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章 劫数
姜欢愉被对方的动作一惊,吓的忙站了起来,她一把握住宁裴山的手腕。
看着对方放下刀,她并没有放下心,姜欢愉不懂宁裴山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
这已经是宁裴山第三次伤到了手,同样的位置,第三次!
姜欢愉脸色煞白,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一般!
她受不了了,宁裴山手中的伤痕非常的深,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做,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姜欢愉心疼极了,手忙脚乱的从一旁抽出纸巾,胡乱的擦着伤口旁溢出的血,却又不敢按在对方的伤口上,看着越来越的血,带着哭腔她几乎沙哑的吼了出来。
“宁裴山!你到底干什么!”
可后者却充耳不闻,甚至制住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宁裴山的视线一直落在手心的伤口上,他在等一个结果,一个他必须确定的结果!
血依旧不断的从伤口中溢出,越来越多,滴落在黑色的案几上,血珠溅起,在宁裴山雪白的衬衣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如红梅绽放!
伤口,没有一丝恢复的迹象,又再次停滞了愈合!
看着这样的情况出现,宁裴山眉心渐渐皱了起来,连握着对方手腕都不由的用上了些力道。
“宁裴山!快放开我!这么多血!得快叫医生啊!”
看着这么多的血,她的全身已经不住的发抖了,姜欢愉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手腕上的禁锢。
看着姜欢愉冲出房门,宁裴山并没有阻止她。听着她在门外不断的呼唤着医生,宁裴山收回了视线,再次落在伤口上。
“爷!”
贺柔先一步冲了进来,入目的红也吓的她心中一惊,连忙从一旁的医药架上取过一袋没有开封的纱布,奔到宁裴山身旁。
此时的宁裴山却神色自若的扫了她一样,接过递到跟前的纱布,却并未急着止血的动作。
掌心的伤痕在姜欢愉离开房间后,便又开始愈合了!
一旁的贺柔眸子紧紧的盯在宁裴山的手掌上,此时的伤口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惊人的恢复着!
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少,在伤口里,裂开的血肉正在不断修复,伤口越来越短,越来越浅,最后竟然长好了新肉,只在痕迹的位置露出了一节粉嫩红痕!
伤口平整,竟然完好如此了!
贺柔不由的用力眨了眨眼睛,这不过十来秒的时间,主子的伤痕竟然恢复了!
这还是人么!怎么可能发生的事!
贺柔下意识的看向宁裴山的脸,可她收到的只是对方颇有深意的视线。贺柔连忙收回自己的心思,低下头不敢再看。
可在她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宁裴山却并不在意这些,他拿着纱布细细的擦着自己右手腕上血迹。
“医生!你快点啊!快看看他!”
门外传来了姜欢愉的声音,猛的推门而入,拖着身后的医生,直接到了宁裴山跟前。
可当他们看向宁裴山此刻的动作,都不由的一惊!
医生是不懂到底哪来这么多血,他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有所说的伤口。看着对方冷眼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时又不敢贸然上前。
而姜欢愉却顾不得旁的,一把拉住宁裴山的手掌,左右的翻看着!
可这只满是血迹右手上,别说伤口了,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此时的宁裴山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伤的确是因为姜欢愉才停滞了恢复。
看向对方的视线不比姜欢愉的惊讶少多少。
心中又再次浮现出无数番猜测,却又一个一个的被他否定掉。
这些猜测里,没有一项是能与对方搭上边。
眼前的女人,她叫姜欢愉。
宁裴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他寻找了千年自己生命的意思,到底为何不死不灭,活在时间之外的世界,他痛苦,他寂寞,他的心被时间消磨的冰冷……
而眼前的女人,或许是他等了千年,求死的意义!
“怎么回事!?你……的伤喃?”
姜欢愉脸上的神情各种变幻,她有些害怕的放开对方的手,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可眼前这么多血,不是自己一句错觉便能解释的通的!
“你们先出去。”
微微侧头宁裴山向着一旁轻声吩咐一声。贺柔连眸子都不敢抬连忙应下,拉过一旁的医生,不由分说便躲出了门。
心中的疑虑万千,可同样的,她一句也不敢问,有些秘密不是她可以知道的!
“宁裴山,到底怎么回事!你的伤喃……宁裴山……”
姜欢愉不确定,她再一次拉住对方的手细细的看了看。
猛然想起了什么,她向前跨了一步,手下的动作有些颤抖,她知道这样有些不太礼貌,可她依旧想要确定!
手指落在对方衬衣的领口上,向下拉了拉,虽然不是很瞄的见,可手指尖的触感似乎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测一般。
手下一颤,宁裴山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指,柔弱不骨一般的娇弱落在他的手心中,是不住颤抖的惊恐。
宁裴山轻轻放开了对方,而后手指落在自己衬衣的纽扣上,一粒一粒的解开了。
之前的自己,的确想要瞒着对方,可这一切与姜欢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想要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一把捂住嘴,姜欢愉才能不让自己的惊叫发出,那本该被厉鬼戳的阴森恐怖的伤口,甚至连伤痕都没有留下!
双手不住的颤抖,她手掌抚在对方的胸膛上!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姜欢愉害怕,可更多的竟然是涌上来的感恩!
亲眼见到对方的伤,宁裴山没事了!
她不知宁裴山是如何做到的,可宁裴山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好端端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又是原来那个完完整整的宁裴山!
手掌下的温度,比常人低了许多。甚至在宁裴山的胸口上还有一道怪异的金色环纹。可这些都不如一个完好站到自己跟前的宁裴山让姜欢愉感到安心!
“你……好了……”
喜极而涕也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害怕被欣喜取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宁裴山看着眼前哭成了个泪人一般的姜欢愉,不由的低声一叹。
“姜欢愉,大约你真是我命中的劫数吧……”
九十五章 缘由
闻言,姜欢愉一愣,她不懂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宁裴山今次的举动实在太奇怪了。
对,在宁裴山身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
在自己快被厉鬼吃掉的时候,如天神一般的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
在自己就要死于车轮之下,他及时出现撞开了对方!
刀尖就要刺过来,宁裴山不顾自己受伤挡在了自己跟前!
地铁上,片场,圣水寺,甚至在自己家中,他都能够前来救下自己!
自己不知道宁裴山是怎么出现的,每次都是那般及时!
甚至宁裴山的身体完全不同于常人那般,如此严重的伤,竟然可以在短短几天便能完好的出院!
“宁裴山……你到底……”是谁!
所有的疑问最终只化为了这一道疑惑!
宁裴山,你到底是谁!
“呃啊……”
一声费力的呻吟在房间中极为突兀的响起,将姜欢愉还未说完的话直接打断了。
两人微微一愣,竟同时转过头去,看向病床的方向!
或许房间中一直有人说话的吵闹,叶持坤睡的并不安慰。这会儿麻药劲儿过了,整个身体犹如骨头散了架一般,疼的厉害!
伤口上更是又麻又痒,像是被蚂蚁不断的叮咬一般。叶持坤挣扎着动了动,整个身子向被捆绑了似的,实在是起不来。
“持坤!”
宁裴山也来不及纠结姜欢愉的事,快步便赶到了叶持坤的床头。
姜欢愉比宁裴山慢了一拍,也跟着跑了过去,看着叶持坤悠悠转醒,连忙按了按床头的呼叫铃。
宁裴山手指再次搭在叶持坤的脉门上,脉息虽弱了些,却的确是极速好转的状态。
“红管药剂”的作用用在寻常人身上,作用的确比自己来的显著多了。这会儿人醒了过来,便是真的无事了。
“裴山……”
眼瞳慢慢聚了焦,看着眼前的人好一会,叶持坤终于认出了对方。
只是这一声轻呼,连声带都没有颤动。
昏迷初醒,叶持坤实在没有太多的戾气。
“我在。”
手掌附在对方的手背上,手指轻轻握了握叶持坤的手心,将自身的山河气运又传了些给对方。
像是得了人参续命一般,叶持坤觉得自己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本虚成一条线的眼睑,缓缓睁开了,看向对方的目光也清明了许多。
门外的医生赶到了,又是一阵忙中有序的检查,在宁裴山等人的期望目光中,点了点头。
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嘱咐了几句,让不要太过打扰病人,还是多以静养为主,便退出了病房。
看着叶大师醒来,姜欢愉开心的喜极而涕。今天的她的确哭的够多了,可她是真的高兴!
与叶大师相识不过几年,对方开导自己,与自己讲经说佛,甚至在自己危难的时候,为自己编织手串,尽心的帮助自己。
姜欢愉从来是受人滴水之恩定涌泉相报之人。叶持坤并无子女,对方受了伤,她没法多做什么,只能时常守在跟前,帮忙照顾一下!
贺柔替宁裴山端过凳子放在床边,看了主子一眼,见没有旁的吩咐,也紧跟退了出去。
看着宁裴山有意屏退旁人,叶持坤视线扫了一旁的姜欢愉一眼,不由坐直身子,压低声音担忧的问道。
“凉……广楼,没事吧……”
床头升了起来,叶持坤靠在床被上,声音虽然沙哑,却比刚才好上了许多,连身子都有了些底气。
“你放心,都已经处理好了。”
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看着叶持坤这才刚醒,便惦记着寺内妖魔的事,宁裴山连忙让他安下心来。
闻言,叶持坤不由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无力的向着身后的床被靠了回去,可眼中的凝重并未因对方的话语减轻多少。
“寺里……伤亡了多少?”
问出这句,叶持坤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与愤怒。
显然,虽然他伤了脑袋可并没有失去记性。
“人数……不低。”
叶持坤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听到这些,可宁裴山也不想骗他。近百岁的人,生死这些早该看透,可出家人慈悲为怀,自然比旁人多了些怜悯在心头。
手指紧拽住身上的被盖,叶持坤脸上的神色很是伤感,宁裴山看在眼里,手指握在对方的掌心,示意他宽心一些。
可叶持坤并未因为对方的动作而缓解多少心境,他眉心不由的紧锁起来,略一沉吟,便紧张的道了一句。
“……凉广楼的事,怕是**呐……”
看着宁裴山眼中同样出现的凝重,叶持坤在宁裴山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疑。
此时的宁裴山本不想谈论那天的事。
叶持坤这才刚醒来,身子骨还尚未复原。
可眼下,日食将至,所是没有凉广楼的事,照陆渊的安排,自己怕是已经在这几日便出了国。
可诸事繁多,宁裴山必须将一切都料理清楚。最起码,他必须将凉广楼出事的缘由给找出来,否则要是自己在千里之外,想要再次救援怕更是有心无力!
既然叶持坤猜到了一些其中的缘由,自己便不能放过任何一段细节!
“你是知道了什么?”
宁裴山心中有些猜想,可他没有任何证据。前几天一直忙着收拾残局,一直没能腾出手来。
现下叶持坤这个当事人醒了过来,里面的缘由自己比谁都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持坤顿了一顿,像是在努力回忆那日的细节。整理了思虑后,这才开口将那日的事情大致的说道了一遍。
那日早课结束,叶大师在前院又点播完了几位施主后,便朝着后院的禅房走去。
一路从水榭回来走过,叶持坤发现今日的回廊下的水潭有些怪异。并不似往常时候,水池面上游过一群群的红色锦鲤,那时候的水中,鱼儿都沉了底,连个气泡都没有冒出。
正在奇怪,叶持坤发现在水榭回廊的尽头,竟然站着一位男性的香客。
后院虽然算不得禁止入内的地方,可一般香客都很少往后面闯入的。
“再往内里走便是寺里的禅房了,施主可是迷路了?”
