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你给我闭嘴
这简直就是一个比一个无耻。
李慕歌都快被气笑了,她冷着脸对那几个同行道:“不用手摸,你们开了天眼不成,什么都能够看出来?”
随后她又转头看着孙夫人:“这位夫人,现在你相公只是具尸体,我可没有对一具尸体下手的癖好,你要是不想破案,那就自己将你的相公带回去。”李慕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皮子,反问,“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查出凶手?”
孙夫人登时就瞪大了眼睛怒骂:“你这个小贱蹄子在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李慕歌避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拧着眉头询问旁边的寺正:“寺正大人,听说,殴打朝廷官员,可是要吃牢饭的?”
寺正姓赵,入行也有不少年了,本是津津有味的站在旁边看好戏,没成想被拉了进来,抹了两把胡子,才笑道:“自然是的。”
孙夫人神情慌乱的倒退了两步,微微拔高了声音:“你,你敢,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仵作,打你就打了,凭什么抓我。”
“孙夫人可是忘了,仵作也是朝廷命官,更何况,我这个仵作,还是皇上钦点的。”虽然当时老皇帝不怎么愿意,不过只要这个噱头还在,就相当的好用。
果不其然,孙夫人吓破了胆,惨白着脸,却再也不敢说些什么。
李慕歌这才低头去看那具尸体。
只消一眼,她便不由得啧啧嘴,这尸体,死得真是惨,太惨了些。
身上纵横交错的刀口,明显是被人乱刀砍死,胸前,腹前,后背,脖子都有好几道致命伤口。
李慕歌一一判断了些,便对着长泽招招手:“你过来看看,说说你的判断。”
长泽的眼睛一亮,连忙道:“刚才我看这尸体,死了约莫有十来个时辰左右了,还有这伤口,凶器应该是刀,当时赌场说,他是申时左右就离开了,所以算下来,也……差不多。”
这些分析,几乎每一条都对赌场不利。
秦六六瞪大了眼睛,气得鼻子里面直喘粗气,然而长泽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是胡言乱语,他根本没办法反驳。
李慕歌看了寺正一眼,对方回以一个笑容,却摇了摇头,她便也跟着勾了勾唇。
看来,这个寺正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人。
“长泽,你看了大概,却并没有看仔细,你可知道,仵作一事,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李慕歌声音轻轻的,她手指着那些伤口,“你只看到了这些致命的伤口,却没有去看他后脑勺的那一击。”
说些她将尸体翻了一个面,目光中不禁带了些失望:“作为一个仵作,只动眼睛不动手,又怎么能够确定死者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
古代人最大的忌讳就是不愿意和死者打交道,就连仵作也会尽量避开,然而很多的线索都会藏在死者的身上。
“你看这个伤口,瘀血堆积,尸斑的颜色会沉淀一些,再看看另外的这些伤口,错乱没有章法,看似致命,但其实,这个刀伤的伤口浅,你看这一根,虽然砍了脖子,却并没有伤到这一根的动脉和气管,还有这一刀,虽然伤
了胸口,却并未伤到心肺,而这位孙老爷的身上,可没一丝一毫挣扎的痕迹。”
如此痕迹,明显是被人刻意制造出来模糊视线的。
那人怕是了解仵作,敢肯定这些人不会去轻易对尸体上手,才做出了这些痕迹。
“身怀千两巨款,孙老爷又怎么会任人偷袭自己,一般的人,拿到了银子,必然是一边走一边回头,十分注意身后,能够在他背后打这一下,你说,这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李慕歌一边说一边揣摩,末了叹气似的对长泽道:“多读读书,多动手,眼睛也可能会说谎。”
还是太稚嫩了,或者说,现在的仵作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是说,他有可能是熟人谋害的他?”秦三脑袋灵光,很快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孙夫人忍不住道:“你别以为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就和你们赌坊没关系了,我相公认识你们,你们也是他的熟人。”
“孙夫人,是不是,要调查了才知道,不是你一张嘴巴就可以定我们的罪的。”秦三冷声道到,不过随后他看向李暮歌的眼中却又十分真挚:“李姑娘,这件事就还劳烦你了。”
“现在说这些还早了些,其余的事情,咱们还是要寺正大人去查。”李慕歌目光转向寺正。
寺正笑了笑,道:“这是我的职责。”
而一旁的邹大岩等人,看到李慕歌得到了秦三爷的赏识,顿时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因为凶手还没有找到,寺正就将尸体带回了仵作行,本来孙夫人是不准的,只是周围有太多的官差,刚一走过来阻止,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差一瞪,就怂了。
“李姑娘,请留步。”秦三追上了正准备和长泽离开的李慕歌。
“你想做什么?”长泽护住李慕歌,敌视的看着秦三。
京中秦三爷,当初也是京中的一大纨绔,一手骰子玩得世家子弟都忍不住冒冷汗,对方背后又是一棵大树,便是世家子弟,听到对方的名号之后也是冷汗涔涔。
“别误会,我只是想请李姑娘帮个忙。”秦三看了一眼长泽,隐晦道:“不知道李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若是因为这件事的话,秦老板但说无妨。”李慕歌提着箱子,淡漠道。
“是,赌坊内的事情。”秦三摇了摇头,坚毅的脸上带着几分犹豫,几分顾忌。
除了这件事,自己能有什么值得对方来请帮忙的?
赌!
李慕歌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秦老板但说无妨。”李慕歌轻笑了一声,反正她当初赌的时候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身份,若是有心人想要去查,绝对会查得到。
反正现在这里,加上三个知情人,就只有一个长泽。
见她不甚在意,秦三也不再顾忌,直接道:“近来赌场来了一个高手,出手十分迅速,赢了不少的银子,是以让我十分的苦恼。”
“秦老板的赌坊这么大,不至于这么些银子都输不起吧?”李慕歌忍不住笑
着调侃。
怎么说她也是赢了将近六百两的人。
听出她的调侃之意,秦三忍不住苦笑道:“若这个人见好就收便也就罢了,只是这人出言不逊,扬言要以赌坊为赌注,只是这人的手法又十分诡异,所以我想请李姑娘能出手,届时,不管能不能成功,我等都当以重礼感谢。”
他郑重其事的看着李慕歌,提起那个所谓的高手的时候,目光都忍不住冷了几分。
出师这么多年,赌场上形形色色的人他也都见过了,只是个人有个人的不同,曾经的时候,他的师父带着他逛完了整个京城的赌场,赢了不下万两的银子,而碍于他师父的身份,也没有人敢对他动手。
因此,他在还未出师的时候就已经打下了名号。
犹记得曾经有人想在他的面前出老千,却没有一人逃过他的眼睛,他骄傲自得,师父却敲打过他,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是等到他退居幕后,都没有人能够逃过他这双眼睛。
没想到,现在这人就出来了。
李慕歌扬扬眉头:“秦老板本身就是一个高手,为何又来找我这个半吊子?”
她赌全靠算,可算不上高手。
“不瞒姑娘说,这一次对局十分重要,我们赌场的六七位高手都已经出来坐镇,只是,我,多一份保险……”秦三语气停顿了者,解释道:“还请李姑娘不要误会,我确实没有侮辱姑娘的意思,只是那人的手法实在是太过诡异。”
“倒也不是不行。”李慕歌想了想,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只是我可不敢打包票,就将那人给抓出来。”
“李姑娘肯帮这个忙,秦某人已经感激不尽了。”秦三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秦三和秦六六都离开以后,长泽才像是看怪物一样的围着李慕歌看了好几眼,啧啧称奇:“你比这个秦老板该厉害不成?”
秦三是出了名的痞子,但是不可否认,对方在赌艺一道上,确实是难以超越。
没有想到这位京城中的大佬竟然也会来找她帮忙。
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长泽忍不住想到,笑嘻嘻的帮她提过箱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看那些书了,虽然暂时还没有看完,不过也已经收获颇多,你看能不能收我为徒?”
今日也算是收获了许多,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拜李慕歌为师的想法。
“哦?”李慕歌冲他伸出手,神情严肃:“箱子给我。”
长泽愣了一下:“怎,怎么了?”
怎么突然之间就严肃了这么多?
糊里糊涂的递过箱子,他才看到李慕歌露出一点点笑意:“我现在不会收你为徒,所以这箱子还是我自己拿着吧。”
这猝不及防的答案让长泽哭笑不得,又是失落又是好笑,不过却觉得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而且,他要是没听错,对方说的是现在。
那以后呢?
他兴奋的冲着李慕歌道:“我不会放弃的。”
第四十七章 接手案子
“把这个拿去写了,今天我就要。”啪的一声,一本竹册扔在了李慕歌的面前。
竹竹册砸下来的时候正好在李慕歌的面前摊开,空荡荡的一片上面,只写了个孙盛的名字。
这是今天死的那个孙老爷的名字,李慕歌记得,然而她还记得,这东西不该她写。
“我记得,这个东西,似乎该是接下案子的验尸仵作去写?”李慕歌放下手中的书,略微讥讽的看着面前的邹仵作。
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带着独特市井小人的个性,贪生怕死,阿谀奉承,捧高踩低,李慕歌不愿意和这种人接触,但是却并不代表她怕了。
邹大岩见她的表情,心中一跳,不耐烦的冲着她怒吼:“让你去你就去,话这么多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就不要做这一行了。”
“是吗?”李慕歌反问了一句,起身,道:“不知道邹大人是不是升官了,竟是可以决定我的去留,只是我这职位,怎么说也是皇上亲自指点的,不如,我们去问问主簿大人?”
主簿大人管着他们的行动,甚至有一定的权利能撤了他们的职。
想起自己来的时候,那位主簿大人并没有针对自己,反而是看不惯这些人,李慕歌的大概就知道这邹大岩在恐吓自己。
果不其然,一提到主簿大人,邹大岩的脸就瞬间变得僵硬,硬撑着怒道:“这么点小事也要去找主簿大人,你到底还能不能做好事情。”
“邹大人,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李慕歌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嗤笑,“我做份内的事情,可也不想便宜白眼狼儿,能决定我去留的是主簿大人,你威胁我,难不成是自己有什么本钱?”
事实上他一毛钱的本钱也没有。
市井小人,不与为伍。
邹大岩被讽刺得脸色涨得通红,目光怨毒的盯着李慕歌,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你可不要太得意,仵作不写案件,就是主簿大人也不会保你。”
李慕歌着实不想和这种人浪费时间,回忆了一下今天的这个案子,她心中渐渐的有了一个思绪。
“我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邹仵作,听说我们这一行,每个月都要拿出成绩,不如这一次的案子,就过给我吧。”她的手指敲了敲竹简,戏谑的看着对方。
“你休想。”到嘴的鸭子怎么能够让给别人,邹仵作当即就反驳呵斥,“你不过一个小小新人,还想拿成绩……”
“邹仵作,慎言。”李慕歌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这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却不可以乱说,今日这案子,你分明一点儿东西都看不出来,若是胡诌上去,被主簿大人知道了,你觉得会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
主簿大人也想往上升,自然不想带着猪队友一起走,要是邹仵作拖后腿,主簿怕是掐气他的心都有了。
得罪了顶头上司的后,日子那就难过了。
邹大岩这个市井小人脑瓜子在这一方面转得相当快,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把自己吓得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不过他还顾忌着几分面子,没有两股战战。
“这样吧,案子我就接手了,现在是办公时间,邹大人,就不招待你了,请吧。”李慕歌敷衍的指了指门外。
邹大岩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不甘心就这样把案子交过去了,站在原地不肯离开,结果李慕歌投来一个诧异的眼神,像是明晃晃的在诉说着“你怎么还不走”的样子,他顿时就待不下去了,踹了一脚大门,暴怒离开。
等他走后没有多久,长泽就从隔壁过来了,他勉强看到个背影,好奇的打听:“这是邹仵作来了?”
两人的争辩他并没有听到,只是那一脚踹门的声音实在太大,沉浸在书中的他被吓了一跳,这才连忙跑过来。
不过这邹大岩来干什么?
长泽的心中出了好奇还有一点儿担忧,这两天来,这几个原本一直巴结着他的老师傅实在是做出了许多让人不喜欢的事情,这未来师父可是个姑娘,万一受欺负了怎么办?
将对方打量了好几圈,确定了对方脸上没有什么委屈的表情之后,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没什么事,只不过是写案子罢了。”李慕歌拿出写案子的小手册,纸张虽然粗糙,可却比竹简方便多了。
竹简刻字十分麻烦,自从纸张代替了竹简之后,已经少有人用这种东西了,更莫说是在工作上了。
邹大岩想要整她,可她又不是个傻子,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刻。
长泽顺势看过去,目光正好落在那竹简上的一行大字上。
“这不是邹仵作他们的事情吗?”他问。
一个案子负责到底,向来是仵作行的规矩。
长泽身份特殊,一进来就被众人讨好,没有收到一丁点儿的欺负,所以乍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事,不过问出了这一句话之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邹仵作让你写的?”他的眉头已经狠狠的拧起,憨厚的脸上也结了一层霜。
这些人真的是为所欲为惯了。
“我可是我从他手上接下来的案子,你可别给我搅和黄了。”李慕歌轻笑道,戏谑的瞧着他,“你要是感兴趣,倒是可以和我一起查查案子。”
仵作属于大理寺,自然也是可以查案子的,更何况,这一次这个孙老爷,死得很有意思。
是致命锐器伤,还是头部撞击伤,亦或是毒杀?
没有了高科技检验的古代,才是真正的考验一个法医的技术。
李慕歌清冷的眸子露出一抹火热,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去尝试这个案子了。
至于上一次的齐王之死,实在是一切太过明显,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一个辅助的,大部分都是魏临渊在出力,而这一次不一样,她可以全权接受这一个案子。
能够从尸体上的蛛丝马迹破解案子,向来是她的乐趣所在。
长泽不知道她的兴奋,却感觉得到她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似乎淡化了许多,于是乎,这位向来喜欢顺杆子爬的少爷立刻点头应答:“没问题,李姑娘你要什么东西,我立刻让人去给你
准备好。”
“不用了,我们再去看看尸体,等会把记录交上去就成。”她拿着册子起身往外走。
领着长泽到了仵作间内,里面冰冷的温度刺激着两人打了个一个寒噤。
不过李慕歌早有准备,将披风裹好,她便开始探查起孙老爷的尸体。
“死者全身上下一共有三处致命,头部,胸前,还有一刀在大腿上,伤口很深,有可能是失血而亡,不过按照现场的血迹来看,还达不到失血而亡的标准。”
被冰冻在仵作间的尸体还保存着死亡现场的原貌,这个孙老爷看起来稍显富态,脸色苍白,不过看着总有一点不正常。
虽然在现场的时候已经探查过一次,但是这一次仍旧很仔细,甚至因为要给长泽讲解,李慕歌本来可以将许多一闪而过的东西都提了出来。
“可是我们称了一下孙老爷的体重,发现不太符合这个体型,若是没猜错的话,他失血量应该很大才是。”长泽道。
“没错。”李慕歌点头,“所以,你觉得,他会是在哪里死的?”
“啊,他不是在赌场外面死的吗?”长泽微微瞪大了眼睛。
李慕歌食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忍住,咚的一声瞧在他脑袋上,怒道:“动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不要问这种,白痴的问题。”
气死她了!
两人一个讲解一个做笔记,将尸体观察完,长泽的手中的小册子也写得差不多了,李慕歌瞟了一眼,赞叹了一声不错,洗净了手,道:“这东西回去分类整理,再好好查阅查阅书籍,若是还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
长泽眼睛一亮:“李姑娘是打算收走为徒了吗?”
