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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王爷,又出命案了!全文阅读

作者:芸姝     仵作王妃:王爷,又出命案了!txt下载     仵作王妃:王爷,又出命案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鬼面人现身

    月明星稀,风声呼啸。

    京城的大门早已经关闭,高耸的城墙让人望而生畏,夜里只有两三人在值哨,年轻的卫兵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偶尔一个激灵看向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便又安心的打起了瞌睡。

    两道黑影在夜色之中掠过,没有惊动任何人。

    城外,衣衫褴褛的李兴旺夫妇提着个红灯笼,战战兢兢的往山路上走。

    “你说这地方这么偏,那女人能来吗?”秦淑真探着脑袋往前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连忙收回了脑袋。

    大晚上的,可千万别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她要是不来,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多等两天,她要是还想对付你那好女儿,就一定会来,那百两被那两个无赖抢走了,要是再不把这百两拿回来,老子就亏大了。”李兴旺恶狠狠的道。

    破烂的衣服四处透风,冻得他牙齿一碰,差点儿把舌头给咬了。

    秦淑真声音尖锐的埋怨:“还不是都怪你,东西叫你藏好了藏好了,你倒好,放在身上,你说你放在身上做什么?”

    李兴旺一跺脚:“这东西不藏身上藏哪里,你真当这是自己家里面,到处埋呢。”

    两人都急了眼,这时候也不怕了,气冲冲的就往山上走。

    这座山叫做菩提山,据说原来这地方有个寺庙,里面有一棵镇庙的千年菩提树,不过大家都当那是个传说,毕竟现在寺庙荒废了,那菩提树也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山上荒凉,没有人家,只有个破寺庙,原来住了几个小乞丐,不过自从出了命案,那些小乞丐也挪了地儿。

    两道影子悄悄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秦淑真和李兴旺都没有察觉,两人还在拌嘴,斗了一路,终于看见那寺庙的影子了,秦淑真也不恼了,连忙推搡着自家汉子。

    “你别说了,快看看,咱们这是不是到地方了?”

    李兴旺定睛一看:“应该是这里没错了,走,进去。”

    破败的寺庙看起来极为阴森,风一吹过,还有些诡异的声音。

    两人又踟蹰了。

    李兴旺一把将妇人退出去:“你提着灯笼,你走前面。”

    秦淑真眼睛一瞪:“凭什么我拿着灯笼就得走前面,老娘不拿灯笼了,你自个儿拿着吧。”

    说着将灯笼往李兴旺手中一塞。

    反正这灯笼是偷来的,拿着也烫手。

    “我是当家做主的,你听不听我的。”

    “谁听你的,你闭嘴吧。”

    两人吵了半天也没个名堂,又怕又不甘心,干脆合计,在门外喊得了。

    李慕歌在暗处盯了两人半天,见他们一直嘀嘀咕咕的,过了许久才扯着嗓子叫唤。

    “诶,那位姑娘,你在不在,我们人来了,你赶紧的出来吧。”

    李慕歌见着他们夫妇嚎了几嗓子都没人出来,顿觉失望。

    这怕是没人了。

    不过下一刻,破庙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月光恰巧从云层里面出来,将那人的影子拉得狭长。

    抬头去看,那人穿着斗篷,带着兜帽,实在看不清模样。

    “你们居然还敢来冲我要钱。”黑袍人不

    悦道,那声音沙哑,依稀能够听得出是个女子。

    再一看身高,约莫一米六=左右,身形应该偏瘦弱,这样估算下来,对方是穆兰亭的可能大概占了百分之五十。

    李慕歌躲着继续分析,外头她那便宜父亲像个无赖一样讹人:“老子不管,你说的老子都做到了,如今老子还被关了牢房,你要是不把钱给老子,信不信老子将你做的事情都抖落出去。”

    他就不信了,两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个人。

    黑袍人冷笑道:“要钱?可以,那就用你们的命来换吧。”

    劲风掠过,她直接一掌将两人横扫出去,抽出长剑,干脆利落的一斩而下,显然是不打算留活口。

    暗处的李慕歌一蹙眉,捏着一枚铜板直接打了出去。

    噔的一声,长剑一抖,这一斩便偏了。

    黑袍人目光如刀直射过来:“谁?”

    她直接锁定了李慕歌的位置。

    李慕歌便从树后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小五。

    “穆兰亭?”她随意的报了个名字。

    黑袍人下意识的捏紧了长剑。

    看来真的是她没错了。

    李慕歌这般想到,旁边那对便宜父母就开始喊道:“女儿啊,就是她要对付你,你赶紧把她抓住,你赶紧把她抓住。”

    穆兰亭斜睨一眼,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你们是一伙的?”她说得咬牙切齿。

    李慕歌微微一笑:“是不是一伙的并不重要,最主要的是,抓到你了。”

    穆兰亭见两人虎视眈眈,立刻转身就跑,可惜她武功并不高强,眨眼之间就被李慕歌和小五一前一后的躲着了。

    “你以为今日还跑的了吗?”李慕歌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还是那把魏临渊赠的重剑长歌,却叫穆兰亭瞬间变了脸色。

    她红着眼道:“他竟是,连这把剑都赠予了你。”

    李慕歌歪脑袋看了看,浅笑着并未接这句话,只是淡淡道:“想好了?是同我们一起回去,还是我打晕了你再带你一起回去?”

    老皇帝是给了时间限制的,七天时间,若是找不到,她和临渊都是要奉上项上人头的。

    穆兰亭知道其中的厉害,阴森道:“别做梦了,若是我没算错,今日可是第六天了,李慕歌,明天一过,你不过一个死字,我怎么可能会回去。”

    她不在掩饰自己的恶意,眉宇间都充满了对李慕歌的恨。

    李慕歌蹙眉:“你就不担心临渊?”

    “他?”穆兰亭捏紧了剑柄,心绪并不平静,“他为你了,处处同我作对,枉我父亲对他如亲生子,到头来,都是因为他,若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嫁入宫中,委身于一个老头的身下,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爱之深,恨之切,穆兰亭的想法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大概就是本来只要一个人死,到最后却恨不得两个人都去死。

    这女人三观简直不正。

    李慕歌暗自想到,直接出手,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旋即就是一个手刀。

    还是直接打晕了带回去比较简单。

    后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劲风,李慕歌察觉到不对劲,就看到小五身影一闪,直接同另一人掌掌

    相对。

    小五不敌,直接被掀翻了出去,苍白的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李慕歌回头一看,眼都红了,顿时也顾不上穆兰亭,拔出重剑横砍过去,那人似乎没有想到她反应这般猛烈,措不及防之下伤了手臂,闪身至穆兰亭身边,直接将她夺过。

    李慕歌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打扮。

    鬼面,黑衣,身材清瘦,扣住穆兰亭的那只手修长苍白,带着一种病态。

    从这只手来看,这个人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李慕歌担忧小五,看了一眼后连忙退了几步,“没事吧?”

    小五擦去嘴角鲜血:“我没事,姑娘小心,这人武功不弱。”

    他的武功在暗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对上这人,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输了。

    小五有感觉,就是他们两人加起来,也不是这个鬼面人的对手。

    穆兰亭从惊魂中回神,诧异道:“怎么是你?”

    鬼面人深深的看了李慕歌一眼,没有动手,而是直接带着穆兰亭离开。

    李慕歌想追,却被小五拦住:“姑娘,我们不是那人的对手。”

    李慕歌这才顿住了脚步,语气森然:“穆兰亭竟然和鬼面人认识。”

    她两条眉毛打了个结,目光触及小五,心绪就止不住的翻涌,刚才那人,该死!

    “先回去吧。”她摁着太阳穴,才冷静下来。

    彼时李兴旺和秦淑真直接扑了过来。

    “慕歌,慕歌你救救我们吧,这人会杀了我们的。”

    李慕歌冷淡道:“你们早日离开,她不会费心费力的来找你们。”

    穆兰亭现在应该是自顾不暇的时候了。

    李兴旺却另有想法,眼珠子一转,尖锐道:“你是不是故意利用我们来找她的,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好哇,原来你是故意让我们来送死啊。”

    秦淑真的大腿被掐了一把,她顿时哀嚎一声,心领神会的跟着大嚎:“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白眼狼的女儿啊,我的命好苦啊。”

    寺庙外面一片呜呜声。

    李兴旺一跺脚:“我不管,你得负责,反正我们早死晚死都得死,你把我们剩下的钱补上,就当做我们给你引路的费用了,你要是不给,我们,我们就不走了。”

    小五听见这话差点儿没气死。

    这两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反倒是李慕歌很淡定。

    这夫妻二人的不要脸她早就见识过了。

    李慕歌冷笑一声,抽出长剑在地上划过,喑哑道:“你们不走就拉倒,到时候穆兰亭找到你们,倒霉的是你们,不过,你们要是敢到处乱说,我就找人收拾你们。”

    秦淑真一瞪眼:“你,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我们可是你的父母啊。”

    李慕歌:“不敢当,您爱做谁的父母就做谁的父母去,可千万别做我的,断决书还在那儿摆着呢,要不要再去看看?”

    人跑了,李慕歌心情糟糕极了,就拿着剑恐吓他们:“我可告诉你们了,你们若是不识趣儿,我就拿着钱找人揍你们,见一次,揍一次。”

    这对夫妇实在贪得无厌,让人厌恶。

    两人目光闪了闪,不敢说话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若偷簪子

    “王爷,那姑娘又来了。”

    老管家走路悄无声息的,突兀的说话,让魏临渊恍然惊了一下,他无奈的揉着额角,“管家,你现在,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老管家摸着一把胡子,十分迷茫:“王爷,老奴忘了什么?老奴怎么不知道?”

    魏临渊吐出一口浊气,一眼撇过去,头越发痛了。

    这老东西就会装蒜。

    再往门外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并看不到大门,也看不到时时刻刻都想来找他的南若。

    老管家并不是奴才,而是属下,魏临渊是他一手带大的,对他也比较尊重,但是对方并不恃宠而骄,反倒是一直规规矩矩。

    直到南若来了。

    魏临渊心中知道,对方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不要被眼前的人眯了眼。

    这老家伙,是真的维护阿慕。

    纵然无奈,魏临渊也生不起丝毫的怒气,只是起身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道:“本王知道自己心中人是谁,您就别再这样了。”

    老管家隐匿功夫极好,突如其来的吓人一跳,他心脏再好也着不住啊。

    南若就在门口等着,她对王府没什么兴趣,熟悉了之后也不到处转悠,只是经常会来找他。

    魏临渊要和她周旋,自然不能每次都避开,让她起疑心。

    见到魏临渊,南若眼中爱慕丝毫不掩,柔柔的行了个礼:“王爷。”

    “不必多礼。”魏临渊连忙扶起她,“阿若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两人远离了书房,往花园走去。

    临王府的花园实在可怜,对比皇宫,就只有廖廖几朵,开得还不算盛,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

    南若一边走着,一边悄悄的去看魏临渊,踌躇着低声道:“王爷,您,您可有找到皇后娘娘?”

    魏临渊眼中闪过一道暗光,摇头:“并未。”

    南若着急道:“可是今日就是最后一日了,若是再找不着,那……那岂不是……”

    魏临渊叹了口气,显然也十分忧愁。

    南若急得跺脚:“王爷,南若知道这样说不对,可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王爷,我们就走吧,去其他的地方,北岳,契丹,都可以,普天之下,总有皇上找不到的地方。”

    几句话的功夫,她手中都冒了汗,眼睛却固执的盯着魏临渊,想让他答应。

    最后一日,若是再不走,皇兄就算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做出暴露自己的事情的。

    魏临渊神情意动,却还是摇头:“不行,如果就这么走了,那岂不是以后都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就算要走,我也要将人找到,证明清白,到时候,我带你走,不让你担惊受怕,可好?”

