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慎言
“临渊。”有人喊住了魏临渊。
魏临渊回头一看,一个年轻人匆匆过来。
“子乐。”他颔首打了个招呼。
萧崇,字子乐,官拜四品,翰林院大学士。
青年眉清目秀,十分担忧:“你这……”
“子乐,慎言。”魏临渊连忙呵斥住他,虽然知道对方不是冲动的人,可是这里人多眼杂,稍有些话传到老皇帝的耳朵里面,就变了味。
这人老了,胆子也小了,不敢再像年轻时候那样用人了。
要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然而当务之急,却是找出凶手。
他张口就道:“皇上给了我三天时间,已经够了。”
“临王爷,走吧。”一道声音插进两人之间,来人看似年过半百,一双吊梢三角眼耷拉着,满脸不高兴的站在那儿。
这就是德亲王,老皇帝的心腹,十分看不惯魏临渊,闲来无事就会找些由头弹劾他。
两人身份相当,萧崇喊了一声德亲王,他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答应,魏临渊拍拍萧崇肩膀:“我先走了。”
萧崇点头:“去吧。”如今只剩下两人,德亲王双手交叠,张口便道:“临王爷,如今皇上虽然仁慈给了您三天时间,可是齐王的头七已过,为了让齐王安息,你还是早早俯首认罪的好。”
就知道这老东西一张口准没有好话。
魏临渊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面走:“德亲王,本王没有做过的事情,何来认罪一说,还是说德亲王看本王不顺眼,就想着公报私仇?”
两人向来是针尖对麦芒,魏临渊也不惧他,德亲王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冷哼一声,走在前面不愿与他同行。
齐王是皇帝的三子,这个闲散王爷出身低微,一直不受皇帝待见,成年以后就被早早的打发出了皇宫,如今不过而立之年。
因凶手未明,齐王的尸身一直在仵作间冰冻着。
魏临渊去看了一眼,新,身边跟着验尸的仵作,然而对方提供的消息不过寥寥几条。
“齐王身上伤痕乃是利剑所致,最致命的一剑是在前胸,按照深度来看,伤及心脉,所以才会死亡。”
给齐王验尸的仵作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浓眉大眼,一身浩然正气,只是看起来年龄尚小,似乎还未及冠,言语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两个王爷的到来而显得卑躬屈膝。
魏临渊皱眉:“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了?”
使剑的人很多,恰巧,他也是。
若只有这一点的消息,他恐怕不用去探查案子了,直接入了老皇帝的坑,安安分分的蹲牢房就完事了。
德亲王耷拉着眼皮,不阴不阳的道:“临王,这一位是京城长家的嫡子,长泽公子,他虽然年轻,经验却十分老道,王爷就算是找其他人,也是不会有其他答案的。”
长家时代皇商,又是京城首富,就算魏临渊是王爷,也不可能以权压人。
德亲王冷笑道:“都说王爷惯于用剑,只是您再怎么找,也不会从齐王的身上找出刀伤来。”
“德亲王严重了,若人真是本王杀的,本王又怎么会蠢笨到用剑去行刺?”魏临渊瞥了一眼长泽,见对方对自己的质疑有些恼火,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个人。
“口说无凭,本王这里倒是有一个仵作,如今便叫她也来看看吧。”想来那丫头等了这么久,恐怕也想着找点事情做了。
魏临渊给身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就匆匆离开了。
只是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王爷这是瞧不起我不成?”长泽干这一行也有一两年的经验了,就连老一辈的仵作都说他聪慧过人,是做这一行的好料子,如今被人这么落面子,他心中十分不忿。
德亲王也忍不住道:“王爷,一事不经二手,你这是过了吧?”
“人命关天,自然马虎不得。”魏临渊冷着脸道,“本王只有三天时间,还望两位体谅了。”
三天时间,真的是一刻也耽搁不得。
临王府距离大理寺的仵作间并不算太远,侍卫快马加鞭,拉着李慕歌一路奔驰,不过半个时辰,李慕歌就匆匆赶来。
“王爷。”李慕歌踉跄了几步,脑袋还有些发懵,“王爷找我来是什么事?”
她刚才还在屋里看书,那侍卫什么也不说,把她往马上一扔就开始狂奔,她也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晕马。
“本王想让你查看一番齐王的尸体。”魏临渊背负着手站在仵作间内,见她走路都成问题,心中纳闷,“你这是不舒服?”
李慕歌摆摆手:“不是,我就是晕马,您还是赶紧带我去看看吧。”
幽幽视线飘向魏临渊身后的侍卫。
那侍卫尴尬一笑,双手合十对着她拜了拜。
“等等,临王,你就让这么个师出无名的小丫头去检查,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德亲王摸了一把自己鼻子下方的八字胡,上上上下下的将李慕歌打量了好几遍。
“齐王虽然已死,可终究是皇家的人,岂是这一个小小的丫鬟,就能够去随意触碰的?”
德亲王鄙夷又不屑的神色毫不掩饰,李慕歌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又晕又想吐,心中恼火,一时间简直是恨不得直接将所有的东西都给吐这老东西的身上。
婆婆妈妈的,要是在现代,她管这人是天王老子还是皇帝他爸爸,她早就一把解剖刀飞了过去。
奈何现在……
她幽幽叹了口气,将目光从德亲王的身上移开。
“德亲王,此人乃是我的学生,经验老到,何来丫鬟一说,德亲王还是让开的好。”魏临渊不悦拧眉,他手轻轻搭上腰间的剑,目光冷冽。
魏临渊一身煞气,是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来的,他平日里有意克制,如今稍稍放开,周围空气都好似染上了血腥味。
这煞气犹如实质,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德亲王又惧又怒,故意大声呵斥:“你干什么,魏临渊,我可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手,休想走出这里一步。”
“嗤。”李慕歌冷着脸嗤笑了一声,再也忍不住了,连忙跑到角落呕吐。
凝滞的气氛被打破
德亲王回神,气急败坏的指着魏临渊和李慕歌:“真是,真是败坏风气,粗俗不堪。”
吐了之后李慕歌觉得舒服多了,她拿着手帕擦了擦嘴巴,呼气,直接问魏临渊:“王爷,咱们进去看看?”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打理这个糟老头子。
“进去吧。”魏临渊目不斜视的拨开德亲王和长泽,领着她往里面走。
仵作间内很冷,李慕歌穿得又单薄,一进到里面,就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等到看到被冰封的齐王的时候,她脸上微微露出些许诧异之色:“这,这是,冰封?”
古代竟然有这么高级的技术?
只见着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正被放在水晶棺之中,而水晶棺的外面则砌着一块块寒冰,因此,这具尸体没有尸臭,只有尸斑。
忽而,一件黑色蟒袍落在李慕歌的身上,她顿时感觉身上一暖,所有的寒气都被驱逐。
她瞪大了眼睛不解看去:“王爷?”
“仵作间冷,本王可不想自己的徒弟回去之后就倒下了。”魏临渊淡漠道。
“那徒儿就多些师父了。”李慕歌眉眼弯弯,拢了拢衣袍,伸手翻开了齐王的眼皮。
齐王已经死了七天了,早已经过了时间,伊始的某些证据已经找不到了,她只能先是例行检查询问。
“什么时候发现齐王死的?”她放了手,又去解对方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
一声怒吼响起,啪的一声,李慕歌的手就被打开了。
只见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男子对她怒目而视,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死者为大你懂不懂,你究竟有没有规矩?”
“怎么了?”
李慕歌被这一巴掌打得有点儿懵。
青年人怒气冲冲的数落着她:“你本是女子,如此轻薄齐王尸体,是想让齐王死后都不得安生吗?”
“长泽公子。”魏临渊不悦的将长泽的手挡开,将李慕歌护在身后。
德亲王见状,也跟着指责:“临王,你找的这个人,未免也太没有规矩了些。”
李慕歌总算是知道那青年再抽什么风了,她眨眨眼睛,冷笑一声。
“你,看打扮,也应该是个仵作吧。”她从里魏临渊背后走出来,指着长泽道,“既然是个仵作,应该也知道,这一行不分男女,只分死人和活人,虽说死者为大,可你也要知道,死者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是线索,不仔细找线索,怎么探查证据?”
虽说和身在朝代有关,李慕歌仍旧不屑。
做一行,就要敢于突破,若是固步自封,那么永远都不可能会有进步。
李慕歌撇开长泽,手指灵活的解开齐王的身上的衣袍,露出布满尸斑的上身,先是一一探查了对方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检查四肢。
“齐王明显就是被刀剑砍死,线索如此明显,还需要再找什么?”长泽虎着一张脸,死死的瞪着李慕歌的动作。
第三十二章 整整两年
要不是临王阻拦,他一定要把这个女的给撵出去。
男女授受不亲,这像是什么话。
李慕歌十分无语,瞥了一眼长泽,目光一言难尽。
“你干这一行有几年了?”她突兀的问了一句。
长泽傲然回答:“不多不少,整整两年了。”
他出生富贵之家,干这一行的时候,家中本来是不同意的,所幸他不是长子,有兄长顶着,父母拧不过他,又担心他受欺负,便请了最好的老师来教他。
这京城之中,他也处理过不少的案子,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可以说,他有这个傲然的资本。
然而李慕歌的脸色更为怪异了,她低声咕哝了一句,转头又去看尸体,没有再和他搭话。
长泽顿时一头雾水,连带着德亲王也搞不懂这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唯独魏临渊,听清楚了她的话,嘴角都忍不住微微翘起。
这丫头……
“齐王虽然死于剑下, 只是这剑伤,应当不致死……”李慕歌下意识的想去摸摸下巴,结果又想到自己摸了尸体,只能作罢。
“怎么说?”魏临渊眼睛一亮,来了兴趣。
果然,这丫头总会得出不一样的答案。
“我想问问,王爷是何时见到的齐王,你们又是何时发现死了,何时将他冻在此处的?”李慕歌十分严肃的询问到。
“七天前,大概在辰时左右。”魏临渊想了想,皱眉,“我当时过去的时候,齐王已经死了,又碰巧撞见一个黑衣人,所以便追出去了。”
长泽想了想,道:“我们是午时发现,于第二日早晨将齐王封在此处。”
其实,若不是皇帝下令彻查,恐怕齐王应该下葬了的。
“齐王身上的刀口不深,虽然受了伤,却不致死,反而是这尸斑,呈鲜红色,怕是有中毒的可能,还有这指甲,有磨损,甲盖里面还有着碎肉,应该是挣扎之下从凶手身上抓挠下来的,粗刀口在后,怕是对方不止一个人,瞳孔放大,表明,他很震惊。”李慕歌一一分析着,又将衣服给对方穿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真的不是想占一具尸体的便宜。
“你说得这么多,不过是自己的推理罢了。”长泽不服气的道。
“的确,口说无凭。”李慕歌应和的点点头,“不如去现场看看吧。”
案发现场,尸体本身,都是必不可少的线索。
李慕歌将衣服脱下来还给魏临渊,附赠一句调侃:“多谢魏老师的衣裳了。”
她最近瘦了许多,虽然仍旧是胖,看着却有些可爱,魏临渊盯着她的发璇儿,觉得手心有些发痒。
想摸摸。
“不知廉耻。”德亲王冷哼了一声,鄙夷的看着两人。
李慕歌笑容一僵,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生怕自己身体里面涌出一股洪荒之力揍死这个老东西。
“德亲王,慎言。”魏临渊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那个惺惺作态的老头,眯起的眸子之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冷光,“莫要传出去了,到时候还要落个为老不
尊的笑话。”
德亲王一梗,冷着脸怒道:“临王这是什么意思?”
“亲王想的是什么意思,自然就是什么意思。”魏临渊带着李慕歌率先离开。
别人惧怕这老头,他可不怕,老皇帝看他都不顺眼了,也不差一个他身边的走狗。
齐王府。
闲散王爷爱享受,爱美人,爱娇花,连带着整个齐王府,都带着一股江南的婉约。
小桥流水映楼台,湖中荷花片片香。
和冷硬的临王府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临王爷,德亲王。”迎接他们的妇人穿着一身素白麻衣,神色憔悴,容颜沧桑。
“王妃。”魏临渊打了个招呼,“我们今日来,是想看看齐王当时出事的地方。”
“请这边来。”齐王妃在前面引路,她端着手,欲言又止。
“王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魏临渊道。
齐王妃犹豫了一会,低声询问:“临王爷,您当日过来,是不是看到了凶手,所以才匆匆离去?”
“没错。”魏临渊点头。
“那您可抓到了凶手?”齐王妃迫切的询问道,她仰头,眼眶都红了一圈,眼神之中还带着些许憎恨。
这憎恨并非是给魏临渊的,而是对杀害了齐王之人。
齐王夫妇伉俪情深,原本齐王妃只是一个小小官员的女儿,算不得出彩,只齐王要了圣旨,为此不惜惹怒皇帝,将人给娶了回来,十余年,两人孕有一子一女,府中也没有一个妾室。
可这等逍遥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忆起夫君,齐王妃美目之中便盈满了泪水,她咬着牙转身擦干,固执的看着魏临渊。
“抱歉。”魏临渊沉默了一阵,“三日之内,我会找出凶手。”
说起来,他和齐王也算得上是故交。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齐王妃咬咬牙,眼中布满恨意,“若是王爷找到凶手,可否交与我处置。”
她双手垂在两侧,紧紧的捏着拳头,李慕歌几乎能够听到那咯吱作响的骨头声音。
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垂着脑袋,听到魏临渊说:“凶手抓到之后,不归本王处置,也不归王妃处置,而是归大理寺处置。”
李慕歌心中没有一点儿的诧异,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大概也能够摸清楚魏临渊的性格,至少在某些方面,对方的脾气固执得就像是一头驴。
不过,是一头比较聪明的驴。
齐王妃没有再问了,而死领着他们几人到了小侧厅之中。
“王爷会客分两类,一类是在前厅,是有人持拜帖来时,一类是在小侧厅,是熟客来时,想必这点儿临王也是知道的。”齐王妃打开了小侧厅的门,率先踏了进去。
李慕歌隐约嗅到了一股霉味,再一看四周,屋内许多东西都凌乱的倒在地上,像是许久未曾打扫过了一样。
心中正思索着,就听到齐王妃说:“自王爷那一日出事之后,我便将这里封锁了下来,想着会有什么线索,几位,请。”
聪明人!
李慕歌在心中赞叹了一句,开始细细的观察周围。
软塌,凳子,案台,蒲团,都有移位的痕迹。
恍然之间,一杯茶水引起了李慕歌的注意力。
天气炎热,这茶水早就馊了,结了一层薄膜,浅棕色的,看起来十分恶心,留下个男人拇指大小的小布包扔在里面。
“这杯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李慕歌拿着旁边的笔杆子将那东西挑出来,顺便对这魏临渊道,“找一只小白鼠过来,没有小白鼠兔子也成,别太大了。”
她做事的时候顾忌不了其他的,支使别人惯了,此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倒是旁边的齐王妃有些犹豫。
魏临渊冲着她点点头,齐王妃这才吩咐身边下人去做,顺便回答:“这是王爷按照方子叫人配的安神茶,这茶,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对不对劲,要查了才知道。”李慕歌挑开小布包,一一细数着里面的药材。
“你还懂药材?”长泽不可思议的问道,看着她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李慕歌沉默了一瞬,最终受不了的刺了他一句:“你不是见多识广经验充足,怎么,不会?”