“怎么可能?”李慕歌警惊诧的望着他,满脸写着的都是“你这么菜我怎么可能收你为徒”。
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长泽心塞了一下,忍不住道:“李姑娘,你能不能把表情收一下。”
至少不那么打击他。
李慕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表达着自己什么都没有想。
一阵冷风吹过,两人封了孙老爷的棺,这才离开。
回来之后李慕歌就将那小册子写了,交给了寺正,让他连同其他的东西一起呈上去。
那寺正见着她疑惑问:“怎么是你来交这东西,那邹仵作呢?”
李慕歌道:“邹仵作将这案子过手给了我,寺正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的对待这起案子的。”
寺正:“那好吧。”
他将东西收好,等李慕歌走了没有多久,却是又有一个不速之客上门。
“寺正大人。”
“邹大人。”寺正不咸不淡的打了一声招呼,听说这几个仵作混在一起,经常不顶事,拖后腿,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邹大岩仿佛没有看见他脸上的不悦,着脸询问:“刚才那丫头,是不是将今日孙老爷的案件给呈递上来了?”
第四十八章 威胁
寺正手中抱着一沓小册子,他不悦道:“李姑娘确实将案子呈了上来,不知道邹大人问这个想做什么?”
邹仵作笑了笑道:“赵大人有所不知,那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背景,威胁我将这案子交给她,我今日实在是气不过,不知道赵大人能不能将我的这本也给呈递上去?”
“邹大人,这是你和李姑娘的事情,你等待私下说好了,再来我这里也不迟,何必在背后偷偷摸摸的搞这一套。”寺正沉声道。
寺正今年已经四十了,要是再不往上升官,这一辈子估计就钉死在了这个位置上。
可这邹大岩就是个拖后腿的。
邹大岩被数落了一番,暴躁的脾气也有些上来了,他阴阳怪气的道:“我倒是小瞧了那丫头,不知道她许了赵大人什么好处,竟然能让您向着她,说起来,那丫头要钱没钱,要姿色嘛……”
被人污蔑,寺正忍不住怒斥:“邹大岩,说话可得有凭有据,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寺正被气红了脸,双目喷火的看着邹大岩,邹大岩的手中还拿着那一本小册子,他看到对方怒容,非但不怕,还阴笑着低声威胁:“寺正大人,为了那丫头,得罪了上面的大人,你可是要想清楚了。”
手指轻轻的往上指了指,他轻轻的在寺正的耳边说了几个字,这位刚正不阿的赵大人立刻僵住了。
小册子被轻轻松松的放在了寺正的那一沓的最上方,尤其的显眼,邹大岩得意洋洋的背着手,哼着小曲儿离开了,只剩下僵在原地的寺正。
竟然是,那一位!
……
另一边,李慕歌收拾了东西之后,将箱子锁在了仵作间里面,随后就离开了。
不过她却并未回到临王府,而是去了秦家的赌坊。
许是因为近来因为秦家的几场赌局都做得十分大,看好戏的人多了,所以赌场里面更是比往常显得拥挤,人群摩肩接,她还没有减肥成功的身体在里面显得就比较难受了。
“诶,让一让让一让啊,让一让了。”
李慕歌在人群中间拥挤着,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喊道:“秦老板。”
秦三转过头一看,便发现了被人卡着的她,那模样像是缩成了一个汤圆,被人搓揉过来,搓揉过去,又滑稽又搞笑。
“李姑娘?”秦三连忙带着她挤出了人群上了二楼,“这一场比试要晚上才开始,李姑娘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比起一楼的拥挤,二楼明显要清净许多,四周都是包间,若是有人想要单做赌局,便是可以在二楼。
只是能够进二楼单做赌局的人,大多都身份不凡,并且不愿意暴露身份。
李慕歌识趣的没有去探究那些门内有什么,只是道:“那边的东西已经弄完了,便提前过来看一看这里有没有线索。”
“我还以为,李姑娘已经洗清了我们的嫌疑。”秦三忍不住道。
李慕歌笑道:“在没有找出证据之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秦三顺势推开一间屋子,里面的人齐刷刷的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妇人,穿着一身青衣,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手中还提着一串佛珠,对方神色温和,像是在带发修行。
至于下面的人,有和她赌了一局的秦六六,还有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年岁看起来来和她一般大的姑娘,以及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青年。
主位上的妇人犹豫的看了她一眼,道:“老三,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
“大嫂,这就是李姑娘。”秦三将李慕歌领到了妇人的跟前,“李姑娘,这位是我的大嫂,她也是这一次的负责人之一。”
李慕歌吃惊的神色差点就收不住,她脸色扭曲了一下,轻声道:“秦夫人。”
秦家大嫂笑得很是温婉,听到秦三的介绍以后目光也变得很柔和,她笑着颔首:“李姑娘,久仰大名啊。”
“秦夫人过誉了。”李慕歌有些赫然,在别人的场子上赢了钱,还得了赞叹,饶是她脸皮厚,也有点儿承受不住了。
“李姑娘就不用客气了,当初是我们家这小子不懂事,多亏得李姑娘大度,六六,还坐那儿干什么?”秦家大嫂摸着佛珠,眼神轻飘飘的往旁边一斜。
秦六六头皮发麻,连忙起身走到了李慕歌的面前:“上一次作弊,是我的不对,多亏了李姐姐不同我计较,还为我隐瞒,还请李姐姐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了。”
“秦公子客气。”李慕歌笑道,“若非上一次秦公子换了牌,我也赢不了。”
“什么?”秦六六瞬间抬头。
眼睛瞪圆的模样,就和她以前养的那只老猫似的。
李慕歌忽而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道:“若是我没猜错,秦老板应该也记住了牌,然而他对你不设防,没有想到你更换了牌,而我又从中出手,将你手中的牌掉包到我的手中,自然就该是我赢了。”
秦六六根本就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等到回神以后,脸色又开始扭曲。
照着李慕歌这么说,他感情是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这,这不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起来,小公子的眼力见也不错,换牌换得很是流畅嘛。”李慕歌笑眯眯慢悠悠的继续往他心上插了一刀。
“你……”秦六六憋得脑袋打晕,最后才挤出一句话,“你是故意的?”
这句话李慕歌没有回答她,毕竟这里都是秦家人,她可不好逗弄得太过了。
周围的人脸上都挂满了笑意,最后还是秦三这个三哥心疼自己的弟弟,怕他给气着了,拍了拍对方的脑袋:“今日请李姑娘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还不快去坐着。”
“三哥!”秦六六不甘心的看了他一眼,他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是他自己的原因才造就了这一局的情况。
后悔不已啊。
“还不快去坐着。”秦三懒得和他纠结在这个问题上,沉了声,故作威严的说道。
秦六六向来尊重他这个三哥,听到他发话了,就算心中再有其他的情绪也给压了下去,乖乖巧巧的坐在了位置上,给旁边那个鹅黄色衣裙的女孩儿投了个幽怨的目光。
女孩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睛弯弯像是月牙儿,甜滋滋的沁人心脾。
这是个乖巧的女孩儿,柔美的面容不带一丝攻击性,惹得李慕歌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姑娘先看看这几对牌局吧。”秦三将一个蓝皮小册子递给李慕歌,坐回了位置上,“同我们赌场赌的这位人,叫龙二,三十岁左右,他的手指非常灵活,双手能够驾驭十张牌,若仅仅是这样,我们赌场也不是没有人和他赌,只不过……”
他说话有些踌躇,李慕歌翻开了册子上详细写的那几局,了解了一个大概,便接着他的话道:“只不过你每次记下来的牌和他出的牌,都有出入对吧?”
里面的牌局不多,也就三局,但是每一句都会看见明显的岔子。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第三局,应该是秦老板你和他的对弈吧?”李慕歌心中有了个底,觉得这牌局真有意思,和那个龙二对弈的人应该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却一个比一个输得惨,尤其是这个秦三,简直就是输得一塌糊涂,对的牌根本就是牛头对不上马嘴。
秦三:“……”这嘲笑简直太明显,他不太想回话。
然而憋了半晌,他还是道:“李姑娘好眼力。”
这憋屈感,真是和那天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三这也是被那人给挖了坑往下跳了。”秦家大嫂见着小叔子如此憋屈,拿着手挡住了忍不住翘起的嘴角,略带笑意的道:“我们家老三这记忆可不是盖的,他本该是已经记清楚了对方的牌,然而对方每次打出来的这些牌,却和他记住的完全不一样。”
若是记差了一张还有可能,若是所有的都记差了,说这里面没有鬼,谁都不信。
然而无论是进场还是出场,他们都是搜了身的,并且有人在旁边盯着,这才让他们疑惑不解。
“既然这么多高手都看不出来,这,我可也不一定能醒,秦夫人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李慕歌放下册子,无奈道。
她这半吊子的牌技,以前在旧金山的时候就被人骂过,如今拿出来纯属献丑。
秦家大嫂笑眯眯的捻着佛珠,面色和善:“李姑娘能够来帮忙已经是看得起我秦家了,我们哪里还能要求这么多。”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先去看看现场吧。”李慕歌提议。
出老千的方式太多了,古代的技艺和现代的不完全对得上,她只好一样一样的去探查。
“我先带李姑娘过去看吧。”秦三道。
“让六六去吧。”秦家大嫂忽而道,“你去好好准备准备,让六六跟着李姑娘一起,下面有二堂叔照看着。”
“可是……”
“三儿,你现在不宜露面。”秦家嫂子淡淡道。
秦六六走到李暮歌身边:“李姐姐,我带你去吧。”
第四十九章 秦家二堂叔
自上次一赌之后,秦六六对李慕歌的敬佩那就像是滔滔江水源源不绝,其程度堪比对自己的三哥。
“李姐姐,这边儿,诶,小心些,我们这赌坊哪儿都好,就是太黑了一些,三哥说,做这一行的,总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秦六六眼睛锃亮的在前面引路。
这少年一边走一边掉头往回看,眼里面充满了对李慕歌的好奇,仿佛她是什么珍惜动物。
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他终于是按捺不住凑近了李慕歌,低声询问:“李姐姐,你那,是怎么看出来的?”
两人这会儿正在楼梯口站着,下面正在清场,在中间的安放桌子,留出一大片的空地,为了等一会儿的赌局做准备。
领头的中年男人两鬓已经斑白,身材干瘦,不过行动却十分利索,要是有谁做错了事,就能听到那操着口音的大嗓门儿在骂骂咧咧。
李慕歌握住扶手,脑袋里全是那中年男人的骂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愣道:“你是说那一局?”
不等对方回答,她随后便轻笑道:“凡是出老千,定然是会有不一样的动作,我记住了牌,你一调换,我自然就知道了。”
学医的,哪个不是有一个好记性,说来说去,不是她赌技好,只是记忆力好。
“那这样,岂不是所有人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秦六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哪有那么神乎其神,也就是你……”笨了点儿。
后面几个字没说出口,她连忙打住往楼下走。
“我怎么了?”秦六六挠了挠脑袋,不知道她未出口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跟着一起下了楼,他便看见李慕歌像个富商老爷一样背着手,左瞧瞧右看看,姿态悠闲惬意。
真像是那些在自己的田产上收租子收惯了的商人老爷。
“呸,想什么呢,李姐姐怎么可能是那些个玩意儿。”秦六六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赶紧把这个念头扔出去, 跟上了李慕歌的脚步。
周围被清出了一片空地,只有几个赌场的仆人在搬运东西,李慕歌站在边儿上十分的抢眼。
中年男人看到她之后,立刻耷拉下了嘴角,指着她怒骂:“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赶紧滚开,要是耽搁了,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他指挥着其中一个下人:“还不赶紧去把人丢出去。”
“等等。”秦六六连忙喝止住下人,对着李慕歌讪笑道:“李姐姐,他们不认识你,你别在意。”
下人见到是六公子,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秦六六挥挥手让他走开,他才忙不迭地的离开了。
中年男人见状眉头一拧:“六六,你这是做什么?”
“二堂叔,李姐姐是我哥哥请来的客人,你可别把姐姐给吓着了。”秦六六笑嘻嘻的解释,直接挡在了李慕歌的面前,言语行动颇有维护之意。
“你说她就是秦三带回来的?”那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李慕歌的身上打量,隐约带着几分不屑。
“自然是三哥请回来的。”秦六六笑容不变,歪了歪脑袋,指着旁边
道:“二堂叔,三哥等会儿就要来了,你这个怎么还没好?”
特质的桌子,用的是上好的水曲柳,完整的一块儿,非常沉重,几个下人一起搬动,东倒西歪像是下一刻就要砸在地上一样。
那二堂叔扭头一看,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也顾不得审视李慕歌了,直接转身就冲着那些仆人骂骂咧咧。
“你们做什么,放中间,放中间没有看到吗,这么大的桌子,你们放在边上做什么,移到中间来,快点!”声音逐渐拔高,几乎要穿透房顶,足以显示其主人多么的愤怒。
秦六六对着李慕歌露出一口大白牙:“李姐姐不要介意,我二堂叔人是凶了点儿,却没什么恶意。”
两人退开了半丈,李慕歌的视线一直在那些人的身上,身边秦六六就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他这位二堂叔的“光荣事迹”。
秦家这位二堂叔单名一个会字,也确实会赌,不过在此上面却没什么太大的造诣,十年前有秦三的父亲,他的弟弟,十年后有秦三,如今就是秦六六的名气都比他大,于是乎只能够在管事这个职位上发光发热。
只是这个秦会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在赌场里面若是谁不遵守规矩,定然是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简单来说,似乎就是个暴脾气,直性子。
李慕歌总结了一下秦六六的话,凤眼微微眯起,“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负责?”
“自然是的。”秦六六眼珠子转了转,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狐疑的笑,“李姐姐莫不是怀疑二堂叔?”
“你怎么会这么想?”李慕歌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反问,“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介怀刚才的事情?”
诚挚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在撒谎。
秦六六连忙道:“我当然不是,只不过是怕李姑娘误会罢了,我这二堂叔为了赌坊付出了许多,所以谁都有可能,唯独他。”
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孰亲孰近一眼便能看出。
李慕歌暗自想到,或许她要是真的说出来怀疑这位秦会,怕是下一刻就要被炮轰出去。
“只是这桌子接触的人太多,指不定就有人在上面做了什么手脚,你可要去探查一番?”李慕歌抱着手臂,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点了点,试探性的询问了一句,却没有丝毫的动作。
“这,要不然让二堂叔再检查一番?”秦六六笑着挠挠自己的脸颊,往秦会走去,“李姐姐也跟上来看一看吧。”
这秦会脾气大得很,若是真的要让人来检查,指不定会大发雷霆,倒不如让他自己检查。
当然,对方也有可能会大发雷霆。
可那又和她有什么干系呢?
李慕歌没心没肺的想到,优哉游哉的跟在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只见着秦六六凑到秦会的跟前低声说了几句,对方顿时脸色一变,顺势剜了李慕歌一眼。
看来是将她给记恨上了。
李慕歌如此想到,便见着秦会开始让几个下人搬动桌子,然后开始一寸一寸的检查。
整块桌面都是完整的,泛着淡淡的香,刷了
一层棕褐色的漆,更是看不到一丝缝隙。
桌脚,还有下方镂空雕花是拼接而成的,衔接的十分紧密,根本塞不下一张牌。
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等到检查完,秦会仍旧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不高兴,秦六六在那边儿多说了两句,才走到李慕歌的身边。
“李姐姐可看清楚了?”秦六六问。
“没什么问题。”李慕歌摊手,神情无辜,“怎么了,赌局之前检查桌子不是常事吗?”
