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魔障
魏文宇连脸色都未改变,至始至终都是那副谦和的笑容,像极了商界养就出来的虚假,却让人觉得这是最平常时候的他。
“那您可得小心些喃。”
这话语旁人听着像是关怀,可宁裴山不知是否自己多心,怎么听都觉得像在警告自己。
宁裴山的目光一直没从这张脸上移开,而魏文宇却微微弯起眼角,依旧回给了他一个礼貌的笑容。
“晨妙,今天拍不了戏了,同我一路回公司。有些后续的事需要安排一下。”
晨妙在一旁听了这句,自然的应了一声。能得到魏总的好感,对于自己在公司的地位是有益处的。
魏总可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年纪轻轻能接手这么大的企业。甚至不到一年,便将公司发展的有声有色,还往影视业进军,而自己也是半年多前才签入公司,就立马被捧了起来。
这般钻石王老五,是公司里每个女人肖想的对象,更主要他洁身自好,目前还是单身!
自己得不得垂青不重要,能多与自家老总亲近些,怎么都是好事。
今天剧组出了这事,要是捂不住,说不定不多时就得上头条,怎么也要回去公司让公关部拟个方案出来,统一个口径的。
不带任何留恋,魏文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和晨妙这便离了剧组。
一时,房间里便只剩下宁裴山,姜欢愉,白鸦与凶手,以及按住凶手的保全。
“我的伤不用放在心上,也别跟陆渊说道了。一会我自己去那边就好,你回吧。”
回眸眼神温和了许多,宁裴山低头向白鸦道了一句。
“可是爷您的手……”
“无碍的,你身手不错,我很满意。不用担心我,回吧。”
这话听到白鸦的耳里,也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红了脸,连忙低头应了一声,将车钥匙留下,便出了门。
宁裴山眼光微闪,将白鸦遣走自己还有旁的事情要做。
“宁裴山……那鬼?”
姜欢愉有点懂宁裴山的意思,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口。
却见宁裴山抬手一动,指尖凌空虚划了出了一个三角,姜欢愉觉得有一层风一样的气流从自己身前拂过,而后似乎周围的空间有什么不同了一般,连屋外的声音都渐渐小了,像是被隔绝开了似的。
“宁裴山?”
姜欢愉连忙松手,向着四周张望起来,看这样子,似乎有点当初在东郊废墟时候,那只恐怖厉鬼搞出来的像是自我空间的东西,有点结界的意思!
她没想到,宁裴山这么厉害,连这个也会!
宁裴山缓步走到女人跟前,一把扯出她塞嘴的粗布。
而女人凶狠的抬起头盯着宁裴山,她满眼的血丝,里面是满满的不甘心与绝望一般的悲伤!
“两次了,你为什么总要阻止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闻言宁裴山并未回话,只是将女人身后的绳子松了绑,仅仅这个动作,他手心的伤口又浸出了血。
说来也怪,在女人身后的两位保全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似的,一直站在椅子后面,愣愣的发呆,眼前的事像是根本看不到。
“我知道我会下地狱,可是女儿怎么办!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只要在一点点我就能杀了他,你们为什么要帮着他!你们都是帮凶!”
女人的眼泪在眼眶中决了堤,这一个月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哭过了多少次,这双眼几乎要被她哭瞎了。可她没有办法,她控制不住。
甚至像是幻觉一样,自己女儿的鬼魂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就这样盯着自己,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摸不到,抱不到。女儿似乎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她听不到,她唯一能感到的便是女儿的不甘心,女儿的怨!
她寻了偏方,试着超度女儿的魂。她要杀了凶手,哪怕赔上自己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宁裴山一声轻笑出口,在眼前这悲伤的场景里甚为突兀。
“你可知,你女儿被束缚人间,无法投胎转世,全是因你而起?”
宁裴山的话,让女人一时竟忘了哭泣,只能傻傻的盯着他。
“你说什么……?”
这样的话语,女人不懂她的意思,但是她并不怀疑宁裴山的话,在她看来,宁裴山是有大能耐的人,甚至自己几次动手都是被他阻止。
可现在他却告诉自己,女儿无法投胎转世是自己的原因,这叫她如何接受!
“你的怨念,你的执着,才是束缚死者亡魂的关键。已经一个月了,她都没能去鬼门关排上号,若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她依旧无法去往黄泉路,便将永远留在人世,直至魂飞魄散。当然若被执念与怨怼缠身,也会化为厉鬼祸害人间。”
女人听着这些话,有些呆住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没能为女儿报仇,才使得女儿含冤化为鬼魂来找自己。没想到这一切是自己的缘由。
心中有着一些坚信的东西似乎一瞬间蹦碎,女人像是失去了轴心骨一般,整个人顺着椅子一下子滑坐在地。
“我的确不甘心,明明该死的是张恕离,为什么有钱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找人顶包自己还能活的如此逍遥,难道好人就该不长命,坏人都不会遭报应的么?”
宁裴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因为在他漫长的人生之中,这种事情经历了太多。否则怎么会有枉死这词,又怎么会有尸煞,寿终正寝一直是人长寿的最终愿望。
这个世间,最恐怖的东西,永远都是人心。
“或许这便是她的命数,但这不是你的命数。”
宁裴山劝了一句,能否领悟便由不得他了。比上叶持坤,自己从来不是能普度众生的那一类。
当一个人看遍了千年的岁月长河,经历无数次战乱厮杀,这些生生死死没有什么想不开的。
死亡,他会坦然接受,只是动了感情后,心一样会痛,所以他不想用心。
“那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给他下了安眠药,也没能让他掉下威压摔死,连朝着心脏捅一刀,他都能活蹦乱跳的。我想不通,我已经满手鲜血都不能弄死他,而他这么该死为什么命这么硬!”
女人的表情几近狰狞!
三十五章 怨
宁裴山低声叹了一气口,烦恼这个词永远都是自己找的,旁人帮不了什么。
这话倒是让姜欢愉心中一凌!
“你说你跟张恕离下了安眠药?”
女人这会子也没什么顾忌了,很自然的就承认了。
“对,我下在他的水杯里,看着他的助理端给他的。真是可惜,本来明明可以造成一场意外的,这样都没让他死!”
心中大概有了底,姜欢愉脸色非常的不好,她是同情眼前女人的遭遇,可这样漫无目不顾后果的杀人,只有疯子才干的出来!
“你可知,那杯水是被一旁的女演员喝了,就因为你的水,她差点摔死!”
姜欢愉怒气不由的涌了上来!虽然她不知道中间是出了什么原因,但是阴差阳错,中招的的确是晨妙,还差点让晨妙整个命都没了!
女人脸色一变,似乎反应了过来一般,低头沉思了一会。姜欢愉以为她在反思自己的过错,却不想听到的却是这句。
“怪不得,我就说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这狗东西命真大!”
“你!”
听了这句,姜欢愉心中更气了,甚至浮现出一丝念头。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看着眼前姜欢愉的愤怒,女人不觉的笑了起来。
“小妹妹,你不也看见了么,那狗东西还拿女人做挡箭牌,要不是那女人挡着,我早就得手了!我不是什么杀人狂,否则早一刀捅死女人,再杀掉张恕离了。反正一条命也是抵命,两条命也是。我没什么可以顾忌的。”
女人说这话,话语里满是凄凉,姜欢愉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该是漫天的怒火,这会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如一块巨石沉在胸口,自己心头压抑极了,堵得发慌!
“可你也要想想你的女儿啊!难道你真想让她死后,自己的母亲为了她,变成杀人凶手么!”
这话如当头棒喝,震的女人一直怔住了。
近乎疯魔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似乎有些渴望,女人盯着姜欢愉半晌,悠悠道了一句。
“我女儿好像一直要对我说些什么,我听不见。既然你也能看到她,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对不对?她……是不是在怪我……”
女人问这话,说的极轻,也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得到的回复是否定的。
这些天,她夜夜难寐,随时都能看到自己女儿站在床边,站在角落,站到街对面,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满身的血,还穿着自己为她新买的那件外套……
她就站在那这么望着自己,无声的说着什么,而自己什么也听不见,做不了,连触碰一下都做不到!
上天,你要索命索我的就好,为什么要从我身边夺走她!
姜欢愉走向角落,她依旧有些恐惧,却还是在小女孩的鬼魂旁蹲了下来。
“你叫什么?”
“倩倩。”
“倩倩啊,你有什么想跟你妈妈说的么?”
女孩的鬼魂停留了片刻,眸子徒然瞪的老圆,直勾勾的盯着眼前姜欢愉。
……我好痛……妈妈为什么不杀那坏人!这里好冷,下面好冷,我再也摸不到我的小熊了!妈妈我恨你!我恨你!那车子从我身上碾过去,我脑子都喷了一地,每根骨头都碎成了渣滓!他都没有停下,就直接开走了!为什么你不杀了他!杀了他啊!死女人你杀了他啊!你知不知道我脑浆还黏在他车轮子上,就像豆腐似的,那么长的一条路,一路都是我的脑子!妈妈我恨你!我恨……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怔的姜欢愉愣在当场!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每个字都是深深的怨念,是来自地狱的控诉!
“你能听到对不对!我求求你,告诉我,我女儿说了些什么!”
女人满脸的期望,一下子扑在姜欢愉跟前,跪着求着她。
女人双手紧紧的握住姜欢愉的手臂,掐的姜欢愉手腕上都起了红印,她的眼睛里是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一般的**与祈求!
可姜欢愉做不到!她没法说,她一个字都转述不了!
小孩子的鬼魂诉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扎心的字眼,姜欢愉张开嘴,愣是一个音都没有发出!
“你女儿说,她很疼……”
宁裴山看着坐在地上痛苦纠结的姜欢愉,答了一句。
其实没必要隐瞒,鬼魂从来都不是善意的,能跟在杀掉自己凶手身边的鬼魂,都会化生成厉鬼。
再说已存有灵智的魂,哪个不是怨念与不甘。
女人因自己的怨气,致使她的女儿被束缚在人世。
她们的思想与怨气多少都是一致的,否则,女人也没法看到女儿的亡魂显现!
“她说!你她女儿说她很疼!但是……比不上她的心疼……”
姜欢愉似乎为了打断宁裴山的话,她急急开了口。
可里面的每个字都像是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鬼魂的幽怨一直在她的耳边,可姜欢愉只是挂上一抹极其难看的笑容,自顾自说着。
……杀了他!妈妈你要替我报仇啊!……
“她说,她不希望你报仇,她很心疼不想你这样。坏人一定会受到制裁。她希望你好好……活着。”
……妈妈,我好冷,好痛,妈妈我不甘心!我不要死,我想你,想爸爸,想去上学……
“她说,她希望你好好的,去上班,去工作,不要惦记她……这样她才会放心去投胎……”
……妈妈,我要他死!我要他死!我又没做错事,我一直是乖小孩。我一直好好听你的话,为什么我要躺在小盒子里……
“她说,她希望你快乐,她会一直很乖,会上天堂,当个天使……她……她……”
姜欢愉再也编不下去了。耳畔边,亡魂尖利的嗓音如魔咒入了她的脑,是不甘心是执念,是对生的渴望!
是来自地底深处的怨念!
眼泪决了堤,姜欢愉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了,一切都与她本身的想法背道而驰。
似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毁灭她整个世界观。她所有的理念,对生命,对人性的冲击,这样的怨念让她心痛一阵阵慌。
她受不了了,她快要崩溃了!