每次对方的问题,都让她深深的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经的仵作。
蠢啊,简直就是蠢得惊天动地。
长泽的脸红了红,道:“我,我是仵作,又不是大夫。”
“你不懂这些药材的用处,怎么判断死者的死因?若是被毒死的,你怎么从尸体上发现端倪?”李慕歌反问。
她越想越恼火,冷笑道,“仵作?你也配称仵作?一问三不知,你眼睛长后脑勺去了,随意下定论,你知道不知这是一条人命,搞不好这人死了,你还要冤死一个,你干这一行,难道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这要是她带的学生,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个停尸间去观摩尸体了,居然还在这里判案,这不是胡闹吗?
一遇到专业上的事情,李慕歌才不管面前这一位是不是什么大公子,说话又快又毒,眨眼间就把长泽骂了个狗血淋头。
最后还是德亲王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呵斥:“你这小丫头乱说什么呢,事情还没下定论,你怎么就肯定你是对的?”
随后他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魏临渊。
谁料到魏临渊也是愣住了,他压根就没想到,李慕歌居然这么凶,看那冷着的一张小脸儿,两条眉毛一横,可不就是凶神恶煞么。
至于当事人长泽,更是一愣一愣的。
幸好那丫鬟速度快,抱了一只两个巴掌大的白兔递给李慕歌。
李慕歌招来长泽:“找跟竹管子来,把茶水灌进去。”
长泽心中一慎,屁颠屁颠儿的就照着她的吩咐做了。
两人一个抓兔子一个灌水,没过一会儿,小半杯茶水就进了兔子的肚子里。
李慕歌数了数时间,把兔子往地上一扔,只见着那兔子就像是疯了一样到处乱窜又蹦又跳。
活脱脱的一只疯兔子。
第三十三章 中毒了
齐王妃顿时被吓了一跳,捏着帕子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这,这兔子,是怎么了?”
“中毒了。”李慕歌将药材里面的一小块东西刨出来,“瞅瞅,毛地黄,用量得当,救人的,吃过头了,那就完蛋了。”
她话音一落,那兔子就往地上一倒,四只脚都抽搐着,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声息。
“这,这怎么可能……”齐王妃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她跌坐在椅子上。
“王爷,我想,您当时看到齐王的时候,齐王只是因为这茶进入了假死状态,等到您被那黑衣人引走之后,他们才对齐王痛下杀手。”李慕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兔子毛,“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有可能,当时齐王已经被毒死了,后来凶手只是补了两刀。”
总而言之,大抵能够知道,对方不是因为剑伤而死。
德亲王见她几句话就把魏临渊的嫌疑人的帽子给摘掉了,忍不住插足道:“这口说无凭,一日没抓到凶手,临王就一日有嫌疑。”
李慕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就特想问问,这个老头子究竟是有多想害魏临渊。
瞧着心理,太阴暗了吧。
眼见着这两个人都不接话,德亲王就想到了自己的盟友,连忙去使眼色。
然而长泽不仅没有看见,还低声絮叨着什么,德亲王好奇的凑过去一听,差点儿气死。
长泽低声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道呢,果然是这样啊……”
这,这到底是盟友,还是什么啊?
“这一招栽赃嫁祸用得好啊,王爷,您是得罪了什么人不成?”李慕歌好奇的问魏临渊。
魏临渊想了想,摇头。
“没有?”李慕歌目光充满怀疑,一副你别逗我了的样子。
魏临渊摇头无奈道:“不是没有,只是太多,记不清楚了而已。”
朝廷上的,还有其他国家的,他的敌人真的是数都数不过来了。
凌乱的屋子之中,几个人或坐或立,那一瞬间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李慕歌微微抱着手臂,以手捂脸,透过指缝,她正好能够看到魏临渊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真的是,槽点太多,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从何吐槽。
“临王身边的人真是好本事,三言两语就将你的罪名给摘除了。”德亲王阴沉着脸,“可惜,没有证据,什么都算不得。”
隐藏在手掌后面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再放下来时已经和平常无异,李慕歌捏着手,低声道:“王爷,我们,可否出去再言?”
魏临渊点头,沉声道:“走吧。”
二人视德亲王于无物,同齐王妃打了声招呼,并肩往外面走。
身后的齐王妃只盼着能够找到凶手,却见德亲王非但不出力,还处处阻挠,对德亲王十分厌烦,脸色也沉了下来。
“德亲王,本宫如今不便久留,请。”齐王妃冷着脸将钥匙拿出来,侧身让开一条路。
齐王虽然是个闲散王爷,却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德亲王却是袭爵而来,齐王妃如今是不怕得罪他的。
德亲王被落了面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冷哼一声甩袖离去,路过齐王妃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挑拨离间。
“本王没想到,齐王妃竟如此大度,面对杀害齐王的人还如此维护。”
齐王妃眼神黯淡了些许,随后面不改色的锁上了门。
她身后的丫鬟犹豫道:“王妃,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是临王杀了咱们王爷,您怎么还……”
“翠儿,莫不是你也相信那些风言风语?”齐王妃捏着钥匙,长叹,“临王和咱们王爷交好,当日来时,王爷还说得了一支狼毫,临王更是正大光明的过来的,他又怎会蠢笨到如此地步?”
不是她信任临王,而是这摆在眼前的事实,叫她不得不信。
李慕歌同魏临渊并肩走着,眼见着德亲王两人要落后许多,她低声道:“王爷,那人恐怕是真的冲着您来的,三天时间,不多了,咱们可能得兵行险招。”
别说是古代的办案,便是现代的办案,难搞一点儿的案子拖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年两年都有可能。
这三天时间,不是在逗人玩儿么?
“你想怎么做?”魏临渊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王爷,您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李慕歌笑道,“我就是一普通人,可没王爷您那么多计策。”
她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还是知道的,旁的不说,还不足以在魏临渊面前班门弄斧。
魏临渊忍不住朗笑:“难得见到你还有谦虚的时候,可不多得啊。”
“我一直很谦虚。”李慕歌纯良的眨眨眼睛。
两人一路从后院走到前院,忽而听到一阵拨浪鼓摆动的咚咚声。
在他们的左边,一个约莫及冠左右的青年正手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着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孩子。
“阿洛,你怎么会在这儿?”匆匆赶来的齐王妃冲着那头喊了一声。
那边的青年起身,笑眯眯的牵着孩子走了过来。
“姐姐,我这不是想念我小侄儿了么,路过此处,顺道过来看看。”青年模样普通,一边说着,一边看了魏临渊几眼,“这几位是?”
“这是临王爷,他们是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的。”齐王妃脸色苍白,抱过自己的儿子,目光黯淡。
青年冲着稽首:“参见临王,草民章书林。”
魏临渊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询问,反倒是章书林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齐王妃:“可有找到什么线索了?”
齐王妃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下意识的去看李慕歌。
这一切都是这位姑娘推断出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说。
恰巧齐王妃怀中的小孩儿咕哝着指着院子中间的鱼缸:“鱼,鱼,要,娘亲,要。”
小孩儿生得玉雪可爱,一双眼睛像是葡萄似的,此刻闹腾着谁也责怪不起来。
章书林笑道:“阿霖不要急,舅舅替你去抓鱼。”
他说着就走到鱼缸前面,撸开袖子,声音略带笑意的问:“阿霖要哪条鱼?”
小孩儿四五岁已经能够大概听得懂他的舅舅在问些什么了,小嘴儿嘟着道:“红
红的……”
“好好好,替你抓红的。”
李慕歌歪过脑袋看去,见着章书林聚精会神的抓鱼,鱼缸之中倒映出对方认真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刚才章书林的问话也太迫切了一些。
正这样想着,她看到鱼缸之中荡起层层波纹,波纹之中,那个青年的眼神狠辣,神情阴骘,面容都扭曲了。
然而等到对方转身的时候,却又是那一副和善的模样。
李慕歌笑着对齐王妃道:“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毕竟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线索,按照这个速度,出不了两天就能锁定凶手,逮捕归案。”
跟在他们身后的德亲王一听,脸色僵硬的冷哼了一声:“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反而是章书林面不改色的将鱼儿递给小世子,“不知道找到了什么线索?”
齐王妃拍了拍他,低声道:“别管什么线索了,这件事和你牵扯上没什么好处,你别管了。”
章书林欲言又止,小世子却看着鱼儿在他手上一动不动,顿时就失去了兴趣,咕哝道:“不要了,不要了。”
鱼儿离不了水,如今被章书林狠狠的掐住两腮,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已经快成了一条死鱼了。
小侄子不要了,章书林就随意的往竹林底下一扔,连忙去洗手,“我不问便是了,只是父亲近来身体不好,姐姐何时便回去看一看吧。”
李慕歌连忙转头去看那掀起波纹的水,对方神色阴沉不愉,她刚才果然没看错。
“我知道了。”齐王妃心中担忧,转头看向魏临渊,“不知临王还有没有事?”
这可以说是在下逐客令了。
魏临渊识趣儿的摇头:“今日多有叨扰,我们便离开了。”
听到他们要离开,章书林好似松了一口气,又去逗弄小世子。
走的时候,李慕歌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脸上带笑,眼角却不曾有什么笑意。
假笑的人,眼角不会出现皱纹。
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微表情。
这是李慕歌曾经的心理老师告诉他们的。
这个章书林,有古怪。
她下意识的抱着手臂往前走,忽然咚的一声就撞在了马车上。
这一撞可是结结实实的,李慕歌当时眼泪就飙出来,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额头,委屈巴巴的看着面前的马车。
魏临渊正在吩咐青松去准备来个引蛇出洞的时候,听到这一声清脆的响声,连忙掉头去看,见着李慕歌神情委屈的瞪着马车。
他无奈又好笑:“你,你这是怎么走路的。”
这么大个人了,走路还能撞到,这丫头,平日里不是心眼儿挺多的么。
“我来的时候,这里没有马车。”李慕歌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她才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错,分明就是这马车放错了位置。
魏临渊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笑着应和:“这千错万错,都是这马车的错,李姑娘,你就别哭了。”
第三十四章 开玩笑
李慕歌不好意思的抿着唇:“谁说我哭了,我这是被撞到了鼻子,没办法。”
开玩笑,二十一世纪最厉害的法医大人怎么可能会哭。
“王爷,您觉得,齐王妃的弟弟,这个人怎么样?”李慕歌转移了话题,不想在眼瞎和蠢货里面掏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己。
魏临渊看在眼中,顺着她的意绕开了话题道:“未曾多关注这人,你是觉得他有问题?”
李慕歌摇摇头,又忽然点头:“我总觉得这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看齐王妃的那个样子,姐弟两个关系应该还不错,可那章书林看着倒像是在做戏。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她疑惑的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无碍,我会让人去盯住他的。”魏临渊认真听取了她的建议。
两人正在谈话,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德亲王又凑了上来。
这老头板着一张连阴阳怪气的道:“你们这又是在背着本王谈什么,本王可告诉你们了,皇上命令我们一同行动,你们若是敢单独行动,那就是违背圣命。”
这老头可真讨厌。
李慕歌给魏临渊使了个眼色,老不高兴了。
魏临渊收敛了笑意,冷淡道:“德亲王,本王同自己徒弟谈论武功的事情,你也要听不成,虽说这武功不限年龄,可……限资质。”
他长得本来就高,德亲王的身高又在整个南越男子的水平身高之下,两人虽然穿着差不多的朝服,可一对比,伤害就大了。
在魏临渊器宇轩昂身姿挺拔的衬托之下,德亲王就像是个矮冬瓜似的。
李慕歌旁观者清,强忍着笑意将脑袋偏向一边。
偏偏德亲王还不服气的梗着脖子怒骂:“临王,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得,这是官职比不上,就准备拿着辈分来压人了。
李慕歌摸着自己的下巴,暗道这人可真不要脸。
魏临渊面不改色的道:“本王每年都前去坟前祭拜家中长辈,何来不尊重长辈一说?”
“咳咳咳。”李慕歌手握成拳抵着嘴巴,避免自己笑出来。
毒,太毒了,这临王也是个嘴炮高手啊。
德亲王差点儿被气个半死,脑门一晕就大喊着要喊太医来看,嘴巴里面非得说自己被临王气着了。
魏临渊眸色危险的道:“快点儿去给德亲王找太医,他这是病了,不能和咱们一起行动了,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的。”
“不,不行,你不能私自行动。”德亲王一听,连忙蹦起来,眼睛瞪大如铜铃。
他一定要去看看着这魏临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绝对不能够让他单独行动。
“德亲王不去找太医看病了?”魏临渊抱着手臂挑眉。
“看什么病,你休想将本王支开。”德亲王蹦起来怒道。
李慕歌和魏临渊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笑意。
夜晚,临王府。
一道黑影掠过,轻飘飘的落在了正和院的屋顶上。
月光洒下,十几个黑衣人手中都是拿着锋利的刀,如鬼魅般的闪进了屋子之中。
刀光剑影掠过,屋内突然就燃起了烛火。
原本已经该安睡的魏临渊,此刻正穿着一身便装,手中提着长剑,与黑衣人交手。
正和院屋子的灯光一亮,守在外面的李慕歌就知道有人来了,连忙拿着长剑奔过去。
而在他的身后,死皮赖脸非得跟着的德亲王也连忙跑过去观看。
院子内刀光剑影,德亲王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身后拦住了身后想要冲出去的侍卫。
他优哉游哉的道:“临王武功高强,看来是不需要我们动手的,就让他自己解决这些人吧。”
德亲王贪生怕死,又不甘心魏临渊真的一个人抓住了凶手,带了大批的士兵,可是现在,他觉得,要是魏临渊就这样死在其中,也不是不可以。
李慕歌拿着长剑的手一顿,十分气愤的看着德亲王:“德亲王,王爷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脱不了干系。”
德亲王冷哼一声,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看好戏,根本不理睬李慕歌。
李慕歌心中恼火,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上的令牌,她连忙掏出令牌,冷声命令:“临王令牌在此,如今临王是奉皇上之命捉拿凶手,你们还待在这里,是想要违抗圣命吗?”
德亲王可以不在乎,但是这些士兵们却不可能不在乎。
他们慌乱的对视一眼,心中苦不堪言。
两位王爷闹矛盾,他们底下的人就得成为池鱼。
侍卫们犹豫了一瞬就提刀冲了出去,同黑衣人打斗了起来。
李慕歌也毫不犹豫的提剑冲进了进去,一个闪身就替魏临渊挡住了一剑。
她吃了一次亏,对于武功再不敢懈怠半分,如今面对几个黑衣人的围攻,更是显得游刃有余。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状不对,出剑凌厉,一招一式都蕴含着巨大杀机。
“德亲王,这是,这是……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匆匆赶来的长泽看到这一番刀光剑影,顿时吓得瞌睡都醒了。
德亲王连忙拉着他躲开:“说什么话,你我又不会武功,这样上去,不是去找死吗?”
