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脑洞大开
接下来盘问的是赴美国际交换生刘梓涵,她所在的位置最靠近左侧洗手间。
“叔叔,你找我?”
刘梓涵摘掉耳机,肤白貌美,笑容腼腆,与真实年龄差别很大,萝莉的模样就像是从二次元世界里走出来的。
“当然,请坐,随便聊聊。”梁立辉瞥了一眼旁边的孙斌,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他显然愣住了,拿着笔在乱画,眼神迷离、激动、忐忑……这小子简直就是要恋爱的节奏。
他也想到了和他一般年纪大的妹妹冯依依,差不多四年没见面了,虽然他在国外时常跟她通话,但是仍旧免不了挂念。
谁能理解孤身漂泊在海外读博和探案的复杂心理?
他很疯狂地执着于一件事,投入百倍精力,但也就意味着会失去对一百件事情的关注,成为工厂里运转不停地机械臂。
当停下手头的那件事情后,整个人就会疲惫、怅茫、空虚,情感就会如潮水一般涌来,袭满他的全身,如同血液一样,不再冷漠无情。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是件好事,可以回归生活。但是对于梁立辉来说,他认为这是件焦虑、痛苦的事情,他渴望的是永远沉浸在疯狂当中,纯粹,抑或成为机器人。
因为人如果没有了情感,那么就不会存在所谓的痛苦。
最好那些过去的记忆也一并删除,可事实上人除了得精神病或者切除脑垂体外,想要做到选择性失忆,太困难。
这也是很多人走向犯罪道路的原因之一,逃避不了某种过去阴影或已经扭曲的想法,这是一种潜在意识的折磨和鞭打。
人有时候还真如低等生物,活得简单,活得纯粹。
“叔叔,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夸我长得可爱,”刘梓涵羞嗒嗒地说,“说实话,我不反对和你谈一场恋爱哦!”
“抱歉,我刚在走神了一下,”梁立辉说,“我们现在要询问你一些关于命案的事情,你所知道的或者有任何线索的,希望你不要隐瞒,如实回答即可,当然你可以选择沉默。”
“不,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感谢你的配合。”
“是不是关于死在卫生间的那个变态山姆大叔?”
“哦?你认识他吗?”梁立辉诧异地问。
“不是,”刘梓涵羞愤地说,“他在飞机上老是骚扰我,讲着各种露骨的荤段子,我没理他,可是他依旧色眯眯地盯着我看,还掏出钱,暗示我去那个……”
“他就是个禽兽,变态,老淫棍……”孙斌突然骂了一连串脏话,他似乎同仇敌忾在表达之前的不满。
“哇,”刘梓涵惊喜地喊道,“难道你也被他骚扰了?”
“我没想到,他原来还好这口?男女通吃?如果你们搞在一起,他不仅身强体壮,而且听说外国人的平均长度是在……那么你就是小受……不过,这样很疼吧?”刘梓涵咬着手指,嘀嘀咕咕,表情一会儿严肃,一会儿贱笑。
我的天,她就是个二次元腐女,脑袋被开了个洞。
“你在说什么?”孙斌摸着头一脸懵逼。
“咳咳,”梁立辉说,“我们回到正题!”
“你是什么时间进入洗手间的?”
“在那个胖大叔之后进去的,他身上的味道可真臭,我怀疑他肯定呕吐过或者干脆没洗过澡,他还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刘梓涵指着坐在位置上一脸猥琐样的溥正卿说道。
“是吗?”梁立辉顿时好奇,“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这里就像是干扁的面粉块,需要加点酵母粉,或者是木瓜牛奶,然后多用手搓搓,还要耐心点,发酵需要点时间。
等差不多,放在高温里蒸几轮就可以成新鲜出炉的面包了,香甜可口……男性顾客看见了,绝对会疯狂抢购!”
“叔叔,你能告诉我他在表达什么意思吗?难道他是烘焙老师傅吗?”刘梓涵懵懂的眼神中,透露着狡黠的笑意。
什么烘焙师?他这是在调戏你!
梁立辉汗颜,不禁有些头疼,“溥正卿这家伙不仅扮成醉鬼,谩骂老人,还是个色中饿鬼,调戏少女,伪装成这副流氓地痞的模样,究竟是在做什么?”
“他只是在讲个糟糕的笑话,”梁立辉摆了摆手说,“你在里面待了多久?”
“3分钟这样吧……”
“这里面有哪些东西是你扔的?”梁立辉划动手机相册,让她辨认。
“这些都不是……”刘梓涵顿了顿说,“等等,这个好像是我的。”
正是在垃圾桶里发现的那个木糖醇的瓶子。
“我当时方便完没有用洗手间提供的纸巾,我在口袋里找的时候就摸到了这个吃的,不过已经空了,所以我就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你确定瓶子当时是空的?”
“是的。”
“可是,这里面还有几粒白色药片,”梁立辉把袋子里装的木糖醇瓶子和白色药片递给了刘梓涵,“它就在这里,你怎么解释呢?”
“不可能,”刘梓涵惊讶道,“我根本没有往里面装过什么白色药片,它是怎么凭空出现的呢?我没有见过这玩意,是药片,不是奶片?我只爱吃甜食,什么苦的,酸的,我不可能随身携带……”
“难道我因为前晚熬夜看剧,不小心把住处的药片装进去了?可是我也不认识这东西呀……”
“你最好仔细回想下,再回答我。”
“它不是我装进去的,”刘梓涵可怜兮兮,两眼闪烁着晶莹:“叔叔,你难道不相信我?”
梁立辉皱了下眉头,虽然有所怀疑,但是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并没有读到隐瞒或者欺骗,这不像是作伪。
“梁先生,应该不是她的吧?”孙斌说,“没准是凶手故意放进去,栽赃陷害或者混淆视听?”
“对,没错,就是这样!”
“继续下一个问题,”梁立辉没有纠结这一点,“你在进入洗手间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我想想……”刘梓涵说,“除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外,凌乱的卷筒纸……没有洗手液。”
“哦?没有洗手液?”梁立辉的脑海里迅速回想起来之前看到的场景或者画面。
在检查相对狭窄的洗手间时,里面显然摆放着刚打开不久的洗手液。
这证明这间洗手间除了乘客外,必然还有乘务组人员进去过。
“你有没有联系过飞机上的乘务员,并告诉过他们这件事?”
“没有,我当时一出来就忘记了,”刘梓涵说,“因为有个变态的叔叔在连续敲我的门,好讨厌!”
“是谁?”
刘梓涵指着位置上坐着的洛杉矶某金融公司商务会计佟建华说:“就是那个怪蜀黍!”
“哦?他为什么要连续敲你的门?他是要急着方便吗?他对你有说什么吗?”
“不,他色眯眯地打量我,夸我长得真漂亮,还说他是俱乐部里面的高级会员,嚷着要我加他联系方式,以后长期往来……”
“说完,他就闯着要进来,拉着我的手,想要关上门,我顿时着急起来,以为他要对我不轨,所以我叫他滚开,甩了他一巴掌,他吐了口痰,骂我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一个空姐跑过来,我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但是她处理得不怎么样,可能是因为他道歉,说是误会的缘故,没追究他的责任,真是气死我了!”刘梓涵咬牙切齿道。
梁立辉迅速抓住了话里的几个关键词,俱乐部,高级会员,空姐,没追究责任。
与此同时,迅速联想起在垃圾桶发现的那张纸条。
“do you wantjoin the happy high club?to the bathroomthe left sidethe back.”
“你想要加入愉快的高空俱乐部吗?来后边左侧的洗手间。”
这似乎表明这趟航班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三十二章 死神来了
两具尸体现在被袋子套着放在头等舱末排座位,仍然能清楚地看清死者的面容与血迹,乘客一旦回头或者经过就会觉得毛骨悚然。
“那蠢货的死跟我无关,我也不认识他,”商务会计佟建华傲慢地说,“至于垃圾桶里的东西也不是我丢的,好了,我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当他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慢着!”梁立辉皱下了眉头,他没想到这个佟建华这么不耐烦,三言两语就想把自己撇清在外,在梁立辉看来,要么就是与死者有过认识,要么就是在竭力逃避或掩盖某些事情。
因为佟建华的眼神数次躲闪,面部肌肉有些僵硬、紧绷,语速、呼吸频率都过于急促,多次搓手,显然手心有汗,身体更是微微颤抖,根本不敢看旁边的两具尸体。
他到底在心虚或者害怕什么?
虽然他极有可能不是凶手,但是绝对与死者有着匪浅的关联。
“我的老天,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佟建华色厉内荏地喊道,他在用暴躁的一面去强撑内心的胆寒,就像是一只被逼入死角的猫,汗毛竖起,在张牙舞爪。
因为它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不安充斥着大脑,交感神经兴奋,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迅速分泌增高,导致出现几乎失控的情绪反应和肢体反应,医学上称为急性应激反应。
“佟先生,我跟你换个位置,稍安勿躁,”梁立辉笑了笑说,“你要知道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也不会突然吓你一跳,除非他死得很是蹊跷,我给你讲一个古代的说法,叫冤魂缠身,做了亏心事的人很容易沾染上死气,食无味寝不安,六神无主,噩梦连连……”
“一般结局嘛,就是暴毙而亡。”
“等等……你说得是不是真的?你不要吓我!”佟建华顿时又紧张起来,“我……我可是华人,我的祖籍在……”
“你可以当做是冷笑话,也可以当做是灵异的神秘现象,抑或是某种忠告,你要相信科学根本解释不通这玩意。”梁立辉摊了摊手,似笑非笑。
解释得通那才真的见鬼了。
因为觉得恐怖的自然不是恐怖本身,而是制造和传播恐怖的人心。
“该死,我要离开这鬼地方!”佟建华焦虑地挠头。
“哦?难道你要跳下飞机?摔成一趟肉泥?”梁立辉说,“你要相信逃避或者掩盖向来只会越陷越深,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就是当你把觉得畏惧的东西说给其他人听后,畏惧就成了笑话。”
梁立辉越加肯定佟建华与死者之间存在着某种紧密的联系,究竟是什么呢?
他的内心蠢蠢欲动。
对付胆小的人使用欺诈的方法往往能收获奇效。
当然,如果是穷凶极恶或者是心理素质强大、扭曲的罪犯,那就是对牛弹琴。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这趟航班有多可怕!”佟建华有些语无轮次,“它就像是死神准备的牢笼,他要把我们一个个的都杀死在里面。”
“我告诉你们,”佟建华指着对面的两名死者,颤颤巍巍地说,“他们……就是被死神给勾走的,一切都是意外。”
“等等,你刚才在说什么?”梁立辉没想到他竟然会扯出这么奇葩的理由,“你确定不是在说死神来了这部电影吗?”
“严肃点,我不是在开玩笑,”佟建华嚷嚷道,“你们会大吃一惊!”
说完他把手机打开,然后丢给梁立辉。
这是一条英文短信,内容是:
congratulationsboarding this flight, although you should have diedthe tsunamiyear may get a second chancelife,but you can’t cheat ride willthe deathyou.
