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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不自禁的站住,差不多要对身后的“鸡”扭过头去,听她说来她应该是阿香从前在按摩房里的姐妹了,那么她也许知道阿香的近况也不一定,我好想向她打听打听。
但我终于还是忍住了,毕竟眼前阿香的事再重要也重要不过雪儿,她不是雪儿那样年幼脆弱的孩子,她即使过得再不好,她也有能力坚强应对,更何况雪儿已落在了别人的手里。
还有,我这样回头去问那个“鸡”,不等于自认丑闻吗?被酒店那些陌生的声色男女知道倒无所谓,可小玉紧跟在我身后,她那么善良纯洁,她怜惜刘一Lang就因为她善良纯洁,尽管她把刘一Lang看得比我还重要,但我还是知道我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是多么美好的,我不要自毁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让她知道我原来也去找过小姐,从此瞧不起我。
我没有回头,便又毫不犹豫的冲向远方。
小玉紧跟在我身后,对我短暂的驻足似乎并没看出端睨。
在远处,刘一Lang站住,电话依旧拿在耳边,一边冲电话大声喝问:“谁?你是谁?你究竟在哪里?我已到了,你怎么还不出来?!”一边紧张焦急的仓惶四顾。
怪不得他先前会冲出酒店,原来是那个谁在电话里约了他到这个地方来。
只是我也紧张焦急,如刘一Lang一样紧张焦急,并四处寻找,但哪有半个陌生人的影子。莫非,那人躲在了远处的什么角落,莫非他要告诉的只有刘一Lang,见我和小玉也远远的跟着便不肯出来?
我在远处站住。
小玉也停在我身边。
奇怪,她那么心痛刘一Lang,竟没向刘一Lang跑去,反是乖乖的停在我身边。莫非她也如我一样猜透了那给刘一Lang打电话的什么人躲着我们的心思。
一辆车从我和小玉身边擦身而过,冲向刘一Lang,似要撞上刘一Lang。
刘一Lang只仓惶四顾,只要找到那打电话的谁在哪里,虽然看见了向他猛撞过去的车,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并没有躲闪,双眼依旧紧张焦急,四顾仓惶。
小玉吓得大声尖叫,并冲向刘一Lang,似要奋不顾身的推开自己,用自己的危险换得刘一Lang的平安。
我猛地将小玉攥住,并紧紧拥在怀里,不给她半点从我怀里挣脱的机会。我不要让她为刘一Lang作出牺牲,那太不值。再说,即使她真冲过去,也早已来不及。
然而,那车猛地冲到刘一Lang身边,却并没撞上他,就在要撞上他的时候,司机用快得惊人的速度,稍稍改变了车行的方向。只稍稍改变方向就已足够,那是致命的方向啊。车紧贴着刘一Lang,擦身而过。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车技,这样惊险剌激的镜头,我从前只在电视里看过。那时只觉得过瘾,此时当它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了,我却心惊胆战,差不多吓得傻了一回。
我不知道,我那么恨刘一Lang,为什么要为他心惊胆战,为什么要为他把自己吓得像个傻B。
车经过时激起的风Lang,把被酒醉得虚弱不堪的刘一Lang卷倒在地。又也许是,尽管那司机凭借自己高超的车技,赢得了生死一线的距离,但到底还是擦着了刘一Lang的身子。即使是轻轻的一擦,弱不禁风的刘一Lang也不堪承受,所以跌倒。
刘一Lang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站起身子。手机还紧握在手里,却终于回过神来,把眼睛看向那辆车,不再仓惶四顾,去找那打电话的什么人。
车冲向前面,在远处停下。
想必,司机是要下来看刘一Lang有没有伤着。这是个莽撞的司机,但却是个有良知的司机。
然而,车门还没开,还没走下人来,刘一Lang摇晃的身子就猛地后退了一下,身子摇晃得更厉害,面带惊恐,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使劲晃了下自己的脑袋,并大叫:“雪峰!”
他这样的神态我似乎见过,似乎那次在公园里,他心怀叵测,偷偷的跟在刘若萍身后,见刘若萍上了一辆车,车的驾驶室里坐着那个似胡总司机,又不是胡总司机的阳光男子时,他就曾是这样的神态。
而眼前这辆车,又似乎就是那辆,但又说不准,天底下相似的人都有,更何况相似的车。胡总那辆车不也跟这车相仿吗?
刘一Lang可能是从某个角度看到了车里的司机,但我没看到,我不能确定驾驶室里坐着的正是那天那个阳光男子。
司机并没打开车门,更没下来,只是把驾驶室的车窗摇下,伸出一只手,男人的手,却细腻光滑。从那只伸出的手的方向可以看出,司机是背对着刘一Lang的,他挥了挥手,只轻轻挥了挥手,甚至还是背对着刘一Lang轻轻的挥了挥手,车后面的门便猛地打开,从里面猛地跳下几个青年男子。那些青年男子,西装革履,戴着墨镜,俨然港片里的黑社会那样,威严的向刘一Lang逼来。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手里握的不是港片里那样黑洞洞的手枪,而是接近两尺长的棍棒罢了。
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忽略他们的英俊高大,只觉得狰狞可怖。然而刘一Lang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也许是顾不上把他们放在眼里,驾驶室里伸出一只手的那个人,才更让他感到惊恐,他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嘴里依旧道:“雪峰!雪峰!”
他起初摇晃的身子本在后退,此时却忽然冲向前,要冲向车里的司机。
几个高大的墨镜男子用强壮的身躯挡住了他,其中一个人紧紧的攥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恶狠狠的道:“把雪儿交出来!”
我一下子明白了,那给刘一Lang打电话的人,不是要带给刘一Lang什么雪儿的消息,反是要把刘一Lang引到这僻静的街道,逼他交出雪儿来。
是谁,要这么关心雪儿又那么坚定的认为雪儿的失踪与刘一Lang有关?
他既认定雪儿的失踪与刘一Lang有关,他又怎么要利用雪儿的消息引诱刘一Lang出来?
他是愚昧还是早已知道刘一Lang在酒店,并坐在我的正对面?
莫非,他认定刘一Lang会对我掩饰罪恶会故意假装关心雪儿的消息走出酒店,从而上他的当?
他做梦也想不到刘一Lang根本就与雪儿的失踪没半点关系,正因为雪儿的失踪与刘一Lang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他的诡计歪打正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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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起了先前胡总在电话里的话,当我问他那个有阴谋的人是谁时,他不是提到了刘一Lang吗?我当初以为,他只是要把他和他背后那个人的罪恶转移到刘一Lang身上,享受坐山观虎斗的快乐,并为自己实现不可告人的目的赢得时间。现在想来,他是的的确确在认为雪儿的事是刘一Lang干的了。想想吧,既然不是柔娜精心策划,他不再认为是刘一Lang还能认为是谁?难道认为是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优柔寡断,多愁善感得如同女人的男子不成?
我肯定指使这帮墨镜男子的就是胡总了。这么一肯定,便觉得那辆车也真是胡总的那辆了。只是驾驶室里那背对着刘一Lang伸出的一只手却决不是胡总的手,那是一只年青男子的手,胡总的手虽没有老得如同粗树皮,但也决不可能如此女人般的光滑细腻。
那么,那个伸出手的男子应该是胡总安排来的了,早上胡总在电话里对“二少爷”承诺过,他一定会安排人查出那抱走雪儿的人是谁,并把雪儿……
想必在胡总手下应该有几个人的,并不是如我们看到的,也不是他在电话里对柔娜说的那样,他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不过,那些人也许也真不是他的朋友,只是因某种利害关系把他们结合在了一起。
那个伸出手的年青男子,应该只是代胡总执行命令,也许胡总就坐在他身边,他不过是胡总的司机或是兼司机。
我又想起了那个阳光男子,和刘若萍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纠葛,又极有可能是他在我和忆兰双双陷入**不能自拔时,把忆兰的爸妈带进和子郁相好的那个按摩女郎的房间,阻止我和忆兰的阳光男子。
那次在公司门口,我看到他和胡总在一起时,问他是不是胡总司机,他就笑着点过头,只是那神态既像承认又像遮掩。
那么如果真在他身边坐的还有人,那个人又真的是胡总,刘一Lang冲车里叫道的“雪峰”就是他了。只是他是“雪峰”又与刘一Lang有什么关系,刘一Lang何以见到他就要如此惊疑并神情惶恐?
刘一Lang依然置那个墨镜男子的历声喝问不顾,甚至没反问他们不是有雪儿的消息吗?他已记不起他是被人用雪儿的消息引诱出来的,他只是要猛地扑向车里那个被他叫作“雪峰”的男子。任凭被那个强壮狰狞的男子紧紧攥着衣领他也要扑向那个被他叫作“雪峰”的男子!
即使在那个叫“雪峰”的男子身边坐着胡总,他也不是要扑向胡总,他惊恐的叫的只是“雪峰”的名字,与胡总没有半点关系。我又因此疑惑,胡总根本没在车里。
那个强壮的墨镜男子被更加激怒,但却把紧握在另一只手里的棍棒丢在地上,只把拳头一捏,冲刘一Lang脸上重重一拳,然后猛地一摔攥着刘一Lang衣领的手,刘一Lang便“砰”的一声跌倒在地。
对付刘一Lang,他确实用不着什么棍棒。
刘一Lang早已弱不禁风,更何况又被重重的击倒。他的手机从手里脱落摔得好远,脸已高高的肿起,有血从鼻孔和嘴角流出,然而他却似乎不觉得痛,也并不擦拭血迹,更不去捡拾摔到远处的手机,只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发疯似的叫着“雪峰”,摇晃着身子要冲向车子。
那个墨镜男子再次挡住他,再次狠狠的攥住他的衣领,对他高高的举起拳头,就要猛地向他脸上砸去。
其他的墨镜男子都双手抱在胸前,站在旁边,谁也没有动,只是冷静的观赏。他们实在不必动,弱不禁风的刘一Lang,神情惊恐恍惚却固执倔强的刘一Lang,在那个攥住他衣领的墨镜男子手里,就像一具任他摆布的行尸走肉,不堪一击。
我就那么远远的望着他们,没有任何思维任何感情的望着他们,没有快感也没有恐惧,没有同情也没仇恨,甚至没有了我自己。
我紧抱小玉的双手已没了力气没了知觉,直到我看到小玉冲向前面,冲到刘一Lang身边,蹲着身子把再次被墨镜男子重重击倒在地的刘一Lang扶在怀里,心痛得泪流满面,并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挡住那还不肯善罢甘休的墨镜男子时,我才知道她早已冲出了我要给她安全的怀抱。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过小玉是自己下贱自己愚昧,自己心甘情愿要羊入狼口对刘一Lang好,从此她幸还是不幸都与我无关,然而此时,看到她还没从羊口出来就又为刘一Lang冲入虎穴,我竟无法狠心的抛下她不管,我也冲进了那几个墨镜男子的包围中。
那个还不肯善罢甘休的墨镜男子,伸手抓住小玉的胳膊,要拉开她继续用武力向刘一Lang逼问雪儿的消息。
小玉却拼命死把刘一Lang抱在怀里,不让让他拉开自己,嘴里愤怒的道:“你们误会他了,你们为什么都要误会他?!”
她和那墨镜男子僵持着。
其他墨镜男子都不再只是冷漠的观战,都露出了别有含意的笑,笑看抓住小玉胳膊的墨镜男子将奈小玉一个柔弱女子如何。
抓住小玉胳膊的墨镜男子在同伙们的笑看下恼羞成怒,不禁加大了捏紧小玉胳膊的力气,还对小玉高高的举起了巴掌,像先前对刘一Lang高高的举起拳头那样对小玉举起了巴掌。
虚弱的刘一Lang忽然使劲力气要从小玉怀里挣脱出来,对小玉骂道:“妈的!,贱人!谁要你跟我来的!谁要你管我了!放开我!”