三十六章 来自世界的迷惘
“你女儿说,她要走了,让你多为保重。”
宁裴山接过姜欢愉的话,朝着女人说了一句。
一把捞起地上姜欢愉,他单手将人扶住。
左手的食指在小孩鬼魂的额前,快速的画过几笔。
金色的纹印在凌空浮现,而后便直接渗入了亡魂的脑门。
一阵金光如星耀闪过,伴随着黑色的死气升腾,烟雾状的汇入了上方的空间,一切渐渐消散了。
宁裴山不带情感,强行将小女孩的鬼魂超度了。
女人瘫坐在地,一直傻傻的望着灵魂消散的方向,久久无法收回视线。
眼泪在她的脸庞无声的落下,是一个母亲痛到极致的悲伤。
宁裴山一扬手,周围的空间壁障尽数消散。
一旁的保全一眨眼,似乎眼前的画面一花,这才猛发觉凶手竟被松了绑,正一股脑的坐在地上,哭成了个傻子似的。
这还了得!连忙将人拽回来,这头还没拿过绳子,那边警察已经进门了。
制片进来将事情阐述,姜欢愉几人算不得当事人,被问询了几句就放行了。
宁裴山扶着姜欢愉,她现在的状态非常的不好,跟丢了魂似得,宁裴山不由的有些担心。
“我送你回去吧。”
这声话说的极轻,有些无奈与担忧。
手掌拂过她的肩膀,宁裴山将她带出了门口。
老街上人流来往,一阵阵霓虹变换,姜欢愉的眼瞳才渐渐聚了焦,回过神来。
将她带到自己的车前,宁裴山又将话说了一遍。
姜欢愉看着身旁的宁裴山,沉默了片刻轻轻的摇了摇头。
“怎么?”
这样的姜欢愉一点也不似平常时候,宁裴山宁愿她大哭一场,大骂一阵,也不想她像现在如此。
整个人压抑而消沉,连哭都哭不出来。
“你不难过么?”
姜欢愉一直低着头,刚才的事情犹如一个坎儿,她过不去。
“为什么会难过?”
宁裴山从未想过会因超度亡魂而难过这个问题,魂归魂土归土,这是天地定数。
“我一直以为,自己看到鬼是有什么缘由的。哪怕他们再恐怖,可有时候能帮助他们完成心愿,大抵也是开心的。只是现在,我不懂……”
“不懂?”
宁裴山有些不解她的悲伤,甚至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刚才要编造那些谎言。
说是善意,似乎只是为什么自己能够好受一点。
可事实总是如此,为什么要用谎言来掩盖它?
宁裴山也不懂,甚至理解不到她的消沉。
“人怎么可以比鬼更加可怕?”
姜欢愉转头问着他,那眼神里是难以置信与迷惘。
这个问题宁裴山没法回答她,对他来讲,这一直是个事实。
人要作恶起来,甚至还能吃了鬼。
看着宁裴山一字未说,姜欢愉低下了头。
“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将自己的背包往肩膀上拢了拢,她轻轻退出了宁裴山扶着她后背的掌心,掌心很温暖,可是此刻她的心一阵阵的发凉。
姜欢愉一个人默默的走入了老街。
有些困惑,有些悲伤……
灯火阑珊,路上的人三三两两,街边的店里有些正在喧嚣,有些早已紧闭,这样一个人走在夜幕下的街上,姜欢愉觉得自己始终是孤独的。
自己几乎没有朋友,其实并不单是因为自己能看见鬼魂,或许也有些性格的原因。
父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家一去不回,镇上的人都说他跟别人跑了,自己不想戳母亲的心事,记事起便从来未问过父亲的事。
母亲之后再婚了,同叔叔有了一个弟弟,自己从高中开始,便一直住校很少回去了。
母亲与再婚的家庭是一个完整的个体,而自己,是一个异类,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上艺校学画画,一方面是自己喜欢,另一方面也有叔叔的支持。
说是有个手艺,以后大不了天桥上替别人画个像,总不至于饿死。
这些年也勤工俭学了不少,有时替画室老师代代笔,替小孩子教教画,收入还是不错。
大二开始学费和生活费便没让家里掏过了,自己时不时会寄一些回去。
只是这个“家”,自己大约也就过年的时候才回去看看。毕业这年自己赶着交画,年都是与晨妙一起过的。
有些想家了。
电话拨过去,好半天才接。
母亲正忙着家务还有弟弟的功课,接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母亲对他的说教声,这声音听在耳里,却让她有些心酸。
“欢愉啊,咋啦?”
母亲的声音传来,姜欢愉不由得鼻子有些泛酸,连忙移开手机咳了两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妈,你在干嘛喃,又说弟弟了。”
“嗨,你没看到他那个作业,真没把我气死,要有你一半用功我都没这么心累。呃对了,你最近学习忙不忙啊?要实习了吧。你别老往家里寄钱,自己存着些,外面用钱的地方多喃。”
“嗯,会的,你多注意身体。妈……”
“这孩子到底咋了,怎么声音怪怪的?出啥事了?”
“没,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嗨,吓我一跳,都好都好。嘿!兔崽子,你又跑哪去!皮痒了是不是!我先挂了啊!你空了就回来看看!”
“诶,妈……”
话音没有说完,那端便传来了忙音。
看了看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姜欢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其实也只是想听听那头的声音,自己还牵挂的人。
站在路边,急匆匆的路人从她身边走过,她心里难过,也找不到一个人诉说,整个城市都是寂寞的。
无力的一点点滑下,姜欢愉觉得双腿有些撑不住自己的体重,她只想这么蹲一会,一会就好。
手中紧握着手机,眼泪无声的溢出,她的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她不想任何人看见她的悲伤。
在街上哭起来大约会被当做疯子吧,可她控制不住,眼泪打湿了她膝盖,呼吸有些急促,可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这么无声的哭着。
眼泪只属于弱者,姜欢愉从来知道。
所以她的泪只能自己一个人往肚里咽,从来在身边的人跟前,她总是笑的。
三十七章 午夜末班车
她除了让自己开朗一些,让自己看起来没心没肺一些,她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已经不开心了,悲伤是会传染的,没必要让别人也一起不快乐。
姜欢愉颤抖的撑起过自己的膝盖,直起身子,用袖口擦干自己的眼泪,平缓好哽咽的情绪。
路总得继续的走下去,这个世界不会为了谁停留,哪怕一分。
哭够了,泪流干了。
人生总得继续。
不断的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告诉自己可以坚强,告诉自己可以坚持下去,姜欢愉一直这样麻木自己的心。
明天还有新的烦恼等着自己,
看看夜色,自己似乎已经在街上逗留了很长的时间,路上来往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昏黄的路灯下,整个世界又开始安静的可怕。
夜深了,鬼魂出没的更加猖狂了。
姜欢愉不敢打量四周,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夜晚在外面游荡了。
确认过方向,姜欢愉目不斜视,朝着地铁站口快步走去。
看着还有人从地铁口里出来,姜欢愉松了口气,还好,差点便错过了班车。
这里离瞰仙峰阁有段距离,最快的方式便是地铁了。
转念想到宁裴山,姜欢愉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
方才自己只顾着自己,竟忘了让宁裴山去医院这出,那么深的伤口,也不知道伤没伤到筋骨。
刀那么快,要是划伤了手筋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宁裴山也是会画画的,要是再拿不动笔可怎么办。
说到底,他受伤,也还是因为拦在了自己身前……
自己欠他的真的是越来越多……
自责的情绪在她心里不断堆积,她掏出手机想打给对方,才想起自己从来没有他的号码。
而宁裴山似乎一直都用的是游戏虚拟器这样的设备。
也不知道他到家没有,还是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伤?
自己刚才应该跟着他上车的……
各种担忧不断袭来,姜欢愉此时只想着尽快赶回去,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加快了许多。
身子被不锈钢栅栏挡了挡,大约是为了让行人绕行,免得人多的时候堵塞了路。
怕错过了车,姜欢愉从中间的小缝里钻了过去,反正也没人看着。
现在估计是末班车了,站台上基本上看不到工作人员,远远望去,只是在站台的那头,还拿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姜欢愉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眼前的车门打开,姜欢愉慌忙看了看方向,没有坐错,便一下子跳上了车。
车门停了一会便自然的关上了。
大约是末班车,眼前这节车厢里空荡荡了,只有自己一个乘客。
姜欢愉默默的数了数,还好,只有七个站。
也不知这个点回去,宁裴山睡没有。
一抬手腕,姜欢愉的视线落在表盘上。
这一看不打紧,可等她看清楚时间!
指针已经快要指到午夜十二点的位置了!
这?!
什么情况!
这个点,自己怎么可能还能赶上地铁?!
地铁最后一班车是十一点的,哪怕是环线,自己在十二点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在那个位置赶上车的!
姜欢愉的脑子一点点恢复了蠕动,记忆有些倒带。
脑海中这才回忆起刚才下地铁时候,与自己错身而过的人说的话语。
“烦死了,末班车刚过,又得打车了,过去起码得三十块喃……”
最后一班早已过了?
那么自己上的这是什么?
姜欢愉的余光里,猛的多出了一个身影!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车厢里,竟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人!
那抹影子还在自己的正对面,自己只能看见一双黑色的布鞋。
姜欢愉一点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头雪白头发的老者。
他穿着中式的唐装,处着一支粗木的拐杖,正坐在姜欢愉的正对面!
大约是年龄快要过百了,姜欢愉一时竟没法从这张满是褶子的脸上,分辨出老者是男是女!
此时的老人正冷漠的直勾勾盯着自己,他整个脸色呈现出死者才有的青白!
姜欢愉心中一惊,吓得立马将视线收了回来,低下头。
可她左眼的余光中,又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那是一抹娇艳的红色!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姜欢愉的头并未移动,可眼珠子却像是上了发条似的,一点点转了过去!
在自己坐下的椅子尽头,竟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她扎着一对羊角小辫,手中抱着一个破烂不堪的皮球,正转过头与自己对视着!
整个车厢里,开始回荡起嘈杂的声音,像是人说话的声音,男人女人都有,,犹如老鼠一般!
姜欢愉大气都不敢出,只得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手心冒着冷汗,在膝盖上不断发颤!
可就算是这样,视线里,一点点多出了些东西。
那是一束女人的头发,发尖在自己盯着膝盖的视线里,缓慢的下移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黑色的长发的快到拖到了地上。
姜欢愉在恐惧中将视线向上移了几分,一张女人倒立过来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半边脸的皮肤都没有了,只留下一道被撕扯的阴森可怕的裂口!
这女鬼站在姜欢愉身后的椅子上,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着腰望着她!
姜欢愉惊恐的尖叫起来,猛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尖叫在空旷的车厢里回荡,姜欢愉左右躲闪着,自己四周被不知从来哪冒出来的鬼魂,团团围住!
车厢里的灯光明亮,将每一处黑暗的角落,都照的那么清晰!
还有什么比白日里闹鬼更恐怖的喃!
这样一个敞亮的地方,无数的鬼魂围在姜欢愉的四周。
它们都是有些年岁的鬼魂了,有些穿着民国的服饰,有些则是六七十年代的样式,可中间竟还有些身着不知哪个朝代的铠甲!