    男人深情款款,南若听着这动人的话语,红了耳根,羞涩的低下了头,却没看见那双眼中,全然是对另外一人的思念。

    魏临渊摩挲着手指,已经谋划着怎么动用势力,将李慕歌送出去了。

    他的军队大部分的力量都在边关,就算找不到穆兰亭,只要将阿慕送离京城,老皇帝也无可奈何。

    南若劝说无果后就离开了王府。

    魏临渊就站在

    暗处看着她走的,旋即吩咐青松:“看住她,看看她想去哪里。”

    “是。”

    胡同小巷。

    厨娘将一个个坛子洗好,然后将新鲜的菜泡了进去。

    两个小孩儿眼巴巴的看着她的动作,厨娘心头一软,连忙询问:“两位少爷饿了没有,姑娘让我熬了粥,两位少爷要不要先吃点儿?”

    孙瑾咽了咽口水,问:“我们吃了,那个坏……她不会生气吗?”

    厨娘笑眯眯的道:“这本来就是专门为了你们准备的,姑娘又怎么会生气呢。”

    孙瑾瞪大了眼睛:“为我们准备的?”

    “对啊。”厨娘盛了两碗熬得香浓的粥,“姑娘说两位少爷现在吃不得油腻冷硬的东西,这几日都得喝粥,免得麻烦,我们也跟着一起喝粥了。”

    孙瑾傻愣愣的捧着碗,旁边的孙瑜看着都比他精明一些。

    “哥哥。”孙瑜轻轻的咕哝,“李姐姐,是好人。”

    是姐姐把他们救出来的,他心中只有感激,没有恨意。

    因为同父异母,所以两兄弟的感情也有所不同。

    两人就在厨房喝了一碗粥,洗了手出去的时候,却见着院子内的门开了一条缝。

    半掩着,似乎有人回来了。

    厨娘也跟着出来,一看,疑惑道:“姑娘回来了不成?”

    正这样说着,她就见着一个人影闪过,乍一看背影,不是李慕歌,倒有点儿像是南若。

    南若正出了二进的门,低着头匆匆离开。

    “南若!”厨娘大叫一声追了上去,“你这个死丫头跑回来做什么,你那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给我交出来。”

    厨娘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南若手上那一支鱼白的簪子。

    那簪子厨娘见李慕歌戴了一次,十分素净,却又附和姑娘气质,她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厨娘怒骂:“你这个死丫头,竟然回来偷姑娘的东西,等老娘逮着你,就把你送去官府。”

    南若听到背后的喊声,非但没有停下,脚步更快了,还没等厨娘冲出来,她就直接出了院子,眨眼就不见了。

    厨娘怒气冲冲的冲出去,一头撞在个女人的身上,顿时抓着那人:“老娘抓到你了。”

    女子没有反抗,反而是疑惑道:“赵婶儿,你这是做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厨娘抬头一看,顿时愣了:“姑,姑娘?”

    李慕歌颔首,再次询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她不说还好,一说厨娘就气得不行,一拍大腿,怒气冲冲就把南若来偷东西的事情给说了,便说便道:“这死丫头向来就不安好心,真是个白眼狼。”

    李慕歌闻言忍不住蹙眉,往自己屋子里走,去翻看首饰匣子。

    果然,少了一支鱼白簪子。

    那簪子她前段时间倒是戴了几次,不过后来临渊又送了一匣子之后,她便戴不过来了。

    可南若回来偷簪子想做什么呢?

    门口一大两小三双眼睛担忧的看着她,孙瑾见她一直蹙着眉,别扭道:“不就是一支簪子……你要是心疼,等本少爷拿回了家产,再,再

    给你买他个十支八支的。”

    小孩说我一句话,脸都红了,幸好皮肤黑,不怎么看得出来。

    李慕歌思路被打岔,忍俊不禁撸了一把他的头发,“你们家那一亩三分地早就快败完了,还买簪子,成了,等你以后挣回来再说吧。”

    这小孩儿还挺可爱的。

    她心情颇好的想到,脑海里面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就往外面走。

    “赵婶儿,今日你先带着两个小家伙吃饭,我有事,先走了。”

    李慕歌匆忙之中离开,其余的都来不及交代,连忙朝着王府赶。

    她或许知道南若为什么要偷簪子了。

    李慕歌几乎已经用上了轻功,在院子里面找到魏临渊的时候,对方正在处理文件。

    “临渊!”

    喊人的是两道声音,魏临渊抬头看去,二楼的窗户边儿上,房檐上倒吊着个脑袋,窗户边儿还挂着个人。

    魏临渊表情一言难尽:“你们……”是约好的吗?

    李慕歌抬头一看,正好看见蝙蝠倒吊姿势的萧崇,也是一言难尽,连忙翻窗进去。

    “有急事。”

    萧崇也跟着翻了进来:“我也有急事。”

    两人对视一眼,李慕歌示意萧崇先说,萧崇也不推辞,连忙道:“武隆灾民暴乱,疑似有领导者,殿下传来消息,那人恐怕和京中的人有联系,让我们赶紧找到。”

    魏临渊紧皱眉头,李慕歌道:“这件事今日要放在一边儿了,南若回来了没有?”

    魏临渊摇头:“我派青松跟着她了,青松没有回来,她应该也还没有。”

    “青松跟着?”李慕歌眼睛一亮,“那正好,她今日回我的院子偷了我的簪子,带上人,我们走。”

    “带我一个。”萧崇连忙道,“南若以前是阿慕的丫鬟,现在又住在王府,若是只有你们,到时候那些多事的人怕是也要把锅扣在你们脑袋上,我跟着,好歹有个证人。”

    经他这么一提点,李慕歌反而冷静了。

    “如果只有你一个,怕是也还不够。”

    “你是说……”

    “找德亲王。”魏临渊一语道出,“他是皇帝心腹,有了他,老皇帝就算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

    “可是去哪里找那老头?”

    李慕歌脑海中掠过一道道数据,最后定格:“我记得德亲王是在刑部,卯时上朝,辰时到刑部视察,现在是还未到午时,按照他同我们行动那几日来看,这个时候,应该正从刑部出来。”

    “我们就在他回家的那条路上堵他。”李慕歌一拍手,确定了地点。

    “德亲王那老头偏激,又处处针对临渊,这种事情肯定会插一手,咱们故意激一激他,他必定跟着一起去。”萧崇跟着分析,“两个王爷一个仵作,再加上一个翰林院大学士,足够了。”

    “不够。”魏临渊淡然提点,“还要加上大理寺的人,我让人去把穆长鸳找来。”

    比起他们,穆长鸳才是那个真有后台的人,老皇帝是能对他避之不及,那就是避之不及。

    毕竟那人的身后,可是站着九卿。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找人

    德亲王最近一段时间有点儿霉。

    这其中的缘由大概还得归咎于他那唯一的儿子,自从他用免死金牌将人救出来之后,襄王那个老匹夫就天天找他,威胁他。

    “德亲王这是要回去了?”刑部刘侍郎在后面顺嘴问了一句。

    德亲王往门口看了两眼,高高在上的嗯了一声,心虚的跨出了门槛。

    他向来不屑与这些官阶低的人为伍。

    背后刘侍郎见他一番装腔作势,待看不见人了,蓦然嘲讽,“还当他有多厉害,这几日还不是被襄王堵得差点儿连门都不敢出。”

    同僚拉了刘侍郎一把:“小心些,当心隔墙有耳。”

    这是不是隔墙有耳,他们不知道,只是跟着一条道走出去,正好又看见德亲王被襄王堵住了。

    德亲王急得跺脚:“你再找我也是没有用的,皇上钦赐的免死金牌,你想杀了我儿子,那就是蔑视皇权。”

    襄王更气:“慕容复,你还我女儿命来。”

    声音震天,让匆忙赶来的三人都顿住了脚步。

    萧崇抱着手臂诧异道:“多一个襄王,不碍事吧?”

    李慕歌轻声道:“当然,人越多自然越好。”

    魏临渊眯着眼道:“襄王近来都在找德亲王麻烦,两人在一起,指不定会大打出手。”

    “也有可能是单方面殴打。”李慕歌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神森然的看过去。

    襄王气得跳脚,可却还真不能对德亲王做出什么点儿事情来,只是口头上威胁,德亲王怂了一会儿,就打算换个方向继续离开。

    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事情了。

    被骂了又怎么样,反正不会少块肉。

    眼见着他要走,李慕歌才快不走上前去,故作诧异的喊了一声:“参见王爷。”

    襄王面沉如水,见她来了也没有好转,目光死寂,“李仵作?”

    李慕歌点点头,瞥了一眼忽而驻足的德亲王,问道:“王爷可有时间?”

    襄王颔首:“李仵作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他欠李慕歌一个人情,如果对方的要求不过分,他是不会拒绝的。

    德亲王还在原地,想要偷听一耳朵,李慕歌见他上钩了,便直切主题:“我们找到了皇后娘娘的线索,只是这人手……怕不够,还请襄王殿下这次能够和我们一道。”

    襄王还没说什么,德亲王眼睛就率先亮了,撩着官服就冲上前来,“你们找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在哪里?”

    “你这个老匹夫还敢在这里?”襄王一见他就暴怒,提着重剑往两人中间一砍,碎石迸溅,灰尘四起,李慕歌连忙侧身避开了两步,幸免于难。

    而德亲王就没这么迅速了,石子打在脸上生疼,灰尘扑了满身,狼狈不堪。

    可这老头怕死,满腔怒火,一见到那把能把青石板铺就而成的路都砍出一条沟壑的重剑时,就“滋”的一下灭了。

    老疯子惹不起。

    灰尘散开,李慕歌端端正正的站在远处,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德亲王,道:“德亲王若是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若

    是遇见了危险,我们这人手不足,可……”

    德亲王一听她这么说,背后汗毛直立,生怕李慕歌要谋害自己,可乍一看,李慕歌笑眯眯的样子,像是巴不得自己不去一样,他又十分不甘心。

    心中猫爪子挠了一样,痒痒的,德亲王咬牙道:“本王身边自然有人保护,用不着你们。”

    李慕歌扬眉,面露为难之色的去看襄王:“王爷,您瞧瞧……”

    襄王冷冰冰的盯着李慕歌看了许久,像是将她那一点小心思看得透彻,才默许了,大步流星的追上去。

    “老疯子,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还不是什么都不敢。”德亲王见人走了,就在后面嘀嘀咕咕的怒骂,转而催促李慕歌,“还不赶紧带路,难道要让本王走在前面不成?”

    两道黑影拉长了影子,从后方一直延伸到前面,像两座大山,将德亲王的影子完全覆盖。

    一股压力从心中油然而生,德亲王两忙朝后看去,厉声道:“魏临渊,萧崇,你们二人怎么在这里?”