要他看着魏临渊去死还差不多。
“暮歌,小心。”
随着魏临渊一道厉喝,剑影掠过,斩下了黑衣人的头颅,一时间,鲜血四溅,整个屋子内都弥漫着血腥气息。
李慕歌顺势挑断了一个黑衣人的手,身影如闪电般掠出,直接掀开了那个黑衣人的面具,卸了他的下巴。
“王爷,再留一个活口。”李慕歌忍不住出言提醒。
两人像是心有灵犀,她刚刚卸了一个人的下巴,魏临渊转头就打晕了另一个人。
藏在树后面的德亲王一巴掌拍死了吸了自己不少的血的蚊子,鲜血溅得满脸都是。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大呵一声拿着剑就冲了出去,“老夫今日就为齐王报仇。”
“住手。”李慕歌伸手想要阻止。
魏临渊眼神一冷,直接一脚将德亲王踹
了出去。
德亲王像个冬瓜一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哀声连天,恶狠狠的质问:“魏临渊,你居心不轨,想要杀害本王。”
这莽夫下手可真狠,他一定要皇上那里狠狠的参他一本。
“本王只是为了保护证据,心急了些,再说了,德亲王大可以找太医验伤,你这要是没验出来,可别怪本王不近人情了。”魏临渊手中长剑一横,煞气犹如实质。
德亲王腿肚子哆哆嗦嗦的抖着,手中颤颤巍巍的指着魏临渊,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大理寺。
一个男人端了盆冷水泼在了坐在椅子上的黑衣人身上,冷声道:“继续审问。”
坐在一旁的李慕歌看了一眼,神色中带着点儿不赞同。
这种审讯方法,估计还没有得到答案,人就死了。
那坐在椅子上的黑衣人已经鲜血淋漓,一张脸不知道是被什么腐蚀了,坑坑洼洼的看不出半点儿人样,也难怪齐王死之前会露出惊恐的表情。
审讯的男人是大理寺的少卿,穆长鸳,带着浓重女性气息的名字,却是一个彻底的男人。
穆长鸳不过而立之年,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儒雅的模样像是个寒窗苦读的书生。
他神情淡漠的拿着搭在木桶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拧着眉对魏临渊道:“临王爷,这人应该是被别人培养出来的死侍,就算是抓到了,也很难审讯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大理寺最怕的就是牵扯进这种案子里面,除了背后之人不好对付以外,这些死侍也是出了名的铁嘴,很难从他们的嘴里撬出点儿什么东西。
魏临渊皱眉:“一点东西也审不出来?”
大理寺的手段他是清楚的,必要时候,阴私的法子不少,折磨得人生不如死,就算是穷凶极恶的人也在这位看似儒雅的少卿手上坚持不过三天。
如今就连大理寺都说没办法,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穆长鸳摇摇头,神色疲惫:“该用的法子都用过了,如今人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他动手向来是点到而止,也正因为是这样,才更让人难熬,然而这些人的嘴巴就像是焊了铁一样,死活撬不开。
德亲王走过去走过来的看了好几眼,嫌弃的退远了一些,冷哼道:“临王,你就不要想着屈打成招了。”
德亲王的风凉话几人都习惯了,几人也没有过多理会,李慕歌手指戳了戳手掌心,起身:“让我来试一试吧。”
“你?”
几人都怀疑的看向他。
魏临渊知道她的性格,不会无故放矢,只是问了一句:“没问题吗?”
椅子上的人已经承受不住折腾了。
李慕歌点头,轻声笑道:“我不动粗的。”她可是文明人,不打打杀杀的。
穆长鸳不赞同的道:“临王爷,现在可不是病急乱投医的时候。”
“无碍,两个人,这个死了,还有另一个。”魏临渊严肃的脸上对李慕歌带着信任,“让她去吧。”
他想看看,这丫头能不能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第三十五章 死期
这一次德亲王难得的没有去呛声,他目光恶毒的看着李慕歌,心中想到,去吧,去吧,弄死了,就没有证人了,到时候,就是他魏临渊的死期。
李慕歌端了把椅子,坐在黑衣人的面前,将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取下来。
“对了,我需要绝对的安静,希望大家不要出声,一点儿都不行,若是做不到的话,还请大家出去吧。”一进入正题,她的神情就变得十分严肃,“还有,把蜡烛灭了,天窗堵住。”
魏临渊立刻吩咐手下的人按照她说的去做。
德亲王轻轻冷哼了一声,就听到魏临渊道:“德亲王,你要是不想在这里的话,就出去吧。”
俊美的脸上结上了一层寒霜,眼中已经隐隐带着些许杀意。
他不是在开玩笑。德亲王顿时如芒在背,噤了声。
李慕歌脖子上的挂坠是一个菱形体的琉璃样的东西,在黑暗中有一层光晕,并不刺眼,就像是光源一样。
李慕歌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扶手上,食指勾着吊坠轻轻的晃动着。
她另一只手也搭在扶手上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椅子。
咚!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在阴暗的牢房里面回想。
“你,叫什么名字?”李慕歌问了一句,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黑衣人的答复。
她也不在意,轻笑了一声,拉家常一样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听闻你们这种死侍,都是从小养到大的,有的是走丢了的孩子,有的是父母不要的,有的也是资质好好,被主人家看上了,便杀了那孩子的全家,然后把那孩子接过来,你说……你是哪一种?”
她问了很多的东西,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打扰了面前这个人。
然而她说的话却令人胆战心惊,关于他们的身世。
之后惨无人道的训练,一切都往夸张了去说,然后又讨论到刑罚,说到了凌迟。
那一团光源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中极为吸引人的注意力,黑衣人盯着那一团光源,心神都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李慕歌提着吊坠起身,悄悄的走到他的身边,像是鬼魂一样低声道:“现在,我要开始割你的肉了哟,准备好了吗。”
她伸出手指在黑衣人的身上点了点。
“啊啊啊啊”黑衣人忽然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叫,又疯狂的挣扎起来。
凄厉的惨叫声在整个牢房之中回荡着。
只见黑衣人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本来就模糊不清的面容显得更加的恐怖。
站在外面的德亲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嘀咕道:“这丫头真邪门儿。”
李慕歌手指每每碰那人一下,对方就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等到她觉得够了,才低声道:“你现在,是说,还是不说?”
“嗬嗬……”黑衣人不会说话,喉咙里急切的发出一阵阵声音,整个人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惧怕。
李慕歌收回吊坠,淡然道:“王爷,可以了。”
整个审讯室里瞬间明亮了起来,众人这才看见里面的情形。
黑衣人蜷缩在椅子上,眼中充满
了恐惧,一听到李慕歌的声音,他就会惊恐的往后退。
然而退无可退。
“我问你,是不是你们杀的齐王?”李慕歌问。
黑衣人惧怕的点头。
“是与齐王有仇,还是要陷害临王?”
“是谁指使的你们?”
穆长鸳拿着纸笔亲手记录,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若不是心理强大。他这一会儿恐怕是连笔都拿不稳了。
作为大理寺少卿,没人比他知道,能够从这群死侍的嘴巴里面逼供出来的代表着什么意义。
死侍再也不是铁嘴,那些养着死侍的人,也会极为防备这个丫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若是被京城中那些人知道了,这个丫头恐怕就危险了。
穆长鸳的眼睛闪了闪,手中的动作却很是流畅,只是等到李慕歌审完了之后,他喊住了两人。
“临王爷,还有这位姑娘,我这想问一问事情,不知道你们……”
李慕歌下意识的去看魏临渊,见他点了头,便跟着这位少卿大人一同出去了。
走到院子外面,四周空旷,没有旁人,穆长鸳才停了下来。
“穆少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魏临渊沉稳道,他心里面大概也能够猜出这位少卿将他们叫出来是为了什么。
“既然王爷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兜圈子了,李姑娘,你这审问人的方法,是从何学来的?”这种离奇的手法,他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年纪轻轻就做到了这个位置,可见穆长鸳的能力,这也多亏了他的求知欲。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是真想着将李慕歌这一招学会。
李慕歌愣了一会儿,解释道:“有个老头教我,听他说,先将犯人的心理防御打破,然后再去审问,便会易如反掌。”
她以前的经历不可能给透露出来,就只有甩锅到那万年不变的老爷爷身上了。
只不过,她这几句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极为难。
李慕歌读研的时候辅修过心理学,她的导师是国际上一位赫赫有名的催眠大师,不过那是一个老变,对方能够轻而易举的掌握人的情绪和弱点,然后去控制他们,由内而外的摧毁他们。
她是那个老头的第九个学生。
而在她之前,她的师兄师姐们,有五个都沦落为了那个老变态的傀儡。
幸好后来他们剩下的四人联手,才将那个老变态搞成了疯子,送进了秦皇监狱。
想起那段灰暗的时光,李慕歌的心中就一阵阵发寒,连带着眼眸也变得幽深暗沉。
所幸她很快回过神来,状似疑惑的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穆长鸳摇摇头,语重心长的叹了一口气:“临王爷,你这是找了个好帮手啊。”
旋即他脸色一变,儒雅的面容变得十分严肃:“只是,我想问问王爷,这位姑娘可是京中哪家的小姐?”
“她只是我的徒弟。”魏临渊道,眉头也皱了皱。
穆长鸳问这个,难不成是想提亲?
毕竟,穆长鸳一心扑在这一块上面,又还没有成亲,丫头的才能又这么出众,指不定,对方是真的看上了这个丫头。
一想到这个可能,魏临渊就忍不住黑了脸。
混账玩意儿,这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还想老牛吃嫩草。
穆长鸳可不知道自己在大名鼎鼎的临王心中已经形象尽毁,他冷声道:“王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您还是不宜将李姑娘摆在明面上的好。”
这么好好的一个天才,若是陨落了,那该多可惜?
魏临渊没想到他说的居然是这个,一张俊脸都忍不住僵硬了瞬间,硬邦邦的道:“本王知道了。”
第二日。
将所有的供词,还有人证物证拿到,魏临渊就带着李慕歌上了金銮殿。
连带着一起的,还有德亲王和长泽。
上座的皇帝年岁已经大了,若不是穿着那一身龙袍,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李慕歌按照自家魏老师说的,垂首,竖朵,倾听。
然后她就听到了旁边的德亲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假哭:“皇上,微臣幸不辱命,终于是抓到了那杀害齐王的凶手,微臣没有辜负皇上的希望啊。”
李慕歌不屑的撇撇嘴,这个老东西做事情捣乱不说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邀功。
“德亲王辛苦了,赏。”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没有任何怀疑,直接份上,随后他又看向站在德亲王旁边的长泽,笑道,“这就是帮助你们查案的仵作吧,一同封赏。”
等封完了两人的赏,老皇帝便挥挥手:“下去吧。”
李慕歌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紧接着就忍不住拧眉。
这老皇帝做得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吧?
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就算了,可是魏临渊好歹在这里面出了这么多的力,也太不公平了一些吧。
“皇上。”长泽憨厚的挠挠头,忍不住道:“启禀皇上,草民其实没有出什么力,这一切全都靠李姑娘帮忙。”
站在他旁边的德亲王一顿,咬牙切齿的瞪了长泽一眼,低声呵斥:“长泽,你闭嘴。”
长泽忍不住道:“德亲王,这份功劳,我不能当。”
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金银珠宝,何必去抢占人家的功劳。
“哦?”老皇帝不悦的看向李慕歌,“就是你,帮着一起处理了案子?”
李慕歌顿时觉得如芒在背。
她敛眸,不卑不亢的道:“回皇上的话,草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仵作,处理不了什么大案子,这次全靠王爷,才能抓住凶手。”
那老东西想将临王的功劳就这么抢走了,真是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她能够感受到老皇帝不悦的视线,只不过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她也不必去一味的讨好。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老皇帝沉声道,珠帘之后的神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站在大臣之中的穆长鸳捏紧了笏板,克制住了自己此刻想要上前一步的动作。
第三十六章 满朝哗然
朝廷之中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皇上在针对临王,这姑娘,直接站出来为临王说话,这不是傻么。
李慕歌不卑不亢的道:“回皇上,草民说的句句属实,这线索是临王爷找到的,人是临王爷抓住的,至于德亲王……”
她行了个礼,摇头道:“草民不敢做那等欺君瞒上的事情,只能实话实说,德亲王在抓捕犯人的途中,不仅不出力,还阴奉阳违,想要毁灭人证物证,若非王爷出手迅速,恐怕……只是草民也不知道,德亲王这所作所为,究竟为何。”
她声音铿锵有力,然而此话一出,满朝哗然,都用着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这姑娘,莫不是朕的不知道德亲王和皇上的关系吧?
李慕歌不知道,但是也猜出来了,只不过这老皇帝的做法太气人,她就是气不过。
凭什么临王就要被当成一个卖白菜的老农,却偏偏操着卖白芬的心?
德亲王的脸上闪过一抹难堪,他忍不住怒道:“本王会去抢你一个区区贱民的功劳不成。”
“草民是贱民,自然是不怕被人抢功劳的,更何况,草民也没有什么功劳可以让人抢占的,可您这抢的也不是我的功劳不是。”李慕歌压根就没把他骂的话放在心上
骂吧骂吧,反正她也掉不了一块肉。
“那你倒是说说,我抢的是谁的功劳?”德亲王气得八字胡都横成了一条直线。
这个该死的丫头,德亲王简直是悔不当初,此刻更是恨不得扒掉李慕歌的一层皮以泄心头之恨。
“自然是临王爷的。”李慕歌笑了笑,神色迷茫而单纯的问道:“您是不是耳朵不好,也对,当时那些人来了的时候,我还看见您往反方向跑呢,跑得可快了,怎么喊也喊不住,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李慕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真诚得久像是在说一件真事一样,如果魏临渊不是和她一起的,恐怕都要被她的演技给骗了。
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魏临渊无奈的看着她,随后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她不要太过分了。
好歹是在朝堂上,德亲王又是老皇帝的人,怎么说,也不能把人给气死了。
不过德亲王此刻就算是没有气死,也快去掉了半条命了。
这个老头儿穿着藏青色的朝服,衣服上的麒麟也跟着一起一伏,嘴巴大张,像是要喷火一样。
听着八卦的官员们脑袋埋得更低了,一个个脸色涨红,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你,你这个贱民。”德亲王一口气不上不下,差点没有活活气晕过去。
魏临渊听他骂了两次,终于忍不住了,沉声道:“德亲王,咱们开朝太祖也是农民出身,慎言。”
以前的时候,农民就是贱籍,直到太祖推翻了暴力,农民的身份便随之水涨船高。
德亲王这要是敢骂农民是贱民,可不就是在骂太祖?
眼见着周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了过来,德亲王心中一阵发毛,正要反驳,就见着老皇帝摆摆手。
“好了。”声音威严,老皇帝沉下了脸,“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是个什么样子,临王,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那只紧捏着龙椅扶手的手十分苍老,上面青筋怒起,显示着其主人心绪的不平静。
手握大权,蟒袍加身,他倒是想看看,这魏临渊还敢要什么封赏。
只见着魏临渊面不改色的道:“皇上厚爱,微臣不要什么封赏,只不过李慕歌本是仵作,皇上若是要赏,赏她便足够了。”
他望向李慕歌的眼中带着些许暖色。
没想到这丫头还挺维护的他的,就是太冲动了一些。
老皇帝眼神冰冷:“没想到你二人情谊这般深厚,这样吧,赏临王千金,至于李慕歌,以后就去仵作行吧。”
“多谢皇上。”
老皇帝实在不想看到碍眼的人,朝政也没有再听,直接退了朝。
德亲王脸色难看的从李慕歌的身边走过,厉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
李慕歌眼皮都懒得撩开看他一眼,顺带绕到了魏临渊的右边,眯着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临渊。”
一个朝冠顶镂花金座,中嵌蓝宝石,朝服修雁的青年拿着笏板走了过来。
青年眉眼温和,容貌隽秀,看起来也不过弱冠之年。
李慕歌忍不住好奇的躲在魏临渊身后多看了两眼。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南越历朝规矩上提过,四品文官才是这副装扮。
可这青年也太年轻了吧?
青年见到看见她,对她温和一笑,那笑容很真诚,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恭喜,找出凶手,不知道今日有没有空,同我去喝上一杯?”
“萧崇,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喝酒了?”魏临渊朗笑着调侃,又分别介绍,“这是我徒弟,李慕歌,这是萧崇,翰林院大学士。”
“李姑娘。”萧崇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悄悄的对她竖起大拇指,“刚才干得好。”
李慕歌抿抿唇,有些赫然,随后就听到魏临渊无奈道:“你这就不要助长她的气焰了,现在就敢顶撞皇上,以后岂不是要翻天了。”
“王爷,我不是猴子。”李慕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她要是有孙悟空那能力,还能在这里混?