歇斯底里,愤怒恶毒。
小玉也真是下贱,刘一Lang都那么对她了,她却并不松开抱住刘一Lang的手,就像我先前不松开抱住她的手一样,不让刘一Lang从自己的怀抱里挣脱。只是脸色更加痛苦,泪水更加汹涌是厉害,不知是那个墨镜男子捏得她胳膊碎骨般的痛,还是刘一Lang愤怒恶毒的责骂让她痛得钻心。
妈的,刘一Lang你还是人吗?小玉对你这般好,宁愿伤了自己也要保护你,你他妈对她还这样愤怒恶毒,有本事你对那些墨镜男子愤怒恶毒去!
我心如刀绞,恨不得在已被墨镜男子揍得狼狈不堪的刘一Lang身上再踹上几脚。妈的,这不叫落井下石,这叫痛打落水狗,鲁迅说过,对这种落水狗是不能心慈手软的。有句话是不到黄河心不甘,这种落水狗就是到了黄河也死性不改。
但我还是没有在刘一Lang身上狠狠的踹上几脚,我已来不及,那个捏住小玉胳膊的墨镜男子,不懂怜花惜玉,就要把高高举起的巴掌狠狠的打在小玉脸上!
我扑上去,从背后一把攥住了他的巴掌。
他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见是我,更加恼羞成怒。
其他墨镜男子也都不再抱着双手,站在旁边事不关己的笑看一切,也都诧异而凶狠的瞪着我,似立时就要猛虎般扑过来,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寝我的皮。
但他们还没动,被我攥住手的墨镜男子就用力挣脱了我的手,抓住我的衣领,像先前抓住刘一Lang那样抓住我的衣领,并且比对刘一Lang还凶狠的把拳头砸向我。
其他墨镜男子不再动了,都又站在原地,享受一个弱者被折磨被摧残的过程。
攥住我的墨镜男子力气大得我无法想象,远比曾经身强力壮时攥过我衣领的刘一Lang可比,我无力反抗,我只好闭上眼睛。
我认了,我甘心,就算被他揍得比刘一Lang还惨,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他放过小玉。
我听到呼的一声,感觉到他的拳头带着猛烈强劲的风向我额头袭来。
但这时,谁远远的在我身后怒喝了一声:“住手!”
猛烈强劲的拳风在我额头前突然消失。
我不敢相信的慢慢睁开眼睛,墨镜男子的拳头停在我额前,离我只有咫尺之远。
他没有击向我,但他也没收回拳头,拳头停在空中,没有拳风却依然强劲有力,似乎随时都可以暴发,他依然狠狠的瞪着我,并且没有松开紧紧攥着的我的衣领。
空气似已凝固,其他墨镜男子脸上没有了享受的神情,反是把头扭向我身后,变得毕恭毕敬。
刘一Lang不再挣扎着要从小玉怀里出来,也不再责骂小玉,更不喝叫着“雪峰”的名字,竟望着我身后,神色变得出奇的静,只有静,什么也没有。
小玉依然抱着刘一Lang,仿佛刘一Lang比时光还珍贵,还要如白驹过隙,稍作即逝。脸上的泪无声的汹涌成河。她也望着我身后,与刘一Lang不同的是,他不是刘一Lang那什么也没有的表情,她眼里有着痛有着怕,又似乎有着希望。
我听到在我身后远远的有车门打开的声音,似乎有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是谁,他为什么要厉声阻止攥紧我衣领的墨镜男子击向我的拳头,并让小玉又痛又怕,又似乎看到了希望?!
莫非就是那个坐在驾驶室里,背对着刘一Lang从车窗伸出一只手的年青男子?
我虽然被墨镜男子攥着衣领,还是禁不住扭头去看。
(1号前每天三更,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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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车子的那边站着个人,却不是那个背对着我们从车窗伸出一只手的年青男子。那个男子还坐在驾驶里,那只细腻光滑的手依旧伸出来并放在车窗上,从那只放在车窗上的手的方向可以看出,他依旧背对着我们。
然而那个站在车边的人却是面对着我们的,像是刚从副驾驶室走出,并似要绕过车子向我们过来。
他不是胡总,我先前一直以为坐在那个年青司机旁边的是胡总的,原来我错了。
他也很年青,也戴着墨镜,却留着浓浓的一字胡,比眼前的任何墨镜男子都还要强壮威严。
怪不得小玉远远的望着他,会是那样的眼神,她怕,是被他的威严所震慑,她看到希望,是因为他正阻止攻击我的墨镜男子,而所有墨镜男子又似乎都不得不听他的话。至于她痛,却是在心痛刘一Lang,与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一字胡一声不响的走过来。
谁也没说话,也许那些墨镜男子是不敢说话。
一字胡走到我们身边,他只望了一眼,那个攥紧我衣领的墨镜便乖乖的松了手,并且连停在我额前的拳头也乖乖的收了回去。
但我知道他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情愿,他内心正压制着对我的无穷怒火。
一字胡对他道:“谁叫你多事的?我们要对付的只是刘一Lang,只是要刘一Lang交出雪儿。”
不再是高声的怒吼,很轻的声音,却如从地狱吹出的风,冷冰冰阴森森,谁听了都不寒而栗。
“是”,他低下头,他内心的愤怒已被震慑得无影无踪,就是还有愤怒,也丝毫不敢发作。
一字胡转过身,望了眼小玉。
小玉便把刘一Lang抱得更紧,柔弱的身子还瑟瑟发抖,眼里只有痛,只有怕,不再有希望。一字胡已摆明只是阻止别人对付我,至于对付刘一Lang,他不但不阻止,还亲自参与其中。
小玉颤声道:“你们为什么都要误会他?都要伤害他?他已那么可怜……”
很低的声音,却不敢带着怨恨和责怪,只是问,生怕激怒了一字胡。
一字胡冷笑道:“是吗?他可怜吗?”然后把眼睛盯向小玉怀里的刘一Lang,连那丝冷笑也收殓了,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的对刘一Lang道,“交出雪儿来。”
那么威严,不容抵抗,更不可侵犯。
然而刘一Lang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不看他,把脸别向远处的车。
那个刚才不得不放开我的墨镜,拾起了先前丢在地上的棍棒,凶神恶煞的冲到刘一Lang身边,吼道:“妈的,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先前他用拳头没能让刘一Lang屈服,现在他狠狠的举起了握在手里的棍棒。
他把先前对刘一Lang的愤怒和此时强压在心里的对我的愤怒都发作在了刘一Lang身上。
可以料想那一棒打下去,刘一Lang将会多么惨烈。
小玉惊叫了声:“不!”把自己柔弱的身子俯在了刘一Lang身上。
刘一Lang不再默不着声,不再看向远处的车,他拼命的推着小玉俯在他身上的身子,比先前更加歇斯底里,更加愤怒恶毒的骂道:“贱人,你他妈真是下贱,你放开我,谁要你管我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他妈配吗?!”
冷漠威严的一字胡不禁为之诧异。
狠狠的举起棍棒的墨镜更加咬牙切齿,很显明刘一Lang根本就对他不屑,不把他手里的棍棒放在眼里。
这时,身后响起了喇叭声,是那个司机按的喇叭,所有人都看向他,连一字胡也看向他。
他没有探出头来,依旧坐在车里,细腻光滑的手依旧伸出窗外,从伸出窗外的手的方向可以看出他依旧背对着我们。他只挥了挥那只伸出窗外的手,轻轻的挥了挥那只伸出窗外的手,所有的墨镜男子,包括一字胡都急急的转身,向他那边去了。
刘一Lang倍感诧异,小玉倍感诧异,我也倍感诧异。
那个对刘一Lang举起棍棒的男子走在最后,乘我们都诧异的瞬间把那一棒重重的击在了刘一Lang头上。不如此,他决不能解恨,就是已如此,他也还没能解恨,还边急急的向那边去,边急急的怒骂。
刘一Lang的头上立时有血流出来,小玉拥着他声嘶力竭,痛彻心扉的放声大哭。
他神情恍惚,他晃了晃脑袋,他恶狠狠的瞪着小玉,道:“放开我!放开我!”
却没再骂小玉贱人。
小玉怎么可能放开她呢?先前那个穷凶恶极的墨镜那么用力的攥她的手,攥得她碎骨般的痛,她都没放开他过。
更何况他现在伤得如此之重。
他已极度虚弱,任凭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小玉,他只有在小玉怀里望着远方,叫道:“雪峰!雪峰!”
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惶恐的浑身颤抖,也许是气,是急,是绝望得浑身颤抖。
在远处,那些墨镜男子早已钻进车,扬长而去,转瞬就消失在冷清的街道尽头。
望着空荡荡的车子消失的方向,我疑惑,就是那个年青司机真是那个和刘若萍有纠缠的阳光男子,真是在为胡总办事,也决不是刘一Lang冲远处叫道的那个“雪峰”。“雪峰”应该是那个一字胡,那个一字胡似乎才是举足轻重的人。
我回头去看,我是那么不愿与刘一Lang面对,无论他有多么悲惨的遭遇,我也不会同情他,但我还是回头去看,我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那个“雪峰”到底因何让他如此表情怪异。
但他却不再声嘶力竭的叫着“雪峰”的名字,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先前的怪异。没有了惊疑惶恐,眼睛里反是分明的闪烁出了一丝光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然而那丝光亮只一闪而过,他变得比先前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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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小玉也看到了,在带给他希望也让他的希望转瞬消失的方向,一个女人正远远的背着灯光迎着我们珊珊而来。因为是背着路灯光,我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到她在北风里飘洒的长发和行姿优美的娇好身材。
但是,我和小玉都认出了她,她正是柔娜。
怪不得先前那个坐在车里的司机,要按喇叭,要挥手示意那伙墨镜男子立刻上车离开,原来,他是看到了柔娜。
我确信,那个年青司机就是和刘若萍有纠葛的阳光男子。那次在公司门外,他和胡总交头接耳时,远远的看到了柔娜,也是这样匆匆的开车离开的。
只是我愈加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那么慌张的避开柔娜,为什么那些墨镜男子甚至连一字胡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也要在他挥手之后上车跟他一起匆匆而去。
刘一Lang慌忙的道:“放开我,放开我。”
这次小玉放开了她,也许小玉早已猜出他对柔娜的一往情深,知道他是不要让柔娜看到他躺在她怀里。
小玉一松开他,他就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急急的踉跄着冲向正向我们珊珊而来的柔娜。然而没冲出几步,他就站住了,他用手捂着脑袋,身子晃动得厉害,像立时就要跌倒。
他脑袋上渗出的鲜血已染红了他的手,也许他是忽然眩晕得厉害,觉得天旋地转。
小玉再顾不得刘一Lang的顾忌,急急的上前扶住了他。
然而,刘一Lang却拼命推开了她,任凭眼前如何眩晕,身子如何艰于站立,也不要小玉扶着他。他甚至看都没看小玉一眼,慌乱的眼神只看向渐行渐近的柔娜。
连小玉扶着他,他也怕柔娜看见。
小玉退在一旁,怯怯的眼神关切的看着他,只要他真的跌倒,她立时就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扶住他。
我再也怨恨不起小玉对刘一Lang的好来,只觉得她是那么楚楚可怜。
我走过去,近近的怜惜的站在小玉身边。
刘一Lang不要柔娜看到小玉扶着他,我却偏要近近的怜惜的站在小玉身边。我就是要柔娜看见,在她狠心的把送给我的手机摔得粉碎的那一刻,我的心就也粉碎了。
柔娜越来越近,她还没走到刘一Lang身边,刘一Lang就扑了过去,攥住她的手,痛苦的道:“柔娜,告诉我,雪儿是不是并没死?是不是只是被什么人从医院抱走了?”
