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血滴子的吸引力
中药昏迷的守卫,毫不设防的暗卫,这一切都说明,进入地牢的那人,有极大的可能对王府十分熟识。
可魏临渊仍旧选择了相信。
对上那一双充满信任的眸子,李慕歌心中感动,犹豫着将今日千衔的试探说了出来。
“她怀疑我,我起初只觉得好笑,只觉得,这怀疑简直莫名其妙,只是如今说来,我倒是不确定了。”李慕歌伸出手指揉着眉心,苦恼不已。
她自怎么可能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
可是若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她也不免会猜测到自己的身上。
然而昨晚上,她确实是早早的就睡了。
她愁眉不展的样子让人十分心疼,魏临渊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王府虽然戒备森严,却也不是能防住所有的人的,江湖之中,高手如云,有些隐世高人,说是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也是有可能的。”
也许真的不是她。
李慕歌叹着气点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里面的许多虫子于我都十分陌生,若是有需要的,便让暗卫带走,记得给我留下一些,让我带回大理寺销毁。”
这个老山羊不知道背后是否有人,不过这样子,她是总得做一做的。
暗卫十分迅速,将需要的东西分开放置,整个过程之中,她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那香味犹如花香,却然她升起了一股食欲,李慕歌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道红光。
什么东西,好香啊。
她慢吞吞的,故作平静的打量着一切有可能散发出香味的地方,最后落在了一个盒子上。
拿着盒子的暗卫正准备打包带走。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李慕歌伸手拦住对方。
“回姑娘,是血滴子。”暗卫恭敬的回答,将盒子顺势递到了李慕歌手上,“这是用来养蛊的一种草药,成熟的血滴子是蛊虫最爱的食物之一。”
“这成熟的血滴子可会散发香味?”李慕歌问,也顺势打开了盒子,见到了血滴子的真面貌。
这些只有珍珠大小的果子,艳红得久像是鲜血凝聚而成,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诱人的香味。
李慕歌眯着眼睛,哐当一声将盒子盖上,甩了甩头。
暗卫道:“血滴子味道浅淡,若是戳破了,就会散发出馥郁的芬芳。”
和她现在体会到的有点儿差异。
不过此时,李慕歌已经想不到其他的东西了,她的心中,有一种冲动,催促着她赶紧将这东西吃下去。
“这东西,我拿走了。”她手指紧扣着盒子,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
魏临渊少有见到她情绪如此外泄的时候,扬眉道:“你也想养蛊虫?”
血滴子最大的作用就只有这样了。
旁日里素来的冷静让李慕歌不曾失态,只是声音颇为沙哑:“既然是药,必定会有作用,至于养蛊……我对这一块是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暂时倒是没有这个打算。”
她只是想要这东西而已。
想要到
几乎失了冷静,紧扣着盒子不肯放手。
想要到觉得面前的男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拖延她的时间,让她极为不耐烦。
一道小小的隔阂生在了两人的中间。
魏临渊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心中着急不已。
屋子里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李慕歌松了一口气,哑声道:“你先走吧,我让其他人来将这里的东西带回大理寺。”
赶人的态度十分的明显。
魏临渊脸色铁青的从暗处离开,旁边青松走过来低声道:“王爷,军营之中传来消息,抓住了两名探子。”
“人交给崇光处理,今日大理寺抓住的那人,可送进了天牢?”魏临渊冷声到。
这位南越的战神背负着双手,双眼冷冽的望向远方,仿佛穿过那一堵堵的墙壁,揪出了背后的人,杀意像潮水一般涌上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动了怒。
青松更为恭敬:“已经关进了天牢之中。”
“去天牢。”魏临渊脚下轻功踏雪无痕,转瞬消失在原地。
他的手上,确实许久未曾见过血了。
京城的天牢关押的都是重刑犯,犯了大事,得罪了大人,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山羊胡子得罪了何家,只有死路一条,自然也被关了进来。
只是他没有什么惧意,优哉游哉的翘着腿,哼着曲儿,枕在床上,似好不悠闲。
“老子还是第一次见着你这么猖狂得意的,进了天牢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悠闲自在。”守天牢的牢头骂了一句,“唱吧唱吧,多唱两句,免得以后死了再也开不了口。”
山羊胡子轻哼了一声:“我是不会死的,你看着吧,总有人会来救我。”
“救你?”牢头冷笑,“你就做梦吧,这被关进了天牢里面的,就从来没有活着出去过的。”
“你不懂。”山羊胡子眯起了眼睛,叼着一根干谷草,喃喃道:“到时候,我就得风风光光的走出去。”
牢头不信,哂笑着走开了,去了不远处吹嘘这老头子的狂言诳语,说他是个彻底的疯子,老头子笑他什么都不知道,枕着脑袋哀叹了一句,“这儿也算干净,我便勉勉强强在这里住上几日,也无妨。”
咔哒!
牢房的门开了,开得诡异,毕竟在此之前,他什么声响都没听到。
山羊胡子瞪大了眼睛,看到一个身姿挺拔,带着面具的男子。
他打量了一番,退后了两步,腆着脸笑问:“不知道这位公子,所谓何来?老头子这,似乎不认识公子?”
这该不会是哪个仇家的人吧?
再看周围,那群方才还在吹牛的牢头早就倒下了,这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啊?
山羊胡子心里面像滚车轱辘一样,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才听得男子道:“血滴子的作用是什么?”
“作用?”山羊胡子愣了愣,立刻回答,“自然是用来养蛊的,公子可是去了我的家中?”
那屋子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若是被人拿走了
,他可就亏大了。
山羊胡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脸肉疼的表情,亏大了,真是亏大了。
男子又问:“这血滴子,对什么人会有吸引力?”
“吸引力?”山羊胡子觉得有意思了,试探道:“公子可是为了一位姑娘而来。”
隐藏在面具后的那张脸,冷若寒霜,可山羊胡子也看不到,只能继续试探着:“若是今日将我抓进来的那位姑娘,那倒是有几分可能,哦,公子可是要替她治病的,只是您看看,我这在牢里面,也不方便啊。”
这讨价还价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烦,魏临渊不耐烦的道:“衡齐先生,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么?”
衡齐先生,三年前,在江湖上还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仇家数不胜数,这个人几乎得罪了整个江湖,却还活得好好的,一是因为他行踪诡秘,而则是因为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巫蛊之术。
于是江湖上就打起了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的旗号,全江湖的通缉令,这人就彻底销声匿迹,谁也不曾想到,对方竟然会藏在南越京城的一个小巷子里面。
山羊胡子顿住了,手指头僵硬的揪着自己那一小撮胡子,“你说谁是衡齐先生,我不认识。”
魏临渊:“你不愿意承认,也无所谓,等到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在天牢之中,你觉得,这些栅栏,能够拦住前仆后继的人?”
天牢固然守卫森严,可是江湖之中能人异士颇多,要混进来杀人,可能性极大。
衡齐先生犯了众怒,想杀他的人,估计能从江南排到京城。
他可不是真的想死,丧气道:“血滴子一般来说,对人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不过有一种人除外,那就是中了蛊虫的人。”
蛊虫分为许多种,不过大部分的蛊虫,都喜欢这种东西。
衡齐先生小心翼翼的道:“公子可是为了大理寺的那位姑娘而来,若是她的话,倒是有可能的。”
魏临渊:“为何?”
衡齐先生道:“今日那位姑娘抓住我的时候,我在她的手腕处看见一道伤疤,像是虫子咬了似的,要知道,下蛊,一般就是在手腕处的这个地方,蛊虫从这里钻进去,顺着经脉,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地方住下。”
他指了指心脏:“当然,一般会是在心脏的地方,那位姑娘啊,我一看她,就不怎么健康,若是真的中了蛊,怕是要发作了。”
能够在手腕上留下那种疤痕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的蛊虫。
魏临渊来时,纵然已经带了猜测,可真的听到,还是心中蓦然难受,生出一股喋血的**。
若是阿慕真的中了蛊虫,他必然要倾尽全力,同那幕后之人,不死不休。
骇然的气势收敛不住,衡齐先生脸色大变,惊叫道:“公子,我这只是猜测而已,这中了蛊,是不能单凭肉眼看出来了,您大可当我在放屁,不必当真啊。”
天呐,这就是哪一尊煞神,仅仅是杀气,就让他不寒而栗。
这一刻,衡齐先生倒是后悔自己将那揣测说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蛊虫没有反应
杀气随着怒意而弥漫。
整个牢房之中,跟在魏临渊身后的黑衣人像是不存在一样,无动于衷,可衡齐先生却做不到,他被吓得冷汗涔涔,生怕下一刻人头落地。
良机,魏临渊闭眼,压下翻滚的杀意,哑声问:“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那人是否中了蛊?”
“办法……”衡齐先生还想讨价还价,可乍一看见那双血红的渗人的眸子,慌张摇头,“办法有是有,可是那中蛊的人,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魏临渊:“说!”
衡齐先生道:“用十二味药材,混合入人的血液之中,会弥漫出一股奇异的香味,让蛊虫躁动,若是中了蛊的人,蛊虫躁动,必然痛苦不堪,感觉身体里面有虫子在游动,自然就能够确定了。”
这方子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只是现在也不敢藏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将方子记下,魏临渊又问了几个问题,才道:“这件事,还请衡齐先生保密了。”
这话看似客气得很,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衡齐先生肚子里有数,只差没举手发誓,“公子放心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识趣儿人总是能省事许多,衡齐先生是个聪明人,再三保证,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魏临渊离开,就决心将这件事烂到肚子里。
有些人,不能得罪。
而另外一边。
李慕歌拿到血滴子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欢呼着,她匆匆回了家中,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打开盒子,慢吞吞的捏着一颗血滴子放进了嘴里。
苦涩的味道顿时在嘴里弥漫开。
那种苦,大概是从舌尖处一直蔓延开的,占据了整个口腔,可是吃下去的那一刹那,她的脑袋却清明了不少。
这些日子的浑浑噩噩一直从眼前掠过,让她不由得蹙眉审视着那一盒血滴子。
用来喂养蛊虫的东西,为何会对她起作用。
“姑娘,您没事吧。”赵婶儿在外面敲门,身旁还跟着两个孩子。
门上的倒影看得一清二楚。
李慕歌揉着眉间,对自己的冲动行事十分无奈,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像是自己了一般。
她紧捏着手,咬牙再吃下了一颗血滴子,将盒子顺手藏匿在柜子里,方才开门出去。
“赵婶儿,我没事儿。”李慕歌无奈道,顺势揉了一把两个小萝卜头的脑袋,“守在门口做什么,今日先生布置的作业可完成了?”
这般年岁的孩子,都要上学,两个小萝卜头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以前孙夫人对孙瑜过于溺宠,对孙瑾又过于厌恶,这就导致了两个孩子的课业都相当的差劲。
至少在这个月中,夫子已经两次登门了。
这点儿让李慕歌相当的苦恼。
“作业已经完成了。”孙瑜撇撇嘴,抱着手臂轻哼,“你急冲冲的跑回来,吱也不吱一声,大家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真是一点儿也不懂事。”
小孩儿故作老成的模样让李慕歌会心一笑。
经历了一朝,孙瑜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她恶劣的笑道:“我怎么敢出事,这要是出了事,只怕有些小
家伙,又要流浪街头了。”
孙瑜立刻将眼睛瞪得如铜铃大:“我才不会流浪街头,你又胡说。”
李慕歌:“是吗?那以前那黑瘦的小猴子是谁?”
孙瑜脸皮涨得通红,恼羞成怒的瞪着他。
眼见着小孩儿真急眼了,李慕歌才收敛了逗弄的心思,正经的道:“既然已经回来了,倒不如趁此机会,考校你二人的功课,这个月可还有十几天,我可不想过年了,先生还要来将我骂上一顿。”
两个小孩儿面面相觑,深深垂下了头。
心虚!
考校,自然是不成的。
李慕歌随意挑了书中的两个问题,抽背了两句诗文,站着的俩儿小孩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回答得纯属狗屁不通。
李慕歌惨不忍睹的用手捂住脸,将书往旁边一扔,“行了,既然背不了,那就做好准备吧。”
“什么准备?”
孙瑜和孙瑾一脸迷茫。
“你们先生说了,从明日起,他会每日亲自考校,若是不过关,你们就不用回家了,直接住在学堂得了。”这成绩,真是惨不忍睹,不忍直视,简直是想要找出一点儿好的地方都没有。
兄弟两顿时哀嚎:“不要吧?”
吱呀
院子的门被打开,魏临渊恰逢其时的进来,诧异道:“什么不要?”
此时此刻,他就是孙瑜孙瑾的救星啊,两人挪到他的身后,热切的喊道:“魏叔叔。”
魏临渊顿时就停下了脚步,无奈的对上了李慕歌揶揄的目光。
劝说的话到嘴边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两孩子真糟心。
李慕歌阴恻恻的瞥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两个萝卜头,道:“躲吧躲吧,这会儿躲过了,明日在课堂上我看你们又如何躲过去。”
这躲得了一时,可躲不了一世。
“魏叔叔。”两人又小心翼翼的喊着,带着些许的请求。
魏临渊无奈道:“这又是怎么了?”
李慕歌颔首示意他去看桌子上的书籍,“诗词歌赋不会,对联默诵不能,文章一个字不懂。”
明明是最简单的启蒙类书籍,这两人愣是学出了大学中庸的气派。
魏临渊翻了几页,扬唇道:“确实该罚。”
新墙头没几句话的功夫就垮掉了,两个萝卜头顿时就萎了。
看来是真的逃不掉了。
忽视掉两人的唉声叹气,李慕歌扭头问魏临渊:“可是有什么事情?”
毕竟两人才刚刚分开没多久。
魏临渊递给她一个盒子:“今日才配置出来的东西,可以试探出体内是否有蛊虫。”
李慕歌诧异道:“你是说我的体内有蛊虫?”
魏临渊:“只是怀疑。”
李慕歌拧眉:“那这近乎于无稽之谈的怀疑,又从何而来。”
魏临渊敲敲桌子:“阿慕,你该知道的。”
以她的聪明,不会猜不出来。
这一句话使李慕歌僵住了,她给两个孩子使了个眼色,小萝卜头非常配合的离开,整个院子里,就只剩下来他们两人。
李慕歌也确实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理智和一些纷杂的情绪在互相对抗着,过了许久,她才道:“怎么试?”
“里面再加一味血滴子。”魏临渊从盒子之中取出一个瓷白的茶盅,里面装着淡色的液体,李慕歌嗅了嗅,并没有闻出什么味道,便回了屋子里,取出了那一盒血滴子。
“加多少?”她问。
魏临渊却答非所问:“一旦血滴子加进去,若是体内有蛊虫,便会痛苦不堪,丫头,想好了吗?”
那隐藏在袖袍之中的手都在颤抖,似乎拿不起那小小的一盒血滴子。
李慕歌脑袋很清明,她勾勾唇道:“不就是试探么,若是没有,自然对我产生不了什么影响,若是有,找出来了,也免得在我身体里面兴风作浪,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情。”
左右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快说吧,加多少?”
魏临渊:“一颗足以。”
李慕歌将一颗血滴子捏碎,鲜红的汁液滴入那一盅药水之中,弥漫出一股馥郁诱人的香味。
香是香,却没有之前的那种冲动感了。
“这个,要等多久?”她指着茶盅问道。
那药液起初是澄清的,带着一点儿微不可见的蓝色,这一刻血滴子的染色效果很强,仅仅只有一颗,就将整个茶盅的药液都染成了暗红色,像是鲜血一样。
她无动于衷。
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魏临渊拧眉道:“现在就该起作用了。”
但是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可,我却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舒服。”李慕歌狐疑的凑近了一些。
这东西真的有效么?
“应当是没有的。”魏临渊道,僵硬的是神色微微放松。
“没有蛊虫,自然是好的。”
可若是有呢?
她抬起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疤痕很明显,就是在记忆消失的那段时间出现的。
因着这一点儿猜测,第二日一早,她又亲自走了一趟天牢。
衡齐先生见着她还有些惊讶:“你似乎比昨日的时候精神了许多。”
“你昨日的那个方子,可是完全有用的?”李慕歌问。
“方子?什么方子?”衡齐先生小眼转得飞快,“自然是有用。”
这一下他倒是坐实了对两人的猜测。
“那如果没有任何反应呢?”李慕歌继续追问。
“没有反应自然就是没有中蛊了。”衡齐先生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他不满的咕哝着,似乎在嘲讽李慕歌的愚蠢无知,站在黑暗中的女子哑声道:“那为何,你又断定我身上有蛊虫?”