就这样,不同时期的鬼魂竟然都凑到了这辆地铁上!
有些拖着断臂,挂着满脸的蛆虫,有些连清晰的魂体都没有,越来越多,不断向姜欢愉聚了过来!
这些异类在姜欢愉的身体中穿来透去,甚至有些还能触碰到她的身体!
那股毫无温度的冰冷触感,仿佛才从地底爬出来的一样,寒意凉的刺得骨头生疼!
三十八章 搭错车
阴魂们似乎受了活人阳气的诱惑,不断的聚集。
就连高速行径的车窗玻璃外,都趴着泛着黑色死气的鬼怪,如一具具睁了眼的尸体一般!
它们全身泛着人的惨白,血红的眼珠子下,是一副副兴奋的表情!
伸出长长的舌头,贴在玻璃上不断舔弄着,仿佛在渴望里面的食物!
全身没有一丝毛发,整个身子像是披着一张人皮似的!
这人皮就如同一个袋子包裹着下面的骨头似得,随着每一个动作,四肢的骨骼诡异的交错着!
高速移动的地铁对它们的行动似乎没有丝毫影响,它们在玻璃上不断窜动着,犹如一只只动作敏捷的巨大蜥蜴!
“咚!”
突然,姜欢愉头顶上的地铁车厢顶传来一声巨响!
如什么重物落在了上面似的,车内的白炽灯像是接触不良一般,闪烁了一瞬。
姜欢愉但觉得电流是被什么东西吸了一口似得,车内的光线暗了暗,又恢复了明亮!
“咚咚!”
两声清晰的响声又接着从车厢顶上传来,像是什么笨重的活物,爬过外部车顶踩踏出的声音,一直不断移动着!
姜欢愉吓得整个肩膀徒然的一缩,连忙俯低身子,靠在车门旁,瑟瑟发抖的盯着自己的头顶上。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未知的恐惧让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嗒……”
一滴什么东西从车厢顶上的缝隙里溢出,滴落在地面上。
还未等姜欢愉看清是什么东西,越来越多的黑色液体落下,跌碎在地板上,汇成了一滩!
绿色的车厢地板衬着那液体,颜色说不出的诡异,列车行径着,地上的液体慢慢的向车后流开了,越来越多……
殷红的……血!
姜欢愉再朝头顶看去,整个车顶都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液,顺着车厢壁不断往下流着,四周雪白的车壁上,要将她包围一般的红!
车内依旧是地铁高速移动产生的声音,巨大的风声,轨道的撞击,以及刹车摩擦的刺耳声响!
可这些声响都无法将周围那些恐怖的声音掩盖住!
伴随着活物移动的声音,姜欢愉不知道那东西什么时候就会剖开铁皮,跳下来将她撕碎!
姜欢愉吓傻了,脑袋一片空白,她转头向车头驾驶室跑去,可她的四周是四窜的鬼魂阻了她的去路!
地铁开动着,在数十米下的黑暗地底行径着!
姜欢愉一眼便能望穿半列地铁,空旷而死寂!
尽头的灯光熄灭了,远处的车厢突然一暗一节!
砰!本该是视觉的冲击,可姜欢愉的耳中似乎还伴随了音效,仿佛重重撞在了她的心头。
她努力的让自己缩进门边的角落,呼吸也越发紧张起来。
接着犹如鼓点一般!
砰、砰、砰!
每一下响声,都伴随着一节车厢灯光的熄灭,整列车黑暗越来越多!
节奏骤然加快了许多!
砰砰砰砰!
前后的车厢里,黑暗仿佛有生命一般,飞快的向她迫近!
“开门!快开开门!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她蹲在地上,紧紧贴在车门旁,她不断拍打着车门,可她那微弱的声音,被四周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了,是那么微不可闻!
姜欢愉无助的拍着车门,她不知道这辆地铁到底驶向何方,又什么时候会停下来。
自己似乎误入了一片死地,而此时的她已被关在了生门之外!
砰!
头顶上的灯管终于熄灭了,姜欢愉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而她头顶上活物移动的声响,也在此时停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姜欢愉觉得自己仿佛被关在一个高速移动的铁匣子里!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正贴在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上,极近,可那东西没有一丝呼吸!
她看不见,也不敢去想,索性闭上了眼,不断在心中默念着六字箴言。
车总会停下的,自己一定可以安全的!
这个念头在姜欢愉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冀望的光却又被心中翻腾的恐惧不断压下。
砰!
似乎自己听到了什么声响,姜欢愉不敢睁眼,可她紧闭的眼睛能够感应到,车厢内的灯亮了!
周围鬼魂的喧嚣嘈杂渐渐退散开,只留下车子行径的声音。
手心抚摸着冰冷的车门姜欢愉不敢睁眼,她依旧能够听见一道很轻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自己,而后便在自己的身后站定了!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鬼怪,或许又同东郊废墟里面那只恐怖的吃人厉鬼一样。
自己总有一天会横死过去,被它们锁了魂,把命留在厉鬼的身上。
这是自己从小就知道的事,不用任何人说,自己都可以从神婆眼中的惋惜和可怜中看到自己最后的结果。
多活的一天,都是捡的。
大约,今次真的到头了吧。
不知为何,姜欢愉竟有种解脱的感觉。
疲惫与心累。
孤单与惊恐真的可以击溃一个人,由内而外……
一声剧烈的刹车声,在车内响起,连整个车速都减了下来!
姜欢愉蹲在地上没什么着力点,一个不稳竟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猛的睁开眼,姜欢愉眼前依旧是雪白的车门,而整列车,竟真的停了下来!
手心下的车门一震,唰的一声,朝着两边打开了!
这一瞬间,姜欢愉全身都来了力气,大约是绝望中的求生欲作用,她撑过地板,猛的站了起来,一下子冲了出去!
从地狱一般的地铁列车中逃了出来,姜欢愉一个跨步跳到了站台上。
劫后余生一般的心境涌上心头,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可待她看清眼前的画面,姜欢愉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吓的已经发不出任何的惊叫!
这里哪里是站台啊!
身后的列车依旧停靠着,车厢里透过车窗射出的光线,照亮着眼前的这片地域,视线里不太清晰,四周甚至还弥漫一层诡异的青雾。
自己似乎是站在的一片坟地的旁边。
在这片黑暗的地域中,数不清的鬼魂出现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空气里是来自地底的阴霾泥土的味道,夹杂着一股腐坏的味道,像是打开的冰箱一般,寒气刺在姜欢愉的脸颊上,阴冷的可怕!
三十九章 身后
这些鬼魂有男有女,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都是脱了水一般干瘪着,朝着自己的方向,直挺挺的伸出双臂,一动不动!
两个极为不好从字眼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僵尸!
自己这是真完了,怕是死相也很不好看吧!
所谓僵尸,又叫跳尸,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聚喉,能吸收月亮阴气。大致都是因染上尸毒或墓地风水属性,产生了尸变,昼伏夜出,以血为食!
而姜欢愉眼前这些,便同自己幼时曾经在老家一处野坟附近见到的那只,是一模一样的!
老家那边山里用的是土葬,野坟你也常被土狗刨除尸骨,可那些尸体都不是这样的!
漆黑的眼眶中,什么都没有。是两个深凹进去黑洞洞的窟窿!可它们能动能咬人能吸血!此时正犹如活死人一般,就那样站在那里望着自己!
僵尸有多恐怖,姜欢愉现在光想起,背脊都在发麻!
那一次老家闹尸灾,死了十几口人,最后听说是从什么三清观那边来了不少道士上山找了三天,听说还伤了好几个才围剿了它。
那些被僵尸吸了血的死者,通通被道士浇上了油烧了成了灰。
而此刻,眼前到底有多少僵尸,姜欢愉竟一时算不清!
“啊啊啊啊!”
尖叫声再也无法压抑,姜欢愉惊慌的后退着,脚下一个踉跄,竟直接朝后摔了过去!
这时,她的手腕上被一只手掌死死的抓住了!
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比这更恐怖的情况!姜欢愉吓的不断的挣扎!可对方力道不容她挣脱,姜欢愉的身子被大力的一带,整个人被拽的转了个身!
惊恐的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已撞在了一片温热的地方!
“别看!”
脸颊贴着这片柔软的温暖,姜欢愉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的想要挣开。
可身后一只手臂紧紧揽过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抚过她的头,将她按在胸口,整个人被禁锢在了对方怀里!
“别怕,是我。”
声音是这般熟悉,低哑而妍泽。
还在惊恐挣扎的人,被这粢醍一般的嗓音入了脑,神志比身体的本能反应慢了许多,这时才后知后觉一点点反应了过来。
姜欢愉的身体依旧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却被对方紧紧的拥在怀里。
方才鬼怪舔着她的皮肤时,她没有哭泣;自己无助的拍打着车门毫无出路时,她没有哭泣;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的孤独仿佛全世界都抛弃自己时,她也没有哭泣……
可贴着对方的心口,有力的心跳一声声传入姜欢愉的耳中,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宁裴山……”
姜欢愉低声唤着他的名字,缓缓抬起手臂,手心死死的拽住白色的衣服,回抱着对方的后背。
“嗯,我在喃。”
轻轻拍了拍姜欢愉的后背,宁裴山无奈的轻叹。
“似乎每一次见你,都在哭喃……”
其实宁裴山一直没有离开,从老街分别之后,他便一直远远跟在姜欢愉身后的。
他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若论平常的他,大约毫不犹豫便离开了。任何人都与她无关,自己不是神,救不了天下,更管不得别人是喜是悲。
可这次,他坐进车中,并未发动。目光却一直落在窗外的姜欢愉身上,看着她慢慢走出自己的视野里。
余光瞟在自己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上,手心的绷带被他一点点解开。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伤口已经好好的长在了一起,连条新肉的血痕都没有。
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又释然了。
啧,日食将至,大约连恢复期都长了许多。
这样怪异的自己,他并不想姜欢愉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
那女子,也是可怜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天下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妇人之仁,还是自己一直都是这般铁石心肠。
每个人天生都是恶者,从出生开始,人性本恶。
而人生便是在不断的学习中一点点向善,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心与思想都不是旁人能够控制的。
当然,自己从未说过自己属于善类。
可宁裴山说不得自己到底为何这般,乱了思绪,甚至一味的插手。
莫名的缘由已经让她与姜欢愉瓜葛越来越深。
一声轻叹,宁裴山还是推开了车门,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宁裴山放心不下这样的她。
看着姜欢愉在街边,扶着路灯一点点蹲了下去,将头埋在两腿间无声的落泪。
宁裴山想上前的冲动一闪而逝,隔在数米开外停下了脚步。
任由她哭泣,发泄。
做人就是有这点好处,至少不开心的时候还能落泪。
宁裴山不知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似乎从有记忆开始,便没有落过泪。
无论伤心难过,还是开心愉悦。心若一块寒冰似的,淡然的看待着这个尘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约也一种境界了吧。
看着她坚强的站起身,继续朝前走去,宁裴山随着她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跟着。
姜欢愉说她想一个人,而宁裴山也只想这样远远看着她。
看着她走下地铁,宁裴山眼中的光一闪而过,眉心有些微蹙。
似乎姜欢愉并未发现已经没有地铁了,她依旧进入了地铁站。
工作人员估计也是一时疏忽,竟一直未发觉她的闯入。
宁裴山刚想张口提醒她一声,而却见姜欢愉动作迅速的移开栏杆,从栏杆一个小口挤了进去,抄近路着近路向车上赶,几个小跑便跳上了即将开启的地铁!