“知道你不是,走吧。”魏临渊伸手敲了敲她脑袋,“今日一事,你可是将德亲王得罪狠了。”
边关战事紧迫,老皇帝又忌惮他,他来回两地奔波,可不能随时照看到这个丫头。
“临渊啊,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萧崇忍不住插嘴,“德亲王那小心眼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是和你靠点儿边儿的,他都是不高兴极了,多这一次,也不多,更何况,李姑娘这次可是好好的替咱们出了一口恶气,你瞧瞧那老东西今日的脸色。”
萧崇笑得极为开怀,脸上还带着一股子扬眉吐气的味道。
朝中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候,以前这个老东西就没少借着资历打压他们,就连他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如今这老东西可算是栽跟头了。
“这么说,德亲王不止是对王爷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李慕歌忍不住好奇询问,原来这个老头是真的天性古怪啊?
“可不是,你可不知道,咱们年轻一代的官员可没少被他打压。”萧崇啧啧两声,明显的对那老头烦得很。
李慕歌也烦那老头,忍不住点头附和:“可不是,欺软怕硬,遇到厉害点儿就夺得比谁都快。”
“你也这么觉得,我给你说,他不仅仅怕死,还怕自己家里面那个母老虎……”萧崇一瞬间就像是找到了知音,连忙插进魏临渊和李慕歌中间,嘀嘀咕咕的分享着自己得来的八卦。
眼见周围都是离开的大臣,虽然距离隔得不近,可是魏临渊仍旧觉得头痛不已。
这两个家伙,根本就是臭味相投,这谈话的内容要是被德亲王听到了,恐怕是真的得气死。
“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魏临渊拎着萧崇的衣领将人给丢开,“你好端端的带坏小孩儿做什么?”
“小孩?”萧崇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李慕歌,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瞧瞧有她那么大块儿的小孩儿吗?”
跟以前比,李慕歌虽然已经瘦了不少,但在别人的眼中她仍旧是个胖子,只不过是个可爱的胖子。
作为一个可爱的胖子,李慕歌纯良的眨了眨眼睛,对着萧崇咧嘴一笑,脸色扭曲的看向他。
虽然她是个胖子没错,可也不需要这个家伙来提醒自己。
“好了,走吧,不要和傻子计较。”魏临渊熟稔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哄孩子一样的带着她离开了。
“知道了。”李慕歌笑眯了眼,紧跟他的脚步。
被遗忘在原地的萧崇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之后忍不住啧啧了两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喃喃:“这是老铁树开花了啊?”
出了宫,他们并没有回临王府,而是应了萧崇的约,去了京中有名的酒楼小红榭阁。
二楼雅间。
一坛酒被摆在了桌子上,萧崇撸开了袖子,冲着李慕歌道:“来来来,喝酒,没想到还能遇到你这么有意思的丫头,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萧崇,你给我适可而止。”魏临渊脑门上青筋一个劲儿的蹦,恨不得将这位友人的脑袋给拧下来塞进酒坛里面。
“诶,我知道你心疼你徒弟,我这不是和你徒弟有缘嘛,今个儿,喝了这杯酒,你就是我妹妹了,这京城之中,我罩着你。”萧崇满脸通红,眼中也起了一层水雾。
“不了。”李慕歌觉得好笑,故作严肃的说,“我可不想有个这么蠢的哥哥。”
萧崇顿时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瘪嘴就要哭出来了。
李慕歌揉了揉脑袋道:“萧大人,你就不要趁机耍酒疯了,您看看,王爷等会就该把您扔下去了。”
萧崇下意识的往后一看,只见着魏临渊捏着酒杯,脸色漆黑的看着他。
现在他已经彻底将这个丫头当成自己的徒弟来看了,如今有人欺负自家徒弟,他能不生气吗?
第三十七章 太子殿下
萧崇尴尬的笑了两声,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没醉的?”
“哦,是谁猜出来咱们的萧大人是在装醉了?”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紧接着紧闭着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
李慕歌顺势望去。
只见着来人约莫三十来岁,穿着一身紫色衣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容貌俊美,脸色苍白。
“太子殿下。”魏临渊和萧崇同时打了个招呼。
太子殿下笑着颔首,眼神转向李慕歌,笑道:“这就是李姑娘?”
李慕歌连忙回神:“草民李慕歌,参见太子殿下。”
她竟然看着一个男人失神,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这个太子殿下长得是真的俊美,不同于魏临渊的阳刚之气,这位太子殿下的长相比较偏向于中性化,剑眉入鬓,凤眸含笑,活脱脱的一个大美人。
如果对方肯皇上女装,估计也没人会怀疑他的性别。
不过,听闻当今太子慕容寻性格孤僻,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漂亮,为此还杀过不少人。
“坐着说。”太子殿下摇着折扇,风度翩翩的坐在桌子边,“听闻临渊带回来一个丫头,想必就是你吧,你这是怎么猜出,萧崇是在装醉的?”
“诶,这个我也想知道,要知道,我装醉装了十年了,除了临渊,其他人可没发现过的,你这丫头,说说是怎么看出来的?”萧崇的脸上也充满了好奇。
他是状元出生,家境又殷实,偏偏酒力不行,一到喝酒的时候,他就要开始装醉,这么多年了,练也练出来,偏偏这丫头看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还真是有点儿不甘心呐。
李慕歌眯着眼睛看向楼下路上的车水马龙,笑道:“不过是力度不对,自然就能看出来了。”
恰好,她以前也喜欢装醉。
不过这个可不能和萧崇说,免得这家伙又拉着她拜把子。
无怪乎他们挺有缘的。
倒是这个太子殿下,和传说中的有些不太一眼。
至少她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阴霾。
只是,这一个太子殿下,一个翰林院大学士,一个王爷,三人凑在一起,这就不怕惹得老皇帝疑心吗?
慕容寻呷了口茶,没有再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听闻近来边关战事不断,今年又发生了干旱,本宫常年在宫中,不了解外面,特地来问问临王,外面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不怎么样。”魏临渊没有任何迟疑,他回忆起自己一路回来看到的景象,声音都低沉了些,“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京城是个繁华富饶的地方,来往行人熙熙攘攘,摊贩叫卖声音络绎不绝,好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在这里,即便是平民,也生活得足够滋润。
李慕歌望着窗外的人,再结合屋内几人的谈话,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表象。
就像是一根驻扎着无数蚂蚁的铁树,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只要一点点外来的打击,就可以将这一切摧毁。
“我打死你,打死你,老子看你还敢逃跑。”
“不要,大哥,你放了我吧,我不是自愿来的,求求您,放了我吧。”
一阵殴打和怒骂的声音传进李慕歌的耳朵,她抬眸望去,不远处,一个壮汉正对着一个女人拳打脚踢。
等到打够了,女人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他就扯着女人的头发,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拖着她走。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指指点点的看着他,有人看不过,忍不住上前阻止。
“诶,我说这位大兄弟,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就算是自家婆娘,那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是要进牢房的。”
“我呸。”壮汉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满脸不屑,“这娘们才不是我婆娘,她是被她爹卖给我醉春楼的,那是签了卖身契的,她自己要逃跑,活该挨打。”
醉春楼,是整个京城里有名的青楼,一连三任花魁,又有四大名妓,那就是男人们的天堂,女人们恨得牙痒痒的地方。
周围人看向女子的神色也跟着变了。
李慕歌换了个姿势,撑着下巴靠在窗台上听得津津有味,她手中捏着几颗花生米,像只仓鼠一样用门牙慢慢的啃着。
那边女子低声哭泣着,忽然之间就掏出了藏在袖中的小刀子,对着壮汉的手猛地扎了过去。
“啊”那壮汉惨叫一声,就被忽然爬起来的女人猝不及防的推开。
女人抓准了时机,慌不择路的跑开了。
壮汉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怒骂了一声,愤怒的追了过去。
李慕歌一颗花生米打在壮汉腿上,壮汉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滚了两圈,愤怒的叫了一声,又追了上去。
哟,这还挺顽强的?
李慕歌忍不住挑挑眉,又将一颗花生米弹了出去。
壮汉几番摔倒,也知道不对劲了,他沉着脸看向四周,怒道:“谁,是谁在阻挠我,你们给我等着。”
周围人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一头雾水,又害怕他那疯癫的样子,人群慢慢的散开了。
这醉春楼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见着那个女子已经跑得没边儿了,李慕歌打了个哈欠,正觉得无聊想要收回视线,转眼就看到一个人。
章书林?
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将脑袋探出去看,一看,那个站在成衣铺子外面,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缎的青年可不就是齐王妃那个弟弟吗?
这家伙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心中对这个人有所怀疑,李慕歌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见着那个卖成衣的铺子里面的掌柜的拿着一个包布给他,然后章书林小心的塞了一样东西给那掌柜的,然后拿着东西离开。
掌柜的抖了抖袖子,喜笑颜开的进去了。
“诶,我说,李丫头,你这是在想什么呢,坐在这儿一动不动的?”萧崇凑过来一个脑袋好奇的问她。
李慕歌摸着下巴,下意识的就说道:“我在想,这掌柜的是不是遇到了人生三大美事的中的一样了。”
“什么人生三大美事?”萧崇一头雾水,发挥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态,“那是什么?”
“升官发财死老婆。”李慕歌道,直到那掌柜的进去了,她才回神,忽然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掩饰的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
然而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不仅仅是萧崇听到了,就连魏临渊和太子殿下也听到了。
慕容寻忍不住笑道:“你带回来的这个丫头,古灵精怪的。”
魏临渊也是哭笑不得,这丫头,真不知道这脑袋里面一天到晚的再想些什么。
“这,这还有这种事情?”萧崇愣愣的反问到,明显是被她这个回答震惊到了。
李慕歌摆摆手,讪笑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对了,王爷,我刚才看到个熟人,我先下去看看啊。”
她一说完,就直接从窗户那里翻了出去,纵身一跃。
“诶,小心。”萧崇吓得瞪大了眼睛,连忙伸手去抓她。
只不过晚了一步,李慕歌已经稳稳当当的落地,冲着章书林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崇看着她没出事,才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丫头,幸好她会武功,这要是摔下去了,那可不得了。”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魏临渊却忍不住有些疑惑。
这丫头不应这么冲动才是,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担忧,连忙起身同太子告辞:“太子殿下,如今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你去吧。”慕容寻知道他担心李慕歌,也不挽留了。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屋子内恢复了寂静,过了许久,才听到太子殿下忽然询问。
“子乐,临王说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
萧崇脸上也收起了那些嬉皮笑脸,他忍不住道:“殿下,如今南越国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殿下实在不宜藏拙下去了。”
如今朝堂之上,新旧交替,老皇帝不服老,也看不惯他们这些年轻的官员,一直打压着,导致他们做事都是束手束脚的,若是再这样下去,整个南越国就完蛋了。
如今太子只有太子接手国事,才是正途。
慕容寻犹豫了一瞬,叹气摇头:“他毕竟是我的父皇,若是……再等两年也不迟。”
他的父皇已经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背上一个弑父的污点。
萧崇顿了顿,最终不甘心的道:“一切听殿下的。”
他话音刚落,慕容寻忽然就变了脸色,阴沉,冰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随后慕容寻打开了门,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李慕歌绕过行人,看到有卖面具的,随意的从那摊子上拿了一个,丢了一两碎银子,然后将面具戴在脸上,继续跟踪。
章书林很警惕,一边走还要一边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李慕歌见到他转身,连忙拿着旁边摊子上的一把扇子欣赏,斜着眼睛往旁边瞟。
这家伙,心里面肯定有鬼。
见那家伙快要消失,她又连忙跟上。
这一路上跟踪过去,只见着那人进了一间院子里面。
第三十八章 舅舅
她想了想,悄悄的跃上院子围墙,旋即屋子内的门被打开了,章书林走了进去,门又被关上了。
在开门关门的瞬间,李慕歌看到了一个带着獠牙面具的人。
“舅舅。”章书林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
只是他这一刚开口,李慕歌就愣住了。
舅舅?
“东西我拿来了,只是,姐姐那边,如果她发现了,该如何是好?”章书林的声音明显带着迟疑。
“为了那两个崽子,她不会宣扬出去。”声音浑厚,听着像是一个男人,语气中还带着戾气。
李慕歌捏紧了手,还想继续听,然而一个杯子却从里面射了出来,直接冲她而来。
被发现了?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连忙闪身离开。
一道黑影紧随其后的追了出来。
那人速度疾如闪电,右手如同鹰爪,直接扣住了李慕歌的肩膀。
李慕歌闷哼一声,横手一挡,然后对着黑衣人劈了过去,踩着一捆柴跃上了房顶,开始飞奔。
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不能恋战。
然而可惜的是,即便她有轻功傍身,又天资聪颖,可惜仍旧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黑衣人又追了上来。
黑衣人掌心打出一道劲风,直冲她的面门。
不好,不能暴露。
李慕歌心中一惊,捂着面具在屋顶上打了个滚,勉强躲过一击,结果身下瓦片滑动,她一个不慎就连人带瓦片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李慕歌正好砸在几个木箱子上,抬头一看,又见黑衣人纵身一跃,直取她的命门。
完蛋了!
心中哀呼,她忍痛避开,而与此同时,一把长剑狠狠砍了过来,直接阻断了黑衣人的路。
来人也带着个海东青的面具,穿着黑色的劲装,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和黑衣人一伙的。
然而下一瞬间,两人就打斗了起来。
李慕歌看出这是魏临渊穿的那一套衣服,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不是魏临渊的对手,交手之后就占据了下风,随后就开始节节败退,他阴骘的看了李慕歌一眼,随后退走。
魏临渊收了长剑,转身提着李慕歌的衣领,将人往肩头一抗,不言不语的就离开了。
知道自己犯了错,李慕歌也不敢说话,疼得龇牙咧嘴的,却愣是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她慢吞吞的取下了自己的小猪面具。
“王爷……”她尴尬了的喊了一声,“今日多谢王爷搭救。”
海东青面具被扔在小猪面具的旁边,哐当一声,李慕歌的心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看见魏临渊铁青的脸色,她暗道一声完了。
魏临渊肯定生气了。
“你倒是长能耐了。”魏临渊沉默的看着她。
他向来不苟言笑,此刻也没有发火,若是一般人,还看不出来他现在正在生气,可李慕歌就是有这种感觉。
顿时,李慕歌心虚不已。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错了事情,被长
辈抓包了一样。
“我,看见了章书林。”李慕歌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结结巴巴的解释,“那个,他不对劲,王爷,你知道的。”
该死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就这么心虚了啊。
李慕歌啊李慕歌,你有种的拿出自己的面对死人的时候的勇气啊。
她沉默着看了一眼魏临渊,刚刚冒出来的那一点儿勇气滋的一下就被灭了。
得嘞,临王不是死人呐。
见她默默的垂着脑袋,脖子上一道痕迹乌黑发紫,魏临渊心中的怒气就散了许多。
不过,这个小丫头胆子这么大,总该是要让她长长记性的。
所以他挑挑眉,冷漠道:“怎么,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了?”
李慕歌嘴角抽抽的捏了捏衣服,低声道:“我错了。”
“什么?”魏临渊故意装作没听清楚。
“我说我错了。”李慕歌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开始做着自我检讨,“我不该一个人冒险去跟踪章书林,导致自己陷入危险境地,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下一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会向组织上报告,然后衡量自己的能力,再做出最正确的打算。”
开玩笑,她以前的时候可没少被组织上批评,这检讨,她绝对的有经验。
反而是魏临渊一时间哭笑不得:“你这,什么跟什么?”