    魏临渊冷哼一声,抱着手臂示意李慕歌先走。

    两人一左一右的绕过德亲王,气势十足,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德亲王面皮抽了抽,便见萧崇温和的道:“出来时候正好碰上李姑娘,说是找到了皇后娘娘的踪迹,所幸我也同德亲王一样,跟上去凑个热闹得了,不过我学了点儿皮毛功夫,若是有那么一两个人,还是可以勉强应付的。”

    萧崇对外的向来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语气温和,又十分稳重,可就是这一张嘴巴,是出了名的毒舌,若是真有谁惹恼了他,他悠悠然便将人损得狗血淋头,气得七窍生烟也是轻而易举。

    可偏偏前段日子不久,萧崇就被举荐升了官,正三品,德亲王还真不能就这样压他一头。

    “王爷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王爷慢点儿,先把人找好了,我们城门口汇合。”萧崇笑眯眯的道。

    德亲王气得仰倒,再见人都走远了,怒骂都没了对象。

    大理寺的人还没有来,李慕歌几人便在城门口等着,襄王一直抱着那把重剑,死寂颓废的模样像是不久于人世。

    失去了唯一的至亲,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李慕歌踢着地面的砂石,用脚尖碾磨着凑到魏临渊身边低声道:“昨日我本来找到了她。”

    见魏临渊神情毫无变化,李慕歌才放心继续:“她武功不高,本来我同小五两个人,是可以抓住的,可就在那个时候,有人救了她……”

    说到这里,李慕歌却迟疑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眼见着那鞋底都快叫石子磨穿了,魏临渊才无奈追问:“你想说,救走她的那个人我认识?是谁?”

    若不是自己认识,关系不错,这丫头又何必这么迟疑。

    魏临渊以为是这样,却全然没想到是另外一个答案。

    李慕歌声音很轻,只够两人听见:“说得上是熟识了,昨日救走她的那人,是鬼面人。”

    她比划了一下道:“一个照面之下,他就直接碾压小五,这般功力,怕是

    里面的佼佼者。”甚至就有可能是当初追杀他的人了。

    这句话李慕歌没说,魏临渊却能够想到,他诧异的目光来不及收回,眉头死死的打了个结。

    从未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穆兰亭,是什么时候和鬼面人有接触的。

    此时此刻,多说无益,抓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等了并没有多久,就有两方人马过来了。

    一边是大理寺的人,领头的正是穆长鸳,一边是德亲王的人,这老头怕死,护卫带了六个。

    穆长鸳快步走来,环视一圈分别颔首,就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李慕歌:“你说找到了皇后娘娘,可是真的。”

    李慕歌捏捏手,低声道:“六成把握。”

    德亲王冲得不慢,正巧听到这句,顿时气得跳脚:“什么?才六成把握,那要是找不到,岂不是白走一趟?”

    “可若是不去,耽搁了,皇后娘娘若是出了事,那又有谁来担待?”魏临渊淡漠反问,浑身气势迫人,“德亲王,我们是去找人的,若是打草惊蛇,这可就不怪我们了,这一路上,你还是注意点儿言辞。”

    两人都是王爷,论权势,论地位,魏临渊说话都不用顾忌。

    德亲王一听这番话,心中生起疑惑,惊疑不定的望着这几人,开始揣测这话中的意思。

    皇上定了日期,今日就是最后一天了,若是再找不到皇后娘娘,那这两人就是要被砍头的。

    六成把握就敢去找人,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难不成,这两人是故意想把罪名推到他的身上?

    他脸色青红交加,魏临渊一看,就知道这老头想岔了,却故意没有提醒,反而是给李慕歌使了个眼色。

    李慕歌会意,对着穆长鸳道:“少卿大人既然到了,我们就不耽搁了,先走吧。”

    穆长鸳脸色不好,半响才憋出几个字:“你,你可真是好样的。”这六成把握就敢叫上这么多人,这丫头简直是疯了。

    要是找不到,单就是德亲王就够她喝上一壶的。

    借着两人说话这个空挡,魏临渊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没一会儿,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就小跑了过来。

    “参见王爷,几位大人。”

    “你是?”萧崇故意疑惑道。

    “这是我家小厮,昨日出来的时候,碰到个疑似娘娘的人,便一路跟了上去,正巧记住了路线,便让他来带路了。”魏临渊随意寻了个找不出错处的说辞。

    “原来是这样。”萧崇满脸的了然。

    这小厮激灵的走在前面,李慕歌却被穆长鸳叫住,远离了魏临渊一些。

    “你且告诉我,到底有几成把握,我可是知道这段时间魏临渊身边多了个人,他若是借着这点儿想与你撇清干系,就算是我,也护不住你。”穆长鸳担忧而严肃的低声厉呵。

    这周围都是他的心腹,他也不怕人听了去。

    反而是李慕歌,他是真心将这丫头当成徒弟来看待。

    李慕歌看了一眼前方,轻笑道:“老师啊,您就放心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穆兰亭之死

    “你叫我……什么?”

    穆长鸳敛起的眸子之中泛着一缕茫然,像是被震住了,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他有心收徒,可这徒弟就是不答应,他也不强求,可这……这……

    见他一脸被幸福砸中的模样,李慕歌沉重的心情都舒缓了许多,眉眼灿烂,语气轻快:“老师,您若是不介意,那我明日便来敬茶了。”

    敬茶,是拜师礼最重要的一环,老师喝了这杯茶,才代表,收了这个徒弟。

    穆长鸳巴不得,严谨的神情微微动容,“明日便来吧。”

    不是没想过李慕歌在这个时候拜师的目的。

    可穆长鸳宁愿将这孩子想得单纯一点。

    两人窃窃私语,悄无声息的跟着入了林子,林子不大,下面有一片村庄,边缘处也有几乎零散的人家。

    领头的魏临渊抬手,止住脚步,吩咐:“就是前面那屋子,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都躲起来,慢慢靠近。”

    林子周围有些灌木,大树,都可以藏人,甚至还有些堆积的木材。

    众人靠近了院子,便听见里面传出一道女子的声音。

    “哑娘,那些小畜生呢,怎么一只都没有看见了?”

    里面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那女子惊疑道:“这么快就用完了?也行,反正都要离开了,等定下来再去准备。”

    踏!踏!踏!

    轻快的步伐声响起,李慕歌守在墙边侧耳倾听,蓦然和魏临渊对视,点头颔首。

    是南若没有错了。

    对方在屋子里踱了两圈步子,不耐烦地道:“怎么回事,那女人怎么还没来,哑娘,她昨日来了没有?”

    屋内仍旧没人回答她。

    她叫的哑娘,应该是个不会说话的女人。

    事实也是这样没错。

    南若十分焦躁,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手腕,今日这事拖不得,等杀了穆兰亭,她便还要不着痕迹的通知王爷,嫁祸在李慕歌头上,免得王爷真的受了波及。

    她同穆兰亭约好了,可对方还未来,南若不免焦急,又小踱了几步,低声冲哑娘道:“我在屋子里等她,如果她等会儿来了,你就说,李慕歌就在我这屋里,可知道了?”

    哑娘点点头,拿着扫帚扫起了院子。

    主物的门被打开又合上,几息的功夫,里面传出一声惊叫,门又被打开,南若手指着哑娘,“你可有看见其他人进来过?”

    大敞开的屋内,屏风上晕染的血迹,地上蜿蜒的血迹,还有一只伸出来的手。

    哑娘摇头,打着手势:“自她离开后,除了您,再没有其他人来过了。”

    南若脸上惊疑不定,转头再忘了一眼屋内,只觉得遍体生寒。

    是谁,快她一步杀了穆兰亭?

    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屏风后探出的那一只苍白的手掌无力的摊开,像是在做出挣扎,抗议,南若在院子里踌躇了半晌,忽然又往里面走,将属于李慕歌的那支簪子,放在了穆兰亭的手中。

    做完这一点,她又连忙出来,在院子里将脚下的木鞋换下,穿上了来时的布鞋,低声吩咐:“我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你将这里收拾一

    番,赶紧离开,不要暴露。”

    哑娘点点头,打着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南若呼出一口气,打开门匆匆走,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德亲王一个箭步冲出拦住她。

    “小丫头,还不赶紧将皇后娘娘交出来。”

    乍然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直接震得南若停住了脚步,脸色苍白的抬起头。

    目光中映入一个心心念念的人的身影。

    南若所有的心神都被吸引住了,波光莹莹的眸子望过去,摇摇欲坠的询问:“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魏临渊神情冷酷,看着她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反问:“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心中有数,但还是让这人亲口说出来,方能摘拖阿慕的嫌疑。

    南若眼神闪烁,低声道:“我,我是跟着姑娘来的。”

    “姑娘,哪个姑娘?”德亲王迫不及待的追问。

    若是能够找到皇后娘娘,指不定他还能借着这次功劳再找皇上要一面免死金牌,到时候,就是襄王这老匹夫也拿他没办法。

    心中有奖赏,德亲王比谁都来劲儿,颇为好脾气的催促:“你快些说,是哪个姑娘?”

    南若怯怯的看了一眼魏临渊,低声道:“是,是李姑娘。”

    “那你又为何从这院子里出来?”德亲王继续追问,“你这都进去了,难道里面的人都没有发现你,还有,刚才是不是你在里面说话?”

    刚才?

    南若一惊,不知道他对自己刚才那番话听到了多少,顿时冷汗涔涔。

    “问你怎还不回答?难不成要本王对你动刑?”德亲王见她说一句要磨蹭半天,大为恼火。

    南若浑身发抖,可怜兮兮的望着魏临渊,美眸中噙着泪珠,仿佛下一刻就要掉落。

    “王爷!”她小声呜咽着,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可惜,她面对的这些人都心冷如铁,对此没有半分动摇。

    “王爷,我,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说。”南若浑身颤抖了一下,道:“今日一早,我出去的时候,正巧碰见姑娘鬼鬼祟祟的往外面走,心生疑惑,就赶了过去,然后听到这屋子里一阵争执,后来,后来就没了声音,姑娘声音实在可怕,我又怕被发现,便藏在里面,里面住着个哑巴妇人,谁料到,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看到……”

    魏临渊面色不变:“看到了什么?”

    南若擦了擦泪水,惊惧道:“我看到了皇后娘娘……她,她躺在血泊之中,我怕极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对,对了,我还看见,皇后娘娘的手上,似乎,似乎拿着姑娘的簪子。”

    她说得声情并茂,每一分的表情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若不是在场的人心中都有底,怕是都要被忽悠住。

    德亲王脑袋更是一阵恍惚,恼怒道:“你胡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怎么会……”

    德亲王神情太过狰狞,吓得南若一抖,下意识的靠近了魏临渊。

    李慕歌听了一场好戏,反手擒住哑娘,卸了她的下巴,免得她咬舌自尽,然后一脚踹开了大门。

    “你这么说来,就是我杀了皇后娘娘了?”

    清脆熟悉的声音让南

    若猛然抬头看去,目光呆滞。

    “姑……姑娘?”她呐呐的喊了一声,不明白李慕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慕歌反讽道:“你惊慌失措之下,还能看清楚那是我的簪子,真是粗中有细啊。”

    南若捏紧了衣角,飞快的想着,轻声道:“纵然,纵然姑娘对我有恩,可是,可是我……也不能包庇姑娘。”

    李慕歌:“倒是个完美的借口,只是可惜了,我那院子里的人看到了你偷我的簪子,而我,在你说的那段时间,正好同临王爷,萧大人,德亲王他们在一起,你说,我难不成是什么妖怪,还会分身术不成?”

    听到这话,南若猛然一惊,不敢置信回头盯着魏临渊。

    如果,他们这段时间在一起的话,那岂不是,自己的行踪,也在他们的掌控之内?

    魏临渊神情冷漠的掠过她,问李慕歌:“里面情况怎么样?”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倒是李慕歌,蹙着眉迟疑道:“皇后娘娘……遇害了。”

    南若手一紧,就听到德亲王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喧嚣着愤怒:“这怎么可能,皇后娘娘怎么能够遇害,李慕歌,谎报可是砍头大罪。”

    他紧张不已,一想到自己掺和进这件事,更是头皮发麻。

    皇上很是宠爱皇后娘娘,这怕是要掀起雷霆震怒了。

    反而是魏临渊淡然道:“可能确定?”