柔娜没看他,竟管他的声音那么痛苦,虚弱的身子摇晃得那么厉害,柔娜还是没看他,更没回答他,甚至连刘一Lang那句雪儿是不是并没有死,也没让她如我初闻时那样有半丝诧异。她只是轻轻一推,就把被他攥着的手抽了出来,然后,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经过,走向我。
我故意向小玉更紧的靠了靠。
小玉完全没感觉到我靠她靠得有多近有多紧,几乎能感觉到她衣服下温暖芳香的肌肤。她只那么怜惜的望着痛苦孤独的刘一Lang,那么忿忿不平的望着柔娜。
她说:“柔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带着责怪,她忘了柔娜如何对待刘一Lang,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更忘了,本该是柔娜责怪她的,如果不是她多事去给那个什么女人指引去厕所的路,雪儿就不会被别人抱走,雪儿此时应该正甜甜的睡在柔娜身边,柔娜更不会在这个万家欢喜的夜里独自漂流在寂寥寒冷的街头。
然而柔娜没责怪她,她只是走到我身边,对我轻轻的伸出手,拉着我,说:“寻欢,我们回家。”
很柔很柔的声音,她极力使自己平静,眼角却滚出了泪水。
我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在很深的夜里,也是在这个街头,那个陌生却一见如故的姐姐送醉酒的我出酒店,然后把我交到她手里,让她带着我回家的情景。
我心里酸酸的,有什么在涌。
我那些对柔娜的怨恨,瞬间就化作乌有。
我知道,今夜柔娜又是来寻我回家的,她看上去那么憔悴疲惫,她为了寻我一定走了很多很多的路。我不敢去想象,她是怎样一个人孤独焦急的走过那些霓虹闪烁,喜气四溢的街道的。我不敢去想象,她因雪儿的失踪而痛苦不堪的内心,又是怎么承受我的离家出走带给她的折磨的。
我反手把她的手捏在手里,我们彼此的手都是那么冰凉冰凉的。但两只再冰凉的手,只要紧紧握在了一起,就会很快温暖如春起来。
什么都不要说,最好什么都不要再说。我们就这样相依着,无声的离开寒冷寂寥的空街。
只有向前,不再回头。似乎这个夜晚,这个世界,只有我和她。
刘一Lang从身后冲了上来,再次紧紧攥住柔娜的手:“柔娜,告诉我,雪儿是不是没死,是不是只是被什么人抱走了?”
不只是痛苦,还有绝望和乞求。
柔娜还是没回头,从他紧攥自己的手里抽出手时更猛然有力。
刘一Lang跌倒。
她向前的脚步却更加匆忙。
我疑心,她的内心并不如她的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定,不然,她何以要加快脚步,匆忙得像是在逃?
她一定是怕再被刘一Lang纠缠,就会忍不住对他回头。
我心里有一丝醋意,但我还是紧跟着柔娜离开。只是在不远处,我回了回头,我看到刘一Lang孤独绝望的站在风里,虚弱的身子猛烈的颤抖,终于坚持不住猝然倒下。
小玉惊叫一声,向他冲过去。
柔娜拉着我,前进的脚步更加匆忙,更加慌乱,更加明显的像是在逃,但至始至终都不曾回头。
140
回到2046,已是很深的夜。
柔娜轻声道:“还没吃饭吧?都是我不好。厨房里还有饭菜,可能还没冷,我去给你端来。”
敢情,那饭菜是我生气离家之后,她出来找我之前做的。
她这么一提,我忽然就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也不知道,先前怎么就没感觉到。
我道:“我自己去吧。”
她道:“怎么还生我的气?”
我只好站住。
她微微笑了笑,笑得很忧伤,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我轻轻的极度疲倦的坐在桌前,叹了口气,柔娜和我之间到底还有些隔阂,如果不是有着隔阂,她又何必要对我相敬如宾。只是竟一时思量不出这隔阂是从何时起,又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先前与她执手走过寒冷寂寥的街头时她的体温,有些留恋,有些惘然。禁不住抬起那只手,想看看时光将如何把那种温软柔滑的感觉从我手慢慢上带走。
我便看到了血,鲜红的血,黏黏的,还没来得及干。
是刘一Lang的血,刘一Lang曾用他的手捂过他的脑袋,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他的脑袋有血流出,染红了他的手指。
他用染血的手攥过柔娜的手,柔娜又和我执手回家。他把他的鲜血染给了柔娜,柔娜又染给了我。
我不同情刘一Lang,只觉那血有腥腥的让我厌恶的味道。
他的手,曾让刘若萍在芳卉园门口血溅当场,现在也有人能让他流血,并且沾到他自己的手上,那时报应,活该。
我慢慢站起疲倦的身子,走向厨房,我要洗掉手上的血迹,柔娜带给我的刘一Lang的血迹,那血迹太肮脏。
在厨房里,我看到了柔娜,她一动不动的站在灶台前,双眼注视着举在胸前的双手,有泪无声的流出。
她的手上也有鲜红的血迹,刘一Lang的血迹。泪滴在手上,冲淡那些鲜红的颜色。
在她手的下方,灶台上,是一盘我最爱吃的粉蒸肉,还在微微的冒着热气。
她一定是在伸手给我端那盘粉蒸肉时,发现了自己沾满血迹的手,她这才知道刘一Lang受了伤。而这之前,她却无情的把刘一Lang抛弃在了寒冷寂寥的街头,和我揩手并肩而去,头也不回!
她一定异常悔恨难过,以至于忘了我还饥肠辘辘的在客厅里等她给我端饭菜来。
我心里一阵难过,无论她表面对刘一Lang如何冷酷无情,她内心里对他却始终是又爱又恨,无法割舍。
我叫了声:“柔娜。”
竟是百般难受滋味。
柔娜没有回答,似没听见。
我更加难受的叫道:“柔娜。”
她身子不禁一颤,终于发觉我站在她身边,慌乱的拿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对我笑道:“哦,寻欢,是你,瞧,我让你久等了。”
边说边伸手去端那盘粉蒸肉,直到伸出,才记起手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洗,又匆匆的缩了回来,挤了些洗手液在手上反复揉搓,然后拧开水笼头,把满是泡沫的手伸进“哗哗”的手里。
她把手洗净,关上水笼头,也来不及用毛巾把手擦干,只在衣服上胡乱的擦了擦,便端起那盘粉蒸肉去了客厅。
她一直没看我,她不敢看我。她至始至终也不知道我手上也粘有刘一Lang的鲜血。
我也没说,我不是饿得无法忍受,却久久不见她从厨房出来,才来厨房的。我来厨房只是为了洗掉手上那些肮脏的血迹。
我默默的把手洗净,拿了两双筷子,又默默的走出厨房。
在厨房门口,我差点和迎面而来的柔娜撞上。
我们两个都心事重重,怎么能不差点撞上呢。
柔娜让了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来给你舀饭,饭还是热的。”
我说:“舀两碗吧,你也吃点。”
她这时才看到了我手里握着两双筷子,她有些感动,有些忧伤。站了站,却直到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也什么都没说。
水只能洗净染在手上的刘一Lang的鲜血,却洗不掉内心深处的悔恨。那些感动和忧伤,都被深入内心的悔恨冲淡。
我在客厅里的餐桌前桌下,什么话也没说的等她。
她果然舀了两碗饭来,她一定也没吃,要不就是经过一番折腾也饿坏了。
然后,我们什么话也不说的埋头吃饭。
我能和她说什么呢?说雪儿还是刘一Lang?又或者是我们自己?
无论是雪儿还是刘一Lang,我现在都不想提,提起无论是她还是我心里都不会好受。事实上不用我提,她心里也被雪儿和刘一Lang充满。此时此刻,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自己。
直到吃饭完,我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她才道:“不用收拾了,放到明天吧,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我放下收拾在手里的碗筷,什么也没说,走向自己的卧室,没有回头。
她跟在我身后,走向她的卧室,没有叫我。
我打开卧室门,正要进去,忽然记起早上的事来,忍不住问:“明天早上还要不要我过你那边来……”
那个“睡”字没有说出口,心忽然跳得厉害。
我没看她,我是不敢看她。
她其实就在我身边,她的卧室和我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我们现在又都打开门并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前。
我似乎听到她心也在砰砰的跳,她一定想起了早晨为了欺骗胡总,把我们的夫妻之实表演得以假乱真,如何将我拉进她的卧室,按倒在她的床上的情景。
她没说话,也没动。
只有急促的呼吸,她和我的急促的呼吸。
过了好久,她才道:“随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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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随便”,足可以诱惑得人想入非非,但她却说得平静而冷淡。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控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砰砰的心跳,说得如此平静而冷淡的。
可是,我得谢谢。她能说得如此平静而冷淡,她如果不说得如此平静而冷淡,我还能控制得住自己,还能等到明天早晨吗?
毕竟雪儿不在家,毕竟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我和她孤男寡女,毕竟她那间卧室刚刚扮演过我们的新婚,毕竟今天早上我还在她那间床上睡过,知道她那间床有多宽大多松软,并充满着她醉人的体香!
她那声平静冷淡的“随便”,让我急促的呼吸,砰砰的心跳,以及在身体里悄无声息的游荡膨胀的,也随之平静。
我不再说话,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在里面轻轻的关门的时候,听到她也正轻轻的把门关上。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三十,我起得很早,但这与是大年三十,与昨夜柔娜那句“随便你吧”无关,我没有去柔娜的卧室接着睡。柔娜也起得早,比我还早,她和我一样,都是为了避免昨天早晨那样的尴尬。
胡总昨晚在电话里说过,今天要过来一起过年,虽然后来我在电话里已说了雪儿的事,也难保他就不会来。说不定他更会来,雪儿失踪了,他更应该假惺惺的来给柔娜关心和安慰。
但无论如何,只要在他到来之前,我和柔娜都已起了床,就用不着再像昨天早晨那样,我非得躺在柔娜卧室的床上,做出和她疯狂的亲热过疲乏得迟迟不肯起来的恋床的样子。
果然,我们刚刚吃过早饭,胡总就来了。但他没上楼,他只在楼下打电话,催柔娜和我下楼,说要带我们去公园玩,然后中午去重庆饭店吃团年饭。
我和柔娜下楼,便看到胡总的车停在芳卉园小区门口,车窗打开,他坐在驾驶室里对我们狐笑,好像这真是个值得喜庆的日子。
是的,这是个值得喜庆的日子,这个日子应该普天同庆,而不只是对于他,对于他背后的那个“二少爷”。
然而,我和柔娜得除外,我和柔娜脸上也许偶尔会扬着笑,但我们内心里却决不会有半点喜气。
我和柔娜上车,并肩坐在胡总背后,柔娜还故意把一双玉手伸给我,让我握着,很亲妮的样子,但柔娜脸上依然无法自控的痛苦,还有些茫然。
一路上,胡总尽量说些让柔娜开心的话,并不时扭过头来,或对着反光镜打量我们。
我握着柔娜的手,轻轻揉捏或是抚摸。
我看到胡总脸上的笑容很是满意。他根本不该把满意流露出来,他应该陪着柔娜悲伤。毕竟,他一向是装着关心雪儿,关心柔娜的。昨天,我在电话里就告诉了他,雪儿被来历不明的女人抱走了,不知现在身在何处,更不知那个女人真正是何居心。
柔娜依旧神情恍惚,似听到,又似没听到,眼睛望着窗外,偶尔浮现一丝让人心碎的笑。
到了公园,也不见柔娜有丝毫好转,反是更加触目伤心。
看到那些天真活泼,蹦蹦跳跳的和雪儿仿佛年纪的小女孩,她会**,会傻想,如果雪儿现在正在自己身边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看到池里的游鱼,她会想起,如果雪儿在身边,一定会趴着栏杆,或是让她抱在怀里,甜甜的笑着,对那些游鱼指指点……
就是那些对游鱼驻足的青年男女,也惹出她无数心事来。那些青年男女羡慕水中鱼儿成双成对,自由自在,哪知鱼儿比人还不如。人伤心了,还可以把泪明明白白的挂在脸上,让爱人怜惜。而鱼儿哭了,却只有水知道。
更何况她连恋人也……
……
与其像胡总那么宽慰柔娜,还不如转移柔娜的注意力分散柔娜的心思。
而我觉得,眼下最能让柔娜感兴趣又不触及到她的伤心处的,莫过于关于胡总的司机的事。
我说:“胡总,我昨夜又看到你的司机了?”
