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圣水寺的再见
一觉醒来,姜欢愉发现自己已经迷迷糊糊睡过了中午,她可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久。
今日天放了晴,万里无云的蔚蓝色。
午后有些炎热的风吹进了室内,使得她整个脑子又开始沉闷。欢愉草草吃了个午饭,收拾妥当后便出了门。
从她的出租屋到圣水寺大约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
日头有些毒,公交车上还好有空调,一路颠簸走走停停,倒让姜欢愉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
最近这些天,她的确太疲惫了,整个人都不太精神,这状况自己都觉得像是被鬼吸了阳气!
入了寺,小和尚指道了后院禅房外的一处凉亭。谢过后,姜欢愉从红漆青瓦的回廊走了过去。
水道回廊下养着红色的锦鲤,一潭碧水,映着天的蓝,空气中弥漫着寺庙中特有的香火味,姜欢愉心中的烦躁消散了许多。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圣水寺的后院了。
还记得上一次进入后院,还是几年前的事了。
自己在前殿烧过香后,转头无意间,透过树冠,远远望见后院一处古楼的八角顶上,正腾着邪煞黑色的浓郁死气。
按理说佛门之地不该有阴厉之物,她有些奇怪,便向着那个方向朝后院探去。
待她到达古楼下,发现有三十多位高僧正围绕在古楼下,席地而坐的诵着经。
看情形,倒是有些超度的意思。她没有打扰,远远的在一旁看着。谁知自己的出现,却早落入了主持大师的眼里。
那是自己与叶大师的第一次见面。
仅仅一眼,叶大师便看出了自己的不同,法事完毕后,他来到姜欢愉跟前,有些惋惜之后便甚为怜悯。
没有过多的言语,叶大师亲手从佛台上的一排长明油灯中,捞起一段灯芯,用红色的丝线为自己编了一条红色的绳饰,之后又亲自为自己拴在了手腕之上。
叮嘱了一番话语,叶大师最后便宽慰了自己两句。
“万事皆有定数,福祸皆因果。”
红绳上一股浓郁的香油味,戴着戴着姜欢愉也就习惯了。这些年,自己也常来寺里参拜,见鬼的事虽说从未停息,却也没遇到过太大的危险,日子一直过的较为顺畅。
可是一周前,红绳断了!
像是抵御不住邪灵的入侵一般,红绳崩裂成了两段!
而后,在自己周围便出现了越来越多离奇诡异的事件!
现在想想,好像一切都是在那无尽的梦境之后,自己画完那副画开始的。
回廊在水面有些绕行,最后连着凉亭,姜欢愉步下台阶,便在一旁的高榕树下找到了人。
叶大师正与一位老者下棋对弈。
风过回廊,沾着水气袭来几缕凉意,树下背着阴,斑驳的光影透着几许,两人正专注的盯着棋局。
姜欢愉刚走到两人身侧,叶大师便将手中的棋子丢进了一旁藤编的棋罐中。
“哎,罢了,输了。还是下不过你。”
叶大师手中的念珠拨动了几颗,余光中落入了一人身影,他偏头望去,是一名清丽的少女。
这张脸,叶持坤有些眼熟。
再细细辨别了一下,他认了出来。
三魂七魄少了一魄的女子,这世间怕是独一份了。
“施主,别来无恙……”
这话刚出口,叶持坤便皱起了眉头。
女子面容有些憔悴,可并没有邪气沾染,若说最大的祸端,也是之前便有的“少一魄”。
可这明显阳气不足阴虚亏损之状,是从何而来?!
“施主这是怎么了!近日可是遇上了什么邪祟?阳气损的也太多了些,这样下去对你的魂魄可是伤害极大的啊!”
闻言,姜欢愉脸色一白,差一点眼泪又溢了出来,诸多的委屈与害怕在眼底一阵阵上涌,眼角泛着酸楚。
“叶大师,红绳……断了。”
这话让叶持坤一阵诧异,这单色的九眼不灭长寿金刚绳他只替女子一人制过。红绳不能离身这是自己交代好的,哪怕就寝这等佛家忌讳的事,叶持坤也嘱咐过她不要拿下。
无法,眼前的女子命格轻的可怕,这招致阴厉的体质,放在旁人身上早就死过无数回了。她能活到现在二十有二,也不知是祖上积了多深的福报!
姜欢愉眼睛泛红,把最近的遭遇说了个大致。
而对于宁裴山,她并未太过提及,只道被人所救一笔带过。
前些日子发生东郊废墟的事故,叶持坤也有耳闻。传回来的消息说,里面出了一只至邪的妖魔,这邪祟伤了多人性命,最终被高人直接打了个魂飞魄散,也算替世道消除了祸害。
叶持坤看了姜欢愉一眼,有些感叹。按理说被煞气喷了一脸,要是旁人现在早就煞气侵体,连尸骨都已经化为了一滩血水!
看来救她的人,替她清了身上沾染到的这些邪气,寻常道行的人可没这本事。
听到这段,对座那位专心研究棋谱的老者抬头看了女子一眼,而后又低下了头专心摆着残局。
叶持坤也未太多言语,只是悠悠一叹。
“你的命格本就太轻,灵魂对于这些阴物来说,如蚂蚁闻见了糖腥。招致邪物是不可避免的事,你只能尽量远离或是长期呆在至阳之地,才能避免阴物接近。老衲目前能帮你的,也只是再为你编织一条红绳,仅护你本命心神罢了。一切都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或许命中自有定数。”
红绳依旧是灯芯为引,叶持坤编的仔细,嘴里一直念诵着经文。
他再次亲手为姜欢愉戴上,看着她道谢之后离去的背影,叶持坤回头与老者继续下棋,看着他正自顾自的摆着残局,棋子在手中拿起又放下,还是无奈的一叹。
“这女子也是可怜之人啊。”
对座的老者方才一直静静听着,女子走远这才搭话。
“你也说凡事皆有定数。又怎知这不是她命中的福报喃?”
下棋的老者一头华发,一身棉布材质的唐装,满脸笑意的抬头扫了一眼一脸忧愁的叶持坤。
“这话何解?”
叶持坤一脸疑惑,并未悟道其中的意思,他等着对方的高见。
老者却将棋子落在自己摆阵的残局之上,未抬头看他一眼。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持坤有些茫然的看向残局的棋面,看着老者又摆了几步,一时真没懂他意思。
可不消多时,不远处一段悦耳的对话声将他的视线带了过去。
叶持坤打眼便瞧见了一副怡人的画面。
回廊里,一袭白衣入了画,女子一脸意外的看着来人,眼中的惊异转而化为了喜悦!
忧愁的脸庞像是一点点上了颜色,女子眼中映着夏日里回廊下满池流光,星云莹动。
来人落在她跟前止了步,眼底也带着一丝诧异。
而后,男子微微勾起嘴角,有了一丝温和的笑意,眼中的光似乎激起了涟漪。
人面桃花相映红,白衣扶风无限凉。
回廊中,宁裴山有些意外的看着姜欢愉,方才还在思考她的事,这人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宁裴山想过两人再见的情况,可从未想过会在此时此地与之相遇。
这次,他来找叶持坤也有姜欢愉的因素掺杂在里面,可一抬头,那人便出现在自己跟前。
有种被人抓包的既视感,宁裴山心率不由的快了几分,而后又落回了原处。
宁裴山率先开了口,在姜欢愉跟前驻足。
“真巧啊,姜欢愉。”
十八章 天命无批
姜欢愉也从未想过还能与宁裴山再见。
当她走上回廊,抬眼便见宁裴山正走了过来。
姜欢愉有些诧异会在此处见到他,可转念一想,他那厉害的道法,出现在圣水寺似乎又极为正常。
宁裴山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衣,袖口挽在手肘处,与上次相见之时不同,下身是藏青色的裤子,配着一身简洁,不似之前的随意,倒有些干练与严谨。
他的身姿还是那般挺拔、谦和,却依旧能感觉拒人千里的寒。
宁裴山看着自己笑了,他对自己说。
真巧。
是啊,真巧。
姜欢愉雀跃的心,在他走到自己跟前时,便恢复了平静。
“是啊,你好,宁裴山。”
他眼中的笑同上次分别时候一样温和,礼貌而疏远的气息。
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不过三秒,他轻轻点了下头打过招呼后,两人错身而过。
姜欢愉回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走出了回廊。
彼此不过是对方生命的过客,哪怕再次相遇也不过是个意外,是的,不过如是。
宁裴山穿过回廊,来到对弈的两人跟前。
“你也在喃。”
宁裴山看着与言舟迎,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虽然有些意外,倒没说什么。
“裴山,你来的正好。持坤不敌啊,你来与我下几盘?”言舟迎将自己摆的残局收进棋罐里,对着来人说道,心里很是喜悦。
“你是棋艺大家,和持坤对弈这胜之不武呐。怎不与他比佛经讲学。”
宁裴山心情似乎不错,虽然脸上未再挂上笑,也难得说笑两句。
对于两位挚友,他甚少这般露出属于活人该有的情绪。
叶持坤看过刚才的画面,心里却比言舟迎多想了一层。
“你这个点来,可有要事?”
宁裴山本想提下姜欢愉的事,刚发现她身上有了叶持坤的气息,一条新的红绳又出现在她的手腕,看来她与叶持坤的确是相熟的人。既然有他照拂,这魂魄的事,他也应该早已知晓。
到嘴边的话,便没有再问。
“日食将至,我不日将要启程去往欧洲,或许会多呆一段日子,特来与你辞行,正好舟迎也在,倒省得我多跑一趟了。”
两人曾听宁裴山提起过关于日食之日的事,似乎对他的身体有所影响,却不甚清楚。
“下月有日食?还真没关注过这个。什么时候走?”
叶持坤拨动着手中的念珠有些思虑。
“月底前就会动身。”
在棋桌旁落了座,宁裴山自然的从棋罐中掏出几子,摆上了一副残局。
“你不在,我下棋都找不到对手喃……”
言舟迎本有些落寞,但见宁裴山重新摆子,是一局没见过的残局,渐渐有些兴奋的凝着局面,忧伤的情绪倒被冲淡了不少。
“日食至阴,怕是有些邪祟不耐。凉广楼劳你多费心了。”
叶持坤很自然的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几眼宁裴山。
“东郊废墟的那个鬼楼……”
宁裴山并未抬头,专心摆着棋子。
“那是只被恶徒做成了人彘的尸,估计抛尸地点至阴至邪,融了不少死气成了尸煞。大致也修了些百年道行,不仅开了复眼,连空间壁障也习得了几分。也不知是从哪跑来藏于东郊,这么多年伤了不少人的命。这等邪祟死有余辜。”
说到东郊废墟那只尸煞,宁裴山又想起了自己救下的人,手里的动作不由停顿了下,竟有些分神。
叶持坤看着宁裴山的样子心中一动,突然联系上姜欢愉的经历,以及方才两人的相遇,便转念试探了一句。
“到底还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哉。”
宁裴山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像是极度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大师与方才的女子可有渊源?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三魂六魄的活人。”
闻言,专心看着宁裴山摆阵的言舟迎倒先笑了起来。
“我都快入了土,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询问旁人的事。”
宁裴山也知晓自己在那女子的事上,似乎不似寻常时候的自己,过问的实在多了些。
“见过罢了。”
他这样的解释,言舟迎自然是不信的,他本就一俗人,可没宁裴山这修仙养性般的超脱。
“看来,你让我收拾东郊废墟的残局还有这么一出?”