    李慕歌:“已经确定了,没有带人皮的面具,初步推测,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屋内在床脚找到了凶器,是一把短刀。”

    南若速度本就比他们快上一些,有绝对的作案动机。

    南若面容灰败,指着魏临渊声嘶力竭的道:“你骗我?你骗我?”

    她目瞪欲裂,神色狰狞。

    “南若,我们查到,皇后娘娘是同你一起离开的,你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李慕歌冷淡的道,忽而一把就伸手朝着她打去。

    南若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她一把拍飞在地上。

    李慕歌诧异的收回手,蹙着眉瞧了瞧自己手掌,旋即对周围人拱手道:“这件事,还请王爷和几位大人替王爷同我做个证了。”

    襄王率先颔首道:“这件事我们会同皇上表明的。”这李慕歌的意图,他大概也猜到了。

    只是提起老皇帝的时候,那眼中讽刺分明。

    残害忠良,信任奸臣,是非不分,这南越,若是没有魏临渊,那就是真的完了。

    南若被人扣着,却还在疯狂挣扎,嘴里念念有词。

    “我这般信任你,想同你在一起,可到头来,你却只是利用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真心,魏临渊,临王爷,你怎么可以……”

    女子声泪俱下,字字泣血,活生生的将魏临渊演绎成了一个负心汉。

    李慕歌蹙眉,一个手刀劈在对方脖子上,南若登时就晕了过去。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她无辜摊手:“这太吵了,若是回城,也多有不方便。”

    魏临渊冷冽的神情蓦然温和,眼中溢出几分宠溺。

    这丫头,总是这样维护他。

    李慕歌避开那目光,带着几个人去收拾穆兰亭的尸体了。

第一百四十章 虐杀动物

    屋内。

    薄纱的屏风上绣着翠竹,本该是清贵又傲气,如今染了血,鲜红夺目,没了那几分清贵,变得十分血腥邪肆。

    李慕歌再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确认了是脖子上劲动脉的一刀,再无其他致命伤后,便忍不住低头沉思。

    “在想什么?”魏临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屋内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眸光复杂的看着死去的女子。

    这是恩师唯一的女儿,骄纵,任性,一步错,步步错。

    可若是,他能早点赶到……

    李慕歌替尸体盖上白布,蹙眉道:“按照血液的凝固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在两个时辰内,这个伤口……”

    她比划了一下脖子上的大动脉,继续道:“这个地方,血液在血管中压力极大,一刀,脖子里面冲出来的血液必定会喷洒极高,你看着屏风,就是这样,我却并未在南若的衣服上看见血迹。”

    魏临渊蹙眉道:“既然是她动的手,必然会将衣服也换了,再让他们把这屋子收拾一番,指不定能找到。”

    “也只有这样了。”李慕歌叹道。

    男人的脸色不好,空气都是沉闷的,李慕歌轻声道:“凶手的动作很利索,青松在外面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就算是你及时赶到,这一刀,怕也防不住。”

    顿了顿,她低低道:“这不怪你。”

    她和穆兰亭并没有什么感情。

    联想到对方应该是个南若,甚至是鬼面人一起联手坑害自己,她虽不对这死亡有什么痛快,却也并不负罪愧疚。

    说来说去,不过是死有余辜。

    可对方不一样,临渊重情重义,心中怕是难免愧疚。

    魏临渊叹气道:“只是觉得愧对恩师,罢了,以后再去向恩师赔罪吧。”

    死了……倒也好。

    至少阿慕头上那一把不知何时就会落下的刀没了。

    屋内气氛低迷,有个官差匆匆进来禀报:“王爷,大人,那边发现了染血的衣裳,和……一些惨死的动物。”

    衣裳?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去看。

    耳房一般都用来做厨房,仓库,或者是佣人居住,可是南若这小院子,耳房之中却一片血腥。

    穆长鸳站在屋内,逆着光,见他们来了,便指着旁边一件衣裳问:“这衣裳,你们可见过?”

    魏临渊:“今日一早,她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那染血的衣裳是鹅黄色的,他早上看见的,就是这件。

    穆长鸳了然的点点头,让旁边的侍从记着,便又多了一条证据。

    随后他又指着昏惑的屋内道:“这个南若,用刀十分熟练,这屋内的东西,我们问了那个哑娘,都是她的手笔。”

    昏暗的屋子内被那侍从点上了蜡烛,隐藏在黑暗中的景象才显露出来。

    “这些动物的死法,倒也全面,放干血,或者是一刀毙命,或者是打断四肢,或是鞭打致死,倒是比大理寺那些折磨人的花样还多。”穆长鸳淡然道。

    这一片不算大的耳房之中,多的是刀子,和缩小版的刑具,还有许多的笼子,将这房间一一隔

    开。

    在另外一头,有一堆动物的尸体,乍一翻看,都是些什么猫狗,活着兔子之类的,大抵都是家养的,只是这些动物都如同穆长鸳描述的那样,死相相当的凄惨。

    这屋内的血腥像是凝聚成了怨气,缠绕在几个人的周围,黑暗中,女子的眼眸漫上一缕寒意,如同突如其来的霜降,冷冽冻骨。

    旁边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连忙低头轻声询问:“可有哪不舒服?”

    李慕歌连忙摇头,睁眼时又是一片清明。

    她哑声道:“先将南若带回去吧,现在看来,动手应当就是她了,时间不多了,这地方,先让人守着。”

    这村庄下面有个专门做棺材的老人,几个大理寺的人早就下去挑棺材去了,几人出了耳房,抬着棺材的人也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将穆兰亭装了进去,然后将棺材放在了院子里。

    “王爷,大人,我们现在可要回去了?”

    穆长鸳颔首道:“走吧。”

    大理寺的人这才抬起棺材,慢慢的往外面走,后面的人也看不见路,不知道踢到了个什么东西,咚的一声,飞出老远,正好砸在水缸的旁边。

    李慕歌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是一只木鞋,另外一只就在院子的角落放着。

    目测大小,应该是女子所穿,难怪刚才的时候,这屋子里有踏踏来回走动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留守的两个人将那一堆猫狗兔子的尸体运了出来,有的狰狞着,有的皮已经没有了,看不出个什么,青天白日之下,比那昏惑的屋子又看得更为真切。

    李慕歌捏紧了手,心中烦闷,蹙着眉率先走出了院子。

    女子走了半路,一个人拧眉走在中间,不紧不慢,一言不发,一张脸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魏临渊担忧不已,见她差点一头撞在树上,连忙将她拉住,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般入神,究竟在想些什么?”魏临渊皱眉道。

    并不算宽敞的小道,两边是参差的大树,阳光落下,照得女子的表情明明灭灭。

    良久良久,李慕歌才恍然回神,低声道:“只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

    她以前似乎也养过一只狗。

    说是似乎,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让她的记忆都模糊了,也记不清楚到底那是真是假。

    那狗似乎叫来福,三岁被她带回的家,每日都乖巧的坐在门前等她回来,最后一次也是这样,有人杀了来福,剥了它的皮,再用蜡浇灌铸就而成一个雕塑,再给它披上自己的皮,放在她们家门口。

    她记得自己回去那一天,怎么叫来福都不答应,一动不动的端坐在那里,喊了许久,她才发现不对劲,浇灌了蜡的身躯几乎要撑破那张狗皮。

    和那耳房里面的几只狗,死法相同。

    魏临渊看起来实在担心,李慕歌便梗着喉头低声解释:“以前养了只狗,也是,被人害死的,所以看见那些尸体,只是忽然想起而已……”

    那声音越来越小,风声越来越大,到后来,更像是被风吹散了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她垂着头,耷拉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魏临渊心中犹如被绵绵细针轻轻扎

    着,泛起了一阵阵轻轻的疼,虽不剧烈,却叫他连呼吸都一阵小心翼翼。

    “阿慕!”他轻声唤道,想摸摸她的头,可是这里人多眼杂,又实在不合适,只能克制的将手放在两侧,捏紧成了拳头。

    魏临渊隐约觉得,地上有个地上的像是被水湿润了,他张着嘴,想要安慰,想要将女孩儿揽入怀中,却都被一一克制。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这些人都化作空气,尘埃,赶紧消散了,算了。

    同他们不过几米之距的南若轻轻的张开了眼睛。

    盈盈眸子之中,倒映出两人的亲昵的背影。

    男才女貌,十分登对。

    押解着她的官差并不知道她醒了,分了心,悄悄和旁边的人开始拉扯八卦,可说的,还是前面那两人。

    “你看那李大人,可真漂亮,那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我看也比不得。”

    “嗤,漂亮是漂亮,可你不也看看那是谁的人,你啊,看看就得了,可别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这李姑娘不是还没婚嫁,还能是谁的人?”

    “你说还能有谁,当然是临王爷,你可离那李姑娘远点儿吧,听闻王爷可为了李姑娘打杀了不少人了。”

    官差啧啧了几声,小声嘀咕着什么“红颜祸水”之类的。

    南若望着那一对人影,手中悄悄的出现了一把匕首。

    李慕歌!

    忽然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像是一匹迅猛的狼,挣脱制服,飞窜了出去,举起匕首,对着李慕歌的后脑勺就狠狠扎了过去。

    李慕歌下意识的感受到了危机,侧身转过,再一看,魏临渊正面色冰冷的捏着南若的手腕,女子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看样子,刚才对方是要偷袭自己了,可惜未能成功。

    被心爱之人抓住的南若呜咽了几声,恨极的瞪着李慕歌,挣扎着想收回手,脆弱的手臂几乎被折断,可是钳制住她的那只手仍旧坚韧如铁。

    这是那个男人的手,却从来不会对她又一丁点的温柔。

    南若眼中闪过一抹悲哀,却对那个能够享受这一切的女子更为生恨,唇齿间将那三个字狠狠的咬碎了,才又吐出来。

    “李、慕、歌!”

    李慕歌眉头轻拧,按住心中憋闷道: “临渊,你将她放开。”

    魏临渊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李慕歌唇角勉强扯出个弧度:“你放心吧,她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魏临渊这才放开,在得到自由的那一瞬间,南若果不其然的就直接拿着匕首朝着李慕歌刺过去。

    她的速度快,却又不是很快,至少在魏临渊和李慕歌的眼中都算得上缓慢至极,李慕歌侧身躲过,她来不及收回,一个趔趄,随后又被一掌拍飞。

    铿锵一声,匕首落在地上,南若跌落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泞,当初的花魁,如今狼狈得宛如一只丧家犬。

    南若趴在地上惨笑:“李慕歌,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若没有王爷,你什么也不是,我不是输给了你,我只是输给了他不爱我……而已。”

    南若将脸轻轻的贴在地上,热泪顺着脸颊滑落,融入进泥土之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带着棺材入宫

    李慕歌皱了皱眉,退了回来,吩咐官差将她重新扣押。

    刚才看人的两个官差根本没想到南若会猛然暴起,都已经吓傻了,此刻连忙跑过来,恐惧道:“李大人,您,您没事吧?”

    李慕歌摆手:“把人看好了。”

    两个人忙不迭地的将南若抓了起来,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捆好。

    李慕歌走至一边,疑惑道:“南若,不会武功。”

    虽然疑惑,却是肯定的语气。

    魏临渊也在一边看得真切,就在刚才的时候,阿慕虽然出手,但是每一招,基本上才用了三成的水准,南若就接不住,这明显,就是不会武功了。

    李慕歌又道:“穆兰亭会武功,面对南若的时候,也不应该毫无警惕,南若是怎么在……悄无声息的一刀毙命的?”