“司机?”
胡总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是的,司机,那次在公司门口我和他见过一次面,当时他坐在车里的驾驶室里等你。”
“哦?”胡总漫不经心,把眼睛扭向池里的鱼。
但我知道,他是不要让我看到他的眼睛。
我看看柔娜,柔娜依旧恍惚,似乎根本就没听。
我拉拉柔娜,故意道:“柔娜,你和胡总的司机有过节吗?他为什么见了你就要避开你?”
“司机?过节?”
柔娜看看我,又看看胡总,很是茫然,尽管我说话之前还拉了拉她,她也好像只听进去“司机”和“过节”几个字。
我也看着胡总,看他有什么反应看他如何应对。
“鱼!好大的鱼!柔娜,你们看!”
胡总根本像没听到我们的话,忽然指着池中高声惊呼起来。那么惊喜得没了主张,仿佛已来不及,连我的名字也没顾得上叫,只叫了柔娜。
是的鱼,好大的鱼,顺着胡总手指的方向,我和柔娜都看到了好大的一条鱼,浅浅的红色,美丽的尾巴,正缓缓的向我们游来。但这样的鱼也并没大到有多特别,特别得能让胡总惊喜得为之高声欢呼。仿佛他不是徒有羡鱼情的观赏者,而是个手持钓竿的人。
那些围岸观赏的叽叽喳喳的孩子,卿卿我我的红男绿女,也应声看向胡总手指的方向,只看一眼,他们就撇嘴,就不屑的嗤之以鼻,然后或给胡总一个白眼,或暗嘲这个老头仿佛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没见过世面。
连柔娜都莫名其妙。
柔娜和他们都不明白,他们不是我,他们怎么能明白呢?
142
胡总是故意用池里的游鱼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和话题。他表面看上去越是像一个孩子般为一只并不怎么样的游鱼惊喜得欢呼,他内心就越是慌乱得厉害。
我越发确定了,昨夜那个背对着我们,伸出一只细腻光滑的手在车窗外的年青男子,就是那个和刘若萍有某种纠葛的阳光男子,就是那次在公司外坐在驾驶室里等胡总的阳光男子。就算他的身份不只是胡总的司机,或者还有其它,他也无疑参与了执行胡总和胡总背后那个人的阴谋。
我忽然就看到了,在胡总手里真的有根钓竿,隐形的钓竿,只是他钓的不是池中鱼罢了。
他要对付的是柔娜,是雪儿,也许还有刘若萍。不然,他不会一来到公司就主动接近柔娜,并对她和雪儿好,还把那个阳光男子安排在了刘若萍身边。
这么一想,我心里猛然一惊,陡的觉得他和他背后那个人的阴谋更加高深可怕了。
我不再继续追问,我不能再继续追问。
我只冷眼旁观。
这一刻,我觉得我自己也是手持钓竿的人。隐形的钓竿。
胡总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掩饰的方式太过夸张突兀,有点欲盖弥彰。不过他是何等狡猾的人,他对着柔娜莫名其妙的眼睛笑,如老玩童周伯通那般有趣天真,似要开口说话。只要他开口说话,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总能天花乱坠的说出那条游鱼引得他大声欢呼的理由来。
但他还没说话,他的电话就响了。
他有些意外,拿出电话一瞟,本来故做的孩童般的笑容便有些不自然起来。
照理,就算他对我有所顾忌,他也应该不对柔娜隔外的。当然,我是说如果他真没什么阴谋,真如他看上去那般对柔娜好。
然而,他还是对柔娜歉意的笑笑,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然后向一旁走去,他走得不紧不慢,但我知道他其实内心很慌张。
那一定是个紧要而又不能让我和柔娜听到的电话,不如此,他不至于看到电话号码便偷换了脸色,更不至于要走到旁边去接听。
柔娜不知道胡总的阴谋,只觉得胡总对她对雪儿都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她又是个知趣的人,转身缓缓向远离胡总的亭子走去。
我没有跟着柔娜离他太远,尽管我应该去陪柔娜,她心情极度不好,太需要有个人关爱她,更何况我是她假装的老公,在胡总面前实在应该表现得妇唱夫随。
我假装对那条游鱼很感兴趣的样子,既然胡总先前都可以假装因那条鱼而惊喜欢呼,我又为什么不可以假装对那条游鱼很感兴趣的样子呢?
更何况,那条游鱼此时正不紧不慢的向胡总的背影游去,要靠近胡总,要偷听他的电话,再没有利用假装对游鱼感兴趣的样子更好的办法了。
好在游鱼虽慢,胡总为了掩饰自己,沿着池岸边接电话边向前行的脚步也慢。我离他始终能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但我俯首看水中的游鱼,不让他忽然回头发现我在看他。
其实俯首看水中的游鱼就是看他,水中有他的影子,正随着粼粼波光轻轻晃动。
我面对水面,脸带微笑,实则在屏气凝神的听他说话。
“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他们都在我身边。”
很轻很轻的声音,如游丝般飘进我耳里。却不是埋怨,更不是责怪,只是提醒。
“……”我听不到那边的声音。
“什么?寻欢昨夜已看见?怪不得他说……他说,他昨夜看到了我的司机……嗯,是的,司机……只是柔娜呢?她有没有看见?”
胡总身子明显的有些颤抖,并警觉的回头对我和柔娜看了看。
好在柔娜已在远处的亭子里独自坐下,神色恍惚的对着远处的天边,没有看他。我又正俯首看水,貌似对那条游鱼兴趣正浓。
“……”我还是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没让柔娜看见就好……这么说来,就是他也只是看到了车,看到了你伸出车窗的手,他只是在猜测,并不确定?幸好,他刚才向我问起时,我并没回答……”
……
渐渐的,我不但是听不到对方在那边的话,甚至就连眼前的胡总说了些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低得仿佛本来就只有动作,并没发出声音。而且,他回头的频率更多,似乎事情更加紧要,更加不能泄露,他因此更加警觉。
但我已听出,给他打电话的就是昨夜那个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的男子,那个男子就是我曾在公司外看到过的像是胡总司机的阳光男子,就是和刘若萍有着不为人知的某种纠葛的阳光男子。那个阳光男子,是在电话里给胡总汇报执行任务的情况,说的就是昨夜的事。他说我看到了他,但只是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车,和他伸出车窗的一只手。他说,柔娜虽然也来了,但他们在柔娜到来之前就已离开。
我昨夜果然没猜错,他们匆匆的离开果然是因为柔娜的出现,但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明白,柔娜又不认识他们中的谁,为什么他们怕柔娜撞见?
还有很多很多可怕的秘密,我急切的渴望揭开,越快越好。哪怕只早一秒。早一秒我就早一秒摆脱担忧。柔娜和雪儿,也许还有刘若萍,就早一秒脱离危险。
但我不再对着水中的游鱼和胡总的背影屏气凝神,再屏气凝神也没半点用处,不但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反而还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我要做一个手持钓竿的人,但那钓竿一定要比胡总和胡总背后的人,隐藏得更好。
我决定抛弃水中的那条游鱼,它实在没什么特别,我无法再对他假装的露出欣赏的笑脸。
我转身走向亭子,我要去到柔娜身边,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像胡总和胡总背后的那个人,我还是先和她做一对像模像样的夫妻。
但是,我却发现亭子里根本没有柔娜的身影。
神情恍惚的柔娜,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143
我很是紧张,明明是重庆冬日难得的阳光灿烂的好天气,我心里却忽然阴云密布,沉沉的压得我艰于呼吸。
我是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我担心得并不莫名其妙,决不是庸人自扰,我是有理由的。
雪儿被绑架(那个神秘女人的话还没有被充分的事实证明之前,无论她说得有多温柔多真诚,我都不会相信她真有那么善良,真会别无用心的带雪儿去更好的医院做更彻底的治疗,所以我姑且只能说雪儿是被她绑架),刘一Lang昨夜又成了那个样子,柔娜心里一定痛苦而又自责得厉害,她那么神情恍惚的指不定会弄出什么事来。
更何况,胡总和他背后的那个人,对柔娜不怀好意已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那个**护士小玉,就是中了那个神秘女人和她的同伙的调虎离山之计,雪儿才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抱走的。我怕我重蹈她的覆辙,怕胡总也对我耍了调虎离山之计的阴谋,怕他故意那么神神秘秘的接电话只是要引诱我离开,然后另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对柔娜……
我不禁再次回头看了看胡总,他依旧背对着我,但我却分明觉得他更加神秘阴险了,似乎他背对着我的脸,窃窃的笑得正得意。
我竟有种要冲过去,猛地抓住他,一拳将他揍扁,然后逼他还我柔娜的冲动。
是的,这一刻我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也的的确确第一次错误的以为柔娜是我的柔娜。
我是急,急得糊涂了。
但我很快就镇定了自己,我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如此过去对胡总蛮不讲理,要是柔娜只是恍惚的走到了别处,与胡总根本没半点关系,我到时怎么自圆其说?