叶持坤先一步开口问了一句,想知道对方是否是走错了路,正想引着对方去往前院。
可待那人转过头来,叶持坤不由的愣住了!
那人发丝梳的一丝不苟,蓝灰色的竖纹的西装,显得整个人精致而高贵。
风吹过他的身旁,古龙水的香味混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入了叶持坤的鼻息!
这特别的味道极为浓郁,是只有盗墓者身上才会有的阴土味儿!
可在叶持坤眨眼之后,他愣住了!
在那男子的身上,缠绕着无数鬼哭狼嚎的冤魂,黑色的煞气犹如浓烈的实质状烟云,在他的身后犹如绶带一般,在夏日的风中翻飞!
而整个后院,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死亡味道,可在叶持坤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九十六章 叶持坤的回忆
男子立在圣榕树下,他仰望的角度,似乎在眺望着远处的楼阁。
自己方才的问话,他没有回答,只是一直背对着自己,看着远处。
叶持坤眼皮子一个劲的跳动,心下便觉有些异样。
一个好端端的活人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浓郁的死气,就连死尸身上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气息!
这眼下,甚至还是在圣水寺这等佛门之地,寺里寺外都有宁裴山布下的封印。
别说普通的阴厉,就怕是有些道行的妖魔,也知道轻重,绕道而行,怎么可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就到了跟前,这不找死么!
叶持坤心下戒备,对方这样有恃无恐怕是能力不低、有所依仗。他手中的法串不断的拨动着,心中甚至已经默念上了经文!
叶持坤步下台阶,对方似乎这才察觉到自己一般,轻轻转过头来。
树影斑驳,光打在男子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眼前的人不到三十的样子,容貌也是上乘的,看着像是商界精英一般是气质。
只是那双眼回望向自己,叶持坤可以读出里面的高傲与嘲讽的凌冽。
在对方的身上,叶持坤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是一个活人,有血有肉,会呼吸,有思维的活人!
可这些怨气从何而来,而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叶持坤不敢确定!
“你……是谁?”
叶持坤又问了一句。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走错路,他知晓自己处在哪,只是不知对方特地在此处到底是在等候自己,还是有旁的目的!
那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量了几分,随即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一步也未动,又转过头去,望着远处,只是这时他开了口。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人也不过一身皮囊,叫什么不必在意。”
声音很有磁性,犹如雪夜独品一杯南山轻雨,咖啡的苦涩与落雪,沁人心脾。
听闻这句,叶持坤心中闪动一丝不详,来着不善啊!
“那,施主为何会在这里?”
那人并未回答叶持坤的话,甚至还将同样的话,朝着叶持坤问了一遍。
“那大师又为何守在这里?”
一字之差,却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叶持坤听的出他在问自己另一番意思。
“山不动树不动我亦不动。天下安宁不动,我愿守着这万世长安。”
叶持坤话音刚落,对方嘴角的嘲讽之意更加明显了,显然是不认同这番言论了。
他将头转回,视线落在了叶持坤的身上。
“天下安宁?呵呵,你所谓的万世长安不过是一场假象罢了。曾经为这天下安宁焚膏继晷,可世人从不满足,也太过自私,他们想要的太多了!”
朝着叶持坤一步步走了过来,男子立在他跟前不远的地方,将未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大师,你说这安宁盛世又有何用,不过每个人都在自欺欺人罢了。这么活挺累的,若再一遍定要宁负天下人,也勿可天下人负我!”
对方的语气太过邪魅,立在叶持坤跟前的人满是一副胡言乱语般的邪说。可他的气势却有种莫名的煽动力,想要让人信服他一样!
叶持坤眉心深皱,大感不安,这样一番理论若放在寻常人身上还好些,可眼前这人,说不得大权在握,却不是寻常一般的人物,叶持坤看人的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如此重的怨念,若真做出些什么事来,必是大祸!
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长河,天灾的无情,从来比不上**的血腥!
对方这个样子,怕是已经入了魔障了!
那男子说完这句,便不想在搭理他,自顾自的将头又转回了后院的方向。
叶持坤跟着他的目光望去,他突然想起,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了!
男人看的并非是禅房亦或是禁地舍利塔的方向,那里阁楼众多,却只有一处是最最为重要的!
那便是凉广楼!
叶持坤再次看向对方的眼神,便充满了震惊与警惕!
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脸色大变,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就在叶持坤的注视之下,男子周身围绕的黑色死气竟然突然收进了他的身体之中,而后如呼吸一般,这些死气随着他的吐气与收息从皮肤里透了出来,又再次收入他的内里!
他的谈吐虽然癫狂,可如此清晰的思维,可见死气并未让他伤了脑子,控制他的行为。
而在周身,死气被他完美的控制着,犹如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眼前的人,是“邪”啊!
叶持坤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样的人大多生有反骨,太难说服,也太难阻止。
对方不是阴厉,不能用除魔的手段收拾他,可就如此放任不管一定会出大乱子!
东南亚那边的降头师,苗疆那处的草鬼婆等都是会这些手段的能人。“上三中九下十二”更是这个行内里,会这些手段的顶级门派。
可,能将死人的东西玩的这么顺溜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行内的大多数人,他们清楚自己所在的领域,过的很是低调,他们遵守着所谓的行内规则。
可那些不遵守的规则的人,便是“邪”!
眼前的这人,怕便是其中之一了!
心中不安大躁,叶持坤拨动手中的念珠速度比方才又快上了许多!
他正要与对方在说上一些,这类人不能一味的放任,可规劝不一定有用,但是他必须试试!
旁边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叶大师……”
这个时候姜欢愉出现了!
之后,便是魏文宇同姜欢愉一起离开,叶持坤急忙给宁裴山去了电话。
可挂了电话,叶持坤心中的不安越发严重,他眺了一眼远处的凉广楼的八角顶,忙向那里赶去。
后院的禅房外,两个小沙弥竟然在相互打架,这可是平日里不会发生的事。
叶持坤呵斥了几句,忙让人两他们拉开,可前来劝架的人竟然跟着一起打了起来!
加入械斗的人越来越多,叶持坤申斥的话语他们竟然听不见似的,甚至怎么也拉不动,还被他们拿一旁的器具砸了好几下!
叶持坤看着眼前这片混乱,竟有些愣住了,可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视线忙向远处凉广楼望去!
“师父小心!”
这一走神,自己差点又被丢过来的椅子给砸中。叶持坤转头看去,自己的小徒儿连忙到了跟前将自己扶住!
“快,凉广楼!”
眼下的情景要说与凉广楼的妖孽出世没有关系,叶持坤是半点不信的!
可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他有些措手不及!
人刚赶到凉广楼跟前空地,叶持坤便看见了凉广楼内的封印破损,黑色的邪气冲天而起!
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叶持坤便被人捅了七八刀,瘫倒在了青石板上。而一旁的小徒儿正手拿匕首,一脸诡异的笑容望着自己!
接着小徒儿头上挨了一闷棍,自己头上也不知被谁打了一棍,叶持坤便直接晕了过去,在醒来便是宁裴山赶来了。
九十七章 入邪
待叶持坤断断续续将那日之事都道了出来后,两人不由的陷入了思索中。
“那人叫什么?”
“魏文宇。”
微一沉吟,叶持坤便同样破解了这几个字。
“你也看出来了?帝星之相,乱世之雄。的确是好名字。可现在是太平世道,这样的人,若不用于正道,恐怕天下都将大乱!”
叶持坤道了一句,心下更为不安,接着便又道了一句。
“那日的事,他意有所指,怕是知道什么……”
宁裴山看了对方一眼,并不接话,似乎还在思考什么。
可这样的行径落在叶持坤眼中,心中不由的急了些!
“裴山,若说,事情真的与对方有关……那他,怕是不能留了!”
叶持坤一直垂着眸子,脸上一脸正色,像是思考了许久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叶持坤是得道的大师,眼下为了凉广楼的事,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是啊,那可是凉广镇魂楼!
无数邪祟被封入其中,如果对方真动了心思,哪怕是知会行内所有的人,也要将对方完全封杀掉,哪怕危害凉广楼的任何苗头都不能有!
宁裴山一愣,随即有些了然对方的意图。这个提议自己能毫无心理障碍的作出,可对方是叶持坤,圣水寺里修行了一辈子佛法,普度众生的叶大师!
“你倒是看的开。”
宁裴山心中一叹,神色有些游离。可一旁一道早已被两人忽略的人声插了进来,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叶大师!你怎么可以教唆宁裴山杀人!”
两人一愣,视线连忙转了过去,这才发现房间内,还有第三个人!
是的,姜欢愉还在里面喃!
方才说着一些叶持坤出事前后的事,两人都没有回避姜欢愉。可随着后来两人话题越来越深入,也都渐渐忘记了这个事实。
“叶大师说魏文宇有问题,那便找出问题来啊!怎么可以凭着自己的猜测就要杀了他!鬼的事,宁裴山可以管,可人的事有警察去处理。你怎么还跟宁裴山说要除了他?叶大师,那是杀人啊!”
姜欢愉猛的站了起来,越来越听不下去了。虽然这件事里面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可人命有多重要,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叶持坤与宁裴山诧异的看向姜欢愉,而后,两人相互对视的看了看。
叶持坤闭上眼,低头唱了句佛号,又暗道了一声罪过。
可同时一抹凝重爬上了宁裴山的脸颊,分外的严肃。
他站起身来,离叶持坤又近了几分,微微抬起左手端起了对方的脸颊,他细细的看着。
一时并不觉得叶持坤的话语有什么不对,可姜欢愉的话像是提醒了他一般。对方是叶持坤,这样说着生杀的话语,的确不是平日的叶持坤!
宁裴山心中一抹疑惑划过,他同样在叶持坤的脸上看到了诧异,连他自己似乎也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太过激进了些。
端起叶持坤的脸,气色的确有些苍白,可这是大病之后本该有的症状,只是这眼底……
宁裴山连忙抬手,轻轻掰下叶持坤的下眼皮看了看。
这一看,竟然宁裴山心中大惊!
在叶持坤的眼下,竟然有一条血红色的细线在眼白处不断的游动!
方才只看到对方眼瞳是满是疲惫的充血,竟然完全没有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叶持坤是被邪煞的气息侵体了,可这股邪气极为狡猾,它并未再体内残留,而是入了叶持坤的眼睛,引导它的怒气,向着邪恶的方向指引而去!
不由分说,宁裴山双指并拢,执于叶持坤的眼前,周身的山河紫气崩出,不断的缠绕附着上那股红血色的邪气,宁裴山手下用上了些力道,慢慢将这股邪气给抽了出来!
叶持坤被疼的惨叫出声!这感觉像是被活生生的挖去了双眼一般!