“你是说,你没有反应?”衡齐先生终于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的从床上翻滚下来,双目无神的盯着李慕歌道:“这不应该啊,我养蛊三十余年,可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你这,分明就像是中蛊的样子啊。”
他念念有词着不应该,目光将李慕歌打量了一遍又遍,简直恨不得将她的每一根筋脉,每一块血肉都分割开,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中蛊。
第一百六十八章 齐王妃的恳求
黑暗之中的牢房相当的寂静,只有衡齐先生一个人咕哝着不应该,像是被打击到了。
“为何你就如此肯定,我中了蛊?”李慕歌问出了心头疑惑。
衡齐先生分析道:“初见你,我便从你的面色察觉出你血气不足,你我交手,我又看见你手腕上的伤口,昨日,那公子又问血滴子对人的吸引力,这一条条的推出来,你被下蛊的可能性是极高的,可是,你怎么……”
这和预期的不符合啊。
衡齐先生没说,李慕歌也能看见他满脸的沮丧。
她又问:“你是说,只有中了蛊的人,才会被血滴子吸引?”
这一点儿倒是和她的症状十分像。
衡齐先生拍着巴掌道:“那是自然的,可是你没有中蛊,却又是这个状态,不对劲,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他冥思苦想不得其解,抓着自己的头发面壁,丝毫不理睬身后的李慕歌。
李慕歌也再问不出什么话来,索性便离开了。
这弯弯绕绕的牢房之中,犯人和犯人之间的距离平均下来能够拉开好几个隔间,空旷而寂寥。
而就在彼时,转角深处的一间牢房却发出了阵阵疯狂的嘶吼声。
“我是临王妃,王爷是爱我的,她只是被狐媚子勾了心。”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王爷吧,杀了那个狐狸精。”
是南若的声音。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个月了,不知后来怎的就得了失心疯,李慕歌曾来过好几次想试探她,却都无疾而终。
外面的牢头唾骂了几句疯女人,小跑进来个牢头,拿着棍子狠狠的敲了敲门,“疯女人,你要是再大吼大叫,我们就将你的舌头给拔了,给老子闭嘴,听见没有。”
铁棍和锁链碰撞到,发出哐哐的响声,南若惊惧的大喊了起来,缩到了床脚,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隐匿在黑暗中。
“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这声音吵得让人心生烦躁,牢头满脸的不耐烦,将棍子放置在一旁,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你还叫,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
“等等。”
李慕歌拦住他,问:“她平日也是这个样子的?”
牢头是认识李慕歌的,大理寺和天牢关系甚密,连带着李慕歌也混了个脸熟,一见她,便收了怒容,叫苦连天:“大人有所不知,这女人自疯了以后,经常会在牢房里面大喊大叫,说自己是什么临王妃,临王那般丰神俊朗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看上。”
锁在被子里的南若听到了,伸出个脑袋想要反驳,结果在看见李慕歌的一瞬间,立刻蹦了起来,“狐媚子,就是你,就是你勾引了王爷。”
她扑在栏杆上,伸手要扯李慕歌的衣服,扯不到,就冲着她吐口水,各种肮脏下流的话语怒斥这她。
李慕歌闪身避开,牢头顿时叫骂了起来:“你个疯女人,大人也是你能随便的骂的,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他一棍子打在南若的手上,南若哀叫了一声,愤恨的等着李慕歌
,捂着脑袋哐哐的撞着大门。
“真是怪象,下官明明打的是她的手,这疯女人却抱着头,大人,您且避开些,莫脏了您的衣服。”牢头小心翼翼的将李慕歌请开。
这等肮脏的,散发着霉臭味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这个风光霁月的女子。
“皇上说了,要留着她的命,在皇后娘娘生辰那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你们能忍则忍,莫对她下狠手,届时皇上发怒,你我都担待不了。”李慕歌出言阻止了还想动手的牢头。
成日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最容易滋生出黑暗的一面。
牢头愤怒中仿佛被淋了一盆冷水,冲动的源头也跟着被冲走,他打了个寒噤,诺诺道:“是。”
李慕歌同南若的视线对上,那狰狞而扭曲的面容,忽然让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沈忱。
这一环扣一环的,背后之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又是在针对谁?
沉思的时候,天牢之中又匆匆下来两个人,一个是牢头,一个却是大理寺的寺正。
寺正见着李慕歌便匆匆行了一礼:“参见大人,不知大人可有时间,齐王妃正在大理寺中等着您。”
“齐王妃?”李慕歌相当的诧异。
她找她做什么?
寺正也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想当的着急,李慕歌只好同他匆匆离去,将那念头埋在心里面,骑着马回了大理寺。
齐王妃并不在仵作行中,而是在大理寺旁边的一座小凉亭里坐着。
呼啸而过的风,卷着的云,还有忧愁的女子,仿佛融为了一幅画,静谧中让人不忍打扰。
直到李慕歌打破了这个局面。
“不知道王妃找下官何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身,齐王妃浑身一颤,连忙转身,李慕歌正一只脚踏上了凉亭的阶梯。
四周无外人。
齐王妃直接咚的一声跪在了李慕歌的面前。
“王妃这是做什么?”李慕歌连忙扶起她,侧身避开了这一跪。
真是折寿,堂堂的正一品王妃,年岁又比她大,若是被外人看见了,不知道又该传承什么样子了。
“还请李姑娘救救我的孩子。”齐王妃顺势起身,“今日一早,霖儿便不见了踪影,任凭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齐王妃整颗心都揪着,惶惑无措的盯着李慕歌。
她仿佛是那一根救命稻草。
李慕歌迟疑道:“王妃,您也知道,我虽然是查案子的,查的却不是这一块儿,这,若是世子不在了,该是顺天府查的。”
大理寺办案,查案,那都是和重刑犯有关的。
她一个法医,怎么去找小孩子?
派人流放三千里还差不多。
齐王妃捏着手绢苦笑:“若霖儿只是不见了,我自然第一个找的就是顺天府,可是李姑娘,你可知道我那弟弟?”
李慕歌:“您是说……章公子?”
齐王妃点点头:“那人我跟踪他,差点儿被发现了踪迹,幸亏得李姑娘保护,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对我心生怀疑,隔三
差五的便来试探我,而今日霖儿不见了,也是因为他来了一趟府中,他走了,霖儿也不见了。”
这大抵有一点儿疑人偷斧的意思,只是出了自己这个弟弟,齐王妃再也想不出第二个能这样做的人了。
“我若是说给旁人了,他们大概也是不相信的,只是李姑娘,自王爷死后,他便经常上门拜访,对王府可谓是了如指掌不说,似乎还在寻找着什么东西。”齐王妃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给她,“王爷是个闲散王爷,可是有些事情,他都看在眼中,这里面的东西,对姑娘或许有些用处。”
香囊之中装的当然不是银钱。
齐王妃也并不是想行贿,而是这里面的东西,交给李慕歌,比放在她的手上有用多了。
李慕歌敛眸道:“我知晓了,这两日,我会追查他,只是娘娘,我却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找到小世子。”
诺大的京城,要将一个人藏住,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要李姑娘愿意帮忙,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齐王妃吐出一口白气,轻声道,“我还要去皇宫走一遭,便不久留了。”
李慕歌一愣,旋即浅笑道:“王妃慢走。”
这位王妃,也是个聪慧的。
齐王妃惊慌着急的进了大理寺,走的时候却一脸怒容,大理寺的几位官员听她冲着李慕歌怒斥了就。
大抵内容不过是:你大理寺高傲,连本王妃都不放在眼里,本王妃便去告诉圣上。
几个寺正缩头缩脑的望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同李慕歌探听消息。
“李大人,这齐王妃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啊?”
“就是,什么样的案子,咱们大理寺不能查?”
李慕歌只得无奈道:“小世子不见了,齐王妃点名让我找小世子,可咱们大理寺,向来是管不着这些失踪的事情的,我便让她去顺天府,熟料几句话,便将人得罪了。”
她愁苦的哀叹一声,无声的向着众人表达,我可真冤枉。
极为寺正都投去同情的目光。
齐王妃闹腾进了宫,当时老皇帝才下朝,软玉温香还没来得及揽入怀中,齐王妃就进了御书房。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那一声幽怨哀泣拉长了调子,余波婉转绕梁不绝,硬生生逼得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都打了个寒噤,暗叹他这一把嗓子都自愧不如。
齐王妃原本是个温婉贤淑的人,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声音又高又尖锐,那话在御书房说的,可估摸着御花园那边儿都能听到。
这位王妃一边儿哭一边儿说,偏偏咬字却十分清晰。
什么愧对王爷,孩子不见了,大理寺欺负人,都一一的让御书房外跪着的好几个大臣都听了去。
哐的一声,里面的茶杯应声而碎。
里面传来老皇帝充满怒意的声音:“查,把穆长鸳和陆弼都给朕叫过来。”
“喏。”
小太监行礼,匆匆就去找人了。
外面跪着的几个大臣面面相觑,意味深长。
这事儿,又得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花魁扶桑
小世子失踪这事儿,整个朝堂都传开了。
大理寺,顺天府都派出了人,只为寻找小世子,整个京城之中的告示都张贴了不下五十章。
据说那日齐王妃跑到皇帝的面前哭诉,老皇帝愤怒的将大理寺的少卿穆长鸳训斥了一顿。
可怜穆长鸳,当时在御书房里一头雾水,回去一听,才知道自己是被学生给坑了。
他阴恻恻的在卷宗室的门口堵住了李慕歌:“齐王妃这件事,你就不同我解释解释?”
李慕歌心虚的摸着鼻子,谄媚的笑道:“老师,咱们大理寺不接这种案子是历来的传统啊。”
这就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大抵就是大理寺的人瞧不起顺天府,觉得这种小案子只会降低格调,一般都让顺天府去做。
而顺天府又没有专门的仵作行,杀人的案子破不了,这方面没有业绩,只能接手其他的案子,可这样一来,就坐实了顺天府不如大理寺的传言。
这单方面的梁子就结下了。
昨日陆弼看穆长鸳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便好是一番冷嘲热讽,穆长鸳找到症结所在,简直想将这学生给吊打一顿。
然而对方有魏临渊护着。
穆长鸳打消了这个念头,冷笑道:“传统就是用来打破的,既然如此,这个案子就由你着手调查了。”
“我?”李慕歌慌忙摆手,“不成,这案子我不成啊。”
穆长鸳:“为何不成?”
李慕歌苦着一张脸,声音如细蚊一般:“我答应了齐王妃,要暗中调查这件事的,您就别把我摆在明面上了。”
好不容易做了一出戏,这要是正大光明的接手了,这出戏不就是耍给猴子看了。
穆长鸳何等聪明,当时就反应过来了,感情他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是这是徒儿笨,而是这熊徒儿亲自设计的?
当时这位大理寺少卿面上犹如一张调色盘,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李慕歌可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么丰富的表情,瑟瑟缩了缩脖子。
心虚!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穆长鸳睨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便给你休几日假吧。”
“多谢老师。”李慕歌笑眯眯的道。
休假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只是李慕歌怎么也没想到,明面上负责查案子的人,竟然是长泽。
“老师,您这一身男装是做什么?”长泽围着李慕歌打量了两圈儿,啧啧称奇。
这装扮,和京中那些白面粉黛的小白脸儿也差不多了,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女的。
如今流行的风气,不崇尚武将的阳刚俊美,倒是喜欢那些风流人士的儒雅清秀,李慕歌的这一副打扮,正好迎合了时下最流行的装束。
“自然是……逛花楼!”李慕歌眯起了眼睛。
对于章书林的监视,他们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只是上一次的打草惊蛇之后,这个人就不再有太大的动作了,反而更像是迷恋上了青楼,整日流连其中,连带着追踪他的那两个暗卫的身上,都多了几分的脂粉味。
长泽没想到她一个女子还想逛花楼,表情一言难尽,“若是被王爷知道了,您是没什么,我可就不一定了。”
不管是谁带着谁去的,反正一定是他的错。
李慕歌扬眉,轻轻踹了他一脚:“别唠叨了,咱们是进去办案子的,你真当王爷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呢。”
花楼向来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上到达官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李慕歌混在其中也并不扎眼,只是偶尔一两个眼尖儿的窑姐儿,会故作娇羞往他的身边蹭。
“公子,您这是看上咱们这里哪位姑娘了,您给看看?”老鸨将两个窑姐儿往李慕歌身边一推,笑盈盈的道。
这会儿正是客人多的时候,有的人径直往二楼去了,李慕歌余光正好瞥到搂着个蓝衣女子的章书林,平静的移开,扔了一锭银子给老鸨,“二楼上个雅间,找个会唱曲儿的。”
“好嘞。”两个窑姐儿欢天喜地的簇拥在她的身边,完完全全的忽视了长泽。
有这么精致的小公子,谁还会想起那虎头虎脑的青年呢?
几人上了雅间儿,那唱曲儿的窑姐儿风情万种的撩开头发,一双美眸波光莹莹望着李慕歌。
“奴家参见公子……”声音婉转如出谷黄鹂。
李慕歌给长泽使了个眼色,下一刻就捂着肚子诶哟喊疼:“肚子疼,诶哟,你们这儿茅房在哪儿呢,不行了不行了,要疼死了。”
窑姐儿顿时慌了神,手中琵琶都摔了,“在,在那边儿,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李慕歌摆手,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房间,留下长泽和两个窑姐儿面面相觑。
长泽登时欲哭无泪。
老师啊,他以前是纨绔了点儿,可从来没有来逛过花楼啊。
李慕歌蹿出雅间儿,就开始漫无目的的晃悠。
她方才看见,那章书林搂着女子,似乎进了左边儿的雅间儿。
她掩住面容,路过雅间的时候,就支着耳朵听,里面有笑着的,哭着的,还有些十分安静的。
她看了看,锁定了几间房子,便绕到了后面,挂在了二楼的窗沿上。
“叔叔……”
左边儿。
李慕歌瞬间从这个声音锁定了做边第三个窗户,双目灼灼的看了过去。
一个人影走到床边,正作势要推开窗户,若是对方稍微抬头,就能够看到挂在房檐上的李慕歌。
吱呀
窗户被人推开。
李慕歌像是一只身形矫健的猫儿,悄无声息的推开了窗户,窜进了隔壁的房间。
旁边的窗户被人打开。
章书林左右都看了一番,并没有瞧见人,才小心的将窗户给关紧了。
而隔壁的房间之中,李慕歌正多在屏风的后面。
“姑娘,这是今个儿妈妈送上来的名单,这几位公子都想见见姑娘。”门外的小丫鬟捧上一份清单,企盼的看着白衣女子。
女子却看都未曾看一眼,只是俏声问道:“来的可又是那几人?”
“是。”小丫鬟诺诺道。
女子不耐烦的挥手:“不见不见,一群色中饿鬼,看见便心生厌烦。”
“可,可您也不能,一个都不接呀。”小丫鬟为难道。
身在妓院,纵然是清倌,也哪有不接客的道理?
“行了行了,你容我再想想,过两日,我再择出一个可好?”
“可过两日就是你年节了,咱们也是要关门的呀。”
“那就过年之后。”女子叹气,“行了行了,你走吧,待我再想想,再想想。”
她将小丫鬟推搡了出去,颓丧的叹着气,往内间走。
李慕歌眼见着那身影越来越近,立刻闪身捂住了她的嘴巴。
女子显然没想到这里还藏了一个人,惊惧的瞪大了眼睛,“呜呜,呜呜……”
“我只是偶然路过,躲一躲仇家,你不要挣扎,我便不伤害你,可好?”李慕歌压低了声音。
滚滚热气扑在女子的耳朵边儿,她又是羞恼又是厌恶,美眸中都起了一层薄雾,却迫于无奈的点头。
李慕歌顺势放开了她。
女子登时就是一巴掌扇过来,却被李慕歌捏住了手腕,“我说了,我只是借住一下,没有恶意。”
她坦坦荡荡,眼中清明,女子咬着唇,目光流连过她的面容,委屈道:“我知道了,你放开我。”
李慕歌再次放手。
对方没有武功,她根本不担心她会大吼大叫,因为她完全可以在此之前将人打晕。
“你,你随便坐。”女子拘束的道,才刚坐下,外面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扶桑,你个死丫头,别以为你是花魁就可以为所欲为,卖进了金庭,竟然还不想接客,你个我开门,开门。”
白衣女子一顿,忍辱负重的捏紧了拳头,起身正要开门,熟料那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李慕歌眉头一拧,一手勾着白衣女子的腰身,往床上一带,一手将被子顺势勾在了两人的身上。
“扶桑!”