对于言舟迎的玩笑,宁裴山可没多余心思回应。
叶持坤却深以为然似得跟着点了点头,了然的又道了一句。
“阿难愿做石桥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得与女子相遇一面。你又怎知这不是她与你的机缘?相遇即是因果,你们已经是第二次了,若有第三次,便万物皆有可能。”
宁裴山停下手中摆好的棋局,偏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叶持坤,竟觉得有些好笑。
“叶大师,我习山河天道,活了千年,你还为我批命?没有命格星象的人得算三界之外了吧,我的命可从来不在天道格局之内呐。”
宁裴山不信,叶持坤轻笑了声也未再多言,打了句佛号道。
“老衲可担不起宁王爷的一声大师。且看来日吧,平常心是道,一切随缘。”
他起身看着头顶上茂盛榕树冠中透出的斑驳,是光影的荧色。
宁裴山并未将棋局下完,左右不过十五六分钟,他便离开的圣水寺。
他的心不静,不适合下棋。不过摆了几子后,他便发现自己不在状态,棋下的一塌糊涂。
恰好一个男子来接言舟迎回去,言舟迎便借口不下了,解了宁裴山的尴尬。
他指着一身随意的常服来人,开心的介绍说是自己的宝贝孙儿,言一卿。
宁裴山看了言舟迎一眼,便起身向众人致歉说道有事先行离开了。
言一卿看着宁裴山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太多好感,他从自己爷爷口中听过太多次“宁裴山”这个名字。
在宁裴山的传闻里,这个男人的形象完美、强势,就像一座自己越不去的山,这样的人激起了他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是的,没有见过的时候,言一卿就不喜欢这个人。
仿佛看穿了孙儿的心思,言舟迎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有些人,就不是我们这等凡人可以比较的,人啊,要胜的先是自己。”
言一卿应了一声,心底可不这么认为。
心底暗暗发誓,下次见面定要领教一番。
不过几分钟后,言一卿想要一较高下的人,正一脚油门加速,重重撞向另一辆疾驰的车!
十九章 前世可曾见过?
姜欢愉出了后院,一口气堵在心头,这感觉说不出是难过,还是落寞。
姜欢愉有些想说,她失恋了,但是严格意义来讲,她的暗恋似乎都还没开始。
将香插进正殿的香炉中,她虔诚的拜了拜。
虽然看的见鬼,可姜欢愉并不信佛。她只能说,自己每次来跪拜时候,都是出于真心,拜一拜求一个安心。
有时想起来,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被鬼怪缠身算不算报应。
一切无解,大约世间的事没法全用科学解释一样。她信的只有“因果”,并不是佛家的因果。好比自己上错了车,就得下来重新坐过;天上下起了雨,没带伞自己在雨中就一定会淋湿一样。
无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等理念,她所理解的“因果”,不如说是一个“结果”。
做下的事,就像蝴蝶效应一样,总会产生一个结果。
这么想来,她也就想开了“报应”。
人总是活着艰难,毕竟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我们是哭泣的。
自己没有去追寻那个人,自己没有尝试,他只会在自己的生命中成为过客。
说到底,自己没有勇气给自己一个结果,那么便要承受现在这个结果。
想通了这些,姜欢愉也便没那么难过了。
她出了圣水寺,便朝着附近车站方向走去。
车站不远,离自己不过几百米,在通过一个街口便是。
姜欢愉在信号灯旁的树下躲着阴凉,七月的天哪怕有风依旧有些闷热,柏油路反着日光晃的人有些眼花。
姜欢愉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望着对面信号灯读秒的她,发现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双眼无神的站在对面的信号灯下。
女人差不多三十多岁,汗水似乎已经泡湿了她的衣衫,整个汗从额头一粒粒的滚下,连鬓边的发都被打湿,杂乱的绞在一起湿哒哒的挂在耳朵上,她的脸被日头晒的很红,一副像是快要中暑样子,整个身形都在轻微的晃动。她手肘上还搭着一件衣服,这个天带个外套可真是受罪。
红灯变成了绿灯,行人们都快步过着斑马线,而那女人却也跟着人流,一步步缓慢的走着,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便要倒了下去一样。姜欢愉没有说话,甚至视线都没敢与女人对上。
她有些怕了,最近的她有些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阴厉。她视线寻去,却又在地上看到了女人的影子。
心中的不安,随后又落回了原地。
两人错身而过,姜欢愉已经到了对面,她转头看向那女人的身影。
女人走的很慢,才刚过了一半,对面跑来一名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轻轻蹭了下女人的肩膀,男子并没有察觉什么,径直跑远了。而女人一个侧身,衣服从手臂上滑落,掉在了斑马线的正中间。
女人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她依旧无神的朝着前面走着。
姜欢愉在对面朝着她喊了一句,女人依旧没有听见一般,她缓缓走向了对面。而后竟然转过身又站在了对面的路边,看着自己这边!
姜欢愉看着女人望向这边她放开声音,指着路中间掉落的衣服,又喊了一声。
“嘿!衣服掉了!”
这声女人听见了。
但是她没有动作,而是一脸哀怨的站在对面的信号灯下,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那目光打在姜欢愉心底,她不知该如何描述里面的东西,像是恨,像是痛,更像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悲恸!
姜欢愉愣了一下,看着还未变灯的信号灯,她冲了过去,一把拾起地上的衣服,想要给女人送过去。
入手分量极轻,并不似成年人衣服的手感,姜欢愉低头朝手中扫了一眼。
这是一件小孩子的外衣,还不是这个季节穿的。
姜欢愉有些疑惑,待她再抬头看去,对面的女人竟然站在对面的信号灯下,笑了!
姜欢愉说不出这笑是个什么意思,女人像是带着面具一般,笑的几近兴奋与扭曲,像是达到了什么目的一般,解脱一般的疯狂!
姜欢愉不懂,可更加恐怖的事却将在她的身上发生!
一辆转弯的货车直挺挺的朝她飞驰而来,像是凭空出现似得,让她毫无察觉!
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样,货车的速度极快,连刹车都没有点一下!
哪怕日头正热,姜欢愉背脊上的瞬间冷汗便下来了,从心底到手指都在发麻!
她知道她该躲开,否则这个角度撞过来,以货车的吨位她必死无疑,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
可她全身都僵硬了,整个身体似乎被吓的动不了了!
货车越来越逼近的画面,在她的眼中像是电影的慢动作,她能清楚的看到它不断放大的车牌,它右前灯上裂开的纹路,甚至连驾驶员的样貌都那般清晰……
这一瞬间的感觉像是死前的回放!
姜欢愉瞪大的眼睛,下意识的闭上不敢去看。
接着,耳朵里一声巨大的撞击轰鸣响起,下一秒整个世界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紧闭双眼的姜欢愉,等了片刻,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周围的声音一点点透过耳膜,在自己的脑中充斥着!
是蝉鸣,是风,是周围人群的嘈杂……
姜欢愉缓缓的睁开眼,货车并没有碾过自己的尸体,甚至没有撞到自己的身体,她,姜欢愉,是人,并不是鬼魂,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马路的正中!
地上是几道深深的黑色车轮印,并不是刹车的痕迹,是车轮在地上横向磨出来的印记!
路口的地上,残留着不少碎掉的汽车碎片,光是看这些东西,她都可以知道,方才撞击的力度有多大!
那是一辆黑色的suv,正死死的顶住货车的右侧车身,将它横向推行了七八来米!
得救了,自己没死……
姜欢愉腿一阵阵发软,周围的人看到出了车祸,也赶忙围了上去,想要帮忙。
姜欢愉小心的看着周围的车辆,也跟着跑到了对面。
货车被推离了很长一段距离,运气还好,并没有侧翻过去。
黑色的suv整个车头已经撞坏一半,估计发动机基本上已经废了,甚至连车门都有些凹陷进去的!
车门似乎被卡死了打不开,从车内传出两声撞击声,接着车门被从内踹开,司机从车内跨了出来。
待看清那人的样貌,姜欢愉愣住了……
干净的白衣,熟悉的脸庞,那人如天神一般降临,是自己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发生的巧合!
真的很巧……
第三次了……
劫后余生的眼泪从姜欢愉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她似乎又在鼻息间闻到了那人身上特有的香味,沉香混着竹子的味道。
欠你两条命了。
宁裴山,我们是不是前世见过……
二十一章 白衣入丹青
车是陆渊开来那辆,一路上宁裴山的车速并不快。
狭小的空间中,姜欢愉鼻息间是宁裴山身上的味道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像一种特别的木材,加了沉香与竹叶,有些安心,方才惊惧的心渐渐沉了下来,疲惫袭来,她整个人竟又在车上陷入了沉睡。
一路无话,宁裴山的副座从未坐过活人。
可在这样的氛围里,宁裴山却没有一丝不适。
半路上,晴好的天竟然多云转了雨,一路都有些堵,走走停停。
等到达姜欢愉家附近时候,已是暴雨封门之势了。
姜欢愉租住的小区是当地修建比较早的一个楼盘,只有地面停车场。将车停在离的最近的地方,宁裴山并未唤醒她。
他下了车,从后备箱中拿出了一把伞,撑开后,这才替姜欢愉开了车门。
姜欢愉娇小的身躯躲在伞下,像是做梦一般,这般贴近宁裴山。
隔着白色的衬衫,他身上的温度一点点透过来,冰凉的雨水下是那般滚烫,她就样被他护在伞下一路送到楼下。
姜欢愉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长期一个人习惯了,被人这般呵护还是头一次。
自己身上都没被打湿,而宁裴山半个肩膀都已经湿透了。
宁裴山的温柔让姜欢愉心中一丝悸动,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想法,可当他转身正要再次步入暴雨之中,姜欢愉忍不住开了口。
“雨这么大,要不等一会再走吧?”
雨水打在伞上,伞下的雨声很是嘈杂,后者的声音细小的几乎被这场雨给淹没。
他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眼姜欢愉,刚才的话似乎并没有听清。
看着她眼底略带期望的神色,垂着两颗白珠子耳环的耳朵白里透红,渐渐的整个都像要浸出血一般,宁裴山的嘴角再次上扬了一分。
他说,好。
而后,便有了现在这样的场景。
宁裴山坐在孔雀蓝色的沙发上,正拿着毛巾擦拭着有些湿润的头发与衣服,而姜欢愉在厨房里为他泡茶。
宁裴山偏好喝茶,光嗅这空气里的香味也知是什么茶叶。
陶瓷杯装着一盏碧绿轻轻放在自己面前,宁裴山看了看道。
“你喜欢铁观音?”
“画画时老忘了时间,晨妙说,乌龙养胃,送我的,我也不知道这茶好不好,家里没什么招待的,很少来客人……”
宁裴山抬眼却见姜欢愉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似乎怕对方觉得自己差别对待,她忙解释了一句。
“最近睡不好,不敢喝茶。”
而后,两人便没怎么说话,姜欢愉不怎么会聊天,而宁裴山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细细品着手中茶,室内弥漫着兰花香的茶味,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雨。
坐了会,姜欢愉知道宁裴山一直在等雨停,也不太好再挽留,她起身拉开半掩的窗帘推开客厅的窗户看了看,有些发愁。
“这雨好像没个停的意思……”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霎时划破了天空,突如其来的炸雷闪得姜欢愉有些惊呼。
“哎哟!”
宁裴山顺势望去,正好又见一个惊雷炸开,整个天空一阵惨白!
潮湿的风带着雨水卷进室内,姜欢愉忙把窗户关上。
可这风如作了妖似的,拂过一旁的镂空月白色的窗帘,将客厅角落里画架上的白布给撩了下来。
姜欢愉一声低叹走了过去,拾起罩布正想重新搭上。
风过无痕,宁裴山眼底一颤,却没法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他的心智似乎被这幅画勾了魂似的,瞳孔剧烈一收。
一抹翠色落入他眼里,是那么熟悉的!
“这……是你画的?”
宁裴山看的格外仔细,油画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可他依旧看得出画上的每一笔都格外的用心,下笔却有诸多的犹豫。
“嗯,最后一副画。”
放在所有她的画作里,这幅她画的并不好。
这画是姜欢愉心底的结,其实她并不想让旁人看见。
“你画的是谁?”