他竟在床上痛的不断哀嚎,整个人剧烈的挣扎起来,宁裴山手下的劲却大的厉害,扶着对方的肩膀死死的按住!
姜欢愉吓得忙退后了几步,她知道宁裴山不会害了叶大师,可眼前的情景来的太过突然,吓人的厉害!
门外似乎也听到了叶持坤的哀嚎,可是没有主子的吩咐,贺柔将所有人都拦在了外面。
抽离了邪气,宁裴山拿出一粒药丸喂到了叶持坤口中。
方才还算正常的双眼,此刻却像是角膜破损了一般,充血处已经布满了整个眼白!
拿过一旁的纱布,宁裴山替对方将双眼包了起来。
虽然对方体内有“红管药剂”的作用,可这邪气附着怕是有些时日了,祛除之后,自然是见不得光的。
的确是自己的疏漏,要不是被姜欢愉点醒了自己,再晚些时候发现的话,叶持坤这双眼怕是不保了!
“叶大师……您……没事吧?”
看着叶持坤躺在床背上直喘粗气,整个人快要虚脱了一般,姜欢愉上前试探性握住对方的手,低声担忧的问了一句。
双眼被剥夺了光线,可对于叶持坤来讲,比刚才那连魂魄都剥离了一般的痛苦来讲,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持坤……”
一声轻唤,宁裴山连忙握紧对方的手掌,想要给他安心。
才被剥夺视觉的人,处于黑暗之中是彷徨不安的。听觉与触觉占了他感知到世界的绝大比例。
叶持坤瘫软的靠在床头,虽然才缓过气了,可依旧极为虚弱。身上的伤势来的太重,再加上他的年纪太大,各方面都有不济。
叶持坤感受到来自两人手心的力量,这股温度让他剧痛之下,稍稍转移了些注意力。
或许是因为整个人没了视觉的影响,叶持坤的感知更加的分明。两股气息在他的手心传动,他不由的心中一悸。
这感觉太过熟悉,甚至可以说是相似!
为什么会这样?从姜欢愉与宁裴山身上感知到的气息,竟然有一股相似的气韵!?
叶持坤不由的将两人的手掌握紧了一些,想要感知更多。
“持坤?”
感受到手中加大的力道,宁裴山略有疑惑。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还疼的厉害,宁裴山对于痛觉的忍耐度是极大的,可叶持坤到底是普通人。
可叶持坤并没有松手,还紧紧的握住两人不放。
“叶大师?”
姜欢愉有些吃疼,试着缩了缩手却没能挣开,她又不敢用上太大的力度,怕伤了对方。
可叶持坤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宁裴山愣在当场!
“裴山,你可知,你体内多的那股气息,正是姜施主丢了那一魄?”
九十八章 遗失的那一魄
放开两人的手掌,叶持坤斜倚在床背上,轻轻捂过胸口,顺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
“宁裴山,还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在你体内有一道不属于你本人的气息。方才我发现你气韵里夹杂的竟与姜施主身上的是一样的……”
叶持坤幽幽一叹,自己总说两人之间有些旧缘,现在看来,这份缘怕是不低啊!
宁裴山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床另一侧的姜欢愉身上。
对方一脸的茫然,不懂叶持坤在说些什么,满是疑惑的同样看向自己。
叶持坤在自说自话,可他看不见宁裴山脸上万年不变的淡定神色,正在一点点崩裂!
比上面上的震惊,宁裴山的心中甚至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这股突然袭来的消息!
是的,正如叶持坤所言,在宁裴山的身体内,除去他本源的山河罡气,有一丝非常薄弱的气韵在他的心尖上缠绕着。
这股气息如一丝游魂一般,寄居在他的心脉附近,平日像是与自己的气韵相互依附的存在,可有时候也会不受控制一般在自己体内乱窜!
就连前不久,这股气息甚至动了两次!
等下,那时一次是在姜欢愉的家里,一次是在地铁上……
是的,每次都与姜欢愉是有关的!
自己的确与叶持坤提过。在他的体内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可自己并未告诉叶持坤,这道气息自自己从古墓中醒来后,便已经存在了!
东唐到现在,已经上千年了!
宁裴山看向姜欢愉的眼神有种难掩的迷惘,自己与对方真有渊源?
甚至千年之久!?
可,为什么……
姜欢愉不过才二十多岁,自己怎么可能与对方有千年的渊源!?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姜欢愉听着两人对话,似乎在说自己的意思,可什么叫做自己的魄在宁裴山那?
难道自己其实不是人,还是个鬼?被宁裴山给拘了魂!?
这脑洞一开便有些收不住了,姜欢愉越想越远,这心里也越发的害怕。
宁裴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给看穿一般,姜欢愉不由想起方才宁裴山拉着自己说自己是劫数的话!
难道自己真是什么不祥,注定会伤了对方?!
也是,自从宁裴山与自己相遇,不但遭遇了恐怖的厉鬼,还扯进杀人案,又是各种受伤,甚至差点连命都丢了!
阿婆说过,自己的命总有一天会被厉鬼锁了去,现在这般比平日里更加厉害的鬼怪纷纷出现,便是征兆吧!
要不是宁裴山在抓鬼除妖上还有些道行,再加上也有点金钱资本,能最快得到不错的救援力量,放在旁人身上恐怕早已死过千百遍了!
自己……从来都是不祥的……
想到此处,姜欢愉也不想再问。知道又如何,到底不是什么好话,自己不想再面对了。
自己欠了宁裴山太多,离他远一些才是对他最好的事。
“我……还有些事。还是先走了……”
姜欢愉眼眶有些泛红,她不想再在宁裴山面前哭了出来。这样柔弱的自己,连自己都受够了!
抓起一旁的挎包,姜欢愉向着看不见叶大师道别了一声,不等对方的反应过来,她已经向房门口奔去。
“姜欢愉!”
看着姜欢愉有些莫名的动作,宁裴山一愣连忙反应过来,他怎么能放对方就这样离去。
宁裴山站起身来,凳子在地上发出很大的摩擦声,慌忙出声叫住对方。可后者像是刻意逃避似的,充耳不闻手掌搭在把手上想要立刻离开!
宁裴山正想要上前拉住姜欢愉,可这时,在他的裤兜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抖动,他疑惑的停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可再抬头看向姜欢愉的时候,对方已经关上了房门。
宁裴山心中一叹,手指伸入裤兜里将虚拟游戏器掏了出来。
其实活的越久,与宁裴山有所关联的人也越少,不为旁的,如果有人千年不死,便一定会被当做一个怪物。
人心是这世上最毒的东西,而长生是比毒品还让人渴望的东西。
曾经熟悉的人,或许在后来慢慢便得断掉联系,再后来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常事。
所以,宁裴山一直都是寂寞的。
知道宁裴山联系方式的人不多,看着上面闪烁的流光,宁裴山并不想接起,现在他只想将姜欢愉的事给弄个清楚!
虚拟游戏器上的流光萦绕快速的闪动着,片刻后通讯断了,可不多时立马又再次闪耀了起来。
宁裴山眉心一滞,将游戏器挂上了耳骨,左手轻点了两下接通了。
而那端的人却是宁裴山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在莲花医院。”
通讯那头,是一道女人的嗓音。天生媚骨一般,话音里都是勾人心魄。
宁裴山应了一声。
女人的话语并不是问句,可她的语气里却透着疲惫与焦急的意思。
宁裴山心下一紧,自己与对方从来不是无事闲聊的交际方式,可几时听过对方这般着急上火的情绪。
那女人一直都是个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主。自己杀的是鬼,而这个女人做的是杀人的买卖。
“可是出了何事?”
宁裴山转头看向床铺上的人,叶持坤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他忙将声音放轻了些,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那通讯那头,女人的话语却让宁裴山神色严肃了起来。
“有些事想求你,我在十七楼。”
那女人她想要知道自己在哪的确易如反掌,只是今次的事,怕是非常棘手了。
要知道,什么时候天妖的令主会对人用上这个字?
天妖的令主代号叫做天堂鸟,而自己却习惯唤她的本名,了铃。
自己遇到她时,她还是个稚嫩的小女孩,那时候还没有天妖这个组织,而她也正效忠与另一个黑道组织。
至于叫什么,宁裴山并不清楚,也不想过问这些事。
只是她同自己一样,极为喜欢琵琶。
亦师亦友大抵如此,只可惜她的心思并没有全用在这上面,只将自己的技艺学了个七八分,不说旁的,只是那首霸王卸甲倒是弹的极好的。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行事乖张,是极为傲气的人。当年她的旧事自己是知道一些的,哪怕那样,她也撑起了现在这样庞大的组织,甚至在黑道中站了不可忽视的一席。
这样的女人,现在却对自己说。
求他?
九十九章 跪
去了十七楼,才发现此处已经戒严了一般,充满着与其他的楼层完全不同的压抑。
医护都小心的走着路,看着自己出来,连眼神都不敢扫上一眼。
墙角与门扉上都刻绘着属于女人特有的莲花纹样,红莲如沐浴业火而生。
走道的两侧,站着几位天妖的人,披着他们特质的锦纱。大抵只有黑色与蓝色的,都是不低的等阶。
他们的眉心紧蹙,脸色都不是太好。现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如同会传染一般,宁裴山从他们的脸庞上扫过,落在了站在走廊最内里房间门前的人。
陆席云,陆渊的三个儿子里,最小的那个。
听陆渊说过,他在替警方做事,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来人,陆席云眼中闪过一丝别扭的光样,而后便快速的敛去,他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替宁裴山将他身后的通道门给恭敬的推开。
“令主在楼上的教习室内,请您上去一见。”
“令主?”
听到这两个字的称谓,宁裴山深深的看着后者一眼。而对方却像是已经过了刚才的尴尬时候,一脸无所谓的眼神看着宁裴山露出了谦和的笑容。
“宁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令主还在楼上等您,还请您快些。”
收回眸子,宁裴山也没有多言,直接入了门内。小辈的事,轮不到自己多做置喙,既然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已足够了。何况对方身上那条黑色的锦纱,了铃并未苛待他。
能披上天妖的黑纱的人,都是位列王座的存在。
二楼是下面一层手术室的教习室,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而此时的了铃正站在落地玻璃前,紧盯着楼下的手术室内的情况。
看见自己出现,女人紧皱的眉心稍稍舒展了开,连眸子里都闪过了一抹期冀的光。
她从玻璃前走了过来,一身血红色的长裙上包裹着她曼妙的身材,整个人如诱惑的蛇妖一般。
可长裙上满是大片的血渍,连她此刻的脸颊上都往下落着血污,像是才吃了人肉的厉鬼!
几个疾步,了铃便落在了宁裴山跟前,她知道自己身上不干净,而宁裴山的洁癖严重,因此并没有靠的太近。
“怎么回事?你伤了?”