老鸨气势汹汹的带着人闯进来,谁料乍一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登时差点儿气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啊你个死丫头,你竟然在这里私会野男人,好哇,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辛辛苦苦养的丫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不是清倌了,老鸨简直恨不得打死李慕歌。
而扶桑更为震惊,到现在都没有回神。
李慕歌从掏出一叠百两银票砸过去, 哑声怒道:“两千两,这一个月,她只接我一个客人。”
那一张张的银票像是雪花似的,洋洋洒洒的落下,老鸨帕子都扔了,慌忙去接住,然后跪趴在地上去捡。
她认认真真的数了一遍又一遍。
两千两,还多了一张。
原本怒气冲冲的老鸨顿时喜笑颜开,“您放心,您放心,只是不知公子名讳。”
“穆鹤!”
穆?
难不成穆家的人?
老鸨看了一眼李慕歌,这看见小半张精致的脸,带着邪肆的笑容。
她心头一颤,暗叹了两声妖孽,畏畏缩缩的退了出去。
门口,老鸨拿着钱忍不住嘀咕:“难怪那小贱蹄子不肯接客,有这等举世无双的公子哥儿,也看不上那些糟粕了。”
若是她再年轻个十岁二十岁,那也得动心啊。
第一百七十章 齐王妃的曾经
屋内,扶桑脸色通红的看着李慕歌,嗫嚅道:“公……公子!”
“嗯?哦,不好意思。”李慕歌翻身下床,到处找着发冠,“刚才形势所迫,你不要介意。”
扶桑咬着唇,轻声问:“您,您为何要给老鸨银子,那可是两千两。”
纵然是半年前的金庭,那受人追捧的四大名妓,也从未在眨眼之间收过这么多的钱。
顶天了一千两,那还是在众多恩客的较劲儿之中得到的。
“啊,你说银子?那是我偷来的,你不是不想接客么,丫头,我可是在身上花了两千两银子,我那仇家若是追过来了,你可得替我保密。”李慕歌捏着她的下巴道。
女子乖巧的望着她:“我,我知道了。”
啧!
这么乖做什么。
李慕歌烫手的放开她的下巴,随意的将头发扎着,却怎么也不能将那发冠给冠上去。
笨手笨脚的模样,简直是对不起她那一双修长的手。
扶桑噗嗤一声笑了,红着小脸儿道:“公子,要不然,我替您冠发吧。”
她见李慕歌摁在椅子上,细心的替她将头发梳顺了,挑起一半的头发挽起,扣上发冠。
“诶呀,发簪碎了。”扶桑伸手去拿,却见那玉簪已经断成了两截,应该是刚才公子取的时候磕着了,她想了想,忽而见自己头上的小玉簪取下,从发冠中间穿插过去。
“公子,好了。”扶桑轻声道,见她头上戴着自己的簪子,心中便一阵窃喜。
李慕歌瞥了一眼,比她弄的好多了,淡淡道:“谢谢。”
说着她的心神却落在了隔壁。
这房子并不是十分隔音,只是那里面的人也怕隔墙有耳,说话似乎非常小声,李慕歌侧耳倾听,也未曾听到什么,只是忽而听到吱呀一声。
那人可能谈完了。
她匆忙起身,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条门缝儿。
章书林率先从那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对方四下看了看,故作浮夸的漫步着离开了。
“公子,您要走了吗?”扶桑见她匆匆开门,以为她就要离去,顿时紧张的询问。
莫名的,心中涌出一股不舍。
这声音似乎吸引了隔壁的人,后出来的那个中年男人谨慎的忘了过来。
李慕歌反应极快的将扶桑揽入怀中,借着略微一点儿的身高优势将人困住。
“怎么,舍不得爷了?”她压着声音调侃道。
扶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公子,您……”
李慕歌视线掠过中年男人,对反没有起疑,看了一眼两人便离开了。
“行了,多谢多谢。”李慕歌闪身离开,像个负心汉一样溜之大吉。
扶桑痴痴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十分不舍。
李慕歌走得相当干脆,根本不知道那一面之缘的丫头已经开始为她牵肠挂肚。
而在另一个雅间之中的长泽,一把挡开了左边儿窑姐儿递到嘴边儿的酒,又掀开了右边儿窑姐儿伸过来的手,最终受不了了,怒气冲冲的跑出了雅间。
正好迎面撞上
了李慕歌。
“你这是怎么了?”李慕歌冲着他挤眉弄眼,眼见着长泽衣衫不整,哦了一声,拉长了调调。
长泽一阵头皮发麻,咬牙道:“老师,咱们赶紧走。”
后面那两个女人简直比虎狼还要可怕。
长泽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一路飞奔回家,熟料迎面就是脸色漆黑的小五。
小五事情繁忙,不能时刻守在李慕歌身边,可平日里,还是住在这里的。
如今乍一看长泽满身的脂粉味儿,再看看李慕歌男装的打扮,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两人去了哪里。
小五阴森森的咬牙道:“长泽,你竟敢带姑娘去那等污秽之地!”
长泽心头一颤,欲哭无泪的道:“冤枉啊,不是我要带老师去的,明明是老师要带我去的,你看看,那些女人比豺狼还可怕,差点儿没把我的衣服给撕碎了。”
他一边说一边扯着自己的衣服,好不可怜的样子。
李慕歌咳嗽了两声,无奈道:“我们这是去查案子的。”
傻徒弟。
她眯着眼往屋中走:“阿泽,我要画幅画,别闹。”
“哦。”长泽闷闷的应了一声,自己跑去厨房烧水了。
这一身脂粉味不洗掉,他是绝对睡不着的。
画人物肖像,自然不可能是水墨,而是碳素素描,李慕歌从柴火之中捡了几支好用的,在宣纸上描绘着今日那人的模样。
刚才那一瞬间,她清楚的人看到了那人的脸。
国字脸,偏大,鹰鼻,薄唇,朴实的样貌之中带了一点儿的奸诈狡猾,双眼小,充满了算计,发量多,额头大,最主要的是,那人的右脸上有两道伤疤,一面似乎是烧伤,而另一道,似乎是刀伤。
李慕歌现在脑海之中描绘了一番,下笔便十分流畅,迅速的就将那人描绘了出来,然而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她悄悄的去了一趟齐王府。
“李姑娘。”齐王妃屏退了所有的人,心急如焚的询问:“李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画中的这个人,王妃可认识?”李慕歌将自己的素描递给她看。
齐王妃看见画中人,面色唰的一下就失去了血色,她颤声道:“李姑娘,你这是,在哪里看到的?”
“昨日我跟踪了令弟,和他见面的,便是这人。”李慕歌意简言赅的道。
看齐王妃这样子,应该是认识这人了。
齐王妃闭着眼睛,咬牙道:“若是他,那便有可能将我的孩子带走了。”
女子垂在两侧紧握的拳头,昭示着她的愤怒,良久,齐王妃才哑声道:“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冒昧问一句,这人和王妃是什么关系?”李慕歌道。
又是一阵子沉默。
齐王妃苦笑道:“这是我的叔叔……其实,这件事在京都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便讲给李姑娘听吧。”
齐王妃还未出嫁的时候,有一个叔叔,姓姜,其实和他父亲是亲兄弟,只因为小时候走失,再找到的时候,那一户姜姓人家待他不错,他虽然认祖归宗,却没有改名。
若是这样,似乎也没什么,可恨就恨在,这个回家不久的叔叔,对已经到了待嫁年华的齐王妃生了不轨的念头,甚至是付诸行动,幸好齐王妃当时和齐王已经两情相悦,姜信才没有得手。
直到齐王妃出嫁后,有一日传来消息,说是章府走水,把姜信给烧死了。
这一来,就是十年。
她从未想过,姜信居然还没死。
“当时京中贵女都嘲讽我,所幸王爷不嫌弃,直到姜信死了,这件事才逐渐淡化。”齐王妃抵住额头,“我不曾知道,烧死的那人,竟然不是他。”
姜信的出现,让齐王妃想到了更多。
她扶住门框,咬牙道:“看来今日,我是有必要回去一趟了。”
回去,自然是回章府。
齐王妃的父亲,是当朝的御史大夫,出了名的古板严肃,看不得一丁点儿出格的事情,当初因为这件事,她甚至觉得女儿辱没了门风,差点儿将人逐出家门。
也为了这事儿,齐王妃出嫁之后,近乎没有回过娘家。
可这一次,她却不得不回去。
章程长相瘦小,齐王妃进门的时候,那个瘦小的老头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见着她来了,也不行礼,只是撩了一下眼皮,冷淡道:“不知道齐王妃到章府来,有何贵干?”
“章大人,我想问问,我儿子,您外孙究竟在哪里?”齐王妃死命的克制着情绪,咬牙切齿的询问。
章程冷哼一声:“我哪里来的外孙,齐王妃怕是糊涂了,至于您儿子,又关老夫什么事。”
老头冷着一张脸,似乎怎么看齐王妃怎么不顺眼。
若是以前,齐王妃心怀愧疚,所有的委屈她都忍了,可是现在,她一手取下镯子冲着章程砸过去。
“章大人!”
镯子砸在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齐王妃眼眶赤红,“您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请问,您的弟弟,是真的死了么?当初的那一具尸体,真的是他么?为什么他会忽然出现在京城之中,还有,当初错的不是我,为什么,你恨的是我,而不是他,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女儿。”
她似乎要将这么多年来的委屈都诉诸出来,“这镯子是您送给我的,这么多年了,现在,也该还给您了,您就当,没有生过一个女儿吧。”
十年了。
本以为父女之间,再多的隔阂也消除了,可是却是她想得太好。
章程面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阿信早就死了,都是你,都是因为你,阿信才会活活被火烧死的。”
他颤颤巍巍的伸着手指,愤恨的瞪着自己的女儿。
若不是她放浪不堪,阿信又怎么会犯下错事。
齐王妃冷笑道:“怪我?是我勾引他了,还是我爬上他的床了?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死了是活该,可是章大人,您连自己弟弟的尸体都认不出来了么?”
章程最是看重自己的弟弟,认为自己亏欠了他的,所有好的都往他那里送。
可是发生了那件事后,王爷恨透了姜信,现在想想,完全有可能是姜信诈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恼羞成怒的小五
作为一个父亲,章程无疑是失败的。
他待女儿苛刻,待弟弟宽容,甚至为此在曾经的时候,差点儿逼死了自己的女儿。
齐王妃的声声质问,将章程气得满面涨红,气喘如牛,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她怒骂:“你,你真是个不孝的东西,早知道,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我就该将你掐死。”
何等诛心之言,仿佛最锋利的剑,要将亲人的心捅得千疮百孔才甘心,这话要是早上一年,齐王妃觉得,自己铁定将这双眼都要哭到失明才甘心,可是现在,她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外面的风呼啸着,凌冽的如同刀子,里外夹击,层层包裹,却再伤不了她分毫,为母则强,没了王爷再护着他们母子,就只有她为自己的孩子撑起一片天。
女子波澜不惊的道:“御史大人可以骂我,甚至是去皇上那里状告我,只是您也要想清楚了,十年前,我的面子早已丢光了,这京中贵人背后数落我的也不少,十年后,我也不怕再被数落一次,纵千人所指,万人所骂,霖儿一日不回,我便闹到皇上面前,您这御史大夫,也不要做了,我是不要脸面的人,便端看您要不要这脸面了。”
齐王妃震袖一挥,声音缥缈:“还请章大人想着吧,本王妃,在齐王府等着吾儿归来。”
这章府的空气污浊到令人作呕的地步,真是让人片刻也待不下去。
章程良久后回神,才发现她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抬手将茶盅扶到地上。
啪的一声,匆匆而来的管家都停住了脚步,然后就听里面传来声嘶力竭愤怒不已的大骂:“孽子,孽子”
御史大夫被气病了,第二日都没能上朝。
据说是和齐王妃发生了什么争执,李慕歌听闻后,顿时抚掌舒畅的道:“齐王妃这一骂,那章程,怕是也得在家好好想想了。”
那章府本就有暗卫监视着,当日的一举一动,两人的一言一语,后来都一一传进了李慕歌的耳朵,虽然齐王妃早就同她说过了,再听到两人的对话的时候,还是不免觉得这位御史大夫是个糊涂人。
旁边青年见她难得如此开怀,默默不语的站了一会儿,才道:“昨日在珠宝楼的时候,我还看见了个人。”
“谁?”李慕歌侧头。
“姜信。”小五道,便将事情的起因娓娓道来,“他在店中定做了个长命锁,昨日来的时候,带着斗笠,恰逢昨日正忙,被店中的小姑娘碰掉了,我正从楼上看着,那脸上的疤痕,同画中的一模一样。”
若说姜信身上最显眼的是什么,大抵就是那块疤痕了。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李慕歌眼睛一亮,本以为要花点儿功夫才能够找到这人,现在倒是可是守株待兔了。
近年节,珠宝楼的单子不少,如同姜信这般定做的东西,历来都是十日为期,可对方加了大价钱,只要两日的时间。
两日,看似时间极短,可对齐王妃来说,这两日比两年都还要漫长。
她的孩子未曾回来。
第三日的时
候,齐王妃又再次入了宫,这一次,可不是进的御书房,而是直接在早朝的时候,对方直接掀开了那一层遮羞布,据闻,那一日,朝堂之上,乱得如菜市场,皇帝大怒,齐王妃大哭,章大人大喊冤枉,最后生生又是气晕了过去。
至于最后的处罚,似乎是御史大夫禁了足,潦草收尾。
“如今满城都是官兵在通缉姜信,他今日,怕是不会来了。”小五隐有不满,“齐王妃太冲动了些。”
他们一早便来珠宝楼守株待兔,如今快到正午,对方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再瞧着外面那不时走过的官差,小五揣测着,今日怕是等不来那人了。
“不急,还有时间。”李慕歌谈笑自若的塞了颗干梅子给他,“且等着吧。”
这梅子又甜又黏牙,小五皱着眉,盯着掌心看了许久,才慢吞吞的扔进了嘴里,刹那,那年轻隽秀的容颜顿时皱成了个小老头子。
难吃!
李慕歌笑眯眯的也扔了一颗在自己嘴里,门被咚咚敲响。
“进来。”
吱呀一声,随着门打开,端着果盘的二丫头也轻巧的进来了,她将果盘放在桌上,轻声道:“姑娘,那人来了。”
“按照我给你说的做,小五,咱们走。”李慕歌起身,将一个美人面具戴在脸上,抖了抖夸张的广袖,出门,足尖直接点在了凌空的缎带上。
珠宝楼的二楼,中间地带是一个圆,没有任何的建筑,三层楼,每层楼都如此相通,如今二楼却绷了几条缎带,两端都拴在栏杆上,客人来了问这缎带是做何用的,楼里的人便说,这是跳舞用的。
在凌空悬起的缎带上跳舞,众人还从未见过,大家都好奇,这一传十,十传百,这珠宝楼的客人便多了起来。
李慕歌上去的一瞬,底下便传来一片哗然。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广袖云裳,手柔柔一伸,便如同一朵花儿在缓缓绽放。
这舞,她从前世跳到今生,每一个动作,都烂熟于心。
叫好声不绝于耳, 人群之中,姜信拿着盒子道:“你们这是什么?”