当然是常事,可是……秦六六见她像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检查桌子,心中的别扭才消散了一点儿。
“等会儿人就该来了,那边准备了椅子,等会儿李姐姐就在那边看就成。”秦六六移开了目光,指着靠在左边的中间的一方椅子,示意那就是她的位置。
两人正在说话,周围的声音忽然就嘈杂了起来,差点儿掩盖了秦六六的声音,人群聚拢,只剩下中间的空地。
李慕歌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男人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浅灰色衣袍,三十岁左右,观其气质,好似个寒窗苦读的学子。
然而她听到对方喊了一声“龙先生”,随后那人就被请到了牌桌上。
原来这就是那个人。
李慕歌不由得多打量了这个人几眼,不过这人长得实在是不怎么打眼,除了那几分比市井小人多了几分的书生气质,其他的,实在是泯然众人已。
“秦三呢?”龙二坐下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秦三所在何处。
秦会像是没料到他会来得这么早,冷哼了一声,嘲讽道:“这么心急,你也不怕豆腐烫嘴。”
那龙二笑了笑,道:“谁都知道,秦老板的赌技无人能比,如今我有这个机会与之一较高下,又怎么敢怠慢?”
像是丝毫不在意秦会的冷脸,龙二甚至是还冲他温和的笑了笑。
秦会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眼中都隐隐有了几分怒火之色。
两人看起来简直就是水火不容,也难怪秦六六会这么相信那个二堂叔。
李慕歌摸着下巴想了想,见着这位二堂叔差点儿为了龙二的话暴跳如雷,简直是恨不得找个锤子把这个人锤死的模样,微微偏开了目光。
正巧这时,秦三也施施然走了下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位三个带着面具的人。
看模样,正是先前那位秦家大嫂,那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孩儿,和那个非常低调的青年。
三人分别在三方落座。
余下的一方,正好是李慕歌的。
难怪。
李慕歌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随后也跟着进了场。
龙二见到秦三下来,笑道:“我还以为三爷今日定是要耽搁一会儿。”
旋即他的目光又在监视的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李慕歌的身上,疑惑道:“三爷为了这一局可真是煞费苦心,只是这位姑娘……莫不是来错了地方?”
第五十章 一比一平
龙二一共在一间赌坊之中赌了五局,今天是第五局,从第三局开始,便有人开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东南西三方的人他不是第一次见了,周围的人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所以即便见不到他们的真容,倒也不会怀疑,只是会揣测,这是不是哪家的高手?
然而李慕歌的模样,真的不像是一个高手。
她仍旧胖,虽然没有以前那般胖成了一个球儿,如今轮廓已显,漂亮的容貌开始初露端倪,却仍旧是一个胖子。
一个女子,一个胖子,一个看起来平平凡凡的丫头片子,怎么也不像是被请来监视赌局的吧?
“这位姑娘确实是我请来的。”秦三淡淡道,估摸了一下时间,才道:“如今既然你已经来了,不知道你是要这个时候摸牌,还是到时间再摸牌?”
“那便再等一会儿吧。”龙二收回目光,笑着喝了一口茶,脸上丝毫看不出紧张的情绪。
一个胖丫头,成不了气候的。
没人把李慕歌放在眼里,只有少数几个眼尖的,倒是觉得她十分的面善。
“这不是……”疑惑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突如其来的欢呼之中。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只见着那周围已经坐了好几个监视者,有秦家一方的,也有那龙二身边的,随着秦会站在了中间发牌,那嘈杂的声音才渐渐的安静了下去。
两人打的仍旧是牌九。
三局两胜,各方分别派一人发牌,而最后一次,则是抽签决定。
一到赌桌上,那个暴脾气的秦二堂叔就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周围的人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出一丝纰漏。
牌九这个东西,靠的有技术,也有运气,秦三的技术很好,那龙二的看起来也不差,只是,秦三的运气看起来不怎么好。
确确实实是运气差了点儿。
“怎的,我这副牌,三爷莫不是不敢要?”龙二推了推面前的一对地高九,隐晦而笑。
虽然开头握在了秦三的手上,可是这一副牌,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手中握着的两张牌隐约都在发烫,对方面前摆放着的那一张地牌和一张高脚七牌让他眼睛都刺痛了。
又是这种状况。
明明已经记住了这些牌大概在哪个方位,然后算出了对方的牌究竟有些什么,但是这记住的牌和对方出出来的,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总是将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进来的时候都已经搜了身,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自己的场子上,秦三都忍不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个人,究竟有没有作弊?
输了!
气势凛然的一场对决,却以这种笑话一样的方式收场,周围的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却没有窃窃私语。
这种情况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事实上,就在前几天的时候,这个龙二就和秦三对了一局,也是这种场面。
第二局对弈也悄然开始。
李慕歌呷了一口茶,喟叹了一
声,打了个哈欠,招来秦六六,“秦小少爷啊……”
她没有将声音压得太低,这声音在寂静的场内便显得有些突兀了。
有不少道的目光都已经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李慕歌恍若未觉,反倒是秦六六的脸顿时烧了起来,连忙压低了声音道:“李姐姐,你小声点儿,在赌呢。”
“赌又不是个好玩意儿,你这么小心做什么?”李慕歌轻飘飘的嗤笑了一声,指着那牌桌上的茶水道:“你们放一杯茶水在那儿是什么意思,诚心碍人眼呢,我这被那一杯茶水挡住了全部的实现,看什么看呢?”
说着她又呷了一口茶,瞥眼还见着秦六六呆愣在自己身边,她眉头皱了皱道:“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呆着呢,还不赶紧把茶水给撤下来。”
哪有这个时候撤茶水的?
秦六六耷拉下嘴角,哭丧着一张脸低声道:“李姐姐,咱们下一局,下一局不成么?”
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就连牌桌上的两人都影响到了,忍不住分出心神来看他们一眼。
结果正好就看到李慕歌用茶杯盖撞了撞茶杯,声音清脆,她不咸不淡的道:“也行啊,等你三哥输了,你就给他一杯冷茶水吧。”
“输”这个字眼儿就像是一个魔咒,将秦六六给定住了。
他踌躇了片刻,想到李慕歌是自己三哥带回来的帮手,指不定是发现了茶水里面有什么猫腻,于是乎一拍脑袋,直接就上去端茶水了。
他动作很小心,李慕歌最讨厌这种磨磨蹭蹭的人,很想一巴掌糊在他脑袋上。
可惜这不是自己的弟弟。
按照秦三那护犊子的模样,若是她今天敢糊,指不定明日就能倒大霉。
“算了算了,你收那边,我收这边。”李慕歌摆摆手,走到龙二的身边,小手指从牌桌上划过,伸手正欲端走那一杯“冷茶水”。
龙二却忽然摁住了她的手:“姑娘若是怀疑茶水有问题,大可以打开看看,何必又抢了茶水,让我连口水都没得喝?”
赌坊之中,两个大人物争斗,谁不是身边有杯茶,也没见着出了什么事。
众人见李慕歌如此迫切的想要端走,都不禁摇摇头,这秦家果然是慌了,才会找这么一个连规矩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来。
人心逐渐向着龙二靠近。
然而李慕歌却全身一抖,连带着杯子也跟着晃了晃,溅出几滴水渍。
她轻呼了一声,连忙退后两步,柳眉一拧,双目冒火的呵斥:“你这人怎么这么的不懂规矩,我见这茶水冷了,好心给你换,你却趁着这个机会占我便宜,真当我是好惹的不成?”
随意的摸一个女子的手,已经属于登徒子的行为。
龙二被当头一顿呵斥,整个人差点儿都懵了,只听到李慕歌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要,我也不勉强。”她将茶杯重重的一磕,杯子里的水又溅出来几滴,落在桌子上,顿时将龙二喝茶的**全部都打消了。
李慕歌优哉游哉的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脸上还带着几分愤怒,双目紧紧的盯着龙二,像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一
般。
龙二顿时只觉得如芒在背,心中发慌,便将手中的牌给出了出去。
糟了!
他脸色一变,而另外一边,秦六六则是端着一杯收回来的茶水不知如何是好。
“李姐姐,这杯子难不成有什么玄机?”秦六六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一个喝茶的杯子里面还有什么玩意儿,不都一样吗?难不成还能藏一张牌?
可是就算能藏,也不对啊,他拿的可是他三哥的杯子。
他三哥总不至于还藏一张牌在杯子里面吧?又不是傻。
“没什么玄机啊。”李慕歌清了清嗓子,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是觉得这茶杯挡住了我的视线而已,谁了到会碰到一个登徒子。”
她的语气不大好。
刚才为了凸显自己的愤怒,她说话时不小心伤了嗓子,如今不舒服得紧,她这个人吧,哪儿哪儿都糙,就是这一副嗓子,精贵的不得了,多说两个字,声音高一些,这玩意儿就能够造反。
嗓子不舒服,心情不好,她便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偶尔分神去看一看牌桌上的两个人。
刚才龙二出错了一副牌,可被秦三给逮着了机会,一连反击,终于是扳回了一局。
一比一平,最后一局是一决胜负的关键。
然而龙二却转头看着李慕歌,克制着自己的愤怒道:“这位李姑娘,若是你想扰乱我的心神,从而能够让我输的话,那我可告诉你,你这算盘,可真的打错了。”
那边儿秦会在和龙二的手下抓阄,决定谁会来发牌。
李慕歌瞟了一眼,轻轻的笑了笑:“谁说的,我是要扰乱你的心神?”
她双手扶着椅子,姿态从从容,却又多了几分气势,就像是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从高出蔑视他人。
好似在说:“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去扰乱你的心神?”
龙二一开始接触到她的目光,就看出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那张美丽已经初露端倪的脸上带了几分不屑和嘲讽,凤眸微微眯着,“其实,我这不是在怀疑你出老千,所以想检查一下杯子里面是不是藏了牌,没想到你会这么护着杯子,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在茶水里面藏了牌啊。”
“刚才姑娘跟已经掀了我的茶杯盖子,不知道姑娘可找到牌了?”龙二怒极反笑,眼神阴沉而隐晦的审视着她。
李慕歌摇摇头:“所以,我正想问问,不知道这局能否让我近些观看?”
“当然不行。”
秦会走过来,沉着脸怒道:“你个丫头片子在这里掺和什么,谁打牌会有人在旁边看着的,你这不是败坏我们赌坊的名声么。”
多一个人在身边,就会多一分影响。
众人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李慕歌。
“是么。”李慕歌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正当众人松了一口气,秦会准备发牌的时候,她忽然又问:“那不知道我能否发牌?”
“你做梦!”
“你休想!”
第五十一章 赢了
“若是李姑娘愿意,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在众多的反对声音当众,秦三的话突兀得惊掉了一群人的眼珠子。
那人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青色的劲装包裹着高大的身躯,十分威严。
明明是一胜一负,这最后的,最关键的一局,他反而像是已经不在意输赢了一般。
“三爷,这不符合规矩吧?”龙二端着杯子呷了一口茶,入口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自上一局那丫头捣乱之后,就再没有仆人给他添过茶水,眼看着那提着茶壶的仆人给对面的秦三续满,随之清白瓷杯中升腾出一股袅娜的雾气,茶香弥漫,沁人心脾,然后那仆人就目不斜视的径直绕过了他,走了。
龙二面色忍不住冷了下来,他嫌弃的放下茶杯,勉强维持那几分风度去面对秦三。
秦三看了眼秦会,道:“这发牌谁都一样,李姑娘牌技好,堂叔,这一局就让李姑娘上场吧。”
“三小子,龙先生说得没错,你这不符合规矩。”秦会此时此刻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忍不住喊了一声,脚下像是在这一片地上扎了根,不愿意离开。
刚才抽签的时候,他已经抽到了,这第三局就要开始了,秦三却因为这小丫头片子的一句话就要让他下场,无异于当着所有人落了他的面子。
那丫头不过是一个外人,他怎么甘心?
然而秦三却摆摆手道:“这规矩是人定的,变更一下也不是不可。”
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让李慕歌上场了。
秦会就算是脸皮再厚,他也在这上面待不下去了。
李慕歌同他擦肩而过,对方阴骘的目光掺杂着寒芒,应该是恨极了她这个“始作俑者”。
李慕歌发牌的技术一般,不过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刚一站到牌桌中央的时候,那个龙二就用诡异的视线挑剔的看着她。
“不知道李姑娘的技术是不是十分出众,竟是让一向遵守规矩的三爷都打破了规矩。”龙二阴阳怪气的笑了笑。
他发现了。
李慕歌知道,第二局中的小动作,对方肯定是发现了,所以才会想如此竭力的阻止自己上来。
可惜了,没成功。
她懒得应付这人,牌在手中玩出了花,一边随后扔了两张,淡淡道:“我技术不好,会上来发牌,不过就是想近距离看看,有没有人的手脚不干净。”
这话真是直白到近乎嚣张,看戏的人都忍不住有些想打她。
不过他们也发现,李慕歌发牌的时候真的是中规中矩,任由他们眼睛瞪瞎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有博弈的另外两人能够清楚的看见,她的手指偶尔会划过桌面。
桌子上有几根细长的发丝,拴在牌面上,李慕歌便用手指压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手指轻轻动了动,那脆弱的发丝就在她手中断了。
龙二的手指一抖,本来凝聚在牌面上的目光都看向了李慕歌,那平静的神色之
下,是近乎挡不住的杀气。
李慕歌:“龙先生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又想……”她往秦三那边儿倾倒,纯粹把龙二当成了会耍流氓的登徒子。
手中的牌越来越少,等到最后一张出完的时候,场中忽然响起一阵欢呼,穿着白衫的龙二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他不甘心的看着面前的牌,双目赤红,愤怒的一拍桌子指着李慕歌道:“你作弊。”
“从第二场的时候,你就借茶水之名,故意扰乱一切,等到第三场的时候,你更是请求自己上场,明明就破坏了规矩,秦三却还是义无反顾,甚至是连自己的亲人都送了下去,这其中一定有鬼。”越说越顺口,仿佛这一切的事实都是如此。
这人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是超乎了李慕歌的想象,她冷淡道:“谁作弊,心中该有点儿数才是,秦老板,你说呢?”
秦三从椅子上起身,高大的身躯给予人一种压迫感,龙二退后了几步,故作镇静道:“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秦三冷笑了一声,打了个手势,周围就冲进了几个人,将龙二连同他身边的人一起扣住,他说:“既然想知道有没有作弊,搜身就是了。”
旁边站着的秦会目光闪烁,站出来道:“三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是你和……”
话没有说完,却更引人遐想。
到底是谁作弊?
为什么秦三一意孤行的要让李慕歌上场?
秦三扯了扯嘴皮,面对这个信任的二堂叔最终还是没能笑出来,道:“等一会儿二堂叔自然就知道了。”
“三爷,找到一瓶这个东西。”下人将一个瓷白的瓶子呈递上来。
秦三将瓶子打开,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问道:“这是什么?”
龙二挣扎道:“这是我的药,三爷莫不是连我的救命药也不放过?”
李慕歌走过来看了一眼,忽而道:“若真是药,不知道龙先生敢不敢吃下去?”
龙二脸色一僵,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若是龙先生吃下去还不死,倒是可以证明这是你的药了。”李慕歌伸手捻了一撮粉末,揉了揉,剩下一层在皮肤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据说以前古代晋朝的男子十分爱美,出门必扑白面,和这个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白面不能食,这个东西未必就见得可以吃进嘴里面了。
看好戏的人向来不嫌事大,起哄着让龙二吃进去,他紧捏着拳头,一头扎进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怎么,不敢吃了?”李慕歌挑衅的笑道,“还是说,你知道这东西有毒?”
“我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龙二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李暮歌道,“是药三分毒,今日我若是遂了你们的愿,即便是我没有死,那也是个笑柄,更何况,你们已经赢了,何必要如此羞辱于我。”
那目光幽深而充满怨恨,就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蛇,只要一有机会,他绝对会报仇血洗今日之耻。
“你怎么会这么想?”李慕歌诧异的道,“我又
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怎么的会来无事找事?”