宁裴山看着眼前的人,却比对方的眉心皱的更紧,他猜想过对方找自己的所谓何事,可眼前这种情况,并不在猜想之内。
了铃摇了摇头,指了指楼下正在手术室中抢救的身影。
“我想请你帮我救他。”
闻言,宁裴山闪过一抹怪异的感觉。
天妖,用杀人如麻来形容也不为过,何时在乎过别人的生死,夺取旁人的命他们不会有丝毫的负担。
身为令主的她更是见死不救的主,凡事都是利益的交换,人命对她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可今次,她却为了这个人,破例了。
宁裴山走到落地玻璃前,视线落在手术台上。
那人是个年轻的男子,全身上下多处的伤痕,像是被虐待过受了极多的严刑折磨。
在他的身旁,堆着一箱子的“红管药剂”正源源不断的用着原始浓度输入对方体内,犹如换血!
可哪怕是这样,男子流出的鲜血也赶不上愈合的速度。
在男子的心口上,是一道枪伤的痕迹,已经损了他的心脉,连他的各处内脏都在不断的内出血。
可这些都并不是最最致命的!
“你也应该看的见,是他自己不想活,旁人是救不了的。”
宁裴山收回视线,落在身旁的女人脸上,他知道对方懂自己的意思。
是的,就像宁裴山所说,了铃知道弑岚在求死。
在手术台上躺着的,正是天妖四王之一,与龙王并列王座“策师”的弑岚王!
被心尖上的人用子弹穿心而过,重伤已到迷离。他不想面对现实,便入了梦境一般,逃避了。
了铃与宁裴山两人都看的见,弑岚的魂魄在手术室的墙角边,正抱着自己的双膝两眼无神的坐在地上。
一个人要是没了求生欲,哪怕是仙药也是救不了他的,这便是心病。
“红管试剂”不断修复着他的身体,可弑岚的灵魂却早已脱离了他自己的身体,不愿回去。
天妖有无数种秘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可全天下没有一种药,医的了心。
“我知道。可,我不想他死!”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连了铃自己都能感觉从心底涌上来的绝望。
“你知道,我不救一心求死的人。”
命这东西,连自己都不想要了,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连自己的命都无法左右,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宁裴山从来是无情的,了铃也同是这样的人。只是了铃一直是漠视生死,而他看透了生死。
了铃一把将自己身上的金色锦纱拽了下来,丢在了一旁,像是发泄一般,她重重的垂在玻璃上,低吼了一句。
“他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他死!”
宁裴山看着对方近乎暴躁的行径不由的紧皱眉心,这样的了铃是他从未看过的一面。
可他宁裴山并不想干预旁人的生死。
自己每一次的插手,都像是蝴蝶效应一般,会引来什么变数一切都是未知的!
刘译,李,甚至在自己不记得的记忆里,还有姜欢愉……
自己身体内,不知什么时候拿走的那道魄,几乎毁了姜欢愉二十年的人生!
摇了摇头,宁裴山拒绝了。不是他见死不救,有的人,死了比活着要幸福的多,旁人没有资格替对方多做抉择。
“了铃,你放过他吧……”
闻言,了铃回头看向宁裴山的眼中,闪过的是近乎偏激的执念!
提起血红色的缎花长裙,了铃笔直的没有一丝迟疑,身体便直接沉了下去。
整个身体的重量落在一膝上,呼的一下砸到地砖上,传来压抑的闷响声!
了铃竟然直接跪了下去!
单膝及地,了铃低下她高贵的头颅。没有一丝不甘,没有一丝怨念,在她的身上只剩下执念!
“宁王爷,我了铃这辈子没求过谁!你……救救他!”
一百章 绝魂印
比起方才的暴躁,此刻的了铃,话语间满是无奈与偏执。
看着跟在自己跟前的人,宁裴山并没有扶她起来,只是这么注视着她。
在这双眼中,宁裴山看到的,她在试图握住最后一丝希冀的绝望,
没有人比宁裴山更懂她的坚持。而了铃并不是一时的冲动,她极为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好。”
宁裴山点了点头,同意了。没有再多说一句,宁裴山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教习室的房门被宁裴山打开,从楼梯下来到手术室门口。
陆席云依旧守着通道的门外,只是他此时看向宁裴山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避让。
显然,楼上发生的事已经被他全听见了。
并未搭理他,宁裴山从他身边跨过,径直走入手术室。
之后发生的事,便他用了禁忌的秘法,将弑岚的魂魄被他强行钉回了身体之中。
只是从此以后,弑岚的名字便不在阴司的生死簿上了,哪怕他再求死,也只会成为孤魂野鬼入或者化为邪祟阴厉,是不了地府的,也再没有转世一说。
如此的做法,损耗阴德,对求死的人来说,也是极为自私的,剥夺了他新生的机会。
可宁裴山也不过是笑一笑罢了,阴司里的魂太多,阳世里的怨鬼不少,怎么样个活法也许早已天定。
一枚碗口大小的血红色纹印,落在了弑岚的后背上。
绝魂印这东西是盖在生死簿上的印记,盖在活人身上便是被打上了阎罗王的印记了。哪怕剥离了他这身人皮,这枚印子都会附着在他的骨头上,甚至灵魂上!
这便是求生的代价。
宁裴山做下这些后,消耗了不少自己的山河气运。整个人像是低血糖一般,步伐有些不稳。出了手术室,了铃正倚在椅背,身旁的陆席云低着头恭敬的同她说话。
了铃见宁裴山出现,朝着陆席云吩咐了一声,忙走了上来一把扶住他。
虽然手术台上的人魂魄归了位,可接下来抢救的事,宁裴山便管不着了。
天妖除去本职的暗杀,它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医药的研发,否则也不会有“红管试剂”这样的东西存在。
陆席云退开后,连走廊里的人爷都被他清空了。只剩下了铃与宁裴山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
宁裴山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的衬衣,有些皱眉。
方才在手术室内替人钉上绝魂印时候沾上了血渍,这件衣衫大抵又不能再穿了。
今次听着叶持坤苏醒,宁裴山连外衣都没有拿。医院里空调开的有些低,这会子静下来,身子一阵阵的发凉。
了铃似乎察觉了什么,拿过身旁一条叠得整齐的金色锦纱,披在了他的身上。
并未拒绝对方的好意,宁裴山将身上的锦纱拢了拢。
金色的锦纱是对方位列的证明。“认锦不认人”,宁裴山从来不懂对方为何要立下这样的规矩,似乎想要否定整个组织每个人存在的价值。
不过,尾角这朵红莲的绣工却是极好的。
“总有一天,他会怨你。”
宁裴山还是由衷的提醒对方一句,虽然不关他的事,大抵也是十来年的交情了。
女人的嘴角挂起一抹淡笑,并不在意一般。
“如果他死了,我会怨我自己的。”
了铃又恢复了她本来的样子,慵懒的犹如一只随性的猫,只是眼中闪过的狡黠里露了一抹狠厉的光。
大约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眼神微动,她视线转了开。
了铃理了理自己的长裙换了一个姿势,两腿交叉搭在一起,白皙而修长,配上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很是诱惑。
一身的鲜血与她身上的气息竟意外的吻合。
浴血而来,满身光华。这样的女人哪怕浸在黑暗的世界里,一样太过耀眼了。
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媚眼如丝视线再次回转落在宁裴山的身上。
宁裴山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侧颜更是完美的没有话说。公子如玉不外如是。
了铃知晓对方的情况的,以她的性子,自然是百无禁忌,可惜自己心有所属,眼前的男人是自己无福消受的主儿。
与了铃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在她这里,情分归情分,替她做了事便是一场交易,自然是有报酬的。
“宁王爷,今儿我可多谢您了。知道能入你眼的东西不多,不过只要你想要,我都会尽力替您弄来。”
宁裴山闻言,扫了对方一眼,眼中有了几分嫌弃的味道。
女人自然是懂他的意思,一声娇笑,素手掩口笑的花枝乱颤。也不跟对方矫情什么,转口又跟了一句。
“宁王爷您别跟我置气啊,我只是想要谢你。你知道我的脾性,从不想欠人什么。”
“别急着拒绝啊,您可好好想想,不用现在就回答我的……”
有些头疼的摇了摇脑袋,宁裴山无奈的一笑,整个人向身后的椅背靠去,借机退出了女人的软玉温香。
“你我从不用说这些的。千年的时间太长,能与我交好的人不多。我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为何而生,在这个世间,我却是没有太多想要的东西……”
岁月太过清冷,凡事都是留不住的,宁裴山的确没有太多的可求的。
闻言,了铃眉心微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她偏过头来一脸正色的望向宁裴山,贝齿轻启。
“你若真想恢复记忆,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可姑且一试。”
一百零一章 追忆香
宁裴山闻言,整个身子为之一震。
千年来,他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从古墓中醒来,他迎来的恐惧充斥着他每一个毛孔,他在不安,彷徨,惊惧中适应了许多年。有时午夜梦回,碎片一般的场景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可醒来后却没法拼凑,什么都回想不起来。
自己到底是谁,而玉佩上这个“宁裴山”又是谁,他不知道。
甚至连自己为何长生不死,都在该在那段遗失的记忆里!
“你真有法子?!”
宁裴山有些激动,连话语都上了几分情绪,看向对方的眼神透着炙热的光。
“有。可就像你方才问我那般,我也要问问你,你真确定要找回来么?”
闻言,宁裴山一愣,眉心动了动,思考着女人的问题。
正如对方所言的那般,忘记没什么不好,不记得有时候是上天赏赐的福气。
可宁裴山不甘心,有什么秘密是自己寻找了千年还不能够承受的!哪怕自己曾是个十恶不赦的怪物,他也只想要一个答案!
“换作是你,你可甘心?”
甘心?
或许这个词放在了铃身上才是最大的讽刺,要是她能够甘心又何必要救回弑岚王,她甘心要是又怎么可能有了天妖这个组织!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只有值不得值得这个字眼来衡量风险。
很显然,了铃懂宁裴山的执着,就像对方懂自己的不甘心一样。
“只要你觉得值得就好。”
宁裴山拢了拢身上的锦纱,跟在她身后,再次去了楼上的教习室。
而后者在耳骨上的游戏虚拟器里吩咐了两句,似乎要取些东西。
宁裴山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何种方法,他自己曾试过许多,对他来讲都是毫无用处的。
片刻后,陆席云带了一只箱子,同时还有一套新的衣袍进了门。
了铃毫无顾忌,直接在室内由陆席云伺候着换过了衣衫,一身鲜血的黏腻不适合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这女人真是毫无忌讳喃,宁裴山哪敢去看,忙将视线移开,口观鼻鼻观心亦如老僧入定。
拿过锦帕擦干手上的血痕,女人回眸对着陆席云娇笑的道了一句。
“龙王,下去好好查查‘那人’。敢动我的人,总得回敬几分呐。”
闻言,陆席云身子一颤,连忙点头应下,后退着出了口。
了铃转过身来,方才眼中狠厉的光转瞬即逝,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再次挂上眼角。
了铃打开桌上的金属密封箱,里面是几只小球状的玻璃试剂,每一只只有乒乓球大小,内里封着一种淡蓝色的透明溶液。
“这东西是夜影那边的秘药,叫‘追忆香’。可以对指定记忆进行引导,使之前忘记的记忆重新回溯起来。堂里一直将它作为‘忘却香’的反转药剂来研发使用的,并且从未在没有使用过‘忘却香’的人身上试验。按理论来讲,要单独使用便面临了一个限定条件。”
宁裴山陷入了沉思,了铃的话语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说到夜影,宁裴山听过这个名字,是与了铃十分交好的友人。对方在香料方面有着非常精湛的造诣。
忘却香,宁裴山也是知道的。
夜影用它来抹杀猎物指定记忆的一种药剂,只是使用后相当于将指定的分区硬盘清空,不过接下来的事便是需要心理师的催眠,将自己需要的事件植入对方的记忆中,从而达到记忆清洗的作用。
这样的药剂常人是不能胡乱使用的。
因为在忘却香的作用下,对心理师的催眠作用会起到成倍的加成!