“这是楼中专门编排的节目,客人可真是赶巧了,这两位是我们楼中花费了重金请来的,这几日推辞了好几次,今日可总算是来了。”二丫头笑着介绍,看着那跳舞的二人也是一片痴迷。
姜信心中升起的微末怀疑顿时消失,他压紧了兜帽,正准备离去的时候,二丫头却又拦住他:“客人慢些,等会儿那两位的袖子可是要扫下来的,切莫绊着您了。”
二丫头才说完,那段带上跳舞的两人,就如同一只蝴蝶翩翩落下,红衣,黑衣,交缠着,两双手同样展翅伸长,一黑一红两条缎带便如同她说的那样扫过人群,姜信因为往前走了两步,也不幸被红色的缎带扫到。
只是那力度很轻,轻到可以直接忽略,他便也不在乎,见那两人又借着缎带的力道,腾空翩翩而舞,没有再挡路的时候,才匆匆离去。
这一支舞,跳了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那两道身影消失不见的
时候,众人还有些依依不舍。
进了房中,小五率先扯下了面具,白皙的脸上一片赤红。
“姑娘可有碰到那人?”他哑声问道。
“自然是碰到了的。”李慕歌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撑着头笑眯眯的望着他。
诶呀,她们家小五可真真是个美人坯子,这穿着女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个美人儿呢。
小五僵硬了一瞬,咬牙道:“碰到便好,我先去换衣裳,今日楼中事务繁多,便不同姑娘一道了。”
他平日里将李慕歌护得跟眼珠子似的,说往东绝对不往西的典范,此刻却恼怒得扔下李慕歌就走了。
那速度,堪比御剑飞行。
哦豁!
李慕歌摸着下巴暗自道,自己这是将人给惹得恼羞成怒了呀,不过一想到小五跳这舞近乎无师自通,她便笑眯了眼。
果真是她的傻弟弟。
纵然什么都忘了,可是本能却还在那里。
只是她这般做法,却打翻一坛陈年老醋,酸臭味弥漫出了天际。
李慕歌打死也不曾想到,她跳的那一支舞,全然被魏临渊收入眼中。
珠宝楼的对面,是家茶楼。
正对着的那窗子,都大打开,叫魏临渊看了真真切切, 萧崇趴在窗户傻瓜诶哟了一声,调侃道:“你看那女子看得这么认真,当心我告诉阿慕,来找你的麻烦。”
结果舞完了,魏临渊一句话没说,他倒是看见了从楼底下经过的李慕歌。
萧崇当机立断将扇子扔了下去,笑道:“公子上来喝口茶可好?”
李慕歌被砸了个正着,捂着脑袋朝上一看,登时柳眉一拧,捡起扇子上了二楼找人算账去了。
结果一推开门,见着的却是两个人。
“临渊?”女孩脸上露出浅浅笑靥,旋即又拿着扇子重重往萧崇面前一放,冷声道:“萧大人,高空抛物可是犯法的。”
萧崇愕然:“我怎么不知道,南越有这一条律法。”
作为翰林院大学士,律法的编纂,他也是亲自参与了进去的。
可这一条,他确实不知道啊。
李慕歌心想,你当然不知道,这南越不是现代,没有耸入云天的高楼大厦,自然也用不着这条律法,这扇子今日要是从十几楼抛下,她这脑袋也不用要了,直接见阎王爷得了。
可扇子打得脑袋实在疼。
李慕歌斥了他两句,也并不追究,只是道:“您这要是扔个利器下来,我今日命就搁这儿了,您倒是看看犯法还是犯法。”
“这……”萧崇被噎住了,讨饶道:“行了行了,是我的错,这不是看你走得匆匆,想要叫住你,便心切了些,临渊,你赶紧解释解释。”
魏临渊并未应答。
自李慕歌进来后,他甚至是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只是冷着一张脸,实在和平日的作风大不相同。
萧崇心中一个咯噔:“临渊,你这是……”
该不会是真的看上对面那个跳舞的丫头了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情敌出现
雅间里面寂静得可怕。
萧崇连着喊了几声,魏临渊都不见应答,惹得李慕歌也是一脸诧异。
“临渊,你怎么了?”李慕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孰料被人一把拂开。
魏临渊怫然不悦道:“方才对面跳舞那人,可是你?”
男人的脸色着实难看,语气竟也带着质问的意思,李慕歌不明白哪里惹得他不快了,顺着应答:“这两日齐王的孩子失踪了,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个人,只是那人怕是和鬼面有关,我们怕他察觉,便用了这一招,在他身上下了蓝蝶。”
那是追踪蝶的一种,只要在那人的身上摸了药粉,方圆十里之内,蝴蝶都能追踪到那人,李慕歌方才那一条缎带甩出去,正好将药粉擦到了姜信的身上。
至于那长命锁中,也藏着一点儿药粉,却并不多,就怕对方起疑。
李慕歌觉得解释得十分清楚,却见魏临渊仍旧是那副模样的询问:“黑衣那人是谁?”
“是……小五。”李慕歌如梦初醒一般,哭笑不得的解释:“那就是小五,不是旁人。”
“小五?”萧崇插入两人的话题,“那不是你身边的侍卫么?”
李慕歌:“那是我弟弟。”
萧崇更为震惊:“若是我没搞错的话,那人该比你大吧?”
这就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事情了,李慕歌便道:“你只需要知道他是我弟弟就行了。”
“你弟弟?”魏临渊捏着茶杯,瞥了萧崇一眼。
萧崇一个激灵,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二人之间的私事,他还是不掺和了。
屋子的被关上,李慕歌语气也生硬了些:“你那什么意思,不是早就同你说了?”
“若是以前,我大可信你,可是现在说出来,你自己信么?”魏临渊冷冷一笑,眼睛之中都带着讥讽,“有哪般女子,突兀的认了个比自己还大的弟弟,吃住一起,行为亲昵,拉拉扯扯,你说说,细数整个京城,有何人能如同你一般……不拘一格?”
尾音扬起,好似在反问,李慕歌顿时拧着眉反驳:“我哪里又同他拉拉扯扯了?小五是你的人出身,难道连他你也信不过。”
“那刚才跳舞的时候,你二人为何久久拉着手不放?”魏临渊仰头闭眼,眉间浮现出一缕疲惫之色,“我说过,若是以前,我信你,可现在,你又如何让我相信?”
“不过一支舞,都说了为了下蓝蝶。”李慕歌的语气也带上了不耐烦。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她心底便蓦然生出一股烦躁,甚至是带了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你不信便罢了,就当做我同他拉拉扯扯,我心悦于他,你我之间,也不过逢场作戏。”
咚!
椅子被骤然起身的魏临渊一脚踹开,他脸色难看的可怕,像是即将卷起一场狂风,那一刻,李慕歌甚至以为他要怒骂,要动手。
可对方什么也没做,只是甩袖离开。
门口,萧崇趴在栏杆上守着,听到里面那咚的一声巨响,心中也是跟着颤了颤,这两人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起了矛盾?
正疑惑着,
他眼皮子底下就蹿进了一个身影。
穿着一身鹅黄羽衣的少女像是冬日的腊梅,漂亮,幽香,又带着几分小俏皮的可爱。
萧崇顿时脑袋一疼,捂着脸转身避开,却已经晚了,少女进来那一刹那就见着了他,顿时眼睛一亮,哒哒哒的就小跑上了二楼。
“萧大人!”
声音清脆,犹如出谷黄鹂。
萧崇头却更疼了。
“早就听闻哥哥说,萧大人和临渊哥哥在这里喝茶,对了,临渊哥哥呢?”少女探头探脑的道。
“参见公主。”萧崇行了个礼,“王爷他……”
面前的门忽而被人推开,又重力合上,少女望过去,惊喜得差点儿扑腾起来:“临渊哥哥。”
魏临渊脚步顿了顿,淡淡道:“参见公主!”
旋即他又对萧崇道:“走吧。”
声音带着些沙哑,一听就知道是在克制着怒意,只会少女未曾看出来,围着他哀求:“临渊哥哥,我才回来,对京城也不熟悉,你带我去逛逛好不好?”
少女眼中的倾慕毫不掩饰,却并不令人显得厌烦,像是一只兔子,围着最欢喜的东西打转,十分的俏皮可爱。
萧崇站在对方的背后,同魏临渊眼神交汇,无声问道:“阿慕呢?”
魏临渊没应,脸色之中骤然还压抑着怒气,低头看了眼鹅黄衣裳的少女,淡淡道:“走吧!”
算是应了她刚才的请求。
萧崇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愕然。
阿慕这可是还在里面呢,临渊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直对这小公主不理不睬的么?
可男人根本不会同他解释,身边跟着蹦蹦跳跳的少女,乍一看,竟也般配。
萧崇站在原地,少女在楼下喊道:“萧大人,你再不走,我们就要走了。”
而这时,萧崇身后的门也开了。
李慕歌出来的时候,表情淡漠,她目光越过萧崇,落在少女的身上,问:“那是谁?”
萧崇为难得紧,一会儿看看友人,一会儿又盯着李慕歌,不知该不该说。
“你不说,我大抵也是会知道的,只是不知从哪里知道。”李慕歌一语戳中了他的心。
萧崇苦笑解释:“皇上最小的女儿,汝阳公主,近日才回京,你应该听过,她身份尊贵,临渊一时也不能落了她的面子。”
“嗯。”李慕歌仍旧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听信了,又似乎是不以为意,她不在乎萧崇那一点儿解释,只是心情蓦然憋闷了起来。
不好拒绝?
他魏临渊手握兵权,皇权之下,谁敢争锋?权势到了这个地步,又岂会怕落了一个公主的面子?
李慕歌眼底闪过一抹猩红之色,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着,男人和女人的争吵,摔碎的东西,还有瑟瑟发抖,互相依偎的两个小孩儿,让她捏紧了拳头。
而这时,原本停留在她肩头的蝴蝶,慢慢的扑腾着翅膀,悄悄的飞了出去。
李慕歌骤然回神,追着蝴蝶下了楼,同少女擦肩而过,一眼也未曾留恋。
感情这种事,说起
来,最是不靠谱。
她走得匆忙,像是风一样,少女诶呀了一声,盯着她的半张侧脸,惊叹道:“这回哪家的小公子,长得这么俊俏。”
魏临渊冷声道:“本王突然想起,今日还有事,便让萧大人带公主逛逛吧,这京中,本王也不甚熟悉。”
他大步流星的离开。
“诶。”汝阳公主顿时傻眼了,跺脚道:“你,你刚刚不是还答应了么。”
背后的萧崇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公主若是想要逛京城,不如就让下官带您吧。”
汝阳公主嘟着嘴道:“不用了,我下次再来找临渊哥哥吧。”
萧崇就知道她打着小算盘,敷衍的笑道:“既然这样,那下官送公主回宫吧。”
这小公主,得碰了一鼻子的灰才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和临渊在一起的。
“好吧。”
而另外一边,魏临渊追着李慕歌出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蓝蝶的速度很快,李慕歌不得不使上了轻功,只是不曾想到的是,蓝蝶一路竟然出了城南。
城南富饶,有不少的庄子,李慕歌一直追到了一个庄子上,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姜信!
姜信戴着斗笠,入了庄子之中,李慕歌连忙借着草垛掩饰住自己,待他走了进去,才也跟着进去。
庄子里似乎没什么人,一派寂静,几个散乱的草垛,青石小路,似乎有几分隐世的寂静,李慕歌便悄悄的隐没了进去。
高大的树上,一个侏儒正盘腿坐着,在那一道青色身影靠近的瞬间,他手中的长刀顿时掷了出去。
铿锵!
长刀与青石地面擦出一阵火花,那地方却没了闯入者的身影。
侏儒大惊,掏出号角正要吹响,一只像是死人一样冰凉的手就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觉得,是你的声音快,还是我的手快?”那是一个阴森森的少年人的声音。
侏儒并不想死,紧张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那个孩子在哪里?”青衣人问。
侏儒的额头冒出冷汗,他小声道:“我并不知道,那个孩子……”
“想好了再说!”那只白皙的手微微收紧,明明是一只纤细的,柔若无骨的手,却偏偏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侏儒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想,那一只手完全能够在瞬间捏碎自己的脖子,他紧张指着前面的房子:“看到那个燕子屋檐了吗,就是那一座,那孩子就在里面。”
人在下意识的情况下,会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去看。
而也就是这一刹那,侏儒手中的另一把匕首直接往后刺去。
只是扣住他的那人更快,一手捏住他的手腕一提,一拉,另一只手直接缩紧,咔擦一声,他就失了呼吸。
“既然反抗,那就不能留了。”青衣人将他的尸体就这样挂在了树上,借着黄果树在冬季里依旧长青的茂密枝叶,掩饰住了他的身影。
青衣人蹲在树上,环顾四周,青丝从兜帽中滑出,赫然露出李慕歌那张精致的脸。
第一百七十三章 提前找到那个孩子
底下有一对妇人走过。
脚步匆匆,没有注意到树上的情景,胖妇人催促着:“快些走,若是晚了,那小公子怕是又吵着闹着说是要饿了。”
瘦妇人一边叹气一边疑惑道:“你说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这胃口怎么就这么大呢,被带到这里,不哭也不闹的,真是奇了怪了。”
胖妇人也跟着心有余悸的点点头道:“你别说,那小公子一双眼睛黑黝黝的看着我,我这心里啊,就得慌。”
胖妇人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隐匿在树上的李慕歌听闻后,猜测着这两人说的,应该就是那孩子了,便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她武功越发的高强,两个妇人又并不会武功,根本没有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
穿过中庭,两个妇人停在了一所别院外,就在那燕子檐的旁边。
李慕歌暗道,那侏儒果真没说实话,那燕子檐的屋子里,也不知藏着什么机关陷阱。
然后她又看着那两个妇人敲响了院子的门。
里面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两个妇人顿时吓了一跳,紧接着里面就冲出一个怒气冲冲的人影。
姜信!
李慕歌眯起了眼见,见那个戴上了半边面具的男人面目狰狞的诘问:“霖儿去哪儿了?”
两个妇人面面相觑,面色顿时惨白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奴婢们,奴婢们不知道啊,今个儿一早小公子还好好的呆在屋子里不曾出去,还说,还说想吃杏仁酥,奴婢们这可是特地做来的,大人……”
胖瘦妇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藏匿暗处的李慕歌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孩子不见了?
姜信口口声声叫着霖儿,齐王妃的孩子也是叫霖儿,看来是那孩子了。
可是那孩子又能在这众多的监视之下跑到哪里去呢?
李慕歌环视着四周,只见姜信狰狞着咬牙道:“查,这院子的一点儿痕迹都不允许给我放过,我倒是要看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够跑到哪里去。”
“是。”
这庄子应该是姜信等人的据点儿之一,里面隐藏着不少的人,如今却为了一个孩子,大动干戈。
闻声而来的章书林匆匆忙忙的道:“叔叔,听闻霖儿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信面色铁青:“他一个孩子,哪里会跑得出去,如果不是有人帮他,那就是,这庄子里,有人对他出手了。”阴毒的眼神直落在燕子檐上。
那里面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下人们翻箱倒柜,甚至是连一个不足婴孩高的柜子都不曾放过,却迟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看来,是要去里面找一找了。”姜信咬牙轻声道。
他的这种态度,让李慕歌对那燕子檐更为产生了怀疑,那一栋楼里,究竟有谁?
正想着,草丛却稀稀疏疏的动了几下,正值冬日,大多数的草都枯萎了,只是不知者院子是否太久未打理,那干枯的草一层叠着一层的,在后面的墙角围了一圈。
那响动声很小,李慕歌却瞬间就听到了,她凝神望去,只见
着一个不足成年男人巴掌大的狗崽子从里面拱了出来。
狗洞?
李慕歌眼睛一亮,终于知道那孩子是怎么跑出去的了,悄无声息的从暗处离开了身影。
这个狗洞怕是很快就会被发现,她要带着那具尸体离开,尽早的找到那个孩子。
李慕歌猜得没错,那只狗崽子爬出来不久,姜信就注意到了这个狗洞。
他凝神看了一会儿,问:“阿洛,这个后面,可有人住?”