语气之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硬。
他算是发现了,这丫头平时看着冷冷清清,面对熟悉的人就忍不住耍宝,看来自己也算得上她内心之中的自己人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魏临渊的眼色就柔和了许多。
“王爷,你不生气了?”李慕歌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危机过了,连忙规规矩矩的做到了凳子上,将刚才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乍一听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毕竟舅舅和侄子见面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将这一切联系起来,这其中就少不免的牵扯到了其他的事情。
“我觉得,那人恐怕和那些死侍有关系。”李慕歌道。
如果有时间的话,恐怕还得上齐王府去调查一番。
魏临渊一看她沉思的样子就猜到了她独自里面再打着什么小九九,便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
“这件事我会让青松去调查,你刚才可是保证了,不会擅自行动,若是让我知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今天要不是他担心这丫头,紧跟着追了上去,这丫头就落到了那些的手上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魏临渊就觉得一阵后怕。
好歹相处了这么段日子了,他是真心将这丫头当成妹妹来看的。
“我那里有伤药,我去给你拿来。”好生威胁了一通,魏临渊才走了。
被人关心的感觉并不赖。
李慕歌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就听到外面丫鬟禀报。
“李姑娘,有人找您。”
“哦,来了。”李慕歌起身出门。
自从她上次去了赌坊之后,这屋子里的丫鬟就换了一个人。
新来的丫鬟话不多,做事沉稳,平日里从不打扰
到她,对此李慕歌也非常满意。
只是她没想到,找上门的人居然是长泽。
这个长相憨厚的少年一见到她就双眼发亮。
“老师。”
“诶,等等,你可别乱叫。”李慕歌抬手制止了他。
这古代的老师和现代可不一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就如同亲人,有时候甚至是比亲人更甚一头,所以她才能够顶着魏临渊的徒弟的帽子住在临王府中。
这少年什么毛病?
长泽无辜的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的道:“李,李姑娘,你收我做学生吧,你这么厉害,就教教我吧。”
李慕歌扬眉,忽然问道:“你知道人体有多少块骨头吗?”
“这……”长泽语塞,只好摇头。
谁知道人一共有多少块骨头啊,就算是大夫也不一定知道吧?
“那你会背《佰草集》吗?”李慕歌又问。
“《佰草集》?”长泽更是一头雾水,“这个不是大夫才看的吗?”
他当初学习的时候,那些老仵作可都没说要学这些。
李慕歌轻哼了一声,道:“你什么都不会,同我学什么?对人本身都不够了解,你和我一起,不会是想要气死我吧?”
想当初她成名了之后,也有不少人想要成为她的关门弟子,最开始的时候她看在一个老头儿的份上收了一个,也是一问三不知,差点儿没把自己气死。
好在那时一个娇娇小姐,在被一次破案行动中的尸体吓到了之后,就退出了这一行。
从此以后,她就再没有收过徒弟。
“可是,我可以学啊。”长泽忍不住道,“拜师就是为了学东西的呀。”
这死心眼儿的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李慕歌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动手打人,平静道:“你连最基础的东西都没有学好,又怎么去学习更高级的东西,算了,你还是先自己多历练两年吧。”
干这一行的,经验重要,理论知识也重要。
长泽就像是一个学法律的却偏偏对法医感兴趣,然后毕业之后不找对口专业,找个法医的行业想要直接起步一样。
没有理论基础哪里来的上层建筑?
李慕歌怕自己到时候解剖尸体,这家伙就在旁边一头雾水什么都看不懂。
想想那个画面,还是算了吧。
“好了,你回去吧。”李慕歌毫不客气的开始撵人。
等到长泽走后,魏临渊才拿着药从院子外面进来。
“一日两次。”魏临渊将一个小木盒递给她,忍不住道:“长泽乃是京城首富长盛明的弟子,你收他当学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长家世代皇商不说,如今还有一位贵妃,和一位将军,若是收了长泽做徒弟,那德亲王肯定会顾忌着长家的面子,对这丫头有所收敛。
“可他这对人体都不了解,没有基础,在我的身边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李慕歌拿着药膏道,压根就没有一点儿后悔的情绪。
虽然收了那个长泽确实是最有利的,只是这样一来,她也就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至于德亲王。
第三十九章 长贵妃召见
李慕歌笑道:“放心吧,我会注意,不会栽在德亲王的手上的。”
如今朝堂之上皇帝和大臣们忽然掣肘,老皇帝也不可能随意的想杀人就杀人,总得找个由头,她只要小心行事,德亲王也拿她没办法。
不过,在李慕歌以为长泽拜师的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宫中却传来了长贵妃宣召的消息。
“长贵妃召见?”李慕歌看着离开的传讯小太监忍不住疑惑,“召见我一个小小仵作做什么?”
魏临渊提醒:“长泽是长贵妃的弟弟。”
他们之中唯一的交集就是这个人了。
“正好我明日也要进宫,就一起去吧。”魏临渊道。
魏临渊和李慕歌进宫的目的当然不相同,事实上,一个是去见皇后的,一个是去见贵妃的。
李慕歌得知这个消息时候的惊讶不亚于听到贵妃娘娘要召见自己时候的惊讶。
“我先送你去见贵妃,若是谈完了,便再去见皇后。”魏临渊拍拍她的脑袋,“去吧,不要担心,我在外面等你,想来长贵妃不会为难你的。”
将人送到了这福泽宫的门口,魏临渊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好几句,才让人进去。
好歹是自己 徒弟,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丫头在这里受委屈了。
“我知道了。”李慕歌笑道,“你就别唠叨了,等会儿去拜会皇后娘娘就来不及了。”
宫女引着李慕歌进了福泽宫,带着她走到院中的小花圃处,行礼:“娘娘,李姑娘来了。”
花圃中种着许多应季的花,这个时节正好开了,姹紫嫣红,争先斗艳。
然而李慕歌却觉得,这人,却还要比花娇艳几分。
站在花圃面前的人穿着依稀雍容华贵的紫衣,上面绣着鸾鸟,肌肤如雪,明眸皓齿,见着她便展露出了笑颜。
“李姑娘,坐吧。”
声音也很好听,像是出谷黄鹂一般。
李慕歌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够找到这么多的形容词去形容一个女人,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回过神的李慕歌连忙行礼:“民女李慕歌,参见贵妃娘娘。”
她有关的礼仪知识都是来自现代,多数是已经国际化的,如今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长贵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率先坐下,将剪刀递给宫女,温声道:“今日请李姑娘过来着实有些唐突,只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我便也是要当一次坏人了。”
果然是为了长泽。
也不知道这位长贵妃为她那弟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李姑娘不要误会,我那弟弟并未让我来劝说你。”长贵妃涂着丹蔻的指甲敲了敲桌面,微微叹气,“我那弟弟,是个不成器,可他也是真心喜欢这一行,听闻李姑娘十分厉害,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来了。
李慕歌暗道,只是心中又忍不住升腾起一股疑惑。
宫中的消息真的有这么快不成,就连一位贵妃娘娘都能够这么快的得到消息,还是,只是这位贵妃娘娘的手段比较厉害?
将探究的神情掩饰好,她笑
道:“娘娘,我已经同令弟说了,他的基础能力不够,就算是跟着我,我也交不了他什么。”
相比于对长泽说的话,她此刻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客气的了。
南越国的仵作并非是一种低劣的行业,这算得上是一种正经的官职,和捕头差不多,若是能够做出点儿业绩,升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长贵妃才想着帮自家弟弟找个老师。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拒绝自己。
诧异的神色来不及掩饰,长贵妃失态的笑了笑,连忙替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压压惊。
“这,没想到那小子已经找过你了,真是……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意收他就算了。”长贵妃倒是看得开,疲惫的摇头,“听闻临王爷还在等着你,我也不便久留,你去吧。”
“是。”
李慕歌松了一口气,连忙和宫女离开了。
厚重的大门关上,一个宫女忍不住在长贵妃的身旁抱怨,“娘娘,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仵作,竟然还敢拒绝您,这根本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长贵妃再次给自己到了杯茶水,冷淡的瞥了一眼那宫女。
是个眼熟的。
“你,平日里是做什么的?”她轻声问道。
宫女谄媚道:“平日里奴婢就在这院子里照顾娘娘的花草。”
“哦,是吗?”长贵妃若有所思的呷了口茶,随后又皱着眉头放下,“翠儿,给本宫重新沏一壶茶。”
一个圆脸的宫女恭敬的上前,低声道:“皇上刚刚差人送来了顶好的云雾,娘娘可要那云雾?”
说完她还不忘瞪了一眼那修剪花草的宫女。
这在娘娘跟前伺候着,却连茶水冷了都没有发现,这是怎么回事。
“去吧。”长贵妃摆摆手,淡漠道:“我看这些花草近来长得不怎么好,想来是这丫头偷懒去了,换个勤快细心些的人来照看吧。”
站在她跟前那侍弄花草的宫女瞬间就愣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然而还没来得及求情,就被两个人捂着嘴巴给拖了下去。
李慕歌可不知道自己出去了之后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只是看着守在不远处的魏临渊,她连忙加快了脚步。
“来了?”魏临渊见她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冷峻的神色才勉强柔和了下来。
“嗯。”李慕歌点头笑道,又有些犹豫,“走吧,只是我们这先去了贵妃的宫中,再去皇后娘娘的地方,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不了解古代的制度,可这地位尊卑她还是知道的,若是生在平常人家,那就是主母和妾室的区别。
这主母是主人家,妾室不过是比丫鬟高一头的,哪里有先去见丫鬟再去拜访主人家的道理?
然而魏临渊却无所谓的道:“无碍,不过是皇后宣召,我们去走一遭,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他轻车熟路的领着李慕歌往后宫中走。
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嬉笑玩闹的声音,李慕歌好奇的望过去,就见着几个容貌丽的女子在说些什么,旁边还有个孩子在扑蝴蝶。
这后宫女子都这么年
轻的不成?
脑海之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她又想到了长贵妃,忆起那个女子,亦是觉得对方十分年轻,甚至是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
然而当今皇帝已经过了六十岁了。
六十岁,在古代已经算是高寿了。
真是老了都不放过这些年轻的姑娘。
李慕歌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皇后的凤栖宫要比长贵妃的寝宫更大一些,琉璃瓦上飞凤凰,华丽庄严。
当今皇后穆兰亭,据说是前几年的时候皇上才娶进宫的,老夫少妻,当初老皇帝非要将人娶进宫的时候,就受了很大的争议。
时至今日,还有人在私底下传言。
“臣参见皇后娘娘。”魏临渊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李慕歌不懂宫中礼仪,只好有样学样。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噗嗤。”寂静的宫中也不知是谁轻轻笑了一声,那悦耳的女声便道:“临渊哥哥,你这是从哪里带来的丫头,怎么这么……”
“皇后娘娘严重了,暮歌初次进宫,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见怪。”魏临渊冷淡道。
“既然是临渊哥哥带来的,我又怎么会责怪呢,临渊哥哥可算是回来了,我今日让御膳房多做了几道菜,临渊哥哥过来尝尝。”
直到抬起脑袋,李慕歌才瞧见说话的人正是那位皇后娘娘。
对方容貌丽,神色温婉,等落座之后,更是一个劲的给魏临渊夹菜。
反观魏临渊,神色淡淡,并没有因为看见故人而露出几分开心的神色。
感觉自己好像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李慕歌默默的夹着菜,眼观鼻鼻观心,识趣的没有插话。
反而是穆兰亭见魏临渊如此维护,忍不住心中好奇询问:“临渊哥哥……”
“皇后娘娘,您是皇后,我是臣子,如今并非师兄妹的关系了,还请皇后娘娘直接称呼臣名字为好。”魏临渊轻轻的放下了筷子,只觉得十分乏味。
他曾今师承穆将军,直到后来穆将军战死沙场,将这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他。
只是他对穆兰亭没有超出师兄妹外的一丝感情,所以只是答应好好照顾她,直到对方进宫。
已经明确的拒绝过对方,然而没想到对方还是一如既往,魏临渊不免感到了几分困扰和无奈。
两人身份如今已经发生了改变,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叫老皇帝抓住了把柄,便是他也救不了她了。
看出了他的不愉,穆兰亭连忙笑着转移了话题:“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就是想问问,你和这位姑娘,是个什么关系?”
李慕歌察觉到探究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转了一圈儿,隐隐还带着对她的防备。
“这是我徒弟。”魏临渊仍旧延续了之前的说法。
这个借口相当的好用,李慕歌明显感觉到那道探视的目光里面的敌意减少了很多。
穆兰亭也随之放下筷子,浅笑道:“原来是这样,想必李姑娘一定是天资聪颖,才让临渊……收了你这个徒弟。”
第四十章 过誉了
看李慕歌这样子,临渊哥哥应当看不上她才是。
思及此处,穆兰亭也随之松了一口气。
“娘娘过誉了。”李慕歌是谦虚道。
等到宫女将饭菜撤走,其余人又被穆兰亭打发了出去,一时之间,屋内便只剩下了三人。
“师父,我先出去吧。”李慕歌忍不住道,这气氛也忒怪异了些。
这皇后娘娘明显是对魏临渊有意思,她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当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吗?
李慕歌心中忍不住腹诽。
“不必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走吧。”魏临渊拍了拍李慕歌的肩膀,神情淡淡。
皇宫向来是个是非之地,他在这里待久了,也不好。
“这……”穆兰亭迟疑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寒梅的荷包递给他,“临渊,我瞧你腰间也没个像样的荷包,这个是我亲手绣的,你收着吧。”
巴掌大的荷包相当的精致,绽放的寒梅栩栩如生,可见其主人的绣工。
然而战场上从来不需要荷包这种东西。
相比于这些东西,魏临渊更愿意佩戴一把刀剑,至少在遇敌的时候,他不至于像个大姑娘一样用荷包去砸敌人。
不过穆兰亭似乎看出来他想拒绝,不顾男女之别,伸手将荷包塞进他的怀中,神情还带着几分羞怯。
“你若是还当我是你妹妹,就收下吧。”她说完,就提着裙摆跑开了。
羞怯的模样宛如情窦初开的小女儿,看不到一丝皇后应有的端庄。
魏临渊最后还是拿着那个荷包走的,他本想将荷包揣在怀中,可又觉得比烫手山芋还要烦人,随后就捏在手上,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李慕歌无意去打听这些东西,只是见他烦闷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忍不住出言道:“王爷要是觉得不好,不如先交给我保管,待到回去我再给王爷。”
在她看来,这皇后娘娘也忒大胆了些,竟然敢把自己绣的东西交给别人。
“那便给你吧。”魏临渊将荷包交给她,见她笑盈盈的模样,心中不知怎的一个扑棱,连忙解释,“她本是我的师妹,也是我老师的女儿,当初老师战死沙场,将她交给我,结果,她却被接进了宫中。”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是因为老皇帝想要找个人约束他罢了。
这件事,魏临渊心中亦有愧疚,所以才会进宫来看她。
李慕歌何等聪明,从那几番言语之中就猜到了个大概,她捏着荷包,手指在那几朵寒梅上摩挲着。
一针一线,都是那女子的心意。
她能够想到对方被接进宫中时候的无奈,然而这件事,从源头上来说,似乎也怪不到魏临渊的头上。
“这件事怎么说也怪不到王爷您的头上,您又何必忧虑,想必皇后娘娘应该也不会怪您的。”李慕歌轻声道。
怪来怪去,只不过是有的人心中容不下人。
魏临渊摆摆手道:“无碍,我就是同你解释一番,免得你这个丫头误会了。”
“我能误会什么?”李慕歌莫名其妙,下意识的抬头
去看他,去索求自己想要的答案。
谁知道两人正走到阶梯,她一个晃神,脚步便踩了空,身体瞬间失重朝着下面栽去。
“小心。”魏临渊惊呼了一声,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拖进自己的怀中,右手扣着她的肩膀,往后退了退,才勉强站稳。
咚!咚!咚!咚!