她高高在上,好似在说:“你这种小人物,怎配让我劳心费神的去羞辱。”
然而就是这种目光,这种语气,却比羞辱却更还要人难堪。
“李姑娘,莫不是你也认识这个东西?”秦三仿佛从她清冷的皮子下面看透了那毒舌的本质,生怕她把龙二给气死了,连忙扯上了正轨,“不如你来说说吧?”
秦六六这个时候也凑了上来,好奇的盯着那一个小瓷瓶,问:“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瓶粉末就能作弊出老千么?
这不仅仅是他心中的疑惑,还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李慕歌从桌子随意的抽出一张木牌,对着众人展示:“这一副牌九是木质的,颜色偏深,那一瓶荧光粉,一旦沾上了,就可以反光。”
这种光芒并不刺眼,只是一点点,牌桌上的人即便是看见了,也不会在意,只以为那一副牌九打磨得很光滑,而且用这种手段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所以秦三也才会被忽悠住了。
口说无凭,李慕歌将荧光粉抹在了牌面上,一晃一动之间,众人都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一张牌上的痕迹。
“即便是这样,那又能做什么?”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
李慕歌:“单是这样,自然是不能做什么,可若是调动牌面呢?”
她一翻手,那一张牌面忽然就落了下去,悬浮在她掌中不过三寸的距离。
凭空悬浮的牌吓了众人一跳。
“这是什么妖术?”
“不是妖术,是用东西吊着的。”秦六六眼见的看见那张牌被一根黑色的线拴住了。
只是那线很细,赌坊向来又是个不见光的地方,所以众人才会觉得是凭空悬浮。
李慕歌小拇指勾住发丝,收回了那一张牌,解开之后随意的扔在桌子上,四指并拢,中间分开,拉出一条黑色的小细线,轻声道:“不过是发丝罢了。”
两种东西联系在一起,常年混迹在赌坊内的内行很快就想出了其中的门道,颇为不耻的看着龙二。
本以为是技术好,没想到此技术非彼技术。
眼见着众人都明白了,秦三才站出来沉声道:“赌坊内有赌坊的规矩,既然这人坏了我赌坊的规矩,自然是由我赌坊来处罚。”
一间赌坊的规矩,胆敢在赌坊内出老千者,打断双手。
下人们会意,正准备行动,却见到龙二一个翻身扯出自己被扣押的手腕,一掌拍在身边的人肩胛之上,那人顿时被拍飞出去,砸在人群中。
“倒是我小看你们了。”龙二瞥了一眼秦三,最后目光落在李慕歌的身上,“小丫头,倒是有几分本事,不过和秦家混在一起,可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秦三眉头一皱,吩咐道:“抓住他。”
赌坊内的打手一拥而上,而龙二带来的那几个人却突然暴起,将龙二护在中间,手中利器相对。
围观的人没想到瞬间就变成了这种局势,尖叫着四处逃窜。
第五十二章 亲自来寻
“不是说进来的时候检查了么?”李慕歌皱眉道,“你们就是这么做的?”
秦三的脸色带着几分苦涩:“我也没想到。”
赌坊之中,出了内鬼。
“抓住她!”龙二沉喝一声,一直把玩着的折扇忽然张开对着李慕歌飞来。
那折扇上画的是一幅山水图,骨架看模样是银制的,每一个骨架的顶端都十分的尖锐锋利,看模样,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器。
李慕歌身形一闪,躲过一击,侧身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短刀,足尖轻点,刀锋划过一道冷芒,看在逼近自己的人身上。
噗嗤!
滚烫的鲜血四溅在空中,那人吃痛退了半分,李慕歌的攻击却是越大的凌厉。
而秦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以秦三为最,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把弧月弯刀,一砍一劈之间,就已经撂倒了两个人。
而另外的那位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身影鬼魅,她的速度出奇的快,不过片刻,就解决掉了一个人。
其次是秦家大嫂,拿着根棍子耍得虎虎生风,一点儿也看不出初见时的温婉。
龙二带来的人就只有六个,很快就被解决了,他眼看着局势不对,突然之间扭头就跑,连自己被抓住的手下也顾不上了。
“哥,那小犊子跑了。”秦六六扭头一看,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大喊,下意识的就想着追上去。
秦三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喝道:“你做什么?”
“跑了,跑了。”秦六六被拎在了半空中,两只脚都在往前蹬,半天没迈出去一步,焦急的扭头看着秦三,“你抓我做什么,快抓住那小瘪三啊,别让他给跑了。”
秦三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你这小身板儿,是想给他送菜去?”
比起那个龙二,他们现在更应该的是处理内鬼的事情。
很快,整个赌场内的人都被清空了,外人当中,出了那六个被抓住的,就只剩下了李慕歌了。
“三儿,你是赌场的老板,这几个人你想怎么处置?”秦家大嫂揭下面具,手中数着佛珠,镇定自己的情绪。
“依我看,这几个人根本就是有所预谋,倒不如好好审问审问,看能不能撬出点儿东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轻声道。
李慕歌打了个哈欠,隐晦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儿一言不发的秦会,便插话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就先走了吧。”
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她也该回去了。
“我送你吧,李姐姐。”秦六六主动请缨。
“不必了,那龙二让他给逃了,你们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儿。”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六六。
这小少年可是一点儿功夫都没有,万一被盯上了,可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我送你吧,李姑娘。”秦三给一直站在边儿上的那个面具青年使了个眼色,主动在前面领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赌坊外面也格外的冷清,周围的铺子大多都已经关了,只剩下几个红灯笼,混合着月色一起照亮了这个夜晚。
“今日一事,多谢李姑娘出手相助了,当日许诺的东西,我明日便差人送到……”秦三顿了顿,他才想来自己并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
“就送到临王府吧。”李慕歌抿抿唇,低声道。
反正她估摸着今天这件事也瞒不住了。
秦三一愣,似乎没想到她出自临王府,不过这种失态,是转瞬即逝,他笑着道:“没问题,只是这次让那龙二逃走了,他看样子也不像是个大度的,姑娘可要小心些。”
李慕歌点点头:“我知晓了。”
两人走出了这一条街,不远处倒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而在那景象的尽头,则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如青松一样挺拔,与背后那一片热闹景象仿佛格格不入,李慕歌做这一行的,什么都喜欢观察,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入眼便觉得那人十分的熟悉。
而那个熟悉的人正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等到对方走近了许多,她的脚步忽然一顿,脸上浮出一抹疑惑。
他,怎么会来?
李慕歌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人该不会是来接自己的吧?
秦三自然是察觉到了李慕歌的失态,他转过头,唤了一声“李姑娘”,回过神的李暮歌心情复杂,说了一声没事,目光却是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那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看模样,目标就像是他们。
“这人……”秦三看了一眼那人,觉得十分熟悉,忽而脑袋里面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那人是谁,等到那人走到自己的面前停住,他便喊了一声,“临王爷。”
李慕歌踌躇了片刻,选择了一个较为稳妥的称呼:“老师。”
魏临渊看了一眼秦三,大概能够猜出对方的身份,便点头道:“秦老板,今日多谢秦老板送我这徒儿回来了。”
本来秦三是打算将李慕歌一路送回去,不过现在看样子不需要他了,他便提醒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今日多亏了李姑娘帮忙,只是那贼子逃了,李姑娘更应该小心才是。”
魏临渊来得匆匆,只知道她来了赌坊,却还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不过一听对方那话,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淡淡的睨了一眼李慕歌,后者忽而冒出一股子心虚,磨蹭着脚尖走到了魏临渊的身后。
秦三也看出两人之间有事,再加上有了魏临渊在,他也就放心了,便道:“既然王爷来了,那草民便先离开了。”
“秦老板慢走。”魏临渊淡淡道。
秦三对着李暮歌拱拱手:“李姑娘,再会。”
李慕歌只好回道:“再会,秦老板。”
站在旁边的魏临渊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
今日他回府的时间已经不早了,谁料到前脚刚踏进大门,后脚管家就匆匆来禀报说李姑娘到现在还未回来。
南越对应卯的时间要求比较严格,官员们大概都是卯正必须到地方开始作业,而散值的时间却不固定,或早或晚,但是常规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超过酉正。
他回来的那个点儿上,整个大理寺都该关门了。
这丫头
能够到哪里去?
魏临渊让人一家一家的跟着去查,最后询问到长泽的时候,才听他提起这丫头似乎和秦家人有约定,他匆匆赶来,看到这人完好无损,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然而看着这两人一人一句再会,临王爷表示自己心里面很是不得劲儿。
看着秦三的目光也从淡然变成了挑剔,这般五大三粗的模样,哪里值得这丫头另眼相看了?
待到秦三离开了,李慕歌才低声道:“我,今日确实是我莽撞了,若是再有下次,我定然先让人回去通知管家爷爷。”
魏临渊:“你还想有下次?”
李慕歌:“这,这不是,万一查案子的时候……”
嗫嚅的话没有再说完,那股子心虚都已经堆成了山,面对这个严厉的封建大家长,她这两世二十多年的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人管着的滋味。
说实话,吓得她小心肝儿都在颤抖。
“我,我总不能不查案子吧。”李慕歌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语气虚弱的道。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把身边的那个丫鬟带上。”魏临渊眉心的“川”字松了松,旋即又加了一句,“我再给你配两个侍卫。”
“用不着吧?”李慕歌轻声道,她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更何况,她现在自己也会武功。
魏临渊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中所想,勾勾唇,嫌弃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用来逃命都嫌菜。
这丫头就是太傲气了,该好好打击打击。
“你,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我也没想到你胆子会这么大。”
两人入了闹市,周围人来人往的,更是有不少成双入对的男女并肩而行,手中拎着各色的花灯,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意。
李慕歌这才想起,今日似乎是乞巧节。
现代的情人节送玫瑰巧克力约着看电影,这古代的情人节便送香囊手帕放花灯,比起浪漫是一点儿都不逊色。
可是,李慕歌觉得尴尬。
走过一个摊位的时候,其中一个老板见他们两手空空,忽而往他们的手中一人塞了一个花灯,笑眯眯的道:“今日我生意好,这是最后一对儿了,我看姑娘你们是来晚了,这花灯,就当是送给你们了吧。”
这东西成本不高,卖的价格却还算可观,老板今日应当是赚了不少的钱,十分高兴,送了花灯就直接离开了。
他们手中的花灯模样艳丽,是一对鸳鸯,那些个人估摸着是不好意思,所以即便十分好看,都没有选。
李慕歌看了看花灯,又看了看魏临渊,嘴角抽搐:“这,怎么办?”
情人放花灯自然是一件浪漫的事,可问题是,她和对方不是情人啊?
如果说非要形容两人是什么关系,李慕歌想了想,脑海之中冒出“大哥”两个字。
“既然给了,那就去放了吧。”魏临渊面不改色的道,随后又说了一句,“据说这个许愿很灵,大可以去放一放。”
“是吗?”李慕歌倒是没当真,随口道,“那还真希望它能够保佑我早日破案。”
第五十三章 青楼顶上听墙角
论起扫兴的程度,魏临渊估摸着自己对李慕歌都要甘拜下风。
河边这个时候已经没了人,只剩下那些摇摇晃晃渐行渐远的花灯,映着整个雎水的好比那一笼夜幕点缀着数颗繁星。
从灯中晕开的红色灯光为李慕歌的脸上渡上了一层暖意,她轻声道:“近来天气越发炎热,仵作间内的尸体都不能久放,真希望能够多一些冰块。”
魏临渊的拿着花灯的手一顿,无奈的撇了她一眼,“你就这么为仵作行着想?”
这种时候都还想着那些尸体。
“不是我为仵作行着想,只不过尸体身上一定会有很多的线索,若是能够存久一点,说不定还能够发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毕竟这不是现代,能够使用照相机将尸体的每个地方都拍下来细细研究。
两只鸳鸯承载着主人的愿望渐渐飘远,李慕歌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难得想想古板又严厉的男人会拿着花灯许愿放飞,她再次感叹没有照相机的世界真无奈,连记录下来都不行。
“说出来就不灵了。”
李慕歌撇撇嘴:“这个你也信。”不过她也没有刨根问到底的打算,只是错开了目光,道:“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虽然是乞巧节,却也是有宵禁的,如今街上的人来人往已经少了,明显是大家都顾忌着时间回去了。
“走吧。”
“诶,等等……”李慕歌目光一凝,指着不远处问道:“你看,那是不是齐王妃的弟弟。”
青年身材纤瘦,穿着一袭白衣,可不正是那章书林。
上一次李慕歌打草惊蛇,所以监视了这么久,对方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找不出一点儿差错来的,这一次,怎么说都得抓住这个机会。
魏临渊看了看周边,并没有发现跟踪的人的身影,顿时明白他们是错过了。
他低声道:“回去找青松。”
“这么远,一来一回,都可以赶上宵禁的时间了。”李慕歌不大赞同,“不如我们跟上去?”
李慕歌扭头询问他,却见着他皱着眉,俊美的面容上乌云遍布,她小声道:“我们跟远点儿,这一次绝对不打草惊蛇,一有发现不对劲儿就立刻走。”
或许是那一双眸子太过于明亮,看得魏临渊心软,他竟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了。
等到从那已经在收摊的摊子上面买了两个面具带在脸上,他才反应过来,紧抿的嘴显示了他的不悦。
章书林一路走过去,左看看又看看,就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烟花之地。
那地方浓郁的脂粉味在空中经久不散,李慕歌捂着自己的鼻子,看他选择了一家叫做金庭的地方,便跟着也想进去。
然而门口站着的姑娘却拦住了她,一个个扭着腰肢,拿着团扇笑道:“这位姑娘,咱们这儿可不兴女子进去的,喏,那边儿,便是南风馆,姑娘要是找乐子,大可以去那儿。”
穿着花红衣服的女子说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清脆,一双狐狸似的眼睛不住的往旁边魏临渊的身上瞟:“若是这位相公愿意进来,奴家,定亲自伺候。”
虽然魏临渊戴着面具,可是光是那魁梧挺拔的身姿,便已经让阅人无数的小姐儿红了脸,纤纤素手摇着扇子,柔若无骨的往他身上凑。
魏临渊铁青着脸躲开,忍住了没有一掌将这女人轰飞。
“这位……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脚啊,不允许进去就算了,白白的主顾送上门,你们竟然还不要,既然不要就拉倒吧。”李慕歌一把扯开对方,插着腰道,“今个儿我就去别家看看,我就不信就只有你们家才开妓院了。”
那女子笑容一僵,幽怨的看着魏临渊。
魏临渊懒得去看她,直接拉着李暮歌就走了。
女子看了看两人交叠的手,眨眨眼睛,忽而呸了一声,怒道:“这什么人啊,一对儿也往烟花之地凑,真是吃饱了撑的。”
两个吃饱了撑的人离远了金庭,李慕歌浑然没有注意自己被拉着的手,只是道:“那章书林看样子就在里面,我们要不要,翻进去?”
逮到一次不容易,对方故意甩掉了这些人,出来肯定是有什么事的。
魏临渊拧着眉没有说话。
李慕歌:“诶,你别犟脾气啊,你看,咱们好不容逮到一次,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更何况这是青楼的,人多眼杂,咱们也不容易被发现。”
魏临渊:“如今他已经进去 了。”
李慕歌:“你可别说这一点儿办法你都没有?”