    这是她所最疑惑的一点,只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南若,她便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指出来。

    魏临渊:“迷药,强烈的蒙汗药,有些东西,总是防不胜防。”

    李慕歌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还是得回去审问一番。”

    这件事事关重大,审问的人自然不是李慕歌或是魏临渊,而是专门做这一行的穆长鸳。

    那人做工作十分严谨,穿得整整齐齐,手中拿着一根鞭子,模样十分鬼畜。

    李慕歌站在旁边忍不住提醒:“老师,您悠着点儿,这是犯人,又有证据在手,她就算是死鸭子嘴硬,您也犯不着和她动什么火气。”

    穆长鸳冷睨了她一眼:“你当我不知道分寸,过去点儿,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然后将手上的鞭子往旁边一丢。

    他审问的大都是些重要的,且意志坚定,或者是穷凶极恶的犯人,这拿鞭子,就是拿成习惯了。

    穆长鸳往南若对面一坐,敲了敲隔在两人中间的桌子,冷淡道:“南若?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的问题,刚才你也看见了,我审问人大都喜欢用刑,至于刑罚程度,比你那一屋子的东西大概还要齐全些,大理寺少卿的名头,也不知道你究竟听过没有。”

    南若浑身一颤,被扣住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穆长鸳满意的继续道:“以前在青楼做过花魁?听闻金庭那时候出了一件案子,那案子,和你可有什么关系?”

    南若自嘲道:“这件案子是李慕歌亲手查的,和我到底有没有关系,你问她就是,又何必多此一举,抬出我舞女的身份。”

    这一刻,她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不是舞女,如果她只是一个正常的,清白的女子,他是不是就会多看自己一眼。

    穆长鸳并不在意她的嘲讽,继续询问:“以前没有作奸犯科之事,只是这一做,就做了件更大的事情。”

    “我们检查过你的屋子,以及皇后娘娘死的时间,两个时辰以内,而你的床下藏着凶器,你的耳房中藏着你染血的衣衫,以及那把凶器,和你虐杀动物的,应该就是一套。”

    南若呼吸急促的反驳:“我没有杀她,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是我,你倒不

    如怀疑怀疑李慕歌,穆兰亭几次三番想置她于死地,采花贼不成,就找到她的父母,想要毁了她的声誉,你与其怀疑我,倒不如怀疑李慕歌。”

    “够了!”

    旁听的魏临渊气得面色铁青,像是一只困于笼中暴兽,原本对于穆兰亭死去的愧疚之情消散,他咬牙问道:“你说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李慕歌眼疾手快的拉住魏临渊,低声道:“你清醒点儿,人都走了,别给人留下话柄。”

    所幸这屋子里就他们四个人,多的便再也没有了,若是被人用心险恶的人听去,老皇帝肯定会趁机作梗。

    南若声音沙哑的惨笑着:“她和我出去,就是为了陷害李慕歌,谁知道您,竟然会连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她可比我心狠多了,您不在乎她,她便直接隐藏着,甚至是恨不得您也去死。”

    得不到的,就宁可毁了,这就是穆兰亭。

    魏临渊恍然,却又觉得那人就是这个样子,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了,这次也应该预料到。

    只是南若不肯承认自己杀了穆兰亭,任凭怎么询问,就是没有,惹得穆长鸳都起了一身的火气。

    “先出去吧。”李慕歌拉住怒气冲冲的魏临渊,“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三人一道出去,穆长鸳率先道:“人证物证都有,你们放心吧,她就算不承认,其实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李慕歌点点头,却莫名其妙被他瞪了一眼,又听得他冷声道:“临王爷,您也该够了,到底是光天化日之下,我这大理寺虽然来往人少,可也不该是您这么做的。”

    穆长鸳瞪着那双交叠的手,恨不得给这狗男人把爪子给剁了。

    牵什么牵,不知羞耻。

    李慕歌回神,被他说的耳朵一片滚烫,连忙放开了手。

    魏临渊眼中闪过一抹可惜,迎上穆长鸳不善的目光,两个男人眼中都有些敌意。

    大概就是两个师父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吧。

    魏临渊:“既然穆少卿作为阿慕的老师,那不如就陪我们进一道宫吧。”

    穆长鸳冷笑一声:“王爷说笑,本官自然要要进宫向皇上禀报,至于这一同……还是算了吧,慕歌,咱们走!”

    真是个大尾巴狼,脸皮忒厚了些。

    “阿慕,走吧。”魏临渊丝毫不介意那些话,同李慕歌并肩而行。

    穆长鸳看见便来气,重重的一甩袖,冷哼着离开。

    只是这大理寺院还没出去,就有人带了一队人马,粗暴的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院门口,一个人影缓慢的挪动了过来。

    陆弼穿着官府,得意洋洋的道:“魏临渊,时间到了,皇后却还未找到,本官奉皇上命,前来捉拿你。”

    他瞥了一眼院子里的三人,痛快下令:“把临王和那女子给我抓起来。”

    “我倒是看看,谁敢在本官的大理寺撒野。”穆长鸳伸手拦住,眉眼如数九寒冬的霜雪,声音阴沉渗人,“陆弼,谁给你的胆子,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敢进

    我这大理寺里面随意的撒野了?”

    他尾音拉长,眼尾轻飘飘的一挑,顿时叫陆弼不寒而栗。

    这朝廷之中,有些正三品的官员十分年轻,却是他们怎么也不能够得罪的。

    后台硬,手段狠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足以震慑一片人。

    穆长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陆弼脸上囤积的肥肉一颤,想到自己背后的人,壮着胆子冷笑道:“穆少卿,我这是奉了皇上的命令,你要是不高兴,找皇上去就是了。”

    穆长鸳冷嗤:“我倒是正要去找皇上汇报,便被你挡住了去路,你这一来,张口便说皇后娘娘没找到,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陆弼惊讶道:“难不成找到了?”

    不对啊,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穆长鸳蹙眉:“自然是找到了,本官正要去同皇上汇报这件事情,陆知府大人,本官这大理寺,阴气重,小鬼多,你还是出去的好,免得这些小鬼们不长眼睛,那可是会吃人的。”

    小鬼会不会吃人他不知道,穆长鸳手底下的厉鬼成堆他倒是了解,打了个寒颤,连忙招呼着人退出去了。

    “走吧,临王爷,到地方了你可要好好说,这件事,和我们慕歌可没什么关系。”穆长鸳转头轻飘飘的提醒。

    魏临渊慎重道:“这件事,本就和阿慕没什么关系。”

    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一副棺材。

    陆弼亦步亦趋的跟着,左右不见皇后,只见到那副棺材,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让他僵直在原地。

    天色暗沉,乌云聚集,呼啸而过的风仿佛带着一阵阴森鬼气,叫人不寒而栗。

    陆弼手脚发软,脸色灰败的看那几人走在前面,低喃:“这事儿,大条了啊。”

    皇后死了,自然是要带进宫中的。

    而德亲王作为老皇帝的心腹,本该自一回来就往宫中赶,可这一次,他却不敢了。

    眼见周围起了大风,枯黄的树叶掉了一地,他终于在三道门的等到了穆长鸳几人,连忙快步迎上,焦急道:“你们这是在耽搁什么,还不赶紧的。”

    几人迅速入了宫,递了牌子,被领路的太监带到了小朝堂。

    奇怪的是,小朝堂内大门紧闭,外面还守着两个太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闲杂人等,止步!”

    透过门,里面传来几声娇俏的笑声。

    老太监连忙上前,低声道:“赶紧通知皇上,就说皇后娘娘找到了。”

    守门的两个太监迟疑的面面相觑,却并不敢开门。

    “刚才皇上说了,就算是任何人来,皇上都不见。”

    几个太监嘀嘀咕咕的交谈着,匆匆来迟的襄王见一群人和一副棺材都被拦在门外,拧眉道:“既然来了,为何又都在门口?”

    襄王声音粗犷,浑厚,里面的人该是听得到的。

    李慕歌敏锐的听见那笑声顿了顿,两人在谈话,但是过了一会儿,传召没来,笑声反而又起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承认了

    娇俏,清脆的笑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襄王冷笑一声,大概也猜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脚踹在那大门上,怒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找到了,皇上若是不看,怕是娘娘也死不瞑目!”

    轰隆

    一道惊雷乍现,乌云覆盖了天空,瞬间变得阴沉沉的,天地间起了风,在不甘的怒号,枯黄的树叶盘旋着,如同寒衣时节的纸钱,整个皇宫,在这一刻,如同九幽地狱。

    吱呀

    小朝堂的大门终于在里面被人打开。

    门后露出一张沧桑,老迈的,满是褶子的憔悴的脸。

    门后人脸色阴沉,一字一句的道:“襄王,你可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哗啦!

    襄王丝毫不惧,甚至隐隐还有些痛快的道:“皇上,皇后娘娘遇害了。”

    老皇帝用手一把捂住脸,咚的一声甩开大门:“全部滚进来说。”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那雕着腾云驾雾的龙柱后面,露出一个满面娇羞的女人,女人见他们进来,连忙缩了回去。

    可这里,除了老皇帝,并没有谁会在意她。

    老皇帝将还放在龙椅上的酒樽不痛快的砸过去,怒斥:“还不赶紧滚。”

    女子惊慌失措,忙不迭地的跑了。

    他神情晦暗不明的道:“襄王,你给朕解释解释,皇后遇害,是怎么回事?”

    襄王拱手道:“皇上,皇后娘娘今日午时,被人杀害在城外,我们过去的时候,碰巧抓到了凶手。”

    大理寺的人将棺材抬进了小朝堂中。

    老皇帝看见,连忙起身,扑了过去,他颤颤巍巍的打开棺材,露出一张熟悉的,美丽的容颜。

    “皇后!”他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谁,凶手是谁 ?”

    穆长鸳:“京中的一个舞女。”

    老皇帝愤怒的合上棺材,指着他怒骂:“区区一个京中的舞女,就能够杀了我南越的皇后,穆长鸳,你说话的时候,可也想过有没有信?”

    “皇上,微臣说的话,句句属实,且这件事也并非微臣一人知道,德亲王,襄王,临王,翰林院大学士萧崇,还有我大理寺仵作,都可以作证。”

    这些人中,或许除了李慕歌和德亲王,其余人老皇帝都会有所忌惮。

    前者是因为权势低下,后者是因为对方所拥有的权势都是自己给予的。

    老皇帝冷声道:“德亲王,你说的,是什么样的妓子,才能将我南越的皇后都给谋害了。”

    德亲王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皇上,那妓子,本是金庭的花魁,后来不知怎的,又做了李慕歌的丫鬟,听说,听说,是个不会武功的。”

    “不会武功?好一个不会武功。”老皇帝冷笑连连,一脚踹在棺材上,“那你们倒是告诉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是怎么将人从宫中劫持出去的?”

    “皇上,我们已经调查过了,皇后娘娘是自己出的宫,并非是被人劫持。”穆长鸳冷淡道,“且听闻皇后娘娘时常喜欢出宫游玩,实在不足为奇。”

    陆弼为了讨好

    皇帝,也跟着附和:“皇上,娘娘天真纯良,指不定是被那丫头骗了,再说了,那丫头既然是李慕歌的丫鬟,那是不是,有人唆使的呢?”

