可不行!”王公公捏了捏手中的荷包,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道:“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怎么能让您破费呢!”

    说着,他作势又将荷包递到了欧阳靖的手中。

    “公公,荨姑娘自小生在江湖,对宫中的规矩不甚了解。以后,恐怕还会有很多地方需要公公提点、照顾。您就莫要推辞了!”

    王公公闻言顿了顿,笑道:“欧阳庄主既然这样说,那老奴就收下了。您尽管放心,宫中上下自会有人替荨姑娘打点好一切。毕竟,她是皇后娘娘的客人!没有人敢怠慢。”

    欧阳靖见王公公答应了,便收赶紧将荷包又塞回到他的手中。

    二人象征性地又寒暄了几句后,王公公来到木南荨面前,接过手中的包袱说道:“时候不早了,姑娘随老奴进宫吧!”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收了银子的王公公与之前相比,态度和善了许多。

    木南荨的身份特殊,对内对外都不易张扬。所以,赵恒最后决定将人交给了皇后照顾。

    能够为皇帝分忧,这是信任更是做皇后的责任。

    郭皇后一方面对于能够得到丈夫的信任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又因为这件棘手的事情而忧心。

    皇宫内院,人多嘴杂。将人安置在何处,委派哪些人去侍奉,这些都让人头疼。还有,听说这位姑娘从小便养在江湖,师父又是威震江湖的梧桐苑门主,身手必定不凡。虽说她在进宫之时会有人仔细检查,禁止携带兵器进入到宫禁之中,可还是要做一些防范工作,有备无患。

    思来想去,郭皇后最终决定将木南荨安置在延福宫的凝和殿内。

    王公公带着木南荨来到了延福宫外,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皇后娘娘听说姑娘要来,特地将延福宫的琼华阁拨给姑娘居住。在诸多的宫殿之中,延福宫最为清幽雅致。”

    木南荨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我只是一个身在江湖的野丫头,竟劳动皇后娘娘如此照顾。还请公公替我向娘娘转达谢意!”

    “姑娘放心,您的话老奴一定带到。”

    木南荨自从踏进这延福宫后就发现,除了她自己、王公公和身后这几个侍卫之外,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于是她问道:“公公,这么大的宫殿就只有我一个人住吗?”

    王公公沉吟了片刻,回道:“这延福宫是供皇上和皇后娘娘赏玩的地方,平日里除了打扫的宫人之外是没有人住的。”

    “原来如此!”木南荨冷哼一声,没有在说什么。

    王公公领着木南荨在延福宫七怪八绕的,大概半柱香的时候,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月亮门。上面还挂着一个匾额,凝和殿。

    “荨姑娘,这就是凝和殿了。另外,皇上还下旨将这次护送您进京的那二十多名侍卫留下,用来保护您的安全。”

    保护?看管还差不多!那些侍卫各个身手不凡,想来皇帝是对自己有所防范。

    木南荨冷笑道:“公公回去帮我谢谢皇上,其实不必如此费心。木南荨生在江湖,身手虽称不上是天下第一,可皇宫大内还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其实,皇上的安全才是尤为重要的!”

    王公公听完木南荨的话后,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并未多言。

第134章 东西教坊,妙颜再见萧慕铖

    金殿玉壶更漏残,斜倚朱楼庭前看。

    影摇曳,未曾断,星灿灯明意阑珊。

    春夜深情谁不极,香销半卷流苏帐。

    辰如海,月似刀,醉卧难断冷惊涛。

    盼佳人,他日归来,玉容如旧从嫁作鸳鸯。

    酒肆茶楼,秦楼楚馆,痴男怨女后园相会的戏码说唱不休。

    青衣帷帽,木雀压裙,当妙颜出现在东西教坊的大堂内的时候,引来不少客人侧目观瞧。

    萧慕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面带微笑的看着她来到自己面前,“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妙颜隔着帷帽的白纱,一双清澈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在笑,可笑意却丝毫没有抵达眼底,眼中所含尽是苦涩与担忧。她从没有见过萧慕铖双眉微蹙,玉面含笑的样子。

    妙颜抬起手,想要将他眉宇之间的褶皱抚平。可最终,她却忍住了。既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便不要去打扰他,更不要撩拨自己。

    “许你打探暮雀门,我就不能打探你吗?师父虽然不在了,可暮雀门的势力还在。”

    萧慕铖不知道如何回她,便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东西教坊的大堂内,无数的达官贵人、世家子弟。骄奢淫逸,声色犬马,这样的歌舞升平,看在萧慕铖眼中却是无尽的笑话。

    “我收到了你的喜帖,九堂主亲自送来的。”妙颜静静地说道。

    听到九堂主这个称呼后,萧慕铖略微愣了片刻,随后说道:“暮雀门除了我和师妹意外,只有他去过。之前又和你们打过照面,也算是老相识了。怎么,吵架啦?”