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直到对方无奈答应。
“走吧。”
金庭这个地方,是京城之中有名的销金窟,这里的女人,贵得不可思议。
歌女以前的地位还是比较高的,只有达官贵族才可以享用,然而到了后来,花柳病的出现让这一份所谓的“职业”一落千丈。
不过金庭的女人与别的地方的女人又有所不同,每一次行房之后,她们是有一段时间不准接客的,而是会找来大夫细细观察,确保没有染病之后,才能够接待下一个客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吃的安心用得放心了。
李慕歌面不改色的躺在人家的房顶上,过了一会儿,才见着魏临渊从一扇窗户里面翻了出来,对方看了一眼楼顶上的格局,指着东南方道:“那边。”
两人如同猫儿一样在屋顶上一动,到了魏临渊指定的位置,李慕歌将琉璃瓦悄悄的移开了一个角,偷偷看着里面的场景。
这一看,正好碰到了那章书林在搂着两个女人亲嘴儿,这左边的亲一下,右边的亲一下,也真是不怕嘴给亲肿了。
李慕歌忍不住在心底腹诽。
平日里看着像是个正人君子的章书林猴急的去脱女人身上的衣服,女人任由他摆布,依偎在他的怀里俏生生的道:“爷,怎么好一段时间都没看见你了,你可知道玉儿这段时间可想你了。”
章书林被那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刺痛了眼睛,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你个小妖精,竟然也知道想爷了,若是爷没来,你是不是就要去会一会别的男人了?”
“爷,您可真是冤枉奴家了,奴家这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您来,可是妈妈的意思,我也不能违背呀。”
房中渐渐染上了春色,厚重的喘气声,呻吟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
一只大手捂住了李慕歌的眼睛,那人沉声道:“不准看,不准听。”
“嘘。”李慕歌撇开他的手,指了指下面,示意他安静仔细听。
只听到下面的男人断断续续的道:“还不是怪我那,父亲,我前段日子带回去两个小尾巴,他正罚着我粗心大意呢,今日都是我偷偷跑出来的,不过你们俩放心,只要你们一心一意的跟着我,绝对是少不了你们好处的。”
“那爷下一次什么时候再来?”
“这……”
一双大手再次把李慕歌的耳朵捂住。
魏临渊身上的气息已经快结冰了,他脸色黑沉沉的道:“我看,你不看,把耳朵堵住。”
眼看着这人就要发飙,李慕歌连忙按照他说的做了。
过了好一会儿,下面失去了动静,真的是一丝声响都没有了,李慕歌才撇开他的手:“行了,人都睡了,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走吧。”
如今已月上中天,不过距离章书林进来却只有小半个时辰还不到,底下那一对儿女子望着已经睡着的男人,抱怨了一句“银枪蜡头”,李慕歌瞅着天空,没了再听下去的想法。
这一趟,得了一点儿线索,又好像是没得线索。
她自觉的忽略了活春宫,从那几句话里抽丝剥茧,以至于没看到台阶,忽然一脚踩空,失重感直接传来,紧接着就是脖子被勒住的感觉。
魏临渊赶在她落下去之前直接拎起了她。
对她的体重已经有一个确切概念之后,手臂也是稳稳当当的,一丝颤动都没有。
“我看你是连这脑子都不想要了。”魏临渊等她站稳了之后才放手,责怪道:“走路就走路,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
“这算哪门子的乱七八糟的?”李慕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不知道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对方,魏临渊这会儿就像是一台制冷机器一样,不要钱的散发着冷气。
奇了怪了。
魏临渊黑着脸,心情不好。
小丫头这么小,就差点被带坏了。
“那个,对了,刚才章书林说他父亲,难不成,那章家的老爷也知道这件事?”她更想怀疑齐王妃,不过那天齐王妃的悲痛并不像是作假,而且对方保留了现场,似乎能够排除怀疑。
这一件事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像是知道她的心事,魏临渊解释:“齐王妃和齐王感情很好,反倒是和章大人,齐王妃是嫡妻的女儿,只是生下齐王妃之后就早早的去了,这个章书林,是续弦所出,因为齐王妃母亲的死,她章大人的关系并不算好。”
“难不成那章夫人的死不是那么简单?”李慕歌猜测道。
“传闻一事,不可多信。”魏临渊哑声道:“还是回去再想吧。”
如今差不多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出了打更人的声音,四周已然一片寂静,随后便只听到一队的脚步声,那是宵禁之后巡逻的士兵。
那声音越来越近,魏临渊拉着李暮歌躲到了暗处:“避一避。”
第五十四章 使绊子
避开了巡逻的队伍,两人像是做贼一样回到了临王府。
半夜时分,李慕歌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脑海之中交替着两件案子,在其中找不到什么连贯的线索之后,才放弃了。
在做法医的时候,她碰到过两件不想关的案子,一件事强奸案,一件是变态的蜡封活人案,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却是同一个人在背后主导。
其中的那一丝线索,是因为他们发现那些死了的男男女女会缺少**器官,而那些蜡封之中的人,身上就藏着这些器官。
那一起案子触动了全国,而也让她被推上了风头浪尖。
如今这两起都是杀人案,不过动机应该不一样,一个是为了陷害魏临渊,一个是为了钱,更何况这两人身上的伤口也不一样。
伤口……
“不对。”李慕歌忽然拍床而起,低声喃喃:“那伤口,锯齿状……”
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李慕歌的早早的就出了门,还未到卯正就已经店到了仵作间内。
早晨的时候十分凉爽,仵作间内的停尸房更是寒气逼人,李慕歌多裹了一件袍子,去看那一具尸体,将钝圆细小的匕首插进了对方的伤口之中。
果然,一深一浅,呈现锯齿状。
“李姑娘,这大清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长泽见她大清早的就来了停尸房中,心中升出一股敬佩之情,若是让他来,他可做不到这么仔细,翻来覆去的去看这些尸体。
“刚才发现了一点儿小线索,这心脉之处的伤口深浅不一,应该是某种锯齿状的东西做到的。”李慕歌将刀子清洗干净,又在火上烤炙消毒,随后才收好。
“怎么看出来深浅不一的?”长泽好奇的盯着尸体,愣是没从那一道利落的伤口上看出深浅不一。
他扭过头,见着李慕歌提着箱子,惊叹道:“这一箱子都是刨尸用的不成?”他还没有见过哪个仵作有这么多的工具呢,还以为大家都是用眼睛看,李慕歌简直是颠覆了他对于仵作的认知。
李慕歌大清早的就对方这种简单的问题袭击,脑仁儿一抽一抽的疼,淡淡的嗯了一声,不想理睬对方。
她喜欢,勤勉好学,喜欢动手的学生。
不过看来长泽一点儿都没有占到。
心中再一次庆幸没有收他为徒。
两人出了停尸房,李慕歌去应了卯点,签了名,便去找赵寺正。
“我欲去探查一番孙家的府邸找些线索,不知道寺正大人是否要一同前去?”
既然是两个人负责这一个案子,她当然不能够撇下同伴。
然而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道:“你才刚来,怎么和邹仵作抢起这个案子了?”
付主簿冷着脸走过来,看了李慕歌好几眼,冷声敲打:“你虽然是皇上提拔上来的,不过既然来了仵作行,自然要遵守仵作行的规矩,既然邹仵作是负责这件事的始末,你就不应该连这一点儿情谊也不顾忌。”
随后他又转身对着寺正道:“少卿大人要见你和邹
仵作,有事情问你们两个,你们准备去吧。”
“等等。”李慕歌回神道,“主簿大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邹仵作已经将这个案子过手给我了。”
付主簿拧眉:“邹仵作已经连尸体记录簿都呈递上去,怎么会交给你,你不要在胡搅蛮缠了。”
这怎么可能?
李慕歌下意识的否定,不过她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转头去看赵寺正。
而赵寺正目光闪烁,不敢看她,歪过脑袋走了。
她想着大概能够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李慕歌轻笑了一声,本以为能够和睦相处,没想到却被对方联手坑了一把,到底是她大意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倒是要看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本事破案。
李慕歌本来不打算去管这个案子了,谁料到,邹大岩是鼻孔朝天趾高气昂去的,回来的时候却像是只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
神色惶恐,面色苍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
他一看到李慕歌,顿时眼睛一亮,随后暴躁的捏起拳头,怒道:“是你,是你,陷害我不成……”
李慕歌正在收拾卷宗,她将手中的资料放下,扯扯嘴皮子,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邹大人难道不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好是不要拿。”
想吞她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蓝鲸胃。
在里面写的时候,李慕歌用了很多的专业术语和后世的一些医学经验,那是她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的。
就好比说,这人体贰佰零六块骨头,现在这些人讲究死者为大,即便是死刑犯,一般也都是留全尸,没有谁会丧心病狂去把人体刨开,论证有多少块骨头,还给这些骨头起名字。
这邹大岩也是傻,竟是看也不看,直接交了上去。
“李仵作,少卿有请。”另外一个主簿到了李慕歌的跟前,恭敬道。
等到李暮歌一走,邹大岩惨白着脸色往地上一跌坐,喃喃:“完了。”
他昨日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将自己的那一份交上去的,谁料到后来看了一眼李慕歌的册子,才动了歪心思,将那册子上的名字改成了自己的,谁料到上面的东西竟然是惊动了少卿大人。
邹仵作平日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里面的那些东西他根本就不懂,一问三不知,自然很快就露馅了。
仵作行挨着大理寺的,李慕歌走了没有多久,被引到一间刑房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来。
大理寺少卿穆长鸳。
这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色的朝服,带着特质的白色手套,手中拿着一条鞭子,看起来十分鬼畜。
李慕歌忽而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四个字衣冠禽兽。
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对方简直是再贴切不过了,那鞭子通体漆黑,很细,不过小拇指大小,细看上面还有许多的倒刺,这一鞭子下去,不会皮开肉绽,只会直接被倒刺勾起表层的皮肤,可以说是折磨人的利器了。
如果这里不是大理寺,李慕歌估计就要以为这是一个变态了。
“少卿大人。”李慕歌拱拱手,“不知道少卿大人找我来所谓何事?”
穆长鸳摆摆手,将鞭子交给身边的人,又将手套脱下,道:“礼就免了,听说,那一份记录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李慕歌点头。
“那你可否能够解释解释,为何人体是二百零六块骨头,何为心前区,何为肺中叶?”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李慕歌顿了顿,才挑选了其中的回答。
“我曾经有幸接触过人的尸体,也看过死去的人完整的骨头,不多不少,正好有两百零六块,不过小孩儿却有两百零八块,至于心前区,则是因为其中的……许多个不同地方而划分……”这些话李慕歌说得很慢,每一句都快要绞尽脑汁。
不是因为她不知道,而是因为这些古人根本就没有学过解剖学。
在现代的时候,只要能够和医学沾上边儿的学科,好比护理,心理学,法医学,都会学习这种基础的解剖学知识。
然而这些古人并不会。
李慕歌若是冒出一个动静脉分流,那么久代表着,她并没有解决一个提问,而是多了一个问题。
穆长鸳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一个孜孜不倦求学的好学生了。
然而她却并不想当一个好老师。
“其实,只要解剖一具尸体,大人一切都明白了。”李慕歌道。
穆长鸳奇异的看了她一眼,忽然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这么说。”
一般来说,就算是仵作,出了用眼睛看,也很少去对一具尸体动手动脚,更莫说什么解剖了。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
“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看到你的那份记录的?”穆长鸳转移了话题。
李慕歌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知道,又不知道。
“昨日我正是散值的时候,碰到了付主簿,他不慎撞到了我,册子落了一地,我却正好看到你这一本。”说道此处,他忽而轻笑了一声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有人写了这么多的东西,然而其中的许多却是我怎么也不能理解的。”
依照对方的顺手程度,穆长鸳猜测,一定有一个很厉害的高手在背后教导对方。
“只不过那个上面写的可不是你的名字。”他探究的看着李暮歌。
沉默了一会儿,李慕歌道:“我初来乍到,这仵作间内尸位素餐的人自然是看不惯我的,昨日那人让我写,我本事正打算将这案子揽到自己的手上,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中间使绊子。”
或者说,她高位日子过惯了,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人的劣根性。
至少改名字这种事情,她是真没有想到。
“看不惯你?”穆长鸳玩味的将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的放在嘴里咀嚼,忽而轻笑一声,“怕不仅仅只是看不惯你吧?”
得罪了德亲王那个小心眼儿,还想好过?
第五十五章 这个心意要拒收
“罢了,你既然在仵作行内,料那小老儿也不敢乱来,到时你有空,不如再给我展示一下你那催眠术?”穆长鸳对这个东西很有兴趣。
大理寺是他的地盘儿,在他的地盘儿上罩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不过对于那催眠术能够撬出死侍嘴巴里面的东西,他可是感兴趣得很。
传闻在天竺那一方,有一种摄魂术,练到了极致,便可以摄人心魄,控制人的思想,这个催眠术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样。
李慕歌听到这话,只是笑笑道:“大人怕是想多了,不过是简单的将人心中所想的事情放大,又怎么会达到那种程度。”
然而脑海之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件事情。
曾经在国外,确实有一个人将催眠术练到了极致,甚至是可以借助一些东西,把控住一个人,那一次就连她也是差点儿栽了一个大跟头,刀尖对准了己方的人,后来是人将她打晕,而上面更是在派了保镖的同时,还派了大师来教导她。
她的催眠术也是由此而会。
不过被控制之后的那一段记忆并不太美妙,李慕歌也不想看到有人会利用她的催眠术去控制其他的人。
“那孙老爷的事情,我倒是发现了一件端倪。”思绪拉扯回来,她忽而说道。
伤口表面光滑平整,看似是被刀剑所伤,然而内里却呈现出锯齿状,这种利器可不多得。
而前几天的时候,正好龙二也在。
锋利的骨扇,还有可能在场的证据,这个嫌疑人的身份,已经慢慢的偏斜过去了。
“口说无凭,还是要拿出证据的好。”穆长鸳并不为之所动,再没有确定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是凶手。
往往猜测的是一个样子,然而根据线索查到最后,却可能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的。”李慕歌道,“不过总归来说,案子就该由我负责了吧?”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强的好胜心。”
“听闻仵作许多年来已经没有升官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做这许多年来的第一人。”李慕歌毫不掩饰自己的野望。
她和穆长鸳有点儿像是一见如故的感觉,也能够隐隐感觉得到,对方的身上也带着野心。
也对,入了朝廷,谁不想升官发财呢?
“王爷可是短缺了你的什么,导致你这么想要做这第一人?”穆长鸳忍不住打趣,眼中也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是个严肃的上司,却不是个古板的朋友。
“倒是不曾。”
两人一路走一路谈话,迎面兜头撞过来一个小厮,穆长鸳看着清瘦,却不至于弱不禁风,所以那小厮被撞得晕头转向,他却还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你是哪里的,怎么这么莽撞?”穆长鸳皱眉问道。
大理寺的人怎么会这么莽撞?
然而那小厮一直低着头,粗声粗气的道:“小人,小人知错了。”
“咳。”李慕歌眼角忍不住抽搐,暗道这是哪里来的莽撞小厮,目光落在对方那双
白皙的手上。
手如柔荑,指如青葱。
分民是一双女子的手,还偏偏扮作小厮的样子,估计是擅闯大理寺,胆子也可真够大的。
李慕歌暗道,却听到穆长鸳说:“抬起头来。”
这沉声的语气,估摸着是动怒了。
那小厮不甘不愿的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庞。
面容秀气柔美,带着几分娇弱的气息。
李慕歌嘴角抽搐,轻唤了一声:“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可不正是昨日秦家那黄衣少女。
做小厮打扮样的少女对着李慕歌轻轻的唤了一声“李姐姐”,又喊了一声“穆大哥”。
“秦文竹,你知不知道,擅闯大理寺是什么罪名?”穆长鸳的脸上压抑着怒气。
大理寺里面都是审讯一些重刑犯的,若是擅闯被人发现了,那就是按照劫天牢来算,若是被有心人扣上一个高帽子,斩首都有可能。
秦文竹嘴巴微微嘟起:“所以我这可是冒着生命风险来传递消息的。”
穆长鸳一顿,问:“什么消息。”
“哥哥近来病了,昨日又活动了一番筋骨,说是穆大哥的约他可能是赴不了了,若是穆大哥愿意,倒是可以上府中做客,哥哥定是备好亲自酿的酒,扫榻相迎。”
秦文竹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一则消息我已经传递完了,还有另外一则消息,是给李姐姐的,穆大哥,你还有事吗?”