恭喜登上这趟航班,虽然你们在10年前的那次海啸中就应该身亡。你们可能得到第二次活着的机会,但你无法欺骗死神。这趟行程将是你们的死亡之旅。
显示接受短信的时间是洛杉矶时间早上10点03分。
“这是不是匪夷所思,”佟建华惨笑地说,“你要知道我的手机从登机后就一直是飞行模式,我还以为是谁在跟我开的鬼玩笑,结果他们真的死了……”
“我相信他们肯定也接收过这个短信。”
“这一定是死神安排的游戏。”
“我要完蛋了!”佟建华抱着头,几乎要崩溃。
……
梁立辉虽然皱着眉头,但是绝对不会相信死神真的来了,这分明就是凶手有目的地掩盖杀人真相而制造的一种迷惑手段。
他在思考凶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让处于飞行模式的手机仍然能接收短信。
在正常人看来,要么就是这款手机的生产公司研发的功能有问题,要么就是佟建华在撒谎,要么就是植入了某种黑科技。
因为飞行模式原理是关闭手机的gsm/gprs模块,手机不会主动向基站发送寻呼信号,与无sim卡原理类似。
简单点理解就是关闭接收电磁波信号,否则可能干扰航空器电子系统的便携式电子设备。在起飞、着陆等飞行关键阶段,影响最大,引起的后果也最严重。
虽然现在的航空公司陆续解禁了手机在飞机上必须关机的硬性规定,但也要求必须在3000米以上高空开启飞行模式。
可是佟建华的手机品牌是最新款的iphone,显然不应该出现功能障碍问题。
要验证也很简单,编辑条短信发送过去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不能这么做。
那么他在撒谎吗?
但他没有理由欺骗梁立辉,他的急性应激反应不似作伪。这要么是沉浸在电影里的戏精,要么就是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才玩的主副人格相互残杀的游戏吧?
“梁先生,你觉得凶手是怎么做到的?”孙斌问道。
“同时向多个人,多台手机发送短信,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很可能是某种黑科技,破坏飞行模式或者植入信号接收装置……如果采用物理方法,那么前提必须获取到多个人的手机,这肯定容易引起怀疑……”
“如果是顶尖的黑客,可以通过木马病毒破坏该功能或使其失灵……”
“那么这几个人就必须同时打开过某个带有病毒的链接或者程序!”
梁立辉瞬间抓住了关键点。然后,快速浏览起佟建华手机里面的msn社交联系群,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叫“bliss”的群,一共有168位成员,译为极乐之巅,想必就是那个高空俱乐部。
这里面确实有一个三天前的活动报名链接,点开正是该趟航班班次,报名的人有6个,其中一个是发起人,但都是匿名。
“我的天……还真的有这种俱乐部!”孙斌震惊不已。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死去的卢沛华与斯帕克约翰逊正是其中的两个人。”
“最可疑的当属发起人,”梁立辉笑了笑说,“他应该就是幕后凶手。”
“你们在干什么?”佟建华突然反应过来,喊道,“你们这是在侵犯我的**权!”
“佟先生,很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私自浏览了一些信息,不过你应该庆幸这件事恰好救了你的命!”
“你在说什么?”
“很愉快地告诉你,”梁立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可能只是个恶作剧!”
“当然,有个前提是你必须老实交代关于‘bliss’俱乐部的事情,尽快抓到真凶,否则恶作剧就会变成真的死神来了的电影……毫无悬念,你会很意外地死去!”
第三十三章 心理暗示
梁立辉简单解释了凶手是如何给在飞行模式下的手机发送短信的方法,并且强调这只是掩盖谋杀的手段,施加给对象心理诱导或者心理暗示,成为一种潜在意识的负担。
一旦成为摆在对象面前的已然“事实”,比如卢沛华与斯帕克约翰逊的意外死亡,那么暗示就会激发对象内心深处的恐惧。
暗示是人类最简单、最典型的条件反射。人无时无刻不在受到心理暗示,但是心理暗示强弱、效果的好坏或者正负是无法由人的显意识控制。
也就是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觉得这对你好不好,不管你相不相信,你已经受到心理暗示了!
它是人的一种本能,动物的各种行为的学习、危险的躲避习惯等,也都是由于心理暗示的作用才得以实现。
仅靠心理暗示就能够获得某些惊人的效果吗?
当然,比如最著名的禁曲《黑色星期五》。据说,在这首歌存在的13年里,听过的人没一个能笑的出来。很多人患上精神分裂,抑郁症等,自杀的人竟然数以百计。
作者在死前深深的忏悔,这并不是他的初衷。
他肯定不明白,因为他本人把悲观厌世的潜意识谱写入了这首曲子,形成循环反复的他暗示,甚至很可能是一种催眠。
梁立辉在墨尔本大学精神病学进修过,他认为这首禁曲有着强烈的自杀暗示或者心理诱导。仿佛死神在诱导你一步步走向自杀,这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来自你深处的暗示与反射。
所以,这种手段经常用于心理治疗,但也会被一些人用于谋财害命,尤其是在中国,被用来蒙骗消费者的情况特别多。比如中国的神医现象,神棍现象等。
这些神医、神棍,都非常懂得心理暗示和自我暗示对疾病的治疗效果,但是,其目的一般都非常恶劣。
想要解除这种负担,那么你就需要受到相反效果、并且更加强的心理暗示,简单理解就是正负能量的抵消。
“你确定没有在骗我?他们在吓唬我……还要谋杀我?”商务会计佟建华颤颤巍巍地说道。
“当然,放轻松点,”梁立辉说,“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梁立辉眼神中流露出佟建华的失望和担忧,就他这种心理素质,就算凶手不设法制造意外去杀害他,他也很可能死于自我造成的意外,比如疾病。
这真的很可怕,因为杀人于无形的方法确实有,只要你充分了解人的心理与精神层面的构造,将其摧毁并不是难事,用毒、武器相比都只是小儿科。
佟建华被梁立辉反复施加被谋杀、一切都只是凶手故布疑云的心理暗示,渐渐地停止了恐慌。
当然谁都怕死,但最不能接受的是未知的死亡,恐惧被人心所制造,如果是被人蓄意谋杀,那么愤怒就会如岩浆一样喷涌而出。
在死亡危机面前,反抗的最佳手段就是由恐惧到愤怒,它会充分刺激你的大脑皮层,分泌强而有效的激素,调动你的全身。
就像在古代的罗马斗兽场,面对近距离地死亡压迫,勇士通常会怒吼,肌肉震颤,各种感官都会更加敏感。
自然界的动物更不用说,前提是食物链等级是持平的或者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人与人,狮子与狮子,愤怒会占据主导,搏杀是选择策略。
如果是猎鹰对仓鼠,那么不言而喻,恐惧牢牢占据主导,逃跑才是最佳手段。
在这趟航班里,无处可逃的情况下,困兽犹斗。
“你是怎么认识死者斯帕克约翰逊和卢沛华的?”
“10年前,我在一个小岛上遇见他们。”
“哦?哪个小岛?”
“是……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个秘密。”佟建华欲言又止。
梁立辉诧异道:“那你们在岛上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内容我也不能说,因为我们签下了保密协议……”
“是吗?”梁立辉虽然很想知道,但是不可能严刑逼供,“你既然不想提及这件事,那不如换个让你畅所欲言的话题?”
“什么?”
“你手机短信里面说的海啸灾难。”
佟建华点了点头说:“有一天,在我们还逗留在岛屿上的时候,卢沛华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他的左眼跳个不停,好像预感到了会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让我们赶紧撤离……我和斯帕克约翰逊在嘲笑他时候,沉默的岛主人竟然同意了……”
“没想到,海啸真的来了……我们算是死里逃生!”佟建华想起那段往事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
梁立辉听完皱起了眉头,他认为这桥段跟死神来了的故事如此相似。
不过,他抓住了破案的关键点,那就是凶手很可能就在当时撤离的人群中,亲眼目睹或者至少是迫切希望这几个人通通在灾难中死掉的。
“当时撤离小岛的人还有谁?或者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大概有十几个人……”佟建华摇了摇头说,“具体的我不能透露,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也仅限那些人。”
“哦?这么说,那场海啸灾难并没有被媒体报道过?”
“是的!”
梁立辉突然对这个神秘的小岛十分好奇,不仅有保密协议,而且仅限那些人知道,就证明多年来都没被披露过海啸事件。
说明这些人很可能有人在政府里面手眼通天,毕竟预警地震、海啸的灾害部门肯定准确的知道在哪里发生过灾难。
“佟先生,如果你没有说谎的话,那么我可以准确并且负责地告诉你,要谋害你的凶手就在当时撤离的人群之中!”
“不……这不可能,”佟建华慌张地说,“他们都是签了协议的,根本不会害自己,岛主人更不可能……等等,会不会是那些人……可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你想必已经猜到是谁了?”梁立辉说,“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快点告诉我!”
“不!我不能说……我还有妻子和女儿,”佟建华抱着头陷入了一种癫狂,喃喃道:“她们会遭受悲惨的待遇,我会比意外死得还要痛苦!”
“他们会折磨我,生不如死?还是……”
梁立辉头疼不已,佟建华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坠入恐惧的泥潭而不能自拔,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保密协议,隐藏着何等骇人的力量,让他缄默不语,宁愿意外死亡也不肯透露一二。
虽然梁立辉的心里此刻迫切想知道答案,但是面对被压弯的稻草也只能束手无策。
因为你越是逼迫他,他越是反弹的厉害,说不定他立马就会启动自我毁灭的程序。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飞机再次遭遇气流陷入颠簸状态,舱外乌云密布,机翼差点被闪电击中……
“我的老天,这趟航班体验太糟糕了!”
“我们又要死了吗?太刺激了!”
“闭嘴!”
等飞机平衡一些的时候,头等舱一声惊叫传来。
一名乘客被托架上的重物滚落砸死……
第三十四章 无处不在的锚
“我的老天,这肯定是个意外!”知名服装品牌御用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震惊不已,他双手捂着嘴巴,害怕地几乎失声。
因为眼前昏死过去的白人男性,正是被他的行李从托架上滚落砸到的。
梁立辉赶到并查看后,瞬间皱起了眉头,被砸中的是美籍退休者卡桑德拉戈斯的丈夫西蒙布赖斯,一个白发老头,此刻他的鼻息和心跳都十分薄弱,就吊着一口气了。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头顶处左侧的行李托架被打开,正是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位置的上方,一个黑色中等体积的行李箱掉在一旁,他提起粗略判断,约莫重量在20公斤这样,显然该行李并不适合随身携带,比较吃力。
然而,行李的主人并没有进行托运。
虽然美国航空公司的手提行李是无重量限制的。
在其他乘客看来,这就是一场由气流颠簸造成的意外事故。
不过,梁立辉可不这么想,他发现行李托架很可能被动了手脚,因为相比旁边的门扣很明显松动,虽然还能够闭合,但形同虚设。
一旦飞机陷入颠簸状态,行李很可能就会受到惯性力作用从里面冲出……
因此,梁立辉有了几个疑点。
第一,明显不方便携带的行李,奥利弗菲尔丁为什么没有托运?
第二,行李托架到底是机械故障还是人为破坏?
第三,第一次飞机陷入重度颠簸时为什么没有出现意外?
第四,为什么行李偏偏砸到的是西蒙布赖斯,这是不是精准计算过的?
第五,假设有人在做局,他为什么能预知飞机肯定会出现气流颠簸?仅靠天气预报吗?
……
这时,广播再次响起,又是求助医生帮忙急救病人。
导致该趟航班上的乘客几乎都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情绪当中。
“又有人要死了吗?”
“这趟航班到底怎么回事,频繁发生意外事故?”
“不会是有异物作祟吧?”
“我一定投诉这航空公司,服务和体验太差劲了!”
……
而头等舱的乘客们简直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
过了片刻,满手是血的徐博远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节哀顺变!”
“不,这不是真的……”美籍退休者卡桑德拉戈斯泣不成声,“他还活着,求求你……快救救他!”
徐博远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我已经尽力了,他没得救了!”