    妙颜闻言轻笑一声,道:“你说呢?!灵凤的脾气,怎么能消停。”

    萧慕铖心中有数,她们之间也不过是口舌之争,想来那庄憨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你近来可好?”萧慕铖问道。

    妙颜的掌门之位,虽说是蒙绕香卡亲授的,可毕竟也只有灵凤一个人能为她作证。之前与灵凤一向不和的云舞又丧命在了见真门内,尸骨无存。

    妙颜能接下这掌门之位,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关心,妙颜有些惊讶。

    萧慕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我毕竟是相识已久的朋友,漂泊江湖肝胆相照,本应如此。如暮雀门有困难,梧桐苑不会袖手旁观。”

    妙颜闻言冷哼一声,道:“少门主好大的口气!恐怕如今,梧桐苑已经自身难保,暮雀门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是啊!梧桐苑的前途渺茫,身处泥潭之中。我是哪里来的底气,说出刚才的那番话来呢!”

    妙颜心高,一番深情却难以向萧慕铖言明。明知人家心有所属,自己却依旧管不住那份悸动。刚刚的话,她一出口就后悔了。为了木南荨的事情,他的心早已憔悴不堪,自己又为何赶上去插上那一刀呢?

    “对不起!”妙颜对自己刚才的冲动有些懊恼,“木姑娘的事情,我听说了。若有需要帮忙,你不必与我客气。”

    “这件事梧桐苑瞒得死死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萧慕铖诧异的问道。

    妙颜环顾四周后说道:“你我二人,可不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叙话?”

    萧慕铖看了她一眼,觉得妙颜仿佛是有话要说,于是便点头说道:“你随我来。”

    妙颜跟着他,一起来到二楼屏风后面的会客厅。

    萧慕铖说道:“这里相对于安静,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收到梧桐苑的喜帖后,我们暮雀门就为木姑娘赶制了一身嫁衣。日前已经连同贺礼,一起送到梧桐苑了。见到阎爷之后,他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同我说了。”

    萧慕铖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爹跟你说的!他为人小心谨慎,难得会如此信任你。”

    妙颜轻声笑道:“他不是信任我,而是信任师父她老人家。”

    萧慕铖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单看蒙绕香卡去世后,萧炎在书房为她设立牌位的这件事情上看,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在见真门山脚下,他们二人初见面之时,那欲说还休的样子更是令人稀奇。或许,年少之时他们二人也曾有一段过往。如今想来,他或许真应该找个机会问一问。

    “你在想什么?”妙颜见萧慕铖呆呆的发愣,许久不说话,于是轻声问道。

    “哦……没有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两年前,我与荨儿刚到暮雀门的时候。”

    妙颜深吸一口气,说道:“是啊!这日子过得真快,你我初见的情形如今想来仿佛就在眼前,可细细想来竟已过了这么久。”

    二人说话间,已有人为他们煮好了茶送来。

    萧慕铖亲自为妙颜到了一盏茶,放到她的面前并说道:“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怎么还带着这帷帽?摘了说话,岂不是更自在。”

    妙颜用手轻轻捻着白纱的边缘,小声嘟囔着:“若是摘了它,就没有如此自在了。”

    “你说什么?”萧慕铖听到妙颜在说话,却因为声音太小没有听清。

    妙颜摇了摇头回道:“我刚刚在说,别费事了。与你说完话,我就走了。”

    “这里有的是客房,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吧!”萧慕铖走到她身边,劝说道。

    “住下……”妙颜听到他的建议后,再次陷入了沉思。

    能够离他这么近,即便只是一个晚上,妙颜当然也是高兴的。可高兴毕竟只是一时的,那种相见却不能见的煎熬,却时时刻刻都萦绕在心头。

    她此刻内心十分挣扎,情感上想要答应萧慕铖,可理智上却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这样做。这就像是头上的帷帽,带上它之后自己就能肆无忌惮的用贪恋的眼神看着他。这白纱就是妙颜最后的遮羞布,躲在它的后面就能肆无忌惮。

    倘若,没有这顶帷帽。妙颜就必定要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出来。否则,他们连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

    想到此处,妙颜轻声说道:“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至于落脚的地方,我们稍后在说吧!”

    萧慕铖见妙颜没有立即答应,他也没有强求。于是点头说道:“也好,你这次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同我说?”

    “湘竹宫!”

    “嘶……”萧慕铖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双眉紧蹙着问道:“你们同湘竹宫有什么关系吗?”

    “哼!原本是没有关系的,不过如今却是千丝万缕的扯不断了!”妙颜冷哼一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慕铖追问道。

    “你可还记得月娘?”