章书林道:“这地方……住的人极为少,平日里燕子楼的那几位也不曾出来的,怕是,鲜少有人至。”
他亲眼看着姜信将那枯草扒开了。
狗洞不大,里面还有几个小狗崽子,应该是哪里来的野狗在这里面下了崽子,靠着枯草挡风度日,竟也没人发觉,而那洞口,正好可以够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钻出去的。
章书林惊愕不已,他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小侄子,竟然这般聪慧。
而转头去看姜信,只见他咬牙切齿的道:“追,给我把那小兔崽子抓回来。”
就在李慕歌离开不久,那荒寂的庄子里面,出来了一批衣着不同的人,但他们的身上都隐隐带着杀气,向着四周流窜出去。
李慕歌不想暴露,只好匆匆将那侏儒扔在了一处山洞之中,然后调回头去找那孩子。
正是下午,太阳正好,那些小道之上,三三两两的还有些拿着锄头,背着背篓的农民,或是垂髫小儿,或是黄发老者,三五成群的,李慕歌蹲在田坎边儿上,皱眉思索着那小孩儿能够跑到哪里去?
难不成是自己回去了?
不,不可能,他足够聪明,这个时候,不会做这种傻事。
李慕歌眯着眼睛,手中还捏着几颗糖,笑眯眯的靠近了一处小孩儿聚集的地方:“小孩儿,你这一天都在这里耍?”
那虎头虎脑的壮实小孩儿狐疑的望着她:“你想做什么?”
李慕歌将手掌摊开,露出那几颗糖,笑道:“也不做什么,方才有个小乞丐偷了我的银子,我一路追过来,这会儿却不见了人影,丁点儿大的小东西,也不知道能够藏到哪里去,若是旁的东西也就算呢了,只是他偷的那个,对我实在重要。”
李慕歌虽然穿着男装,可是衣料不凡,都是上好的缎面,纵然那小孩儿家境平凡,不曾穿过,却也能够一眼看出来自己的衣服和这衣服的差距。
他挠头道:“你说小乞丐?那今儿还真有一个来着,蓬头盖面的,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好像是往那边儿走了,不过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似是正午以后走的。”
那小孩儿指了路,一把抢过李慕歌的糖就跑,呼呼啦啦的一大群都冲着村子里面跑,跟如燕归巢似的。
李慕歌好笑,顺着小孩儿指的路走,却是越走越偏。
这边儿的房子都有些破旧了,不如进村看到后的那些崭新。
一间破旧的院子内,一个蓬头盖面的小孩儿捧着一块糕点,吃的十分的小心翼翼。
他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可是却阻挡不了外面的声音,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而近了。
破旧的墙外,有人在
慎重的吩咐:“这边的村子要重点排查,那孩子没有回城,又跑不远,这些村子是离得最近的,多注意一点儿。”
“是。”
孩子脸色一白,惊惧的差点儿弹跳起来,手肘却不慎碰到一堆干柴,差点儿将干柴顶落。
“里面有人?”
外面的人瞬间警惕了起来,这是一间破旧的房子,平日里都是村民用来放柴的,怎么会发出声响。
完了!
孩子脸色苍白,目光里的神采都逐渐暗淡了下来。
忽而这时候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孩子所有的惊惧都汇聚了在了眼中,可是那人出手的速度很快,近乎是在无助他嘴巴的瞬间,就点了他的穴,让他动也不能动。
那人顺手扔下一只猫,扛着他轻而易举的跳出了院子。
哐当!
大门被人粗暴的打开,一群穿着短打的人狠辣的看着里面,却忽然看到了一只……猫?
黑猫有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此刻被这一群人吓着了,浑身都炸了毛,在干柴上磨爪子的动作瞬间停下,冲着他们低声嘶吼。
“原来只是一只猫啊。”有人叹气道:“还以为是那小子呢,抓了就能回去复命了。”
“那小子可真能躲的。”
声音逐渐远了,站在隔壁院子里的李慕歌松了一口气,对着小孩儿轻声道:“我替你解开穴道,你可不能大喊大叫的,要不然,再将那群人引来了,我可不能保证,你会不会被他们抓走,听懂了就眨眨眼睛。”
小孩儿乖巧眨了两下眼睛。
李慕歌便将穴道给他解开了,就听到他问:“你是谁?”
“你娘请我帮忙,让我来救你的。”李慕歌道。
小孩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里面明明白白的写了两个字。
左边是“不”。
右边是“信”。
合起来,那就是不信啊!
李慕歌嘴角一抽,道:“事出紧急,今日我们得赶紧赶回城中,我需要你的配合。”
京城之内,那些人至少会有所收敛。
小孩儿脸上很脏,比孙家两兄弟还要小的孩子,冷静得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人,他一字一句的道:“我娘,可有给你什么东西,你让我,看看。”
什么东西?
李慕歌脑门儿上的筋一个劲儿的蹦,她是来救人的,十万火急,不是来认亲的,还要带上什么信物,这小孩儿怎么就鬼精鬼精的?
她无奈的揉着额角道:“齐王妃并未给我什么东西,若是真的若说有的话,不过些许资料,我也并未曾带在身上。”
小孩儿仍旧是那一副模样。
不信!
他谁都不信,纵然刚才李慕歌救了他,可是他还是不信。
李慕歌不得不蹲下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是大理寺的人,齐王妃如今找你,已经告到了皇上那里,我答应了她,暗中调查,我向你发誓。”
当初齐王妃抱着小孩,章书林又拿着拨浪鼓逗弄,她还以为,这孩子不甚聪明,如今看来,聪明近乎妖孽。
第一百七十四章 假装人贩子
“我舅舅也是这样说的。”小孩儿忽然慢吞吞的道。
他说得极为认真,可却还能发现那双眸子里的失望,是了,应该是章书林将他诳骗出来的。
亲人都无法相信,他又怎么敢去相信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外人呢?
李慕歌怎么劝说对方都不信任,屋内又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和拐杖敲打在地上的声音。
“谁在外面啊?”
出来的是一个老头,李慕歌只好又点了小孩儿的穴,扛着对方侧身转到另一侧。
老头儿的眼神不好,喊了几声,没人应,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慢悠悠的回去了。
李慕歌站在窗户边上,目光忽然瞥见了一面铜镜。
这应该是一个女子未出嫁时的闺房,铜镜,胭脂水粉都有。
她盯着小孩儿的侧脸阴恻恻的笑道:“你不相信我,不配合我,那我就只能使用强制手段了,待我找到你母妃,你也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小孩儿瞪大了眼睛:“你要做什么?”
“进去了就知道了。”
李慕歌灵活的带着小孩儿翻进了窗户,将那故意弄得凌乱无比的头发梳好,又替他擦了脸,在他眉间点了一点朱砂,又替他画了个小小的淡妆,原本就俊秀的小孩儿更为可爱了,软乎乎的,任由她摆弄着。
小孩儿不甘心,张嘴想叫,李慕歌便冷笑道:“你大可以叫唤,若是将那些人引来了,我可是不会为了你暴露自己的,你说你,好好的和你说你不听,非得威胁你才行,我若是想害你,还轮得到你说话的份儿么?”
小孩儿一听,瞬间便闭了嘴,暗地里瞪了李慕歌一眼。
李慕歌替她别了两支钗子,从衣柜里翻出些女娃子的小衣裳给他:“你这是自己穿,还是我替你穿?”
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孩儿羞红了脸,咬牙道:“我自己穿。”
他才不要一个陌生女人给自己穿衣服。
小孩儿换上衣服,长长的袖子和裙摆都拖曳在地上,顿时皱眉奶声奶气的道:“大了。”
“没事,系好点儿就成了。”李慕歌替他将长袖子捡了,又将下面的多出来的也减掉了,从裁下来的衣服上扯了根绳子,就当做是腰带,替他栓好了,顿时满意的拍拍手,“好了,这样一出去,也没有谁会觉得你是个男孩儿了。”
小孩儿气得满脸通红,憋闷得一句话也没说。
李慕歌打理了残局,将一两碎银子放在桌子上,带着小孩儿又翻窗出去了。
村子里面忽然多了一群人。
不少人都去围观,可那群人实在是太凶神恶煞,不少人看了一眼,就吓得心惊胆战,赶紧跑回家躲着了。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就都知道了。
李慕歌在身上抹了一层灰,拍拍小孩儿:“等会儿闭着眼睛,不准睁开,听到了没有。”
“嗯。”小孩儿闷闷的应了一声。
李慕歌这才闪身带着她溜了出去,村子里还有几个闲散的人,李慕歌走了几步,抓住一个大婶儿神神秘秘的问道:“婶子,你们家可要童养媳哩?”
那婶子眉头一皱,叉着腰道
:“什么童养媳?”
李慕歌看了看四周,将肩膀上被破布遮住的小孩儿露出来,“你瞧瞧,这可是个好姑娘哩,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坯子,童养媳,不亏,不亏……”
那婶子惊叫一声:“诶呀,这姑娘,长得可真俊。”
“那可不。”李慕歌洋洋得意的道,“你看,我这可是好不容才得到的货色哩。”
旁边有几个正在打水的妇人也听见了,八卦心好奇的他们也凑了过来,便是一人一句惊呼。
“好俊的小丫头。”
“这孩子哪儿来的?”
李慕歌神神秘秘的笑道:“哪儿来的我肯定不能说,只是婶子们要知道,这小丫头长得实在好看,又会点儿文墨,当做童养媳,那是你们走大运啦。”
她神情动作语言都十分夸张,像是在极力推销着一件商品的贩子。
那几个大神犹豫着问道:“这么俏的小姑娘,那得多少银子啊?”
小孩儿顿时心里一紧。
手指都颤了颤,这人该不会要真的将他卖了吧?不,他是男孩子,根本不能当童养媳的。
李慕歌缩着脑袋比了个一。
有位大婶惊呼道:“一两银子?”她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的道:“我要,我们家要,正好给我们二牛做童养媳。”
不等李慕歌拒绝,其他的妇人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我说老赵家的,你这也太黑心了哩,一两银子?那就是个丑女人也不值这个价钱,你这也太贪心了吧,这丫头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啊。”
那大婶倒是爽快:“十两银子,这丫头,我要了。”
他们村子里富裕,十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这童养媳,以后娶媳妇儿就不用彩礼了,可娶个媳妇儿起码得二三十两银子,这笔买卖,不亏!
李慕歌嘴角抽了抽,道:“婶子啊,你可看好了,我这丫头,哪里岂止十两银子,少说也得一百两啊。”
“一百两?”
众人顿时惊呼,七嘴八舌的围着她吵。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比娶媳妇儿都贵了,你咋不去抢哩?”
“就是,我看你这孩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居然心这么黑。”
李慕歌道:“大婶儿们放心,我们这是正规途径的,我可是有他的卖身契的,只是这丫头,一百两,不能少。”
她执拗的要一百两,小孩儿心里愤愤不平,自己堂堂世子,竟然才值一百两不成?那些妇人也愤愤不平,骂她黑心,一个孩子竟然卖出了天价。
三个女人就好比五百只鸭子,这会儿可远远不止三个,唾沫星子都快将李慕歌淹死了。
她佯装愤怒的涨红了脸道:“不买就不买,我可告诉你们,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稀罕,呸!”
这边儿的争执引起了那一群杀手的注意,他们看见李慕歌肩膀上扛着个孩子,连忙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的?”领头的杀手冷声问。
李慕歌看到他也不怕,腆着脸将刚才的说辞又重新来了一遍:“这位兄弟,你家中可有小公子的,可要买个童养媳?我这
可是上好的货色,您瞧瞧,这丫头长得贼俊俏,这只要一百两银子,我马上将这丫头给您,还有她的卖身契。”
她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虎视眈眈的盯着杀手,像是一块肥肉。
杀手顺着她掀开烂布的动作看了一眼,却似是个女娃子,顿时失去了兴趣,招呼着身后的人,“走!”
杀手走了,那些妇人们也散了,破烂衣服里的眼睛转了转,闷声道:“你才将我卖一百两银子,本世子难道就这么不值钱,万一被人买走了怎么办?”
“买走了就买走了呗。”李慕歌无所谓的道,扛着他一溜烟的出了小村庄,“别人又不知道你是世子,我卖一千两,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小孩儿又不做声了。
良久,他又问:“你真的是我母妃派来的?”
“准确来说,是你母妃请来的。”李慕歌纠正了他的说辞。
“那你,为何对我这般不客气。”小孩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慕歌顿了顿,相当无奈:“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配合我……行了,别说话。”她扯了扯脑袋上的兜帽,同迎面而来的另一群人擦肩而过。
“站住!”
那人忽然呵道,李慕歌暗道不好,惊恐的望着几人,哆哆嗦嗦的道:“几位大人,不知,不知有何贵干?”
领头那人眯着眼睛冷冷的盯着她:“你扛着的小孩儿,让我看看。”
李慕歌一个哆嗦,忽然拔腿就跑。
那两人目光冷凝,“追!”
李慕歌跑的时候没有用轻功,却也跑得飞快,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一辆马车,车旁边守着几个人,那帘子被风吹动了一下,就露出里面一群被关着的小孩儿。
这是,真的遇上人贩子了?
李慕歌愕然,旋即头也不回的冲了上去,高呼道:“兄弟们,我将这丫头带回来了,兄弟们,快点儿,快点儿将这丫头藏起来。”
守着马车的几个人警惕的拦住她:“你是谁?”
“我?”李慕歌气喘吁吁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大成啊,前几日的时候,你们那个老牛不是说了吗,只要我能够拐到一个孩子,就能够进来,怎么,你们想赖皮啊,这人我都带来了,你们怎么能不认账了呢?”
那几个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老牛。”
李慕歌顿时就像是受了什么打击,踉跄着倒退几步:“不,不可能,他还收了我五两银子,说介绍我进来的。”
“他奶奶的,他竟然敢骗老子,老子要打死那个王八犊子。”李慕歌愤怒的顿时叫骂了起来,转身就要走,却被一人叫住:“等等,你那货色,让我们看一看。”
李慕歌瞬间捂住肩膀上的孩子,警惕的道:“你们想做什么?”
那人道:“若是个好货色,让你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李慕歌眼睛一亮。
“自然是真的。”那几人点头。
李慕歌神神秘秘的掀开了破烂的衣服,让几人看了看,道:“可以吧?”
暗地里,她悄悄的拍了拍小孩儿的背,以示安抚。
第一百七十五章 畜生不如
“这小孩儿,长得真俊俏。”
“不错,比咱们里面那一批好多了,这孩子,要是碰上富贵人家冲喜的,肯定能够卖个好价钱。”
这群人贩子的领头羊是个中年汉子,一身肌肉十分魁梧,国字脸,看着倒是一脸正气,他也十分满意李慕歌肩膀上这孩子的模样,直接拍板决定让两人留了下来。
“行了,将这丫头也放在里面去吧,对了,这丫头身上没病吧?”
李慕歌一听,连忙将小孩儿扔了进去,脏兮兮的脸上顿时露出兴奋的笑容,搓着手道:“老大,这小丫头以前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姐,没病,被我捂晕前还活蹦乱跳的哩。”
“那就好。”
中年男子姓刘,大家都叫他刘哥,李慕歌也随着人喊,不过刚喊了一声,刚才追她的人就赶上来了。
领头的男人面色铁青:“狗东西,跑得倒是快,你刚才带着的那个孩子呢?”
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浑身都是煞气,刘哥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常年在灰色地带打交道,一眼就看出,这群人绝对不好惹,他连忙笑呵呵的充当和事佬。
“几位兄弟,不知道你们找的是哪个孩子?这,我们几兄弟也是混口饭吃,这里面,您要是看上了,我们,倒是可以商议商议。”说完他横了李慕歌一眼,“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慕歌怂成了个小鸡崽子,躲在他身后嚷嚷:“刘哥,我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这几个人,上来就要这丫头,我,我好不容易拐来的,能随便交给别人么,这,这丫头要是没了,我怎么进来啊。”
怂货!
刘哥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心底骂了一声,让那几个人去看。
对方一把掀开了帘子,扫视了一圈儿,并没有看到小世子,他眼神直接略过了青色裙子的小丫头,退了两步。
“没有!”