李慕歌耳边犹如擂鼓,她看着面前的玄色蟒袍,分不清这声音是自己耳朵里发出来的,还是面前这宽厚胸膛之中的。
鼻尖到是有一股冷冽的味道,淡淡的,似乎是某一种药材。
她的耳朵烧得厉害,脸颊也开始发烫,脑袋更是糊涂,过了好一会儿才手足无措的将魏临渊推开。
“多,多谢王爷。”声音似乎都在颤抖。
李慕歌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悄悄的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之上。
脉搏,正常。
心跳,似乎也慢慢平复了。
应该没有出什么问题,她松了一口气,慢吞吞的挪下了台阶。
“你这是什么走路的姿势?刚才摔着了?”魏临渊在旁边问她,语气之中有些担忧。
他捏紧了拳头,克制住了自己抖动的手,打量着李慕歌。
李慕歌摇摇头,故作轻松的笑道:“我这不是摔怕了嘛,万一等会再倒下去,王爷你可接不住我。”
再看之时,果然没了刚才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李慕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果真是被吓到了。
得出了这个结论,再看魏临渊时,她就十分的理直气壮了。
“确实是接不住了。”魏临渊顺着她的话调侃道,“你这体重,我刚才差点儿都没能接住你,若是再来一次,的定是承受不住的。”
他熟稔的调侃着,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却回味似的轻轻搓了搓。
那腰,真是软得一塌糊涂。
然而李慕歌却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轻哼了一声:“你这自己体弱多娇,可别怪我胖,我这哪里胖了。”
张开双手低头看看,入目就是一小圈儿游泳圈儿,腰带绑都绑不住。
这哪里是腰,分民就是水桶。
李慕歌默默地放下了双手,撅了撅嘴,别开了目光,然后悄悄的踮了踮脚尖,轻声辩驳:“我这是高。”
魏临渊一把摁在她脑袋上,一本正经的道:“丫头,站稳了说话。”
面前的人瞬间矮了一截,魏临渊便移开了手,目光向下移了些,便能够看到那一根迎风飞扬的头发,直立而起,戳得他掌心痒痒的。
说来也是奇怪,这丫头头摸着软得很,偏偏就这一根,像是异类一般。
李慕歌可不知道他在想写什么,谎言被拆穿,她愤愤的瞪了魏临渊一眼,不甘心的道:“我还会长高的。”说完,她不想再和他并肩而行,气势汹汹的往前走。
虽然嘴巴不承认自己胖了,然而行动上却还是很积极的。
回到王府之后,李慕歌便将自己的锻炼提上了日程。
“姑娘,您都练了一个时辰了,歇息会儿吧。”丫鬟上前来低声劝道。
李慕歌这才回神,低声喃喃着哪里不对劲,捏着眉心自己去拧了帕子擦了汗珠子。
这练武啊,就和学数理化一样,总有那么一道关卡得卡住了,翻不过去的。
丫鬟退后了几步,忽而听到院门外一阵敲门声,她便迅速的上前开了门。
“孔月,怎么是你?”那人惊慌道。
仔细一看,正是之前分到这院子里面的丫鬟绿意。
当时总管叫住她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儿都敲打过,说是要好好服侍这位姑娘。
绿意是自荐上去的,原因嘛,大家似乎也能猜得到点儿。
约莫是以为这位姑娘是哪里来的千金小姐,要嫁给王爷的,她若是服侍好了,指不定就能够博得个侍妾当当,对于她们来说,也算得上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然而事与愿违,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绿意第一天就给这位姑娘撂了脸子,后来,据说是被贬到幽兰院儿那边儿去了。
此刻这位从前嚣张不已的姑娘,正拉着她的衣襟慌忙询问:“姑娘呢,你让我见见姑娘。”
孔月淡淡的拂开她的手,“姑娘岂是你想见就能够见着的。”
想来也知道,绿意是在幽兰苑那地方待不下去了,才想着回来。
“你,你不能这样,你让开,我要见姑娘,李姑娘……”绿意双手推搡着孔月,想要挤进院子里面去。
孔月身体小,挡不住门口,绿意便借着空挡差点儿就钻进了院子里面,孔月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衣领,扯着人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将人给扔了出去。
绿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手摩擦出一道血痕,愤恨又恼怒的瞪着孔月。
然而这么大的动静,李慕歌若是真的听不见,那就是个笼子了。
“月儿,谁来了?”她好奇的走了过来。
孔月如今只有十四,圆脸儿,长得很讨喜,只是时常板着小脸儿,李慕歌只能够同她相顾无言。
“是绿意。”小丫头一板一眼的回答,顺势让开了路,恰巧露出门外目光怨毒的绿意。
那目光来不及收回,正巧被李慕歌捕捉到。
然而在下一刻,绿意就变了脸色,一把扑到了李慕歌的脚边,以头抢地,声音骇人,像是要把脑袋撞破一样。
她一边撞一边哀求:“姑娘,我错了,您让我回来吧,我可以服侍您,姑娘,绿意错了,绿意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求求您让我回来吧。”
她哑着嗓子哀求,哭得情真意切,伤心至极,连脸上的妆容都花了。
李慕歌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饶有兴趣的看了一会儿,便发现她的抽泣声渐渐的小了。
李慕歌挑了挑眉头,出言道:“哭啊,怎么不哭了?”
绿意瑟缩了一下,唯唯诺诺的叫了一声:“姑,姑娘……”
李慕歌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捏着左右看了看,赞叹:“倒是一副好皮相,只可惜,妆都哭花了,对了,你要不要回去补个妆再来哭?”
第四十一章 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种人,来找她不是别有目的,她自个儿都不信。
李暮歌垂眸,敛去脸上的笑意,低声道:“我不是这王府的主人,你就是找我,也是没什么用的,我也不知道你如今过成了什么样子,不过既然是被安排过去的,就好好的在自己的岗位上做事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这种丫鬟留在身边,只会是害人害己,她眼睛不瞎,可不是没看见对方刚才要吃人似的表情。
松开了捏着对方下巴的手,她掰开绿意死死抱住她小腿的手,将人再次扔了出去。“月儿,把门关上。”
“是。”孔月制止住绿意还要扑上来的动作,一脚将人踢了出去,她低声威胁,“绿意,你要是不想被管家知道的话,就自个儿安安生生的离开,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进了幽兰苑的婢女是不能随意进出这些地方的,如今绿意怕是花了不少银子行贿,才能来到这里。
若是被管家知道了,这牵连出来的就是一串人。
届时,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绿意咬着牙齿,不甘心的看着孔月,哑声道:“我不信,你就甘心去伺候一个泥腿子,她那么粗鄙,怎么配得上王爷。”
“李姑娘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了不是?”孔月嘲讽一笑,将门一关,眼不见心不烦。
绿意这心是大了,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够抓住王爷,殊不知幽兰苑里面那么多的美人,王爷若是真的爱美色,又轮得上她什么事?
毕竟幽兰苑住的都是一些旁人塞进来的侍妾,非要留下来的,都被关了进去,不允许随意进出隔在那一方小小天地之中,比起圈禁也好不到哪里去。
绿意估计是受不了里面了。
谁也没将这件小插曲儿放在心上。
第二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大亮了,鸡报晓的时辰早已过了,然而李暮歌的屋子却还是紧闭着。
孔月看了一眼天色,在屋子里踱了一会儿步子,没听到屋内有任何的响动,便伸手去敲门。
“姑娘,您今日该去大理寺报道了。”屋内静悄悄的,没人应她。
孔月看了一眼升起的日头,心中担忧,便推开门往里走。
旁日里李暮歌是极为不喜欢有人进她的屋子的,且她起得都比较早,向来是不需要她去唤醒的。
然而今日入了屋内,李暮歌却还躺在床上。
“姑娘,姑娘,醒醒……”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起着水雾,哑着嗓子问她:“月儿,什么时辰了?”
“卯时已经过了。”
孔月低声道,看着她酡红的脸,忍不住道:“姑娘可是不舒服,今日是姑娘去大理寺报道的日子,要不然,让青松替您去请假?”
“不用了,我没事。”李暮歌甩甩脑袋,想把那股瞌睡劲儿甩掉,她撑着手肘起身,赤脚便踩在地上,结果一个踉跄,腿软着差点儿摔倒在地。
所幸孔月眼明手快将她拉住,然而入手便是一股滚烫,像是要将她的手灼烧一样。
孔月下意识的去摸李暮歌的额头,灼热滚烫的温度让她一惊:“姑娘,您发烧了?”
这几日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打湿了院子里的竹叶和芭蕉,只留下一片翠绿。
李暮歌倚在软塌上,看着窗外风光,困顿的眯起了眼睛。
然而一股淡淡的药味从门外飘进来,她又迅速的惊醒。
果不其然,孔月已经端着药进来了。
“姑娘,该喝药了。”
李暮歌瞬间就苦了脸色,这古代的药可真不是人吃的东西,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些什么东西,比黄连还要难吃。
“你先放在那里吧。”李暮歌撇开脑袋,拒绝去看那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孔月难得的没有听她的话,而是低声劝道:“姑娘,您这要是不喝,若是被王爷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
这府中人谁看不清楚,王爷心是向着姑娘的,平日里军营之中但凡猎了什么好东西,定时第一个就叫青松送回来给姑娘尝尝鲜。
可怜了青松好好的一个心腹高手,平日里也是王爷身边数一数二的得力干将,也沦为了一代跑腿小厮。
李暮歌舌尖抵着上颚,觉得哪儿哪儿都是苦的,忍不住道:“这药都喝了好几天了,也没见得好,再者说,你不说,我不说,王爷又怎么会知道?”
明明是笑盈盈的语气,却让孔月心中忍不住打了个突。
姑娘性子冷清,多数时候都是不笑的,除了面对王爷的时候,基本就只剩下了应承似的笑,看似温和,却不达眼底。
而她一个丫鬟,明显是不需要姑娘去应承的。
孔月端着药碗的手稳稳当当,却轻轻的跪下:“姑娘应当注意身体。”
李暮歌眯起眼睛看她,懒洋洋的伸手将那碗药接了过来,声音也是懒洋洋的:“起来吧,动不动就跪着作甚,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这丫头是魏临渊的人,她一早就知道了。
毕竟没有哪个扑通的丫鬟会武功的,更莫说是在王府这种眼皮子底下了。
当初魏临渊将这人插到她的身边是什么原因她管不着,不过现在嘛,估计她的嫌疑也洗清了。
一口气将药喝下肚皮,李暮歌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果然,这药就不是人喝的。
夜晚。
书房之中,仍旧灯火通明。
近来魏临渊忙得不可开交,今日还是第一次回王府之中。
“你说她已经发现了?”魏临渊放下笔,眉心处打了个结。
而在屋内站着的,正是白日里的孔月。
此刻,这张小脸上正露出一种与年龄不大相符的无奈:“主子,李姑娘很聪明。”
只是对方的那个态度,她有些摸不准。
见对方的那个神色,不太像是生气,可这心里面的,就不知道了。
想到王爷对李暮歌的亲昵,她思索了一阵,还是决定禀报。
“你先下去吧。”
“是。”
魏临渊捏着自己的眉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隐
隐有那么些许的心虚。
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将探子安插了过去。若是因为这事,那丫头对他生了嫌隙,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魏临渊正在为这事纠结,却不知李暮歌悄悄的出了自己的院子。
整个临王府的防守并不算严密,夜晚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或许是因为临王常年不在京中的原因,人烟气息和这里沾不上边儿。
幽兰苑这边更是荒草丛生,整个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什么声音,想来里面的人应该是睡下了。
“李姑娘,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的。”一个人影悄悄的出现在李暮歌的身后。
月光洒下,恰巧映照出绿意那一张惨白的脸。
饶是李暮歌这种不敬鬼神的人,也吓了一跳。
她咳了几声,低声道:“东西呢?”
绿意看着那张脸上流露出的迫切神色,还有李暮歌不自觉的抓挠着自己的手,心中便忍不住升腾出一股得意。
她阴沉的笑了笑,道:“姑娘莫急,只是,我想要的东西呢。”
李暮歌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烦躁,她不耐烦的从怀中拿出一袋子银子扔给绿意,低吼:“你不就是要银子嘛,东西呢,快把东西给我。”
她抓挠着身上,看样子是痒极了。绿意拿着银子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笑了笑,这才从怀中拿出一小包东西递给李暮歌。
李暮歌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接过那东西,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紧拧着的眉头就缓缓的舒展开了。
不过随后她又不满的问:“这东西怎么才这么一点儿?”
绿意不以为意的道:“这东西可是贵的很,不过几十两银子,姑娘以为能有多少?”
她神色晦暗,见着李暮歌又急又怒,忍不住出出言嘲讽:“王爷可是给了姑娘不少银子,怎么,姑娘用完了不是?”
“我身上银子就只有这么多了。”李暮歌不耐烦的抓着衣襟,这东西就这么点儿,还不够她用上两次的。
两人的身份就像是一瞬间调转了过来一样,绿意心中痛快不已。
等到戏弄够了,她才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你快说,是什么法子?”李暮歌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听说王爷宠爱姑娘得很,要不然,姑娘去问王爷要点儿银子?”绿意说着,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嫉恨。
明明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泥腿子,真是不知道王爷看上这个女的哪里了。
“不,不行。”李暮歌摇头断然拒绝,“王爷不会给我的,我们,我们关系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一丝丝惧怕在她的眼中浮现,平日里的那些淡然好像都是故意露给别人看的。
绿意见她不像是在作假,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才抱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样吧,你帮我个忙,到时候,我给你十包这个。”
“什么忙?”李暮歌忍不住问道。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及不了许多了,骨子里面的痒怎么也止不住,她不能想象,若是没有了这个东西,该怎么办。
第四十二章 杀人放火
所以,就算是绿意让她去杀人放火,指不定她现在都能够答应。
“你将这个东西,放在王爷的身边,然后……”绿意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递给她,低声在她的耳边道。
幽兰苑是一个特别的地方。
李暮歌和孔月打听过,知道这里面都是一些旁人送来的侍妾,不愿离开,死皮赖脸的要留在王府的。
至于留下来的原因,想必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了。
李暮歌拿着刚刚绿意给她的那包东西,悄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月光下,男人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她。
李暮歌跨进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
她站在的门外看了看,小阶梯,右边爬了满腔的蔷薇,粉红色的花骨朵正藏在绿叶之中,左边伸出来的芭蕉叶子。
对啊,没错啊,怎么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呢?
她郁闷的站在门口,心中哀呼,难不成今晚上就要随意的找个地方将就了?
然而男人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转,直接沉声道:“怎么,回来了还不进来。”
得嘞,这下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李暮歌像是一只乌龟一样,迈着两条腿磨蹭进了院子,神情有几分不自在。
“这么晚了,王爷怎么来了?”
月上柳梢头,这个时间段,该睡的都睡了,魏临渊又不是采花贼,怎么偏偏选了这个时候来了她的院子?
李暮歌可不知道,魏临渊是刚刚从孔月那里得到的消息。
“你这是去哪里了?”魏临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半夜三经的跑到这源自里来的这件事,干脆就避了过去。
“我去哪里了,王爷不应该是知道的吗?”李暮歌扬扬眉头。
她抱着手臂,再一看脸上的神情,哪里还有什么心虚,坦然得很。
反倒是魏临渊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
他叹息道:“本王不对。”
“那倒是没什么,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要问王爷。”李暮歌轻笑了一声,眼中竟是有些紧张,“不知道王爷现在,可还怀疑我?”