    萧慕铖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赶紧点头说道:“我怎么可能忘记!就是这个女人,给荨儿下了蛊毒,害得她差点丧命。又是她,联手丁苍生毁了见真门!怎么?她和湘竹宫还有关系?”

    “哎……”妙颜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话……还要从师父将她救回来那年说起。”

第135章 韩伏月的身份和杀害孟昭天的凶手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妙颜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将韩伏月的身世说了出来。

    许多年前,蒙绕香卡是在一个雨夜中遇到韩伏月的,那个时候她正在被一群黑衣人追赶。

    命悬一线之际,蒙绕香卡出手将她救下。

    那时候她已经身怀六甲,由于长途奔波又在雨夜中被人追杀,所以动了胎气。蒙绕香卡虽然略通医术,可终究却没能替她保住这个孩子。

    本想着,等她身体大好了之后送她回家。可是韩伏月却跪下来,恳求蒙绕香卡将她留下。韩伏月说,雨夜追杀她的黑衣人就是她丈夫派来的。

    她的夫家是当地十分有名的乡绅望族,刚开始嫁过去的时候就听说,这个男人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可是后来却抛下他嫁入高门。

    韩伏月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男女婚嫁想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双方都已经各自嫁娶,从此之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好景不长,天不遂人愿。

    没过几年,那女人的丈夫却死了。亲戚族人都来瓜分他们孤儿寡母的家产,一时间原本兴旺的家族却变得乌烟瘴气,污秽不堪。

    最后,是韩伏月的丈夫出面扶持这对孤儿寡母,才让他们躲过一劫。

    也正是因为这患难时刻的出手相助,让这对青梅竹马的有情人旧情复燃。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们最终对韩伏月下了杀手。

    萧慕铖听完妙颜的讲述后,疑惑地问道:“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韩伏月和湘竹宫有什么关系?”

    妙颜深吸一口气回道:“如果,她当年同师父说的都是真的,就丝毫关系都没有。可问题是……”

    “她在说谎?!”未等妙颜说完,萧慕铖便着急地问道。

    妙颜隔着帷帽的白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话问的,要我如何答呢?!”

    “当然是照实了说,你今日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嘛!”

    妙颜犹豫了片刻后,说道:“韩伏月是她后来的化名,因为师父是在六月的时候将她救下,继而获得了继续活下去的机会,所以她为自己起名叫做伏月,并冠夫家的姓氏。而她的丈夫则是当年大辽的楚国公,韩德让。”

    “谁?!”萧慕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瞬时间犹如被雷击中一般。他难以置信的快步走到妙颜面前,瞪大了双眼继续追问道:“你确定吗?韩伏月和韩德让是夫妻?!”

    妙颜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没有错,我回到暮雀门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月娘的身世查清楚。”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我们在暮雀门的时候,她只与荨儿见过一面就起了杀心!”萧慕铖一屁股做到椅子上,他努力回想当年韩伏月初见木南荨的时候,眼神中没有丝毫善意。他那时就奇怪,她们素昧平生哪里来的这么大仇恨。

    妙颜从萧慕铖的话中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她赶紧问道:“什么意思?这件事情和木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萧慕铖面露难色,犹豫许久。

    “算了吧!”妙颜有些气恼的说道,“既然不信任我,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我不是不信任你!”萧慕铖闻言,赶紧出言解释,“事关荨儿的身世,更关系到梧桐苑上上下下的安危,事到如今就连我爹都还不知道实情。所以……妙颜……”

    “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妙颜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月娘的身世这才仅仅是个开头,你可知道当年用蛊毒重伤阎爷,和杀害湘竹宫主孟昭天的竟然是同一个人!并且,手段相同。只不过,当年阎爷命好碰上了我师父,为他解了蛊毒。不然,他早就和孟昭天共赴黄泉了!”

    “我说呢!总感觉爹和干娘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原来他们年轻的时候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萧慕铖轻笑道。

    妙颜看了看他,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唇,将那个关于萧慕铖身世的真相咽进了肚子里。既然当年师父辞世的时候没有亲自告诉他,这就说明她老人家并没有将真相告知的萧慕铖的打算。

    自己从来都是唯师命是从,如今纵然师父不在了,却也不愿违抗。

    “你的意思是,杀害孟昭天的人和韩伏月有关?”萧慕铖猜测到。

    妙颜回道:“对……他是韩伏月的哥哥,更是韩德让的门客。此人轻功极高又善蛊毒,韩德让也是为了拉拢他,才娶了韩伏月的。”