领头的人脸色难看问李慕歌:“我就说看看,你跑什么跑。”
李慕歌躲在刘哥身后,好像也不怕了,冲他吼道:“这是老子拐来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找这个丫头,可把老子吓死了,不行,你得赔偿……”
“你给我闭嘴!”刘哥一脚将他踹开,豪爽道:“几位也是在找孩子,不如几位同我们说说,若是我们看见了,也好给几位说,算是赔偿这次不是了。”
那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李慕歌不满道:“刘哥,咱们这一行的,听见你的名号都要给些面子,这些人什么来头的,连您都要退让。”
刘哥冷笑道:“什么来头?能够要你的命的来头,行了,你小子也算是运气好,这次没被灭了,以后你要是再敢随便惹是生非,小心老子亲手灭了你。”
李慕歌缩着脖子小心的应承:“我知道了,知道了刘哥。”
这个人贩子里面有十个人,以刘哥为首,对方拐卖的这一批孩子,都是在距离京中距离不远处,此刻正准备再走远一点点儿,将这些孩子卖到泷水那一带去。
只是如今天色渐晚,他们就没有连夜赶路,寻了个破房
子住着。
火星子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守夜的人只剩了一个,时不时的在添点儿柴火。
原本被关在马车里面的小世子涨红了脸,冲着旁边的李慕歌喊道:“喂,我要,我要如厕。”
李慕歌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旁边守夜的人皱眉道:“那边儿那小丫头片子在叫唤什么呢?”
“要撒尿,行了,就在这里吧。”李慕歌一把将他提了出来,语气不耐。
小世子羞红了脸,咬牙道:“我不,我不要在这里。”
小孩儿捂着自己的裤头,憋得厉害,委屈的瞪着李慕歌,这个人,分明就是个人贩子,他相信错人了。
李慕歌无奈,冲守夜人讨好道:“兄弟,这小丫头片子还不好意思,我带他出去是尿,一会儿就回来。”
那人困得很,一个劲儿的打瞌睡,扬手道:“去吧去吧,早点儿回来,等会儿回来了,就该你守下半夜了。”
“诶,好嘞。”
李慕歌应了一声,带着小世子出去了。
两人走了有一段距离,小世红着耳朵道:“你,你让开点儿。”
“诶哟,你还不好意思了?”李慕歌扬眉。
小世子耳朵通红:“你,你快点儿让开。”
“那等会儿有野狼把你叼走了,我可不管啊。”李慕歌一边儿道,一边儿背过身体走到了树下。
黑暗之中,一双眼睛从远处看了过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灌木丛中发出,李慕歌定睛一看,竟是一匹孤狼。
冬天了,山林之中食物骤减,这狼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了,瘦成了皮包骨,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个人。
“霖儿,别动!”李慕歌低喊了一声,刚刚提上裤子的小世子顿时僵硬在原地,惊慌的望着那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小孩儿没有李慕歌那般高强的武功,看不到那是一匹穷凶极恶的狼,但是潜意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慕歌左脚轻轻退后,蓄力,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在冲出去的那一瞬间,长刀也紧跟着脱手而出,对着狼眼睛扎了过去。
而就在她冲出去的那一瞬间,孤狼也弓着腰,冲了过来。
一柄利刃刺入狼的身体。
“嗷呜”
孤狼哀嚎一声,在夜色之中凄厉不已,李慕歌抱着小孩儿退后好几步,将他放下:“霖儿,快冲着那群人贩子的地方跑,跑快点儿。”
小世子听到狼嚎就浑身一颤,惊慌失措的道:“那你呢?”
“我自然是将这几匹狼给处理掉。”李慕歌眯着眼睛望着那忽而又冒出来的三匹狼,推了一把他,“行了,你在这里妨碍我发挥,赶紧走。”
这地方同那边儿也不算远,李慕歌可不敢将这群狼给放过去。
她刚才扎了那狼一刀,那畜生肯定是嫉恨上她了,再加上狼又是群居动物,她可不能留下。
若是引到那边儿,人贩子处理不了的话,那群孩子就遭殃了。
小世子很担心她,又被李
慕歌推了一把,眼见着四匹狼都对着李慕歌咬了过去,他才慌忙离开。
四匹狼,对李慕歌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她侧身,手中拿着短刀扎进刚才那一头狼的眼睛里面,右手抽出对方身上的那一柄长刀,弯腰,贴近地面,短道抽出,两把刀往上一扎,向后滑出半米,另一头狼直接破肚而亡。
两匹狼倒地而亡,余下的两匹似乎感受到了危机,一边嚎叫,一边儿向后退去,绿油油的眼神忌惮的看着李慕歌。
不好!
李慕歌心下一横,深知不能让对方召唤同伴,直接飞身一跃,短刀飞出,直射豺狼的腰,而她双手持着长刀,往下一砍,整个狼头都被砍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这个夜色,似乎都被鲜血染黑。
她收回长刀,冲着最后一匹狼走去,对方呜咽两声,恐吓着李慕歌,李慕歌抬手一扬,直接腰斩。
无边的黑暗之中,除了虫鸣鸟叫,似乎再也没有了那些狼嚎,安静得十分可怕。
慕容落跑了很久,终于看到了那一抹明亮,而身后也没有狼群追来,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担忧的望向身后,咬牙看着那些人,不知道该不该将人喊醒。
万一,万一那人出事了怎么办?
火堆里面发出来的光将小孩儿的影子拉长,他没有看见,一道更高,更长,更大的影子将他小小的影子覆盖,就像是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在张牙舞爪。
一只粗糙的大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巴,将他拖到了边儿上的草垛上。
“唔”慕容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剧烈的挣扎着,却听到那人淫笑着:“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标志的丫头,卖给别人当童养媳多可惜,不如让老子好好享用享用,放心,小丫头,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
那双大手急不可耐的四处乱摸,慕容落虽然是个孩子,可是他本就早慧,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几欲作呕。
可是那一双大手钳制着他,让他动弹不得,直到对方动作忽然一顿。
“妈的,你是个男娃子?”那人咬牙切齿的道,忽然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将他耳朵打得嗡嗡作响。
可那人还不解气,一边怒骂一便伸手:“那杂种居然敢骗老子,老子要弄死你们。”
慕容落咬牙抱着脑袋,等着被殴打一顿,可是疼痛却迟迟没来。
他的头上,李慕歌双目几欲喷火的捏着那人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这个畜生!
霖儿若真是个女孩子,那这辈子该得留下多大的阴影?
这人叫做黄立,长得贼眉鼠眼的,见到李慕歌捏着自己的手,阻止了自己的动作,立刻怒骂了一声杂种,忽然目光又落在那只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叫道:“好哇,原来你是个娘们儿。”
他是个老手,虽然李慕歌手指细长,并不如一般的女孩子娇嫩,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黄立顿时冷笑道:“原来你是个娘们儿,也行,小的不行,就大的吧,今天你要是不伺候好老子,老子就拆穿你,让让你知道厉害。”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五百两银子的离间计
“伺候你?”李慕歌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她勾勾唇,“那看来,你只有下地狱去享受了。”
她的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的捏住了黄立的脖子,黄立顿时汗毛直立,想要大叫。
可是已经晚了。
只听清脆的一声咔擦,他的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没了声息。
慕容落吓了一跳,捏着衣服轻轻的退后了两步。
“这就怕了?”李慕歌轻声道:“你可知道,若是落在那一群杀手的手中的,只会比这更残忍。”
这是一个残忍的世道。
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不能平静,她向来不喜欢杀人,可是有的人,却不能留下。
李慕歌拎着那具尸体,踏入了无边的黑暗。
“你去哪里?”慕容落慌张的叫住了她,无措的解释,“我,我不是怕你,那个人,他,他死有余辜,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李慕歌救他,独自一人的面对狼群的那一幕,在小世子的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府之中,被处死的大有人在,他并不曾惧怕,只有感激。
李慕歌紧皱的眉头松缓了一些,道:“去处理尸体,你自个儿安静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一批人贩子,是绝对不能放任自流的。
这个夜晚诡异的平静,外面的枯黄的树叶还在枝头沙沙作响,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即便在冬日,也还在高昂的叫着,这个队伍之中的人,沉眠了一晚上,呼噜声震天响。
第二天天乍亮,火堆里只剩下了一点火星子,李慕歌被人推了一把,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诶哟,谁,谁推老子?”李慕歌的手接触到冰冷的地面,顿时无比清醒,一蹦八丈高,结果一看到面前的人,顿时又萎了,“刘,刘哥,黄哥。”
壮实的汉子一脸不悦:“让你守下半夜,你怎么就睡着了?”
李慕歌搓着手谄媚的道:“刘哥,我,我这不是看见天快亮了么,就,就打了会盹儿,就,就早上立哥不是起来撒尿,我,我就睡了会儿。”
“阿立不见了。”被称为黄哥的男人更是一脸阴沉的看着她,目光好似一条毒蛇,“你说他去撒尿了,什么时候去的?”
这人叫做黄布,是那黄立的兄弟,两个人长得也像,特别是那一双眼睛。
“什么时候?”李慕歌脸上十分茫然,挠头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刘哥,刘哥我错了,我不该打盹儿的,这,这立哥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走不见了吧。”
“若真是走不见了还好,可是那草垛上边儿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黄布冷声问道,“昨天老三守夜的时候,说他还好好的在睡觉,后来你带那小丫头片子出去撒尿,他也跟着出去了,你说,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黄布说着,一拳就冲着李慕歌打了过来。
“诶哟,诶哟,黄哥你怎么大人啊。”李慕歌故作狼狈的躲闪开,躲到刘哥的身后,“刘哥,我是真不知道啊,昨晚上我带那小丫头片子撒尿回来后也没看见立哥啊。”
“行了行
了,老黄,你也不能看见一团血就说阿立出事了。”刘哥连忙拉开对方。
而就在这时,那边却有人大叫道:“大哥,咱们的银子不见了。”
刘哥脸色一变,扔下黄布就冲了过去:“怎么回事?”
那人哭丧着脸道:“大哥,你看看,这是,这是咱们锁银子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不见了,五百两,都,都没了!”
五百两,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笔巨款。
可现在却不见了,他们脑海里面顿时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黄立,偷了钱,跑了!
刘哥咬牙道:“那杂种,竟然真的敢做这种事,等老子找到他,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黄布眼神一沉,压下满心的不悦解释:“大哥,我弟弟不是那种人,咱们兄弟跟着您干了这么多年,我们兄弟的为人,你该是清楚的。”
“行了!”刘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找到人再说。”
李慕歌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嚷嚷:“对,一定要找到人,免得黄哥怀疑我,只是大哥,这人,这人会跑哪儿去啊?他又没带着那些孩子走,总不能提前去我们去的地方吧?”
刘哥摇摇头:“不会,他不会这么蠢笨,指不定,那杂种现在就进城去了,看来一时半会儿的,咱们是走不了了。”
李慕歌夸张的长大了嘴巴,道:“啊?进城,进城了咱们怎么找啊?”
“分批进去找,拿三个人守着,其他人跟着去找,老黄,你也留下来守着吧。”
黄布脸上一沉:“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哥没有应声,而是转开了目光。
顿时,黄布的心就跌至冰谷。
李慕歌暗自敛眸,心道这古代人的连坐不是没有道理的,古人最注重的就是血缘关系,这一人犯罪,另一人,指不定就知道。
不过这黄布,可不能让他找到证据。
于是李慕歌主动接下了看守这个活计,一同留下来的,还有那个看守钱财的老三。
等众人走后,老三才嘀咕道:“老大向来不是吝啬的人,阿立那小子,竟然是连一点儿兄弟情面也不顾。”
李慕歌跟着附和:“可那毕竟是五百两银子啊,财帛动人心。”
“你小子说什么呢?”黄布大吼一声,直接冲着李慕歌就冲了过来。
黄布伸手矫健,身上也是背了人命的,气势汹汹的拿着一把砍刀,一副非要将李慕歌剁碎的样子。
“我弟弟怎么可能偷走钱财,一定是你小子,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一刀砍下。
李慕歌连忙跑开,拿着身边的东西就开始砸他,一边砸一边大喊:“诶呀,杀人了杀人了,三哥救命,救命啊!”
那老三也被震惊了,大喊道:“老黄,你别冲动。”
至于上去,他是不敢的。
黄布砍碎了李慕歌的扔过来的东西,又扑了上去,李慕歌弯腰躲过,虎头虎脑的撞开他,这一撞,撞得黄立退后了好几步,而装作慌乱的李慕歌却一把扯掉了他的衣服带子。
“别杀我别杀我。”
李慕歌一边儿喊一边儿到处乱窜,忽然看见瞥见黄布身上飞出几张银票,顿时眼睛一亮,大喊,“三哥,那是什么?”
老三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银票?”他大呼。
黄布也跟着垂头一看,震惊不已:“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慕歌冷笑道:“好哇,原来是你们兄弟二人合伙偷了银票,到时候,你是不是要寻个由头离开,去和你弟弟汇合?”
不等黄布说话,她一声大喊:“三哥,我们将这个人捆起来,等大哥回来处置。”
黄布大吼一声:“不是我,老三,是这个兔崽子陷害我。”
老三根本不信他的话,也扑了上来,李慕歌趁着对方不注意,夺过那把刀,两人很快就将黄布给摁住了。
“兔崽子,你陷害我。”
黄布嚷嚷个不停,李慕歌随便找了块破布,将他的嘴巴堵住了。
马车里面。
慕容落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慕歌在那儿颠倒黑白,偏偏那个傻子还信了,眼珠子便滴溜溜的直转悠。
那个银票,分明是他们昨晚上偷的,然后被这个姐姐揣在了身上,是怎么到那人身上去的呢?
他疑惑不已,就连黄布自己也说不清楚,等到刘哥回来之后,更是无从辩解。
相比于**裸的证据,黄布的言语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值得相信。
刘哥眼中十分失望,冷声道:“老黄,阿立到底去哪里了,还有两百两银子,你说出他的下落,或者是银子的下落,今日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追究了。”
他没想到,这个兄弟竟然也会背叛自己。
黄布着急不已:“大哥,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真的不肯相信我吗,我也不知道这钱哪里来的,更不知道阿立去哪里了,都是这小兔崽子,他肯定是故意陷害我的,他一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肯定是他。”
“够了!”刘哥冷喝,“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
李慕歌畏畏缩缩的在旁边儿帮腔:“老大,我,我是真不知道,黄哥,他,他说的……不能信!”
论演技,谁怕谁?
无人看见的地方,李慕歌冲着黄布挑衅似的勾了勾唇,对方顿时眼睛瞪大如铜铃,挣扎着想要奋起。
刘哥面色一冷:“打,打到他说为止!”
有个人拿着棍子,狠狠的打在了黄布的脚上。
黄布双目赤红,怨恨的大喊:“姓刘的,你听信小人,残害兄弟,你会遭报应的。”
那沙哑怨恨的声音像是一柄锤子,垂在众人的心头,李慕歌看见,周边有两三个人垂下了脑袋,面露犹豫和愧疚。
她心中冷嗤不已,这些人贩子,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竟是也知道愧疚,也知道良心不安。
她走了出去,倚在马车边儿上,慕容落悄悄的问她:“我们能不能,救救其他人?”
李慕歌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放心,快了!”
里面的惨叫还在持续着,不知多久,才消弭了,有两个人将黄布的尸体拎了出来,扔到了林子里。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贩子落网
黄布的尸体被丢在了林子里面。
同他关系较好的两三个人偷偷的去看了一眼,尸体扭曲,他是活生生被打死的,从粉碎的,软烂而血肉模糊的四肢,到凹下去的胸膛,以及血肉模糊的脸,近乎让人分辨不出来。
那几个偷偷去看的汉子是红着眼眶回来,便躲在暗处窃窃私语。
“黄哥这么多年了,都是对老大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为了这区区五百两银子就背叛大哥,咱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赚的银子少说也不下千两,这要偷,早就偷了,怎么可能等到这个节骨眼儿上。”
“五百两银子,咱们向来是老大取大头,然后下面的平分,你们说,这一次少了两个人,那就更多,你们说……”
说话的那人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才更是压低了声音,揣度起了其中的猫腻。
队伍中十个人,有以刘哥马首是瞻的,当然也有更为偏向黄布的,黄布的惨死,不免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态。
若是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他们呢?
“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三个人商议了一阵子,自以为商议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知道,隔墙有耳!