大约听到了刷卡的声音,远处的工作人员回头眺望了一下,却并未发觉到她。
待车门即将关闭时,宁裴山利落的翻过验票机,几个快速的移步,只能也跟着上了地铁。
姜欢愉在前面几节车厢,而宁裴山是从最后一节才匆匆赶上的。
车子启动了,可同样该上车了乘客们,也都到了。灵识微微一滞,宁裴山手掌扶过车里的立柱,抬头向车顶看了看。
这个时段的地铁,大约才真的算是最后的末班车。
只是这最后一趟,并不是为活人而开的。
四十章 地铁
本市从古代到民国时期,一直都是战乱的地方,连自己遇到的先帝刘译,也是从死人堆里跑到隗云山的。
历史长河中,无数的灵鬼冤魂被深埋在这片泥土之下。千年来,不知多少枉死的魂,白骨成山的隐藏在这片黑暗的地底。
修建地铁便是搅了这些亡魂的清净。
修建初始,并未发生过太多事故,只是活人长期在地底中劳作,弥散的阳气将数千年的怨鬼们都聚了过来。由此可想,越来越多的事故便发生了。
最开始工人只是伤了些身子,大约流点血断了个手脚的情况。可腥气入了土,阴厉们如闻了腥味的苍蝇,之后便开始出现了伤亡。
那一次,吊装钢筋笼时,直接砸到了地上,死了三个工人。脑浆都没法铲起来,只能混着地上的土一起被收入裹尸袋里。
工程整改了一段时间,而后在同一个地方,往地下的钢筋笼中灌注混凝土,筑成一段钢筋混凝土墙,又发生了更为可怕的事故。
也不怎的两个工人被倾倒的混凝土直接埋在了里面,等发现时候,水泥已经凝固了!
两具尸体是被活生生的溺死在水泥里,凝固后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恐的惨状,工人们只能用电锤将水泥打碎,才将两人挖了出来!
那惨状如被封印在地狱,逃亡不出的厉鬼,深深被锁了魂一般!
按理说才死两天罢了,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脱水。可在他们的身体,仿佛是被吸血鬼抽干了血一样,整个尸体都成了干尸一样!
连带其他线路的地铁工地,也相继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死伤,一时整个地铁工地人心惶惶。
上面的领导有些慌了,按当今社会,科学为主,可也难免有许多解释不了的事情。
衡量了再三,还是托人从外面请了个懂行的“先生”。
并没有从本地找,一方面是避讳着消息泄露,一方面管事能拍板的都在北面。
可这圈子能有多大?人刚入地头行里都知道了这事。
来人是西北那面过来的。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角色,在上三门里也算是一号角色。
按行里的规矩,各门各家都是有自己的活动范围的。这种跨地头的活儿,本不该越线,只是这事件带着公家的颜色,算是得了特许。
初到地头,来人不急着下地去看看,而是先行拜会了圣水寺的住持,叶持坤。
叶大师不属于“上三中九下十二”之列,更算不得哪门哪家。可论排辈,却是与上三门里几位老爷子同等的地位。
那次宁裴山刚好也在,两人坐大榕树下,品着茶正聊着一些旧事。
他带着几个小辈一起到的,立在叶持坤跟前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的礼。自报了家门,叫做杨鸿玺。
杨家在上三门里,排在尾上,来人有些岁数,可宁裴山并不认识。
大约自己看着岁数比跟在他身边的小辈都来得年少,杨鸿玺只匆匆扫了自己一眼。
可这一眼后,他惊在了那,连忙客气的问起了名号。
还记得是叶持坤替自己答的一句,那时的自己有些生人勿进的凉薄,不想多管旁的事。
算起来,自己也只是与杨家老太爷杨鹤威有过那么几次交道罢了,相识时他还不过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
杨鸿玺直接朝着自己行了个同样的晚辈礼后,便一直未敢起身说话,惹的一旁的小辈们一时禁了声,也纷纷跟着行了跪礼。
杨鸿玺道了一句,“山河之气天地为尊,吾等凡人不配相较。”
叶持坤这才指点了他几句,而后地铁工地的事件便被他妥善的解决了,从此也在行里闯出了些名号。
所用之法,其实取了个巧,用的并不是“散”,而是“借”字。
通俗易懂点,有“阴兵借道”一说,那便也有“活人借道”的意思。
杨鸿玺摆了七天法事,上了祭祀请得神灵护佑,并与阴魂做了沟通,签订下契约。
所以,地铁修成之后,子时之后会关闭地铁,每夜都会让地铁空驶一个往返,将被惊扰的魂魄安稳的送回原地休息。
说也奇怪,此后的施工进行得异常顺利,最终才让本市的地铁工程如期完工。
今次大约是地铁工作人员的疏忽并未完全关闭地铁,也怪姜欢愉没有注意,便坐上了此趟的鬼列车……
不多时,宁裴山便听见了姜欢愉的尖叫。
其实偶尔也有人误上过这列车,至多也就是回去病个三五天,倒霉一段时间也算过了。只是没有人如姜欢愉这样,三魂里少了一魄招致阴邪的体质。
姜欢愉随着列车的移动,便在阴魂的世界里穿梭,如饵食进了鱼塘。宁裴山抬头一凌,眉心微蹙。他真有些低估了姜欢愉身上的味道,竟连地底下沉睡的虚鬼都可以吸引过来!
宁裴山向姜欢愉所在的车厢走了过去,引阳之气,顺阴之道。
他每一步的移动都使得诸邪尽数回避!
随着百鬼离散,车厢中的电流纷纷暗了下来。
宁裴山像是踏着黑暗而行一般,便出现在了姜欢愉身后。
这样也好,至少姜欢愉什么也看不见,便不会看见已经从车厢顶上穿透铁皮探下的庞大异类!
宁裴山站在姜欢愉的身后,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是一只人面蛇头的巨大怪物正与他对视着。
似乎有些舍不得眼前即将到口的猎物,这只虚鬼踩在车顶上,整个蛇颈一般的头以一种扭曲的角度,腾在车厢里。
眼珠子冒着血红色的幽光,正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宁裴山。它看出眼前的家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可难得如此美味就在眼前,它舍不得放弃!
黑暗中,宁裴山脸上的寒霜无人可知,对于异类,他从来都是无情的。但见眼前这只如此不识抬举,宁裴山不悦的抬起了他的左手。
掌心中,一道金色的符文跳动着一点点扩散开,随着他慢慢张开的手指,光符不停的转动起来,近似铜铃一般的声响在虚鬼的耳中回荡!
宁裴山微微一扬掌心,光符竟直接飞了出去!
虚鬼大惊估计也看出了些门道,一扭脑袋直接避开了过去,可它哪知光符竟透过了车顶的铁皮,直接向着它的身躯袭去!
虚鬼趴在车厢上的身子直接被轰去了前肢,只要稍微偏离那么点点,它整个脖子都得遭殃!
虚鬼一看势头不对,哪敢应战!
连回击都没有,直接向后直接闪出了车厢,隐没在了黑暗的隧道中……
四十一章 宁裴山的动摇
整列地铁列车的电流一阵闪动,又恢复了正常,白炽灯照亮了整个车厢。
宁裴山看着一侧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小小的一团,缩在哪里,他有些五味杂糅。
他不知道姜欢愉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这些年头是如何的担惊受怕,每一天都在惊恐之中。
她爱笑,她热爱生活,热爱自己生命的每一天,她活的如此阳光,而自己拥有漫长的生命,却早已如同一个死人。
宁裴山看过她其他的画作,有静物、风景,不少的人像画,就算是偶尔一两张随笔,那是一个“草能参天云会碎”的奇幻世界。
她,过的比自己精彩。
她,不该经受这些……
宁裴山不知为何,他心尖上一股灵气又开始微微抽动了起来,他周身气和都在躁动!
他一把捂住心口,可那股灵气没有丝毫停滞的意思。
此时,列车似乎到了一个站点,竟停了下来!
宁裴山透过车门的窗户向外望去,站台上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甚至还弥漫着浓郁的死气!
森森死气将整个站台覆盖,渐渐的从地面中浮现出了无数的阴魂飘散,各个时期的阴魂汇聚此地,等候着这列班车的到来!
心中一怔,宁裴山大约猜到了,这里是末班车一处停靠点,永陵!
还未来得及阻止,跟前的人儿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在这个站点上班的工作人员,其实都是暗地里合个生辰的。选的都是些阳气至甚的人,姜欢愉的体质哪里适合在子时呆在一个千年的古墓之下,满满的阴邪便看了个清晰!
看着她无助的尖叫,甚至身子将再次摔在地上,宁裴山连多余的思考都没有,一个跨步奔了出去,方才捂住胸口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将人拉了回来,护在自己的心口!
怀里的人娇弱的一只手都固住,宁裴山从未不知女子可以这般脆弱,仿佛稍稍用力,她的骨头就会被自己揉碎!
她贴在自己的胸口不断颤抖着,挣扎着,害怕的不断尖叫。
宁裴山心尖上那股灵气不断牵动着,竟窜的他整个心脏都有些隐隐发疼。
可宁裴山连眉心都未动一分,手指触过那头青丝,他眼中竟有些别样的颜色!
这触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抚摸过一般,他竟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宁裴山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从未安慰过谁,他不知这时应该如何,他只能将人死死的按在怀里。
他能说的,也只有那两个字。
“别怕。”
这两个字,似乎遇到姜欢愉开始,自己便对她说过无数次。仿若有魔力一般,她听出了自己的声音。
方才还惊慌万分的人平静了下来,她就像溺水者找到了可以支撑的浮木一般,反手死死抱住了自己。
眼泪落在宁裴山的胸口,温热而湿凉,透过衣服浸湿了自己大片的心口。
不知为何,本来是浮躁不安的那一丝灵气,竟渐渐归了位,可心尖上的那抹疼,却未能消减一分!
她唤着自己的名字。
“宁裴山……”
哽咽而喑哑。
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宁裴山轻轻抚摸着,他只觉得这样似乎可以安慰她,能让她安心一些。
“嗯,我在喃。”
一直都在。
所以,别怕,我在喃……
宁裴山身上的山河之气,迫使眼前的孤魂们纷纷向四周撤散。如摩西分开了红海,弥漫的死气以他为点,向两侧分散避去。
整个站台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连室内的灯光也是最初的明亮。
宁裴山却没有放开,他只是想让姜欢愉在自己怀里发泄出她的悲伤。
想起方才看到她在路边的哭泣,宁裴山有些烦躁。自己不希望她再那样躲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无助的哭泣。
他,想多看看她……
宁裴山知道自己的心态有些变了,离叶持坤的话语,不过短短的一日,似乎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千年来,宁裴山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心。
这样贸然触碰他人的生活,还有生命,会不会再次发生自己担心的事?