宁裴山想过无数个答案,或许是某副图片,她的所见所闻,可答案并不在他的预计之中。
姜欢愉摇了摇头,“这场景是我一个梦境,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你也看到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像是一个诅咒似的,画过这幅之后,我……再也画不出旁的了。”
姜欢愉有些沮丧,更多的是无奈。她将这幅画丢掉过,可最终又捡了回来。
他是谁,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他是谁……
宁裴山起身走了过去,仔细的打量着。
画上,远处山峦之处藏一灰瓦古寺,近处芦花飞絮,草没马蹄。有一男子一身白衣,衣角绣着绿竹与符文,骑着匹寻常的棕马。
如姜欢愉若说那人没有脸,只是一个几近模糊的侧颜,像是正在回首望着什么。
油画用着后现代中式工笔的手法,细节甚为清晰。
宁裴山手指不自觉的抚了上去,那骑马的白衣男子的腰上竟然系了一块碧绿的玉佩!
上面有些花纹,画的模糊了些,估计连姜欢愉自己都不知道上面是什么,可是宁裴山清楚看出,那上面刻的正是“宁裴山”这三个字!
他可以肯定,画上的人就是自己!
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姜欢愉的梦境里?
难道与鬼神接触多了,能够开启某只孤魂的记忆?
还是说,姜欢愉认识那个墓的主人,亦或是她曾经认识我?
不可能,这身装饰,是道服。自己在这千年的岁月中,从未这般穿过。
疑问一个套着一个,宁裴山没法问,他知道姜欢愉答不上来。
大抵所有的答案,都在这幅画里。
手指在触上颜料前停住了,宁裴山转过头很轻的问了一句。
“这画,可以送我么?”
姜欢愉一回头,发现宁裴山正一脸认真的注视着自己,她一时有些愣住了,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两条命,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不过一幅画,难得宁裴山喜欢它,只是自己画的并不好。
“那个……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要不,我做饭吧,你吃过再走?”
说完这话,姜欢愉整个脸更红了,可转念一想,别人都救了她两条命了,一顿饭不是应该的么。这念头一出,又觉得似乎该请他出去吃顿好的,答谢一下……
姜欢愉脑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宁裴山余光又落入那副画架上,被白布搭上的油画,心中一个念头划过便又沉下去。
他嘴角的笑,似有似无。
“那,麻烦你了。”
二十三章 案发现场
姜欢愉的手牵在宁裴山手中,哪怕黑暗中,她的心,并不害怕。
灯被宁裴山拍亮,看着眼前这户的房门并没有什么怪异,姜欢愉抬手拍了拍门。
半晌,里面都没人响应,姜欢愉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听。
“里面没声音呐,好像也没电视在响……”
宁裴山轻轻将手附在门上,摇了摇头。
里面的确没有活人的气息,可是却泛着森森的阴厉气息。
他将姜欢愉往身后带了带,手心附在锁芯上一震,听着门内一阵响动,他往外拉动了下门把手,防盗门竟应声开了!
宁裴山将房门拉开了一些,一股像是下水道里的死老鼠的腥腐臭味,,夹杂着雨腥的湿粘从门内蜂拥的涌出!
门口的空气里满满的死气回荡,四处的墙壁上溅着干掉的鲜血,地上铺了一层较厚的塑料膜,而在膜的上面,只残留着很少一部分的血迹,一块块被肢解的残肢被凶手煮熟了丢在地上,不断的践踏踩烂。
尸体的头却不在地上,那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头颅,此时正被泡在客厅角落的落地鱼缸中,浮在水面上。
对于眼前的场景,宁裴山其实只望了两秒,便皱着眉快速将门推了过去,姜欢愉被他挡在身后什么都没看见。
正疑惑宁裴山的动作,她一脸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怎么了?里面有人吗?”
宁裴山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平静的对她摇了摇头。
“没事,有人去世了,叫警察来处理就好。”
姜欢愉心中一惊,脸色不太好,却也没有太过意外,之前宁裴山的神情她看了个大概,或许该说自己之前也有猜想。
宁裴山并不擅长说谎。
什么“反光”一说,姜欢愉是不太信的,而后看着他出门寻了这家,甚至还轻易的开了对方的门。
她知道宁裴山估计是看见了什么东西,只是自己不太懂罢了。
报了警,宁裴山拉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候,那样的现场旁,宁裴山并不想让她呆着。
特别是在现场,只有一人的尸首,而门便还整齐的摆着一双室内的男士拖鞋。室内的空气鲜活,有股活人不久前留下的气息。
宁裴山判断凶手只是暂时离开罢了,随时都可能会回到现场!
虽然是雨夜,警察来的很快的。
向着姜欢愉说了一声,宁裴山便出去与他们交涉。
他只道是拜访友人,无意间闻到了腐臭觉得奇怪。
寻着他的指道,警察唤来物业,而查询后说里面是一对夫妻,警察联系不到屋主,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甚至夫妻两个人都是如此。
破门而入后的场景,把小警察吓了个脸色煞白,忙将身后的人挡在屋外半合上房门,转身捂住嘴开始干呕。
杀人碎尸,片警是没有权利处理这些大案的,缓过气来连忙向队里呼叫了支援。
不多时,刑警大队连同法医一并到了现场。
这样的手法杀人,估计在变态杀人案中,都能排的上号。
死者是位年轻的女子,凶手将死者撞晕在客厅的护栏上,便用菜刀残忍的杀死了死者。
残暴的凶手做下这一切竟然并没有逃离现场。他极度的冷静,先在客厅铺上了一块塑料厚膜,将尸体拖到了膜上,并且拖干了地上的血迹。而从厨房拿出菜板,将整个尸体一点点剁碎成了无数块后,放在锅里煮熟了!
这样的行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可更令人恐惧的是,案发应该是好几天前,凶手没有处理这些已经发臭的尸块,他竟然还与尸块同吃同住了许多天,至于他有没有食用这些尸块,得将尸块收集完全法医勘验过才知道。
大约是为了让死者能够看到自己的尸体变成现在这样,凶手并没有烹煮死者的头颅,而是将它抛进了客厅的鱼缸之中,满地的熟掉的尸块被凶手一遍一遍在脚下践踏,踩成了肉泥!
这样的凶案现场,连见过不少案件的刑警都变了脸色。
或许一开始是冲动杀人,而后这些缜密的手法,根本不是寻常人的心理压力能够办到的!
这么变态的凶手必须绳之以法,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犯案!
而与女人一起同住的丈夫并没有陈尸现场,自然的成为了首要嫌疑犯!
林锦博达到现场后皱起了眉头,门口那双向外朝向摆放的拖鞋,已经说明凶手出门了。多久离开的,还会不会回来,谁也无法判断。案件性质太过恶劣,必须列为首要侦破对象,尽快抓获。
但是如果凶手想要回到现场,怕是悬了,楼下的警车还有楼道里出现的邻居,哪怕回来看着架势估计也已经让凶手惊了。
林锦博站在门外探头看着,并没有跨入现场,现场辐射范围太广,连打开的防盗门上都是血迹,凶手根本没想要清理这些。
“把封锁范围扩大些,调取一下电梯以及附近的监控出来看看。”
林锦博对手下吩咐了两句,转头问着最先达到现场的片警。
“谁报的案?”
很快,宁裴山被带了过来。
“是你发现的?你是哪家住户的朋友?”
宁裴山抬手指了指。
林锦博皱眉左右打量了一下,眼神闪了闪。
“住那边?出电梯口可不经过这门口。你是不是还有知道什么?”
林锦博脸上的神色不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肯定知道什么。并不似表面这般简单,什么会友,说不定是个幌子。
“我只是嗅觉比较灵敏罢了。”
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平静的语调阐述着,这样的解释林锦博一个字不信。
自己此时正站在敞开的防盗门前,里面的场景可是能看的一清二楚。光闻这味儿,哪是常人能轻易受的了,更别说站在门口与自己这般云淡风轻的说话。
“你跟我走一趟吧。”
说罢,林锦博便手心扶着宁裴山的背,想请他回警局。
“你们干什么?!”
远远看着警察竟要将宁裴山带走,姜欢愉一下子越过警戒带,忙冲过来。
“美女,报案人是需要到局上做个笔录的好么!这是案发现场,谁准你闯进来的!”
林锦博微微皱眉,眼神不悦的横了一旁维持秩序的警察,示意他将人带出去。
“头,找到张这两口子的照片,女的应该就是死者了,看样子,男的没逃多久,保温杯里水都还热着。”
房间里,一个溅着血滴的小相框被人递了出来,林锦博就着手套包着边接过来看了看。
一旁的姜欢愉顺势看了一眼,这一眼,吓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凶手?!可我……我下午才见过他!”
这一线索让林锦博忙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下午我出门的时候在单元楼下,看他在取报纸,他还跟亲切的我打招呼。不太熟,我只跟他点了个头……”
话还没说完,姜欢愉的视线便被门内的场景给拉了过去!
她惊恐得看见法医正将一颗泡的几乎不成型的人头,艰难的从鱼缸中捞出来。
而整个房间,满墙都是喷溅的血!腥腐的臭味似乎能让人嗅觉失灵一般,直接朝着姜欢愉的鼻息间灌进来!
不止如此,法医还蹲在地上,将一块块如同烂泥一般的肉饼铲起来,装进透明的塑料袋中!
再怎么傻,姜欢愉也知道那是一个活人,曾经活生生的人!
雨夜的杀人场景一遍遍的在脑中回想起!
“别看!”
不过一打眼的工夫没跟上,宁裴山脸色一变,急忙上前去捂姜欢愉的眼。
“啊啊啊啊!”
可已经迟了,视觉的冲击已经超出了人能接受的范围,姜欢愉吓的直接朝后退去,后背猛得撞在走廊的墙壁上,贴在那儿,她瞪大眼睛看着屋内这恐怖的画面!
视线开始天旋地转,她眼前的画面一黑,整个人竟顺着墙滑了下,晕了过去!
“姜欢愉!”
二十四章 林锦博的疑心
姜欢愉晕倒过去,一时把林锦博和宁裴山都吓了一跳。
两人连忙一把扶住她,怕她摔伤了哪儿。
揽过姜欢愉后背,宁裴山抬手将她抱起,两三步便朝她家门口快步走去,林锦博看了眼现场内的情况,对一旁的人吩咐了一句,也跟了过去。
将人放在卧室床上,宁裴山本想摸出药剂,却发现林锦博在一旁,便转而掐了掐姜欢愉的人中。
人是悠悠转醒了,视线刚对上,便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宁裴山搭脉一摸,或许是这些天太过疲累,加上方才的惊吓,人竟又昏睡了过去。
两人退了出去,宁裴山将门带上。
“我现在没法跟你去警局。晚一些可以么?”
本是询问的话语,却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像是长期习惯发号施令一般。
或许是因为宁裴山的态度太过冷漠,以致让林锦博越发觉得他奇怪。
“宁先生,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林锦博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份淡然和从容,寻常人可是没有的。气质非常好,颜值更是在线。这身衣着看似简单,却很是考究,像是定做的款式,没有戴表或是其他配饰,只有一只碧玉的戒指。
林锦博看不出玉的好坏,只是这颜色、质地,怕也不是什么寻常物件。
“家里有一些产业罢了。”
宁裴山并没有正面回答。
“宁先生是怎么发现异味的,这里离出事的住户距离可有点远啊?”
林锦博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是女子单人居住的,只是看着桌上的碗筷,似乎两人并没有吃完饭。
没吃完便跑去案发门外报警?这不太合逻辑啊。还有他又是怎么发现杀人案现场的?
“叮铃铃……”
转头,是桌上的手机响了,姜欢愉的手机。
宁裴山拿起看了看,上面显示是晨妙的名字,这名字他听过不止一次,是姜欢愉极其要好的闺蜜。
宁裴山还未说话,接起来那头便先开了口,满满的担心和询问。
“你回家了吧?今天怎么样?还有没有鬼叫?你去圣水寺那老和尚怎么说?要不还搬家吧!你住我这来?”
劈头盖脸一大串问题,宁裴山满头黑线,连忙打断对方。
“你好,姜欢愉现在不太舒服,你方便过来照顾一下么?”
电话那端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把晨妙吓了一跳,她一时紧张起来。
“她怎么了?你是谁?”