哪怕心理师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寻常人,也能轻松的将记忆植入。只是不是由心理师的引导的话,猎物的记忆容易错乱,甚至出现精神崩溃的情况。
就像已经破碎的瓷器被人又重新加了新的瓷片粘黏好,成为了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新物。
而“追忆香”的作用,便是将被打乱的记忆,重新恢复完整,里面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
自己本来就没有当初那段记忆,现在却要用这种方式来反向恢复,里面的风险的确太大了。
宁裴山信任对方,可同样需要考虑成功率的问题,甚至其中不排除失败的可能性。
说不得,失败的话,自己会将一部分记忆忘记掉。这段记忆或许是以前的,也或许是现在的,说不得自己又会再次迎来失忆的彷徨!
这一切都未可知的!
可就算是这样可能性,也存在的一定的局限性。
女人将荧蓝色的小球在手中玩耍一般的翻弄着,枫叶红的指甲显得她的手指异常白皙,她并不着急的等着对方的决定。“限定条件是什么?”
宁裴山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
“‘忘却香’使用后就如书签一般,会在记忆上打上一段署名,用‘追忆香’的作用,便是重洗这段有印记的记忆。而你丢失的记忆里没有这样的印记,所以,便会需要一些特定的事件作为‘催化剂’,来引导你的记忆恢复。”
“而这样的‘催化剂’便是限定条件。你可能走在路上毫无征兆,便会迎来一波猛烈的记忆洪流,也可能会在梦境里出现。只是你陷入这样的记忆洪流里,若不能尽快分清是现实还是回忆,你的记忆便会容易产生错乱,甚至整个人在现实一般的假象里,迷失自我。”
“宁王爷,你活了千年,这记忆是多么庞大数据。可你又怎知,在那段忘记的时间里,是否还存在好几个千年?”
宁裴山愣在当场,的确,如女人所说的那般,自己并不清楚将会找寻到的是些什么记忆,而这些记忆又有多少。
用了这“追忆香”后,便像打开了回忆的阀门,再也关不上了。
看着了铃坐在对面的椅背上,赤足踩在长椅上的慵懒媚态。宁裴山有种在与恶魔做交易的错觉……
自己是否应该出卖灵魂?
这样的代价是否自己能够承受得住结果?
魅惑的嗓音再次的从女人的朱唇里传来,此时的她亦如那条伊甸园中的蛇,天下之人都在她的游戏里……
“宁王爷,话已至此,您还继续么?”
一百零三章 枉矢蛇行
看着对方如妖孽一般的调调,宁裴山竟然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一时房间内肃杀的气氛荡然无存。
女人看着宁裴山的笑容,也跟着娇笑出声,两人像是之间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一般。
女人笑的连腰肢都快直不起来,没了方才的严肃的对话,她的语调柔和了几分,朝着对方道了一句。
“你从来没死心喃。罢了,反正最坏也就那样了,你老人家又死不了,搏一搏说不得,神眷顾你喃?”
了铃的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没心没肺的打趣,而宁裴山却站起身来,将那条金色的锦纱从身上取下,规整的叠好,放在身旁的长椅上。
“是啊,最坏也不过不人不鬼的妖,同现在也差不离多少。罢了,我也不问你有几分把握了。需要我做些什么?”
宁裴山早就下定了主意,哪怕这样的方法有着不小的凶险,可他也不得不试上一试。
了铃点了点头,也不做磨蹭。她拿起一旁的金色锦纱,在脖颈上绕了几圈,又拉高了一些,当做面纱一般捂住自己的鼻息上。
让宁裴山在自己身前坐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了铃拿过一只小球,轻轻放在自己的掌心,劲力一震,玻璃球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随着裂口的出现,玻璃球内的气压瞬间消逝,里面荧蓝色的溶液立马变成了一道苍蓝色烟雾,从裂口中大量的涌出!
了铃将它执于宁裴山的鼻下,这烟雾像是有知觉一般,竟然顺着他鼻息全部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香,宁裴山只觉得鼻息里是一股草药的特殊香味,可具体是什么植物,宁裴山分不出来。
这味道仿佛有种安神的作用,宁裴山焦躁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
亦如立于幽静的山谷中,是百草的香味。
这味道很好闻,怪不得把它叫做“香”。
视觉与听觉记忆可能在几小时或者几天后便渐渐淡化了,唯有嗅觉的记忆是存在脑中最久,也与空间记忆力存在着相互的关联。
“宁裴山。”
耳畔中,传来了铃的一声轻唤,似乎从有些遥远的地方传来。
并未睁眼,他应了一声。
了铃眸子微闪,又从一旁的金属箱子里,拿出了一只玻璃球,再次震裂了。
这还是了铃第一次遇到用过“追忆香”后思维这般清晰的,看来宁裴山身体异于常人,连用量都多上了不少。
苍蓝色的烟雾再次入了宁裴山的鼻息,这回的味道仿佛与刚才的味道有些不太相同了。
像是秋日里的落叶味道,阳光洒在森林的泥土上,鼻息里有些入了深秋的风。
“宁裴山。”
这声音,是了铃的。可他不知道声音是从来传来的,像是在整个树林里不断回响。
“你在哪?”
宁裴山这次是睁不开眼,他的眼前好像有片浓郁的迷雾,遮住了他的眼,入了梦境一般。
了铃心下一惊,这已经是第二瓶“追忆香”!
可宁裴山还有知觉,甚至能对自己的话产生疑惑。
可现在进行到了一半,如果不达到绝对的药效下,自己是没法下达指令的。
稍一犹豫,了铃还是将箱子中最后一支“追忆香”的试剂拿了出来。
烟雾并未全部入宁裴山的鼻息,这次裂口开的极小,了铃控制着试剂的用量。
每隔几秒便唤他一次,待他无法在回复自己呼唤,了铃随手将玻璃球扔进了桌上的水杯中。
四溢的香雾沉在杯底,竟全融入了水中。
拉下自己脸上的锦纱,了铃手指挑起宁裴山的下颚,细细的端详着这张脸。
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冷峻分明,浓密的眉毛稍稍上扬,长而微卷的睫毛下紧闭着双眼,英挺的鼻子,微薄的嘴唇上是淡淡的桃花色。
多么立体的五官,像道刻似的。了铃一时有些出神,心中暗骂一声,这人才是真正的妖孽!
不过几秒的微愣,了铃心下甚至浮起了一丝异样,要是自己方才用的是忘却香该是多么有趣,现在这人便能被自己收归在手中了。
啧,真是可惜,自己总做不得坏人!
伏低身子,了铃将唇贴在宁裴山的耳骨上,贝齿轻启,口吐兰香,一道极为轻缓的声音在宁裴山的耳畔响起。
“勿信苍天,勿入魔道,勿忘初心,唯你,宁裴山。”
这声规劝,是了铃植入宁裴山于现世的本心,她并不希望有一天,收到对方崩溃的消息。
眼前的人,是宁裴山。曾经那些戢鳞潜翼、纡佩金紫对于了铃来说,都只是对方的过往。
自己认识他那天起起,他从来只是宁裴山一人。
“可别忘了再教我弹琵琶,上一曲,我还未习完喃……”
宁裴山在一道弹指声里悠悠醒来,睁眼便见了铃正端着一只茶碗,在那悠闲的品着茶。
宁裴山有些恍惚,似乎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托对方让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儿。
揉了揉太阳穴,脑子不是太清醒,像是从梦里醒来一般,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可梦见了什么,宁裴山并不记得。
接过对方递来的香茗,苦涩的香充斥着他的味蕾,整个脑袋一点点回暖,身子并未有什么不适。
身上又披着对方金色的锦纱,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他并不知道。
在已知的回忆里,似乎也没有漏下什么,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
看着对方似乎故作镇定一般,余光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自己,宁裴山不由的笑了起来。
“怎么?怕我喝了你这碗孟婆汤,便不认识你了么?”
仿佛被看穿了心思,后者瞬间有些女人的娇羞与恼怒,将茶碗与盖子一磕,随手搁在身旁的桌子上。
“你瞎了么!孟婆那老东西哪有我漂亮!我看你也没个好歹,就快些回去歇着吧。没见我这儿这么大一摊子事儿么,本令主还忙着喃!”
言罢,了铃转身径直走到门口,一把推开教习室的房门,向着外面气势汹汹的唤了一声。
“龙王!好生送我们的宁王爷出去。本令主可伺候不起!”
一百零二章 引导
双手交叉抱胸,后背靠在门扉上,了铃一脸嫌弃的瞥向宁裴山。
看着对方这赶人的动作,宁裴山哪不懂她的意思。要想这女人直接说句关怀的话,也的确太难了。
她性子实在别扭,自尊心又强的厉害,这会儿是来了小情绪,傲娇了。
听了自家令主的吩咐,陆席云已经候在了门口,宁裴山也知道对方是真有些事情急需处理。
起身从对方身边走过,宁裴山停顿了一下,开口轻声道了一句。
“谢了。”
而后者只极为嫌弃轻哼了一声表示回应,不受他这声谢字。
再次回到医院的走廊上,随着宁裴山离开的步伐,一路上天妖的众属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色,纷纷避开道,并躬身低下头向他行了跪礼。
宁裴山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了铃的锦纱。
影月归墟,万物刍狗。业火红莲,天妖踏血。
这是黑道间流传的一句话,大抵是赞美的意思,更多时候是指那个完美的女人。
金色的锦纱,天妖里的最高存在。
这东西在手,谁便执掌整个天妖。
哪怕宁裴山现在随意吩咐一声,让旗下众属杀了了铃,都是不带一丝迟疑就会被执行的命令。
了铃并不在意这些,可并不代表他不懂这条锦纱的含义。
这样的信任,了铃给了他,而他也给了对方同等的信任。
亦师亦友,得一知己,不外如是。
将锦纱从身上取下,托陆席云交回给了铃。陆席云替宁裴山备了一身新衣,似乎很是了解对方的喜好,都是简洁的样式。
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连西装外套的尺寸都是合适的。
宁裴山洁癖有些严重,一身血污的确不是他能接受的,并未拒绝,点头道了一声谢,出了医院。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宁裴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在教习室内呆了四个多小时!
此时的他,直接上了他停下楼下的座驾。
了铃有急事需要善后,而宁裴山也还有一项非常紧要的事需要去急办。
这首先便是要找到姜欢愉!