瞧着她那巴不得自己走的小眼神儿,穆长鸳心领神会,摇头离开了。
待他走后,秦文竹忽然又变了卦,笑道:“李姐姐,我这里有两则消息,不好也不坏,一件关于案子的,另一件么……不知道你可要先听哪一件?”
“就先听案子的吧。”反正每当二选一的时候,李慕歌会觉得两样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哥哥查出来,那龙二前段日子和孙家的人走得比较近,孙老爷的死,指不定也和她有关系。”
李慕歌点点头,这一点儿,她刚刚也猜出了。
见她并不诧异,女孩儿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随后清了清喉咙,道:“至于这第二件事情嘛”
她拉长了调子,故意拖着,却见李慕歌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觉得十分无趣,便直接道:“三哥听闻李姐姐是一名仵作,所以特地让我将这东西给李姐姐带过来。”
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短刀,秦文竹递给李慕歌,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那是一把很华丽的刀,刀柄处镶嵌了一颗红宝石,刀鞘是用纯金打造,上面更是用五颜六色的宝石点缀着。
她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理寺外面的小道上,两旁都是树,阳光从缝隙中间洒下,落在短刀上,折射出一道道绚烂的红芒。
李慕歌眼睛都快被闪瞎了,她摇摇头,并没有接过短刀,“这东西我受之有愧,你还是收回去吧。”
拿这个东西刨尸,那些凹槽的部分也不知道会嵌入多少的细菌,还闪闪发光,怕是到时候还没有看清楚尸体长什么样儿,眼睛都已
经被闪瞎了。
“可是,这是三哥的一片心意。”秦玉儿忍不住脱口而出。
李慕歌:“……”
“既然是一片心意,更是要收回去了,待日后娶个美娇娘,才能将这一片心意交给她。”她倒是没看出来,秦三是对她一片心意了。
明明是正当的交易关系。
“我估摸着秦三爷是拿错了,你还是收回去吧。”李慕歌淡淡道。
从这一条街走到底,应该就是孙府了。
“李姐姐,这,这你真的不收下吗?”秦文竹面上一片为难之色,这么好看的东西,她要的时候大哥可都没给过,怎么这会儿还不招人稀罕了呢?
“不收。”李慕歌冷酷拒绝。
那声音已经有些飘忽了,秦文竹连忙抬头一看,对方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她自个儿站在后面纠结了一会儿,轻哼了一声,拿着刀离开了。
孙府以前虽然不是什么豪门望族,却也是个富商家庭,吃穿不愁,出门都是一群下人前呼后拥着。
不过这金山银山,连续出了爷爷,父亲,儿子三代的败家子后,也败得干干净净了。
出事的孙老爷好赌,总以为能够在赌场上将那万贯家财给赢回来,可惜到最后,却把自己的命给输出去了。
李慕歌去询问过,对方是赌完以后才出的事情,不是赌的时候出的事,所以不存在什么因为赢了银子太兴奋而导致血压升高突发性脑溢血。
简单点儿来说,他就不是自己乐死的。
自我调侃了一句,李慕歌正想着往前面走,却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的姓名。
“李姑娘,李师傅,李慕歌,你等等啊……”后面的人撕心裂肺的喊着,李慕歌掉头,便看到长泽跟屁虫一样的追了上来。
对方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望着李慕歌,“李姑娘,你,你是不是要去,去,去查案子啊?”
他的眼睛锃亮,像是闪烁的小星星。
当然,也像是一条看到骨头会要尾巴的哈巴狗。
“你也想一起去?”李慕歌一针见血的戳穿了这个跟屁虫的意图。
“这,你一个姑娘,自己出来查案子,总是不放心的,不如,就让我和你一起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子。”长泽拍着胸脯保证,甚至是还想着指天发誓,结果被李慕歌一巴掌给阻止了。
那什么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他这每天都刷存在感,一定能够成为对方的徒弟的。
“想跟就跟着吧。”李慕歌淡淡道,她倒是忽然想起承诺过魏临渊,去查案的时候要带着人。
长泽顿时喜笑颜开,开始凑到她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说着话。
“李姑娘可是要去孙府?”
“这孙府啊就在前面的不远处,虽然他们家已经败落了,不过那老宅却还在那里。”
“孙家夫人凶悍又无理,慕,慕歌,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长泽心惊胆战的换了一个称呼,见着李慕歌的神色依旧淡淡,胆子便大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唾沫满天飞
“慕歌,听闻这孙家夫人可是害死了家中的小妾,看见一个女子同自家老爷亲近了点儿就会拈酸吃醋,妥妥的妒妇了。”
“慕歌,你一定要小心她,不要轻易相信她的鬼话。”
“慕歌,这人这么苛刻,要不然,你还是不去了,我去吧?”
“慕歌……”
“长泽,你,能不能安静点儿。”李慕歌被他这左一个慕歌右一个慕歌的骚扰得脑袋疼,短时间内,她希望长泽能够闭嘴,不要再让她听到一丁点儿的声音。
“我老师都还没有叫得这么亲昵,你,你……”李慕歌瞪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的典范。
长泽睁大了眼睛,敦厚的脸上露出几分迷茫,“这,这你不是允许我这么喊了么?”怎么这会儿又赖账了?
“我什么时候允许了?”李慕歌抽搐着嘴角问。
“就在刚才,你没有拒绝。”没有拒绝,就相当是答应了。
那迷茫,无辜,又纯良的神情让李慕歌在觉得心口痛的同时,还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
这可不是她装乖卖傻时候惯用的么。
真是,近墨者黑。
李慕歌冷着一张脸在心里将对方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觉得自己体内封印的力量都快压制不住了,简直是想要把这个聒噪的小子给锤成一张纸片。
深吸了一口气,她利索的转身,敲门,一个家丁开了门,露出一个脑袋,有些惶恐的看着几人:“你们来做什么?”
长泽从怀中翻出一块令牌:“大理寺查案,还不快把门打开。”
赤铜令牌,上面写着大理寺三个大字,背后则是写着名字和官职。
每一个等级,令牌便会发生改变,六品之下用赤铜,三品之下用白银,二品和三品用黄金,据说一品官员所用的都是黑金,只是少有人见过,毕竟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很少会到他们亲自出手了。
这些人,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定是惊天大案。
长泽的令牌虽然等级最低,不过用来应付一个破落的商户,已经足够了。
那家丁惶恐的开了门,将几人迎了进来,领进了大厅,点头哈腰的道:“二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知夫人。”
小厮走了之后,既没有婢女上来添茶,也没有管家上来招呼,整个孙府都显得格外的寂寥冷清。
在这里的下人已经不多了,孙府现在可养不起这么多人。
这般清净,却被一阵嘈杂声给打破了。
“都怪你,大师说你是天煞孤星,是不是你克死了爹爹,啊,是不是你?”
“我没有,我才不是天煞孤星。”
“大师明明就说了的。”
“娘亲说,是大师胡说的,那个大师是骗子。”
“我看你才是骗子。”
两道童声起了争执,很快便扭打在一起,长泽按捺不住起身去看,便见着两个十来岁大的少年扭打在一起。
不过这两人看起来凶狠,下手都有所顾忌,雷声大
雨点小,长泽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什么嘛,口是心非的小孩儿。”
过了一会儿,那位孙夫人就带着一群丫鬟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这架势,简直是比我祖母的还大。”长泽忍不住咕哝。
他祖母平日里就带三个丫鬟,若是大场面,便是六个,一个大丫鬟,两个一等丫鬟,三个二等丫鬟 。
可再瞧瞧这个孙夫人,两个家丁,六个丫鬟,两个嬷嬷,可不是架子大得很。
匆匆而来的孙夫人板着一张脸,还没进大厅,就看到两个在打架的孩子,她尖叫怒道:“还不快去把他们拉开,小畜生,居然敢打嫡系少爷,真是反了天了。”
她身后两个家丁连忙跑上去拉架,不过听到动静的两个少年更灵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像是老鼠一样,一溜烟跑得久没影儿了。
孙夫人气急败坏的怒骂:“这个小畜生,老爷不在了,他就敢反了天了,去,去给我把他抓住。”
她身边的嬷嬷连忙走上去提醒:“夫人,那两位大人还在里面坐着呢。”
孙夫人一惊,责怪道:“你怎么不早点儿提醒我。”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连忙端着架子走了进去。
然而在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个人的时候,她的脸一瞬间就垮了下来:“是你们?”
变脸术实在是博大精深。
李慕歌默默感叹了一句,道:“今日来是想来调查一番,望孙夫人能够配合。”
孙夫人坐到了主位上,居高临下的仰着下巴,用眼神的余光却看他们。
只听她冷哼一声道:“调查,你们不去追查凶手,却来我们这里,难道不是想以权谋私,我告诉你们,你们这种小官吏我见得多了,我也不怕你们,虽然我孙家不如以前辉煌,可我娘家还在,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东西。”
妇人一边骂一边拍桌子,愤恨的瞪着李慕歌,说出来的话除了尖酸刻薄,还带着四溢的唾沫。
婢女给她添了茶水,说到嘴巴干涸,她还要补充一点儿水分,能够确保唾沫充分的喷射出去。
李慕歌嫌弃的从椅子上起身,坐到了末尾,确保安全距离之后,她摸了摸脸颊,呼出一口气郁气。
幸好,没有喷到她的脸上。
作为一个医学生,最不能够接受的大概就是别人的体液,这种东西往往携带着宿主的病原体,然后在被空投出去以后,以春天长杂草的速度疯狂蔓延,这玩意儿,简称传染。
谁知道这个孙夫人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病。
李慕歌挑剔的想到,正好对上孙夫人的目光,两双眼睛之中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嫌弃。
“你……”
“咯吱”椅子被挪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长泽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满天飞的唾沫星子,生怕自己被淹死,挪着屁股拖动了椅子,顺道,打断了孙夫人的话。
“你们赶紧给我滚,滚远点儿,我告诉你们,三天,三天你们要是再找不到凶手,我就要去皇城外鸣冤击鼓。”孙夫人一个杯子砸落,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
长泽掏了掏耳朵,觉得自己
都快被这尖锐的声音给震聋了。
“孙夫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抬抬下巴,做出了大少爷的姿态,“我们是做公务来的,可不是来征询你的意见的,妨碍我们做事,可是要打板子的。”
论骄纵,傲慢,他这个被捧上天的少爷一点儿也不差。
“还有,你说你去告我们,凭什么去告我们,你说三日就三日,真当自己是金口玉言不成?”皇上说三日,他们只有做,可这女人,又是个什么意思?
李慕歌幽幽补充:“没事,反正谁击响了皇城的大鼓,谁就得滚钉板,那两块钉板听说有两米长,待到滚完了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得七日风。”
“是不是那种,全身僵直,最后会便成尸体那种模样的那个?”长泽扭头好奇问道。
李慕歌点点头:“没事,听闻那钉板洗得很是干净,指不定,也不会呢。”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哦”长泽拉长了调子,道:“那这孙家岂不是彻底要败了?”
两人一唱一和,孙夫人气得脑袋发晕,怒极攻心的指着两人:“你们,你们,无耻,无耻。”
“无耻?”李慕歌挑眉,懒洋洋的道:“话说回来,孙夫人,你这一再的阻止我们,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孙夫人大怒:“简直是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正巧这时,一个下人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匆匆喊了一句夫人,俯身贴耳的对着孙夫人的耳朵说了几句,孙夫人竟然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李慕歌盯着那人的嘴型,大概能够分辨得出,对方似乎说了“先生”两个字。
孙夫人看了几人一眼,冷哼道:“既然你们想待着那就待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又带着那一大群婢子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长泽忍不住发出一句感叹:“这些人怕不是孙家仅剩的下人了吧?”
毕竟除了这几个,他可是一个都没看到。
李慕歌起身,走到门外,彼时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东方,这房子正好坐西朝东,那太阳便直射了进来,将整个院子和大厅都照得十分明亮。
连那树叶子都好似会反光一样。
李慕歌眯了眯眼,看见树底下的小孩儿,提步走了过去。
两个小孩儿躲在树后,好奇的看着她,见她过来了,又不禁有些瑟缩。
“你,你是来给我爹爹报仇的吗?”胖一点的少年问道。
“我只是来查案子的。”李慕歌弯腰,尽量和这两个孩子平视。
“那你知道我爹爹是怎么死的吗?”瘦一点的少年询问,脸上带着忐忑,“是不是,是不是我克……”
“孙瑜你闭嘴,你是不是傻,刚刚还说是骗人的,问什么问。”胖少年鼓着眼睛瞪他。
“刚才明明是你说我是天煞孤星,孙瑾你就是骗子。”瘦弱少年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了,李慕歌道:“你们爹爹可不是被克死的,而是被坏人杀死的。”
第五十七章 下药
“你说什么?”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惊呼。
胖小孩儿孙瑾率先摇头道:“娘明明说过,是因为……”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孙瑜,抿着嘴巴不肯再说下去。
天煞孤星!
孙瑜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形容词,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瞧见对方可怜兮兮的模样,孙瑾的别扭道:“刚才,是我不对,我,我给你道歉……”
两个小子的感情应该很好,从刚才打架的时候就能够看出来。
“你们爹爹去赌场赢了一千两银子,出来之后,被人盯上了。”李慕歌摩挲着手腕,问:“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爹爹有些奇怪?”
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孙瑾轻声嘀咕:“爹爹不奇怪,那个回来的龙叔叔才奇怪,前晚上的时候我起来之后才见着他回来。”
李慕歌:“龙叔叔?”龙二?
两个小孩儿点点头。
孙瑾:“龙叔叔是前段时间才来的,和爹爹是故交。”
孙瑜:“龙叔叔喜欢穿白衫,经常看不到他的人影。”
“还有,娘也认识龙叔叔。”孙瑾轻飘飘的补了一句。
李慕歌眼中闪过一道沉思,她轻声问:“那龙叔叔和你们父亲的关系好吗?”
大人的许多事情,小孩子是不懂的,不过这两个孩子到是有几分明白。
“有时好。”
“有时也不好。”
话到这个份儿上,李慕歌几乎可以去锁定范围捕捉嫌疑人了。
她说了声谢谢,道:“我会尽量抓住凶手的。”
两个孩子很乖,也对着她说了句谢谢。
“长泽,我们走。”李慕歌冲着屋内唤了一声。
长泽疑惑道:“我们不调查了?”
什么都还没有听到,怎么就走了?
“我们就算继续待着,孙夫人也不一定会见我们。”李慕歌道。
“可就这样走了……”
“好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咱们出去再说。”
她皱皱眉,催促着长泽赶紧离开。
“好吧。”长泽本就是来陪着李慕歌查案子的,如今她走,他总不能留下。
只是李慕歌这么慌慌张张,倒是真的很让人生疑。
然而两人还没有走出去,就见到孙夫人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冲着两人喊:“你们给我等等。”
“等等,你们不是想要查询吗,我可以告诉你们。”孙夫人喘了几口粗气,才勉强平静了气息。
她的样子很慌张,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
她这么着急做什么?李慕歌心想,对方可能是怕他们跑掉了吧,然而这个答案却相当的荒唐,毕竟在刚才的时候,对方还巴不得他们永远都不要踏进这个孙家的大门。
不过有可能,这孙家以后会改名为赵家,王家也不一定。
也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
卖的是什么药。
“坐吧。”将两人挽留下来之后,孙夫人示意婢女沏茶,坐在主位上直勾勾的看着两人。
灼热的目光让李慕歌背后的汗毛都开始警醒。
她本来正准备喝茶,哪知对上对方的目光,她忍不住放下了,道:“孙夫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孙夫人的目光在那放下的茶杯上晃荡了一圈,道:“我夫君,好赌,特别是这一段日子,早早起来去赌,到了晚上才会回来,我记得前几日的时候,夫君出去的时候兴致勃勃,回来的时候却十分愤怒。”
要说这件事,秦三也给李慕歌说过。
大概就是那孙老爷输了太多的银子,心有不甘,就偷偷找到秦三,想让他将银子还回来。
秦家以前和孙家有点儿交情,不过到了孙老爷这一代就已经淡了,更何况,这输出去的银子,哪有让人家还回来的道理?