“不……你在骗我!”
“你不是医生吗?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你要多少钱?500万?3000万?我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等等,你理解错了,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徐博远额头的冷汗直冒个不停,慌忙解释道。
他发现旁边的乘客和空乘人员看向自己的眼睛有些异样,第一次救不了卢沛华,可以说发病突然。
第二次也救不了斯帕克约翰逊,可以说是为时已晚。
第三次,再救不了西蒙布赖斯,很大程度就会被当做是庸医了。
就算徐博远竭力解释说是西蒙布赖斯头部受到重创,并且很可能有旧伤,也很难打消其他人对他的看法,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可笑和不可置信。
因为只有极少数人听说过乘客被飞机托架上行李砸伤的报道。
比较思维或者习惯思维通常会把人带离真相,造成认知扭曲。在不懂医学或者认知浅薄的人看来,西蒙布赖斯仅仅只是被行李砸到而已,怎么可能就没命了呢?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荒谬的事故,一定是徐博远这个愚蠢的庸医造成的!
他们把自己钉在各种锚上,扭曲对世界的真实认知。
比如有些人换了工作以后,各种挑剔,觉得哪里哪里不如上一份工作。
再比如有些人换了男友以后,各种比较,觉得哪里哪里不如上一个男友。
……
可结果真是这样吗?
当你有了锚之后,很容易受到记忆的欺骗。
人的记忆非常不可靠,经历时间之后,记忆甚至会修改得面目全非,所以你就能够想象,那只锚会有多不靠谱。
那只锚,无处不在,很容易让你活在对过去的认知里,而忽视眼前事物的真实情况。当然,也很容易让你做出愚蠢的决断。
在扭曲的恶意视角下,救不了人的医生等同于刽子手,往往更容易被仇视。
这也是国内很多病患家属不分“青红皂白”,就狠狠地报复医生……
“伟大的医生,还不够吗?我在洛杉矶的两栋别墅也给你,我还有债券,股份,不动产……”桑德拉戈斯激动地嚷道。
徐博远被卡桑德拉戈斯逼到了死角,退无可退,非常气愤:“你要搞清楚,不是我不肯救他,而是他已经太晚了……你明不明白?”
“是吗?”卡桑德拉戈斯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面部肌肉抽搐,狰狞,十分骇人。
“你这庸医,就是因为你的无能,才把他害死的!我要让你下地狱去陪他!”卡桑德拉戈斯凄厉地咆哮道,瞬间掐主了徐博远的咽喉,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过了片刻,失去理智的卡桑德拉戈斯终于被空乘人员拉开。
“给我安静!”
“不想进警局的统统都给我闭嘴!”
梁立辉终于把乱了套的场面控制下来,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倒在座位上的徐博远,在刚才的撕扯和推搡中,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鼻青脸肿,脖子更是红了一片。
“你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疼,”徐博远乐观地笑出来,“我自己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等等,你先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头部被重物砸到而受到重创,不过致命的很可能是他的旧伤,我如果没猜错他应该在不久前动过比较大的开颅手术。”
“好的,谢谢你,”梁立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回国后,我请你去喝一杯。”
“你说的是真的吗?”徐博远顿时激动道。
“当然。”
“能跟偶像一起喝酒,我是在太幸运了……我得准备准备,我要发朋友圈告知这天大的喜讯……你不知道你在国内也是有一堆粉丝的……对了,她肯定对我刮目相看……”徐博远呢喃道,语无伦次。
“嗯?你在说什么。”
“噢,没什么,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梁立辉欣然把他的号码存入了通讯录,抬起头时,徐博远的背影已经落寞地走远。
刚才的激动也就一会儿,毕竟遇到那么多起让他束手无策的死亡,他的内心其实很苦涩、很无奈,也很自责。千万不要在一个已经精疲力竭的医生面前嘲讽他的医术,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医生承担的压力通常是病患或者家属的两倍以上,他要面对的不只有病患或者家属,还有社会,还有大众,还有最不希望手术失败的自己。
即使手术很成功,家属如何欢呼雀跃,他也很可能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因为紧绷或者麻木的神经不允许他有任何的激动,长期下来他就是一个机器而已,精确、稳定、专注……
虽然等于成功。
梁立辉很感慨他的胸襟。因为在洛杉矶或者美国,如果有人敢辱骂医生,医生完全可以撂挑子不干,而且警方还会处处保护他,胆敢对医生威胁或者动手那么就等着蹲监狱,严重的当场击毙。
一般医生都活着很有“脾气”,前提是在社会力量的保护下。
这个脾气很古怪,因为超乎寻常的冷静,可以在发泄压力时,很有序地砸烂一件又一件不贵重的东西。
然后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笑脸逢迎或者面瘫。
这样的医生,梁立辉见过不少。
他们其实是可悲的,神经不允许他们出错,生活也一样。
第三十五章 戳穿谎言
卡桑德拉戈斯被空乘人员反复劝说后,情绪总算缓和下来,她掩着面,泪水不断从沟壑纵横的皱纹上滑落。
她发现刚才的行为是多么地愚蠢,又无用。
她真的快要疯掉了。
“布赖斯夫人,你觉得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梁立辉把纸巾递给卡桑德拉戈斯,笑了笑说,“你要知道在这趟航班上因为意外而死亡的人不只有你丈夫,与其说是谋杀,不如说是复仇。”
“你……你在说什么?”卡桑德拉戈斯眼神慌张了一下。
“我相信你肯定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不过,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坐下来慢慢谈,”梁立辉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然后向一名金发碧眼的空姐说,“请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在空姐转身离开后,卡桑德拉戈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是说我的丈夫是被谋杀的?”
“当然,这趟诡异的航班不久前才死了一个学术界著名的教授和一个纽约地产大亨。”
“再多死一两个人也不奇怪。”
“真是荒谬,我丈夫明明是……”卡桑德拉戈斯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咬到舌头。
“哦?为什么不说下去?是不是你也有所怀疑?还是知道点内情?”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你们夫妇根本就不是去中国旅行的,也不是普通退休工作者这么简单,应该说是避难才准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你很清楚……”梁立辉说,“从上飞机开始,相比你丈夫的淡定,你倒表现得疑神疑鬼,东张西望,用餐、喝水、做事都十分谨慎,或者说是紧张,眼神充满了担忧,之前谈话时你的很多细节也都表明了这点,因为存在矛盾……”
“首先,你的手脚并不是所说的那样缺乏灵活,从你暴打刚才的那个医生就可以看出,到底是什么让你在洗手间待了将近20分钟?虽然你在洗手间反复擦拭马桶,但这也花不了那么多时间。”
“会不会是你的丈夫收到了奇怪的信息呢?”梁立辉似笑非笑地说。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卡桑德拉戈斯顿时慌张起来。
“很简单,因为活着的人也收到了诡异的短信。”
“你很可能因为短信的内容惴惴不安,所以检查整个洗手间,是否存在安全隐患,比如炸弹……虽然没有找到什么,但是并没有因此打消你的顾虑,你开始怀疑门口站着的那个肥胖男人,甚至跟他大吵一架……”
“毕竟没有人能够在那种情况下还坐得住。”
“是吗?”梁立辉笑着说,“你知道,你最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吗?”
“什么?”
“在你丈夫意外身亡的时候,你的情绪十分激动或者说是愤怒,口口声声地表现有多爱你的丈夫,为了救他一命,不惜把数千万的美元、房产、债券、股份等等都作为报酬,然而事实却是,你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
“你在胡说什么!”卡桑德拉戈斯手指颤抖着。
“抱歉,我一向习惯说话直来直去!”
“你知道往往戳穿一个人谎言的是什么吗?”梁立辉深邃的眼睛里仿佛住着一个魔鬼,把人心看得透彻,让人毛骨悚然。
“就是他(她)自己!”
“你的眼泪虽然很真实,但是惊恐和愤怒远大过于悲伤……从上了这趟航班,你的话语就很尖酸也很刻薄,透露着对你丈夫的厌恶和嫌弃,他对你也是相当地不耐烦。”
“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如果再加上刻意隐瞒病情呢?”
卡桑德拉戈斯顿时心中一跳。
“你的丈夫在不久前才动过一次开颅手术吧?”梁立辉说,“我猜要么是发生过车祸,要么就是中过枪,很可能是被人蓄意谋杀,至少你是这么认为的,也很可能那不是第一次。”
“徐医生在求证你的时候,你却避而不谈,遮遮掩掩,或者干脆恼羞成怒,把死亡原因怪在他头上,横加指责,甚至拳打脚踢……”
“你明知道刚才那不是一场意外,你丈夫的头部再次受到重创,在航班简陋的急救环境下,根本救不活,”梁立辉说,“你只是害怕死亡,而把恐惧发泄在了徐医生的身上……”
“你……你这是污蔑!”卡桑德拉戈斯顿时恼羞成怒地喊道。
“是吗?你从第一次被盘问的时候就没有透露任何有关谋杀的信息,到如今仍然在不遗余力地掩盖死亡真相,你如果不是凶手,那么就是在对凶手表示妥协。难道你在配合他演一场戏,让意外进行下去?然后他就能放过你?”
卡桑德拉戈斯急得快要哭出来:“我根本没办法,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不要把自私和害怕说得那么委屈,你在乎的不过是你自己的安危。”
“我求求你别再问了,”卡桑德拉戈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就想平安地下飞机,我受够了那些恐慌的日子……你不知道,那个混蛋几乎每个月就会收到恐吓信和出现各种意外……我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谁,但是他连累了我,你知不知道!”
“真是可笑,我不相信你从来都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谋害你的丈夫,你会被蒙在鼓里吗?”梁立辉摇了摇头说,“当然不是,你知道凶手只是想让他死而已,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也就是你刚才透露的……你被威胁了!”
“很显然,你向凶手妥协,去中国避难就是你的主意。”
“如果你的丈夫不登上这趟航班,那么说不定他还能在洛杉矶愉快地多活几天。”
“不……这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好了,”梁立辉皱眉地说,“快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卡桑德拉戈斯抱着头,惶恐不安。
“事到如今,你最好坦白一切,否则你就是帮凶,你将面临一系列的调查,除了谋杀指控外,还可能涉及到巨额财产的问题,你最好认为你有把握解释清楚,虽然两国之间并没有引渡条约,但是转交给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这很容易,因为这飞机所在的地方,已经构成跨国犯罪了……”
“当然我也会尽力保证你在飞机上的安全。”
“好吧,我说……”卡桑德拉戈斯犹豫了片刻,终于卸掉了沉重的包袱。
“我很好奇你丈夫的身份,他究竟是怎么得罪假冒的死神?”
在交谈中,梁立辉吃惊不了,卡桑德拉戈斯的丈夫西蒙布赖斯,年龄63岁,曾在中央情报局的秘密行动处(ncs)担任过要职,这是个相当机密的部门,负责协调、去除冲突以及评估情报界秘密行动。
简而言之,就是充当间谍,搜集情报,可以说他的手头上掌握着许多惊人的绝密档案,或者说某些人的把柄。
一年前,西蒙布赖斯提前退休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受到一些恐吓信,和经历数次伤筋动骨的意外。最严重的是半年前,他在晚上回家时遭遇一场车祸,被大卡车撞翻,幸亏抢救及时,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该事件引起了中央情报局的震怒和重视,迅速查明事故原因,虽然系醉酒的司机驾驶,似乎是一场意外,但还是安排多名特工进行保护和调查。一晃半年过去,西蒙布赖斯安然无恙,凶手仿佛隐匿进了水里,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这件事也被当做一个尘封的档案锁进了中央情报局的柜子里。
直到卡桑德拉戈斯在一周前被绑架并受到炸弹威胁……
第三十六章 镰刀游戏
“你的丈夫有没有提及过关于一个海岛的事情?”