宁裴山点开耳骨上的游戏虚拟器,一直在拨打对方的电话,而那端的姜欢愉却并没有接。
阴厉、诸妖这些邪祟有着自己独特的气息,哪怕像叶持坤这样的人,身上的气息也有独特的佛韵,他们就像在黑暗中一点点不同颜色的星火,能够被自己感知到。
姜欢愉是普通的凡人,如落于河水中的一粒砂石,自己并未在姜欢愉的身上留下气息锁定,没有记号的凡人自己是很难找到对方的。
电话没有接通,自己仿佛在大海捞针。要想最快速度找到对方,宁裴山能做的,除了报警之外,也就只有像寻找玉虚那样,问上一卦。
心中有些烦躁,宁裴山白色的跑车在路上疾驰的速度有些快,直接朝着瞰仙峰阁的宅邸赶去。
无意间视线里入了一抹异样,出现在远处的天空,宁裴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车速不由渐渐慢了下来。
今夜云月在中,好一场夜幕星河。
星罗棋布之势,每粒星辰都如一子落在上面。
目光凝去,在天之一角,一颗如大流星的彗星划破的天际,向西流去。
行若有首尾,仓黑而望之如有毛羽然。在此星的周围甚至还泛着赤气云绕!
这等奇异天象让宁裴山直接停下了车子,探出头去。
枉矢蛇行!
在现在这个季节流星出现是经常发生的情况,可如此状的彗星划过,并在日食之前出现,实为不祥!
宁裴山掐指一动,片刻后神情更为凝重了。
血祥之兆!
《周礼》有记:“青饥赤兵白丧黑尤黄熟”之说。
《新唐书卷三十四》:“中宗时成王千里家有血点地及奁箱上有血淋沥,腥闻数步,又中郎将东夷人毛婆罗炊饭一夕化为血,景龙二年七月癸巳,赤气际天光烛地,三日乃止。赤气,血祥也。”
《宋史卷六十四》:“建炎元年八月庚午,东北方有赤气,占曰血祥。四年五月,洞庭湖夜赤光如火见东北,亘天,俄转东南,此血祥也。”
血祥即为兵灾的之意。
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候,宁裴山都在星象中看到过类似的预警。而眼前情景难道也是即将发生什么战争的预兆?
天下不宁啊!
宁裴山再次登上座驾,他必须尽快赶回道山居,用星盘进行更为精准的推算!
连忙抄过小路,朝着瞰仙峰阁疾驰而去。
月光渐渐被不知何时升起的云雾遮掩,连天上的星都被隐在了云层之下。
小道路上的灯光有些并不太亮,路不太好走,胜在人还较少,一路的车速也并未太低。
快到瞰仙峰阁,宁裴山开着车刚出街角,便在一旁的公交站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欢愉坐在站台的长椅上,看着手中的手机,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流一滴眼泪,只这么发呆。
手中的电话的电量已经飘红了,宁裴山一共打来了十二个电话,十一条音频信息。
而姜欢愉一个电话没接,一条也没回。
下午从病房里逃了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而她却无法融入。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欢声笑语,而只有她,满脸的愁容。
不断的告诫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都这般过来了,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可她的内心却一遍遍想起宁裴山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种莫变的光,打在她的心底,让她发怵!
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瞰仙峰阁的门口。望着楼宇高耸,自己竟然升起了一丝贪恋。
不是高楼有多富丽堂皇,只是因为在那里,有对方身上的味道,有他在身边。
让自己感到安心。
可这份安心,却是要对方的安危来换,姜欢愉便无法再感到安心了。
宁裴山的来电又在手中响起。暗下的屏幕再次亮起,照在姜欢愉的脸上,是一片低迷的神色。
姜欢愉心中一颤,只是盯着上面那个名字,莫名的悲伤又涌了上来。
屏幕在音乐中暗了下去。
手机的电量终于耗尽了,陷入了一旁死寂中。
一百零四章 告白
不是她不想接,姜欢愉是不知道怎么再面对对方,强制压住心中的想念,她知道有些事的确该到头了。
宁裴山的手指从耳骨上拿下,眉心不由的拧了起来。之前心中还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其中最多的便是对方没有看到,现在看来,是姜欢愉真不想接自己电话了。
宁裴山心中烦躁的情绪更加升腾,推开车门,黑色西裤包裹下的修长的便直接跨出门车门。
手下的力道不由的大了几分,甩上车门的动作并不温柔,宁裴山朝着对方走去。
当姜欢愉发现眼前的光被人挡住了时,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方才还在想念的宁裴山已经出现自己眼前了!
宁裴山逆着光,姜欢愉看不清对方的脸,可依旧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怒意!
猛的一惊,姜欢愉直接站了起来,手机从她的褪下滑下。
手机跌在地面,一串清脆的响声,这才让她僵住的脑子开始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将手机捡了起来,屏幕的一角被摔出了裂痕,可她无暇顾及这些,脑子飞快的运转,是自己该跟对方说些什么……
“你在躲我?”
宁裴山先开的口。虽然是疑问的句式,却是陈述事实一般的语气。话音很是生硬与冰冷,透着他满满的不悦。
姜欢愉心中一紧,难掩的委屈再次浮上心头,可她不能,也不敢放任自己。
自己这样的体质是什么样子,心里还没点数么!
何必还要拖累对方!
宁裴山是命大,要是放在旁人身上,早死了无数次了!
宁裴山又不欠自己什么,难道真的要拖对方去死么?!
“宁裴山……我要搬出去。”
姜欢愉这话说的很轻,可落在宁裴山耳中,却是如惊雷一般的炸响!
看着对方低着头,神色甚至有些落寞,宁裴山从最开始的生气转为反思。
是自己今天扯开手心的动作吓到了对方?还是之前受伤时候的态度让她生气了?
宁裴山虽然活了很长时间,可他的心思从来没用在感情这件小事上。
他没有跟女人这般相处过,说到底甚至还有些直男一般的大男子主义,他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说出这般话。
姜欢愉不是没地方住么?怎么就要搬走了?
自己难得习惯一个人在自己身边,这就又要分别了么?
一直以为是自己先走,没想到先一步离开的却是对方?
所以……这是又要分别了么?
可自己才确定了姜欢愉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意义。
她的身上关系着自己那段被遗忘的记忆,甚至还是自己解开长生秘密的关键!
自己是真与对方有缘,甚至有着长达千年的羁绊,她怎么能说走就走了!
“为什么。”
宁裴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问出这句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心中各种的情绪涌来,仿佛一股气息在胸口乱窜,连带着不久前才愈合上的内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姜欢愉摇摇头,不想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说出这句,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对方,她的心脏在痛。
这些天,忧伤漫过岁月的河流,姜欢愉用一些细细碎碎的语句,来勾画自己相思的泪痕。宁裴山的声音温和在她旖旎的梦中,总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无限感动。
可正是这样,对方每次出现,自己带给他的却总是伤痕与血腥。
宁裴山说的对,自己是他的劫数。
灾祸一般的存在……
那两个字,她说不出口,埋在心底,不断的侵蚀着姜欢愉的灵魂。可真到了眼前告别的场景,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痛!
一字未说,姜欢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微微垂下眸子,可落在宁裴山眼中,却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痛苦与隐忍。
心中的不安汇聚成了怅然若失,心尖上那抹气息在宁裴山的心口不断的流窜,这是一种仿佛心脏停滞一般的痛。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失望了?”
姜欢愉摇了摇头,却什么也不想再说,哪怕一秒,她也不想呆下去,她怕自己会哭出来,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改变主意,可她不能,所以她只能逃了。
姜欢愉转身便想从宁裴山身边跑开,可宁裴山哪能让对方这样不说清楚又再次逃了,连忙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臂!
“姜欢愉!不准走!”
宁裴山已经压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声音近乎吼出来的。
此时的他在没了平日那般冷静与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手中,运筹帷幄一般的沉稳。
那张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上,出现了少有的情绪。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
他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可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控制着自己的怒意,怕吓到对方!
姜欢愉听到对方的挽留,心里堵的厉害,她不懂对方,她是真的不懂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姜欢愉心中无数堆积而来的情绪也在这顷刻间爆发了!
“宁裴山,你知道么?从小到大,我一直被当做疯子,那些鬼有多么可怕,没有人能够理解!婆婆说我会总有一天会死在厉鬼的手上,我命该如此,我从来不信这些。可到后来,不断发生的事,让我不得不信!一次又一次,鬼想要吃了我,我祈祷着神能有谁救救我,而你出现了!”
“你救了我无数次,你能理解我的惊恐不安,你是我快要在黑暗中迷失自我时候,突然能看见的光!你一次次救我,甚至错觉的以为你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可现在,我是真的不懂你。救我的人也是你,让我走的人依旧是你。这样的若即若离,我受不了,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哪一件是错事。我不懂,可我却知道一件事。只要还呆在你的身边会给你带来血光之灾!”
“宁裴山,我不想你受伤!我不想你死!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宁裴山!我不想你因我而死!”
最后这句,似乎花掉了姜欢愉全部的勇气,她近乎嘶哑的吼了出来,她想要将自己心底的话都说出来,她憋的实在受不了了!
可她说完这句,在宁裴山眼中看到的却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无奈,彷徨,悲伤,难言……
昏黄的路灯下映出对方的眸子,无数种情绪在宁裴山的眼底流转,可没有一种,是爱情……
姜欢愉懂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姜欢愉竟然一把挣脱开宁裴山固住自己的手,转身逃了。
一百零五章 血红的刀子
“姜欢愉!”
宁裴山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喊了自己,可姜欢愉没有停下。
宁裴山的眼中没有自己,没有自己的身影,从来对自己都不曾有过喜欢,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他,并不喜欢我……
她没想过自己要跑向哪里,只是不想呆在宁裴山跟前,她不知道说出那句话之后两人还能怎样相处。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之间便再不能回到之前,谁也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对方眼中的诧异太过明显,自己早就知道,可自己还是说出了口。姜欢愉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自己的生命太过短暂,她珍惜每一天得来不易的生活。可正是这样,她做人做事都用上了百倍的认真。
动了心又怎么可能就能立马坦然处之,一方面是心太疼了,另一方面姜欢愉不想两人太过尴尬,所以她跑了。
转角是之前宁裴山驶来的那条小巷,路灯有些昏黄,姜欢愉慌不择路,一时竟与转角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
带着歉意,姜欢愉连忙微微躬身草草点了个头,虽然此刻她的胸口被对方的力道撞的一阵发疼,总是她太过冒失。
那男子一身黑衣,身量有些壮实,戴着一顶鸭舌帽,压的有些低。
对方似乎没有听见姜欢愉的道歉一般,同她一样,在转身之后步子停了一下,继续朝另个方向疾步走去。
身后再次传来了宁裴山的呼唤,正当姜欢愉反应过来想要再次逃开,一丝异样从她的腹部传来。
姜欢愉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可眼前的情况让她双眼瞪如铜铃!
在自己的右侧腹部上,一节手柄正钉在她的身体上!
姜欢愉一脸茫然,竟下意识的将它拔了出来,可就这动作,坏事了!
手中的手柄下,一道有些亮的白光晃了晃,可更多的是满是红色,还滴着血的锋利刀刃!