若是当初怀疑,她无话可说,毕竟这一身的本领,确实是不像是一个村女能够学会的,然而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一些。
古人信奉鬼神之说,若是说出来,指不定就当她是鬼上身了,然后一把火就把她给烧死了。
毕竟就算是在现代,若是出现了这种事情,指不定都会被送上解剖台。
她在知道了魏临渊的身份之后,就已经做好了被怀疑的准备。
然而,这个怀疑,本应该就是有时间限制的。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对方的怀疑之中。
若是这样,还不如早早离开。
许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魏临渊忍不住苦笑道:“若我还怀疑你,今日就不会来这里了。”
这丫头,果然是故意给孔月说的。
他无奈转身,却见着身后的人笑得眉眼弯弯。
那一瞬间,魏临渊愣住了。
很少见到这个丫头笑得这么开怀,仅有的一次,似乎还是在对方缠着自己教授武功的时候。
“临王爷,你可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你不怀疑我了,要是什么时候再给我扣上一个奸细的帽子,我可是要生气的。”李暮歌忍不住笑道。
心里面就像是被蜜糖包裹了一样,甜滋滋的。
她以真心换真心,得到的结果,没有让她失望。
魏临渊见她笑得开怀,面上的表情也不禁柔和了许多。
不过他来这里还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只有孔月知道,在她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在他们面前向来是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临王,低声骂了句,拖开椅子就往外面走。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对于魏临渊来说,这就是件天大的事情。
他目光落在李暮歌手里面那包东西上,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傻子都能够感觉出他的不高兴了。更何况,李暮歌不仅不傻,她还是个顶聪明的人。
然而这件事,她可是和对方通过气的。
实在是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她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道,随后紧跟着总结:“这不是就是想看看背后是谁么。”
故意给她下毒,还以为她不知道这种东西,又来诱惑她,引着她堕入深渊,这一套接着一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背后的人和她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呢。
寥寥几句,外加一句无所谓的总结,愣是将魏临渊给气笑了。
他忍不住怒道:“所以你就以身犯险?”
要是真的沾染上了这种东西,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李暮歌摆手道:“我不会沾染上这种东西的。”
罂粟,在现代的时候是最低级一类的成瘾物,稍微懂一点儿化学的,都能制作出比这个更高级的。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这些个不懂化学的古人,竟是也能够提出高纯度的罂粟。
那一日绿意抱着她的大腿哭,悄悄的就将这东西注入了她的血管里面,对方的速度很快,导致她觉得就像是被蚂蚁扎了一下,直到她发烧,对罂粟产生了排斥反应,她才发觉了一切的不对劲。
直到绿意再一次找上门来。
本想着将计就计,奈何怎么算,她也没有算到,魏临渊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堂堂战神,不会被这件事给吓着了吧?”李暮歌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神色。
对方轮廓很深邃,又不喜笑,单是站在那里,就是不怒自威的模样。
若是平日,李暮歌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她心虚呀。
魏临渊此刻怒火烧心,他怕自己忍不住拿根烧火棍把这丫头的脑袋撬开,看看这脑袋瓜子里面在想着什么。
硬生生的将这个想法克制住了,他拧着眉头问:“你知道她背后是谁?”
“我怎么可能知道?”李暮歌诧异,忍不住咕哝,“这我要是知道她背后是谁,还用得着以身犯险么。”
“你也知道你是以身犯险?”魏临渊简直都快要被她给气笑了。
他虎着脸怒斥:“你是有几分本事,
可这京城之中,权贵多的是,阴私的手段更是数不胜数,你就这么追查过去,有没有想过后果?”
说得好听一点,她不过就是恃才自傲,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就是莽撞,冲动。
魏临渊训斥起来也不给她面子,狠狠的数落了一同,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本来沉着的脸色也是一滞。
他今日这话,说得是重了点儿。
常年带兵,对待那些个兵痞子,他向来是不会手软,如今养成了习惯,此刻也忘记了面前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或者说,是因为李暮歌的沉着冷静让他遗忘了对方的年龄。
然而如今见她沉默着不说话,魏临渊又开始反思。
是不是自己真的出言重了一些。
“今日,是我说重了些,不过,这个教训你也得记着。”
魏临渊叹了口气,对心中升起的愧疚简直感觉到无奈。
这丫头生来就是来克他的,这要是男的,他早就拎出去揍一顿了。
“我没事。”李暮歌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心中微微有些别扭,“我知道自己错了,下次不会了。”
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有一个人这么关心她。
感觉还不赖。
李暮歌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别人是不是真心对她好她能感受到,正是这样,她才无法硬气起来。
“不过如今我已经和绿意做了交易,下一步把人给引出来就是了。”外面的风吹得有些凉了,李暮歌耐不住冷,便抱着手臂搓了搓。
魏临渊见状,嗯了一声,道:“进去吧。”
外面的风太大,他也还顾忌着李暮歌的名声,所以并不打算久留。
李暮歌进了屋子,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熄了灯。
等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她就凑近了幽兰苑。
平时这个地方是有几个侍卫轮流守住的,李暮歌几人给了几两银子,这些人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将她放了进去。
幽兰苑居于整个王府的西北角,占地大,厢房之间都是隔着的,像是一座极为宽广的四合院。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院子里才显得更为荒凉。
这些侍妾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舒坦,虽然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可丫鬟也不过是犯了错或者是自己带进来的,待久了,难免会生出些异心。
当初不愿意走的什么样的人借口都有。如今一个个的倒是开始巴不得能够出去了。
忽然见了张生面孔,不少人都悄悄的打开了窗户,想要看看是不是又进了新人。
李暮歌从水缸里面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淡漠又坦然,她连忙扬了扬下巴,做出一副倨傲的样子,随便扯住了一个丫鬟的手臂,道:“绿意那个丫头在哪里?”
那丫鬟许久都不曾和外面接触过了,如今对李暮歌的身份是两眼一抹黑,生怕这是个什么大人物,结结巴巴的道:“在,在那边……”
李暮歌顺势看过去,就见到一抹绿色的身影迎了过来。
“李姑娘来了,我家主子这边有情。”绿意一手捂着嘴,一手指路。
李暮歌轻哼了一声,顺着她指的方向走了。
第四十三章 这是谁啊
见她离开,刚才那丫鬟一把拉住了绿意询问:“诶,绿意,这是谁啊,怎么可以随意进出咱们这院子?”
刚才她可是亲眼看见这人进了院子的。
绿意不耐烦的扒开她的手怒斥:“诶,你这手手手手,这么脏,还搭我衣服上面,怎么不注意点儿,这弄脏了你给我洗啊。”她心疼的拍着自己的衣裳,生怕上面染上了一丝尘埃。
丫鬟连忙赔笑:“诶呀,我这不是习惯了么,我错了哟错了,要是弄脏了,我就给你洗了,你还没告诉我我那姑娘是谁呢?”
“她啊?”绿意撩了撩眼皮,不甚在意的道:“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人罢了。”
反正王爷也不看重她,等到她们姑娘出去,这李慕歌也不用在王都待了。
绿意穿着一身绿色的罗裙,仰着下巴傲慢的离开了。
身后的丫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小贱蹄子,狐假虎威的样子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李慕歌见到绿意背后那人的时候,对方正在品茶。
龙井,算不得什么稀有的茶,不过这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
少女约莫十**岁左右,眉眼如画,清秀有余,美艳不足,不过对方有一张樱桃般的小嘴,红润,小巧,丰盈却不肥厚,带着些许的笑意,十分引人注意。
“李姑娘,喝茶。”女子将一杯茶水推到她的面前,声音软糯,像是江南水乡中的吴侬软语。
她笑着做着自我介绍:“我叫樱桃,我看姑娘年岁不大,称呼我一声姐姐,也是可以的。”
李慕歌闻了闻茶,清香扑鼻的味道让她下意识的皱眉,态度恶劣的道:“我来你这里可不是来喝茶的,东西呢?”
她眼神在樱桃的身上巡视了一番,灼热的目光就像是那些登徒子一样,恨不得将樱桃的衣服都给撕碎。
樱桃翘着兰花指捂着嘴痴痴的笑了几声,轻声道:“姑娘何必心急,待我出去了,自然会将东西给你的。”
“若是姑娘实在等不及了……”她伸出手敲了敲茶杯,指甲和瓷器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她的声音,“喝口茶,解解馋吧。”
“这茶有什么好喝的。”李慕歌不耐烦的道。
樱桃笑了笑:“茶不好喝,可是这可不是一般的茶,这可是我亲手制作的,能够止痒的茶呢。”
声音幽幽,那柔和的目光正巧落在李慕歌的身上,樱桃巧笑嫣然,端着茶轻轻的啜了一口,“姑娘,真的不喝一口吗?”
茶叶在白瓷杯底旋转,舒展开了的叶子在水中起舞,略微一看。便知道这泡茶之人是个高手。
李慕歌在杯底发现了一点点白色的粉末,还没有融化完。
罂粟做成的粉末。
李慕歌没有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她,然后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她疑惑的问了一句,没过一会儿,神色便变得飘飘欲仙起来。整个人都像是升华了一般,她眼睛一亮,连忙抓住樱桃的手,“你再给我泡一杯。再给我泡一杯怎么样?”
“这可不行,我这茶,可是很贵的。”樱桃摇头,笑而不语。
她们之间,可是有一笔交易。
李慕歌想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这就去找王爷将你弄出去。”
此刻,为了满足自己的**,她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李慕歌正匆匆的往外面走着,迎面就撞上了面沉如水的魏临渊。
“你来这里做什么?”魏临渊冷声质问。
李慕歌吓了一跳,转身看了看窗边独自品茶的樱桃,低声道:“师父,我,我想要个人。”
“谁?”魏临渊拧着眉头问。
擅闯幽兰苑,按照规矩那是要拖出去打板子的,然而李慕歌是他的徒弟。
樱桃在窗边喝茶,别过脸掩饰住那一丝丝诧异,没想到,堂堂铁面无私的临王居然也会心软。
李慕歌低声道:“我,我想要樱桃姐姐,她泡的茶可好喝了,而且,我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师父,你就让樱桃姐姐出来陪陪我吧。”
明知道她是在做戏,魏临渊还是觉得这丫头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十分惹人疼爱。
那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他敢说一句不,她就敢哭出来一样。
魏临渊冷硬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目光瞥到对方脑袋上的那根立起的头发,忽而觉得手掌又有些痒酥酥的。
想摸,怎么办?
李慕歌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话,忍不住给他使了个眼色,结果眼睛都抽筋儿,对方还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的吗?
李慕歌咬咬牙,放软了语气,双手去抓魏临渊的衣袖,小女儿姿态的摇晃着:“师父,师父,你就答应我好不好嘛。”
恶,真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李慕歌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儿,恨恨的想到,要是魏临渊还待在这儿,就让他尝尝自己的如来神脚。
真是怀恋她那十二厘米的恨天高。
踩下去一定保管死人都回神。
魏临渊看她这样子也觉得别扭,轻咳了一声,道:“你要就要吧,给管家说一声就行了,我找你有事,你跟我过来一趟。”
呼!
樱桃轻轻的吹了吹面前的茶水,目光带着好奇的望着院子里面的两人,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眼见着魏临渊的视线瞟了过来,她先是一怔,随后勾勾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将诱人的唇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这是她最大的利器。
然而魏临渊却不为所动,甚至是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李慕歌又对着她打了个招呼。
真是有意思。
樱桃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人,若是有一天,临王发现自己宠爱的小徒弟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该会是什么感受?
李慕歌和魏临渊一同出了院子,随后到了正和院。
这是王府的主屋,也是魏临渊居住的地方,把守很严,里面的每一个都是他的心腹。
一进去,李慕歌笑眯眯的神色就垮了下来,她转身寻了个角落,掐着自己的脖子,呕吐的**上来,她干呕着将胃中的水全部吐了出来,一张方巾就伸到了她的跟前。
擦了擦嘴巴和手之后,她舒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道:“谢谢。”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染上那东西。”魏临渊的眼神十分危险,果然,这丫头就不该随意的放出去。
李慕歌瞬间背后汗毛直立,她脊背僵硬,讪笑了几声,低声道:“我也没想到她这么谨慎,居然还
会拿一杯茶来试探我。”
这个女人不简单。
两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却也并没有打草惊蛇的将樱桃重新关回去,而是在管家的操控之下,樱桃,成为了临王府中唯一的一名侍妾。
“姑娘,那樱桃已经安排好了,你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管家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虽然矮小,却十分精干,府中的大小事宜都是他在操办。
如今这个小老头此刻正笑眯眯的看着李慕歌,向她请示着接下来的事情。
李慕歌哭笑不得的道:“吴爷爷,这个事情你自己安排就好了,不用问我的,我又做不了主,还有,您叫我暮歌就成了。”
虽然脑袋上顶着的是魏临渊徒弟的名头,不过她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客人,还是个身份不怎么高的客人。
哪知管家笑眯眯的道:“诶,这可说不准。”
小老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李慕歌没听清楚,满头雾水。
管家神秘的笑了笑,揪着自己的胡子道:“您是咱们王爷的徒弟,这不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也算得上咱们王府的半个主人了。”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李慕歌顿时满头雾水。
这,这辈分……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看着小老头和善的样子,忽而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偏巧这时老管家又转移了话题:“王爷听闻姑娘要去仵作行了,特地吩咐老奴去打了一套专门用的工具,今日老奴便给姑娘带来了。”
管家侧身让身后的身后的小厮将盒子抱上来,李慕歌便伸手接了过去。
木质的盒子,比闺阁小姐的首饰盒还要大上一些,入手却很轻巧。
这么轻?
李慕歌忍不住挑眉,诧异的打开盒子,入目便是几把刀。
这些刀长短不一,不过有一个特性,那就是都装着刀鞘。
刀鞘是木质的,很朴素,李慕歌让小厮拿着盒子,自己随便拿了一把刀,抽出一看,便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刀刃薄如蝉翼,却隐隐闪着寒芒,正好映出她冷淡的眼眸。
好东西。
随意的对着刀吹了一口气,听到一声轻轻的回响,那声音没有一丁点的浑浊。
“吴爷爷,你告诉我,这个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啊?”李慕歌可不信,随便一个铁匠就能够打成这个样子。
这种材料,这种技术,就算是在现代都难得找到。
她初出茅庐的时候,都是用的手术刀,到后来认识的人多了,这才打了几把顺手的利器,对于这些东西,她也算得上是火眼精金了。
这种东西,就算是随便拿一把出去,怕是都不止百两银子吧?
管家笑得满脸慈祥,却打着含糊道:“这,老奴也不知道,姑娘还是直接去问王爷吧,毕竟这是王爷让老奴交给姑娘的。”
王爷派人将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必要夸大其词,只要让人将东西收下便好。
这么多年了,王爷身边都没个知心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不能将人给吓跑了。
管家是个老滑头了,什么也不肯说,借口自己有事,很快就溜走了,徒留李慕歌拿着匕首一脸无奈。
第四十四章 仵作行
“诶,你们说,那个新仵作,怎么还没来?”
“听说是个女子,别是吓得不敢来了吧?”