他不知道。这感觉让他隐隐不安。
日食即将到来了。
宁裴山第一次希望它可以晚一些来临。
之后,他护着姜欢愉出了地铁站,两个人随后回了瞰仙峰阁的宅邸。
可这一夜,两人谁也没有睡着。
宁裴山躺了会,便去另一侧的道山居为三清上了香火。只有这崖柏籽混着沉木的香,能让他不安的心宁静一些。
手心中,是自己从隗云山那座古墓中带出的玉佩,幽碧的颜色,入手温润,上面的三个字,宁裴山是如此的熟悉。
可这一夜,他想了整整一夜,“宁裴山”到底指的什么,他不知道。落在眼里,这三个字开始陌生。
他陷入了自己心结的牢笼里。
大约是遇到了这些阴邪的事,哪怕宁裴山为她祛除了,可自身气运多少受了些影响。
姜欢愉早晨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已是下午,整整一天人都没有出家门。
傍晚时分,又开始下雨了,倾盆而下。
她点起了室内的香料,这味道入了鼻息,又让她想起了宁裴山那个温暖的怀抱。
推开落地窗,外面是落着雨的露台,夏日的雨几乎都是这样暴雨。
湿气扑鼻,带着特有的雨腥味,除去了姜欢愉闷热里的烦躁。
端过一把凳子,她就这样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与倾至的暴雨。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前几久那些不好的记忆,也是在这样的雨天,可现在的她竟能看着闪电划过天际,伴随着滚滚的雷鸣,落雨狠狠的打在露台上的泳池里。
水花飞溅,很快便打湿着这个世界。
姜欢愉抱着膝盖,坐在凳子上,可满脑子都是宁裴山的脸。
宁裴山似乎每次都能在自己需要他的时候,如天神一般出现。
可现在想想,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东郊鬼楼,车祸现场,租房公寓,老街片场,还有地铁站。
每一次自己都得了他的帮助。
记得之前问过他为何如此厉害,他却只说自己是一个天师罢了。
天师,姜欢愉知道这个职业。
小说里都有写,是专门抓鬼的道士。
姜欢愉查过所有关于天师的资料,可没有一样与宁裴山身上的有所一致。
可宁裴山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道士。没有一身黄袍,没有手拿浮尘桃木剑,也没有又咬手指又摇铃铛嘴里神神叨叨念叨什么。
不对,他是拿过武器的。
一把极为漂亮的青霜宝剑,金藤刻绘纹路布满了正个剑身,带着满满的寒光。
自己只在东郊的那次见他用过,之后便再未见过。
有渊穆那样涉猎多个领域的顶级集团,甚至连ceo都是他的管家。一众的人恭敬的伺候着他。
连圣水寺的叶大师都是他的故友,两人是忘年交一般品茶对弈。
自己与他所在的圈子,从来不是对等的。
突然想起了什么,姜欢愉猛的站起身!
昨夜一阵兵荒马乱的,自己怎么给忘了!
连忙跨出房门,连房门都没带上,姜欢愉穿着拖鞋忙去拍宁裴山的房门。
四十二章 告别
可等了半天,她都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不在家时,大门打开了。
看着眼前这张泛着疑惑的脸,姜欢愉满满的问话都哽在喉咙,竟不知怎么开口。
视线从那张脸滑下,看向对方的右手,那里竟然连纱布都取了下来!
姜欢愉脸色一变,也顾不得旁的,慌忙伸手拽了起来。
可上面哪有伤痕,竟连一道血路子都没有!
姜欢愉心中一阵疑惑,自己这是记错了?
可目光落在另一只手心上,同样是光滑平整的,什么伤都没有……
“你的伤?”
这道问话,竟让宁裴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转念却又轻笑出声,还以为这又出了何事喃。
“不过是些小伤罢了,早已没事。”
随口想将话题转移,宁裴山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
“怎么可能!昨天我明明看见你那么深的伤口,怎么会……”
姜欢愉满脸疑惑,甚至一度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无妨的,我恢复挺快的,已经好了。你吃饭了么?我这刚做,一起么?”
看着宁裴山往一旁退了退让出身子,姜欢愉下意识便照着对方的思想行事了。
进了门,姜欢愉那个认死理的性子哪那么容易就被宁裴山忽悠过去,转头便一直盯着宁裴山。
而后者却只是挂着一直淡然的笑,眼角弯弯的,闭口不谈这事。
姜欢愉看了半晌,竟有些开始脸红起来,不由的将头又低了下去。
罢了,宁裴山身上的秘密太多,既然他不想说,便是不想自己知道的。
转头扫了一眼,竟只有宁裴山一人,之前说过来侍奉他的属下好像一个都不在喃。
“怎么你自己在做饭,管家大叔不是给你安排了人么?”
姜欢愉是第一次进宁裴山的家。恍惚间,竟发觉与自己那边布局极为的相似。
自己那边色调大多偏蓝色调,墙调是靛色,绣花摆件什么的都是中式风格的,多用的是景泰蓝。
这边却是孔雀绿的色调,绣品有些欧风,纹路倒是中式的团纹与麒麟纹样式。
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文,茶几上的摆件与瓷器不是天青色便是上好的铜制,似乎也都是古董的样子。
两边室内的香都是一样的,崖柏混着沉香里夹杂着一股细竹的清芳。
姜欢愉将视线望向落地窗外的露台,除去泳池外,一旁的小径旁,种着的凤尾竹,正迎着风雨摆动着。
正如晨妙所说,宁裴山真的很喜欢竹子喃。
“我习惯一个人了。”
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罢了。
背对宁裴山的姜欢愉没有看见宁裴山眼中的落寞。
三菜一汤很快端上了桌,宁裴山的手艺说不得如何,却是食素的。
有些斋菜的样式,每一样却是上好的食材,这是姜欢愉第一次吃到这样的手法。
不知是因为是宁裴山做的,还是因为味道真心不错,姜欢愉吃了不少,一旁的宁裴山看在眼里,微微勾起了嘴角。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很快。
饭后,宁裴山便在露台旁清理出了位置,两人踩着雨后的凉意,坐在露台旁品着茶,看着楼下远处城市的霓虹。
宁裴山心情是极好的,权倾天下也好,征战沙场也罢,最后的自己喜欢的,也只是这样的岁月静好罢了。
只可惜,没有多少时日了。
手中捧着天青色的茶碗,可香茗入口,却越发苦涩。
“我不日便要启程了。”
正看着楼下夜景的姜欢愉忽闻这句,一时竟了反应,待脑子转动起来,忙诧异的问道。
“去哪?”
“欧洲那边。”
“去出差么?”
“算不上,大抵就是到处走走。”
“哦……”
两人的对话看似随意,却渐渐的兴意都不是太好了。
姜欢愉有些落寞,不知为的是分别,还是其他的什么。
而宁裴山只是想跟她说一声罢了。分别时总是落寞的,提前说总比最后知道来的好一些。
“要去很久么?”
闻言,宁裴山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这个时间并不是固定的。他甚至都开始想,不过是个日食,每年如此,或许自己闭门不出就是了,几分钟的事情。
可今次并不寻常,他有些预感,甚至自己身边也有些不寻常的预兆。
这些事,最好还是避开的好,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身边的人。
“嗯……”
或许离开一段时间,自己与姜欢愉的缘分就会错过了吧,两人已经相遇了,本就不该再有更多的牵扯。
得到这声回应,姜欢愉一时有些悲伤溢出,她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碗,里面的茶水倒映着露台四周的灯光,漾起一丝迷迭般的光样。
天青色,“雨过天晴云**,者般颜色做将来”。
古人控制不了湿度,只能在雨天才能烧制出天青的颜色。
姜欢愉从来不知道这颜色竟是离别的颜色,就像自己从来没办法控制任何事情一样。
“什么时候走?”
抬眼,姜欢愉将自己眼底的悲伤尽数收了起来,露出一个自认看似自然的笑容。
“月底之前。”
宁裴山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底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他的确不想她难过。
“那,你好好游玩一番哦。欧洲有不少很漂亮的地方。我一直想去看看梵蒂冈,也不知道最小的国家长什么样。唔,卢浮宫的画也是挺向往的。要是到希腊,我得逛完爱琴海的美景。短时间可看不完这些地方喃。”
姜欢愉笑的开心,只有她自己知道,里面有多少的水分。
“嗯,看情况吧。去哪其实都是一样的。”
自己不过是躲灾罢了,至始至终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
千年以来,真有些累了。
“这么晚了喃,我也该回去了。”
宁裴山想要起身送送她,却被她一把按住。
“就对门喃,送什么。晚安,宁裴山。”
宁裴山依旧站起了身,看着她自己走出露台。
“姜欢愉!”
宁裴山音调大了一些,唤了她一声。
后者已经进入室内,她不由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露台上的人。
宁裴山认真的望着她,片刻后,低声开了口。
“如果有一天,我不辞而别,你……不要怪我!”
看着挂着一抹微笑的宁裴山,姜欢愉满肚子的疑问,可她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那双如墨的眼眸在黑夜里,满是悲伤的颜色。
四十三章 偶遇
姜欢愉什么也没问,安静的拉上房门回了屋。
依旧是相似格局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少了那抹熟悉的气息。
姜欢愉转过头,盯着墙上的国画看了许久。
虽然只是寻常的竹,她却觉得宁裴山画下它们时,似乎都在一个个仿佛不会停息一般的雨夜。
这回,大致是真的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倒在浅灰色的床被上,姜欢愉团了一个球,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室内依旧残留着那抹熟悉的香料,经久不散似的,嗅着这味道,想着那人,姜欢愉渐渐陷入了沉睡。
翌日的天气蔚蓝一片,分外不错。万里无云,日头很足。
阳光照在一池的水中,荡漾着满屋子流光。
今日姜欢愉起的挺早,昨夜的雨有些污了露台,她正忙着打扫。
正考虑怎么换水,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抬头转身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姜欢愉竟摔下了泳池!
可入水的这刻,似乎有什么画面在她脑子里袭来。
场景里,她正在水底,视线分外模糊,她只能看见黑暗的池底,头顶有一抹微光射入。紧接着一个人影入了水,向着她的放下直挺挺的沉了下来……
浮水出面,姜欢愉大口的喘着气,一把抹去脸上的水珠。
方才脑中的画面,闪现的太快,不到一秒,她却像是穿越到了什么地方一般,画面感太真实了!
姜欢愉一时竟有些恍惚,她环伺周围,自己的确还在泳池中,哪里都没有去。
这一摔着实吓了她一跳,可左右不是大事。姜欢愉是会水的,只是这意外难免呛了几口。
门铃又响了一遍,姜欢愉连忙向岸边游去。爬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拧干了些,擦了擦脚跑去开门。
来人是陆渊安排每周一次的保洁。
姜欢愉这才想起,陆渊的确跟自己说过,每周五的早晨安排了人员定时过来打扫。如若自己这边不便,便跟她们提前说一声调整时间。
“姜小姐好,这是怎么了?一身水喃,没事吧?”