“宁裴山,她的……朋友。”
宁裴山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两人间关系,或许该说是认识的陌生人?
这个名字,晨妙听姜欢愉提过。
那晚的事情,姜欢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己问是谁救了她,姜欢愉提到了三个字,宁裴山。
挂了电话,宁裴山看向盯着自己的林锦博一脸思索的样子,有些头疼。
眼前的人似乎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自己的身份有太多的秘密。宁裴山并不想同警察打交道,有许多的事情解释不清,没办法解释。
“头,过来看看。”
外面的走廊传来一声呼唤,林锦博收回视线,向门外走去,跨出门又回头道了一句。
“一会人到了就去局里录个笔录,别到处跑。”
宁裴山点头道了声好,便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而出门的林锦博却低声对着一旁的人交代了一句。
“悄悄盯着他,别让他出这个门。”
声音很轻,可对于宁裴山来说,风中的声音都逃不出他的耳朵。一时觉得对方多此一举有些好笑,转身直接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回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林锦博转头继续开展他忙碌的工作。
晨妙听到姜欢愉出事来的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已经冲出了楼道的电梯门。
宁裴山与晨妙只打了一个照面,简单交代了两句便跟着刑警去了局上。
其实说是笔录,宁裴山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不过走个流程。
事情并不是自己做下的,他也不怕警察调查,如果太过麻烦,陆渊也会替自己清理好后续。
前后估计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宁裴山走出了警局。
雨渐小了,却没有停,有些如春雨的纷扬,映在路灯下,如落雪一般。
拦了辆车,宁裴山又回到姜欢愉家楼下。
他其实没必要回来,车有陆渊替自己处理,而他也不该与那女人有所牵扯。
一来一回,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宁裴山从楼下向上望去,整栋楼,在夜幕中似乎都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之中。
耳畔里,又传来了死者与凶手之间的对话,死前的画面,如同被雨夜录下来,不断回放似的,一遍又一遍!
这事根本与案子被发现与否,侦没侦破没有任何关系!
女子死去的当天应该也下了雨,整个情景被她的巨大怨念录入了雨夜,像是磁带一般!
雨水如整个事情发生时的见证者,目睹了所有的过程。所以,在雨夜的那天,或许是死者的煞气所致,整个情景不断的在室内上演着。
姜欢愉所看到了,便是对面住户客厅落地玻璃所反射的影像。
至于她为什么会听见对方的话语,宁裴山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八字太弱,能感应到阴魂在楼道中的怨气。又或许是整个雨夜将声音也一并收录在其中。
这世间本就没有能够完全解释的事,就像在他身上一样,是人,是妖,还是魔,本就没有明显的界限。
电梯门开了。
姜欢愉住在十八楼,非常不吉利的数字,现在的电梯里很多都用了其他层加字母代替。因为十八,不管是上还是下,都有入地狱十八层的意思。
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数字本身就具有魔力。
偏头向那边望去,刑警们还拉着警戒线在里面忙活,估计今夜是个不眠夜。
可宁裴山的神情却极度的冰冷。
整个走廊中煞气一阵阵的席卷,蜂拥的从打开的房门中涌出!
这才是他回来此地的真正原因。
黑色的死气将楼道中的灯一阵一阵炽亮,哪怕没有声音,整个走廊的灯也像是受了感应一般,忽明忽暗。
“咚咚”的声音不断作响,回荡在整个走廊之中。宁裴山知道,那是菜刀落入菜板砍碎人骨的声音!
这么重的怨念,而凶手还能在现场住这么长时间不受影响,只能说,鬼这东西,其实也是欺善怕恶之辈。
死气在门内围绕,已经如一滩烂肉的人头,像个皮球一样在门边不断滚着,发出“嗒嗒”的声响。
宁裴山转身向着案发的房间走去。
手掌虚空一划,在自己的周身设置了一道屏障。
他来到案发门外,室内是几位仍在忙碌的法医和刑警,林锦博正站在客厅的窗户旁,与另一人看着血的喷溅方向,说着什么。
可宁裴山看到的远不止这些,整个房间里被黑色的蛛丝状死气缠附着。
鱼缸中沸腾着血水,不断向外涌着。墙壁上溅着新鲜的血液又干涸掉,不停反复着。从屋顶顺着客厅落地玻璃上,不停向下淌着血水,玻璃不断颤动着,像是被什么重物不断撞击着,发出“砰砰”的声响。
无头女子的阴厉出现在卧室的门前,她的脑袋在地上不停的滚着,留下一路的碎肉与血迹。
而室内的众人却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们甚至都没法看到掩去周身气息的宁裴山的身形!
“魂归魂,土归土,何必执着,生死因果,顺天应命。”
宁裴山劝了一句,已死的人的执念从来只会伤及自身,对魂魄毫无助益。
可这阴厉却没能破迷开悟,还消业障,像是发现宁裴山能看到自己,它朝着宁裴山直接扑了过来!
这些才成为阴厉的厉鬼并没有多少神志,沟通起来从来都存在障碍,论起来,与东郊废墟那只尸煞差了太多的段位。
宁裴山抬起右手,指尖凌空画过几笔,似乎隔空书写了一字。随着他的动作,一道符文的金光在空中一浮。
他五指指间微张,像是将符文推了过去一般,符文朝着房间正中飘了过去,一点点在空气中晕开!
而后,整个空间里徒然卷起了一股气流,流光溢彩的山河之气从下至上涌入室内,气流萦转,势如破竹,竟直接将女子的阴厉强行超度了!
风卷残云之后,整个房间中的邪气,荡然无存!
二十五章 恻隐之心
室内猛的卷起一阵风,将整个房门徒然吹开,“砰!”的一声厉响!
林锦博一把捏紧手中的纸页,挡住了双眼,而一旁法医连忙稳住将要倒下的花瓶!
“艹!什么鬼,没关窗户么!”
“哎哟,我排的顺序都给吹乱了!”
林锦博看了看整个天花板,刚才的妖风起的太过突然,并不像窗外吹来的,似乎鼻息间的味道入了一道香味,这味道……
他走到门边向外望去,却见宁裴山正敲开姜欢愉的房门,跨了进去。
林锦博将身前的防盗门关上了。
“还没醒,我也没叫她。”
晨妙开的门,望了他一眼便又窝回沙发,眼中阴晴不定,似乎在思考什么。
宁裴山朝她点了点头,径直来到窗前向外看了看,雨夜中那股浊气的确已经消散了。
“你……”
晨妙看着他动作,眼珠子转了转,正打算向宁裴山盘问点什么,卧室的门却开了,姜欢愉一脸诧异的看着门外的两人,有些愣住了。
“你们……都在啊?”
呃,这话姜欢愉自己都觉得好像问的奇怪了些。
还未待她再说点什么,晨妙便先一步跑了过去扶住她,一把将她按在沙发。
“你怎么起来了,好点没?可把我吓死了。你人没事吧?”
依旧是连珠似的发问,姜欢愉揉了揉额头,应了一声。
“就是被吓的。我没想到现场那么,唔,那么恐怖。”
简直是又恶心,又血腥,估计自己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似乎想起了什么,姜欢愉转头忙问了句。
“警察没为难你什么吧?”
宁裴山笑了起来,如之前那般一样温和,他摇了摇头道。
“没事,做了个笔录都回来了。太晚了本想不打扰你的,又怕你醒了担心,便过来看看。”
似乎觉得自己解释的有些多,宁裴山指了指那块被白布盖住的画架,又道了一句。
“画我还没带走喃。”
听着两人扯着无关紧要的东西,晨妙坐不住了。
“搬家啊!欢愉!这里可不能住了!”
一屁股大大咧咧坐在茶几上,晨妙可没一点艺人的自觉,她拉过姜欢愉的手一脸认真。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去探了下,邻居们都说那边那家住户里的男的,竟然就是杀人犯!还逃跑了,警察正追喃!妈的,你家旁边住了个杀人犯啊!怎么了得!”
“你又一个人住这边。单身女孩子的,快搬家啊!想什么啊!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
说来说去,晨妙竟更加坐不住了。左右看着,似乎再找东西。
“每晚上窗外还他妈鬼叫!你这样下去不疯我跟你姓!我去,你箱子哪去了!”
听晨妙这一大通话,姜欢愉也早有些心动,况且今天还与凶手打了一个照面,说不怂那是虚的,可这便要面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我能搬哪去。明天就搬也得有住的地方,这么急,哪有空房等着。这里是离学校比较近,也是最经济的小区了。况且我还没多少钱可以交上几个月的房租……”
说到这,姜欢愉蹲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思索起来,似乎这是这个女孩胆怯时的自我保护姿势,让她自己觉得安全。
“哪管那么多,你要不先搬我公司宿舍去!虽然远些,至少可以暂时住住,我最近也忙着拍戏,不常回公司那边,你先住着,我们再想办法!”
晨妙已经从厨房里翻出了个大纸箱子,叠了叠拿透明胶又重新粘了下底,已经动手开始替她收些必用品。
“你公司不是规定不准外人……”
姜欢愉并不想太麻烦晨妙,大约太熟了,她不想给对方造成困扰。
“你管那么多!谁哔哔老子弄死她!再说你还挂了我助理的名头,住一下咋了!”
晨妙眉头一锁,一道杀气突起直接横了姜欢愉一眼,自己闺蜜这个性子,自己还能不懂她在想什么么!
看着两人一阵纠结的对话,宁裴山知道自己并没资格参言,也不该说些什么,自己帮了她已经三次了。
手指在画架上的白布上摩挲而过,鬼使神差,宁裴山淡淡的开了口。
“我那还有一处空宅,如不嫌弃,可借你暂住。”
这徒然插入的声音让两人都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人。方才两人这般讨论,似乎根本没感觉到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怎么都将他给忘了!?
“空房子?在哪?”
晨妙心中一动,似乎感觉出宁裴山对姜欢愉有点什么,自己那满是暧昧的小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在姜欢愉还没开口前,她先问了一句。
“天玺山附近。”
晨妙闻言,低头思索了下。的确是不远,近郊。算算距离,似乎离姜欢愉的学校那个方向也挺近的。最主要不是什么穷乡僻野人迹罕至之地,周围临近闹市也算繁华!
“那明儿天一亮咱就搬过去行不?我联系搬家公司!”
看着晨妙这三言两语已经帮自己定了下来,姜欢愉一时竟愣是没来得及阻止!
“别!别……太麻烦你了!我……”
“无事,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我这不也收了你一幅画么?”
宁裴山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想法,若说送佛送到西,可他并不是出于这个念头,自己也不是大慈大悲的人,说彻底一点,自己甚至近乎冷血。
罢了,自己反正也要离开去往欧洲,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不过举手之劳的事,就当如叶持坤所说,两人有缘吧。
姜欢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房间中一道劲爆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晨妙忙站起身,从小裤兜里掏出手机。
伏低做小一一应着,晨妙挂了电话一声低骂。
“妈的,就知道欺负我个新人,现在给我说排了夜场戏,老子不睡觉似的!”
抬眼看着两人都盯着自己,晨妙无奈的扬了扬手机。
“等老子哪天红了,看我不‘作’死他们!得了,现在他们都是大爷,我惹不起,撤了!宁裴山,你……”
晨妙也有些思虑,似乎留个男的在这对姜欢愉不太好。可门外出了这么一档子烂事,光留欢愉一个人在自己也不放心啊。怎么说有个男的在,出事什么的还能搏一搏。估摸着宁裴山也不敢有点啥,门外一嗓子警察可都在喃。
不过看着宁裴山这气量与脾性,都不似常人,自己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自家闺蜜若跟着他,说不得血赚不亏。
啧,要不,就得三人都走?可,去哪?今晚上让欢愉睡我公司宿舍?要不给她开个房?那不还是留她一个么……
“没关系,我在这守着她。”
二十六章 搬家
淡淡的笑容挂上宁裴山的嘴角,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似乎比往日笑的多了许多。
看着这笑容,晨妙心中一惊,这等盛世美颜放娱乐圈里,怕是能担得起顶级流量啊,再看了看自家闺蜜……
唔,好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兄弟!够义气!那本宫先走一步!”