    这胖子已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李慕歌。

    “这不可能。”有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道。

    魏临渊,襄王以及穆长鸳。

    魏临渊略带杀意的看了一眼那胖子,解释道:“那个丫鬟靠近李仵作的时候就别有居心,后来被撵了出去,见事情不对,就想偷了簪子栽赃给李慕歌,这世上又怎么会有如此悖论之事?”

    穆长鸳:“皇上,不管是作案时间,还是作案动机,甚至是证据,都可以证明李慕歌是清白的。”

    两人厉声辩驳着,铁了心要维护李慕歌,老皇帝气得是呼吸不畅,恨不得手中有一把长剑,血溅当场。

    可是这二人,他都动不得。

    身为一个皇帝,却要畏惧自己的臣子,这让他的脸上像是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好好好,你们都有理,那妓子呢,朕倒是要问问她,究竟是不是你们说的这样。”老皇帝怒气冲天的问道。

    穆长鸳:“皇上,那妓子嘴硬,并不承认是她杀了皇后娘娘,就算您问,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

    “问不出什么来?”老皇帝冷笑,“问不出什么,你们就敢给她定罪,我看你们,怕是找了个替死鬼吧?”

    “臣不敢。”穆长鸳十分冷静,“只是如今证据确凿,她也不过算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行了。”老皇帝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穆长鸳,朕知道你的本事,如今她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明日早朝,朕要她亲口承认,退下吧。”

    “臣……告退!”

    小朝堂的大门被两个太监关上,吱呀的声音似乎一直到许久之外还能听得见,天空一声炸雷,忽然就想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下雨了!”李慕歌轻声道。

    一只大手挡在她的头顶,勉强遮了些风雨,可豆大的雨点依旧砸在了她的脸上。

    气氛凝重的得仿佛将每一个人个隔绝,四周的空气都是安静的。

    老皇帝这样做,是铁了心,想要对他们出手。

    良久,旁边的穆长鸳才道:“只是这样审问,根本没有效果,就算在我们面前承认了,她怕是也会在皇上的面前故意不肯招认,慕歌,或许,你可以试试那一招。”

    那一招,指的是催眠术。

    李慕歌来了这里之后,只用过一次,就是审问鬼面人那一次。

    这东西有点儿副作用,她第一次用,是为了报恩,头疼了月余,养到如今,才堪堪好完。

    这如今,又要用来保命了。

    李慕歌细思片刻,点头道:“倒是可以,只是明日早朝才审,还是明日催眠才最为妥当。”

    魏临渊沉声道:“那便明日吧。”

    早朝是卯时,他们可以在卯时之前来做这件事情。

    三人商议好了时间,才冒着大雨,分道扬镳。

    只是这雨下了许久,一直到夜晚时分也未曾停过。

    大理寺的牢房中,湿

    气颇重,又很是阴沉,几个守夜的官差受不了了,便躲在炉子边烤火,只是这一冷暖之间,睡意便来了,也没看见一道白色的烟雾缓缓飘进来,入了他们的口鼻。

    几个人歪头往桌子上一倒,彻底睡了过去。

    磕噔一声,铁锁便开了。

    蜷缩在石床一角的南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黑暗之中映出个人影,她惊吓过度差点叫出声来,那人却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窗外乌云散开,月光正好爬到那人的脸上,露出一副鬼面獠牙的面具,南若看清了,脸上的恐惧才慢慢退去。

    那人收回手,她便迫不及待的道:“是皇兄让你来救我的吗?”

    那人冷淡道:“你若是想出去,就得答应一个条件。”

    南若:“什么条件?”

    那人道:“明日早朝,皇帝下了令要见你,你只需要,说你杀了穆兰亭,是魏临渊指使的便可。”

    南若手指抓紧了身下的稻草,低声辩驳:“可是我并没有杀人,这样做,岂不是变相的承认了我杀了她?那我以后还怎么留在南越?”

    “你还想留在南越?”那人嗤笑,“不管你杀还是没杀那女人,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南若,魏临渊这么对你,你真的就甘心吗?你真的就不想报复吗?”

    这些字眼仿佛就是一把把锤子,敲打在南若的心中。

    她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再回神的时候,牢门已经重新锁上了,那人也不知所终。

    南若一夜无眠,寅时的时候,那雨才停了,又过来一会儿,房里被下了迷烟的几个官差一一醒来,几个人影也悄然而至。

    “王爷?”她看见那人,忍不住惊呼出声,眼中还流淌着丝丝爱意。

    “南若,这么早变醒了?”李慕歌要慢上一步,挑了挑眉,手中捏着两颗黑曜石靠近了牢房,“正巧,我还有些事想问问你。”

    南若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克制住悸动的心情,冷淡道:“你若是想问我凶手一事的话……我承认。”

    李慕歌诧异的扬眉:“你今日为何又这么痛快?”

    南若自嘲了一声,轻声道:“反正不管我承还是不承认,你们都已经有了证据,不是吗?”

    而且,她似乎已经猜到了凶手到底是谁。

    她不想污蔑王爷,却也不想告诉他们,凶手到底是谁。

    他们既然要对付王爷,那必然会砍掉他的左右手,李慕歌,必然首当其冲。

    南若深情的看了一眼魏临渊,苦笑想着:“王爷,这就当,是南若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李慕歌让人将她扣到了审讯室,除了几个重要的人,其他人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她道:“既然承认了,那么就来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当然是,为了王爷。”南若轻笑道,“谁叫穆兰亭一直想让我离开王爷呢,我自然,受不了她,本来说好了一起对付你,那个疯女人却掉头就想咬我一口,她不死,谁死呢?”

    南若脸上隐隐露出一抹疯狂之色。

    那个女人,死了也活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年轻的丞相

    正欲退出屋子的魏临渊手颤抖了一下。

    起伏的心绪就像潮水拍打着礁石,穆兰亭不是好人,这个南若,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两人,无外乎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可你似乎并不会什么武功,而穆兰亭的武功却比你好上太多,那你,是怎么杀了她的?”李慕歌继续追问。

    “杀她?那简直是太容易了。”南若笑了,目光邪肆血腥,像是一头出笼的凶兽,“那女人蠢笨如猪,真是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南若一边回忆一边道:“她本来是想威胁我离开王爷的身边,我便骗她,说我对王爷并没有非分之想,只是为了报复你罢了,又说将可以替她将你引过来,再点上一根带有迷药的烛火,她便晕了,杀她……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她感叹似的说道,其实,这便是她最初的打算,却没想到自己跳进了一个棋局里面。

    一明一暗两方人马,招招致命,她却成为了里面的棋子。

    那人想让她成为杀了魏临渊的那把刀,可她偏偏不如他们的愿。

    话听到这里,魏临渊已经退了出去,屋内似乎暗了一些,不过南若没察觉到,她听到李慕歌问:“那临渊呢?”

    “什么?”南若歪了歪头,没反应过来。

    “唔……”李慕歌将黑曜石项链挂在手上,双手合拢挡在面前,想了想措辞,道:“我是说王爷,你既然这么爱他,为什么,不能想一个正当的方式去接近,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不一样的……结果?”南若迷茫跟着复述。

    这间审讯室安静得可怕,可不知道是那个地方漏了水,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在无限的扩大。

    南若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李慕歌手上的项链。

    那颗纯黑色的宝石,可真漂亮啊。

    李慕歌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勾着项链慢慢的晃动,“或许是不一样的结局吧,你知道的,王爷重情重义,不像是外面说的那般冷血。”

    南若的视线几乎都停留在了黑曜石上,她忍不住跟着李慕歌的思路去想,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错。

    李慕歌见她眼神越发的涣散,便多说了些好话,才道:“今日朝堂之上,若是皇上问你,你应该知道怎么说了吧?”

    南若迟钝的点头:“自然,人本来就是我杀的,我恨穆兰亭,和王爷没有关系的。”

    成了!

    李慕歌轻轻的打了个响指,南若恍然一回神,拧眉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李慕歌勾唇一笑,“时间快到了,跟我走吧。”

    南若:“走?去哪儿?”

    李慕歌:“皇上要见你,就在今日上朝的时候。”

    南若:“上朝的时候?”

    虽然知道,可南若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李慕歌回头冲她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敢相信。”一个皇帝,在早朝的时候审问一个地位低下的人,坏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杀鸡儆猴,也或许是用情至深。

    出门的时候,外面天色还暗,魏临渊的侍卫打了灯笼,将南若押上了

    马车。

    南若痴迷的看了魏临渊一眼,喃喃道:“我还以为,王爷不会再愿意见我了。”

    魏临渊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同李慕歌一人骑了一匹马,走在马车的旁边,免得南若偷偷溜走。

    卯时上朝,基本上都是正五品的官员,零零散散的来,还是仍旧站满了整个金銮殿。

    “王爷好。”

    “穆少卿许久不见。”

    门口,不少官员都笑眯眯的同李慕歌身边的两位大人物打招呼,却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若是没记错,这姑娘,是九品?还是八品?

    打了招呼,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直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在门外高呼。

    “皇上驾到”

    满朝文武纷纷跪拜。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众爱卿平身吧。”老皇帝满意的看着下面跪下的朝臣,坐在龙椅之上,心情舒畅。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他是那个万人之上的人。

    老皇帝看了魏临渊一眼,并没有着急问南若的事情,而是例行询问了一圈南越近来的政治,军事,以及法律等等,最后等到天大亮,他打发了最后一本参奏。

    “咳咳,穆少卿,朕昨日交给你的事情,你可做到了?”

    这般问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九卿。

    那个站在首位的老头向来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

    老皇帝松了一口气,听到穆长鸳道:“回禀皇上,犯人就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宣!”老皇帝挥挥手。

    太监便用高昂尖锐的声音喊道:“宣,犯人”

    金銮殿纵然极大,也抵挡不住这几乎穿破云霄的声音,李慕歌瞥了一眼南若,轻声道:“进去吧。”

    南若温顺的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

    “臣,参见皇上。”

    “罪民参见皇上。”

    朝堂上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奇怪的看着这两个女子。

    “怎么回事,这不是那个仵作丫头吗,这才没过多久,她怎么又来朝堂上了?”

    “就是,这次不会又是什么吧?”

    “小声些,这件事,不可说,还是看吧。”

    知道内情的人都紧闭嘴巴,出了提醒身边的人不要多言,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老皇帝看到李慕歌便皱眉:“你怎么也来了?”

    李慕歌拱手道:“皇上,您让微臣查案,如今人抓到了,微臣便想着前来禀报,更何况,这南若,是微臣审问的。”

    “是你?”老皇帝捏紧了龙椅,“那好,你就说说,南若为何要杀皇后?”

    “皇后娘娘上次让南若下跪,南若心生恨意,迷惑了娘娘出宫,用迷烟迷倒了娘娘,后来又杀了娘娘。”李慕歌意简言骇的道。

    中间那些感情纠葛的内情,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如此一听,便显得十分敷衍。

    老皇帝不愉的问南若:“她说的可是实话?”

    南若点头道:“姑娘说的确实是这样。”

    老皇帝

    :“那你是怎么进的宫?”

    南若:“当时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是草民求着姑娘带草民去的。”

    老皇帝沉声道:“姑娘?”

    南若:“是李慕歌,李姑娘。”

    老皇帝阴沉的看着李慕歌:“李慕歌,你带一个杀人犯去皇后的赏花宴,到底是何居心?”

    李慕歌淡然道:“皇上,当时皇后娘娘下了请帖,臣不得不去,宫中更有规定,凡是赏花宴,流水宴等,又需带侍女或是小厮,而臣的家中,就只有南若一人。”

    “臣当时是看南若可怜,才收下了她,谁知道她后来故意陷害我,偷了我的簪子,想要污蔑我是凶手,所幸几位大人亲眼目睹,才免得她逃之夭夭。”

    这件事昨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说过了,老皇帝再揪出来,不过是想抓到李慕歌的把柄,是以他问南若:“她说的可是真的?”