更何况一间赌坊是个大赌坊,秦三虽然是老板,可是牵涉到的却不是他一个人的利益,下面那些操盘的人是绝对不会干的,所以秦三便拒绝了。
孙夫人道:“他那一间赌坊完全不顾面子,唆使我夫君去赌,又做局骗他,让他输了一个精光,后来那秦三更是当着外人的面嘲讽我夫君,说是整个孙家都要被败光了。”
这也说得没错啊!
李慕歌眨眨眼睛,这整个孙家可不就是要被败光了吗?看看这现在穷成了什么样子了。
然而孙夫人还不甘心,她继续道:“结果等到第三日的时候,我夫君赢了一千两银子,本想金盆洗手,谁料到他一出来,就,就被赌场的人,残忍的谋害了。”
“确实挺残忍的。”李慕歌点点头,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拍拍脑袋,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他,“你说这个,我却想起了一件事,长泽,前些日子我把这个东西当了,老师差点儿没打死我,昨个儿我赎回来的,老师已经给我下了最后通牒了,你快,快去送给他。”
长泽愣愣的啊了一声,一脑子雾水,“可,可这……”
李慕歌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又一脚蹬在他屁股上,将他给踹出了大厅:“这么蠢,还想做我徒弟,真是,我老师要是找我麻烦了,我就说全是你的错。”
这关他什么事?
长泽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屁股,欲哭无泪,这慕歌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糊里糊涂的就被赶出了孙家,长泽翻开玉佩一看,之间上面刻着大大的一个“魏”字。
魏?
联想到李慕歌住在临王府,长泽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后知后觉的背后一阵发凉,仿佛那一闪关上的大门,就是虎口。
“怎么这就走了?”孙夫人不解的望着门外。
李慕歌揉着眉心:“夫人不知道,这小子一天都追着我屁股后面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立功,烦人得很,对了,我们刚才讲到哪里了?”
说罢她端着茶杯轻轻呷了一口,在孙夫人惊喜的目光之中,吞了下去。
孙夫人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松懈了半分,故而言语又变得十分尖酸刻薄:“说到我相公被秦家给害死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教养,别人说话也不听,
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官吏的?”
她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怒道:“我已经将事情告诉你了,你若是再抓不到凶手,我就不客气了。”
李慕歌眨眨眼睛,脚步踉跄着道:“孙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不对,这,这地方怎么在转?”
孙夫人嗤笑一声,斜睨了她一眼,“小贱蹄子,和我斗!”
话音刚落,李慕歌就咚的一声砸在地上,不省人事。
“去,把人喊进来。”孙夫人吩咐身边的两个丫鬟。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走进来一个穿着白长衫的男人,三十左右,正是那日逃走的龙二。
“不是说有两个人吗?”龙二看了一眼地上的李慕歌,皱眉。
“那小子有事先走了。”孙夫人摆摆手,“好了,你不是只要她吗,就别管那个傻小子了。”
“他们可有发现不妥?”龙二问。
“放心吧,这丫头让他去送东西,所以他才走了,若是这丫头发现了不对劲,当时就可以离开。”孙夫人不耐烦他的婆婆妈妈,冷声问道,“要怎么处理这小贱蹄子?”
龙二身边跟着两个壮汉,其中一人将李慕歌扛起,见着李慕歌却是耷拉着昏迷不醒,龙二才道:“这丫头坏了我的好事情,平白让我损失了这么多东西,该是让她也吃吃苦头了。”
“不如把她卖进窑子里去?”站在他身旁的人提议。
孙夫人满脸嫌弃:“这么肥,像头猪一样,也会有人愿意要她?”
那人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窑子里面的比不得那些逛正儿八经的青楼的,只要是女人,都可以,更何况,里面的人癖好可不少。”
“既然这样,就卖进去吧。”孙夫人道,不过龙二却阻止出声:“现在把她关着,等到了晚上再行动。”
“知道了。”壮汉一把将李慕歌扛着就离开了。
被人抗在肩膀上,一路颠簸,那人还吹着口哨,和身边的人说着黄段子,李慕歌非常想伸出自己的指头,将这人戳死。
“诶,你别说,这丫头胖是胖了点,不过这样子倒不差,还有这屁股,这胸。”那人眼珠子转了转,小声提议,“都是要送进窑子的,不如咱们兄弟先舒服了再说?”
扛着李慕歌的大汉笑骂道:“个小赤佬,你以为老子不想,不过这雏儿的价钱可比破了瓜的高太多,要是价钱卖得不好,龙先生找你算起账来,你可别拖我下水。”
女人嘛,到处都是,何必为了这一个得罪龙先生。
那大汉咕哝了一句也是,随后就打开了一间屋子,将李慕歌给扔在了里面
“对了,要不然把这丫头给捆上?”
“这么一个丫头片子,能够翻出什么浪花来,老子懒得费这个力气。”壮汉摆摆手道:“这药劲儿可大着呢,就是指甲盖那么一点儿,药倒一头牛也不成问题。”
那人伸出小拇指比了比。
“也行。”
两人估摸着李慕歌也逃不出去,于是锁了门就出去了。
等到脚步声远了,李慕歌才从床上起身,衣袖上露出一片水渍。
第五十八章 不敌于他
咚!咚!咚!
房门处传来轻飘飘的敲门声。
李慕歌活动了一下手腕,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捏紧在了手中。
咚!咚!咚!
那敲门声又响了三下,不疾不徐,轻轻地,门外的人像是十分的小心翼翼。
“你看清楚了么没有,她时不时被关在了这里面啊?”
“刚才我看见龙先生新编那个高壮汉把她给扛过来的,一定在里面,诶,你小声点儿。”
两道熟悉的童声差点儿在门外起了争执,不过很快又止住了。
“我来撬门,你来望风,咱们赶紧把人给弄出来。”
“那你快点儿。”
外面很快就响起了细碎的撬门声音,李慕歌等了一会儿,便看到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两个小脑瓜探头探脑的伸了进来。
果真是那两个孩子。
李慕歌眯着眼睛在心里面道了一声果然,匕首重新藏回了衣袖里面。
她从屏风后面饶了出去,两个孩子没看清楚,顿时吓了一跳,脸上血色顿失。
等到看清楚是谁,小胖子孙瑾才拍拍胸脯,心有余悸的道:“姐,姐姐,你快跟我们走,晚了就完了。”
两个小孩儿眼巴巴的望着她。
李慕歌挑挑眉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活跃的孙瑾忽然涨红了脸皮,哼哧哼哧的不好意思说。
反而是孙瑜道:“夫人把你给迷晕了,然后让人把你给关在了这里,他们现在离开了,趁着没人,姐姐你快点儿跟我们离开吧。”
李慕歌看了一眼房门外,饶有兴趣的道:“你们怎么会来救我?放走了我,万一孙夫人找你们麻烦怎么办?”
“被找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只要把杀人凶手找出来就成。”孙瑜轻声嘀咕,旁边的孙瑾催促道:“快点儿走吧,等会儿人回来了就走不掉了。”
这两个小孩把李慕歌推搡了出去,悄悄的关好门,然后做贼似的摸到了东边儿的墙角。
随后,孙瑾望风,孙瑜扒开杂草,露出狗洞。
他道:“外面的们都被锁住了,只有从这里出去了。”
那狗洞实在是不大,若是这俩儿小孩儿估计能钻过去,若是瘦弱一点儿的,应该也行,可李慕歌,她依旧是个胖子。
李慕歌眼角抽了抽,心想这年头的胖子都是不配钻狗洞的。
看了一眼围墙,她忽然一手抓着一个孩子,轻飘飘的一跃,就跃过了围墙,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外面。
两个小孩儿蒙圈的看着她,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武,武功?”孙瑜吞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询问道。
“好,好像是。”孙瑾的声音很弱。
两人崇拜的望着李慕歌,她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今日多谢你们来救我了,我一定努力找出凶手,让凶手绳之以法,为你们的爹爹报仇。”
孙瑾踌躇了片刻,白白嫩嫩的小胖脸因为纠结了而扭曲成了一团,他犹豫道:“姐,姐姐,今日是我娘亲做得不对,你能不能不要与她计较啊,就,就……”
“啊,这个啊,看在你们帮了我的忙的份上,这件事就不与她计较了。”可是另外一件事,可就不一定了。
李慕歌:“我还有事,就不同你们多说了,我先走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点儿,别被发现了。”
毕竟那个龙二,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若是让对方知道是这两个孩子把自己放走的,还不得拨了他们皮。
眼睁睁的看着李慕歌就这么踩着房顶消失,孙瑾和孙瑜的眼中都充满了向往。
什么时候,他们能够向这样就好了?
还是孙瑾率先回过神来,推了推自家弟弟:“走不走啊,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要是我会武功,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孙瑜轻声道。
虽然这声音真的很小很小,但是,还是被捕捉到了。
孙瑾白胖的脸皱紧了一团,眉头倒竖,凶神恶煞的怒道:“你说什么呢?”
孙瑜一个激灵,瑟缩了一下,连忙摇头:“我没说什么。”
因为不能走正门,两人又偷偷摸摸的从狗洞钻了回去。
等到两人吵吵嚷嚷又小心翼翼的从狗洞钻了回去,李慕歌才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眼睛之中满含笑意的喃喃:“真是有意思的孩子。”
两个小东西,一个像是小霸王,一个却胆小如鼠,明明是亲兄弟,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嫡出和庶出的关系?
见着两人离开之后,李慕歌脚尖轻点,又重新回到了孙府之中,她脚步比猫儿还轻,而整个府中又实在没有多少下人,所以她几乎可以算得上来去自如。
今日,她便要看看,那个孙夫人在打什么主意。
找了许久才找到那孙夫人的院子,刚刚躲在了房顶上,李慕歌就听到孙夫人那尖锐又熟悉的声音。
“不行,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同意。”
什么事?
李慕歌眯起了眼睛,附耳倾听,又听到孙夫人道:“家中本来已经没有了多少的钱财,若是全部给了你,我怎么办,还有瑾儿怎么办?”
“玉雪,你听我说,这一次只是失手,等到了我身上有了钱,就再去赌一把,绝对会把失去的都赌回来。”
这声音……是龙二?
李慕歌趴在房梁上一动也不敢动,甚至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早知道这两人不是什么好货色,没想到,竟然是凑在了一起狼狈为奸?
不过这位孙夫人和龙二的似乎有些矛盾,一直在争执不休。
“龙二,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就为了那一千两就……不行,绝对不行,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你要是真的想同我在一起,那就金盆洗手吧。”
屋顶上的瓦片被移开了一个小缝隙,一只眼睛悄悄的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李慕歌能够看见那个嚣张的孙夫人苦苦哀求的模样,也能看见龙二满脸阴骘的神情。
“金盆洗手?”龙二怪笑了一声,道:“晚了,我告诉你,那件事,我是凶手,你就是从犯,要不是你告诉我他那里有钱,要不是你帮忙出了主意,他怎么会死?”
孙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张皇。
李慕歌眯起了眼睛,心中只剩下了一句果然如此。
这种谋财害命的,大抵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情,明显这位孙老爷是两样都占了。
正在李慕歌思索之际,下面的树丛里忽然发出一阵响声,像是什么被踩断了一样。
糟了!
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喝:“谁在外面?”
透过那稀稀疏疏的小灌木丛,李慕歌能够到两双眼睛,相当熟悉,就在刚才,这两双眼睛的主人才放她离开。
真是莽撞!
李慕歌的眉头忍不住轻轻拧起,看着那两个在树丛里面瑟瑟发抖的小孩儿,从房顶上滑了下去,故意等着龙二冲了出来,才施展轻功离开。
“是她?”孙夫人的眼中产生了一抹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龙二的脸色彻底的变得漆黑如墨,他狠狠的瞪了孙夫人一眼,然后提步追了上去。
长泽回去应该有一会儿了吧?
李慕歌算了算时间,估摸着如果魏临渊是快马加鞭也就该到了,所以她的脚步一顿,任由几个黑是壮汉打扮的人将自己团团围住。
六个,还有一个龙二!
袖中匕首重新回到了掌心。
李慕歌环视了一眼周围,跃跃欲试,这段时间她练武从来没有间断过,如今正想找人试试手。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龙二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杀气四溢,“还是说,你是故意的。”
李慕歌捏紧了匕首,冷声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要战便战。”说着她已经捏着匕首冲了出去。
龙二手中扇子直接飞出,擦着李慕歌的脸颊飞过,斩落了她的几缕发丝,那扇子忽而拐了个弯儿,又对着李慕歌的后脑勺砍了过来。
李慕歌翻身躲过,六个大块头就像是日本的相扑武士齐刷刷的装了过来。
她凌空一翻,踹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胸膛上,脚一用力,便直接将人踹飞了出去,砸进了池塘里面,溅起几米高的水浪。
“我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几本本事。”龙二拿着重新回到手中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却放在身后,另外一只手对着李慕歌抓了过去。
他的身影很快,几乎是和李慕歌不相上下,但是那身法却又和李慕歌的不太一样。
对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会儿在这儿一会儿在那儿,而李慕歌却是如同脚底踩了风,飘忽不定
一个横档,一个竖劈,眨眼之间,两人竟然就交手了不下数十招。
然而李慕歌却感觉到了有些吃力。
她不大是这个人的对手。
但有差得不是很多。
昨天的时候,这个人肯定隐藏了实力。
“是那两个小鬼把你放出去的吧?”龙二忽然道。
李慕歌一顿,刹那之间就被抓住了破绽,被一巴掌拍在肩头,击飞了出去,她连着倒退了数十米才堪堪停下。
“我早就知道,那两个小鬼留不得。”龙二折扇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他身影一动,扇子直接架在了李慕歌的脖子上,“当然,你,更留不得了。”
第五十九章 受伤了
银光划过,杀机浮动!
李慕歌两根手指扣住扇子,向后一倒,匕首顺势滑出,直取对方下盘。
这个招式措不及防,龙二慌忙的闪身躲开,骨扇也随之收回,他冷笑道:“没想到你竟是还留着后招,不过可惜了……”
轻飘飘的叹了一口气,他身影几个瞬息之间,已经逼至李慕歌跟前,从而轻声道:“我说过,你今日,必死!”
这一击快得肉眼近乎都看不清楚,李慕歌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闪身躲开,然而那把扇子从她的肩膀上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躲开了?”龙二诧异的道,转而轻笑,“没事,下一击,必然取你项上人头!”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已经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李慕歌的跟前。
要死了吗?