带血的匕首从姜欢愉手中滑落,跌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裂口旁,深色痕迹不断在自己浅色衣服上快速扩大。
姜欢愉伸手摸了摸,手心里,是一阵粘稠的温热。痛觉似乎现在才反应过来,瞬间传遍了她整个身体,脚趾间的冰凉,头皮上的发麻,以及一阵阵冲击着她脑门儿的剧痛!
心口上的痛被这突然袭来伤痛整个转移了注意力,姜欢愉甚至眼前也开始一阵阵发黑。
她张开了张口,老半天才发出一声喘息似的呻吟。
两腿有些打颤,此时的她已经站不住了,整个身子发软的厉害。
姜欢愉双膝直接跪了下去,手心一把按住伤口想要止住剧痛,可鲜血已经入泉涌一般,从姜欢愉的指缝里不断溢出。
她有些艰难的扭过头去,想要看清凶手到底是谁。
而另一侧离开的男子余光回头瞄了瞄,已经看到姜欢愉倒在了地上。
似乎也吓了一跳,慌不择路一般被绊了一下,忙手脚并用的爬起身来,接着便开始猖狂而逃!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姜欢愉的伤口溢出的鲜血已经浸湿完了她衣服,大片的血迹仿佛扭一扭衣服,都能挤出血来!
“姜欢愉!”
宁裴山紧跟在她,不过在姜欢愉身后晚了不到十来秒。
一个转角后,他竟然看到了姜欢愉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快步跑了过来,一大滩深褐色的痕迹在微弱的光线下入了宁裴山眼眸中,而一旁那把带血的匕首甚为刺眼!
“姜欢愉!”
这声几乎惊呼下,宁裴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脚底板冲了去,脑子一时竟然空了,头皮都在发麻!
整个背脊的寒毛全部立了起来,连他的手指也竟然在这瞬间不听使唤了似的,开始不断的颤抖!
这一刀扎在了姜欢愉身上,可同样也像是扎在了宁裴山胸口上一般!
他双眼冲上了血丝,脚下似乎被灌上了铅一般,沉重的让他迈不开步子!
仿佛这时宁裴山的呼唤才入了姜欢愉的耳朵,她艰难的侧过头看向来人。
一直忍耐的委屈与伤心,混着伤口的疼,眼泪终于忍不住决了堤。
可姜欢愉的视线依旧一阵阵的发黑,宁裴山的身影在他的眼眸中分外的模糊。
似乎自己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被他看的正着。
一直以为自己会死在厉鬼的手中,没想到最后会被人给捅了!
这么痛,这么多血,自己怕是真的要死了……
这样也好,宁裴山便不用再救自己,宁裴山也不会因为自己再受到伤。
稍稍自私一点想想,死在宁裴山眼前,他会不会一辈子记得我……?
似乎伤到了动脉,姜欢愉血淌的太过厉害,整个人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晰了。
微弱的灯光打在对方的侧颜上,是与平日那副不动如山的沉稳样截然不同!
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一副惊惶不安的脸,眼中流露着毫无掩饰害怕!
姜欢愉眼中的泪溢出的更多了!
自己还是吓到了他,可这一切,却终于要到头了!
捂住伤口的手没多少力气,却还是向着对方伸了过去……
姜欢愉满是鲜血的手,向着宁裴山的身影无意识的抬了抬。
她有些想要再触碰对方最后一次,可对方与自己直接就像此刻的距离一样,仿佛近在咫尺,却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
“宁……裴山……”
这声微不可闻的轻呼,像是姜欢愉的喃呢,也正如她的无奈,在夏日炙热的空气中,冰冷如此时的夜色……
似乎在记忆里,有一角微微松动了些,而后无数的场景竟然在宁裴山的脑海中如电影一般上映!
不过微微愣住的这两秒,宁裴山的脑海中已经过了上亿帧的画面!每一张都如此的清晰,连场景都与眼前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记忆里,也是一个女子朝着自己伸出了手,浅草马蹄,鲜血如当时天边的赤霞!
“姜欢愉!”
宁裴山直接扑了上去!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这袭来的痛,不断侵蚀着他,像是被人从心尖上,拿刀生生挖掉了一大块儿肉!
宁裴山慌了,以往的那些淡然通通被他丢在了脑后,他害怕了!
一百零六章 前世的记忆读层
姜欢愉依旧陷入了昏迷中,宁裴山唤了她几声都已经没有了知觉。
宁裴山一把将地上的将欢愉抱了起来,慌乱之下,他想要求救。
“救命啊!有没有人!”
四下看了看,整个小巷上,什么人也没有,没有目击证人,连到底是谁干的宁裴山都没有看到!
可现在的他,需要的是谁能救救姜欢愉!
她快死了!
四周的空气炙热而寂静的可怕,而宁裴此刻身上的气息却是冰凉的让人发怵!
不断外释的山河气运如冬日的风,刮过整条小巷,满是他无处发泄的怒火!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娇小的一团,仿佛轻轻就能捏碎一般。
姜欢愉歪着的脑袋搭在宁裴山的肩头,伤口被宁裴山环住腰肢的手紧紧按住,可溢出的温热,依旧顺着他的手肘不断向下淌着!
寒风一般的气运在宁裴山周身环绕,他目光一凝,也顾不得旁的了!
拖住双腿的手腕向外探出了几分,两指并拢,在虚空中如利剑一般,由下而上一道厉斩划开!
气运流转,如冷风过境!
整个虚空一阵震荡,竟然出现了一道一人来长的裂痕!
宁裴山将姜欢愉的身体往自己胸口贴了贴,抱的更加紧了!
修长的微抬,没有一丝犹豫,便直接跨入了空间裂痕之中!
待宁裴山再次出现之时,整个人已经到了莲花医院的走廊之上了!
抱着姜欢愉,此时的宁裴山满身的血,可他哪里顾得这些,迈开两腿便奔了起来!
“医生!快救救她!”
走廊上的医护们,看着两人一身鲜血的样子,惊的有些吓到了。
他们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出现在医院的手术层前,反应的医护连忙推出床,让对方将人放在上面。
一路没有做多余停留,与一同赶来的医生将人直接推进了手术室里!
看着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宁裴山不安的心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他在手术室外不断的徘徊,似乎至今都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自己不过比姜欢愉晚了那么几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会出这种事!
剩下的医护连忙上前查看宁裴山的伤势,毕竟他身上也满是鲜血的痕迹。
摇了摇头,抬手止住医护的动作,宁裴山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好好梳理眼前发生的事情!
这到底是谁干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为什么这么凑巧会在这个档口,发生在姜欢愉身上?
是意外发生的抢劫事件,还是有针对性的刻意为之?
宁裴山不知道,似乎自己陷入了一团巨大的迷雾之中!
天象的出现,是兵祸的显示,没有谁有这样的手笔可以操控出这等天象。
自己出现在那里,也是一时念头,有太多不定的因素了。
那么排开这些来讲,便是自己不管出不出现,姜欢愉都在那个小巷里会发生这样的事!
到底是谁干的,要伤了姜欢愉!?
一个名字在宁裴山脑中不断的浮现,可又一遍遍被否定掉。
魏文宇。
对方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对付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选姜欢愉?
这一切都只是宁裴山的怀疑,可事情太过凑巧,让他不得不想的更多一些。
从兜里掏出游戏虚拟器,宁裴山跟陆渊去了电话。
开了一整天会的陆渊,整个脑子犯困的厉害,可接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姜欢愉有多重要,陆渊无法确定,可他知道,对于自家爷来讲,对方是极为特别的存在!
不由分说,直接派了最近的护侍前来庇护,陆渊朝着医院急赶而来。
挂了陆渊的通讯,宁裴山又跟言一卿去了电话。
相比政界地方上的力量,军事方面做这些调查速度更高效一些。
挂上通讯,宁裴山再次陷入了沉思。
虽然方才的记忆只是几秒的快速回放,却并非一帧帧毫无联系的破碎画面,而是一段完整的记忆读层!
天妖那女人对自己说过,使用了“追忆香”后,想要恢复记忆,便需要“引子”的作用。就像药引一般,才能将“追忆香”的功效给完全发挥出来。
而方才的“药引”便是满身是血的姜欢愉,朝着自己伸出手的场景!
自己与姜欢愉曾经是相识的。
或许该说,自己与曾经的姜欢愉是相识的。
大约是与姜欢愉的前世见过。至于哪一世的前世,宁裴山不知道。
那时的情形是与今天极为相似的。
天边的夕阳满是红霞铺过,快马轻裘,自己一身白衣入了画。
山涧流淌而出的溪水,在浅滩汇成了一道平缓的碧潭。
棕色马蹄下的小道顺着河滩,通向一座石头修葺而成的狭长小桥。桥身拱形贴过水面,竟有七八个拱眼,一直通向山上的一座建筑。
像是个古寺的形状,宁裴山并不确定,山上的树木太过繁茂,只能看见从树冠里隐约透出的不少角顶。
风中是芦花的飞扬,耳中是暮钟的鸣响,可鼻息间,却是泥土味,河水味,与血腥味……
自己骑在马背上,停在浅草之间,自己身旁似乎还有其他人,可视线并未有转过去。
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吹的自己有些迷了眼。拿绣着竹纹样式的袖子掩了掩,自己的目光落在了马蹄不远处的画面。
芒草沿着河滩,随着风不断摇曳,一辆马车出现在了视野里,在它的附近,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残破的尸体。
残肢到处都是,连血液都是新鲜的。
似乎才发生过一场厮杀后的战场,尸体就这样便掩在了这些荒草之下。
可宁裴山的视线只扫了一眼,便落在了河滩便一棵巨大的皂角树下。
树下同样躺着几具尸体,可不同的是,尸体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记忆里的自己,朝着皂角树走去。
到了树下,一个深受重伤的女孩倒在血泊之中。
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不过豆蔻的年华。仿佛是为了保护她,她被护在几具尸体之下。
她微微睁开了眼,气若游丝,小巧的手从尸体的残肢中艰难的抬了抬,满是鲜血的伸到了自己跟前。
口中是微不可闻的求救声。
她看见马背上的自己说,救救我……
多么熟悉的画面,与姜欢愉方才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一百零七章 病床上的人
回忆到这里,便结束了。
只这么短时间涌上的回忆,真实程度甚至让宁裴山一度的恍惚。
自己站到姜欢愉跟前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后背竟全被汗水给泡湿了。
宁裴山将双手摊在自己眼前,满是鲜血的双手上,是姜欢愉的血。
这种从心底升起的无力感,让他害怕。
一直以来,宁裴山都以为是自己救下姜欢愉。或许最初的确是这样,而后来便不是了。
魏文宇的出现,玉虚的出现,每一项都只是与自己有关。
姜欢愉却因为自己无辜受到牵连,甚至现在生死未卜。
言一卿与陆渊几乎同时到的。
陆渊到场后看着宁裴山一身的血也吓了一跳,连忙查看起自家主子的伤势。
一旁的医护走了过来,她需要家属签字。
陆渊愣了愣,在他的调查中,姜欢愉家里的情况挺复杂的,而且家里的亲戚都在外地。
宁裴山眉心皱了皱,便让他联系了晨妙。
而后的事情并未花多少波折,姜欢愉不多时便出了手术室。
推了出来直接被送到了病房,出血多了些,并未伤到内脏,只是麻药未退,人暂时还醒不来。
晨妙接到陆渊电话时候,人还在片场。吓的她直接同导演说了一声,也顾不得太多,连忙开车一路急赶了过来。
晨妙到时候,姜欢愉刚被推进病房不久,一身插着管子都还没取,整个脸色毫无血色,十分的吓人。
晨妙看到姜欢愉成了这样,哪里受的了,当时就尖叫了出声。
转头看见便见宁裴山坐在病床旁,一身的鲜血,满脸的愁容,望着病床上的人,整个气血直望脑门上冲。
“宁裴山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这样!你说话!”