    南若道:“确实是这样,我,嫉恨李慕歌,便想着杀了皇后,再陷害她。”

    几乎没有一点反抗,老皇帝脸上的错愕浮现,来不及收敛,只得用愤怒掩饰,“好大的胆子,谋杀我南越皇后,来人,将他给朕收押天牢,待皇后生辰那日,便将她凌迟处死,慰籍皇后的在天之灵。”

    南若被人拖了下去,没人看到,在离开金銮殿的那一瞬,她眼中闪过一道迷茫。

    老皇帝捂着胸口道:“皇后去世,朕宣布,全国大丧七日,不得着艳服,违者斩!”

    “是。”

    整个朝堂又呼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行了,无事退朝吧。”老皇帝挥挥手,实在不想看见这几人。

    “皇上,臣有事启奏。”穆长鸳道。

    站在首位的九卿皱了皱眉,眼皮耷拉着,余光往后扫了一眼。

    穆长鸳却直接站了出来:“皇上,李慕歌破案迅速,准确,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臣向皇上举荐李慕歌为大理寺司直,如今司直已经告老还乡,最适合的接班人,便是李慕歌了。”

    老皇帝气得眼角抽搐,又去看了一眼九卿,想到将正六品司直这个位置给李慕歌,便十分不甘心。

    气急败坏之间,他余光瞥到个人,顿时问道:“风月,你说说,这到底是否合适?”

    被问话的那个人站在首位。

    李慕歌顺势看去,那人模样生得寡淡,皮肤又十分惨白,乍一看,像个鬼一样,若不是老皇帝喊到这人,她根本就不会发现有对方的存在,纵然对方站在首位。

    但李慕歌知道他是谁。

    官职正三品,荣耀加冕正一品,南越最年轻的丞相洛风月。

    “按照祖训,正七品升正六品,资历需满两年,按理来说,不合规矩。”青年淡淡道。

    老皇帝满意了,抬手道:“确实,她不过入朝为官几个月,再升,可就不合规矩了。”

    “可先帝曾亲自在这规矩后也加了,位置,有能力者居之,规定,可视情况而遵守。”穆长鸳严肃道,“说来可笑,这规矩,用在洛大人身上,明明是最不合适的,却偏偏,又从您的嘴里讲出来了。”

    这话谁说都可以,偏偏他洛风月说不行。

    如此年轻的丞相,可遵守了规矩?

第一百四十四章 魏老夫人要见她

    洛风月,和战神临王一样,几乎是南越的支柱。

    可是两人又有不一样的是,前者深居简出,为人低调,平明百姓之中,对他了解的人甚少,而后者,则是民心所向。

    所以老皇帝视魏临渊为眼中钉,却非常信任这个年轻的丞相。

    “穆少卿,你逾越了。”皇帝不悦的提醒。

    穆长鸳拱拱手道:“皇上,如今大理寺人才正是青黄不接之际,能够认真破案的人,实属不多,微臣不过是爱惜人才罢了。”

    说这话他是一点儿心虚也没有。

    反正李慕歌的能力摆在那里,不管是谁,从哪方面质疑,都不会从这方面入手。

    洛风月神情未变,淡然道:“若是穆少卿不服我这位置,大可以奏我一本。”

    穆长鸳敛眸道:“下官不敢。”

    老皇帝见洛风月面色不愉,又看穆长鸳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神情,顿感头痛,连心头的那丝悲伤都被冲淡了许多,摆手道:“行了行了,大理寺李慕歌,升正六品,大理寺司直。”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慕歌和穆长鸳一同跪下。

    老皇帝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高处,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退朝”

    金銮殿上的人如水流一般向外涌去,或快或慢,大都忍不住打量李慕歌两眼。

    这升官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若是再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指不定就是下一个洛风月。

    不过李慕歌他们也就想想,并未当真,百年难得出一个洛风月,况且,五品以下,无伤大雅,五品之上,若是再想升,那就难了。

    “走吧。”穆长鸳泰然的整理了一下朝服,招呼着李慕歌往外走。

    “老师。”李慕歌蹙眉轻声道,“您今日让我跟着一起来……”

    她声音很小,连在她身边的穆长鸳都没有听见。

    但是看那样子,倒是和容易猜出她说的是什么。

    “正是风雨飘摇,六品比七品能做的事情可多多了。”他轻声道。

    外面,魏临渊已经在等着了。

    李慕歌泰然的走过去,中途却被人叫住了。

    “李大人。”那人声音十分清冷。

    是洛风月。

    李慕歌连忙退后两步行礼:“参见丞相大人。”

    “李大人多礼了。”洛风月淡淡道,姿态端正,字正腔圆,“李大人的本领,本官在家中时也有所耳闻,只是,穆大人,容本官多提醒一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慕歌顿了顿,并不作答,反而是穆长鸳拧紧了眉头。

    “一棵树容易折断,可若是一片树林,又哪有那么容易,洛大人也不必操心到这种地步。”魏临渊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男人面容冷酷,胆小的官员见到她都会避开半寸之地,周围便十分的空旷,似乎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在外人看来,气氛似乎隐隐有些剑拔弩张。

    任谁都知道,这南越一文一武,向来是王不见王,如今碰面,又有了摩擦,指不定就会发生

    争执。

    可洛风月只是深深的看了魏临渊一眼,冲背后上来的人道:“行舟,走吧。”

    “是。”他背后那人是个年岁小些的青年,规规矩矩的跟在那人的身后。

    半晌之后,途中人稀少了许多,柳行舟终于忍不住询问。

    “大人,您刚才?”

    洛风月目光眺望远方:“那李慕歌,倒是个好苗子。”

    柳行舟点点头,不可置否。

    据他所知,到这人身上的案子,都已经完美解决,说是断案入神也不为过。

    “可惜了,就是跟错了人。”洛风月抿唇道。

    “您是说……”

    “临王如今看似气焰正盛,却稍不留神就会踏入万劫不复之地,留着一个明目张胆的正六品官员,和大理寺有了牵扯,只会更加的让皇上疑心,衰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洛风月并不忌讳这是在宫中,淡淡道:“行舟,你素来聪明,便少同这些事情有牵扯。”

    柳行舟目光闪了闪,应道:“是。”

    皇后这件事,就这样过了,可是皇上心头那道坎,可不是这么容易过了的。

    依旧是那座楼。

    那个屋子,紫衣公子斜躺在软塌上,柔若无骨的侍女将剥好的葡萄放进那人的嘴里。

    “那丫头也是个蠢笨的,让她按照我们的意思来做,谁知道转头就认了罪,将你我的计划都打乱了,千刀万剐?呵,那便千刀万剐吧。”紫衣公子慢吞吞的说道,伸手碰了一下那鸟笼子下面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本来熟睡的鸟儿又被吓得一阵扑腾。

    他嘀咕抱怨了道:“你这东西的声音可真难听。”

    暗处,一只苍白的手解开那串风铃,“把她看好了,可别让人给死了。”

    “怎么,你还舍不得她了不成?”紫衣公子斜倚着身子,用手支撑着脑袋,“你若是实在喜欢妹妹,反正国内还有几个,你说,你看中了哪个,我给你弄来便是。”

    那人并不为所动,冷淡道:“南若还有作用,那姓李的丫头有一手审问方法,可以让人不知不觉说出心头秘密,让人将她看住了,千万不能让南若说出来。”

    紫衣公子面色一凛:“那为何不直接……”

    “她还有用。”

    另外一边。

    南若被收押进了天牢,这件事似乎便这样告了一段落。

    李慕歌心事重重,魏临渊见了安慰道:“穆少卿提起这件事,也是为了你好,至于洛风月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李慕歌回神,捏着眉间道:“我并不是在想这件事,只是南若那事儿,着实有些蹊跷。”

    魏临渊:“你还是怀疑她?”

    李慕歌点头:“我看过穆兰亭的伤口,她应该是有所挣扎,肩膀上有印子,起初不显,后来才慢慢变青,应该是活着的时候捏的,这样的手劲,那人应该要比她高……”

    她说的很慢,有些凌乱,想起来的,便说了,想不起来的,就搁置在一边,可从这些方面推测,杀人的,都不像是南若。

    “我今日催眠她,确实带有私心,可若是能,我还是想将人找出来。”李慕歌忐

    忑不安的道。

    她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明明心中有了猜测,那人不是凶手,却还是故意让人当了替罪羊。

    大抵人都有私心,可是却还是让她心中不安。

    魏临渊仿佛看穿了她的不安,安慰道:“你若是想去查,便去,南若算不上无辜,她当时偷了你的簪子,明显着已经做好了杀人,再陷害你的打算,凶手就算不是她,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晓了。”李慕歌点点头,眼神清明。

    两人从宫中出来,正快到分道扬镳的路口,青松拿着佩剑直接冲了过来。

    “王爷!”

    魏临渊诧异道:“何事如此惊慌?”

    青松喘着粗气道:“是,老夫人。”他满脸纠结,“老夫人,知晓了皇后逝世的消息,如今,正闹着要见您……和,姑娘。”

    “我?”李慕歌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确定,是我?”

    青松点点头。

    魏临渊脸色难看道:“她一心只想让穆兰亭进门,如今这消息一出来,想见你,无外乎就是想找你麻烦,你先回去待着,不必见她。”

    “王爷……老夫人说了,若是,只有您一人,她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青松满脸的苦色。

    李慕歌道:“一起去吧,见一见,倒也没什么。”

    魏临渊额角一抽一抽的疼,他声音喑哑:“你别管她说什么,她向来喜欢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接离开便是。”

    那些过往像是被人拔了塞子,前仆后继的从瓶子里涌出来,却因为太多,又拥挤在了瓶口,堵得他心口发疼。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猩红,杀气都隐隐克制不住。

    李慕歌敏锐的询问:“是哪里不舒服?我倒是没事,再不济,我也会武功,她还能伤着我不成。”

    她将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

    温热的触感让魏临渊寒冰一样的心似乎有了几分温度,让他忍不住喟叹一口长气,“也是。”

    皇后死去,皇上一早便下了令,大丧,七日。

    这个消息传遍了家家户户,在还没有下朝的时候,阿紫就面色苍白的容魏老夫人禀报了。

    于是整个临王府便翻了天。

    “阿紫,去看看,你畜生,是来了还是没来?”屋内传出魏老夫人严厉的声音。

    阿紫一个哆嗦,惨白着小脸出门去看,熟料刚踏出去,就见着门口两个人走进来。

    “参,参见王爷。”她哆哆嗦嗦的行了个礼,内心一片灰暗。

    完了,老夫人刚才骂的话,王爷岂不是都听到了?