“当然……这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了。”卡桑德拉戈斯的神态有些落寞,想必是想起了并不愉快的事情。
十几年前,卡桑德拉戈斯察觉到丈夫西蒙布赖斯有段时间频繁出差,回来后对自己相当冷淡,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一向比较敏感的她怀疑丈夫可能有了外遇,于是雇佣一名私家侦探进行跟踪调查,发现丈夫与一个叫史蒂夫凯尔森的华尔街金融大亨来往密切,相谈甚欢。
数次乘坐他的一架私人飞机往返美属维京群岛,一个名为“布列塔尼”的私人岛屿。至于他们在上面做什么就不得而知……
虽然卡桑德拉戈斯数次提醒过私家侦探要小心谨慎,但还是露出马脚被西蒙布赖斯抓住,毕竟他可是中央情报局秘密行动处的一员,受过专业的反跟踪训练。
根本用不着严刑逼问,在得知跟踪的对象真实身份后,私家侦探完全认怂,心惊胆颤。
气势汹汹地西蒙布赖斯回到家后不由分说就对妻子卡桑德拉戈斯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还说要离婚。
这让她在震惊之余,也彻底愤怒了,一向过惯颐指气使的富太太生活的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年老色衰这本就是女人最不愿意面对的痛苦,男人态度的变化就像是冰冷的镜子在照射,而出轨就等于**裸地揭开这层伤疤。
她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于是她不甘示弱地回击,疯狂地跟丈夫扭打在一块,什么家庭、地位、物质……统统都丢一边去,把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后来他们只过起了分居的生活,因为她不能接受被奚落的悲惨现实,而西蒙布赖斯也妥协了,他实在得罪不起妻子背后的庞大家族,仕途对于一个政客来说等于是续命的毒品,纸醉金迷的前提……
“官士商农”这种等级观念与制度自古就根植在这个人类的社会圈子里,就像是一个草原的食物链等级或者说领地,母狮子从事的只能是繁衍和捕猎。
“你丈夫有没有透露在岛屿上做过什么?”
“没有,他闭口不谈。”
梁立辉对这个名为‘布列塔尼’的私人岛屿十分好奇,连中央调查局的西蒙布赖斯也入了局,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很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
他突然联想到了溥正卿伪装潜伏在这趟航班是不是也在调查这件事呢?
目前被谋杀的卢沛华、斯帕克约翰逊、西蒙布赖斯以及仍然还活着的佟建华都跟这个私人岛屿关联密切,而且他们的身份都不简单。
那么,凶手的杀人动机就有两种。
第一,杀人灭口,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飞机的上诡异短信是为了混淆视听;
第二,为了报复,让当年海啸没有身亡的这些人统统下地狱。
到底是谁披上了死神的斗篷,兴风作浪?
“等等,还有人活着,这场镰刀游戏并没有结束……”
梁立辉猛然一回头。
他发现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佟建华不知所踪。
糟糕!
梁立辉预感不妙,慌忙起身跑过去,而负责看守的孙斌竟然睡着了。
“快醒醒!”梁立辉拍了拍他的脸却不见反应,发现他的瞳孔有些扩大,还流涎,陷入一种昏睡状态,于是果断拧开矿泉水灌了好几口进他的嘴里。
过了片刻。
“咳咳,”孙斌悠悠醒转,“头好疼,我这是怎么了?”
“先别管这个,佟建华人呢?”
“咦?他刚才还在这。”孙斌诧异不已。
梁立辉顿时皱起眉头,朝洗手间方向走去,发现门是被反锁的,红色的标识显示里面有人。
“谁在里面?快开门!”
敲了数次门,毫无反应,贴近门边只能隐约听到里面某些奇怪的声响。
梁立辉的举动瞬间引来了乘客和空乘人员的注意,脑海不自觉地联想起之前的死亡事件,头等舱迅速蔓延起恐慌的情绪。
“先生,发生了什么?”空姐袁晓云紧张、局促地跑过来
“有人在里面,”梁立辉喊道,“快把门打开!”
在紧急打开洗手间的门后,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佟建华被黑色的皮带缠着脖子吊在了空中,面容惊悚。
解下后,梁立辉摇了摇头,很明显,已经没有了鼻息和心跳。
“他……他不会是自杀吧?”空姐袁晓云掩着嘴震惊道。
梁立辉皱着眉头,他肯定不相信是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自杀的,虽然佟建华的心理素质确实很脆弱。
他仔细观察,发现尸体的嘴里有少量异物,嘴边还有泡沫,衣服领子上还残留着不少咖啡渍,一只鞋子掉落在地上。
最诡异的是脖子上有两条勒痕,一条较深和宽,一条较浅,几乎被覆盖过去。
较深的那条应该是皮带造成的。
再联起孙斌之前的可疑“昏睡”。
说明死者在窒息前很可能陷入过昏迷,在搬移的过程中短暂苏醒,被凶手察觉勒晕,也就是颈动脉受刺激后痉挛,导致大脑瞬间缺氧昏厥,然后再吊死,伪装成自杀。
“孙斌,你们有喝过什么东西吗?”梁立辉问道。
“在十几分钟前,我记得喝过一杯果汁,他也点了咖啡……”孙斌摸着还有点疼的脑袋说,“难道有人在里面给我们下了毒?”
“如果我推测没错,很可能是过量的安眠药,是谁给你们送来的?”
“就是……她!”孙斌指着背后站在门口的金发碧眼的空姐喊道。
这名叫雪丽基特的25岁美国女孩,显得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状况。
梁立辉只能用流利地英语跟她说了一遍。
“什么?”空姐雪丽基特震惊地说,“你们竟然怀疑我下了药?”
“难道不是你?”
“不可思议,我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你们确定没搞错吗?”
“不要再狡辩了,明明就是你送来的饮料!”
孙斌和空姐雪丽基特陷入了激烈地争吵中……
梁立辉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他觉得如果她是凶手,也太淡定了一些,震惊的眼神不像是作伪。
更关键是凶手明显是个高智商犯罪分子,根本没必要留下一个指向自己的漏洞或者说是缺陷。
那么到底是谁下的药呢?
第三十七章 未卜先知
离抵达k市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
梁立辉不得不把嫌隙锁定在了头等舱的三位空乘人员身上,两名华裔空姐分别是24岁的赵怡,23岁的袁晓云,25岁的美籍空姐雪丽基特。
因为下药这个破绽不可谓不大。
来到供应飞机餐食的厨房,发现小推车在一旁。
飞机厨房一般是不具备烹饪功能的,只能对食物进行简单的加热,这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一方面飞机厨房主要靠电来运作,大功率的过量使用容易发生电线短路;另一方面,不难想象,在飞机遇上气流的时候,烹饪会带来非常多的不便。
梁立辉发现那瓶橙汁已经几乎见底,毫无疑问,这里面很可能掺杂着安眠药。
“那咖啡你是你煮的吗?”
“是的,”空姐雪丽基特说,“我亲手弄的。”
“不过,不可能是我下的毒,因为这样的行为太愚蠢了,如果我是凶手,那么你们很容易抓到我。”
“是吗?”梁立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咖啡是一次性的速溶品,不太可能在里面掺杂东西,而用来煮咖啡的水是储存在水箱里,水箱里的管道连接着热水器。
假设空姐雪丽基特没有说谎,那么水箱很可能被动了手脚。
“还有谁在你之前进入过这间厨房?”
“这个……”空姐雪丽基特明显犹豫了一下,“我看到袁晓云急急忙忙地从里面出来。”
“是的,我正在清洗托盘,”空姐袁晓云神色慌张地说,“因为我听到尖叫声,以为又出事了,所以我赶紧出去……”
“哦?”梁立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说,“那么你呢?”
“当时我在休息室,”空姐赵怡说,“并没有进去过。”
“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
“没有。”
梁立辉又陆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但没有能揪出真凶。
究竟谁在撒谎?
或者凶手不在里面?
案情陷入焦灼状态,因为梁立辉缺乏关键性的证据,投毒的药片。
毕竟飞机厨房并不是什么机密的地方,在西蒙布莱斯死亡导致的混乱中,乘客趁机混入进来下毒一样可以做到。
但是不合理的地方在于凶手不可能未卜先知,预料到孙斌会点一杯饮料,并且在片刻时间内做到投毒,这种预谋不可能是瞬间完成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空姐雪丽基特在撒谎。
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梁立辉突然想起了溥正卿那句话:“就像这趟航班很是让人意外,不合理的地方往往可以是合理的,合理的地方往往也可以是不合理的。”
看似不合理的未必不能是合理的!
“孙斌,”梁立辉喊道,“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点个饮料?”
“我想想……”孙斌说,“当时我觉得很口渴,嘴唇发干,喉咙也有点疼……”
梁立辉瞬间抓住了问题所在。
这是个连环局。
凶手明显在饮料里下药不是第一次!
那么真正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那你在之前还喝过什么?”
“只有矿泉水啊,”孙斌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快,把瓶子拿给我!”
“不可能呀,瓶子明明是我拧开的!”
梁立辉惊喜地发现矿泉水瓶的瓶颈处有一个针眼。
很明显这就是下药的证据。
那么又是谁下的药呢?
这三个空姐之中很有可能有人在撒谎,在场证明与不在场证明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依旧没有关键的证据。
不知道为什么,梁立辉突然又想到溥正卿的一句话:“就像你断案突然到了死路,难道就不会换条路走了?”
他哭笑不得,未卜先知?
见鬼去吧!
梁立辉轻轻闭上眼睛,思考之前的命案。
西蒙布莱斯与佟建华的死亡究竟有没有关联?
梁立辉在听到尖叫后,便安排孙斌看守和保护佟建华,自己赶去查看被重物砸死的西蒙布莱斯,导致凶手无法再按照计划实施完美的“意外死亡”?
临时改变很容易出现纰漏而暴露,凶手很可能不得已而为之?
梁立辉觉得疑点重重,第一次下药的时间推翻了这个观点。因为矿泉水的出现是在和佟建华谈话之前,在第一次飞机颠簸之后。
说明在卢沛华两人死亡后,凶手的谋杀目标就是佟建华本人!
被托架上的行李突然砸死的西蒙布莱斯,就会是三十六计中胜战计的第六计“声东击西”?引开梁立辉,再谋杀佟建华?
这也是行李没有在第一次重度颠簸时出现意外吗?
凶手为什么要恰好等到那个时间才作案?
只有一种解释作案条件没有达成。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等等,门扣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破坏掉的?
这个问题梁立辉想过几种答案,最不合理的偏偏就是在梁立辉盘问的这段时间。
因为作案太容易被头等舱的乘客发现异常。
除非……这是凶手故意混淆作案时间!
梁立辉觉得很有必要跟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好好谈一下,但又不想让空姐离开视线范围内,于是让孙斌把他叫来。
第三十八章 纽约的老鼠
“奥利弗先生,我有几个困惑请你务必解答一下,”梁立辉说,“当然,你也可以保持沉默。”
“好的……没问题。”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紧张地回答道。
“首先,你为什么没有托运行李?”
“我误点了,都怪那该死的出租车司机,在路上抛锚了!”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说,“我等了好久,他才修好,还要讹诈我,多收点钱……”
“我怀疑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开黑车的!”
“哦?你不会换辆车吗?”