连忙答了一句,姜欢愉把人让了进来,回了楼上房间冲洗了下,换了身衣服。
从楼上下来,发现保洁来了四人,已经开始小心的打扫着,自己一时有些没地方站喃。
姜欢愉一直不敢乱动房间里的摆设。听说古玩什么的,不能用布乱擦,都得用特殊手段好好保养,就跟玉器一般,得用心养着。稍有不慎就得“花了”、“龟口”什么的,甚为娇气。
自己在这似乎有些碍着他们,姜欢愉想了想便去收拾妥当出了门,朝着圣水寺去了。
自己那条红绳断了已经有些日子了。
她想去问问叶大师可还有其他法子没有。
自己最近遇到的鬼怪似乎都是极为厉害的角色,这灯芯为引子的红绳好像不太管用了。
另一方面,姜欢愉有些迷惘。
这迷惘大抵是关于宁裴山的。
她想求大师解解惑,或许能让她的心,不再落在不该肖想的人身上。
自己到底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将他作为自己的救赎,姜欢愉分不清。
她只是知道自己每日都想着他,很开心,看见他,很高兴。可他要走了,自己失落,是因为没有人会再来救自己了,还是单纯只是因为那个人再也不会相见了。
她不知道,又似乎两方面都有。
是喜欢,还是习惯?姜欢愉有些迷惘。
想念一个人,真的是一个煎熬的事。
从瞰仙峰阁到圣水寺,要比从之前住的出租屋过去近上一些。左右约是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等公交一路摇过去,已经临近中午时分。
正午烈日当头,是一日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圣水寺附近绿荫不少,满树儿的蝉鸣吵闹着,姜欢愉打着伞小心的走在阴凉处。
问过前头的小和尚,叶大师不久前刚在前殿讲完经文,应该去了后院禅房了。
依旧步过水道回廊,没有风的阴处有些闷热。
今日大约日头有些毒,满池的锦鲤竟都沉了底,一条都没有冒头,整片碧潭如一汪死水一般,映着蓝天,被风吹起一道道涟漪。
打眼,姜欢愉有些欣喜的看着回廊尽头的人。
叶大师正与一位施主说着什么。两人的目光都往远去眺望了一会,便又有了些言语。只是待姜欢愉靠近了些,才发现叶大师的脸色似乎并不太好。
“叶大师……”
姜欢愉唤了一声,朝着对方合十作了个揖。
叶持坤这才发现了她,表情十分的不自然,随意的应了一声,回了一礼。
“叶大师,您没事吧?”
姜欢愉不由的问了一声,此时的叶持坤脸色极度难看,满脸泛红,气息紊乱,连手心里的佛珠都拨的比平日里快的几分。
“施主今日可是有事?”
姜欢愉看的出今日的叶大师似乎有其他的事要忙,心里不由一转,道了一句。
“左右不是大事,路过罢了,叶大师有事我下次再来探望。”
叶持坤闻言,便应了一声,并未挽留。
他眼神一直落在身前的人身上,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望向姜欢愉。
这样怪异的举动,姜欢愉不由的多打量了那人几眼。
那人背着自己,目光一直眺望着树影之后的远处。
看身量似乎是年轻男子的背影,背挺的笔直,一身裁剪极为修身的西装,显得非常的正式。
可在这样一个日头下,姜欢愉却觉得这样的穿着有些怪异了,这可是八月的天气喃!
顺着男子眺望的方向,姜欢愉跟着望了一眼,那里是后院的重地。
上次自己无意闯入时,同叶大师相遇的地方,便在那里。
可这个角度看去,那里只能隐隐的看见自己上次瞅见的古楼八角顶,旁的什么也瞧不见喃。
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人转过身来,姜欢愉一时有些愣住了,她突然发现自己竟与此人认识!
前日才见过的,他正是晨妙公司的老板,魏总,魏文宇!
他怎么在这?
难道他也信佛?转念一想,听说做生意的人都这样。
不然怎会有“穷人算命,富人烧香”这样的说法。
估计他是有事来找叶大师,姜欢愉连忙点了个头算是礼貌,跟叶大师说了一声,便打算先行离开。
“是姜小姐喃,真巧。”
魏文宇这话让姜欢愉与叶持坤两人一惊。
前者是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而后者是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是相识!
姜欢愉这边忙回身站定,礼貌的唤了声。
“魏总。”
四十四章 奇怪的魏文宇
叶持坤这才打眼细细的瞧了姜欢愉一身,可这一眼叶持坤有些吃惊!
“施主手中的红绳怎么不戴了!?”
一个念头在叶持坤心里浮出,转而立马反应过来,对方此次前来的目的!
一时叶持坤的脸色竟更加难看了!
“呃,这个,出了些事,又断了。本想今次来跟大师再求一根,大师眼下有旁的要事,我这改日再来便是,不是什么要紧的。那叶大师,我这就先走了。”
生怕叶持坤误会,姜欢愉连忙解释了一句。
叶大师的脸色这般难看,怕是魏总与他似乎有所争执,自己还是避开的好。
正在这时,姜欢愉的手机响了,她慌忙接了起来,晨妙简直是自己此刻的救星!
晨妙言简意赅,让自己过去陪她吃个饭,她下午准备开工,左右自己也是闲着,正好让自己过去换换心情,顺便帮着她打理一下。
姜欢愉在电话中连忙点头同意,问过地址便匆匆挂了。
至于怎么如此快就开了工,还有具体剧组的情况,她哪有心思细问一声。
眼前的情况根本不适合自己这般发问,而姜欢愉也只想尽快逃离现在这个地方。
“是晨妙的电话吧。我也正好有些事要去剧组,既然顺路那么一道吧。”
一旁的魏文宇眼神瞥了过来,眼角一抹温和的笑,话语听着是征询,却是不容人质疑的气势。
这头倒让姜欢愉有些愣住了,自己这没法拒绝了。
可一看眼前的情形,让他们分开也未必不是好事。
自己只能是让魏总当作一个离开的借口了。
姜欢愉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转头,她朝着一旁的叶大师又道了一句。
“那叶大师我就先走了,改日再见。”
不由对方多说什么,便赶紧向前院方向走去,她只想尽快离开此地,两人间的气氛紧张的有些让她无所适从。
魏文宇跟在姜欢愉身后移了步,叶持坤看着眼前的情况,心中不安的情绪大噪,连忙唤了一声。
“姜施主!”
姜欢愉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了眼叶大师,今天的他的确太过奇怪了。
跟在姜欢愉身后的魏文宇步上台阶,走入回廊。
闻言,他转过身带着淡笑瞥了叶持坤一眼,轻声说道。
“叶大师,不必相送了。”
转回身,魏文宇低头向着姜欢愉低声道了一句。
“我们走吧,晨妙还等着喃。”
而后便用身子挡住了叶持坤的视线,手掌扶过姜欢愉的肩膀,轻轻将她带着往前走了。
姜欢愉转过水榭,回头看了眼盯着自己的叶持坤,似乎他有话要与自己说道,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讲,就这样一直目送自己与魏文宇离开了后院。
魏文宇没有带司机,一个人低调的开着,姜欢愉坐在副驾一时两个人都有些沉默,气氛一度尴尬。
“你很紧张喃。我很可怕么?”
率先出口的是魏文宇,带着笑意说着这话。
他的声音极度柔和,嗓音很有磁性,姜欢愉紧张的感觉,随即有些放松。
“没,没有的事。只是我这人比较闷,不太会说话。”
魏文宇目不斜视,一直专心开着车。随意的又问了一句。
“没关系的。你常来这寺庙?”
姜欢愉并不希望人人都知道自己能看见鬼,说出的话也是一半一半。
“也没,小时候身子比较弱,妈妈带我多拜了拜菩萨,说是好养活。我不是本地的,来这边上学才过来的。听人说圣水寺挺有名的,就过来拜拜,希望考试什么的能够顺利罢了。唔……魏总和叶大师认识啊?”
方才的事,姜欢愉在心里有些疑惑,当然是没胆问发生了什么,只能不着痕迹的探一句。
来这上学的四年,自己可从未见过叶大师与谁还能红了脸。
“不相识,今天第一次见罢了。”
说完这句,魏文宇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满是兴味的笑容,虽是一闪而逝,可不知怎的,将姜欢愉却觉得这抹笑容让她背脊一阵发凉!
“哦,这样啊。”
之后便又是沉默,姜欢愉真不知道该跟他聊些什么,只能低头看着手机,装作在与晨妙聊着信息。
宁裴山的冷,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姜欢愉能感觉到他的心是暖的,如清风晓月,清雅隽秀,淡静如竹。
可自己身边这人,姜欢愉说不上来,自己这才是与他第二次相见。
可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魏文宇的一切都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同样高贵的身份,同样是有礼的待人,可姜欢愉不知为何,她对这个人感到害怕。
怎么说喃,你能感觉到他和煦的笑容似怜悯众生,如佛前静开的清莲,却无情无欲,不似一个活人一般!
姜欢愉不知道这念头从何而来,她只是感觉如此罢了。
似乎察觉到姜欢愉的有意回避,魏文宇什么都没说,只是嘴角再次挂起了那抹玩味的笑容。
很快便到了片场,下车的姜欢愉深感自己解脱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片场,现场谁也没觉得两人是一道来的。
晨妙自然的招手,拉过姜欢愉一道,在一旁的小翻桌前坐下了。
晨妙点了几样外卖,看着份量,估计两个都有些吃不完喃。
“你不减肥了?胃口这么好!?”
姜欢愉有些诧异,女星不是都天天闹着素食么,恨不得把自己折腾的跟个兔子精似的,自己几乎没见过晨妙能吃这么多!
“嗨,这都跟你点的,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瘦的跟个小奶猫似的,别人还以为我亏待助理喃。你多吃点,长胖点才能显得本宫我身量纤纤!快吃快吃,工钱给不了你多少,至少这饭我管够是没问题的。”
看着自家闺蜜笑的跟个偷了腥的猫似的,哪能不知道她心里的计较,不过就是打着自己的名义,想开顿荤腥罢了。
“呵呵!”
一个白眼瞥了过去,姜欢愉很自然的坐下了。不就一顿饭嘛,再说,自己折腾了一早上跑了一大圈的地方,真心有点饿了。
“看起来伙食不错嘛,介意我一起么?”
这话从一旁插入,两人都不由的一愣,随即转过头看着刚到跟前的人。
魏文宇一脸淡笑立在两人桌前,身后跟着制片与导演,正一脸吃惊的盯着他,完全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四十五 心思
“魏总。”
两人连忙站起身朝着来人极为礼貌的打着招呼。
晨妙本想客气一句,可看看自己桌上这些东西,好像不怎么配的上魏文宇的身份,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魏总,你看我这记性,那边给您定的一桌,都在旁边的酒楼摆好,光忙工作了,也没跟您说一声。您看要不在那边将就一下?我们也正好可以议一议这本子的事?”
制片脑子一转想将人给支开。开玩笑,这可是财神爷,怎么能吃这些东西,一旁的导演也忙跟着附和着。
可奈何某人并不想领这个情。
“怎么,不方便让我在你们片场吃个便饭了啊?”
魏文宇说着这话,脸上一直挂着笑,像是打趣一般,可谁也不敢接着茬儿啊!
倒是晨妙脑子转的快,这时候也只有她能说上一二。
“哪能啊,肯定欢迎啊,那就请魏总鉴定鉴定我们片场的伙食了。我再去端两个菜过来,导演和制片也一起吧,正好也跟我讲讲本子,指导指导工作。”
晨妙一脸恭敬的笑,制片和导演这也跟着应到,立马顺着梯子下了。
一顿饭吃的桌上气氛格外和谐。
制片与导演不由的有些疑惑晨妙与魏文宇的关系。
匆匆吃完,就借故去处理现场的事,立马闪了人。
而正在端着饭的姜欢愉却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你现在在哪?”
对方的话语来的直接,一时姜欢愉被问的一愣。
“啊?呃……宁裴山?”
可这声音,姜欢愉是极为熟悉的,立马反应了过来。
“你现在在哪?可是同魏文宇一起的?”