风急火燎,晨妙便冲出了门,姜欢愉还准备说送她下楼,毕竟外面才出了那些事,晨妙已经两三步跨进电梯没了影。
姜欢愉在窗户外探头等了一会,看着闺蜜出了单元楼疾步跳上了自己开的车驶出了小区门,这才收回头。
可一抬眼,便落入了一双沉静的眸子中。
湿润的风从窗外涌入,吹开画架上白布的一角。宁裴山就站在那,一只手轻轻压住它顶端,不让它吹落。
风撩动着宁裴山额前的碎发,而风掀开画上的一角,是那骑马的男子回眸惊鸿一瞥……
似乎梦境中的那一幕,在此刻甚为清晰,连脸都与眼前的人重合了!
姜欢愉愣愣的看着宁裴山,不由的问了一句。
“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见过?”
说完,姜欢愉便后悔了,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而宁裴山也一怔,转身将白布搭好,半晌悠悠的回了一句。
“谁知道喃。”
两人谁也没再提这个话题。
这夜,姜欢愉依旧回了她的卧室,而宁裴山则在沙发上,合衣静坐,默诵了一夜《常清静经》。
天亮不过八点,姜欢愉听见门外似乎防盗门被人打开了又关上,似乎还有些交谈的声响。
姜欢愉猛的起身走出卧室,却见宁裴山正手提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
转头看着睡眼朦胧一脸茫然盯着自己的人,宁裴山一愣,笑道。
“你醒了?”
姜欢愉似乎还没清醒过来,看着他放在桌上的东西,依旧有些懵。
“我让人送了些早餐,一起么?”
看着宁裴山将盒子一一打开,姜欢愉彻底醒了!
做工精细的小吃,还有熬的浓稠的粥,配上爽口清香的小菜,勾得姜欢愉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快速的洗漱完毕,两人正吃着,门被人一顿猛拍。
“姜欢愉,快给我开门!”
顶着一脸倦容,晨妙直接冲了进来,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老子快死了,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的男人真特么作妖!”
晨妙现在困的想死,一晚上的夜戏都是为了配合剧里的男三号。
资方爸爸塞进来的人不敢得罪,可那演技实在差的一批,自己不是什么大牌自然只能陪练。要不是担心闺蜜这头,心半天落不了地,估计早倒头便睡了。
“你拍了通宵?怎么不回去睡会,巴巴的守着我干嘛。我真没事啦,等这两天我缓过气就去帮你。”
姜欢愉连忙放下筷子,给晨妙递了块热毛巾敷敷脸。
一晚上顶着妆,艺人的皮肤可受不了。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搬家这事了!还这么悠闲!还不打包,心咋这么大喃!呃,等下,好香,吃什么喃!”
猛的从沙发上爬起,晨妙的视线飘忽,直接锁定了桌上的食盒,她眼力可不低,待看清菜品样式和食盒上的标记,整个人直接弹了过来!
“蓉上坊!你们真奢侈!给我留一口啊!哎哟,还真饿死我了。”
就这样,大半的吃食直接入了晨妙的胃,整个过程优雅而迅速,待姜欢愉放下筷子,晨妙已经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饱嗝。
“好饱,终于感觉自己回魂了!吃,果然是人生头等大事!”
窝进沙发,晨妙觉得自己眼皮子直打架都快撑不住了,急忙摇摇头爬起来!
“不行,搞快打包,我得联系搬家公司赶紧来,我这一躺下,估计晚上才会醒了,难得导演放了我一天,可不能浪费了!欢愉,你赶紧去收拾!”
在冷水下冲了个脸,晨妙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清醒一些。将自己高跟鞋一把丢大门口去,围裙往身上一系,利落的将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
“不用那么麻烦,我安排的人一会就到,你们先看看物件哪些要带走。我那屋子只有些常用的罢了。”
宁裴山朝着两人轻道了一句,将兜里的游戏器挂上耳骨,接通通信走到一旁向对方吩咐了几句。
姜欢愉心里有些忐忑,她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想法,只觉得自己与宁裴山非亲非故,说到底,不过是见了几面的陌生人罢了,这么麻烦别人,真觉得不太好。
“妙,我真搬去他家啊?我总觉得不太好,都不熟……”
姜欢愉趁着宁裴山通话之余,小声的在跟晨妙商量一句。
晨妙到底比姜欢愉想的开些。
“姐姐,你只是暂住罢了,当务之急只是有个落脚点儿搬走好么!大不了你给他房租就是了。住哪不是住,你还真当他金屋藏娇?你现在这张脸,比我看着都憔悴,别说宁裴山了,谁当你房东还怕你突然猝死屋里喃!”
嘴损是晨妙的一贯风格,姜欢愉被她一顿话洗脑,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可又觉得好像哪里没对。
还没来得及理顺晨妙话里的漏洞,敲门声已经响了起来,门外一道低沉的声音唤了一句。
“爷。”
来人四十来岁,穿着一身裁剪得了的西装,头发像后梳的一丝不苟,鬓边夹杂着一些花白的头发。
进门后,他微微低头又唤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两人一眼。
“爷,车都备好了。现在搬么?”
这人姜欢愉见过一面,正是昨日替宁裴山处理事故后续的陆渊。
晨妙看着来人气质不俗,对宁裴山好像很是恭敬,一时有些摸不准身份。
她在姜欢愉身旁附耳问了一句。
“这人谁啊?”
昨日姜欢愉惊魂不定,哪记得他名字。
“没见过几次,好像是他的司机?”
应该是吧?姜欢愉并不确定。
只是,自己这就搬家了?说搬就搬,好像有点太快了些?自己甚至自己不想麻烦宁裴山,毕竟对方帮了自己实在太多。
他又不欠我什么,凭什么这样一直帮自己?
人情这东西是最难还的,自己这头还真没啥是宁裴山需要的。
只一副画?姜欢愉从来不觉得那能值这么多。
二十七章 所谓空宅
陆渊似乎听到了两人的耳语,朝着两人微微点头致意。
“两位小姐好,鄙姓陆,陆渊,是宁爷的管家。”
姜欢愉应了一声,有些尴尬症犯了,似乎方才私下议论别人的事被听了去,一阵不好意思。
晨妙倒是比她多大方了些,眼神在来人身上游走,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一脸笑意走上前,俨然已经晋升为姜欢愉的“公关发言人”。
“管家大叔好,我是晨妙。欢愉搬家的事还真麻烦你了,咱是现在动手?”
陆渊没说话,不着痕迹的抬眼看了一下自家主子,得到示意后,便出了房门。
片刻,搬家公司的人进来了。
不愧是职业的,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将物件小心的装进纸箱打包,一件件搬下了楼。
没用到二十分钟,姜欢愉的“家”已经在楼下的货车里了。
得了陆渊指示,他们先行一步,三人下楼时只看见开走的货车屁股。
陆渊开着宁裴山的车等在楼下,晨妙也开了车,这会姜欢愉倒有些纠结上谁的车了。
坐晨妙的?自己东西可都被宁裴山弄走了。坐宁裴山的?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别人自带司机喃。
倒是宁裴山先开了口,示意陆渊先回去打理一下,怕晨妙找不得路,自己同她们一道走。
姜欢愉看了他一眼,暗自腹诽他这考量着实解了自己的围,也安了自己的心,心底暗道了声巧合,只是一旁的晨妙心思动了动,明面上什么也没说。
一路没有太多的话,宁裴山开的车,晨妙这状态谁也不敢让她开,怎么死都不知道喃。
姜欢愉一直有些纠结和紧张,答晨妙的话都是心不在焉的,晨妙翻了个白眼也不想跟她多说啥。
只是到了地方,后排的两人都愣住了。
天玺山的确是市郊,周围的住宅不多,却还是有些院落,可这……画风有点不对啊!
“你说的空房子在这?”
晨妙脑袋探出车窗向四周张望着,有些不敢确认,却见宁裴山已经在门口停了下来。
放下车窗,他示意保安给车辆办理了常停手续!
后座的两人有些目瞪口呆,晨妙更是有些后悔之前让姜欢愉搬过来的决定。
这里就算宁裴山不收房租,估计姜欢愉光物业水电都养不起吧!
姜欢愉的脸上已经满脸震惊,她有些坐立不安,一直盯着自家闺蜜的脸,示意她说点什么。
砸吧砸吧嘴,晨妙半天终于憋了一句。
“我说,呃,大哥,您买这是拿来投资的吧?”
车停入地面车库中,宁裴山领着她们上了楼。
不说旁的,高档住宅的确有它的好处,花园的布景都极为讲究,亭台错落水榭回廊,在闹市竟然能如此静谧安静,私密性更是极佳。
房门敞开着,陆渊正在里面安排房间里的一应摆置。
打眼瞧见宁裴山几人进了门,忙将人支去做了旁的,迎上前来。
“爷,东西都归置的差不多了,还需要添置些旁的么?”
宁裴山左右看了看,其实他也不太懂女孩子的屋子缺些什么。
转头看了一眼姜欢愉,却见后者一脸呆滞的望向四周,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房子一直空着,平时也没人住,估计缺了不少物件。让陆渊带你四处看看东西都搁哪了,需要什么附近都可以买到。昨夜大抵你们都没休息好,我便不多打扰了。”
闻言,姜欢愉还没回个神,大致应了一声,宁裴山的话她听一半漏了一半的。
她知道宁裴山有些家底,哪能想到是这么高级的房子,这也太吓人了!
光看这些陈设摆件,姜欢愉都怕自己不小心给碰碎了啥,自己估计打工一辈子,都不够赔一个物件!
宁裴山昨日一夜未能合眼,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直未沐浴更衣,身上实在不太清爽。
宁裴山喜好整洁,如今更是炎炎夏日,平时的他都是一早一晚各沐浴一次的。
知道主子心思,眼角还有些倦意,陆渊忙道了一句。
“爷,还请注意身体。两位小姐这头交给我照料便是。只是还有一事,安排侍奉的人已经抵达了,待爷得空,我便带他们到您跟前伺候。”
知道执拗不过,余光更是瞟到两个女孩子正瞪大眼的瞅着自己,宁裴山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应了一句。
陆渊年纪也是大了,依了他,也少了他的操劳,左右不就是添个司机罢了,自己平日没什么紧要的事。
宁裴山叹了口气道,“那我先回了,让他们下午过来吧。今次你也受累了。”
陆渊闻言,忙低头道了一句,“爷,说哪里话,都是应该的。这里交给我就好,还请您回屋静养些。”
日食将近,陆渊看过祖上的笔录,这段时间的宁裴山,精力是大不如常的。
自己在两个女孩子房内似乎不太方便,朝着姜欢愉与晨妙点头示意了一下,宁裴山便出了房门。
可不到几秒,两人都听到了门外走廊里,传来电子锁的响动声,接着便是关门声?
这什么情况?
姜欢愉和晨妙两人一愣,疑惑在脸上浮现,对视之后,相互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自己的猜测。
陆渊亲切的招呼着两人,这可是这么多年以后,自己头一次见主子将异性领屋里来。
哪怕没有旁的什么关系,爷总是在意的,能多个朋友,自己也欣喜不少。
主儿漫长的人生,太过孤独了……
“这房子爷一直空着,只是偶尔友人探访借住一二罢了。定期会有专人打扫,陈设与家纺也随时换着新的。二位小姐看看可还缺些什么,吩咐一声,我着人添置就是。”
晨妙应了一声,并没听进多少,她忙走到门口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宁裴山的身影,继而转头朝陆渊问了一句。
“刚才好像旁边有人进去了?”
宁裴山他……
陆渊闻言笑了笑,似乎有些诧异二人的不知情,随即解了惑。
“这里的风水是本市最好的,爷喜欢这里。只是他性子喜静,这层便没有旁人了。能得二位友人为邻,真是一件幸事。”
“宁裴山真住对面?”