恐怕,我那隐形的钓竿立时就会在胡总面前暴露无遗。
更何况,如果就算胡总真没看出我和柔娜结婚只是一场戏,真如我一样犯了一时糊涂的错,以为柔娜是我的了,当时只当我是太紧张柔娜,因柔娜不见了而一时焦急,才错误的牵怒于他,并不加于责怪。可事后如果他对柔娜邪笑起我当时如何紧张凶狠的形容,如何蛮不讲理的要他交出我的柔娜的那句话,我会羞愧得何等的无地自容。
毕竟,柔娜事先和事后都曾不只一次,对我强调申明过,她和我结婚只是一场欺骗胡总的戏,她从来就没承认过她是我的,我怎么可以厚颜无耻,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我没有走向胡总,我穿过亭子,沿着池畔,在春风得意的人群中间茫然四顾,焦急的期待能眼前一明,忽然看到柔娜的身影。
但是走出很远,我也一无所获,眼前人头攒动,却依然是些陌生的笑脸。
我更焦急,继续向前。
我忽然看到一对十七八岁少年男女的背影,男的瘦瘦高高,女的小鸟依人。他们执手向前。
我不认识那个男的,他侧过一张白净的脸,不好意思的对女孩笑,有着一分生涩的亲怩。
女的却不如男的那般怕羞忸妮,她颤颤悠悠的扭动自己娇好的腰肢,半张粉脸(因为我是在她后面,所以只看到她半张粉脸)不安分的四处张望。
换了别人,也许要以为他们是对才开始初恋的涩男**。但我不会。
即使那个男的真对女的一往情深,我也会认为他们的关系见不得人,也会认为他只是涉世不深,做了一个“鸡”的小白脸。
早就在网绺里读到过,“鸡”虽然除了那几天外天天都干那种勾当,但她们却得不到满足,她们的内心空虚得厉害,她们往往都会用从别的男人那挣来的钱,再为自己养一个寄托情感的小白脸。
是的,那个女的是“鸡”,虽然我也不认识她,但只要看一眼她的背影,我就知道我见过她。
她就是昨夜在那个偏僻的酒店门口拦住我的那个“鸡”。她自称她是阿香在按摩房的姐妹,她还肆无忌惮的要我陪她“玩玩”。
尽管她是“鸡”,但我却并不如昨夜那般厌恶,反是异常惊喜,因为在这里,我再没有别的认识的人。
我想叫住她,问她有没有见到柔娜,却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冲她的背影接连大声的“喂”了好几声。
很惊喜也很焦急,生怕她听不到,头也不回的和那个男的离我越走越远。
她终于回过头来,见是我,略有诧异,但很快就抽出被那个男孩握住的指如剥葱的手,跑到我身边,对我邪邪的笑。
她说:“怎么?找我有事吗?是不是……”
她故意打住,笑得更邪更放纵,谁都看得出她那笑别有含义。
然而,她终于应我了,并虽别有含意却问我找她做什么了,我却忽然记起,她根本就没见过柔娜,就不认识柔娜的。竟一时语塞,脸也跟着红了,好像我叫住她真有那个意思似的。
她便更加向我靠近了点,并用肩在我身上轻轻碰了碰,极勾人的柔声道:“还犹豫什么?放心吧,包你满意,一定会让你从此忘了阿香姐……”
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我竟有些窘迫,脸更加红了。但她的话却提醒了我,我到底又一次记起阿香来。昨夜我就想向她打听阿香的近况,只是当时碍于小玉正紧跟在我身后,有所顾忌终于没有开口。现在却没有任何一个熟人,连那个刚才和她执手前行的生涩男孩也忿忿的走远。
我道:“你可知道阿香现在可好?”
她道:“怎么还是离不了阿香姐?我说过,包你满意,都是女人,你只要试试,你就知道我不会比阿香姐差。”
更加娇软勾人的声音,并且又碰了碰我,不是碰,只是轻轻的一擦而过,也不是用身子,而是用她高高的胸。
我只觉得芳香四溢,柔若无骨,跟着一阵眩晕,我自己似乎也柔若无骨,差不多要跌入她的怀里了。
我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站住,我不看她,我实在是不敢看她。我只从她的发际从她的耳畔看向远处。
我看到那个男孩,虽然忿然远去,却并没离开,只是在远处,偷偷回头,依旧满脸是羞,只是这次不是羞涩的羞,是蒙羞的羞。的确,“鸡”让他蒙羞了,尽管他只是她的小白脸,他也算得上是她的男人。世上有哪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的要和别的人男人上床,还能泰然自若呢?
但我不同情他,既然感到蒙羞了,为何不一走了之?!
一个软骨头的下贱男人!
虽然我有时也软骨头也下贱,但他哪能跟我比?让我软骨头的女人,要么纯洁痴情,要么凄美飘渺。
我道:“你可知道阿香现在可好?”
还是那句话,我望着那个软骨头的下贱男孩,却是说给她听的。并且,终于能让自己清醒,说得不冷不热。
她诧异:“什么?你真不知道阿香姐的消息?”
她终于有些正经,却是不太相信。
我点头,没有说话,依旧不看她,只看远处那个忿然,羞惭却留恋徘徊的男孩。
她若有所思的“哦”了声,道:“那次你来我们按摩房后的第二天,阿香姐就走了,从此没再回来过。也不知是怎么姐妹里就有传言,说你和她原本就认识的,你带她走了,又有一说是她去找你了。但无论是你带她走了还是她去找你了,我都一直以为,你虽会嫌她是按摩女,不会明媒正娶,但也会把她当作情人,和她风流快活。哪知你竟根本连她的消息也没有!”
她竟有些伤感起来。没想到,她也会伤感,为痴情遇薄情而伤感。在她看来我的确是辜负阿香了。
看她这个样子,我竟又一次改变了对按摩女的看法,也许该说是对“鸡”的看法。我竟有些愧疚了,我轻轻的道:“她现在过得可好?”
她望着我,望着我愧疚的眼神,忽然就笑了,一笑,就没有了先前的正经和伤感。
她说:“你真想知道吗?那就把耳朵贴过来,我只能悄悄的告诉你。”
更加充满引诱。
我没把耳朵贴向她,我怕真贴向她,她对我说的不但不是阿香的消息,反是勾引得我面红耳赤又忍俊不禁的勾当。
然而,我没贴向她,她却贴向了我。她踮起脚尖,举起双手环绕着我的脖子,把她的红唇贴到了我的耳边。
她吐气如兰的呼吸,吹在我的耳心,吹得我心都痒痒的。
更哪堪,她又把她的粉脸紧紧的贴上了我的脸颊!
柔娜也曾把脸颊贴在我的脸颊上过,但柔娜的脸颊是冰凉冰凉的,远不如她的脸充满撩人的温度。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我想我一定会被她撩拨得再无所顾忌。
然而,眼前,我只有无限的慌乱和窘迫。
我挣扎着想离开,她的双手却把我的脖子抱得更紧。
她道,很温柔很勾人的声音,说的却不是什么我胡思乱想的勾当,倒真是阿香的近况。
“好像是前天吧,我见过阿香姐。她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她抱着个小女孩。我隐隐听到她们好像叫那个小女孩‘雪儿’……”
什么?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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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子禁不住一颤,双手猛地紧紧的抱住她的柳腰,激动的颤声道:“什么?你说阿香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手里还抱着个小女孩?你确定她们叫那个小女孩雪儿?!”
我激动得太反常,明明我向她问起的是阿香,我却似乎更关注雪儿。
“鸡”很是诧异,但她并没追问我为何一听到“雪儿”就如此激动紧张,她只默默的享受我紧紧抱住她的柳腰给她带来的砰然心跳的剌激和快感。她把粉脸贴得我的脸颊更紧了,吐气如兰的呼吸吹在我的耳心更燥热急促,连心跳也剧烈起来,高高的双ru伴随剧烈的心跳在我胸口颤悠悠的起伏。
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说话,却见远处那个男孩终于咬了咬牙,痛苦的离去。我才恍然大悟,是我紧紧抱着她的双手误导了她,让她陷入了飞上云端的幻觉中,以至于忘了回答我的话。更让远处那个男孩心生恨意。
我慌忙松开抱住她柳腰的手,歉意的轻声提醒她:“那个和你一起的男孩走了。”
我不是要让她去追那个男孩,我本就巴不得那个男孩早点离开,他实在没必要为她留恋徘徊。
我是要暗示她,这个世界并不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就连那个最和她亲怩的男孩都已看不下去,她应该有所顾忌。
当然,更重要的是让她从如在云端的幻觉里醒悟过来,记起我刚才问了她什么,并给我个满意的回答。
她却根本没有回答我先前的问话,甚至把我的提醒也不当一回事,反是双手抱得我的脖子更紧,身子贴得我更紧,还撒娇似的扭了扭腰肢,她一扭腰肢,我的某个地方就被撩拨得不能自己,猛然的雄纠纠气昂昂起来。
“他走了更好,”她对那个男孩的离去很是不屑,我感觉到她撇了撇嘴。过了一会儿,她又对我颤声道,“你怎么放开我了?抱紧我,抱紧我……”
声音越来越轻柔越来越媚不可挡。
看来,她到底只是个“鸡”,没有别的女孩的廉耻,自尊和敏感,她竟没听懂我的暗示。
她的对那个痴情男孩的不以为然,终于又一次让我清醒。不要对“鸡”有太多的奢望,她们毕竟更多的是轻浮和薄情。
我那被她撩拨得雄纠纠气昂昂的东西,本正坚挺的顶着她扭动的腰肢,一如她高高的双ru紧紧的贴着我的胸膛。但她一句对那个终于愤然离去的男孩的不以为然的话,让我那里一下子就失去了力量。仿佛一个还没经过沙场就败下来的将军,垂头丧气,萎靡不振。
我说:“请你告诉我,前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关于阿香和那个小女孩雪儿。”
我声音不再颤抖,甚至有了点平淡和清冷,仿佛阳光中轻轻吹过我们脸庞的北风。尽管我依旧那么激动而热切的想知道究竟。
我的平淡冷清让她有所收敛,也许是我那忽然偃旗息鼓的东西让她感觉到了什么,她不再把纤细的柳腰在我那里扭来扭去,但她依旧没放开紧紧抱住我脖子的双手,也没把粉脸离开我的脸颊把红唇离开我的耳朵。她只是心跳不再那么剧烈,吐气如兰的呼吸也不再那么燥热急促。
还是那么柔柔的带着诱惑的声音,她说“前天,我的确在人群里看到了阿香姐,当时她跟另一个女人并肩走在一起,她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在她怀里睡得正香,一张小脸挻白净,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的病态。毕竟好久没见到过阿香姐了,我很是惊喜,远远的叫她,然而她没回答也没扭头过来看我,只顾和那个女人在人群里匆匆向前。我想她一定是没听到,我急急的赶过去,没想到她们却走出人群,走向一辆白色的宝马车。那个女的和阿香姐一直不停的望着那个熟睡的小女孩,她们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因为离她们太远,她们声音又很轻,我没能听得太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雪儿’两个字,我估计就是阿香姐怀里那个小女孩的名字。我本来还要再叫阿香姐的,我真为她高兴,我想她一定是走上正道,做了富姐家的保姆了,不想那个女的扭头看了看我,对阿香姐说了什么,便上了车,阿香姐也跟着她上了车。然后,她们的车猛地发燃,一转眼就消失在车流里了。阿香姐至始至终都没看到我,也许她没看到我更好,如果她看到我,少不了会停留下来,和我寒暄几句。想想吧,像我这身打扮的人,那个开宝马的富姐还不一眼就看穿我的来历,还不因此联想到阿香姐的过去,这岂不影响了阿香姐的前途……”
说着,说着,她的神色竟有些黯然起来,好一会儿都默不作声,似在思念,然后一声叹息,接着道:“虽然我们是做按摩女的,虽然我们一直都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起自己,但真要是有那个姐妹能脱离按摩苦海,走上正道,我们却没有一个不为她高兴不为她祝福并心生艳羡……”
她竟越说越伤心,我感到有一滴泪,在我们紧贴在一起的脸颊间下滑。
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说:“去吧,也许那个男孩并没离开,就在前面我看不到的什么地方等你。”
我是安慰她,我想此时此刻,她正空虚得厉害,急需寻觅情感的寄托。而那个已愤然远去,不知所踪的男子,也许能让她的情感暂时找到归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养小白脸的妙处,大概也是如此。
她轻轻的松开了缠绕我脖子的手,背转身去,不让我看她的脸,她脸上有晶莹的泪。
她道:“他么?他都可能离开?我就是不用看,也知道他只是把自己隐藏了起来,不让你看见他在等我。”
有些厌恶,有些不屑,又自信自恋。好像那男孩,真的很贱,无论她如何对他,他也会纠缠在她身边。
然后,她离去,没对我说再见。
我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竟莫名的有离别的忧伤。
果然在她快要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时,那个男孩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牵住了她的手。
她对我回了回头,因为太遥远她的脸已模糊不清,但我却莫名的觉得她脸上有丝无奈又得意的笑。正如她离开前,背对着我说起那个男孩时的语气那样,有些厌恶,有些不屑,又自信自恋。
等我再也看不到她和那个男孩的背影时,我才猛然记起柔娜来。
我要尽快找到柔娜,我已有了雪儿的近一步的更可靠消息。
我焦急的在人群里茫然四顾,我却发现柔娜就在不远处,对我瞪着一双哀怨而痛苦的眼。
原来,她果真没出什么事,她只是神情恍惚的离开亭子,走到了别处。
她一定在那里对着我站了很久了,她一定看到了那个“鸡”曾如何的把双手紧紧的环绕过我的脖子,把粉脸紧紧的贴近我的脸颊,把红唇紧紧的贴在我的耳垂,对我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到却猜得到的无法见人的勾当,还放荡的在我身上扭动她纤细的柳腰!