烂草垛的后面,有一棵参天大树,底下站了两个人,待外面的人走后,其中之一的李慕歌才捏着去拳头故作愤怒的道:“这些白眼狼,分明是那人偷银子,还怪在老大的头上,真是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哼哧哼哧的怒骂着,旁边的老三面色铁青,神情暴虐的匆匆离去。
想来是要回去商议对策了。
李慕歌倚着大树,原本佝偻的身子挺直,懒洋洋的道:“把消息送到大理寺去,知府那边暂时不用管。”
树影浮动,声音轻飘飘的散在风中,无人回应,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她的自言自语。
待到风静树止,李慕歌才起身离开这个地方,她绕过草垛,浑身的气质又是一边,佝偻的身躯,又变成了那个唯唯诺诺的青年。
整个营地之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方才那三人之中,其中一个讨好的对着那刘哥端茶送水,却被后者不耐烦的打翻,回去之后,阴沉的脸上便带了杀意。
而他身后的刘哥,则是对老三使了个眼色。
老三心领神会的将利器藏在了身上。
这一天晚上,除了守夜的李慕歌,众人都睡得格外的早,等到四下一片寂静,原本熟睡的三个汉子才起了身。
“怎么样?睡死了没有?”
“放心吧,那迷药是我藏在身上备用的,药劲儿大得很,你看那守夜的小子都睡死了过去,火堆都不知道熄了多久了,赶紧抄家伙,把这些杂种宰了,替黄哥报仇。”
另一人迟疑片刻道:“这,毕竟兄弟一场……”
“兄弟一场?”另一人冷笑,“你忘了他怎么对黄哥的了?咱们要是不动手,那接下来黄哥的下场,就是我们的下场,还不赶紧的。”
黑暗之中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分外的清晰,可是熟睡的人依旧没有动弹,安静得可怕。
偏偏就是这种安静,让三人放下了警惕心,他们拿着随身携带的利器,点燃了熄灭的火堆,一个个摸过去,高高扬起了刀。
利刃无情的划过一道冷光,血肉入骨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原本熟睡的人,骤然睁开了眼。
刘哥抽出捅进那人肚子里面的刀,又是一刀捅进去,又快又狠,对方的嘴角溢出鲜血,目光震惊:“你,你为什么会……”
“真当老子不知道你们那些小动作?”刘哥冷声一笑,一个鲤鱼打滚,一脚将面前的人踹出去五六米远。
那头老三也干掉一个,冲着地上的人啐了口口水,怒骂:“你们这些白眼狼,这些年刘哥为了我们付出了多少,竟然一起谋划要对兄弟们下手,和姓黄的那对兄弟一样不是东西。”
“付出?”
躺在地上的三人目光悲哀又充满了仇恨和怨怼,“他为了几百两银子,就要了黄哥的命,这么多年的兄弟,一点信任都做不到,我呸。”
将死之人,倒是什么也不怕了,话语发自肺腑的带着恨意。
毕竟是自家兄弟,老三纵然气不过,却还是有几分不忍,转头去看刘哥:“大哥……”
“做掉吧。”刘哥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斩草不除根,必然后患无穷。
他们都知道,所以下手干净利落,破旧的小屋子被鲜血浸满,门框,地上,都融进了血液,在屋子里关着的小孩儿们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唯独小世子,悄悄的睁着眼睛去看,充满了惊叹之意。
兵不血刃,大抵如此!
出了这档子事情,刘哥他们也不愿意久留,等到天乍亮,就准备赶路。
李慕歌将所有的小孩儿都赶上了马车,压了压兜帽,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大哥,我,我肚子疼,不行了,我要去方便方便,大哥你们先走,我等会儿就追上来。”她身影跑得飞快。
老三只得在旁边跟着骂了一句:“臭小子,就会耽搁行程。”
不远处,李慕歌撕掉了那一层面具,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一脚蹬着树干,跃上树梢,三两下就回到了那群人贩子停留的地方。
“咻”
她两指放在唇边,吹了个嘹亮的口哨。
顿时,隐藏在暗处的官兵立刻冲了出来,将人贩子团团围住。
刘哥脸色乍白,咬牙道:“怎么会有官差?”
老三脸色惨白的道:“老大,官兵……太多了。”
语气中都透着一股绝望。
他们现在只剩下五个人,扣押住这些孩子自然没问题,可现在面对的是同样手持利器的官差,他们没有丝毫的胜算。
刘哥心下一横,提着刀转身就对着马车砍去,咚的一声,马车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不准动!”领头的官差一边高呵,一边打手势让人向前。
“老三,把马车劈开。”领头的刘哥一边退后一边警惕的防备着会冲上来的官兵,“你们再敢向前一步,我就杀了这些小子。”
厚沉的单刀一
时破不开专门的做了一层铁栅栏的马车,却能够从缝隙之中刺过去,一刀将那身板儿单薄的孩子们捅个透心凉不成问题。
“住手!”
官差厉呵,却不敢上前。
树梢上,李慕歌凤眸微眯,折断手边的枝桠飞射过去,直接穿透了对方的手骨。
“啊”刘哥惨叫了一声,厚重的刀乒乓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趁此机会,官差一拥而上,轻而易举的制服了这一群暴徒。
慕容落蜷缩在马车里面,慌张的仰望,却迟迟不见那个身影,失落不已的垂下了脑袋。
他知道要回去了,这一路上,应当是不会有危险了,所以那人就不要他了吗?
京城外面,这两日多了一群流窜的平民百姓,他们穿着粗麻,四处游走,李慕歌匆匆避开,跟着马车进了京城,旋即拦下了大理寺带队的人。
“李大人。”为首的官差行礼问,“不知大人有何事?”
“里面有个孩子,同我有些关系,我便将他带走了。”李慕歌淡淡道,“霖儿,还不出来。”
慕容落仰头,看见那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时,眼中闪过一道疑惑。
见他迟迟不动,大理寺官差也很是为难:“李大人,这……”
“霖儿,你母亲让我带你回去。”李慕歌面不改色的继续道。
慕容落顿时瞪大了眼睛,蹭蹭蹭的爬了出来,李慕歌抱着他便走。
小孩儿软软糯糯的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问:“你,是姐姐,还是哥哥?”
李慕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霖儿便当是哥哥救了你吧,可不是我救了你。”
小世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李慕歌带着他去换了套衣裳,才往大理寺赶。
大理寺。
李慕歌前脚刚踏进来,后脚便有人匆匆的追上了她。
“李姑娘。”
齐王妃落后她一步,小跑着上前,声音似乎有些哽咽:“霖儿,霖儿……”
“母妃。”慕容落在看见自己母妃的那一刻,连忙从李慕歌怀中跳了下来,扑进了齐王妃的怀中,“母妃,霖儿想您了。”
“母妃也想霖儿。”齐王妃无法控制的将孩子抱紧,泪眼婆娑。
母子重逢,喜极而泣,过了好一会儿,齐王妃才控制住情绪,感激的冲李慕歌道谢:“多谢李姑娘,替我救回霖儿。”
“小世子聪明,我也是在人贩子的马车里发现他的。”李慕歌浅笑道,模样谦恭。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纷纷对视,都默许了这个说法。
旁边有人诶呀了一声,笑道:“听闻李大人断案入神,现在看看,果真厉害,真不愧是临渊哥哥的徒弟。”
汝阳公主笑眯眯的看着李慕歌,露出甜甜的两个酒窝,眼中只有澄澈的欣赏之意。
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李慕歌在心中默默下了定义,想起那日她站在魏临渊身边的场景,不由憋闷,淡淡道:“公主过誉了,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她冲着两人作揖赔礼,匆匆离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契丹人的小动作
临近傍晚,小院中点了灯,赵婶儿带着小五和两个孩子在扎灯笼,再过上几日,就是年节了,到时候挂上灯笼,再放上几节炮仗,才算是有了年味。
李慕歌在里面看着,便也觉得这异世有了滋味。
她倚在门上看了许久,面上带着的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笑意,过了许久,她才轻声喊道:“小五,你同我进来。”
“啊?哦!”小五下意识的起身,左手拿灯笼骨架,右手拿着糊糊,犹豫道:“姑娘,这,这不好吧。”
赵婶儿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为难的看着她:“就是,姑娘,这,这哪儿有让人随随便便进自己的闺房的呀。”
李慕歌蹙着眉,满脸无奈:“赵婶儿,小五是我弟弟,再说了,我叫他,无非是有事情,更何况……”
她颇为心累的指着书房:“我是让小五同我去书房拿东西。”
这两人,今日怎的都奇奇怪怪的。
小五这才恍然回神,连忙放下手中的材料,“什么东西?”
“你同我进来吧。”李慕歌敛去眼底的疑惑。
她的书房之中虽然不如王府的藏书阁那般宏伟,林林总总的都是些书架子,上面放着她费尽心思淘来的书,李慕歌从中掏出一本装订了的蓝皮硬壳,翻开,却露出一个小小的铁皮盒子。
“齐王曾说,横断山脉有匪,劝谏皇上扫匪,这件事可有进展了?”她问。
小五摇头:“自从齐王死后,由于那边地势复杂,这件事又无人督促,边一直耽搁了下来。”
作为暗卫,小五对京中的各种局势都十分了解,李慕歌自然相信他说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她将盒子递给对方:“这东西,你交给王爷。”
小五目光闪了闪,似乎迟疑了一番,却还是接过了盒子:“是。”
“等等。”李慕歌没错过他的神情,拧眉道:“是不是他同你说了什么?”
旁日小五可不会在意她唤他是为何,今日却犹豫了起来,她不得不多想。
李慕歌心中微微恼怒。
“姑娘,我是姑娘的侍卫,本是不应该和姑娘走近了的,王爷心仪您,男女有别,您应当同属下保持距离。”小五真切的道,正因为姑娘对他极好,他才不能横在王爷和姑娘的中间。
前几日,暗卫中的友人边告诉他,姑娘和王爷吵了架,其中缘由,打底就是因为他,让他小心些,这番提醒还不过两个时辰,王爷便来找了他。
倒是并未斥责,只是从脸色来看,对方便似乎很介意自己同姑娘的关系。
李慕歌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她眼底忍不住泛起了冷意,嗤笑道:“他又同你说了什么,你是我的弟弟,我的家人,我怎样对你,又岂是轮得到他来管的。”
小五脸色大变:“姑娘慎言。”
李慕歌揉着额头低喝:“小五,你到底是他那边儿的,还是我这边儿的?”
青年站在原地,犹豫着不敢说话。
李慕歌一看他
那沉默不语的样子便觉得十分来气,自己的弟弟,凭什么对他好还要被别人指指点点的。
可是青年无论如何也不肯说话,李慕歌不愿意逼他,只得摆摆手道:“旁人说的那些,我不曾在意过,我说过,你是我的亲人,那些人要说三道四,要胡思乱想,那是他们的事情,你把东西送过去,交给管家就成,为不用非得送到他手上,若是管家爷爷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处理契丹人那件事了。”
魏临渊固然重要,可是却还比不上阿辰在他心中的地位。
“是。”
青年应了一声,却迅速消失,李慕歌垂在门口,连连叹气。
齐王之死,其中缘由非同一般,她本该亲自过去商议,只是两人现在矛盾升起,对方怕是也不愿意见着自己。
齐王妃给的那书信不过薄薄的两张,都是曾经齐王写给远在边疆的魏临渊的。
齐王酷爱探究地理位置,曾发现横断山脉之中山匪横行,勾结一体,发现里面的不寻常之处,连连上书,让朝廷剿匪,却不曾想到,匪徒未曾剿灭,朝廷官兵倒是损失了好几波,他便想写信让魏临渊回来,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信直到他死,都未曾寄出去。
其中必有蹊跷。
小五将信件送到的时候,管家果然问了一句:“姑娘怎的不曾来?”
小五解释道:“姑娘去处理契丹人在民间游蹿的事情去了。”
管家老了,眼睛也有些浑浊,但是心却跟明镜似的,小五知道这话敷衍不了他,只得用冷淡掩饰住心虚。
其实他这话,倒也算不得作假。
他离开清和小院没有多久,李慕歌收到暗卫的消息,也走了。金庭。自从四大名妓中的三位出事,另一位又替自己赎身离开以后,远本门庭若市的地方,有一段时间似乎就冷清了下来。
老鸨急得没法儿,近来终于是找到个好面子,捧上了花魁的位置,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之处。
只是这花魁傲气,签的又是卖艺不卖身的契,任凭老鸨好说歹说,蒙个面儿谈个琴已经是天大的退路了。
老鸨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又有卖身契在手,实在是拿那丫头没办法。
“扶桑,你瞧瞧,既然你已经陪了那公子了,这,再陪陪李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妈妈,既然你提起来穆公子,也该知道,两千两不是这么容易收的,若是穆公子知道我陪了别人,怕是会生气的。”扶桑抱着琴,冷淡的说道,只是那琴上微微收紧的手指,却彰显着她的心情远远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老鸨神色一僵,沉着脸不愉的道:“既然你都将穆公子搬出来了,我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了,只是扶桑,妈妈还是要说一句,干了这一行,那就永远是这一行的人了,别听那些画本子里什么瞎说,还能攀上枝头做凤凰,青楼里的人,是配不上的,陷在这泥泞里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老鸨说着,便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妈妈是过来人了,看得向来比你们这些小丫鬟清楚
多了,那等风光霁月的公子哥,又岂会真心看上青楼之人。”
扶桑轻轻嗯了一声,咬着牙道:“既然妈妈没别的事情,扶桑便先走了。”也不等老鸨再说,她便匆匆离去了。
瞧着她的背影,老鸨啐了一口,“真是假清高,红儿,等会儿便通知柳家少爷,说是那丫头答应了。”
“是。”旁边的丫头轻声应了一句,又道:“妈妈,若是扶桑姐姐宁死不从……”
“放心吧,你往她那茶水里下点儿药,任她性子再烈,还不是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
金庭的楼顶上,一道身影窜过,相比于二楼的淡雅,三楼更为清净,来往的人中只有几个丫鬟,端茶送水都埋着头,规矩的仿若木偶人。
李慕歌未曾在三楼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闪身便到了二楼,却无意之间,听到了老鸨的话。
扶桑?
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她冥思回想了一阵,才终于想起,是那个青楼女子的名号。
按照这老鸨说的,今日是要将对方偷偷的卖了?
李慕歌的目光闪了闪,顺着当时的回忆往那间屋子寻去,半道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全身被麻衣包裹住的人和一个艺女正在推搡着。
“这钱,可是少了些?”那艺女将人拉到了角落,将那荷包在对方面前抖落着,不满道:“今个儿晚上可是有贵人,你们让我做戏,我可是白白的损失了一个大客人,你们就用这么点儿银子就想糊弄我?不成,这事儿我不干了。”
另外那人压低了声音道:“你放心,这只是定金,等到事成之后,我们自然会将剩下的银子给你,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配合我们。”
那人带着浓浓的口音,有几分别扭,李慕歌瞬间就认出来了,这就是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而另外一边,扶桑刚刚回了屋子,红儿便将茶水端了上来,笑眯眯的道:“姑娘莫气了,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妈妈也是不知道您的心思,对了。那位公子……可是有好几天没来了?”
扶桑和红儿往常也能说上许多,此刻便忍不住失落的摇头:“公子有事,自然是不会天天来的。”
红儿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盯着她亲眼将茶水喝下去后,嘴角才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药见效快,才喝了没一会儿,扶桑便忍不住道:“我,我怎的有些头晕,腿脚似乎也使不上力气,红儿,你扶我去床上可好。”
“自然是好的。”红儿笑眯眯的将她扶到床上,诡异的看了她两眼,那眼神,莫名的让人心慌,扶桑正想问,却见她匆匆的退了出去。
而下一刻,一个面熟的男子就走了进来。
柳书,柳家二少爷。
男子相貌平平,却非要装成风度翩翩的模样,笑道:“桑儿,你这嘴上说着不允,如今却在床上等着了,真是口是心非,不过,本公子喜欢。”他说着便要伸手,而扶桑此刻却面色惨白。
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人,合起伙来害自己。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背锅的太子殿下
回首过往,她出身书香世家,习得琴棋书画,可突逢家中巨变,这一身琴棋书画,倒没了任何的用处。
这楼中人觊觎的,无非是她这一张皮囊。
扶桑本以为,自己签的是清倌的契,便还能保持着底线,是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老鸨竟是会做出违背契约,对她下药的事情来。
眼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罪恶之手,恐惧便混合泪水,从她的眼中溢了出来。
救救她,谁能救救她。
“哟,这怎么还哭了呢,别怕,等会儿爷铁定让你高兴高兴。”男子猥琐的笑着,解开了她的腰带,啧啧道:“听闻你以前也是官家的小姐,怎的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好桑儿,不若你跟了我,我娶你回去当姨娘可好?”