姜欢愉一惊,这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
前一天自己还在想两人不会再见,今天怎么变成了邻居!?
二十八章 宁裴山的竹
晨妙到底比姜欢愉的脑回路正常了许多。
这层没了旁人?这意思是这层都被宁裴山给买了?
我的妈呀!
瞰仙峰阁是全市最低调的豪宅,自己是知道的,不是有钱可以买到的。一层有四户,取东南西北镇守之意,听说整个园子不大,只独独这么一栋,大有大隐隐于市之风。
真没想到自己有天还能进来这里看看不说,自己的闺蜜还能住这,唔,暂住。
麻烦了,这人情有点大,还不起啊。
要不,找到房子就尽快搬走?可这会不会伤了宁裴山的心意?
但见两人脸上阴晴不定,陆渊依旧恭敬的朝两人道了一句。
“两位小姐,大可放心住下。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是什么大事的。爷性子孤僻,若能得空陪爷多说说话,陆渊还十分感激二位喃。”
这话陆渊说的真心实意。只是怕也没几日罢了,自己得尽快安排人前来侍奉,让爷去往国外躲过日食才好。
见两人没别的吩咐,陆渊招呼房内的人都出去了,留下联系方式,也跟着离开了。
至始至终,姜欢愉都一直有些走神,这会房子就两个人,姜欢愉总算“活”了回来。
“妙,我真住这……?”
晨妙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机,转头看了姜欢愉半晌,一声轻叹。
这有钱人图你什么,也得你有这价值才是,或许就是个眼缘,不然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喃,既来之则安之吧。
“你看看吧。”
将自己手机推给姜欢愉,晨妙开始好好打量起这所“空宅”!
瞰仙峰阁的房子大的吓人,还是复式结构。
一楼是厅和书房的格局,二楼上好几个房间,大致是卧室与陈列室,姜欢愉的画正被安置在一间靠窗空置的储物室里。
整个房子的设计采用纯色系,颜色都是冷色调,倒是很符合宁裴山那冷冽的性子。
简约中,列着浓浓的中式风格。一应摆件与挂饰,甚至连室内的花卉都是按一定风水落着。
隔断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类好看的瓷器,有些是珐琅工艺,有些像是描金,晨妙不懂这些,不过看起来都像是成色极佳的老物件。
沙发是简约的白色,套子看起来常换的样子,不似有人用过。
手边摆着雕花非常好看的木质矮几,连上面铺着垫子都是苏绣织造的。蓝底上细细绣着飘逸的云纹与水波的图案。
大约宅子有些日子没用过了,被陆渊进门后便焚上了香。香味很是淡雅,同宁裴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晨妙走了过去,两指捏着二龙戏珠的青铜香炉盖子,轻轻提起打开看了看。里面只有些细细的粉末,像是特别调制的,一开盖味道瞬间浓郁了许多。就这么一下,连自己的发丝上都沾染上了些许,经久不散。
“这香哪买的,可真好闻!”
姜欢愉没听见这句,此时的她正看着晨妙在网上查的资料。手机上的屏幕正显示着刚才离开的管家大叔的脸。
陆渊,渊穆珠宝集团的执行董事。而下面,罗列着华丽的履历,以及集团成就。
渊穆这个牌子姜欢愉是知道的,专做高端珠宝首饰一类的奢侈品。
只是,这样的集团,姜欢愉怎么也没能与宁裴山联系在一起。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商人。那满身香火味,不似沾染尘世的污浊。
晨妙继续自顾自的打量着,落地窗外的露台的非常大,还连着一个小型的泳池。这一池水映着碧空万里,日头的光耀在水波上,荡起的满屋光样流萤!
只是待她转头之际,余光里便瞄见一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不同风格国画。
四副上面画的都是竹子,晨妙看不出好坏,只这水纹的光映在上面,似乎风抚过了一般,叶片像是在随风摇动,真是好看。
她再细细一瞅,这落款竟然全是宁裴山的名字!
倒是这落款的时间上,便相差了许多,前后加起来都快百年了!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晨妙趴在沙发扶手上,仔细看着几幅不同,左右打量着,一时真没对比选出哪副自己更为喜欢,便道了一句。
“宁裴山挺喜欢竹子的嘛。”
听到那三个字,姜欢愉抬起头,望了后者一眼。
“你说什么?”
顺着晨妙的视线,姜欢愉的目光落在墙上,只是这一眼,她便愣住了。
原来宁裴山也会作画……
同为作画之人,她能看出每副画中宁裴山复杂的心境。可以说,上面的每一副都是宁裴山不同时期的自己。
只是同样,姜欢愉不懂,为何落款相差了好几十年,连民国时期的都有?
再一低头,自己的闺蜜早已疲惫的睡死在了沙发上。
无奈的一叹,拿出一块薄单,姜欢愉轻轻替她盖上。
下午晚些时候,陆渊带着新选出的护侍到了。
正要进门却与匆匆出门的晨妙打了个照面。
片场来了电话,又是一场夜戏。虽然作为女主得了一天休假,可这接到电话也不得不从。
陆渊朝着一旁避开,向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姜欢愉却有些不适应,看过管家大叔的资料,自然是担不起他这般客气,连忙小心的回了个礼。
一抬头,却见陆渊的身后跟着三人,一男两女,都是一身裁剪得体的正装,极为年轻干练的样子,想来这便是早上听他说准备派到宁裴山身边伺候的人。
最后一名女子,抬头扫了自己一眼,又低下了头。她的眼神清冽,化着淡妆,可脸庞却十分娇丽。
连忙将门关上,一转身姜欢愉身后屋内的华丽再次落入眼里,她低声叹了一口气。
姜欢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感觉,没了鬼魅的叨扰,甚至自己还能住在宁裴山的旁边,自己该高兴才是。
可越是如此,她越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误闯入天鹅湖的鸭子,华丽光环下的自己,依旧是那么自卑。
还是调整好心情好好工作吧,晨妙这次档期只有两个月罢了,自己依旧无法下笔画画,怎么也得想个法子才是。
来到二楼堆放自己油画的空室,将自己的画作一一摆放整齐,那副骑马的白衣男子的油画,被她再次放在了画架上。
“这画他没拿走喃。”
说好当做谢礼,得空寻个时间给宁裴山送过去吧。
二十九章 护侍参见
陆渊进门后在书房中见到了宁裴山。
此时的他正坐在书桌之后,左手执着一本手稿,小心的翻看着。
得了陆渊的请,便从二楼移驾去了楼下。踩着楼梯缓缓步下,来得三人正站在楼下客厅旁。
听着脚步声,都好奇的向上看了一眼,微微低下头,恭敬的立着。
男的护侍年长一些,站在前头,剃着干练的寸头,个头也直逼190公分,如一座高塔杵在那,一身练家子的戾气,倒是脸上一脸平静,看不出别的情绪。
中间的女子,脸上一直挂着婉约的笑,很是讨喜的,看着性子也是极好的。一头微卷的长发被束在脑后,带着一颗珍珠耳钉点缀着,有些成熟女人的风韵魅力。
最后那人,便是方才打量了姜欢愉一眼的女子。
大地色系的眼影,将她整个五官勾出了分明的棱角,模样同样是上成,只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冷傲。
却在望向宁裴山时,她一闪而逝的惊艳之后,眼中冷淡的光缓和了许多。
宁裴山在厅里的雪白沙发上落了座,端起桌上的茶盏品了一口。
“三人啊?”
还以为只会带一个人过来,竟然有三位,男男女女都有。
感觉宁裴山有些不悦,陆渊连忙解释道。
“不久便要去往欧洲了,身边多配两个总是好事。乔陌身上的功夫很不错,野战部队里也是排的上号的。”
男子朝前站了一步,微微颔首行了个礼。
指着中间的女子,陆渊道了一句。
“贺柔。在公关和处事上都很有手段,心细,总得有人打理打理您的内务。”
卷发的女人闻言,脸上挂起了甜甜的笑,应了一句。
“爷好,属下名叫贺柔,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宁裴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目光自然的瞟向了最后的女子。
收到视线,后者上前了一步,低头行了个礼。
“见过爷,属下白鸦。”
没有过多的话,这倒叫宁裴山多打量了她一阵。
宁裴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白鸦竟有种感觉,自己似乎会被这目光看穿了一般,不由的将头低了一分。
“白鸦话不多,是族内挑出来给您的,主要做些暗处执行的事。也不知爷用不用的上,便都给备着了。要是爷不喜欢……”
陆渊的话并未说完,其实按他的意思,乔陌和贺柔都够了,爷的身手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自家主子也从不喜欢太多人跟着。
“没事,留着吧。挺好的。”
宁裴山说完这句,便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几上,转头向陆渊问着欧洲事宜的安排。
本以为自己会被宁裴山退回去,却不想自己竟真被主子给留下了!
白鸦脸上挂上了一丝压抑的喜悦,朝着宁裴山道了声。
“多谢爷!”
闻言,宁裴山诧异的回头望了她一眼,笑了起来。
“其实平时没什么事的,你们也不用常在我跟前,我有需求自会跟你们说的。”
三人闻言应了一声。
看看天色,宁裴山有些饿了,便朝几人道了一声。
“罢了。去做点吃的吧。你们也一块儿用个饭。”
陆渊忙给了三人使了个眼色,宁裴山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讲。
见三人都去了内间,陆渊隐隐有些担忧,宁裴山的气色并不是太好。
陆渊又想起了前些日子宁裴山手腕上的抓痕。
“爷?”
沉默了片刻,宁裴山再次端起了桌上了的茶盏,
“近几日,我的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此次远行怕是不会太过顺利。”
宁裴山的手指在碗身上摩挲,描金的纹路映着屋内的灯光,天青茶碗上的光样在指间流转。
“爷,您这是预感了什么么?还需陆渊为您备点旁?上三门的当家们都已知会过了,若需护驾随行,陆渊这便着人安排。”
日食,陆渊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每逢几年便有一次,有时甚至一年好几次,可不管之前是日偏食还是日全食,都没有下月的日食覆盖范围广,也是持续最长的一次。
之前日食,主子并没有太多异样,只有这次,许多异象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亦如征兆!
陆渊不得不防!
又是一阵沉默,宁裴山似乎在考虑什么,似乎也在回想是否有遗漏的细节。
“罢了,那几个老家伙,一把骨头随时都会作古似的,经不起折腾。也就别再劳动他们了,说不得也许是我太过思虑了。”
陆渊听着,本想多言,又怕让宁裴山的焦躁更多了些,有些事,他私下安排了便是,没几个老人,下面还有壮年的一波么,总能挑出些好手的。
想到这,另一个念头划过他心头。这事陆渊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理。
“爷,对门的姜小姐,您打算如何安排的,还望明确一声。”
宁裴山一怔,完全没想到陆渊会问这一出。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想好。或许是叶持坤的一句话,也或许是看着她在死亡面前的无能为力,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宁裴山摇了摇头,他离下月自己离开,其实没多少日子了。两人大约也不会再见,这“缘分”也算无疾而终罢了。
“由着她吧。若有机会再见,你留意一些便是了。”
陆渊懂了宁裴山的意思,颔首算是应下了。
三人很快便将晚餐端了出来。都是寻常菜式,宁裴山也不挑这些。
这顿饭吃的不咸不淡,那几人吃的甚为拘谨,饭桌上一直无人说话。
端起汤碗,执着勺子轻轻品了一口。
宁裴山不由的又想起了在姜欢愉家两人吃的那顿家常,聊天着一些有趣的事儿,大抵也是开心的,自己似乎有些想念她的手艺了。
吃过饭,宁裴山朝着几人交代的几句,便让他们都离开了。
自己并不习惯随时跟前有谁伺候着,需要的时候自会联系他们。
转念,又留下了白鸦,让她送自己去趟圣水寺。
宁裴山的心不安,想去凉广楼再看看。
上次走的太过匆忙,并未确认一番。凉广楼下,还镇压着封魔井,若自己离开后出了什么事,那可是大乱子。
哪怕是上三门里的老家伙来了,也说不得都得留下几条命,一并交代在这里。
三十章 晨妙出事
两人正出门,对面的门也一下子被推开了。
白鸦一脸警惕的盯着出来的人,而宁裴山则有些诧异。
“这么急?可是出了何事?”