更糟糕的是,胡总还面对着我,近近的站在她的身边!
145
柔娜一定误会我了,不然她不会是那样的表情。
胡总一定也误会我了,不然他不会那么近近的站在柔娜身边,面对我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和柔娜同仇敌忾。
如果胡总像柔娜一样误会我,只以为那个“鸡”是我暗地里的相好,并没看出她“鸡”的身分,哪怕是看出她“鸡”的身分,以为我花心下贱得和一个“鸡”相好,我也不用太担心,我担心的是他比柔娜多一个心眼,把那个“鸡”和雪儿的遭遇联系起来。以为雪儿的失踪不是我和那“鸡”蓄谋已久的策划,就是我个人的精心安排。他都曾以为那是柔娜的精心安排过,多怀疑一次是我又有何不可能?他都曾以为是刘一Lang抱走雪儿过,多怀疑一次是那个“鸡”又何尝不可能?而且,我也的确曾告诉过他,抱走雪儿的那个人在电话里是个女子的声音。
我向柔娜走去,我对她急急的道:“柔娜,你听我解释,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要对她这样急急的解释,她不是不只一次申明强调过我和她的婚事只是一场戏吗?既然只是一场戏,我和谁好又与她何干?她也似乎没必要误会,就是误会了,也实在没必要哀怨痛苦。
但我就是对她解释了,还真的很焦急。
而且我也明确的知道,我决不是要配合她,在胡总面前把我们的夫妻关系表演得更逼真。
柔娜没听我说完,就转身走了。走得很急,一直没停留。
她是真的伤心生气了,因我和另一个女子那么亲热的把身子紧紧贴在一起伤心生气了。
我心里好难受,也好幸福。
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那么急急的给她解释。
我是看到她的哀怨痛苦,因我和另一个女人的亲热而起的哀怨痛苦,知道了她虽然事前和事后都曾不只一次强调申明她和我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在她心里其实一直有我。
我体味着内心忽然涌起的那种酸酸的幸福感,我竟忘了跟上去追上柔娜。
“寻欢,你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还只是新婚!”
胡总愤怒而严厉的责怪我,仿佛他真是一个关爱柔娜的长辈,容不下我对柔娜的丝毫背叛。
我不看胡总,不去看他的眼神里究竟有没有对那个“鸡”和我有所猜疑,我怕一对他察颜观色,就自己暴露了自己,让他觉察到我已掌握了他什么把柄,对他开始了不信任。
我唯唯诺诺,满脸通红的低下头,仿佛真背叛了柔娜,极愧疚难过的样子。
心里暗想,幸好,他只认为我背叛了柔娜,并没有把那个看起来和我如此亲热的“鸡”和雪儿的事联系起来。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去追!”
胡总很生气的提醒我。要不是我一开始就对他有偏见,后来他更是自己暴露出了蛛丝马迹,我真要产生幻觉,错误的以为他是柔娜的生身父亲。他对我的生气是岳父对女婿的生气。
我这才恍然大悟,记起自己还站在原地,而柔娜已走远。
胡总既然可以假装得像柔娜的父亲,我又何尝不可以假装得像柔娜的丈夫。
更何况,柔娜心里本来就真正有我。
我急急的撒腿去追柔娜。
胡总紧紧的跟在我身后。
我追上柔娜,从背后轻轻的抓住她的胳膊,我上气不接下去的急急说:“柔娜……我真的……没有……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要……胡……胡思乱想,听……听我解……解释好吗?”
柔娜没有回头看我,用另一只手狠狠的推开我轻轻抓住她胳膊的手,道:“谁要听你解释,你有必要给我解释吗”
有泪涌向眼眶,她紧紧的咬着着嘴唇,不让它们流出来,然后一步不停的继续匆匆向前。
幸好她没听我解释,她如果听我解释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我对她说,那个和我紧紧贴在一起的女孩是“鸡”?给她说那个“鸡”把红唇贴在我的耳垂其实说的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是阿香,还有雪儿的事?
如果没有胡总在身旁,我也许可以。可是胡总就紧紧的跟在我身后,我怎么可以让胡总知道雪儿的消息。
更妙的是,她的推脱她的不听解释她的继续匆匆离开,还有咬紧嘴唇的眼含泪水,把她和我的夫妻关系在胡总面前表演得更加以假乱真了。
也许,不是以假乱真,是她和我弄假成真。这几天共同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我们渐渐的彼此心里都有了对方。
胡总闪身到我和柔娜前面,拦住了柔娜,对柔娜笑笑:“柔娜,不要和寻欢赌气了,小俩口吵架是常有的事,床头吵床尾合,不要太放在心上。都中午了,给我一个面子一起吃午饭吧,早上不是都说好了吗?逛了公园就去重庆饭店吃团年饭……”
我一抬头,天上那轮美丽的太阳果然就走到了正午的位置。
柔娜没有继续生气的离开,胡总的面子她自然是会给的。给胡总的面子其实只是借口,只是她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她其实根本就放不下我就没有真的舍得要离开我,她只是想我去追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别过脸去用白净细腻的手拭了拭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她脸上有了些绯红的颜色。一定是胡总那句床头吵床尾合的话,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她依然生我的气,去重庆饭店的路上,她没看我一眼,也没和我说一句话。和胡总的话倒是不少,仿佛真的把刘一Lang,甚至雪儿都忘记了。
146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越是这样,说明她心里越是在意我。
我忽然发现,原来两个相爱的人生气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
我承认,我心里早已被深深埋葬的对柔娜深深的爱,又春风吹又生了。
尽管我也爱着忆兰,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爱忆兰。但我此时并不矛盾,我忽然变得那么简单,简单的想,谁说一个男人就不能同时爱上两个女人呢?
到了饭店,柔娜也是这样故意冷漠的对我,我虽然心里有着酸酸的幸福,却假装难过的去看窗外。
窗外有灿烂的阳光,有阳光中笑容灿烂的行人。
点完菜等待上菜的时间,胡总笑笑:“我先去趟洗手间,把肚子腾空,等会好敞开肚子整!”
柔娜嫣然的轻轻笑了,似乎很开心。
我也笑了,脸却依然对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和阳光中笑容灿烂的行人。
胡总走了。
我和柔娜更加沉默。
直到菜已上齐,我们也没看对方一眼,也不曾说一句话。
我实在忍不住,站起身来,轻轻道:“胡总怎么还没来?我去看看。”
我没看柔娜,故意自说自话。
然后,转身离开餐桌去洗手间。
我不知道柔娜有没有在背后看我,但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我走得很快,快到洗手间了,我却放慢放轻了脚步。
老实说,我是对胡总有所怀疑,才离开柔娜来洗手间的。我不要柔娜看出,也不要让胡总觉察到。
果然,还没走进洗手间,我就听到了胡总在里面小声打电话的声音。
我不知道洗手间为何如此安静,安静得像除了胡总再没有别的人。难道来星级饭店吃饭的人果真就比去一般饭店吃饭的人有修养,连在洗手间里也温文尔雅?
如果不是洗手间如此安静,我是决听不到胡总跟别人通电话的声音。
就是已如此安静,那声音也很了了。
但我却不能走进去,尽管走进去我能听得清楚些。因为我知道,有利必有弊,能听得更清楚的地就必然更容易被他发现。
我屏气凝神,才隐隐听到些片段。
“……嗯,是的,一个女子,十七八岁的年龄,打扮得很妖艳……”
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
开始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到来,结局时却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无论我如何屏气凝神也再无法听清楚。
我心里“咯登”一下,我有预感他是在跟谁说起那个曾把娇好的身子和我紧紧相贴的“鸡”。
我不知道他跟那电话那边的谁提起“鸡”干什么,但我忽然明白,他原来竟根本不是我表面看到的,只是像柔娜那样对我和那个“鸡”有些简单的误会。他竟早就把那个“鸡”,也许还有我,和雪儿的遭遇联系了起来。
这正是我一开始就担心的。没想到越是担心越是怕发生的事越是要发生。
胡总的话已再听不见,我再在门口屏气凝神已毫无意义,只怕如果被他突然出来发现,反而更多出些事端。
我越来越觉得,我更有必要把自己隐藏得更深。
我悄无声息的后退几步,然后向前,并重重的走出了声音,仿佛我才从远处走来。
果然,胡总在里面有所警觉,我听到了他从里面走出来的脚步。
他和我在门口碰面的时候,他对我点头笑了笑,然后和我擦肩而过。
我也若无其事的对他笑笑,然后走进去,我再没回头看他,当他对我点头微笑时,我就感觉出了他眼里有种强做的镇定。他内心一定正虚得厉害,正担心着我有没有听到什么,我不能回头,一回头就极有可能被他看出端倪。
我走进洗手间,我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进星级饭店的人就多么有修养,连在洗手间里也多么温文尔雅。洗手间里不是安静得像除了胡总没别的人,而是根本就没有别的人。
我在里面小便了下,然后洗了手出来。
我没有把手擦干,我是故意的,故意让胡总看到我手湿湿的,是去小便过,而不是特意去偷听什么。
这顿饭我实在没吃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尽管这是我第一次进如此高档的饭店。
我甚至吃得很少。我也很少说话很少笑,即使说话也不着边际,即使笑也不自然。
我心里酸酸的,已不再是幸福。更多的是痛苦。
我对柔娜那么好,胡总对她那么居心叵测,然而,她却一直对胡总信任有加,对我却时冷时热。一整顿饭她都和胡总聊得那么开心,看都不看我。
虽然我也知道她是在故意气我。
但我的不开心,却不是因她的不肯原谅,在胡总面前故意做出来的。
我没有半点配合她演戏的心思。
经过洗手间里的那一幕,我已不能再去享受和她相互生气的滋味,那已不再是一种幸福。我能享受的只是她跟我生气,但现在她添进了对胡总的无限温柔。
中间胡总也曾让我和她彼此敬酒,想我和她杯酒释前嫌。我们也曾勉为其难的举起杯,轻轻相碰,然后仰起脸喝下去。但我和她,两颗心却在互相赌气中又一次越走越远。
这顿午饭吃得很长,我们走出酒店时日头已偏西。但胡总没有立即和我们分开,又带着我们去了些别的好玩的地方。
早上他带我们出来,只是假装要安慰柔娜舒散柔娜的心情,让她不要太牵挂雪儿。现在,他不但要假装安慰舒散柔娜的心情,他还要假装帮我和柔娜调解,消除在公园里的那场误会。真可谓用心良苦,我不得不佩服他,真是太伟大了。
然而他的伟大他的良苦用心却并不见效果,我和柔娜的关系似乎并没好转,只是把柔娜的那颗心拉得离他更近了。
但,也许,这才是他真正要的效果。
我的担心又多了起来。
147
我心绪很乱,但我表面看上去却表情平淡,不过像是因了和柔娜赌气略显疏远。
我只能这样,我不要胡总看出我的内心。
我纷乱的内心,不单单是担忧柔娜简单善良的心好像和胡总更贴近了,我还在反复琢磨,阿香和那个神秘女人为什么要抱走雪儿?阿香是被她逼迫被她指使,还是根本就与她合谋?