“你以为我不想吗?”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心有余悸地说,“停车的地方太偏僻了,鬼知道他把我带到哪里,感觉是一片乱葬岗,得慌……”
“他长什么样子?”
“30多岁的样子,留着络腮胡,打着耳钉,胸口还有纹身,穿着皮夹克,有点像是黑帮……”
“是吗?这案子越来越有趣了!”梁立辉寒芒一闪。
毫无疑问是飞车党成员,但会不会是纽约那帮老鼠搞的鬼?
阴谋无处无在,似乎走在哪里都能撞见他们。
就像是一座光鲜亮丽的城市下隐藏着数不尽的老鼠,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下水道,洞穴……
它们非常灵活且狡猾,警惕性强,智力超乎我们的想象,智力成熟度与人类近乎匹敌,99%的人类基因与老鼠非常相似。它们携带并传播着鼠疫、流行性出血热、钩端螺旋体病等病源,人类消灭不了它们。
或者说它们本身就是“人类”,具有超强且变态的求生**。
在这座城市不断有人自杀而死去,而它们却坚韧不拔地依旧想活下去,虽然也逃不掉被毒死、被捕捉、被虐杀的危险。
当然,它们也有过天堂,从大自然迁徙到了城市,然而它们原有的食物链被破坏掉了,只能靠富有的人类的施舍去过活。
因为资本的人类掌握着生杀大权。
它们愿意食用人类丢弃的快餐与家庭垃圾,不管腐臭还是新鲜,它们无视人类的厌恶与恐惧;
它们居住在肮脏与贫瘠的地方,无数的病毒与细菌,在滋生着它们的骨骼与血肉的生长,变异,扭曲,愤怒……
正是这一种环境下诞生了新的“超级老鼠”,对毒药(恶意)或者说阴暗免疫,正以惊人的速度四处扩散!
它们隐藏生活在纽约这座城市里,抬头低头……
“所以就赶不上行李托运……谁愿意带着那么笨重的玩意上飞机,累得要命……”
“这么说,行李是你放上托架的吗?”
“是的,”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说,“不过,我一开始放错地方了。”
“你放在哪了?”
“前一个位置,我嫌太麻烦就没有换回来。”
梁立辉留意了一下他所指的位置,属于空的座位,并无乘客。
“之后是谁帮你调整回去的?”
“我想想……是那位乘务员!”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指着空姐雪丽基特喊道。
“当时,我正在检查托架,排除安全隐患,发现这件行李太笨重,而且座位上也没有人,于是就问了一下是谁的行李,他回答是他的,”空姐雪丽基特说,“于是,我这才把箱子放回他的位置上方……”
梁立辉皱起眉头,陷入了思考,一切看似都是偶然和意外,没有逻辑却很合理,但他的脑海突然灵光一闪。
他迅速跑到卡桑德拉戈斯的位置上:“布莱斯夫人,你跟你的丈夫登机后是不是更换过座位?”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什么原因呢?”
“我原本坐在靠近窗口位置的,不过我有些恐高,于是我就和丈夫交换了位置……”
梁立辉瞬间抓住了关键点:“你们是什么时候换回来的!”
“就是第一次飞机颠簸后,有乘务员提醒我们坐回原位,说是要核对乘客名单,我很不耐烦,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是谁?”
梁立辉按耐住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
“难道……”卡桑德拉戈斯捂着嘴巴,颤抖地指着某个人,不敢置信。
“你就是凶手吧?”
对面的空姐赵怡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空气仿佛凝结,窒息,压抑,让周围的乘客毛骨悚然,纷纷退让到一边。
“我想,那杯倒给卢沛华的咖啡,就是你的杰作吧?”梁立辉说,“里面掺了某种药,如果我猜得没错,正是洗手间垃圾桶里的白色药片,你故意装在刘梓涵的木糖醇瓶子里栽赃嫁祸,混淆视线……”
“警察先生,我并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因为我根本没有进去过……”空姐赵怡气定神闲,诡异地让人有些隐隐不安。
“不,你当然进去过,”梁立辉笑着说,“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目击者,但是不代表没有留下证据。”
“哦?怎么说?”
“那瓶开封的洗手液!”
“是吗?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空姐赵怡的呼吸显然有些急促起来。
梁立辉根本没来得及查证是谁把洗手液放进去的,但并不妨碍把水雷丢进海里炸出鱼来,这叫兵不厌诈。
“当然还不够,”梁立辉摇了摇头说,“我需要你解下丝巾,因为谜底就在里面。”
“什么?”孙斌摸不着头脑,“这跟丝巾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觉得谜底一定就在里面呢?”空姐赵怡似笑非笑。
“如果我推测无误,那么你的丝巾肯定沾上了咖啡渍,因为佟建华在短暂苏醒前呕吐过,他的嘴角、颈部和上衣领口都留下了痕迹……”
“我不相信,你用来勒晕他的丝巾一点都没沾到,你没有用水沾湿、清洗,因为太明显,所以只能把弄脏的那面隐藏起来,折叠得相当精巧!”
“梁先生,你真的太聪明了,”空姐赵怡鼓掌说,“我承认他们都是被我杀掉的!”
“是吗?我有个疑问,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杀掉斯帕克约翰逊的吗?或者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意外?一个身高,体重以及力量都远超过你的前提下。”
“无可奉告!”
梁立辉敏锐地捕捉到她眼神中的一丝慌张,然后笑了笑说:“那你应该很乐意告诉我为什么要设局杀害他们吧?”
“因为这群畜生都该死!”空姐赵怡的面容瞬间狰狞起来,刻骨的恨意暴露不已。
第三十九章 惊险时刻
这是一段极其痛苦与不堪的往事。
十年前,赵怡14岁,还在洛杉矶念初中。
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不久后母亲便带着她跟黑人弗恩马洛里重组了家庭。
然而,这个继父并没有表面那样绅士,不仅游手好闲、脾气暴躁,还是个烂赌鬼,欠下一屁股债。
最可恶的是,还多次对她进行性骚扰!
有一次,赵怡差点就要**,她用碎玻璃割破手腕,以死相逼,继父弗恩马洛里见状赶紧勒紧裤腰带悻悻然离开,只留下母女抱头痛哭……
从那天起,继父弗恩马洛里总算安分了很多,没有再对她动手动脚。
可在负债的情况下她根本交不起学费,赵怡不想辍学,于是在叔叔开的中餐厅帮忙端盘子,虽然生活拮据、累死累活,但是至少还有盼头。
然而,更大的噩梦却降临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被一伙人绑架到了美属维京群岛,‘布列塔尼’这个私人岛屿,沦为了服侍权贵的奴隶中的其中之一。
她根本想不到,这群道貌岸然的恋童癖者,既有亿万富翁,也有高级官员,甚至某国王子……
这个岛屿上藏着人神共愤的肮脏交易!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她至少被虐待了数周之久,精神几近崩溃。
一场海啸的到来并没有收割这群来自地狱的魔鬼,让她很失望,披着斗篷的死神似乎开了玩笑,或者说这是一种**裸的嘲讽。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指望死神会主持公平,那么你还不如把它杀掉,自己当“死神”。
任何的神都是虚妄的产物,没有一丝的血肉!
“你能相信,我的继父竟然就为了1500美元就把我卖了吗?”赵怡惨笑道,眼泪仿佛带着血,“像我一样的女孩还有多少个呢?法律又能制裁他们这群魔鬼吗?”
“我们苦苦伸冤数十年,你确定这不是在他们眼里可笑而卑贱的呐喊?”
“回答我!”赵怡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梁立辉紧锁着眉头,虽然他隐约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不敢相信谋杀案竟然牵扯出如此复杂的幕后真相,旁边的乘客也一脸不敢置信。
“梁先生,在别人眼里你是正义的警察,为死者伸冤,但在我眼里你就是魔鬼的帮凶!”
“你们在纵容和包庇他们的罪恶!”
“……”
梁立辉头疼不已,两个“我”在脑海迅速而激烈地辩论,面红耳赤,甚至拳脚相向……最终握手言和。
不辩上一场,打上一架,谁也不知道那个“我”究竟持有哪种观点,谁是对,谁又是错。
“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恕我不能同情你的犯罪行为,这是我的原则和底限,”梁立辉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会尽可能为你们提供法律援助。”
如果没有了原则和底限,那么就根本没必要做警察或者侦探。
“是吗?”赵怡诡异地陷入安静,眼睛里闪烁着晶莹,“假如在十年前遇到的是你,我或许会慷慨地接受你的援助。”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我的心早已坠落深渊,受无穷无尽的啃咬,因为我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了更加疯狂的魔鬼……”
“不,他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撒旦……他的两只眼睛有着不一样的色彩,牢牢地吞噬住我复仇的**。”
“他比死神更有魄力,也更残忍,没有什么不可牺牲,一个活,两个就得死……”
“什么意思?”
“因为会有人接替我,成为下一个死神!”赵怡癫狂地笑道。
梁立辉心底一沉,顿感不妙。
“住手!”
“她要疯了!”
“我的老天,快抓紧!”
“救命……”
在惊呼声中,赵怡猛然拉开应急舱门,舱内气压顿时失去平衡,劫机警报在耳边响彻不停,舱内的没有被固定的杂物纷纷被吸出去,氧气面罩也瞬间掉落下来,因为缺氧让人近乎窒息而亡……
“再见,这愚人的世界!”
赵怡的嘴唇仿佛在说,随即纵身一跃……
驾驶室立即采取了下降高度等紧急措施,但红灯依然亮着!
在这种环境下,人体内外压力瞬间不平衡产生巨大压力差,很容易会造成肺部破裂、鼓膜破裂等,也就是爆炸减压。
梁立辉现在没空去思考为什么机舱门会被轻而易举地打开,正常情况下在高空需要有专门的操作程序,解除舱门的锁定机构以后才可以打开。
“别松手!”
在危难时刻,梁立辉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死死抓住要被吸出去刘梓涵,让她大口吸着氧气罩的氧气。
就在机舱内的乘客几乎就要撑不住晕厥过去的时候,飞机竟然已经降落到了地面,巨大的摩擦声,把几乎要丧失神智的梁立辉拉回了现实。
在这场人为造成的空难事件中,卡桑德拉戈斯和另外一名乘客被吸出了舱外,多半尸骨无存了……
“我的老天,我竟然没有死!”孙斌喊道,“一定是神灵在保佑我。”
“快醒醒!”
“我们活下来了!”
“幸好,肥胖救了我,在我嫌弃它一百次的时候。”
“呜呜,我再也不坐飞机了!”刘梓涵害怕得抱着梁立辉几乎就要哭出来,可是身体却相当不安分,老是在磨蹭他。
很快,各种地面救援人员赶了过来,梁立辉皱着眉头,他总感觉这次获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首先飞机应急舱门不可能轻易被打开,其次飞机后不久就降落到地面这件事透露着诡异,仿佛像演戏一样。
就在大家要走出机舱的时候,梁立辉突然喊了一句:“等等!”
“人群中还有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孙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梁立辉指的是什么。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另一个凶手是谁吗?”
“我的老天,我心脏病都快犯了……还来一个?”
“是谁?”
头等舱的乘客以及空乘人员面面相觑,互相警惕和防备。
“奥利弗菲尔丁先生,你觉得你可以走得掉吗?”
第四十章 刺眼的阳光
“警察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惶恐不安地说道。
“你化妆了对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诧异地说,“对于我的职业来说很正常啊,我要经常跟女性模特打交道。”
“那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化妆品?”
“呃……雅诗兰黛,你对这个也感兴趣吗?”
梁立辉摆了摆手:“你误会了,我只是对这种味道很敏感。”
“敏感?怎么说?”