宁裴山的话语似乎有些急切,姜欢愉一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抬眼却见魏文宇真盯着她,一脸温和的笑,她只能顺着宁裴山的问话直接答道。
“嗯,是啊。在片场喃,晨妙下午要拍戏,我过来帮帮她。”
有些疑惑宁裴山怎么有自己的号码,此时的她更加疑惑的是,宁裴山为什么会知道与魏文宇在一起?
听他的语调,似乎有些什么急事似的,还未待姜欢愉再问一声,电话那端已经先开了口
“地址在哪?”
报上了地址,姜欢愉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浮现,可下一秒便直接得到了印证!
“我马上过来。”
说罢便挂了电话,姜欢愉看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一时有些懵逼。
这什么情况?
“看来你男朋友挺紧张你喃。”
拿过湿巾擦着手,魏文宇似笑非笑的打趣了一句。
这句出口,晨妙不由的心中一凌,抬眼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魏文宇,继而视线又到了姜欢愉的身上。
“他,不是我男朋友。估计,是有什么事找我吧。”
魏文宇的视线落在姜欢愉的身上,她一时如芒在背,随意应付了一句。
“是嘛?上次见面太过匆忙,也没好好同他认识一下呐。”
这话让姜欢愉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她一时竟不知道魏文宇这是什么意思。
晨妙只是埋着,喝着汤,眼观鼻鼻观心一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眼前这信息量有点大啊,自己是说怎么魏文宇这头要过来蹭饭喃,这是对自家小妮子有些兴趣了?
两男争一女?自己怎么没看出欢愉有这等魅力?
不错不错,这两只可是多少人打破头都得抢的优质股啊,可不能松手!
不多时,宁裴山便到了。
这一出现便让现场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转头又看了看魏总。
不说别的,他一身穿着与魏文宇十分相似,两人都一套西装,显得很是正式。
不同的是,魏文宇是一身蓝灰色、竖纹花样的西装,配了一条灰色小波点的领带。
而宁裴山内置打底是白色棉质的衬衣,连裤子都是白色的。外套配着一件藏青色麒麟暗纹的西服,胸前的口袋巾露出一角,上好的丝质孔雀绿手巾上绣着一抹墨竹。
两个拔尖的人儿,这么一亮相,不知的还以为哪个明星到了。
不说模子如何,光这身高,真真是鹤立鸡群之感。
姜欢愉看着来人有些古怪,宁裴山身后跟着之前两个属下,一男一女。正是之前被陆渊安排伺候他的。
女的姜欢愉见过,叫白鸦,身手十分了得。
这男的似乎比宁裴山还高出一些个子,落后宁裴山半米,气势比宁裴山逊色了一些,却满是当兵的戾气。
两人服饰不同于那日的装束,却都是统一款式。似乎都才从什么正式场合急赶过来一般。
这边姜欢愉立在桌子后,痴痴的看着来人,一时竟有些傻了。
她知道宁裴山是自身条件是非常不错的,可见惯了他一身常衣,甚至睡衣一般随意的装扮,突然来了这么一身,将他整个人儿都衬的贵气逼人!
一时真有些高不可攀的架势,姜欢愉有些不敢上前。
魏文宇倒比姜欢愉先动了,抬步来到宁裴山跟前。
一旁的乔陌微微蹙眉,向前了一步,想将人隔开,被宁裴山抬手一扬,阻止了他的动作。
“又见面了,宁裴山。”
抬手自然的伸了过去,魏文宇依旧是他满脸和煦的笑容,也不生气,仿佛根本没看到刚才一旁保镖的动作。
“你好,魏总。”
看了看跟前的人,宁裴山脸上也恢复了他一贯的温润与疏离。
不过是一个非常象征性的一握,宁裴山放开了手,将头转向了一旁,盯着还在有些发愣的姜欢愉。
“多有打扰十分抱歉,我来找姜欢愉。”
后者闻言,连脸上的笑容都为改变一分,缓缓侧开身子,摊手示意他随意。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见面,晨妙不知为何,竟看出了些四射的火花!
听见两人对话的一众人等都不由的在心里打着鼓,眼前这情况是什么鬼啊?!
怎么闻到了浓浓火药味,姜欢愉与晨妙都有些傻,这两人不是才见第二面么?怎么这般不对付?
姜欢愉就这般发傻的看着来人,一点点步到自己跟前,她仰起头看着对方。
他身上那股香侵入鼻息,仿佛是一种诱惑一般,从衣服上,从皮肤里,从骨头里透出来似的。
宁裴山刚才还在电话里,怎么这分分钟就到了?
四十六 魏
发现气氛一度尴尬,一旁的导演与制片急急贴了过来,来到魏文宇跟前,连忙找了个话题。
“魏总,您也知道前天出的事,张恕离没两小时全国都知道他那事了。到底是出了人命,还扯上了官司。今天头条上的火是没一点下去的意思,眼下越演越烈,人设崩的根本没法看。换角是肯定的。最好今天就能定下,不然越拖下去,我怕其他合作商都有意见了。”
制片本是想引着魏文宇往旁边带,脱了这圈子,也就将两人隔开了。也不知对方什么来头,这气势还带着保镖,制片真没底气将对方强硬请出去。
“是啊。不过男三的角色气势上有些要求。几家公司里送过来的估计都是些新人压不住场子。我手上有几个备选都是不错的角儿,要不我和唐制片就安排着先让人过来试试戏,看看?”
导演领会到了制片的意思,这顺便也将自己的人伸了进来,也算卖点人情。
可一旁的魏文宇只是往一旁靠了些,他的眼睛一直落在宁裴山的身上。
这怪异的举动落在几人眼里,一时都有了些心思。
一旁的几人都觉得这中间似乎真有点什么。
宁裴山背着他,可那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怎么会不知。
当下眸子微垂,便来了姜欢愉跟前,后者终于从震惊中回转过脑子,不由问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宁裴山微微侧头扫过一眼身后的人,便姜欢愉拖在一旁,低下头贴在她的耳际轻声说着。
“叶持坤联系我的。”
闻言,姜欢愉不由疑惑更甚了,这叶大师今天是真有些不对劲啊。
“叶大师?这是怎么了?今天看着他就觉得脸色不好。”
宁裴山目光将魏文宇又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妥,这心里的不安不由的更深了。
“总之,你离魏文宇远一些。”
方才宁裴山正在齐门军的葬礼上,上三门之首的齐家老爷子里又一位归了天。说是想要魂归故里,让人将骨灰由北面送回了青城山祖坟里安葬。
人是大老远过来的,一应事务都是在早晨便安置完了,宁裴山上次见他还是几年前,那时便看出他没多少日子了,老爷子也是看的开的,同他打趣说笑不少,寿终正寝这事,算得上喜丧了。
丧仪在北面办的,今次只是挑个吉日入土。宁裴山本是不愿见这些的,只是都最后了,不过送送罢了。
叶持坤其实也该去的,只是这老家伙与齐门军有些宿怨,人随灯灭,也就过眼云烟了,只道在寺里为他奉上一盏长明,诵诵经,还消业障,也就不去添事了。
那头刚完,齐家家主客气的正与宁裴山在一旁叙话。他在宁裴山跟前,按理都算是个没有座次的小辈。宁裴山心情不大好,离别总是让他忧伤。
陈着老辈的人情,宁裴山指点了他几句。
这时,兜里的虚拟游戏器响了。
齐家家主是真没想到宁裴山还玩这东西,看着他熟练的挂上耳骨接通了,忙后退了几步算是回避。
通讯那头是叶持坤打来的,还不待宁裴山开口便先道了一句。
“姜施主跟着一个男子走了。那人满身阴煞之气,完全不似活人,跟个厉鬼堆里爬出来的一样。他一直盯着凉广楼,不知道是不是想做些什么。”
提到凉广楼宁裴山心中一凌,那里有自己布置的阵法,不管是外面的厉鬼还是里面的冤孽,都是极难冲破的。
可叶持坤话语里提到了一条,那便是姜欢愉,这三个字让宁裴山心中的情绪极度不安起来。
“姜欢愉认识他?”
叶持坤那边将那人的模样大致描述了一番,末了,又道了一句。
“姜施主说,那人姓魏。”
这个字,叶持坤心中非常不安。
魏,国姓,且是亡国之后,委是神,嵬,高大,山鬼也。
看字的批命就十分的不祥!
这个姓一出口,宁裴山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自己之前还与来人见过,怎么没瞧出来人与什么邪祟有所沾染喃?
由不得他多想,挂断通信之后匆匆与齐家辞了行。吩咐了护侍一声,便从青城山朝着市区急赶了回来。
宁裴山进门便将此人又看了个遍。
他是活了千年的天师,活人的身上有无邪祟缠身,自己这点能力还是能够分辨的。
对方除了心思重了些,这的的确确是个“干净”的活人。
“魏总?”
看着魏文宇一直没将心思落在他这边,完全不在状态似的,制片不由的又唤了他一声。
唐制片心里有些焦躁,他真心想请这尊大佛赶快离组了,老在自己这里处着,他跟导演两人根本没法将心思放在开工上。
张恕离算是废了,那边参与投资的经纪公司正一个头两个大,想要“洗地保”还是“壮士断腕”什么的,还在各种公关,可这些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事儿。
他是真的受够了塞进来的阿猫阿狗了,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一个个将自己真当个角儿了,心里愣是一点逼数都没有!
可投资毕竟是投资,这些甲方爸爸是给了钱的!
这要是等他们缓过手来,又不知要来了个什么角儿,还不如趁着现在对方这边不占理把事儿给先办了。
魏文宇是甲方爸爸中的战斗机,只要自己搞定他,让他点个头,自己在“各方各面”怎么都有的差可以交了。
“嗯,我在听。”
说这话,魏文宇的视线也没从宁裴山身上移开一分。
连制片与导演两人面色古怪,不由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宁裴山身上,暗道一声两人是不是有些什么过节。
远处的编辑跟嗅到腥味的猫儿似的,两个眼珠子一直锁定在眼前这一小坨人身上,这脑子里早已经谱了上万字的**文案。
当然,大抵就是两攻相遇必有一受,相爱相杀的桥段。
魏文宇眼中的神色一闪,嘴角微微勾起,可下一句让现场所有人都惊了。
“张导演,你觉得我怎么样。适合演你们的男三号么?”
他的语句有些戏谑,可落在一旁几人耳里,那就是实打实的决定了,根本不似说笑!
四十七章 阆政王
“呃……这,魏总您说真的?”
唐制片一时都不知这话该接什么。
他不知魏文宇是拿自己开涮,还是真动了心思想拿个角色去玩一玩。
现在的确是有许多大佬有这么个爱好,比如那什么stan lee就喜欢在自己的电影里,演个什么路人甲的小角,愉悦一下罢了。
可眼前这个剧不一样啊,又是电影桥段,这是电视剧啊,还是剧里的男三号!虽然戏份算不得多,可到底是非常重要的一角儿啊!
阆政王,要放东汉末年,那便是曹操,放清朝那会儿,便是多尔衮!
张恕离不管演技多差,至少气势上还勉强凑合。多来几遍,加个剪辑特效借位什么的,也就过了,毕竟还是有些底子在的。
可眼前魏总这他妈是玩哪出?!
一众老小差点给他跪了,可谁也不敢直接说个不字啊!