我确定那天在电话里那个隐隐约约,没有和我跟柔娜直接对话,像是在哄雪儿入睡的声音就是阿香的声音,在“鸡”对我说起她见过阿香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好像是叫“雪儿”的小女孩的时候,我就确定了。怪不得那天在电话里我听到她的声音那么熟悉。
只是那另一个女子呢?我虽然也觉得她的声音似曾相识,但我到现在也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我在什么地方和她见过。
照理最有可能和阿香在一起的,应该是那个和她好也和子郁好的按摩女。可我确定那个神秘女子的声音决不是那个和子郁相好的按摩女的声音。和子郁想好的那个按摩女的声音决不可能听上去和柔娜仿佛年纪。
我忽然觉得,只要与阿香有关的人,一出现,就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那个和她好也和子郁好的按摩女,为了她,曾在我和忆兰的婚礼上破坏过我和忆兰,使得我和忆兰之间的情感裂痕至今无法愈合,甚至距离越来越远。
今天,那个自称是她从前在按摩房的姐妹的“鸡”,又在公园里让我和柔娜的情感陷入了僵局。更哪堪,胡总还把“鸡”的出现跟我联系了起来,以为我和“鸡”都与雪儿的失踪有关。
难道,“鸡”的出现也是为了阿香,她是故意把身子贴我那么近那么紧,她原本是认识柔娜,只是柔娜不认识她的,她已知道柔娜就在不远处,她是故意要柔娜看见,让柔娜误会我和她有多么亲密,破坏我和柔娜的婚姻?
她只是个外人,就算她知道一切,她也不知道我和柔娜的婚姻只是场戏。至于,胡总把她和我扯到雪儿的遭遇上来,那更是她事先万万没想到的,就是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也许永远她都不会明白。那只是个意外。
……
胡总送我和柔娜回芳卉园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处处烟花了。
胡总像早上一样,没有上楼,只是把车在小区门口停下,然后拍拍我和柔娜的肩膀,邪笑道:“不要再相互生气了,过了夜里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年了,新的一年要有新的开始哟。你们夫妻俩一定要白天吵了夜晚合,恩恩爱爱迎新年啊。”
我和柔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对他说了声:“你也要新年快乐啊”然后下车,走向电梯。
胡总“呵呵”笑了笑,我们还没走远,他就调转方向急驰而去,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后面停留,睁着狐眼凝望我们的背影,直到我们走进电梯,再也看不见才慢慢离开。
他去得那么匆忙,他决不是不想在除夕之夜打扰我和柔娜,我想一定以他和他背后那个人的阴谋有关。
我和柔娜没有像昨夜她从寒冷的街头带我回家时那样,执手并肩。我们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就是在那小小的电梯里,我们也各站一边。
我是不想和她保持这样的距离的,只是她的冷漠的表情让我无法向她靠近。即使,她的冷漠只是生我的气故意做出来的。
走进2046,她依然如故,和我保持疏远。连灯也不开,就在烟花从窗外闪进来的五彩微光里,走向卧室。
我实在不忍让她在这万家欢乐的除夕夜里过得如此孤独哀伤,我轻轻的道:“柔娜。”
我想我得把公园里的事告诉她,让她不再误会我和那个“鸡”,更要让她对雪儿有所放心,毕竟我虽然和阿香没太多接触,但我相信阿香即使再被逼迫,亦或是和那个女人合谋,也不会给雪儿带来太大的伤害。
在公园里,在重庆饭店,我都不能给她解释,那时胡总就在身边。现在胡总早已离去,偌大空寂的房间里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再不给她解释,更待何时呢?
她站住,没有回头,冷冷的道:“要做什么?是要白天吵夜晚合吗?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真以为我们是夫妻?!”
然后继续去向卧室。
无论是赌气,还是有意,但她的话却无疑再一次提醒了我,我和她的夫妻关系只是个不能当真的假象。
她重复的胡总的那句“白天吵夜晚合”的话,让我倍爱羞辱。她是误会我了,她以为我是要让她等我,我是要跟她一起进她的卧室,然后……白天吵夜晚合……
我慌慌的羞愧的道:“不……”
“不?我就知道你不!”这次她连站也没站住。
我不就是要消除她对我的误会,和她合好吗,我怎么说“不”了,我连忙改口道:“是。”
只是一说出那个“是”又觉得不妥,我这不等于承认了我真有她以为的那样肮脏龌龊的想法吗,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我又急急的道:“是……又不是……我只是要给你解释,要你不误会我和那个你在公园里看到的女子,我是要和你合好,但不是夫妻之间那种……那种……”
我越说越慌乱,竟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最后说出“白天吵夜晚合”几个字。
她道:“谁要听你解释,你爱和谁好和谁好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似乎更生气,而且有意回避了我好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的那句“白天吵夜晚合”。
依旧头也没回,已到了她的卧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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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和她已经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越是纠缠下去越是会激怒她越是解释不清楚,她正在气头上。
我叹口气,道:“柔娜,我们不说这个好了吗?总不能这么早就睡了吧,毕竟今晚是除夕呀,我们看看电视好吗?从前在家里,我每个除夕夜都要陪着妈妈一起看完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的……”
我说着说着,竟想起自己的妈妈来,想起那些逝去的永远也不能追回的时光,我和妈妈守在家里那台十七英吋的黑白电视前,度过了多少个简单却快乐的除夕之夜,心里不禁酸酸的,只觉眼眶一热,有点说不下去,便住了口,望着她的背影沉默。
在烟花的微光中,我看到她的身子微微的颤了颤,她一定知道我是想起妈妈了,她似乎想向我转过身来,但她终于没有,而是打开卧室门,匆匆的走了进去,道:“要看你自己看吧!”
说得比先前还要没有好气,还要冷冰冰。
并且,就要狠狠的把门关上。
她一定是因我的对妈妈的思念联想到了雪儿。在这万家团聚的除夕夜雪儿一定也思念着妈妈的,也许比我还思念,毕竟雪儿那么幼小,她那脆弱的心灵哪经得住失去妈妈的依靠……
只听“砰”的一声,柔娜终于在里面把门关上了,她也许正背靠着门,孤独无助,痛彻心扉的泪流满面。
她关上门,只是不让我看见。
我闭了闭眼睛,也有泪无声的从眼里滚了出来。
我哪还有半点心思看什么春节晚会!
我慢慢转身,慢慢走向我的卧室。
我的卧室就在隔壁,与她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却是咫尺天涯!
然而,我还没走到卧室,就听柔娜的手机铃声在她的卧室响起。
接着,是她接电话的声音:“谁?”
很无力的声音,隐隐有哭过的痕迹。
她果然,还在卧室门口,果然流过泪,也许现在泪都还在无声的沿着她那憔悴苍白的脸颊下滑。
“雪儿?!真是你吗?雪儿!”
她忽然激动惊喜,声音无法自控的颤抖得厉害。并且脚步匆匆的走向卧室的窗台,我听到她拉开玻璃窗的声音。
她是怕信号不好,电话中断。
我也惊喜而激动,再无所顾忌,转过身,冲到柔娜的卧室门口,重重的急促的敲她的门,道:“柔娜,开门,是雪儿吗?是雪儿打电话过来了吗?!”
柔娜没有理我,她对我的猛烈的敲门声对我喜极而颤的问话声丝毫无所顾及。此时此刻她一心只有雪儿,哪里还能顾及得到别的。
我知道求她已无用,但我又有话要对着电话那边说,而且非说不可,我决不能等电话挂断,我知道只要电话一挂断,就会像上次一样,再也打不通了。
我使劲的推门,推不开。
我用力的拧门把手,再急急一推,门开了。
原来,柔娜先前只是把背靠在门上无声的流泪,却并没有把门反锁。当时,她其实心里,也许正期盼着我推门而入,然后紧紧的拥她入怀,一任她在我放里放纵的流泪的。然而,我却没有想到没有明白,终于转身而去,又一次辜负了她。
我没有想到门没有反锁,我拧动把手推门而入的时候,因为急所以用力过猛,我冲进柔娜卧室的身子向前一扑,重重的跌倒在地。幸好,我着地之前,急速的伸出了双手,只是手触到地板上时有火辣辣的痛,脸和身子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
我从地上爬起来,便忘了手上火辣辣的痛,急急的冲到柔娜身边。
我顾不得刚才柔娜还在非常恶劣的生我的气,我把身子靠得她那么近,像曾经一样,我把耳朵靠在了她紧握手机的手上,她的手细腻柔发冰冷颤抖。我的脸颊还隔着手机就要和她的脸颊肌肤相擦,不,不是就要,明明就真真切切的贴在了一起,她的脸颊也如曾经一样冰冷柔滑。有泪在她的脸颊和我的脸颊之间滑过,是她的泪。但也许,也是我的。只是她和我都面对着窗外的五彩缤纷的烟花,没有像曾经那样,把彼此因激动而急促的呼吸吹到对方冰冷的脸上。
她没有生气的离开,也许她已忘了就是刚才我还曾让她多么伤心过,她甚至连她自己都已记不起。她就那么让我和她近近的站着,保持着肌肤相擦的姿势。
我听到雪儿在那边道:“……妈妈,你和爸爸(爸爸就是我,多么懂事的雪儿,上一个电话她就改口叫我爸爸了,只是那时她还不习惯还很生疏,这次竟叫得如此亲热甜蜜,好像她已这样叫了我好多年,从她呀呀学语开始。)不要牵挂雪儿,雪儿在这里很好的,两位阿姨对雪儿像妈妈一样,过了年她们就送雪儿去医院,你们要相信雪儿,雪儿不怕治疗的,雪儿有信心好起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像别人一样天天幸福的在一起了,早上,你和爸爸一起送雪儿去幼稚园,然后你们一起去上班,晚上你又和爸爸一起下班,一起到幼稚园接雪儿回家……”
也许这之前,她还说过些祝我和柔娜新年快乐的话,但我没来得及听到。雪儿越来越懂事了,懂事得让我差不多要怀疑这些话都是阿香亦或是那个神秘女人教她的。
我再不要听雪儿说下去,听到这里已足够,我已知道雪儿至少现在很好。
我猛然打断雪儿的话,我冲电话那边道:“雪儿,让阿香阿姨接电话,就说我有话要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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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有些急声音有些大,还颤抖得厉害,雪儿在那边也许是吓着了,也许是不解,愣了愣,道:“爸爸,你认识阿香阿姨吗?她们都叫我不要告诉你她是阿香阿姨的,你怎么知道的?”然后,她似乎在对那边另一个人说,“我爸爸要你接电话,他说他有话对你说,你和我爸爸是朋友吗?他怎么知道你的,我又没告诉他?”
我听到有脚步声在向雪儿走来。
我控制不住从柔娜手里抢过手机,我大声道:“阿香,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告诉我,这不是你的本意,你是被那个可恶的女人逼迫的好吗?!”
我差不多像是在哭。
电话那边没有回答,我只听到急促的呼吸,那不是雪儿的呼吸,雪儿的呼吸即使急促,也不会有这么粗重,雪儿还是个幼小柔弱的孩子。
我知道,握着电话的已不是雪儿,而是阿香。
我无声的等着阿香的回答。
但我也听到我呼吸的声音,如电话那边阿香的呼吸一样,急促粗重。
柔娜冲我道:“把手机给我!”