    “他们兄妹的真实姓名,叫什么?”轻功好,又善于蛊毒。萧慕铖总感觉,这兄妹二人同苗疆脱不了关系。

    妙颜摇头道:“不重要了,人死如灯灭。我调查月娘的身份,也是因为对她陷害暮雀门的事情耿耿于怀。毕竟师父救了她的性命,毕竟是她和师父共同将我们姐妹几个抚养长大。每每想起这些,姐妹们心中总是涌动着难以诉说的感情。如今,他们兄妹都死了,这段恩怨也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萧慕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妙颜,他仿佛要用自己犀利的目光将面前那面白纱划开,去看看藏在它后面的那张脸。

    此时此刻,她的表情是否也如她的语气一般平静。萧慕铖有些佩服的说道:“我没想到,你们竟然如此想得开,放得下。”

    “少门主这样说,到底是夸我们心胸豁达呢,还是觉得我们姐们有些忘恩负义!?”妙颜冷哼一声,说道。

    “哎!你可别误会啊!”萧慕铖赶紧站起身来,摆手说道:“我自然是觉得你们心胸豁达了!甭管怎么说,妙颜掌门帮忙查出了杀害孟昭天的凶手,解了我们与湘竹宫多年的误会,在下感激不尽!”

    说罢,萧慕铖对妙颜拱手一揖表示感谢。

    妙颜长袖一挥,轻轻搭在萧慕铖的手臂上将他轻轻带起,说道:“我也是误打误撞帮了这个忙,你不必言谢。只是……”妙颜略微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木姑娘现在处境如何?”

    提起木南荨,萧慕铖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万分担忧的说道:“昨日正午进的宫,到现在一天了,半分消息都没有。”

    “我替你去探一探,如何?”妙颜轻笑着说道。

    “什么?!”萧慕铖面对她的提议震惊不已,他赶紧摇头说道:“不行不行……皇宫内院必定也是高手如云。再说了,她被管在哪里了都不知道。你千万不能冒险!”

    妙颜痴痴地看着萧慕铖焦急担忧的神色,讷讷的说道:“你也会关心我?”

    “你说什么呢!咱们可是患难的交情,我当然关心你了!”萧慕铖大声回道。

    妙颜听了他说的话后,觉得心中暖暖的,她小声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妙颜,你可千万别冒险!”萧慕铖继续劝道。

    妙颜回道:“今夜,我若是不去,你就得去。”

    “我的功夫在你之上,所以宁愿我去,也决不能让你冒险!”萧慕铖双眉紧蹙,急急地说道。

    妙颜笑着说道:“夜探皇宫只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你功夫还有什么用?咱们又不是接天牢,需要硬碰硬。若论轻功,你有把握能生过我?”

    听到妙颜的话后,萧慕铖苦笑不得,他继续说道:“皇宫,你不熟悉!”

    “你熟悉?”妙颜反问道。

    “我……”萧慕铖问她问的哑口无言。皇宫内院,自己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进去过,又何谈熟悉一说。

    妙颜继续说道:“我虽然称不上熟悉,可总比你强!师父之前曾陪同她父亲,有幸进过一次皇宫。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跟我说过起过。所以,今晚夜探皇宫的必须是我。”

    说罢,妙颜转身朝外走去。

    萧慕铖随她追出去,“妙颜,妙颜你回来,你先听我说!”

    妙颜快步走到楼梯口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向回走。如此一来,她与萧慕铖二人,一个朝回走,一个往外追,彼此差点撞个满怀。

    “萧慕铖!”妙颜掀起自己帷帽上的白纱,露出一双满含热情的眼睛,说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言罢,妙颜别扔下萧慕铖一个人在原地打愣,自己快步走出了东西教坊的大门。

    等萧慕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一抹白色的倩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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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雁来稀介绍:
北宋初期,辽频繁南下对宋朝用。为了扩充力,武林中的欧阳山庄实则是为朝廷充实国库而秘密设立的。咸平三年,欧阳山庄在为朝廷运送饷的途中,在涿州城外被劫。由于是在辽国的国境内,欧阳山庄老庄主欧阳靖,亲自拜访梧桐苑主萧炎,请其代为追查。雁门山之上的梧桐苑为当世武林第一大门派,门徒遍布天下。于是,梧桐苑少主萧慕铖与其师妹木南荨奉命追查。由此,牵出了许多爱恨纠葛。十几年前,杨五郎亲自将木南荨送上梧桐苑,交由萧炎抚养。却始终未提及她的出身来历,木南荨在寻找自己亲生父母的过程中,却牵扯出了与辽国皇室有关的一段辛秘往事……武林纷争的背后,实则是两国之间的政治阴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世间哪有纯粹的武林、快意的江湖……所有的纷争最终都随着“澶渊之盟”的签订落下帷幕。塞外雁来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塞外雁来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塞外雁来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