“魏总,您别说,您这形象气质上还真的挺适合的!可这阆政王虽是男三号,戏份时间线跨度太长了。您这边工作繁多,跟剧组耗不起啊。要是耽误了什么要紧的事,我们担不起啊!”
制片硬着头皮还是讪笑的道了一句,话里话外能捧便捧,可他真不敢点这个头。
一旁的导演收到这眼色,一时附和也只是傻笑。
说实话,不提还好,这么一说,张导还真觉得就魏总这身量条件,不拿来拍戏,简直是浪费老天赏的饭!
可别人魏总,那每分钟说不得动辄就是上下几千万的角儿,自己又不是脑子有屎,他颗不敢提这茬!
拍戏什么的,对于别人魏总来说,也就是一个小件的投资项目,试试水罢了。
这样金字塔顶端的人,自己能在这小剧组先后见到他两次,还能这么处在他跟前说两句话,自己都觉得简直不科学!
“没关系,今天不是有时间么?我先试试?”
看着魏文宇像铁了心一般,随意的问话,却是让人不敢否定。制片一阵头疼,不由的将视线落在导演身上,忙打眼色想让他说两句。
可张导演能有啥法子?说好听点,全剧组都得听他的,可他妈他自己也不过个打工的好吧!
这位爷不是就是想尝尝拍戏什么味道么,多大点事儿啊!反正没定的角儿罢了,给他玩玩就是了!
一咬牙,张导演立马又笑脸迎了上去。
“那既然魏总想试试,咱就走个场看看?服装和化妆师都过来,魏总你先换身戏服,咱试试戏?”
这回,轮到身旁一干人等一副屎糊脸一般,满脸震惊的表情转头看向导演了!
待魏文宇被请进了那边更衣间,一旁的制片眼珠子收了回来,他妈他都疯了,忙拽过一旁的导演不由分说就骂了上去!
“张导,玩我喃!这是魏总!宸枢集团的魏文宇!你让他来拍?你脑子有屎是不是!”
本事盛怒的话语,却被唐制片压低音量说的跟对暗号似的。
“你他妈还说我喃,老唐你还看不出来!这爷就他妈想玩玩罢了,你不随他意我们都得死!咔嚓!死!知道么你!”
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刀,张导也是真心想跪了,眼下这境遇真心是送神难叻!
“那你说怎么办?真让他演阆政王?哎哟,老子血压怎么有点高!头晕!我真他妈是要疯了!”
听了导演这一套言辞,制片心底更是纠结,都想直接将自己撞墙上了。忙拖过一旁的小凳也没形象可言的坐下,掏出一根烟直接点上。
“能咋样!别人要你跪舔你都得上!得了,陪着这位爷玩玩呗,拍戏有多苦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不了浪费个几天也就顶了天了。你也说了他是魏文宇,别人身后几十亿的集团在那喃!哪有闲工夫一直在我们这个小剧组里猫着?我还真就不信了!得了!快把脸色收好了,人出来了!”
宁裴山见人不在,正准备立马拉着姜欢愉撤了,可晨妙哪知道里面缘由,一手拖着姜欢愉,跟着宁裴山较着真。
“哎!这我助理喃!你带哪去喂!”
宁裴山有些烦躁,可这样直接拖走姜欢愉实在需要个理由。他不想对晨妙来硬的,伤了哪可就不好了。
宁裴山不曾想这一来二去,没五分钟,那边人竟已经出来了!
魏文宇没有怎么上妆,只是被化妆师扫了些定妆粉,修了些侧影,至多也就在唇上添了几分润泽。
她可不敢在魏文宇身上又是修眉又是眼影什么的。一方面金主爸爸她又不是不认识哪敢乱动;一方面魏文宇的底子真心不错,也用不到那些。
换过了一身铠甲,魏文宇单手抱着头盔,身后披着红色绣着四爪腾龙的披风,腰间系着一柄黑檀木材质剑鞘的长剑,足下踩着一双蟠缡纹战靴。
风姿特秀,萧萧肃肃,尔形既淑,尔服亦鲜。
一时真是惊艳登场,谁也没料到魏文宇出来会这样的扮相!
眼前的人都看傻了!之前张恕离扮相的阆政王也是英姿飒爽,不然也不能让张导默认准了这一角儿。
可眼下这一对比,眼前的人哪怕不说话,就这么几个移步,都比张恕离不知强上了多少!
妈呀,若这都不是阆政王,哪恐怕这世间没人敢配叫一声阆政王了!
导演同制片一起怔在了当场了!要不是脑子还记得这个是魏文宇,他们都想直接拍板定下了!
可这人是魏文宇啊!宸枢的魏文宇啊!
妈的,他怎么就是魏文宇喃!真真是可惜了!
“我演哪一段儿?”
说话的声音依旧是那和煦,可配上这身装束,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仿佛是血腥战场上回来的人,一将功成万骨枯!
宁裴山站在一旁,一时也有些看傻了!
李!
他,是李!
容貌装扮,甚至连抱着头盔,手掌扶剑的动作都是那般的一模一样!
宁裴山不由的有些恍惚,记忆回了巢一般,分外清晰!他又想起了自己与李最后相见的那个夜晚……
那是李死时的夜晚,血染红了这一身盔甲,他手中的剑都碎成了两截。可弥留之际,他看着自己,笑了!
四十八章 玩玩?
一旁的导演忙接过统筹递上的文件翻了翻,脑子一时又打结了。
“眼下这景布的是书房喃,本说是拍晨妙饰演的归灵隽偷盗御诏的戏份。阆政王御书房里只有和少帝的对手戏啊,演少帝的是关涛云,这还没进组喃。”
难道让魏总一个人站中间演独角戏?自己会直接被劈死吧……
转头,他又看向一旁的晨妙,要不让女主和男三搭一下戏?这御书房里还有哪段可以演喃?要不还是换其他场次的戏?
导演这瞬间突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好使了。
看着导演瞟过来的眼神,晨妙哪会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可她并不这样认为,感情这位爷是为哪般,几人这还没看不出来呐?
明显就是吃醋斗气,争宠的样子嘛,看来这还得自己来出手才是!
虽然自己哪边都不站,可怎么也得给自家老总一个表现的机会啊!
鬼主意上了脑,晨妙越想越觉得心底的主意不错,连忙表示接到了张导的示意,先一步开了口。
“我觉得宁裴山演少帝就不错啊。左右不过是搭个戏,阆政王可是铁骑男儿,这斗硬的戏份才能看的出来好坏啊!”
晨妙眸子闪了闪,一脸的无辜向,可这话更将制片与导演惊的天雷滚滚!
妈的!今天这是闹哪出?一个个都是把拍戏当儿戏么!?
连一旁的姜欢愉都觉得不妥,用手肘撞了撞晨妙,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嘿,你干嘛喃!你别乱说啊!”
她声音说的小,可后者仿佛没听到一般,那双眼眸子是一直落在魏文宇身上。
啧,你们真是群瞎子,没看见魏总这视线自打方才开始,就没从别人身上移开一分么!还看不懂意思?真是一群猪队友!
“是么?我觉得还不错呐。宁裴山挺适合的。”
听着晨妙的建议,魏文宇不由的眼角弯了弯,笑的很是开心。
听到这里,晨妙这心里就更有底了,看来自己还真是猜对了!
她在自己闺蜜耳边又低声道了一句。
“鬼知道你哪来的福气,你别管,听我就是。以后你得谢谢我喃!”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两人都是高段位的角儿,谁更胜一筹,这试试不就知道了。
演戏,可是最能看出人心的!
一旁的白鸦非常不悦的向前走了一步,有些动手的意思!
这女子也太欺人了!自家主子是什么身份,竟被人当作戏子叫出来练练?
主子谪仙一般的人,岂是你们这些让人取悦的玩意儿可以做乐的!?
宁裴山脸上的表情一沉,他是真心不懂魏文宇的意思。
眼前这人的心思他看不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在谋划些什么!
“宁裴山,有兴趣一起玩玩么?”
魏文宇一直在笑,可宁裴山却看的出,那双眼睛里,一丝笑的情绪都没有,泛着冰冷的光,里面是挑衅与嘲讽!
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得罪他了么?
微微侧过头,上下打量着对方,宁裴山不由的也笑了起来。
“好啊。”
将手中的戒指取下,宁裴山将它轻轻放在了乔陌手中。
这戒指不是什么法器咒符,只是一位故人相送的罢了。玉这东西小气,要是一会动起手来,磕了、碎了,倒是真可惜了。
“既然魏总有这个喜好,那宁某自当作陪就是了!”
这回轮到一旁的姜欢愉怔住了!
脑子怎么有点不够用啊!这一转眼的功夫,宁裴山和魏文宇两人就练上了?!
倒是一旁的晨妙有些兴奋了,真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拖过一把凳子,先一步占了监视器旁的位置,就等着导演过去就位了!
张导和唐制片两人是赶鸭子上架,对视了一眼,只能一脸苦笑陪着两位爷一起玩!
两人不由的暗骂了一句,今天出门真他妈没看黄历!
待宁裴山换过一身戏服走出,一身皇帝的装扮。
少帝,墨皇羽。
九条龙纹布满明黄色的袍子,头上戴着一顶乌纱折上巾。窄袖上绘着十二章纹,这一身衣服大小竟极为合身。
他缓步出现在众人面前,一时竟有春风拂面,落雪寒梅之感!
淡然高华,挺拔俊雅,谦逊有礼,这如春水般温柔的人,一时叫众人纷纷看呆了去!
现场有些哗然,不少人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两张,又忙藏在身后。
若说阆政王是将军的戾气,而少帝便该是一身运筹帷幄的沉稳!
可不知为何,落在众人眼里,本是温润如玉的人,这帝王之气却从宁裴山的眼神中溢出,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所有人看着这样缓缓步出的宁裴山,一时纷纷向一旁退开,为他让出路来。
这容貌,这身量!落在所有人眼里,心里不由的有个念头,便觉得少帝本该是这个样子,而他就是活生生从书中走出来的少帝,墨皇羽!
“妈的,今儿什么日子!有够背的!看了他俩,老子以后还怎么选角儿!麻烦了!”
大监后的导演不由的低声咒了一句。听到这话的,一旁只有制片与晨妙两人,可谁也没接这话茬。
制片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有些飘忽,亢奋,纠结,混杂在一起。心底再次思虑着魏文宇的话。
这两人要是都能出现在自己的戏里,他甚至可以预见这个戏是要红到发紫!
而晨妙也有些自己的心思,她跟少帝和阆政王在戏里都暧昧戏份,这两人要是在戏里出现那么一两个镜头,自己占不少便宜不说,只要随便炒炒,热搜肯定能拿下好长一段时间!
啧啧,秀色可餐这词,真不是光指美女啊!
看这两人的扮相要放了出去,得跪多少粉丝啊,啧啧!
可眼前两人往这一站,自己怎么有种觉得两人挺般配的cp感?!
这他妈是个什么鬼念头!
一旁的场记见两人都准备好了,忙把手中的剧本递了上去,台词不多,也是非常简单的情节,导演本想跟两人讲讲戏,可想了想,便只是指了位置,让两人自己试试先找找感觉。
对于新手,能将台词照着念完就不错了,一会自己要是听见课文朗诵也说不定。
两人看着台词,不过几分钟,便都将手中的剧本丢在了一旁,示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