宁裴山话语问的轻缓,其中却有着几分情绪。
白鸦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两人一眼,便缓缓垂目,站在一旁。可她的心思却活跃的动了动。
陆爷交代过,伺候宁爷的时候当多费心,话少是最好的,宁爷喜欢安静,对旁的事不感兴趣。
可眼前,倒是对这女子有了几分情绪。说起来,大约对宁爷来说,这女子也是上了些心思的。
一丝不悦在心里流转,不知为何,白鸦对她谈不上好感,没有原因,只能说喜欢不上来。
她,配不上宁爷。
姜欢愉抬眸,真没想到竟又与他碰上了。看着宁裴山的脸,姜欢愉本有几分慌乱,而后心跳又回了位。
“晨妙在片场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反手将门带上,姜欢愉顾不得与宁裴山多言语什么。
方才电话里,那人说的不清不楚,只道晨妙晕倒了,让自己赶紧着去看看。
经纪人菲姐忙着陪着旗下一个小祖宗赶场子,今天是不在的。
晨妙又不是什么大牌,哪有什么人跟着,这出了事,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要不是与组里的化妆师关系还算不错,对方这才给自己这个助理来了个电话。
一听这话,姜欢愉哪里还坐的住,饭都没吃完,提着包她就穿鞋出门,谁知竟与对门的人撞个正着。
看着她眼中的急色,宁裴山眼神闪动了一下,悠悠的开了口。
“我正要出去,送你一程吧。”
问清地址后,白鸦开着车出了瞰仙峰阁,姜欢愉和宁裴山坐在后座,一时竟都没开口。
车已开出了一段,后知后觉的姜欢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了一句。
“你说你也要出去,会不会不顺路?”
自己好像欠宁裴山的人情越来越多,不仅替自己解决了住的地方,连命都是欠着两条。
一时姜欢愉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偶尔也会在想,宁裴山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是不是自己在他心里面……
转瞬这个念头便被自己否定了,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知足才能常乐。
那头晨妙还等着自己喃。
“无妨,顺路的。”
宁裴山说罢这句,便将头转向窗外,耳畔里又传来了无数声音,有人的,有异类的,看着夜色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就要离开这里了,自己竟没有一丝留恋。
总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犹如一个旁观者。只愿归来时,大家一切安好吧。
而后便一时无话了,整个车内极为安静。
白鸦从倒后镜中看了两人一眼,姜欢愉眼中的迷茫与主子眼中的淡然,都落入了她的眼里。
若说去往圣水寺,其实方向上并非顺路的。
宁爷说他不急,可出门也是主子临时决定的,不过几分钟的事情,怕也是有什么事势在必行。
自己身后的两人,却不似有其他暧昧的关系的样子,一上车,两人便没怎么说话,一时有些看不懂两人关系了。
白鸦管不得主子的事,许多事看过便当做自己是个瞎子,只是陆爷问起时,自己能回个话,陆爷在宁爷身边跟了几十年,永远都是他身边最亲的人。
白鸦是处理一些暗事的人,这车速比平日自己出门要慢上许多。给主子开车,陆爷特别吩咐了一句“稳妥”,只是想着主子还有旁事,速度依旧不低,不多时已经到了女子的目的地。
车刚停稳路边,女子便急急道了谢,开门下车跑了出去,两三步便入了一处宅子。
宁裴山没有其他吩咐,白鸦自是按计划准备朝着圣水寺去的。
“嗯?”
一声疑惑在后座传来,这刚起步的白鸦便将车停下,一时还真不知是不是自己哪做错了,自己从未伺候过谁,忙回头探了一句。
“爷,怎么了?”
宁裴山手肘靠在车窗旁,支着头看着右侧的窗外,他的视线正在随着车前的某物移动着。
白鸦寻着宁裴山的视线,向路边望去。
晨妙拍戏的地方,是老街里一处古香古色的宅子。
这里是按唐时的内置,老街修缮后被当做本市一处旅游景点开放。
夜晚华灯初上红砖旖旎,整条街很是好看。
在门外游玩拍照的人不少,只是入夜了里面便不对外开放了。剧组包了场子,在里面拍一段内景戏。
白鸦视线来回锁定,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再回过头去,自己主子已经移了身子,开门下车了!
“宁爷?”
连忙将车窗滑下,白鸦探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宁裴山的动作,一切都有规制,极少有变数,只是主子现在是玩哪出?
带上门,宁裴山转头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我去看看,你等我一会。”
说罢,便自顾自的跟着入了宅子。
白鸦连忙下车,四处扫了一圈,甚至附近还有不少巡逻的警察,她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主子不像是跟着那女人的动作,可是发现了什么而自己却不自知?!
这可是工作上的缺失啊!
眼看宁裴山消失在眼前,白鸦有些急了。连忙找了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几个疾步也跟了进去。
宁裴山进了宅子,里面的人不少,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宁裴山是外人,这一身不是太过方便,一直小心的避着人流,如问起便抬出了晨妙的名字。
此时的宁裴山,在寻找一个身影。
送姜欢愉来这宅子,他能帮的也不过如此。
方才在门外人来人往,他不过无意的扫了一眼,一个身影极巧的入了他的眼。
那是一个身着淡色碎花长裙的女人。
倒不是那女人是鬼魂或是邪煞一般的存在,只是这个女人并不似常人。
她周身弥漫着厚重的怨气不说,身为活人,却被死气所缠附!
她手中提着一个塑料口袋,像是装了什么瓶瓶罐罐的东西,一个闪身,在姜欢愉的身后也跟着进了门。
宁裴山眼神闪动,最主要的是那张脸,他是见过的!
正是前一日在圣水寺外,让姜欢愉处于车祸现场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三十一章 意外事故
她是跟着姜欢愉来的?
这念头在宁裴山心头划过,很快又被否定掉了。
让晨妙出事,再将姜欢愉引来这里面,这计划里面有太多不稳定因素了。
况且,以“找替死”的手法,其实跟“钓鱼”是差不多的意思。
这个“鬼”任何人都是可行的,并不用只盯着姜欢愉一个人。
昨日到今天,自己一直在她的身旁,有没有死气锁定,自己比谁都清楚。
该说,这又是一个巧合,还是旁的什么?
宁裴山不知道,他在宅子里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死气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的确,那是个活人,自己也没在她的身上下什么锁定,寻找起来并不容易。而那死气只是被附着于身,并不是女人散发的。
突然宁裴山想起,姜欢愉的红绳似乎在昨天断了,身上并未有什么可以护身的东西。
叶持坤在庇佑上是颇有心法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将诸邪都安置在圣水寺的凉广楼里。没了叶持坤的法力庇护,估计她又会很快被邪祟盯上了吧。
“劳烦问下,晨妙在哪?”
拉过一旁忙碌的工作人员,宁裴山问了一下晨妙的位置。按照对方的指道,宁裴山在一处空宅的角落找到了她。
准确的说,是她们。
进门的姜欢愉哪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人,心急火燎,一下子便冲到了晨妙跟前。
“什么情况?你伤哪了?没事吧?去过医院没?”
看着晨妙正倚在躺椅上,额头上铺了快湿毛巾,姜欢愉有点愣。
不是说是昏倒了么?这敷毛巾是哪出?抬手一摸,还是凉的。
“你这是感冒了,还发烧了?出门不都好好的么?”
对于闺蜜在一旁的唠叨,晨妙连忙摆手示意她停下。
“吵死了,我这头正晕乎喃。亲,你让老娘我先缓缓。”
一旁的化妆师手上的事不多,这会子正替副导盯着晨妙喃。看看情况,若一会真没好转便直接将她送医院。
外面的戏正拍着旁的,进度有些赶,可不能停,不然又得延期,今晚上必须将这个场景戏都给拍完,谁都不想耽误了。
“你真没事?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这吊威亚喃,你说你也不留点神,到底没伤了哪,不然铁定骨折了!”
化妆师这话头一开,姜欢愉这才细问了情况。
原来方才有场戏,是女主与男三号在房顶偷听的戏码。正拍到女主从房上踩滑了摔下,而男三号英雄救美,搂着她的腰,两人明目传情。
男三号角色讨喜,武功高强、权倾一时的多情王爷。而晨妙的角色就有些玛丽苏,到底是为了三观严正,女主唯爱男主一人。
可这场景拍起来就有些费事了,晨妙一路吊着威压,从房顶落下。可这脚下一滑是真滑了,连着男三一块摔了下去,好在威压都被工作人员拉着,下面也有软垫。
男三倒是真的风姿卓绝、潇洒万分的落在了软垫上,而晨妙则直接滑在了软垫上,一时也不知道怎的,人竟晕了过去!
这便吓得整个剧组都有些慌了神,医护连忙上前查看,可不消两分钟,人悠悠转醒。没外伤也没扭伤,脑震荡倒也不至于,都没看她撞在哪。
一时只能怀疑是低血糖。
将人扶在一旁,副导连忙上来沟通一番。晨妙不去医院,称自己没什么事,缓一缓就好。可这情况,谁也不敢让她马上再吊一遍威压,只能让她躺会,拍着旁的戏份。
化妆师看着她连个助理都不在,这才连忙给姜欢愉来了电话。
听了这些细节,姜欢愉这心里一下子很是自责。
晨妙看在眼里,连忙让化妆师去忙自己的事,自己助理已经到了,把化妆师支了开。
让姜欢愉附耳过来,晨妙这才跟她说了实话。
“也不知道是怎的,刚才出门都还好好的,精神可抖擞了,可开拍的时候,我特别困,这眼皮子一阵阵的打架。要不是强撑着,我估计化妆时候我就睡着了!”
太累了?不至于啊,早上到下午这么长的时候,自己可是亲眼看见睡到自然醒的!
狐疑的又问了一句,姜欢愉有些不确定。
“你今天不是睡了那么久么?怎么还这么累,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多了?”
晨妙忙坐起身,向四周看看而后道。
“哪能啊,每天睡三小时起来拍戏的事我又不是没干过,眼前这些都是小case。不过真的奇怪啊,你知道么,我刚才滑下来哪里是晕过去,我觉得怕是自己睡着了!我现在背上惊出了一身汗,倒没那么困了。”
闻言,姜欢愉一把扯下她额上的毛巾。
“一身汗还上冷毛巾,这才真会感冒的好么!”
晨妙想抢,又讪讪然的收回手嘟囔了一句。
“我这不是醒神么。”
余光里,却瞟见正抬脚跨进门的宁裴山,晨妙整个眼睛都瞪的老圆。
“你和宁裴山一起来的?”
闻言,姜欢愉一怔,转过身去,便见宁裴山微微颔首示意,迈着修长的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刚才自己好像的确听闻,他是顺路送自己还有其他要事要办,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可这问话一出,姜欢愉又觉得自己有点赶他的意思。一时也不知该接什么好。
“我……”
“妙妙,你好点没?”
先声夺人,宁裴山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几人抬眼便见一个男子跨进门来。
来人一脸白面小生的模样,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蛇暗纹的常服,束发配着一只玉冠。
张恕离。他便是剧里的阆政王,与晨妙演对手戏男三号。
晨妙立马换了副嘴脸,挂着微笑,礼貌的回了两句。
可接着晨妙便笑不出来了,她的脸正一点点被惊恐所取代,整个表情都显得那么的扭曲!
“啊!”
一个黑影从门外窜了进来,白皙的手握住一把尖利的刀正捅在张恕离的后背上!
接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黑影朝着张恕离又一刀扎了下去!
张恕离哪顾得自己背后的疼,本能的朝一旁避开,可打眼回头却见一个提刀的疯女人,正魔障了一般,朝着自己一刀又戳了过来!