她愤然,而心痛,我知道她有多恨我打断电话那边雪儿的话。此时此刻,除了雪儿的声音,也许谁的声音她都不想听到。哪怕,那个声音与雪儿被抱走的原因密切有关,哪怕听了那个声音就可以有机会有办法挽回雪儿。她只有情感,她因情感而失去了理智。
我没有把手机给她。她心乱了,我不能跟着她乱。
阿香依旧没有回答,她也许听到柔娜愤然心痛的声音,她的呼吸更加急促,我似乎感觉到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也许,她是心痛柔娜。
也许她更是心痛我,她是不喜欢柔娜这样愤然的对我怒吼。
和她好也和子郁好的那个按摩女告诉过我,她自从在沙坪坝人才市场见到我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我,后来我在按摩房和她意乱情迷的纠缠,更是让她对我神魂颠倒,再无法割舍。她一定觉得我只是可以用来疼用来爱用来百般怜惜的,而决不可以用来伤害。然而她听到了柔娜伤害我,她却无能为力。
似乎有人在向她走来,我听到有个声音在问:“怎么了?”
柔柔的声音,很是奇怪,也很是关切。
是那个曾和我跟柔娜直接通过电话的神秘女人的声音。
那个女人的脚步声还没走近,阿香就在那边“咔嚓”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柔娜的手机,对着窗外闪烁的烟花,颓然无力。
我不再拨打过去,我知道拨打过去,她也不会接,那个神秘女人也不会接。甚至最后她或那个神秘女人,还会关机,要不就设置为不在服务区。
柔娜从我手里夺过手机,她冲那边“喂”了声,才知道电话已被挂断了。
她像上次样一遍又一遍拨打着那个号码。那么心痛焦急,然而,那边果然如我所料那样,没有接,最后还关了机。
就是关了机,柔娜也还不死心,还一遍遍拨打着。
我忽然觉得柔娜好可怜,我竟有些悔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理智,要打断雪儿的话,要去追问阿香,并从柔娜手里抢过电话。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但没有帮助柔娜从阿香那问出任何消息,反把一位心力交瘁的母亲对女儿的深深思念和关切狠狠的给掐断了。
我轻轻的道:“柔娜,不要打了。”
柔娜没理我,她根本听不见。
我不要她这样无用的拨打下去,这样拨打下去只能让她更加痛苦绝望。
我再也忍不住大声道:“柔娜!不要打了,你听到了吗?……她们是不会接你的电话的,她们都把电话关机了!”
我的吼声,心痛得像是要哭。
这多么像曾经,在那个寒冷寂寥吹着北风的街头。
柔娜终于醒悟,她抬头望着我,用伤心欲绝的泪眼望着我。
她好恨,比那个夜晚在寒冷寂寥吹着北风的街头还恨,她紧紧的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问:“你认识那个阿香?是她抱走雪儿的?”
我从她眼里,竟然看到了怀疑,对我和阿香的怀疑。这种怀疑我从前只在胡总眼里看到过。
她竟然怀疑,是我和阿香,还有那个神秘女人,蓄谋抱走了雪儿!
我难过得心如刀绞,我道:“柔娜,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柔娜双手抱着头,捂着耳朵,对我拼命的哭喊,“我什么也不要听你说!”
我更加心痛,我道:“柔娜,为什么,连胡总你都要相信,你却不肯相信我?”
柔娜虽然捂着耳朵,却听到我的话,她道:“我就相信胡总,相信胡总怎么了?你不是说胡总别有用心吗?他别有用心,却对我好,对雪儿好,愿意为雪儿出钱治病。是的,他也有错,而且是大错特错。他拼命的要把你和我撮合在一起,不惜毁坏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以替雪儿治病做为交换的条件。他以为你和我结合在一起,我就能幸福,雪儿就能幸福,可他哪里知道,他完全错了!”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停了停,又恨恨道:“可是你呢?你不别有用心,你却对我,对雪儿做了什么了?!”
然后,她指着我,喝道:“你出去,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忆兰在医院的病床上,也曾这样对我说过,但忆兰的声音绝没有这般冰冷绝然。
世上已再无这般冰冷绝然的声音。
更哪堪,她说胡总唯一的错就是拼命的把我和她撮合在一起。她觉得,这世上只有我和她的结合,才是大错而特错的事。尽管我们的结合有名无实!
我心里的痛,已无法言说,不是先前的心如刀绞,是比心如刀绞更甚,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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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没像在医院的病床前,面对忆兰一样,背转身伤心欲绝的离开,我反是冲向柔娜,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我道:“柔娜,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彼此折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的静下心来谈谈,我再也不要,不要……”
我那么痛彻心扉,我再也说不下去,我只把她紧紧的抱着,我泪如泉涌,泪水疯狂的滴在她乌黑如瀑的头发上,又从她的头发滑向她的脸颊……
这一刻,我又一次彻彻底底的把忆兰给遗忘了。
她在我怀里拼命挣扎,用力拍打我。
我没有丝毫放松。
然后,她把头埋向我的胸口,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虽然隔着不薄的衣服,但我还是感到胸口有钻心的痛。但这痛,比起我内心的痛,已算不上什么。
我抱她抱得更紧,我就那么让她咬着。
她不再挣扎,忽然变得好安静,只是把牙齿狠狠的咬下去,咬下去,越咬越深。
还有泪,疯狂的湿遍了她的脸,湿透了我胸前的衣襟。
她虽然狠心的咬着我的胸口,而且似乎一发不可收拾,但她的内心其实比我更痛。
我知道,只要她咬过了,发泄过了,她对我的一切怨恨就会全都烟消云散。我们的世界就会真正回归幸福平静。
我和她都保持着沉默,疼痛的沉默。
很久很久,她终于慢慢松开牙齿,但她的嘴唇没有离开,依旧停留在我胸口的痛处。
这时,已不是在咬,而是像在吻。尽管,她的红唇只是一动不动的停留。
她泪水湿透的脸,静而紧的贴在我的胸口,她安静得像春日月光下的湖水。
她没有闭着眼睛,但她却在做梦,一个痛彻心扉而又无比幸福的梦。
她静静靠在我怀里,享受着这个梦。
我半点也不敢动也不忍动,我怕一动就会让她从梦里醒来。
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正静静的享受着一个梦呢?
但再长的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也许醒来,只是为了进入下一个更美好的梦。
柔娜的嘴唇轻轻的离开了我,我知道她是要离开我的怀抱。
我轻轻的松开我紧紧抱着她的双手。
她从我的怀抱里走出,她没抬头看我,她一定是不好意思抬头看我。
她默默的走向门口,轻轻的把门关上。
我这才记起,我刚才冲进来的时候,没有把没关上,可是整个屋子里就我和她两个人,似乎也没有必要把门关上。更何况,这是夜里,除夕的夜里,决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人进来。即使小偷也不会在这个万家团聚的日子光顾。
如果真有关的必要,除非是把我关在门外。
然而,她没有把我关在门外,她把我和她关在了她的卧室里。
她关门,只是不要我离开。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她原谅我接受我,并且决定今夜留下我了。
这决不是要为明天胡总的可能早早到来,做好演戏的准备。
一场戏演得过分投入,到最后置身其中的戏子难免会分不清是戏还是真,自然而然要水到渠成的假戏真做了。
但我们都不是那些绯闻影星。她和我是情到深处情转浓。她先前对我的误会的蛮不解理,只是她太爱我又太爱雪儿。
她转过身,向我走来,没有说话,也没有开灯,只在烟花的微光中轻轻的伸给我一只手,轻轻的把我拉到床前。
她伸手缓慢的解我的衣扣,没有急促的呼吸,更没有上次那样火热的。
然而,她却愧疚而羞涩,并且情意绵绵。
这比上次那火热的还要让我不能自拔,越陷越深。
她也没有像上次疯狂的把我按倒在沙发上那样,把我按在床上。一切都在沉默中缓慢而又井然有序的进行。她把我的衣服一层层脱光后,于微光中对着我剧烈起伏的胸口凝望。
此时无声胜有声。
于凝眸处,她一定从那剧烈的起伏洞穿了我的内心。那里有热切的渴望,有让她脸红心跳的秘密。
她似乎更害羞了,轻轻的把我放在床上,然后背转身去,轻轻的走向梳妆台。
我平躺在床上,我想她背转身去,一定是要卸罢残妆,然后轻解罗裳。
我没有敢侧过脸去看她。
我心砰砰的跳得厉害,我想,我总不能让她太主动,我是不是应该自己解开自己的裤带?
然而,我还没做出决定,她就已离开梳妆台轻轻向我走来。
我闭上眼睛,听自己的心跳,听她的呼吸。
窗外有风,柔柔的,竟出奇的似三月般温暖,带着撩拨,把她如兰的体香,吹进我的鼻孔。
她没有上床,只轻轻的坐在我身边的床沿上,把细腻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胸口。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有什么更冰凉的东西从她的手心滑向我的胸口,并且逐渐流淌扩散。
她光滑细腻的手指,在我胸口无声的来回游走,那在我胸口流淌扩散的冰凉的东西便沁入肌肤。
然后,逐渐火热。
先前被她咬过的地方,痛并且幸福着。
原来,她转身去梳妆台并没有卸残妆解罗裳,她只是拿了什么药来给我擦拭胸口她咬过的伤。
我稍有失望。然而,有更温暖如春的东西,Lang一样的涌遍我的全身。
她的呼吸似乎在不断急促并且加重,她的手在我的胸口不再那么娴熟的游走,开始颤抖,最后终于停下,跟着我的胸口一起剧烈的起伏。
我忍着。
她也忍着。
这样的忍耐幸福却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把手慌慌的拿开,并且从床沿站起身。
她道:“你怎么那么傻?”
像一声叹息,柔弱无骨,却打破了卧室里夜的寂静。
也许,她是在问我为什么先前要那么傻傻的让她咬住胸口,直到最后也不推开;也许她是在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傻傻的,不懂她急促粗重的呼吸和放在我胸口的颤抖的手,暴露出来的她的内心。和我一样热切渴望的内心,有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秘密。
我听到她就要转身离开,走向梳妆台。她手里一定拿着装有为我擦拭过的什么药的瓶子,她是要过去把它放回原处。
我翻身从床上坐起身来,乘她还没离开,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双手,我道:“柔娜。”
轻轻的声音,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却有猛烈的火陷在燃烧,颤抖得厉害。
柔娜慌乱的别过脸去,似乎还缩了缩手,没有用力,不是要真的从我手里逃脱,她问:“什么?”
低低的颤抖的声音,那么迷人,无限羞怯。
我知道,此时此刻,无论是她,还是我,只要再多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或者一个轻微无声的动作,我们立刻就会融为一体,然后疯狂纠缠熊熊燃烧……
从此天涯海角,缠缠绵绵,心心相印……
然而,我却激动得如梗在喉,说不出一个字,并颤颤栗栗,做不出任何一个大胆的更进一步的动作来。
她也没有。
也许她是女人,本就应该稍有矜持,只在默默中等待。
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时间一秒秒过去……
既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彼此只有终于感到尴尬。
为了不让彼此难堪,我终于轻轻的放开了她的手。
她终于转身匆匆的去向梳妆台。
我对着她的背影,道:“柔娜,你可认识一个叫雪峰的男子?”
努力说得很平淡,不露任何痕迹,好像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而不是为了缓解房间里依旧尴尬的气氛。
窗外有无数火焰冲向天空。
时间正好是夜里的十二点。应该说是旧的一年已经结束,新的一年正好刚刚到来。
欢乐的人们正在用烟花迎接新年,期待新的一年如烟花般美丽灿烂。
柔娜的身子猛烈的颤抖了下,药瓶从手里滑落,和着冲上云霄的烟花一起炸开。
那炸开的声音竟有如惊雷。
柔娜柔弱的身子颤抖得更加猛烈,似乎就要跌倒。
烟花在天空灿烂美丽了,药瓶却在地上支离破碎。
我冲过去,顾不得双脚踩痛药瓶的碎片,扶起柔娜。
灿如白昼的烟花,照亮房间的一切。
柔娜的脸,苍白惶惑,无尽痛苦,有着冰凉的泪。像是惧怕这灿如白昼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