晨妙不知道当时什么情况,可一个男人没能护住女人便是这个男人没用!
毫无明星的形象,晨妙一把上前拽起对方的衣领,疯子一般扯过对方,想要宁裴山正视自己。
“宁裴山!她早上还跟我说话!她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跟你一起的么!她怎么会受伤,你怎么能让她受伤!”
晨妙不断摇着宁裴山的肩膀,可宁裴山满脸的悲伤,实在没心思搭理他。
现在的情况未明,就连宁裴山都没有看到姜欢愉到底如何出的事。
内疚,焦躁,担忧数种情绪在宁裴山心头浮现,晨妙的质问如一把尖刀似得锥在他的心口。
晨妙的话说的没错,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见宁裴山只低头不语,晨妙哪里受的了这样的气氛。她可不管对方到底是谁,现在这样的场合适不适合,姜欢愉都成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抬手便用手中的包捶打着宁裴山的后背,一连砸了宁裴山好几下,晨妙近乎泼妇一般的嘶吼起来!
一旁的陆渊和言一卿都被晨妙这凶狠的气势给狠狠惊了一把!
“住手!”
陆渊直接带着怒意厉声吼道,而一旁的言一卿先一步行动,直接上前将人架住!
房内的响动自然是惊了门外的众人,乔陌等人闯了进来,一看自家主子被揍那还了得,连忙上前想要动手!
言一卿眼角一凌,立马死死的抱住身前的晨妙。连忙拉开与几人间的距离,后背转了个方向,将对方护在身后。
“够了!”
宁裴山眉心一蹙,站起了身子,整个人周围的气息都徒然生变,视线扫了过来,带着十分的不悦,甚至还有了几分杀意!
言一卿被对方眼中的寒冰惊的心悸,他不由想起对方满身是血,不带一丝犹豫拿剑直接戳进自己胸口的事!
宁裴山从来不是善类,旁人甚至摸不准对方的喜怒。要是真将对方惹急了,手下的护侍从来不是吃素的。
宁裴山的视线继续落回了床铺上的人,声音放缓了许多,仿佛怕惊扰了床上的人,他声音是极轻。
“你们都出去,有什么事,等欢愉醒了再说。”
话音刚落,言一卿像是得了特赦一般,松了一口气,连忙将人连拖带拽架了。
“宁裴山!我不走!”
一听自己要被赶出去,晨妙哪肯听,床上那是自个儿的闺蜜,这宁裴山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赶自己!
无理取闹发疯的女人,劲儿大的吓人,又踢又踹,要是普通人估计还按不住对方!
言一卿不由分说一把将晨妙扛上肩头,就这么个动作,他的后背都挨了好几下。
晨妙满脸怨恨,在言一卿走出上房门的档口,脚上的紫色高跟鞋竟朝着宁裴山直飞过去。
乔陌眼光一闪,哪容对方这般放肆,抬手一把抓住飞来的鞋子,动作极为敏捷与轻巧。捡起地上掉落的包,他跟在陆渊身后,随手将房门带上了。
一时病房内又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那场闹剧都没有发生过似得。
宁裴山将身前的椅子摆放好,坐了回去。
欢愉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宁裴山轻轻拿起这只手,想要放回被盖里,可入手的温度凉的吓人,比自己身体的温度还低,宁裴山不由的心疼的捏了捏,将它放回被子下,却没有松开。
宁裴山就这样凝望着姜欢愉,只想这么看着对方,他想看着病床上的人醒过来。
“姜欢愉,你曾问过‘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见过’?是呐,我们前世是见过的……所以,别再吓我了好不好……”
微不可闻的低喃,宁裴山心尖上那股属于姜欢愉的气息,仿佛感应到了此时他的情绪,一阵阵抽疼着。
乔陌出了门,便将手中的高跟鞋与手包一同放在门口的长椅上。
陆渊脸色不是很好,一方面是被晨妙气的,另一方面的怒意来源于有人敢在自家爷的面前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将人带回来,要活的,别给人封了口。”
陆渊扫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愠怒挂上了脸庞,此时的他,与平日里的温和,完全是两副做派,而现在的陆渊,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他朝着身旁的乔陌吩咐了一声,整个人杀意十足。
乔陌应了一声,连忙带人离开。
他已经晚了一些,自己得抢在言一卿的动作之前将人给擒获。否则被对方将人给逮了,直接送到主子跟前,族内的护侍就更无用了!
一百零八章 真结实
“放下老娘!你听到没有!再不放开我要叫人了!”
言一卿扛着晨妙径直往外走去,不顾对方的挣扎,直接出了走廊门,来到外面的露天花园。
离宁裴山远一些,这让言一卿感觉安全了许多,正当他松了口气,想将人放下,肩膀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下意识的将身上的女人推了开,言一卿的动作可算是粗鲁极了了。
晨妙还没反应过来,便狼狈的被摔在了地上,一时屁股都摔碎了似得,疼的半天没爬起来。
言一卿也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身上的是个娇弱的女人,连忙想将人给拉起来,可这刚抬手,肩膀上的痛再次提醒了他这女人做下的事。
言一卿将领口的衣服拉开了些,侧过头看了看,满脸都是震惊。
自己此时的肩膀上赫然是两排深深的牙印,隔着衣服都破了皮,可见对方力道之大,下口之狠!
妈的,这怕是要肿哦!?自己要不要去打个狂犬疫苗!?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你属狗的是不是!看给老子咬的!”
言一卿这种特战出身的人,虽然算不得过目不忘。眼前这女人只打了一次照面,却让他记忆犹新,想忘都挺难的。
晨妙在地上挣扎了会,狼狈的爬起身来,还没来得及怼上一怼,便听到了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一时有些狐疑。
自己与对方见过?什么时候?这人在宁裴山跟前可没出现过,自己什么时候打过交道?
ちょっと待って!
这张脸自己有点熟悉啊?
看!这瞪着老娘的表情一定在哪见过!
“你……?”
晨妙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每天拍戏见的人太多了,哪能全都叫的出名字?
可是自己隐隐有些印象,这人的皮囊还真不错,难道是一起拍过哪场对手戏自己给忘了,不该啊?
似乎这讨人厌的声音更熟悉……
“你这屁股可真结实,上次压凹了我的车,这次怎么不连楼板也碎一个?”
言一卿一脸**的调调,说话更是带了几分颜色的戏谑。见对方将自己给忘了,一时没好气的怼了上去。
不过,的确十分有效。晨妙瞬间便想起对方是谁了!
记忆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在东郊废墟时候的狼狈,自己不但在对方的车上摔的屁股成了几瓣儿,还被他跟刚才一样的扛了沙包,让人丢了出去!
这些都不算了,自己好歹也是个明星,平日里虽算不得被人捧着,可哪有人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当着自己面前,给调戏了去!
顺便晨妙的脸都红到了脖子,一方面是尴尬,另一方面是真气上了头。
不由分说,晨妙直接冲了上去,抬手就想砸在对方身上。
可言一卿哪能再让对方下手,自己好歹在部队上也是一角人物,让一个女人想咬想打的,自己还活不活了!
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言一卿将人往身前一拉,晨妙一下子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看着头顶上这张近在咫尺,被无限放大的帅脸,晨妙连脸红都没,直接用额头就朝着对方这张坏笑的脸撞了上去!
“我艹!”
这回,言一卿是真没一丝防备,结结实实的被撞了个正着,鼻子上一阵发麻,眼冒金星,实在疼的厉害!
他一把捂住鼻子,退后了两步,连看了手心几回,才发现自己竟然真见了血!
“停停停!你他妈别闹行不行!你真想进去蹦求死,老子不拦你!但是你他妈能不能先冷静下来,先听我说完!”
看着这颜色,晨妙一时也没了动作,她不是真的想伤了对方,只是意外不小心才下手重了些……
没了刚才的暴躁,晨妙看了看自己的手才发现没有带包,在身上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巾,连忙递给对方。
“抱歉,我……嗯,不是故意的……”
脾气依旧有些倔,晨妙手指动了动,想帮言一卿做些什么,却有些无从下手。
听见对方的道歉,言一卿无奈的翻了个瞥了她一眼,一个字也没说。一屁股坐在一旁的花岗石长椅上,言一卿将头仰着,等着血凝固。而晨妙看了看,一时不知该干什么,转身想走,可迈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在言一卿身边落了座,有些担忧的看着对方的脸。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晨妙先找了个话头。
“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言一卿看了瞥了对方一眼,埋头看了看手里的手巾,似乎血还没止住,他又仰起了头。
“我只是想说,今次的事同宁裴山无关。要不是他及时将姜欢愉送来医院,这会人就不是在病床上躺着,估计就该在停尸房了。”
言一卿嘴下从来没什么顾忌,眼前心里不爽,说话自然更不好听。
这回救了眼前这女人一命,对方非但不知道不感恩不说。这又咬又撞的,自己现在鼻子都还没知觉喃!
“不关他的事,那关谁的!管家大叔说不是她跟宁裴山一起的么!怎么人就搞成了这样!”
说道这,晨妙好不容易压下的火,这突突的又窜了上来。音调不由的标高了些,整个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坐下!”
言一卿不悦的看了后者一眼,悠悠的开了口。
仿佛是赌气一般,晨妙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听话的坐了回来。
言一卿一叹,这女人的脾气真是个火药桶,上次也是因为姜欢愉,这次依旧是,两人之间大约关系太过要好,不然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这女人好歹也是个小明星,察言观色,说话气韵那都是练过的,此时这吃了枪子的脾气,连伪装都懒了。
将宁裴山方才拖自己调查事件的前因后果,大致同对方说了说,言一卿此时脸上的凝重不比宁裴山少多少。
时间,地点,要算上预谋,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要说是意外的抢劫事件,可姜欢愉身上什么东西也没少。
连作案时间也短的异常,甚至现场的行凶者的踪迹都没有,这时间点得掐的是有多精准!
为什么凶手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言一卿甚至怀疑姜欢愉并不是对方的目标。
这样的范围实在太大,调查有些棘手。
可言一卿有的是人手,一句军事任务,自然开了些绿灯。他已经着人将附件所有的监控,甚至卫星监测都安排了下去,想来不多时,便会有些结果。
正想到这,言一卿兜里的电话响了,掏出虚拟器挂上耳骨,言一卿直接接通了,想来那边的调查也应该有些消息回复了。
可通讯那头的人报回来的消息,却让言一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说他自己去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