三十二章 债
连滚带爬,他向晨妙奔了过去,一个矮身躲在了椅子后面,将自己隔离开来!
一时尖叫四起!
晨妙躺在椅子上,哪还有地方躲,连忙侧身避开眼前的刀,可来人哪管这些!一门心思的想置张恕离于死地,一刀又朝着薄薄的躺椅直接捅了过去!
第一刀并未扎中后面的人,晨妙连忙翻下椅子,谁知身后的张恕离竟一把将晨妙拉到身前,双手死死的握着她的手臂,硬是把她做了挡箭牌!
“妙!”
这刀可是不认人的,面对再次袭来的刀,姜欢愉慌了,她的力道怎么也拉不开张恕离身前的晨妙,只能伸出手臂,一把将晨妙的脸护住,拿手臂为她挡了这刀!
晨妙是靠脸吃饭的,女明星要是脸毁了,这辈子可就全完了!
锋利的刀尖离晨妙的眼珠子不过五公分,竟硬生生停住了!
晨妙的眼中惊恐的眼泪一下子溢了出来,那刀尖的寒光仿佛能刺入了她的身体一般,这么近的距离,是逼人的杀气!
用尽全身力气,晨妙挣开了身后张恕离的控制,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而她的眸子里,是一只紧握着刀刃的手掌!
白皙的掌心中正溢出一丝鲜血,顺着银白的寒光滴落在地面上!
“砰!”
一声清脆的响声,锋利的短刀,竟被这只手硬生生折断了!
刀锋的残片从手心跌落在地,手臂缓缓的放了下来。
宁裴山的眼眸微垂,眼神冷的可怕,寒光瞥向眼前的人。
那对好看的眉毛轻蹙,一向温和的他此时的脸色如蒙上了一层冰霜一般,一字未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
一个身影从一侧闪出,接着一个利落的鞭腿,眼前凶狠的行凶者竟直挺挺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门框上没了声响,半天愣是疼的呻吟都没法发出来。
“爷,您没事吧?”
一旁的人正是白鸦,自己不过晚到了几步,自己主子竟然被刀伤了!
她不知道自己主子是个什么想法,竟为了那个女人徒手去抓刀刃!
一见红,自己可没法交代啊,这才是自己当差的第一天!
回去免不得受到责罚了!
可眼前这不是紧要的事了,白鸦双眼带着愤怒上前查看,一旁的众人也纷纷围了上来。
白鸦将那人翻了过来,那是一个年级有些偏大的女人,一身碎花的长裙,满脸阴郁与憔悴。被白鸦一腿踹出,也不知伤了内脏没有,人倒是没有晕过去,此时人正迷迷糊糊唤了声疼。
白鸦脸色不善,单手便将女人从地上如死狗一般提了起来,向着宁裴山跟前带了带。
不用说,这女子便很快被姜欢愉给认出来了。
“是你!”
车祸时候的情景历历在目,姜欢愉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可说完这句,晨妙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身后一个男声便先一步吼了起来!
“又是你这个疯女子!老子弄死你!”
张恕离背后被捅的那刀伤口并不深,扎在了左边肩胛骨靠下的地方。不是什么要害位置,大约是愤怒上了脑,疼痛被肾上腺素取代了不少。除了流了些血、疼了些,此时的他还真能跑能跳。
张恕离被人搀扶起来,正按在凳子上止血。要不是被人压着,张恕离早跳起来揍对方了。
剧组出了这一档子事,今天的戏是真没法拍了。
报警,联系医院,联系几家经纪公司,导演一阵焦头烂额,说到底,这是丑闻,爆出去对这部剧一点好处都没有。
姜欢愉有些诧异,自己认识这个女人不过是场意外,怎么剧里的男三号还认识她?似乎还见过不止一次?
姜欢愉抬眼扫了圈晨妙,没伤着也没搁着,不由的松了口气。
后者正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恕离,气他一个大男人还将自己推出去,而后缩在一旁角落,跟着经纪人打去电话。
之后的事,轮不到姜欢愉插手,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宁裴山的手。
“快让我看看!”
后者避了一下,只道了一句。
“无碍。”
所有人都看到自己流血了,此时要是没了伤口,可就不好解释了。
姜欢愉哪管得宁裴山心理活动,不由分说一把拉过他的右手,手上用上了几分力道,动作却极轻的掰开了他的手指。
只这一眼,姜欢愉的眼又红了!
在宁裴山的掌心中,是一刀不浅的口子,血正不停往外溢出。
不消片刻,连他雪白的衬衣袖口上,都浸上了血,姜欢愉眼泪再也控制不知,一下子滴了下来,打在宁裴山袖扣上。
满脸的愧疚与心疼,姜欢愉忙擦了擦,生怕滴在宁裴山的伤口上。
“还说没事,这么深!”
诧异的不止姜欢愉,最意外的要数宁裴山自己了。
他的伤竟然没有复原?!
千百年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这怎么可能,这点小伤,放平日里,不消几秒便会愈合的,今儿是怎么了,竟然没有丝毫修复的意思?
满眼的吃惊,宁裴山任由姜欢愉将自己按在椅子上,拿过酒精冲洗着伤口,又用碘伏洗了两遍,纱布一圈圈的缠上,替自己做着简单的包扎。
白鸦站在身旁,宁裴山阻止了她联系陆渊的动作。
可手心一阵阵传来的疼痛,不断的提醒着他,他手中的伤并未愈合!
副导在一旁将闲杂人等通通清离场。
出了这等事,他们并不希望事情扩大,所有拍了照的全部删掉,禁止外发,之后说不得还要准备发布会,事情大条了。
将眼杂人等拦到门外,等着警察的到来。几个受伤的被紧急的处理着伤口,准备立马送去医院。
而行凶的女人被人拿过绳子反手绑着,按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个凶手!你个杀人凶手!”
非常漂亮,众人还没来得及问明原因,这凶手倒先控诉了起来。
众人寻着她的目光,齐齐看向一旁正被脱下上衣,由一群医护伺候的主。
“你不要血口喷人了!”
张恕离的脸色一变,矢口否认,这顶帽子扣下来,自己这个艺人还做不做了!
三十三章 故人
“就是你!我看见了!你上个月开车出了车祸,撞死的正是我女儿!她才六岁!六岁!那是我女儿!我正牵着她的手你就直接撞了过来,喝了酒你大约不记得了吧!你不仅撞死了我女儿,你还撞到了我!我看到了!是你撞的!才不是你什么劳什子的司机开车!车上明明只有你一个人!”
女人坐在椅子上几次都想站起身子扑上来,被人死死的按了回去,发丝凌乱的如同一个疯婆子。
她满眼布满了血丝,眼角不断流着眼泪,深深凹进去的眼眶,像一个从棺材中爬出来的怨鬼!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纷纷想起了前不久的新闻。
张恕离的司机疲劳驾驶,在圣水寺附近的某街口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造成了一个女孩重伤。似乎后续报道的确是抢救无效,死亡了。
公司十分悲痛,承诺不推卸一切责任,与家属协商赔偿并妥善处理好后续工作。
记得当时只是一则简单的新闻,连头条都没有上。
“是你自己开的车!你竟然让人顶包!不要以为用钱就可以堵住我的嘴!张恕离!你这个凶手!你赔我女儿的命来!杀人凶手!”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崩溃的女人,一个失去女儿伤心欲绝无助的母亲!
这一声声控诉,刺进在场每个人的心扉,所有人都看向张恕离,而后者的脸上满是惊恐,和躲闪,连演员最善于伪装的本能,都被他丢到一边,这种毫无底气的否认显得那么苍白。
所有人都能看出女人说的是事实!
“我没有!你在说谎!我要告你诽谤!你才是想要杀了我的凶手!”
张恕离顾不得后背的疼,猛的站起来指着女人,一脸的恼羞成怒!
“张恕离!难道你看不见么!我女儿的鬼魂一直跟着你喃!她就一直站在你的背后,你难道就没感觉她一直盯着你么!”
女人近乎疯狂的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像一个精神病人一般,连她的嗓音疯魔了似的!
张恕离背脊一寒,下意识的扭头左右看了看。
顺着女人的视线,姜欢愉望向张恕离方向,之前自己并没注意到,而此时那个方向,的确出现了一个不太清晰的影子,正满身是血的站在角落里,直勾勾的盯着他!
制片哪里听得这等疯话,忙叫人拿布将女人的嘴堵上。
姜欢愉朝晨妙那靠了靠,声音有些发怵,在后者耳边小声的道了一句。
“那里有个鬼!”
晨妙闻言身子一怔,不由从原地快速朝中心靠了靠,离那个角落远一些。
“爷,外面来人了。”
白鸦走到宁裴山跟前低声说了一句。
现场恐怖的气氛一度凝滞,所有人都看着她的动作,这会子听到她低声的话语,都下意识的将头望向门外。
不消几秒,外面传来了一些骚动,人是被外面剧务极为恭敬请进来的。
晨妙看着来人,为之一振,立马凑了上去,低声的唤了一句。
“魏总。”
来人正是晨妙所属公司的老板,魏文宇。
一旁的导演与制片真没料到,来人竟然是投资方的老大,这时心思也活跃了起来,赶忙上前把事情交代了一二,将自己的责任撇了个干净。
魏文宇脸上始终挂着谦和笑容,侧头听着,连眉毛都没皱上一分。
对他来说,不过是件小事,其实这事情顶天了,也报不到自己这头来的。
“嗯,知道了。交给警察查清楚就是了。这边先整理清楚再拍,耽误不了几天,不打紧的。别再出这样的事了。”
投资方这边开了口,制片心底有了些底也知道怎么办了,当下与导演一对眼色,便出去安排事情了。
“你们都没事吧?”
关怀的眼神扫了一圈屋内的人,魏文宇的目光停在张恕离的身上。
眼神有些探究,那目光看似温和,张恕离却觉得在这双眼睛之下,自己被蛇盯上了一般,一时如芒在背!
自己不是他公司的人,是另一家投资方塞进来的。比不得这位占比70%话语权的投资方大佬,这会子也只能低头乖巧的伏低做小。
失血有些多,张恕离的脸色不是太好,整个嘴唇都有些泛白。此时的他不由的向后缩了缩,他明显感觉到魏文宇的不悦,暗自腹诽大约在怪自己给他添了事。
“没,没什么大事。”
说罢,他的人开始有点站不住脚,整个脑子也有些飘忽,连忙拖过椅子再次坐下。
“别等救护车了,直接开车送医院吧。”
将视线从张恕离身上移开,魏文宇朝着一旁的导演吩咐了一声。后者应了一声,连忙搀着人先出去了。
魏文宇目光却回到了一人身上。
他盯着眼前的人半天没有说话,像是探究,又像是从对方的眼中看清什么似的。
宁裴山看着魏文宇的脸有些恍惚。
这张脸,该算是故人。
或许该说,曾经是故人。
镇远候嫡子,东邺公主的驸马,而后的毅德皇帝李!
不同的只是发型与衣着罢了,一开始自己只觉得熟悉。
再看这双眼睛,自己立马想起了,真是如出一辙的戾气!
当年的事,如走马灯一般在宁裴山的脑海中浮现。
宁裴山知道眼前的人与当年李并不是同一个人,说到底,最多也就是个转世。可这张脸,太像了,甚至不该用像这个字眼,的确是一模一样的脸!
魏文宇向前走了两步,朝着对方先伸出了手。
“鄙人魏文宇,未请教先生贵姓?”
魏文宇与宁裴山的右手轻轻一握。
“宁裴山。”
宁裴山不想跟来人有所接触,当年那些事,的确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回忆。
手掌交握,宁裴山感觉手指尖传来的力道大了许多,对方并未马上放开。后者像是才发现纱布一般,将宁裴山的手执起看了看。
“哎哟,宁先生这是受伤了?严重么?”
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来,宁裴山微微点头致谢。
“无事,小伤。”
宁裴山看着眼前这张脸,他不知道对方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眼前的人行为似乎对自己有些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