“比如在死去的斯帕克约翰逊的脸上闻到过,”梁立辉笑着说,“不知道你能否解释一下?”
“难道……你怀疑人是我杀的?”
“为什么不呢?”
“死者的眼部受到刺激性液体的喷射,造成结膜充血和水肿,并且面部残留下黏性,在飞机上能携带的只有化妆品,或者换种说法,精细化学工业品。”
“比如卸妆水,里面含有醇类、保湿剂、防腐剂、柔软剂等等,只要设法把浓度提高到一定比例,对人的眼部则具有一定的杀伤性作用。”
“只要死者陷入短暂失明即可,然后再伪造成意外死亡……”
“是吗?可是飞机上携带化妆品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空乘人员肯定也带有,你为什么只怀疑我呢?”
“当然是因为你说谎了!”
“哦?哪里?”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紧张地喊道。
“众所周知,我们所乘坐的这趟航班延误将近一个半小时,所以你是怎么做到恰好赶到,又不用行李托运的呢?”
“因为我……我被那该死的出租车司机故意拖延时间了,”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说,“并且在场的众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是最后一个登机的!”
“真是可笑,一个只为敲诈钱财的黑车司机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呢?你千万别说他是故意拦着你不让赶去机场的,因为在我看来,你们很可能就是一伙的。”
“不可能,我跟他根本没关系!”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面红耳赤地反驳道。
“最可疑的就是他的装扮,你描述就是一个飞车党暴徒的形象,试问你是有多大胆就敢坐上他的出租车?”
“我当时太着急赶去机场,没注意……因为一单客户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所以我晚了一个小时左右才赶去机场。
“是吗?”梁立辉似笑非笑地说,“航班延误通知的短信想必你自己也收到了吧,你自己点开看一下。”
“看什么?”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么收到航班延误短信的时间是洛杉矶时间22点13分,也就是航班起飞前半个小时,航空公司是统一发送给所有乘客的。”
“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当时你在哪里呢?”
“出租车抛锚了,我正在和他交涉……”
“哦?”梁立辉说,“那么他会阻拦你很久吗?假设他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让你恰好赶上这趟航班的话。”
“我怎么知道?”
“你要知道你仍然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赶往机场,但是他并不知道,除非……”梁立辉笑着说,“是你告诉他的!”
“我没有!”
“我想也是,在正常人的逻辑思维中,你为什么要告诉一个要故意拖延你的黑车司机自己还有2个小时的充裕时间呢?”
“没准……有其他人给他通风报信,”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额头的汗越来越多,“比如刚才的那个乘务员,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在欺骗我的智商吗?飞机还没有降落,她是打电话给他还是发送无线电波呢?”
“好吧,就算我推测错了,那我也只是一个化妆师,我怎么可能知道罪犯是怎么做到的?这世界有太多的阴谋不为人所知。”
“你显然不想托运行李,因为这就是你的作案工具!”
“你迟迟登机后发现,你要负责谋杀的对象竟然被调换了位置,使你们原本的计划落空……在你的共犯乘务员赵怡的暗示下,你急中生智,故意把行李放在上一个托架,等待合适的机会。”
“第一次飞机颠簸后,我正在盘问佟建华,这个关键人物很可能是你们按捺不住的原因,于是你们决定冒险动手……”
“很遗憾,你们做不到完美的意外死亡,这是四个谋杀手法里面最糟糕的一个,就像是死神的斗篷被掀开了,露出人脸。”
“当然,临时的谋杀方案存在漏洞在所难免,但你们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即使让共犯赵怡承担所有暴露的风险,甚至是牺牲,包揽下所有的罪责……”
化妆师奥利弗菲尔丁突然诡异地笑着说:“就算你分析得像那么回事儿,可是法官会相信你的阴谋论吗?”
“你是指证据吗?”梁立辉说,“并不困难,只需要把你携带的化妆品成分进行化验,并与残留在尸体上的刺激性液体进行比对分析,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还有,如果你是最后一个从洗手间出来的人,那么鞋上应该残留着血迹,否则那个沾血的脚印会是谁留下的呢?”
“不错,推理很精彩!”
“我承认,我确实抱有过侥幸心理,”奥利弗菲尔丁抬头看着的舱外,早上的阳光很刺眼,“虽然我早已做好了被灼烧的那一刻。”
奥利弗菲尔丁颤抖着身子喊道:“但我不后悔!”
“遇到赵怡之前,我只是个从乡下来到城市打拼的毛头小伙子,空有一副干劲,却也最低贱的工作都保不住的蠢货,我的发音太糟糕,还笨手笨脚,只能靠领取救济金过活。”
“你明白吗?就是那种身上仿佛散发着肮脏酸臭味的乞丐,饥饿到几乎昏厥,人人都避而不及的垃圾!”
梁立辉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举目无亲,在座城市里谁会在意你的死活?”
“我真的很想滚回我的乡下,不用再住在那阴暗的隧道下,因为在乡下我的老父亲有一个小农场,可以种点小麦,偶尔去山里打猎,去河边捕鱼……”
“攒点钱,再养几头牛,猪和鸡,这样的生活虽然不算富有,但至少可以有尊严的活着!”
“她那年只有14岁,我第一次感觉19岁的我羞愧不已,竟然要靠她的施舍度过寒冬!”奥利弗菲尔丁颤抖地说,“我以为好人都会有好报,上帝至少会怜悯她,结果她却遭遇了如此的不幸……”
“她在一年前找到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她复仇……”
“我不能容忍这群魔鬼在肆无忌惮地游荡!”
“当然我也爱她,”奥利弗菲尔流下了泪水,“我看着她义无反顾地跳下机舱,仿佛一把刀子狠狠地割裂了我的胸口。”
“我恨不得跟她一块去死……”
“可是我无能,自卑,懦弱,胆怯……就像19岁那时的我一样,无论如何改变,终究还是那个我!”
“所以我应该走向彻底地毁灭!”奥利弗菲尔癫狂地喊道。
“不好!”梁立辉顿感不妙。
“我的老天,发生了什么!”
“快救救他!”
奥利弗菲尔突然间就倒地抽搐,口吐泡沫……
第四十一章 人心就像海水
梁立辉走出机场前看到屏幕上报道的新闻人物华尔街金融富翁史蒂夫凯尔森,正是出现在斯帕克约翰逊皮夹里的照片中。
“有趣,”梁立辉说,“会是巧合吗?”
“阴谋比较符合我的口味。”
梁立辉脑海里仍然有几个疑点:
第一,为什么凶手能够完美地配合飞机的颠簸作案,是恰好还是早有预谋?
第二,赵怡的丝巾真的是那一块沾有咖啡渍的吗?
第三,航班上到底还有没有共犯?
几天后,梁立辉提交给k市警方的白色药片经过化验,主要成为为奎尼丁。
在沸水或乙醇中易溶,本品有促心律失常作用,产生心脏停搏及传导阻滞,较多见于原有心脏病患者,也可发生室性早搏、室性心动过速及室颤。
过量的奎尼丁可诱发室性心动过速或室颤,可反复自发自停,发作时伴晕厥现象。
卢沛华的死因总算查明。
回到时间节点,梁立辉在走出机场前跟某人对视了一眼,对方对冲自己微微点头,并擦肩而过,他敏锐地感知并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那个人正是面容冷酷,眼睛如鹰隼一样犀利的副机长肯萨姆森,他正在疾步行走。
“老板,任务完成。”
“很好。”对面电话里听不出是悲是喜。
“不过……”肯萨姆森说,“1号和2号都启动了设定的自爆程序。”
“是吗?我这里还剩一张鬼牌,虽然并不讨喜,”一个住在古老庄园里男士,穿着睡袍,神态懒散怪异,深嗅了杯中妖艳的红酒说,“他们的运气不错,这场交易非常完美。”
“等待您的下一步指令。”
“把3号带到伦敦去,继续执行死神计划。”
“明白,”肯萨姆森皱了下眉头,“不过遇到个难缠的苍蝇。”
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薄正卿,靠在地下停车场的一辆黑色捷豹挡风玻璃前,人畜无害地叼着根烟说:“伙计,看你挺着急,打算上哪去?”
“不如去国安局坐一坐?”
“那可是有上好的茶叶招待,你肯定没尝过。”
……
被挂断电话的比尔坐在奢华的椅子上,看着今天的报纸头条。
“犹太富翁史蒂夫凯尔森,被指控贩卖和**至少数百名少女,被检方正式批捕,锒铛入狱,舆论一片哗然,股民纷纷抛售,导致斯坦利金融集团股票暴跌,神秘势力在收盘前疯狂狙击……”
“亲爱的,你在干什么?”
“你觉得照片上这个没有我半分英俊的家伙会被判刑多久呢?”
“有钱人逛监狱,跟我逛银行差不多。”
“哦?”
“人家可是经营着顶级的人脉资源,数不尽的大人物庇佑着他呢,怎么可能牢底坐穿?随便花点钱,打点关系,弄个替身,再买个岛,继续玩低级趣味……”
“那你说,要是他在里面暴毙呢?”
“比尔,你可别吓我?”杰奎琳装出害怕得神情,身体却激动地发抖,“为什么要他死呢?他嫖了你妹妹还是你的马子?”
“你不觉得有时候,死人远比活人更有用吗?活人这里太灵光,如果想活着,那么只要做到守口如瓶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他死得蹊跷呢,你觉得矛头会指向谁?人心就像是海水,只要激起漩涡,就会波澜壮阔……哈哈哈!”比尔癫狂地笑道。
“就你最坏,我的honey!”杰奎琳吻上比尔的脸颊。
数周后,恋童癖者史蒂夫凯尔森被判刑13个月,不痛不痒,可没过多久竟然真的死了,让一桩离奇、悲剧以及细思恐极的案件,出现了令人费解的结局。
重要污点证人在监狱中身亡!
有媒体说明显是两党之争的牺牲品,但在此意义上也堪称全美最臭名昭著的死亡了。
快速倒带到机场,一个乘务员微笑地朝同行点头,随即走进酒店房间。
她解开脖子的丝巾,丢在一旁,赫然沾着咖啡渍。
脱掉全身衣物,她把热水开到最大。
“为什么要让我活着呢?”
“我好害怕。”
“这世界太吵闹,总是有愚蠢的家伙在说话。”
“真是奇怪。”
“搞不懂你们……”
说完,袁晓云的面容突然狰狞起来,暴怒地狠狠用手锤着墙壁,沾满命运的血印……
“凌辱过我的垃圾,我一个都不会让你们愉快的活着!”
“还有你,梁立辉!”
“我会让你感受彻骨的痛!”
……
温热的水冲刷着墙壁,仿佛血流如注。(本案完结)
第四十二章 观察力
“依依呀,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课吗?”叶倩雅疑惑地问道。
“嘻嘻,我翘课了,”冯依依吊儿郎当地说,“那老巫婆的英语课太无聊了,整天板着一副死人脸,脾气又臭,跟念经超度似的。”
“况且梓涵这臭丫头明天才滚回来。”
“你是懊恼她不在,没人替你背黑锅吧?”
“呔,我天生就黑,才不需要!”冯依依叉着腰说,“我是羡慕她能跑去洛杉矶自由自在地当交流生,每晚给我发照片,可开心了。”
“可惜我妈死活不让我去……”
“谁不知道你动机不纯啊?去洛杉矶偷偷会情郎……”
“放屁,那是我哥!”
“噢,原来是你哥呀,我还以为你整天睡觉扯做春梦的是哪个鬼佬呢?”