那人一边笑着,一边将她的腰带扔开。
扶桑浑身战栗,只觉得分外的恶心,眼见着对方扯开了她的衣领,便厌恶的闭上了眼。
绝望在心头蔓延着,可是那只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扶桑忽而听见那人厉呵道:“你是谁,竟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哟,我倒是不知道,我的人也有人敢动。”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扶桑登时就不敢置信的睁眼,在看见那人噙着笑的嘴角时,漫天的委屈就涌了出来:“公……公子。”
李慕歌另一只手抓着被子给她盖上,轻笑道:“行了,你睡一觉,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扶桑贝齿轻轻咬着红唇,委屈巴巴的点点头,却没有依照她的话闭上眼睛。
柳书左看看扶桑,右看看李慕歌,勃然大怒:“好哇,原来你们两个有一腿,我当那女人是什么清白之身呢,原来也是个别人穿了的破鞋。”
李慕歌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儿,找打呢?”
柳书一头撞在桌子上,大叫:“你敢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得罪了我,你休想在京中混下去。”
李慕歌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道:“那你把你的背景报上来听听?”
见她并不惧怕,柳书心中发怵,还是梗着脖子道:“我的弟弟乃是上一届的状元郎,通政司参议,堂堂的正五品,他的老师,可是当朝的丞相大人。”
这京中,一个正五品的官员随随便便一抓就是一把,自然不可怕,而可怕的是对方后面的那人。
扶桑惊慌的看着李慕歌,轻声道:“公,公子,您,您别……”
为了她这样一个人得罪丞相不值得。
李慕歌轻笑道:“原来是柳行舟的哥哥啊,正好,我姓穆,你要是不知道我啊,找大理寺少卿一样,也可以找到我,据说丞相向来洁身自好,没想到低下的人竟是这般……看来我哪日,也得拜访拜访了。”
大理寺少卿?
柳书脑海中顿时冒出一张冷漠严谨的脸,惊恐的表情压都压不住,哆嗦着道:“你,你和那人,是,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李慕歌打开门,一脚将他从楼梯口踹了下去,“你想知道是什么关系,那就找他便是,
这扶桑姑娘,是我包了的,谁再敢来,那就是和本少爷过不去,当心本少爷打断他的狗腿。”
柳书像个球一样滚下了一楼,浑身都快散架了,可是一想到上面那人和穆长鸳有关系,他踟蹰了许久,都不敢动。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脸色忽青忽白,旁边忽然冲出一群平头老百姓,拿着扁担,砍柴刀就开始大吼:“你们这个黑心妓院,快点儿把我女儿还给我,老鸨呢,快让她出来。”
二楼,刚刚关上门的李慕歌就听到下面的吵闹,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扶桑的嘴巴里。
扶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瞬间就吞了下去。
见她吞得利落干脆,李慕歌都愣了,旋即坏笑道:“你就不怕我喂你吃的是毒药?”
扶桑小脸微红,嗫嚅道:“我这条命都是公子的,若是公子想要,直接拿去便是。”
突如其来的表忠心让李慕歌摸了摸鼻子,心虚解释:“其实也不是什么毒药,就是给你中的软骨散解毒的。”
刚才她过来的时候,顺手从那个红儿的身上顺走的。
吃下药不过一会儿,扶桑边感觉能够动弹了,下意识的扑到李慕歌的怀中,委屈道:“幸亏公子来得及时。”
李慕歌不适应的仰着脑袋,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丫头,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她双手抵住人的肩膀,将人推开,又替她将衣服拢好,“行了,先将衣服穿上吧,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外面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混合着一阵哭嚎和哀求,李慕歌匆匆起身打开门,倚在栏杆上看戏。
那是一群农民。
哭得极为伤心,为首的夫妻已经跪下了,冲着老鸨大哭:“求求你了,我女儿清清白白的,您就放过她吧,她是良家人,若不是被太子殿下府中的人强抢过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老鸨满脸漆黑,怒道:“你说你女儿被抢走,那又为何会出现在我这里?”
妇人哭得极为伤心哽咽:“她前几日被抢走了,我们去求情,可是殿下不放人,我们四下打听,才又得知,她被卖到了这里,我们家都是清白人家,求求您了,放过她吧,求求您了,我们,我们凑了银子,您看看,您看看这点儿够不够?”
妇人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几块碎银子,绝对不超过十两,这点儿钱,莫说是赎人了,就是在金庭点一壶茶都没人乐意给你上。
老鸨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可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又指指点点的,她便只好道:“你说你的女儿被卖到了我们这里,那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阿叶,叫阿叶。”
“阿叶?”老鸨怀疑的眯起了眼睛。
而正在这时,二楼上面忽然跑下一个绿衣姑娘,匆忙的扑倒在妇人的面前。
“娘”
“爹”
那两声情真意切的呼唤,顿时让妇人哀泣不止,三人下一刻便抱头痛哭。
女儿啊,那太子府,怎么就做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女儿不孝,是女儿不孝啊。”
那妇人一口一个太子府,周围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李慕歌耳聪目明,大抵听见的,都是说太子如此嚣张,放任下人的话。
她轻笑了一声,扶桑也穿好了衣裳走到她的身边:“公子,这下面是发生了何事?”
李慕歌抱着手臂,对着她扬了扬下巴:“喏,你们楼中的那女子,说是被太子府强抢过后,又卖到了青楼,此刻一家子团圆,正在抱头痛哭呢。”
要她说,太子殿下这才真是倒霉,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殿下这在京中的名声臭得堪比茅坑里的石头,自个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扶桑见她面色嘲讽,又狐疑的看了那位叫阿叶的几眼,冲着李慕歌低声道:“公子,我,我下去了。”
“嗯。”李慕歌点点头,目光还落在那“一家人”的身上,看看他们还能做戏到何时,忽而就听见扶桑的声音。
“妈妈,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阿叶是同我一起被人牙子卖进来的,我们过的是同一批人牙子的手,是从江南那边儿过来的,阿叶的父母,是怎么长途跋涉到这里的?”
老鸨见着她竟然出来了,像是见鬼一眼的看着她:“扶,扶桑?”
围观的人见她还要说什么内幕,都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扶桑就站在老鸨身边,目光冷凝的望着阿叶:“你当初可说的是,你父母双亡,无法生活,辗转了几家青楼,给人做了妾室,又不要你了,才决定来这边儿的。”
阿叶见着她,心中一慌,目光闪烁不敢说话。
她的过往,曾因在途中寂寞,都讲给扶桑听了一遍。
她哀求的看着扶桑,女子却只当做看不见。
“这根本不是你的父母对不对,你为何要污蔑太子殿下?”扶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若是以往,她自然是不会当这个出头鸟,毕竟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是公子明显是不喜欢的。
为了公子,她也要说出来。
“你胡说八道。”那个皮肤黝黑,自称是阿叶的父亲的男人豁然站起,扬起大手就要打下。
啪!
响亮的一声,却不是巴掌落下,而是一把扇子直接把男人的手给打偏了。
一道身影从二楼轻飘飘的落下:“打人之前看清楚,有些人,可是不能动的,若是谁敢动,当心本少爷打断他的狗爪子。”
中年男人咬牙道:“你又是谁?”
“我?”李慕歌捡起扇子,冷声道:“无名小卒,哦,对了,污蔑皇室,可是要打板子进大牢的,你既然敢这么做,就同我走一趟大理寺吧。”
中年男人脸色慌张:“你凭什么说我说谎,你有本事就拿出证据来。”
扶桑柔声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牙行那边是有登基的,从何处来,为何卖到这里,都是有的。”
这若是要找证据,那可真是太容易不过了。
第一百八十章 扶桑的心思
契丹人想要耍小动作,太多,自然不可能每一件都会做到天衣无缝。
这种混迹于三教九流的地方,若是当场没有被逮到,太子就算是时候知道了,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这会儿人证有,物证也可以拿到。
那一对夫妻就慌了,阿叶更是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鸨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脚踹在阿叶的身上:“好哇,你这个死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抹黑太子殿下,来人啊,把这些人给老娘打出去。”
金庭是有护卫的,方才见着这些村民人多势众,一时没能下来,此刻有理了,拿着棍子就要驱赶。
那些村民也懵了,理亏,顺从的就离开了。
“等等。”李慕歌最后叫住了那一对夫妇,“怎么,你们也想走?冤枉太子,就想这么离开了?”
那一对夫妇就懵了,中年男人奋起就要往外面冲,李慕歌身形一闪,一手扣住他的肩膀,一脚踹在他的腿窝,咚的一声,男人就跪在了地上。
“想跑哪儿去?”她目光一横,冷冷的盯着那妇人,“本公子下手可是没轻没重的,你若跑了,等会儿本公子把你磕着碰着了,你可别喊。”
原本想跑的妇人顿时不敢动了。
阿叶回神,一个劲儿的冲着李慕歌磕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公子,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
绿衣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爬到李慕歌的身边,扯着她的衣袍哭泣:“公子……”
旁边的扶桑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装作不经意的走过,用脚将阿叶的手绊开,对老鸨道:“妈妈,这些人还是早点儿捆起来,去大理寺报官的好,免得太子殿下问罪起来,咱们楼中也不好担待。”
老鸨看见她就心惊胆战,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腆着笑脸去看李慕歌:“这,这如今大理寺都放值了,若是报官,怕也是要明日了。”
“那你可要将人看牢了,若是这些人畏罪自杀,或者是被人杀人灭口,那殿下问罪起来,就是你们金庭的责任了。”李慕歌卸了那中年男人的胳膊,冷声道:“近来京中抹黑殿下的越来越多了,这可是重要的线索,你们还不看牢了。”
老鸨抹掉额头的冷汗,连连点头:“自然是的,自然是的。”说着她指挥着护卫道:“还不赶紧的,将人关在二楼去,把人看牢了。”
侍卫将三人捆好,压着三人上去,那老鸨腆着脸还想说什么,扶桑率先扯着李慕歌的衣袖道:“公子,我,我有几句话,想同您说。”
“嗯?”李慕歌侧头,“何事?”
扶桑牵着她的衣袖往二楼走,留下脸色忽青忽白的老鸨。
回到扶桑的房间之中,女子从首饰盒子里掏出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扑通一声跪下:“公子,扶桑,扶桑自愿同老鸨赎身,只求,跟在公子的身边,一生伺候公子。”
果然!
李慕歌幽幽呼出一口雾气,声音极淡:“你跟着我做什么,再说了,你这点儿银子便够赎身的了?”
这丫头也
不知道怎么凑的,竟是也凑了起码不下三百两银子,可是她是花魁,这点儿赎身的钱,那可是远远不够的,不仅仅要钱,还要权。
当初的南若,完全是扯上了官司,老鸨才不得不放人。
扶桑身体一僵,面色惨白:“公子……”
她当然知道这些,却还是奢望。
“行了。”李慕歌摆摆手道:“我同老鸨说一声,让她以后注意些,至于收下你,暂时便不用了,你这些钱,自个儿留着,你是清倌,以后若是替自己赎了身,指不定还能嫁个好人家。”
至于她,又不是真的男人,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如此明显的拒绝,扶桑是早就料到了的,可是眼泪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
李慕歌又无奈又头痛,只好连忙开门出去,拿着银票在老鸨那里打点了一番,又是威胁恐吓又是利益诱惑,逼得对方不得不答应,才住在了另一个屋子。
这一晚上,她自然是不敢离开的。
不过所幸的是,那背后的人怕有埋伏,并不曾来下手,李慕歌第二日边领着三个萎靡不振的往大理寺走。
几人走得很快,她很快便到了那里,却被守门的拦住。
“站住,闲人勿进。”为首的官差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李慕歌抱着手臂道:“找穆长鸳,你让他出来就是了。”她手指勾着一块玉佩递给对方,“快点儿,若是晚了,本公子唯你是问。”
倨傲的语气和高高在上的神情让守门的官差一凛,不敢反驳,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边拿着玉佩往里面走。
金庭的护卫见她相当悠闲,忍不住打听:“公子,您和大理寺少卿,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李慕歌扬眉,见他满脸的好奇,抱着手臂道:“你们老鸨猜不到,就让你来问了?”
护卫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穆长鸳来得很快,他一手拿着玉佩,疑惑的看着门外的身影,觉得有些熟悉,又觉得并不认识,等到了门外,李慕歌率先上前喊道:“哥。”
她虽然易了容,却和以前的样貌区别不大,只是稍显英气了一些,若是认识的,指不定还会以为他们是双胞胎。
穆长鸳见着那张脸,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没否认那一声哥,而是疑惑道:“你这大早上的,是做什么呢?”
周围的人顿时明了。
原来是穆少卿的弟弟啊。
李慕歌指了指身后:“这不是抓了几个人么,喏,污蔑太子殿下。”
简单的将事情起因经过说了一遍,穆长鸳听完,脸都黑了,颔首吩咐身边的人:“关起来,严加看守,还有……你,跟我来。”他指着李慕歌。
李慕歌跟在他的身边往里面走。
大理寺占地不小,待到四下无人,李慕歌才听见脸黑的男人问:“你就在青楼待了一夜?”
李慕歌无奈摊手:“我这也不是无可奈何么,万一人死了,那不就是少了一条线索了,再说了,我可是一个人睡的。”
那是青楼,又不是南风馆,她
还能吃亏不成。
话是这样没错,可穆长鸳还是脑袋一抽一抽的跳动着,“你这样,临王就不会找你麻烦?”
他毕竟只是老师,临王可才是那个真正的醋坛子。
“他啊?”李慕歌若无其事的道:“他最近忙,老师您不说,他自然不知道的。”
这就是吃定了他会保守秘密了。
穆长鸳许久未曾有这种心绪波动了,收了个熊徒弟之后,连连有了这种感觉,良久才无奈道:“你叫什么?”
李慕歌眨眨眼睛,道:“穆鹤。”
“走吧。”
“去哪儿?”李慕歌不解。
“既然穆公子现了身,难不成还能轻易消失?”穆长鸳语气不善。
面沉如水的男人现在简直想将自己的徒弟拉过来揍一顿。
李慕歌心虚,哦了一声,才跟在他的身后,出了大理寺,往郊外的庄子走。
穆家的本家,就在那里。
虽然住在庄子上,却没人敢小瞧这里的人,这个族里,出了三位将军,两位朝廷大员,一位皇后,武将世家,书香世家,百年传承,是一棵参天大树。
跟着对方到了一处小别院,穆长鸳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小童,探个脑袋出来。
“诶呀,是阿鸳哥哥来啦?”
小童利索的开门,道:“先生在里面煮茶呢,哥哥快进来。”
屋内忽而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吼声:“臭小子,既然来了,还不快进来给老头子煮茶。”
穆长鸳薄唇拉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相当的无奈。
李慕歌随着他一起走进去,看到的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边儿煮茶,一边下棋,而棋盘的另一方,空无一人。
他执黑子,亦执白子。
“怎么,你小子今日怎的有时间来看我了?”老头望过来,目光却落在李慕歌的身上。
睿智,而不乏慈祥的眼神让李慕歌心中一惊。
穆长鸳恭敬的道:“小子今日前来,是想请三爷爷帮个忙的。”
“哦?”
“阿慕,过来拜见三爷爷。”穆长鸳轻呵道。
李慕歌便顺从的上前,跪下:“拜见三爷爷。”
穆长鸳道:“我这徒弟,不成器,在外面多用了一重身份,这会儿想问问,三爷爷可需要个孙儿?”
老者轻哼一声,拿着黑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孙子?我怎么没看出来是多了个孙子?”
李慕歌忍不住抬头,便听到男人无奈道:“她,这在外用的便是这一副模样,三爷爷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老者提高了声音,满脸的嫌弃,“谁说我不嫌弃了,我嫌弃得很,行了行了,你小子一来找我就没好事,那边儿,可会下棋?”
李慕歌恭敬道:“会一点儿。”
“过来,那边。”老者指了指另外一方,“这盘棋,你要是赢了,我就认了你这个孙儿怎么样?”
这盘棋?
李慕歌垂头一看,顿时满脸无奈。
这棋,她怕是赢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