“真是胡闹,这男人家的事情,女人来凑什么热闹,这不来才是好的。”
陈旧的院子内,几个中年男人正剥着花生米吹牛,一边贬低着女人,一边说自己遇到了几具奇怪的尸体。
仵作行的工作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死人的时候,是最为清闲的。
李慕歌在外面饶有兴趣的听了一会儿,旁边的付主簿同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神色从泰然到山雨欲来,最后终于听不下去了。
“你们给我住口。”付主簿恼怒不已。
仵作行本来就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位,管理起来也不简单,偏偏今年管理这件事情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要是人人都像是这几个这种样子,他这个主簿也是当到了头。
想到这里,付主簿就气得毛发都要立起来了,怒急的指着几人鼻子:“我告诉你们,你们来这里是来当差的,不是来吹牛皮喝酒的,要是再让我看到有下一次,你们全部都给我滚蛋。”
几个人吹牛的人被吓了一跳,东倒西歪的站了起来,被骂的狗血淋头。
几个人心虚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谄媚道:“主簿,小的们错了,还请,还请主簿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们这一次吧。”
毕竟付主簿是正经的大理寺官员,他们的上司,是有资格决定他们的去留的。
仵作行虽然与死人为伍,不过这月俸也是高得很,他们要是被赶出去了,去哪里再找这么一件好差事?
付主簿冷哼一声,让出身后的李慕歌:“这位就是李姑娘,也是新来的仵作,你们以后一起共事,切不可排挤她。”
付主簿对李慕歌的感官还是比较好的,这个时候,也会忍不住为她说两句好话。
李慕歌对这位中年主簿好感顿生,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而等到付主簿走了没有多久,其中三个仵作的脸就忍不住垮了下来。
一个瘦高个子蔑视的看了她一眼,颐指气使的道:“那个,谁,去把卷宗室收拾了。”
李慕歌瞥了他一眼,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权当没有听到这句话。
入职第一天,总有些人会看不惯新人
更何况是这种人。
那瘦高个子见李慕歌不理睬他,脸色一黑,不满意的大声嚷嚷:“你这个黄毛丫头是怎么回事,居然不听前辈的话了,我可告诉你了,你今天要是不去,以后就休想出去做事。”
李慕歌拧眉,不知道这份威胁有几分真几分假。
另外几个仵作也是看好戏的盯着李慕歌。
其中一个人不怀好意的道:“算了吧,邹大岩,这小丫头片子不识好歹,这卷宗室每个人都要整理的,既然她不愿意,那咱们正好找个理由让主簿把她给调走。”
那人瘦的厉害,颧骨都高高的突起,嘴巴也是朝外突出的,只有一双眼睛凹陷下去,组合起来就像是尖嘴猴腮的黄鼠狼。
他那一双精明的眼珠子自李慕歌一进来就不曾移开过,不过在看见那粗壮的身体
之后,就失去了兴趣。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李慕歌还是犹豫了。
她需要资料,卷宗室无疑是一个好的,可是这些人,不知道肚子里面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正巧这时一个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疑惑问道:“刘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吵吵嚷嚷的?”
看到来人,贼眉鼠眼的男人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讨好的迎了上去:“三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青年笑道:“我还以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特地出来看看。”
说着,他的目光就专向了李慕歌。
正巧这时另一个男人在旁边冷笑着插话:“三少爷,您可不知道,咱们这来了位眼高手低的新人,叫她去整理卷宗室,竟然还瞧不上。”
不过是一个胖丫头,实在是引不起他们半分的兴趣。
“李姑娘。”青年惊喜的喊了一声,快步走到李慕歌的跟前,“听主簿大人说你因为生病请了假,现在可好了?”
模样憨厚的青年担忧看着李慕歌。
“长公子。”李慕歌泰然自若的打了个招呼,“已经好全了。”
她早就想过长泽会在这里,只是没想到这里面的人对她和对长泽的态度真的是大不相同。
不过也是身份原因,她倒是可以理解。
“这,三少爷,您和这丫头认识?”另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忽然有些后悔针对李慕歌了。
万一这丫头在三少爷面前说他们的坏话怎么办?
“是啊。”长泽以为这几人对李慕歌有误会,笑着介绍道:“这是就是结局了齐王问题的李姑娘,她本事很厉害,你们不要误会了。”
南越国也有女官,所以女子的地位并不是十分低下。
“三少爷,即便是这样,她作为新人,也是要去卷宗室的。”那名叫邹大岩的仵作不以为意的看了李慕歌一眼。
如此丫头,不过是夸大事实了,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我当初不也是没去吗?”长泽忍不住皱眉,他来的时候可没有听说过要去卷宗室。
“这,这……”几个人冷汗涔涔。
其中邹大岩灵光一闪,道:“这是新规矩,三少爷平日里不带新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算了,我过去就是了。”李慕歌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却带上了警惕。
职场上,新人受欺负是常有的事情,若是小事情也就罢了,这些人最好不要踩到她的底线。
“这,要不然就不去了吧,那卷宗室乱得很。”长泽忍不住阻止,“你要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们就行了。”
反正在他看来,李慕歌的实力已经很强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看那些卷宗。
而且卷宗室常年没有人打扫,现在肯定全部都是灰尘。
“算了,正好我也要看看东西。”李慕歌提着东西,左右看了看,问:“那卷宗室在哪里?”
古代的专业术语和现代的肯定还是有差距的,他还是要看看,免得到时候写出来引人怀疑。
“既然这样,那我带你过去吧。”长泽走在前面引路。
这段时间他回去也看了不少的书,有关于仵作的书并不多,寥寥几本,但是他看了之后的确很有收获。
同时,他对李慕歌才更加的敬佩了。
有人引路,李慕歌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跟在长泽的身后一直走到了卷宗室的门口,刚一推开门,一阵粉尘就铺面而离。
李慕歌即使闪开,长泽却不慎着了道,捂着鼻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里怎么这么脏?”长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卷宗室。
只见着厚厚的灰尘布满了整个屋子,像是寒冬腊月的大雪一样,还有一层叠着一层的蜘蛛网,简直就像是天罗地网。
他一瞬间就生了退却之意:“要不然,我先找人来把这里打扫了,你再来吧?”
这个地方也太脏了,起码有一两年没有打开过了吧?
新人真的会来这个地方吗?
长泽顿时生了疑惑,心中也忍不住对那几个仵作的做法涌出了一抹不悦。
“不用了。”李慕歌拿着捡来的木棍拨开了蜘蛛网,“我自己来打扫吧。”
这一屋子的藏书,她很满意。
将随身提着的木盒子递给长泽,她笑道:“要不然你先帮我保管一下这个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长泽好脸色,顿时让他兴奋雀跃,连忙接过箱子保证:“放心吧,我一定会保管好的。”
李慕歌笑了笑,往屋子里撒了些水,才开始扫地。
这青年虽然高傲了一些,不过赤子之心,实在难得。
卷宗室不大,不过打扫起来也十分花费心神,长泽本想来帮忙,然而往那儿一站,碍手碍脚的,就被李慕歌轰了出去。
邹大岩等人在外面看着,忍不住心急。
“老刘,你说说,这三少爷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和那丫头来这个地方了呢,要不然,咱们让那丫头出来吧?反正现在不是来了个新案子吗?”
“你说什么,咱们现在让她出来不是不打自招吗,不行,那三少爷,等会儿回去哄哄就行了,他愿意待着就让他待着吧。”
几个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就带着东西走了。
整个仵作行一瞬间就好像寂静了下来似的。
等到李慕歌打扫完,正是日上中天的时候,太阳火辣辣的,她抹了一把汗,活动活动筋骨,只觉得腰酸背疼。
“什么时候了?”她眯着眼睛问道。
长泽将午饭摆好,轻声说:“估摸着午时了吧,正好,我家小厮送来了饭菜,一起吃吧。”
仵作行这个地方偏僻,在官职之中又不招人待见,没有专门的食堂,李姑娘第一次来,一定不知道这些。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小事情,李慕歌时不时点头附和了一句,顺便提出自己的疑惑,长泽都会恨耐心的解答。
李慕歌低声道了句谢。
这个情,她领了。
虽然拒绝了当他的老师,不过若是有机会,她倒也还能指导一二的。
第四十五章 求助
“你是说,少有仵作会升上去的?”李慕歌轻轻的放下筷子,诧异的反问长泽。
胃内的饱腹感让她再没有食欲,不过对方的话,却勾起了她的好奇。
仵作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员,怎么会升不上去?
奇了怪了。
“不是少有,而是这十年来,南越就没有一个仵作摆脱九品这个职位的。”长泽郑重的纠正她的话,也跟着放下筷子,“虽然咱们这一行已经得到了认可,不过到底是和死尸打交道的,大家都觉得晦气,若是死了人,想到的自然是我们,可这若是升官,自然是第一个就将我们排查出去的。”
这本来就是一种歧视。
李慕歌也跟着拧了拧眉。
女仵作,还得罪了德亲王和皇上。
李慕歌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长泽见她脸色不是很好,犹豫了一会儿,才状似安慰的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虽然升不了官职,不过一般也没人来和仵作过不去。”
有关于死人的人和事,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老百姓都觉得晦气,不愿意过多接触。
甚至民间还有传言,说是仵作因为接触了太多阴邪之物,所以死后会化作厉鬼,若是被人所害,更是会回来报仇。
所以就算是有些高官,对仵作再不喜欢,也不会来触霉头。
可以说,这简直就是整个朝堂里面最最安全的一个职业了。
“我并非担忧的是这件事情。”李慕歌叹息着起身。
阳光明媚,她却有点想时空那一端的地球了。
在门外站了一会,她便看到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走过来,见了李慕歌之后更是三步并两步冲上前。
“你可看到长仵作了?”小厮还记得李慕歌,不过他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长泽听到声音,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疑惑问:“怎么回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长仵作,诶哟,我的天诶,您快点,死人了。大家都等着您去看呢。”
死人了?
长泽立刻招呼着李慕歌:“李姑娘,咱们去看看吧。”
登时,小厮的脸色就变了:“长仵作,这,不太好吧?邹仵作他们只让您过去。”
走的时候刘大人可是特地交代了,只要长泽来。
“邹仵作?”长泽的脸色一下就拉了下来,他瓮声瓮气的道:“都是仵作,还能不准谁去了?”
这时李慕歌已经提上了箱子,淡淡道:“我们走吧。”
她不傻,这些人排挤她就乖乖走开,仵作接触的主要可不是卷宗,而尸体,只有实打实的业绩,才能蔑视那些人。
一间赌坊外,六道胡同里面。
这个京城之中颇负盛名的赌坊外面如今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一个个削尖了脑袋的想要往里面挤,就想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管,我不管
,我相公赢了银子还没有捂热乎就死了,肯定是你们赌坊搞的鬼,你们最好将人给我交出来,要不然我就和你们没完。”
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带着一些哭腔,旁的人看热闹挤了个外围,听得是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揪着旁边的打听。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嗨,京城那破落户,孙家,听过吗?”
“你说的是那个把家产都败完了的孙家?”
“可不是,除了他家,还有谁,这不是昨天那个孙老爷又来赌钱了,正巧碰上个新手在守桌,赢了千两银子,结果这出来就被人给杀了,那家的夫人现在正在闹呢。”
“难不成是赌坊……”那人还没说完,就被几个挤进来的人给拨到一边儿去了。
“借过借过啊,让一让让一让。”
拥挤的人群被挤开了一条路,有人怒气冲冲的想要骂人,结果人却早已经走得没影儿了。
胡同里面,李慕歌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围了一圈的官差,几个仵作,还有一个大理寺的寺正,一个颇为年轻的妇人,以及,这一间赌坊里面的人。
秦六六听到妇人的骂骂咧咧不耐烦的走来走去,后来听到她居然还敢威胁自己,心中立刻窜出一道小火苗,直接怒道:“你以为就凭他那蹩脚的三脚猫的技术能够赢得了我们嘛,要不是我们……”
“六六,住口。”一道威严声音插足进来,打断了秦六六的话。
秦三视线尖锐的落在妇人的身上,低沉道:“孙家以前和秦家也算是有点交情,再者说,我秦家还没有必要为了一千两银子就对故交出手,孙夫人,这件事情还是等水落石出之后,再说吧。”
或许是因为前几年在道上混过,秦三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痞气,纵然这几年已经收敛,却还是让孙夫人惧怕不已。
她色厉荏苒地道:“我可告诉你们,这件事,这件事要是不给我一个真相,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正好一屁股坐在李慕歌的脚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李慕歌止住了脚步,低头一看,正好看到两个黝黑的鼻孔。
鼻毛,有点儿长?
她突然走神,女人却蹦起来怒道:“你做什么的,走路没长眼睛啊,我可告诉你,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噗。”长泽没忍住,差点被口水呛着了,他脸色纠结,甚至于有一点点的扭曲,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这女人,真是,头铁。
李慕歌左耳进右耳出,面不改色的绕过女人道:“想笑就笑,憋着做什么。”到时候憋出硬伤了她可不背锅。
长泽听了这话,更是不知道笑还是不笑了,他正了正神色,克制住自己的笑意,跟着她走上前去,不再理睬这个头铁的女人。
“李姑娘?”秦三看到李慕歌的时候忍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你这是……”
“诶,三少爷您可算是来了,您快来看看吧,您见得多,一定见过这种伤口的。”邹
大岩一把挤开两人,冲到长泽的面前,热切的将他拉进中间的圈子,“这,昨天晚上死的,您看看吧。”
李慕歌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扑倒秦三,不过对方的速度更快,一个闪身就避开了李慕歌。
她勉强扶着墙站稳,无奈的看向秦三,对方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还夸赞了一句,“李姑娘好身手。”
“赶不上秦老板身手好。”李慕歌掸了掸那些不存在的灰,心中忍不住想到,这位秦老板该不是个妻管严吧,竟是连扶一把也不敢?
调侃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又很快收了回来,长泽就蹭了过来,道:“师……这尸体身上有多出致命伤,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差点差点,就那么一点点就说秃噜嘴了。
李慕歌见他忐忑的样子,权当做没有听到了,她走过去看那具尸体,便闻到一股子臭味,却不是很浓烈。
这人估计是昨晚上死的,晚上的天气不如白天,所以尸臭的速度也不如白天快,按照这个味道,估计得有六个时辰了。
在场的仵作就是早晨对李慕歌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个,见着长泽将李慕歌也拉来了,一个个的脸色顿时就阴鸷了起来。
“三少爷,您怎么把她给带来了?”邹大岩不悦的看着李慕歌,眼中全是敌意,连带着对长泽的语气中都带上了怨怼。
长泽不是傻子,见他敌意满满的模样,早上被挑起的那些不悦也紧跟着升了起来。
这些人,怕不是把自己当做了他们的所有物吧?
长泽冷声道:“仵作行内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自然要更厉害的人过来,难不成你们已经解决了?”
见他这么不客气,几个人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那个黄鼠狼一样的刘叔连忙出来打圆场。“三少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别生气,既然李姑娘很厉害,就让他来看一看吧。”
说着他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退后了几步把尸体让了出来。
这丫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本事,让她来看,看不准,到时候三少爷自然是不会往上面贴了。
其他几个人收到了信息,虽然心中不情愿,不过还是让开了一些。
李慕歌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尸体,正想伸手去碰,却被人一巴掌给打掉了。
“你这个小贱蹄子,想做什么,我家相公是你能随便碰的吗?”女人一手叉着腰,一手嚣张的指着李慕歌骂,尖锐的指甲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戳到她的脸上。
“这位夫人……”李慕歌收回泛红的手,想要解释,却又被打断。
“我告诉你小贱蹄子,你不知羞,我们相公还要脸,你要是再敢动他半分,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手。”女人瞪圆了眼睛,手指一个劲儿的往前戳。
李慕歌躲开那差点戳到眼睛的直接,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冷了脸。
而旁边的邹大岩几个却还在帮腔。
“孙夫人,这是我们仵作行新来的丫头,不懂规矩,你别介意。”
“就是,臭丫头,还不赶紧给孙夫人道歉,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