“不过,我们可没有血缘关系……”
“噢,我滴个神,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吗?”叶倩雅喊道,“紧张、刺激,不会是要突破伦理关系吧?”
“你脑海里都装着什么屎?”冯依依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嘻嘻,魔女大当家,你还是赶紧招了吧?”
“去死,我要逐出你这个脑坑女!”
两个人竟然当场撕破脸皮,掐架起来,春光泄露,周围不少学生看到后目瞪口呆,在窃窃私议。
“停下,我认输!”叶倩雅气喘吁吁,一把推开冯依依凶狠地狗刨似的“爪子”。
“哼,你不要妄想能打赢我,你就可以小三上位……不对,是谋朝篡位。”
“我们再打下去,等会就要去面壁思过了。”
“怕什么,连老巫婆我都敢骂!”
“这样说真的好吗?”叶倩雅汗颜,“我记得……她好像是你们外国语学院的赵洁英副院长吧?并且还是你老妈的闺蜜……”
“她又不是没警告处分过我,打小报告那是经常的。”
“你算是学校最大的一朵奇葩了,虽然肆无忌惮。”
“上了年纪,更年期到了,没有教书心情,就应该退休在家养老,非要出来误人子弟,跟那些外教差远了。”
叶倩雅忍不住笑道,“你以为人家不想年轻呀?”
“我可管不着,老巫婆的课谁爱听谁听去!”
“好了,快告诉我,今天又要画什么?”冯依依撸起袖子说,“又到了展现本大小姐天赋异禀的时候。”
上课铃声很快响起,一位头发斑白的中年人,戴着眼镜,手里提着一个裹着黑布的箱子,缓慢走到画室的中央。
他的面容瘦削,眼睛凹陷,深邃而明亮。
他就是k市海西大学艺术学院美术学教授李成仁,博学、严谨、深沉、睿智、谦逊,一身优点,画作享誉中外。
“同学们,这就是今天要绘画的内容。”
当他掀开黑布后,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有一棵开花的银杏盆景。
大一新生纷纷流露出失望的眼色。
“又是画静物,好无聊。”
“是啊,都画了好几节课了。”
“什么时候才能画人体模特啊,渴望漂亮的小姐姐一展身材,如同孔雀开屏。”
“你个色狼,去死吧你。”
……
“哼,看我把它画活起来,让你们瞧瞧本小姐的厉害。”冯依依兴致盎然,虽然捏画笔的手法十分不专业。
“依依,等等,先别画,”叶倩雅说,“我觉得布置的题目没那么简单。”
“你看最前面那几个研究生都没有动笔,甚至皱起眉头,显然都陷入了思考。”
“如果就是画银杏,没道理他们会这样,而且盆栽植物为什么要放在一个玻璃容器里呢?”
“多此一举?我猜测老师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目的。”
“好像是的,倩雅不愧是我们社团的星级侦探,智力担当!”
冯依依突然惊喜地问道,“咦,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你指的应该赧凝学姐,她是这门课的助教,之前请了两周的课,说是要完成教授布置的课题。”
虽然赧凝身材高挑,肤白貌美,但是总感觉弱不禁风。
“嘻嘻,要是能把她拉入我们的社团,人气肯定能暴涨……”冯依依黝黑的眼珠子转动起来,打起了主意。
“我觉得还是别叨扰她比较好,没准人家正烦着呢?”
“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没看到她的眉宇有些忧郁,面容颇为憔悴吗?”
“厉害,不过跟我哥比还是差远了。”
“行,你哥最牛逼。”
“咳咳,”李成仁教授咳嗽了几声,然后说,“你们确定明白绘画的内容了吗?”
“如果理解错了,那么这门课就扣掉你三分之一的平时分。”
顿时,周围的学生一阵惊呼,有人的画笔甚至掉在了地上。
“老师,不是画银杏,难道是画玻璃容器?”一名学生举手说道。
“你傻呀,应该一起画,玻璃容器应该起着透视或者光影的作用。”
……
画室的学生们陷入了激烈的辩论。
李成仁教授摇了摇头,略显失望,因为他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赧凝,说一下你的答案。”
“呃……抱歉,老师,我刚才出神了。”
赧凝迟钝、心不在焉的反应,让李成仁教授感到诧异。
“好吧,你坐下!”
“还有哪位同学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吗?”
这时,叶倩雅站了起来,然后走向玻璃容器装着的银杏盆景。
“如果我猜的没错,老师是想让我们画这只变色龙。”
“什么,变色龙?”
众人按捺不住,赶紧凑上前来观察。
果然,一只皮肤灰白色的生物正趴在银杏的一根枝干上。
“我的老天,差点我就被坑惨了。”
……
“恭喜这位同学答对了。”
“这堂课是让你们明白,在动笔之前,你们应该从各个角度、远近距离去观察事物的每一面,每一个组分,每一个包含体。”
“错漏某一样东西,往往绘画出来的都是失败的作品。”
“你们应该谨记,观察力是绘画的根基这句话,这决定着你未来能走多远的距离。”
“我年轻时曾经在法国求学的时候,我的老师维克多艾塞亚每一次都不会直接告诉我要画什么,全凭自己去观察,一开始我所有自以为豪、自以为是对的画作,他统统都摇头,让我重新画,直到找到那遗落的一点。”
第四十三章 探讨物种
“老师,我们现在可以动笔了吗?”一位学生急不可耐地问道。
李成仁教授的话被戛然打断,他的眼神中古井无波,不知道在想什么。
“稍安勿躁,”李成仁教授摆了摆手说,“观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们更应该探讨变色龙这个物种,栖息环境,形态特征,变色的原理……然后是想象,立意,创造……最后才是构图、比例、光源等。”
“我不需要你们所有人交同样的作品,只能留下一份,重复的我就会当废纸烧掉。因为我很反感重复的东西,它让我感觉到只有一幅画是活着的,其他都是缺少灵魂的。”
“你们已经是独立的个体,不只是生活,还有思维、灵魂及创造都应该做到独立。”
“所以,你们真的思考好了要绘画的东西吗?”
“你们确定画出来的东西不是一张儿童临摹的废纸?”
李成仁教授充满魔性的沙哑声,让画室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陷入一种哲学自省的氛围中。
“你们是来上课的,或者说是来学习新的东西,不管以前是谁教授的绘画知识,都不应该抱残守缺,保持旧的理论,即使学到的知识让你感到困惑。”
“只有与时俱进,你的思维才能活跃起来,激发出自己真正的潜能,而不是被钉在锚盘上一直旋转。”
李成仁教授扫了一眼,那些低头的学生。
“当然,我最不希望你们有学习的自卑心理,虽然清朝前的中国人相当自傲,但是不可否认,中国人的平均学习能力是当世之最!”
这让大一的新生醍醐灌顶,莫名地涌出了一股自信。
李成仁教授满意地喝了口水,然后说,“这是我第一次在课堂上公开探讨这个变色龙的物种,我对它非常的感兴趣。”
“因此,你们本次的画作将有机会被我放到本月底的沙龙画展上展出,这是一次成名的机会,我希望你们能打起精神。”
顿时,周围的学生惊呼不已。
“我滴个神呀,这不是开玩笑吧?那可是国际画展!”
“听说展出的都是著名画家的作品,比如意大利天才鬼画家杰罗姆亨利,法国最杰出的油画家马德琳劳伦斯女士……”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老师可是画展的主办者,那些参展的画家很多都是老师的学生或者好友。”
……
“真的假的?”冯依依激动地说,“要是把我的作品放上去……会不会丢人现眼啊?”
“你个骚包,你又不是学绘画的,就做白日梦吧!”叶倩雅笑道。
“呸,不做梦,哪来的梦想成真!”
“咳咳,”李成仁教授说道,“好了,现在正式介绍变色龙。”
“变色龙是一种“善变”的树栖爬行类动物,在自然界中它当之无愧是“伪装高手”,为了逃避天敌的侵犯和接近自己的猎物,这种爬行动物常在人们不经意间改变身体颜色,然后一动不动地将自己融入周围的环境之中。”
“变色龙的学名叫避役,在我国文字中的意思是‘可以不出力就能吃到食物’,依靠伪装来守株待兔或者不劳而获,是不是很有趣?”
“它的长舌超过身长2倍以上,捕食堪比闪电般的迅速,只需要1/25秒便可以完成,肉眼察觉不了。”
“同学们,以上几点你们会联想到什么?请大胆的发散你们的思维。”
一个同学举手说:“通过麻痹和诱捕猎物的食人花。”
“我想到的是杀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呃……川剧变脸吧。”
“鳄鱼,同样也是冷血动物。”
“长舌鬼。”
……
“还有别的答案吗?”李成仁教授喊了一句。
这时,叶倩雅站了起来说:“老师,我联想到的是人类。”
“哦?你继续说。”
“但我不觉得变色龙的伪装有多成功,它只是个低阶的爬行动物,至少无法比肩人类,因为人类的伪装才是自然界最可怕的,比如演戏已经成了一门学问,你根本很难通过肉眼判断这个人是否是伪装,内心所想。就像一个罪犯潜伏在你身旁,下一秒突然发难一样。”
“往往狡猾的犯罪者,需要通过蛛丝马迹,漏洞,线索,dna指纹等高科技手段,才能一步步揭穿他的伪装。”
“比发现变色龙踪迹要复杂,也难得多。”
“这位同学的答案很有趣,”李成仁教授鼓掌说,“虽然它的伪装无法比肩高级动物,但我不认为就应当轻视或者放弃探讨的价值,对人类的研究不应该只是本身,同属于自然界,变色龙就像是一个三维的数学模型,可以在很多方面解答人类这个极其复杂的模型动物。”
“当然,我们探讨的价值,是在于如何运用到观察和画作中。”
“刚才的所有回答,多数人停留在对变色龙的感观认识。”
“但是你们真正地了解这种奇妙的动物吗?它们为什么动不动就变色呢?难道仅仅是为了适应环境吗?”
“科学家发现变色龙之间的信息传递和表达是通过变换体色来完成的,它们经常在捍卫自己领地和拒绝求偶者时,表现出不同的体色。”
“为了显示自己对领地的统治权,雄性变色龙对向侵犯领地的同类示威,体色也相应地呈现出明亮色。”
“当遇到自己不中意的求偶者时,雌性变色龙会表示拒绝,随之体色会变得暗淡,且显现出闪动的红色斑点。”
“此外,当变色龙意欲挑起争端、发动攻击时,体色会变得很暗。”
“目前有两种主流研究观点,其一,变色龙的变色取决于皮肤三层色素细胞,基于神经学调控机制,色素细胞在神经的刺激下会使色素在各层之间交融变换,实现变色龙身体颜色的多种变化。”
“也就是说,变色龙主动控制着变色与伪装。”
“其二,变色龙的颜色变化决定于环境因素,如光线、温度以及应激,属于被动。”
“这是它的武器,也是保护伞,甚至是传达信息和求偶的手段,类似人类的语言与行为。”
“那么这位同学,你觉得对比人类的伪装如何?你还觉得它应该被轻视吗?”
叶倩雅陷入了沉思。
人类的伪装机制与变色龙是相似的或者说更复杂,环境、应激是被动调控,肢体行为、表情、语言、思维、激素、情绪、心理等是主动调控。
这表示一个狡猾的犯罪者的伪装是综合、多方面的,但并不是无懈可击,比如模拟环境,改变他的伪装从而达到暴露的目的。
“老师,我明白了。”
接下来,李成仁教授继续介绍并提出问题,学生们纷纷脑洞大开,陷入激烈的辩论中。
“你们好无聊啊,竟然在讨论这种事情,我都快要画完了。”冯依依打了哈欠。
第四十四章 偶遇故人
梁立辉和孙斌录完口供从警察局出来。
“梁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来报道?”