李慕歌捂住伤口,无奈苦笑。
看来她还是学得不够到家啊。
而就在这时,一把利剑破空而来,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嗤的一声,穿透了龙二的肩膀,直接将他钉在了背后的树上。
“谁?”周围几个壮汉面面相觑,慌乱的跑过去将长剑拔下来,警惕的看着周围。
一道黑色的身影掠过,不过两息之间,就落在了李慕歌的身边。
“除了手臂,还有哪里受伤了?”魏临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怒意。
李慕歌摇摇头:“我……等等,先抓住他们,别让他给跑了。”她下意识的就往前冲。
“等等。”魏临渊一把按住她,“接下来的事情青松会去处理,你先同我回去。”语气里面已经掩盖不住的怒气。
李慕歌心虚不已,讪笑道:“其实,也就是看着眼中,其实他没割到大动脉,不碍事的。”
说起来还多亏了这身体脂肪多,要是按照孙老爷那种肚子大身子小的人来,指不定就因为这一扇子失血过多,脂肪多点,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然而这种解释只能让魏临渊更生气。
像是有一把火在心中燃烧,将理智近乎焚烧殆尽,愤怒,担忧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他拉着李慕歌,施展着轻功往王府狂奔。
大夫来得很快,替李慕歌重新包扎了伤口之后,吩咐了注意事项,很快就离开了。
李慕歌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魏临渊,心虚的喊了一声:“王爷?”
门口的人纹丝不动。
“老师?”
“魏大哥?”
把能喊的称呼都喊遍了,眼见着对面的男人充耳不闻,李慕歌心中这才有些慌了。
“今日一事,是我冲动了,只是我若不主动现身,遭殃的就是那两个孩子,你若是怪我,我也……无话可说。”她敛眸道。
虽然一切都是巧合之中的巧合,但巧合里面说起来也有必然,她虽然性子冷漠,却还不冷血,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孩子在自己的面前出事,她自问还做不到。
这件事,她不后悔。
“你觉得你没错?”魏临渊淡淡反问。
“不是。”
“既然你觉得你没错,我们就来细数一下吧。”魏临渊顺势坐在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水,“你向来喜欢以身犯险,纵然我三番五次提醒你,可你哪
次放在心上了的?”
“罂粟,赌坊,还有你着手的那个案子。”他一一罗列出来,“阿慕,你得想想,假使今日我不曾来……”那又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会死吧!
李慕歌心中给出了答案。
“你确实很厉害,有天赋有毅力,可也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魏临渊有些烦躁,“就单是武功来说,你就算是天资聪颖,还能比得上那些数十年如一日的人?”
不能!
李慕歌轻轻摇头。
只有真正担忧她的人才会如此愤怒和生气,她似乎也为此找不到什么辩驳的理由,只能受着。
不反驳,不辩解,可是脾气依旧倔强。
魏临渊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扔给她。
李慕歌下意识的接住,低头一看,小半个巴掌大的金牌上面好刻了一条腾云驾雾的龙。
她问:“这是什么?”
“免死金牌。”魏临渊喝了口冷茶,吐出一口郁气,“我再过两日就要出征,若是碰上了麻烦,去找翰林院的大学士萧崇,实在不行,就用这个。”
“你要走?”李慕歌觉得那块免死烫手得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边关战乱。”魏临渊道,“只是些游牧民族,不碍事。”
“他故意让你去的?”李慕歌皱眉问。
魏临渊嗯了一声。
这些年来,老皇帝是巴不得他死在战场上,大大小小的战事,一旦听到什么风声就会把他派出去,只不过那国库差点儿都要因为他的论功行赏给掏空了,老皇帝却还没死心。
这种事情,说来也足够糟心。
然而皇命难违。
李慕歌:“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得了,明白了。
李慕歌低头看了看免死金牌,又问:“这免死金牌,只有一块?”
“那你还想要几块?”魏临渊揉捏着一抽一抽的额角,道,“放心吧,如今正是相互制衡的时候,他也怕狗急了跳墙。”
毕竟那三十万的大军的虎符还在他的手中。
李慕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垂着脑袋坐在软塌上神思游离。
“糟了。”她忽然起身,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忘了请假了。”
外头正是太阳高照,距离放值可还有好几个时辰。
“我已经让管家去仵作行了。”魏临渊瞥了眼她的伤势。
李慕歌讪讪一笑,随之坐下:“哦。”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李慕歌有错,心虚,时不时偷偷去看看魏临渊的神情。
直到青松回来。
“王爷,人……跑了。”青松单膝跪地禀报,“那人弃了自己的仆从,扰乱了我们的视线。”
“继续让人下去找。”魏临渊闭着眼睛下了指令。
本以为按照心腹的能力能够追到,没想到竟然还是让人给跑了。
龙二是个心腹大患,魏临渊直接对李慕歌下了指令:“这几天你安心养伤,就算是要出去,也要带上丫鬟,我会派几个
人跟在你的身边。”
“我知道了。”
作为一个大忙人,魏临渊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将事情一一叮嘱了之后,便随着青松离开了。
他离开后孔月就走了进来,端着熬好的药,道:“王爷是真心对姑娘好,姑娘就别和王爷置气了。”
瞥见他手中药碗,李慕歌抗拒的道:“我并未置气,我受的是外伤,你熬药做什么?”
“大夫说伤口太深,怕您今日发热,所以特地开的方子。”孔月将药递给她,笑道,“王爷也是知道的。”
得,现在都知道用魏临渊来压她了。
李慕歌接过碗一口闷,末了含了颗糖,舌尖顶着糖块,含糊不清的问道:“你去替我办一件事吧。”
她顿了顿,又道:“去替我打一把刀,材质尽量好些,图纸我等一会儿给你……对了,不要给王爷说。”
“好的。”
“现在就去吧。”李慕歌想了想,转身提着笔画了副短刀,晾干后将图纸递给她,“最好快些,就这两日吧。”
“是。”孔月接过图纸匆匆离开。
是夜。
一道暗芒从圆月之间错过,拉扯下一道细长的人影。
京城之中,出了浮于表面的交易市场,那些见不得光的,却更得人的欢迎。
所以就算是有宵禁,也只是让这些人各显神通的前仆后继而已。
这里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洛亭。
一座座普通的阁楼之下,打通,连成了一片广阔的地下交易市场。
来往的人戴着面具,兜里,穿着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那一位近来迷上了炼金之术,大肆寻找仙师炼丹,这一次怕是要大出血了。”萧崇忽而道。
魏临渊:“听闻金石之中带有奇毒?”
萧崇连忙摆手苦笑:“你可别想着这一出,如今殿下心中还存着情谊,这种手段是定然不会用出来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入了深巷之中,周围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条深巷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然而每隔一米,就会有一扇门,大门敞开,却挂着厚实的神色布帘,若是要进去,只需掀开布帘。
这一路望到尽头,两边都是如此。
两人识趣的停止了话题,选了一家蓝底白花的门帘。
进去之前,萧崇忽道:“这些日子着实是苦了你,再忍忍吧。”
魏临渊没说话,就连掀开帘子的动作都未曾有一丝的停顿,他往里面走着,在黑暗中发出一声轻呵。
“你笑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屋内只摆了几张凳子,还有中间的地方点了一根极小的蜡烛,那一点儿的光晕,照不亮这个屋子。
魏临渊和萧崇看不到那个说话的人。
“心中感叹。”魏临渊淡淡道。
他们寻了个凳子坐下,萧崇率先道:“听闻百先生行踪不定,就算是门开了人也不一定在,看来,今日我们是撞了大运了。”
“行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兜兜绕绕的,你就是再说上十句八句,我也不会少你一个子儿的。”那人不耐的道。
第六十章 求她不如蹲牢房
“百先生果然爽快。”萧崇赞叹了一句,从怀中摸索出一锭金子扔了过去。
“听闻二皇子最近喜得麟儿,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人准确的结果金锭,声音都带上了笑意:“自然是假的。”
萧崇又摸出一锭扔过去。
“听闻二皇子不举,这可又是真的?”
“真真假假,那玩意儿最近女人睡多了,使不上劲儿,不举倒不至于,不过若是养不好,估计以后得绝种了。”那人声音之中带上了幸灾乐祸。
萧崇垂头,掏出第三锭金子。
“听闻,二皇子科举舞弊?”
咚!
金锭掉在了地上。
那声音久久未曾答话。
萧崇没有任何迟疑的又扔了一锭过去:“我要听真话。”
又是咚的一声。
两锭金子也不知道砸在了哪里,那人忽而将原本的老人音换成了小孩子的声音:“二皇子徇私舞弊,本该是那柳家郎君的状元,他却偏偏将墨砚打翻,染污了试卷,连同考官一起诬陷柳家郎,害得皇帝大怒,将柳家郎打了二十板子,扔进了牢房里面关了好几天,现在还在郁郁不得志当中。”
“客人,这个消息可还满意?”那人反问。
萧崇摸着下巴轻笑:“我这全身上下的钱财都给了你,都是问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若是你没有隐瞒我,我自然是满意的,可我又怎么分辨得出来呢?”
“我自然是将客人想知道的都说了的。”那人道。
听到这话,萧崇便收了手,不再多问。
反而是魏临渊接着扔了三锭金子过去,冷淡道:“耶律一族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人造的孽,后人遭的殃。”黑暗中那人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金锭,娓娓道来。
当年太祖打江山的时候,曾和耶律柯木结拜为兄弟,借了契丹的势力,才推翻了前朝,后来太祖登基,耶律柯木却惨遭暗算,暴怒之下就要和太祖翻脸。
当时太祖根基不稳,生怕契丹发难,为了表明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做的,写表成书,又将公主嫁给自己的兄弟,随后亲自达成协议,每一代契丹首领,都可迎娶公主。
这些年来,不下数十位公主嫁给契丹首领,浩浩荡荡的成亲队伍,开辟出了一条“和亲之路”。
然而这耶律家有一个怪癖,丈夫死后,又须嫁给儿子,儿子死了,又要嫁给叔叔。
在南越人看起来是如此之荒唐大不韪的事,在契丹却是习以为常。
而上一位公主,唤做华清,是十年前嫁过去的。
她并不是第一位夫人,等到契丹首领死后,便嫁给了对方的儿子,她未曾孕有一子,现任首领似乎是要将他赏赐给自己的大哥,是以愤然暴起,杀了契丹首领。
“那这华清公主去哪儿了?”萧崇摸着自己的下巴砸吧砸吧嘴巴。
“不知所踪。”那人道。
“连你们也不知道?”萧崇好奇的试探。
“我们只是人多,不是神仙。”那人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羞成怒,“说也说完了,客人,该走了。”
“等等。”魏临渊忽而问道
,“龙二在哪里?”
“哪个龙二?”那人诧异反问。
魏临渊:“京城秦家的赌坊之中,去闹事的那个。”
“你说他啊。”那人笑道,“像只臭老鼠一样,躲在女人的脂粉堆里。”
话音落下,那烛火最后一丝也燃尽了,屋内重新归于黑暗。
那人笑道:“走了走了,今日说得口干舌燥,却也接了个大单子。”
等到出了屋子,隐藏在面具之后的萧崇轻笑了一声,道:“你倒是在乎那丫头。”
这声音轻飘飘的,很快就散了。
李慕歌第二日的时候,仍旧去了大理寺,她伤在左手臂,所以勉强还能动。
只是这一次,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大理寺外有个茶馆,李慕歌进去了,孔月就带着两个侍卫在外面喝了半天的茶水。
等到烈阳当空的时候,李慕歌才从里面出来,准备买些吃食。
孔月快步迎了上去,孰料旁边一桌的妇人速度比她更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了李慕歌跟前,扑通一声跪下。
“李姑娘,以前是我多有得罪,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我的孩子吧。”妇人一把扯住李慕歌的衣袖,迫切的看着她。
李慕歌低头一看,恰是那孙家的孙夫人。
只是这人换上了粗麻衣裳,脸上抹了灰,她差点儿没能认出来。
李慕歌对她没什么好感,淡淡道:“孙夫人,你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大可以报官,我只是个仵作,救不了你的。”
孙夫人神情一滞,尖锐道:“李姑娘,昨日若不是我们家孩子将你放出来,又怎么会得罪龙二,现在又怎么会被逼得四处躲藏,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是吗?”李慕歌淡淡道,“那我是为什么关在屋子里,孙夫人可知道?”
孙夫人顿时惨白了脸,却仍旧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我不知道,不管你怎么辩驳,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孙夫人,你就算是抓着我,也没有任何作用,我护不住你儿子,恰巧相反,他们在我的身边只会更危险。”李慕歌无奈道,“你也不想自己儿子被殃及池鱼吧?”
“我,我……”
“我要是你,就带着自己两个儿子去自首,吃两天牢饭,到时候人也抓住了,你们自然也可以安心出来了。”李慕歌睁着眼睛信誓旦旦的说道。
站在旁边的孔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们姑娘这不是忽悠人么。
这哪儿有上赶着蹲牢房的?
结果旁边的孙夫人眼睛一亮,口中喃喃有词:“对啊,牢房,牢房最安全,牢房最安全。”她一把撒开李慕歌的衣服,往后面跑了。
人被逼急了,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
李慕歌再次听到孙夫人的消息的时候,对方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蹲进牢房了。
她无语凝噎,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把自己的话当真了。
孔月将打造好的刀递上来的时候,她还下意识的说了句:“注意点儿牢房,别让人给混进去了。”
孔月抿唇道:“知道了,姑娘既然担心,为何不
将他们接进王府来住?”
府中有高手坐镇,也不怕那个龙二擅闯。
李慕歌摇头道:“总该让他们吃点儿苦头的,再说了,咱们京城的牢房,可还是很安全的。”
牢房之中冲冲把守,日夜交替,传说就是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李慕歌打开盒子,一把古朴的,巴掌大的刀呈现在眼前,刀长约莫半尺,单是手柄便占据了三分之二,剩下的是刀刃带着轻微的弧度,虽薄如蝉翼,却十分锐利,闪着寒芒。
她见猎心喜,拿着刀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挽了个花,插回了刀鞘之中,十分满意。
“就这个了,我给你的银子可够了?”
孔月:“够了,还剩下不少呢,那人问姑娘还要不要,他手中还有几块上好的精铁。”
李慕歌眼睛一亮:“自然是要的,你等着,我明日就将图纸给你。”
至于今日嘛,她得先将这到手的东西给送出去。
见她急匆匆的模样,孔月便偷偷的笑了。
主子和姑娘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王府之中没有女主人,比起其他世家大院,并没有太多规矩,但是却更为戒备森严。
许多地方都是不允许旁人进的。
例如魏临渊的院子,向来都有士兵把守着。
李慕歌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穿着水粉色罗裙的女子在外面徘徊着,手中提着个盒子,翘首以待,活像是一座望夫石。
“我就是想来给王爷送点东西,你们为何不让我进去?”女子轻声斥责。
门口的侍卫不为所动。
李慕歌将刀揣好,笑眯眯的走过去:“樱桃姐姐?”
女子转头,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李妹妹,你这是来找王爷的?”
不待李慕歌说话,她又轻声道:“那你可能是要失望了,这外面的侍卫说什么也不放人,就连通传一声也不行,咱们还是回去吧。”
李慕歌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狐疑道:“是吗?”
说着她走了过去问那侍卫:“我师父今日可在?”
“王爷今日出去还未回来。”侍卫应道。
“那我先进去等等吧。”李慕歌一把拉过樱桃,笑道:“我就先带樱桃姐姐进去了,若是师父问起来,如实说就行了。”
两个侍卫犹豫的对视了一眼,有些迟疑。
而李慕歌已经趁着这个空档将樱桃带了进去。
樱桃的神色有些复杂:“没想到王爷竟然对你这么好。”
李慕歌将她领到外院,轻车熟路的翻出茶具,又从怀中摸出一包茶叶递给她,“他是我师父嘛,好久没喝姐姐煮的茶了,不知今日可否再煮一次?”
樱桃见她迫切的模样,唇角轻轻勾了勾:“给你煮,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慕歌皱皱眉:“可是上一次不是已经……”
“上一次的交易我们已经结束了。”樱桃打断了她的话,诱惑道,“这么久了,该用完了吧,我这里可是还有不少呢。”
李慕歌的脸色忽青忽白,咬牙问道:“行,你说吧,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