“三天后,”梁立辉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略显疲惫地说,“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
这时,一辆警车突然呼啸而来,急速的刹车声,惊得孙斌一身冷汗,一屁股瘫软在地。
“喂,怎么开车的?眼瞎吗?没看到有人吗?”
车窗打开,一个女人探头出来,有些不耐烦。
“还不下车道歉,别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嚣张跋扈!”
不久后,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高挑,性感妖娆,酒红色卷发的便衣女警,年龄在28岁左右,邪魅的笑容里透露着一股无可匹敌的自信,瞬间将孙斌迷得神魂颠倒。
别说他,正常的男人第一眼看到就会两眼充血,恨不得眼珠子夺眶而出贴到她身上去,因为她的身材实在太火辣太抢眼了。
墨镜遮掩下,梁立辉只看见她嘴角的那丝嘲讽的弧度。
“小弟弟,是你刚才叫的姐姐吗?”
“呃……是我……”孙斌呆萌地点头道。
“姐姐有没有撞到你呀?”
“没……有。”
“咯咯……”便衣女警掩嘴笑了,然后突然提高了声音的分贝。
“那你刚才乱喊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是碰瓷?”
“姐姐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察,小心被抓进牢里哦!”
孙斌晕头转向,顿时着急起来,马上摇头道:“我……我没有,是你差点撞到我了!”
“好了,小弟弟,你可以一边玩去了,”便衣女警傲慢地说,“姐姐还有正事。”
梁立辉露出笑意,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小妹妹,你不需要捉弄他,很简单,你只是欠他一个道歉,我相信他不会对你死缠烂打,要求什么赔偿。”
便衣女警皱了下眉头,她奇怪地发现眼前的人似曾相识,于是摘掉墨镜。
“你是?”
“小妍,你的记性还是一样差,”梁立辉说,“不过几年没见,以前毛毛躁躁的丫头竟然也会损人了。”
“噢,你是……梁……警官?”
“天啊,老大,你竟然回来了?”
“你们……认识?”孙斌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逼。
董妍激动地抱住梁立辉的胳膊摇晃道:“呜呜,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这几年你不在,警局不知道积烂了多少破不了的案子,王局那臭老头,偏心眼,老是派我去查那些悬案,忙得焦头烂额。”
“你瞧,我都瘦了,不信,你捏捏看,身上都没有赘肉了。”她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神中却透露着狡黠。
“不用了,瘦了不是挺好的吗?”
“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我才不相信你会嫌弃。”
“老大,那我现在是不是变漂亮了?能不能在你心中排上号呀?”
“不予评价。”梁立辉的眼神从董妍脸上挪开,确实有些辣眼睛,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哼,虚伪,男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娲太懒了。”
“好好好,漂亮,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
“老大,你快点告诉我这些年你在美国到底破了几个案子?都是怎么破的?”
“这次回警局担任什么职务?是不是可以把王局那臭老头一脚踹下去了?”
“我是不是可以扬眉吐气,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
“你不知道自从你离职后,以前队里的很多人都调走了,不过现在他们可牛逼了……比如候景胜已经升到省总局去了。”
“只有我混得最惨……”
“是吗?我看不像吧?”梁立辉似笑非笑地说。
“还不是那可恶的李宇达,以前就是个怂包软蛋,有危险就躲在后面,有功劳就抢先一步,竟然混上了刑警队长,于是经常把我发配干苦力活,抢我功劳,还给我脸色看……”
“就是彻头彻尾的无耻小人!”
“我怀疑当年就是那小子把你的事情捅上去和曝光给媒体的……”
董妍噼里啪啦扯出一堆的问题。
“这些不着急,有空再说,”梁立辉不太想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我现在只是回来当个顾问,介绍一下,他是我的助手,也算是你的下级,会安排到刑警队里学习一段时间,你以后多带带他。”
“哦?他?”
董妍瞧了瞧傻乎乎的孙斌,横看竖看都像是个楞青,或者说小奶狗。
“你好,我叫孙斌!”
“喊谁呢?叫妍姐!”
“是,妍姐……”
“大声点,没吃早餐吗?听不到!”
“妍姐好!”孙斌扯着嗓门喊出来。
“不错,很有潜力,”董妍小声嘀咕道:“嘻嘻,调教一下,还是可以成为忠实的小跟班。”
“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姐姐罩着你,”董妍说,“在警局不敢说横行霸道,至少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哇塞,妍姐好厉害!”
“那是,在警局,姐姐的威名可是如雷贯耳,谁听到谁怕,震得他一个哆嗦,保证大小便失禁!”
“别被她带坏了,”梁立辉忍不住出声道,“警局的规章制度严苛着,她当年可是经常挨警告处分,贴在公告栏上,丢人得很。”
“我可不想听闻第二个挂上去的是你。”
董妍脸色瞬间涨红起来,辩解道:“老大,你怎么能乱说,根本没有的事情……那是表彰我立功,屡次破获要案……”
“何况现在我可是刑警支队的副队长……”董妍越说越小声,心虚得紧。
“好了,一起去吃个早餐,边吃边聊,”梁立辉说,“我看你的面色食欲不振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或者案子没破?”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大。”
梁立辉和孙斌上车后,董妍问道:“老大,想吃点什么。”
“随意。”
“那就去喝早茶。”
“老大你当年可是经常掏腰包请我们到昌记犒劳一顿的。”
“嗯。”
梁立辉回答一声,思绪此起彼伏,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欢声笑语的包厢里,在场的每个人都意气风发,高谈阔论,研究着线索,分析着案情……
如同窗外的朝阳升起,温暖和煦。
“那你还记得我最爱吃的是什么吗?”
“水晶虾饺。”
第四十五章 早茶谈话
董妍先点了一壶碧螺春,接着连续报了好几样招牌菜,比如水晶虾饺,特色流沙包,鼓汁蒸凤爪,飘香榴莲酥……然后把菜单丢给孙斌。
“这是菜单,随便点,反正老大请客,嘻嘻。”
“你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那是必须的,老大要回警局,先狠宰一顿再说。”
喝早晚茶已经融入了当地人的生活中,成为了不可或缺的饮食文化。不只是从容惬意地享受美食,也是一种忙里偷闲的生活情趣,更是维系情感的最佳场合。
梁立辉离职前是刑警支队的队长,经常带下属一起过来喝早晚茶,当然最重要的是探讨案情,美食如同催化剂,让大家的思维更加活跃、清晰、灵敏。
“对了,小曹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曹胖子下海开了家贸易公司,现在富得流油,财大气粗,每年聚会都是他请客,还找了个挪威的洋媳妇,神气得很……”
“候副队荣升到省刑警总局去了,不过沉默寡言了不少,”董妍顿了顿说,“每年聚会都抽很多根烟,心事重重的样子,变得有些陌生,我看不透他……”
梁立辉皱了下眉头,印象中的候景胜虽然话不多,但是心思缜密,做起事来滴水不漏,基本不会有情绪波动。
他曾经对梁立辉说过,“一个绝对冷静的猎人,就不能被感情所羁绊。”
“至于小吕子嘛,不知道怎么就走了狗屎运,现在是h市的刑警支队队长,上次看到他瑟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抽他,不就比我高半级吗?”董妍嬉笑怒骂道。
“静蕾呢?”
“呃……”董妍差点噎着,“静蕾姐过得挺好的,工作稳定……”
董妍目光躲闪起来,有些心虚。
“你不必瞒我,她这些年应该过得不好。”梁立辉眼神中黯淡了几分。
“哼,还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静蕾姐那火爆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她不满上头对你的停职处分,况且那件大案马上就有眉目了,突然就被省厅干预,终止调查……于是她跟王局大吵了一架,还扬言要查得水落石出!”
“结果第二天就被她爸软禁回h市,并调到了市政局。”
“听说他爸还逼他跟市政局某领导的海龟儿子相亲……”
“一怒之下,她就撂下工作飞去西藏,在一个偏僻落后的藏民村子里支教……”
“去年看到她又瘦又黑的样子,我就好心疼,”董妍叹气道,“我每个月都汇一笔钱到她账户上,足够她吃喝,可是很明显,她应该用在了那些孩子身上……”
“我劝过她好多次,想让她回来,可是她就是不听!”
静蕾姐跟我说,“在高原上生活,没什么不好的,虽然生活上有诸多不便,人烟稀少,但风景很美,有冰川湖泊,有牛羊成群,有格桑花开……偶尔还能去一趟拉萨逛逛,购买书籍和补给,淘点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生活很惬意,无需烦恼。”
“以前适应不下来,那是因为太依赖物质文明了。这很可能是人类最后一片净土了。”
物质文明,是人类物质生活的进步状况。它主要表现为物质生产方式和经济生活的进步,是类似于金钱等等的实物。
物质文明越高,表明人类离开野蛮状态愈远,依赖自然的程度愈小,控制自然的能力愈强。
但物质文明是越高越好吗?
事实上人类是高度自私的,在追求极致的物质文明同时,伴随的是对自然的蚕食和破坏,污染愈发严重。
每个人都看到了现状,但也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求个心安理得。
人类越来越依赖科技产物,身体却跟不上思维,越来越懒惰;高度的集中生产,色素、糖精等添加剂的不断发现和使用,人类的味觉在渐渐退化,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慢性疾病接踵而至……
让人不得不深思物质文明的弊端!
“知道她过的是这样的生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梁立辉惆怅地说,“她做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有机会我去看看她。”
“老大你错了,静蕾姐可以抛弃那些物质的东西,但不代表没有了牵挂,她依旧是个女人,”董妍摇了摇头说,“她说,只要那个人不回来,她就宁愿一辈子跟牛羊、村民和孩子们生活下去……”
“是吗?”梁立辉眼眸里亮了又暗了,他自嘲道:“我回来了,又能如何?”
梁立辉深知自己此次能重回警局担任顾问已经是多方妥协的结果,想要重新调查当年的那几起案件谈何容易?
仅仅那起血淋淋的残酷虐杀案就把他关入了牢里,仿佛源自人类内心深处的梦魇和阴影所制造的迷宫,让人感到绝望和恐惧。
而让整个刑警支队分崩离析的案子又怎会简单?不可抗拒的力量,多方博弈的棋盘,幕后操纵的傀儡师,深不可测的阴谋……
那如同浩瀚大海的漩涡一样,电闪雷鸣,风驰雨骤,卷进去,很可能尸骨无存。
当年,他其实差点就死了,那枚子弹擦过他的额头,一滴鲜血,警告的意味……
亲人的再次离别更是刺痛了梁立辉曾经麻痹的神经,如果可以,他很想去一个没有人找到他的地方,不再回来。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像陀斯妥耶夫斯基、卡夫卡、艾理森等UU小说的人物那样逃进自己精神的雪中小屋苟安活命。
他们感到社会对他们怀有的敌意,于是捐弃了觉得无法继续生存的世界。
大自然也参与到环列周遭的敌对者行列,而不再是一双公正仁慈的巨手安排出来的漠视人间的物质存在,大自然的每一个组成部分都成了刺穿、窥探、威胁、破坏的象征!
这些人物包括作家本人,他们不是太极端,实际上是看得太透彻。
众人皆醉我独醒,必然痛苦不已。
回来调查就意味着参与到一个吃人的疯狂游戏当中,犯罪、阴谋、算计、倾轧……
人心难测,福祸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