    “下去吧。”魏临渊摆摆手。

    阿紫全身抖得同筛糠似的,哆哆嗦嗦的就连忙跑了。

    魏老夫人听到声音后一秒都按捺不住,捏着佛珠冲了出来,双眼赤红像是浸了血似的,她咬牙切齿的狠声道:“好哇,我当你心虚,不敢回来了,没想到你倒是连这个女人一起带回来了,真是好得很。”

    魏临渊神情淡然:“母亲吩咐,不敢不从。”

    母子两人,站在院子之中,像是仇人一样,对视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陈年旧事

    魏家曾是书香世家,可自从魏临渊的祖爷爷后,三代都是一脉单传。

    因为子嗣得来不易,所以魏家也格外在乎子嗣,而魏临渊的降临,却说不上是什么光明磊落。

    “魏临渊,你因为当初那事,还在恨我?所以连着亭儿也要一并害了?”魏老夫人红着眼质问。

    “儿子不敢。”魏临渊退后一步。

    “好一个不敢。”魏老夫人拂袖,咬牙狞笑,高声质问,“你不敢,可你心里面,却还是恨我的,可你又知道,这件事,错不在我,而在你父亲,若不是她,若不是她,你明明是我的儿子,却又为何偏偏被另外一个女人养着,我才是堂堂的魏夫人,亭儿,也本该是临王府的王妃才是。”

    魏临渊面色一变,不愉道:“母亲慎言。”

    魏老夫人哪里还能听进去他的话,穆兰亭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她几乎想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宣泄出来。

    “我告诉你,魏临渊,亭儿成不了王妃,这个女人,你也休想,否则,你便看着我一头撞死在这佛堂之中,你大婚之日,也休想安宁。”魏老夫人撕开了那张稳重的面皮,歇斯底里的喊道。

    整个院子里面都被人清空了,只剩下了他们三人,魏临渊听着,面上便结了一层寒冰。

    秋风飒飒,树叶翻飞,仿佛有着杀机浮动。

    李慕歌及时抓住那只大手,低声道:“临渊,冷静点儿。”

    温热的手让魏临渊及时警醒。

    魏老夫人抹掉眼角的泪珠,看见这一幕,冷嗤:“果真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和男人拉拉扯扯,你怕也是靠着这点儿小把戏将亭儿挤下去的吧?”

    她出身大家,极为看不起这番做派。

    李慕歌想着,这人是魏临渊的母亲,好歹留点儿面子,便装作没又听到,变算了。

    可魏临渊却并不打算忍下这口气。

    “我心仪阿慕,牵手?母亲怕是在寺庙里面待久了,不知道现在的订了亲的,牵手游玩,也并未有什么,倒是以前那些下药的下三滥事情,才是最为让人不齿。”魏临渊冷淡道。

    刚才忽然回想起的那些不好的往事,就像是梦魇一样,缠住了他二十几年,如今也是时候该一并解决了。

    魏老夫人浑身一颤:“你,你刚才,说什么?”

    “母亲,那些陈年旧账,我本不想翻出。”魏临渊声音凌冽,仿佛带了刀子,“可母亲要说,我倒是可以和母亲清清账本了,当初您是如何嫁进魏家,我不说,您心知肚明,怜香夫人退让,您步步紧逼,为了父亲,却又恨不得将我杀死,任由奴仆欺我,辱我,殴打我。”

    那时候,魏临渊不过四岁,在魏老夫人的纵容之下,那些恶奴差点儿一次次的将他打死。

    后来父亲将他寄养到怜香夫人的名下,才好了许多,怜香夫人教他保命的方法,他六岁回去的时候,失手打杀了一个恶奴。

    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就视他为地狱的罗刹。

    魏老夫人声音沉沉:“你小时候便这般冷酷

    无情,我确实没有看错,错只错在,没有让那些人打死你。”

    她并不觉得后悔,只是觉得可惜。

    魏临渊本以为早就看透,可如今听见,仍旧心寒:“那倒是可惜了母亲,当初那些欺负我恶奴,大抵的都死了,要么,也都被打发了,说起来,您身边的这些人,也换了一批了。”

    魏老夫人唇角僵硬:“魏临渊,如今你权势高了,也用不着说这些威胁我,我便只有一句话,便是这女子,绝对不能嫁进王府,不然,我就在你大婚当日,血溅当场,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她是贴心不想让李慕歌嫁进王府的。

    李慕歌听着,发现这人左右不离穆兰亭,大概也是穆兰亭对她说了什么。

    魏临渊冷嗤道:“母亲都说了,我权势高了,我若是不想母亲什么时候知道我成婚,您要怎么知道?”

    魏老夫人拧眉:“你……”

    “若说拜高堂,我大可以请出父亲和怜香夫人的牌位,也免得母亲看了糟心。”他冷漠的打断了魏老夫人的话。

    “你敢!”魏老夫人将手中佛珠狠狠的摔在地上,上好的玉珠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你休想让那个贱人上堂。”

    “那母亲尽可以试试。”魏临渊冷声道,牵着李慕歌甩袖离去。

    枯黄的树叶从枝头落下,徒留魏老夫人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妇人的背影看起来冷清又寂寥。

    李慕歌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升起丝毫的怜悯之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两人走了一段路,魏临渊深深的叹气道:“阿慕,她说的那番话,你别放在心上。”

    李慕歌淡淡的嗯了一声,忽然咚的一下就撞在一堵肉墙上。

    “在想什么?”

    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儿颤抖?

    李慕歌被自己这个想法震了一下,连忙抬头去看,却见对方正低着头紧紧的盯着自己,黑沉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在紧张?

    李慕歌收起脸上的错愕,摇头,又迟疑道:“你,你小时候……”

    她只是想起了那个四岁的孩子。

    “正如同你听到的那样。”魏临渊扯了扯唇角,没能笑出来,努力平稳着声音道:“她,用了一些手段嫁进了魏家,只是当时父亲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可魏家,一脉单传,她有了我,父亲就算是不想娶,也没有办法。”

    “只是这样算计来的魏夫人的位置,她心虚,又害怕,便想算计怜香夫人,幸好,几次都失败了。”

    怜香夫人,就是曾经魏临渊父亲心仪的人。

    李慕歌蓦然抓住他的手,心疼道:“这不是你的错。”

    她眨眨眼睛:“上一辈子的事情,那就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我刚才,只是想着,我若是能够早一点儿认识你,就好了……”

    李慕歌回忆着,笑道:“我小时候可皮实了,翻墙,揍人,都是一流的,当时简直就是个小霸王。”

    魏临渊忍俊

    不禁:“傻丫头,那时候你可还没出生呢。”

    李慕歌眨眨眼睛,不说话了。

    她想说的是上辈子。

    毕竟她死的时候,也就是二十四岁。

    说起来,他们两人年龄就是一般大的。

    两人一同出了院子,李慕歌便拉开了话题,道:“今晚上,我想去看看南若。”

    魏临渊:“是不是太赶了一些?”

    南若才被收押进去,这时候去看,很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李慕歌道:“我今日一早给她下的暗示应该还在,趁着这个机会,指不定还能够问出点儿什么。”

    催眠之后,会有一段虚弱期,她要把握好。

    李慕歌找上南若,是在傍晚的时候。

    夕阳还剩下一点,她穿了一件黑袍,匆匆进去,拿了令牌,扔了一袋金叶子给那个狱卒,对方便笑脸打开了牢门。

    天牢很大,所以便显得格外的空旷。

    南若规规矩矩的坐在那个屋子里,隔着一道木门,李慕歌能够看见她的神情有点儿恍惚。

    这应该是催眠的后遗症。

    李慕歌想着,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南若。”

    声音像是延缓了一个世纪才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面,过了许久,南若才迟钝的转过头。

    看见李慕歌,她没有诧异,憎恨,只有淡漠,十足的淡漠:“你又想来问我什么?”

    每一间牢房之中都有一个专门谈话的地方,不足十平方的小隔间,里面只放了一张凳子,面前还有一个可以放手的支棱出来的木板。

    对面也是一样的,只是中间隔着铁门。

    李慕歌走进去,示意她也过来坐下。

    南若慢吞吞的走过来,李慕歌才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承认?我查过了,她当时,应该处于清醒的状态。”

    南若面色不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慕歌敲敲桌子,紧盯住她的眼睛:“是因为临渊吗?还是因为你想包庇谁?或者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她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人的所有心神都吸引进去一样。

    南若本就精神恍惚,乍一看见她的眼眸,便再也移不开眼睛,她张嘴,想要说话。

    可是下一瞬间,她眸子骤然紧缩,唇角勾出一抹邪肆的笑容,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蓦然凑近了李慕歌,尖锐道:“你想知道?李慕歌,做梦去吧,李慕歌,人是我杀的,你想问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没有!”

    催眠被忽然打断,南若狰狞的面容就像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十分恐怖,李慕歌头痛的往后退了一点儿,眉头紧锁。

    这,怎么可能?

    对面的南若喋喋不休的轻声诉说着自己杀人的过程,唇角带着变态,邪肆的笑容,偶尔还伸着舌头舔着唇角,仿佛在回味那种过程。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李慕歌心神不宁,用手指按压着额角,再也没有了审问的心思,起身踉跄着出了天牢。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催眠了

    黑云压城,狂风怒卷,秋来的落叶扫了一片,整个天都像是要垮下来了一样。

    李慕歌心头憋闷,一出天牢,便趔趄着跌坐在地上。

    “姑娘。”在门口守着的小五连忙扶着她,“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慕歌颓然摆手:“只是头有些晕,你怎么来了,伤可好了?”

    前几日才受了伤,她明明让他好好在家中休息的。

    小五担忧道:“姑娘一个人来,我不放心。”

    李慕歌轻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她还能将我吃了不成。”借着对方的力量顺势起身,她轻声嘀咕:“我就是有些头晕,你扶着我走吧。”

    身后的天牢越来越远,那张大的牢门像是一个在哈哈大笑的人,将靠近的猎物都吞吃了进去。

    秋来最是喜欢下雨,天上的雷云酝酿了许久,终于在途中倾盆而下,逼得两人躲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躲雨。

    街上的人来人往瞬间空当了不少。

    李慕歌满脑子都是南若骤然变脸的后的神情,那尖锐的声音,嘲讽的神情,扭曲的面孔,无限的在脑海之中放大。

    就像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厉鬼。

    她叹息着用手揉着额头。

    雨幕之中,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却忽然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声。

    冰冷的雨丝落在身上,带着一股寒意,和突如其来的杀意。

    李慕歌和小五抬头看去,见着几个高大的黑衣人抬着一顶轿子渐行渐近。

    小五警惕的将李慕歌护在身后。

    这些黑衣人都戴着鬼面。

    鬼面人?

    李慕歌指甲掐着手上肉,尽量保持着清醒,只见着那几个鬼面人顶着轿子慢慢的走到了他们面前。

    “李姑娘,我们主子有请。”旁边的黑衣人掀开了轿子的帘子,示意李慕歌上去。

    “你们主子是谁?”李慕歌哑声问道。

    “李姑娘见着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就和我们一起走吧。”黑衣人说着,强硬的伸手扣住了李慕歌,却被小五的长剑一把挑开。

    李慕歌脑袋发晕,根本就无法反抗,踉跄着退后了两步,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住了。

    而彼时,小五已经和那人交了手,雨幕被长剑破开,两道剑光交错,没有胜负,李慕歌只看见小五的手臂上渗出了血,她心中一紧,手中滑出一把短刀,直接横劈了过去。

    一个人闪身将她拦住。

    “李姑娘,我们没有恶意,还请李姑娘不要反抗。”

    李慕歌敛眸,看似迟疑,手上的动作却并不慢,她一边出招,一边朝着小五靠近,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话:“小五,不要恋战,他们的目的是我,你赶紧走。”

    “姑娘!”小五捏着剑柄的手一紧,咬牙道:“我不能将姑娘留在这里。”

    “不要倔脾气。”李慕歌呵斥他,“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拖着他们,你回去找王爷,我尽量拖着,这样,我才有一线生机,小五,快走。”

    李慕歌手一转,拿着刀替小五抗下一刀,厉声催促。

    小五一个激灵,趁此机会,施展轻功,直接冲出了包围圈,而此时,李慕歌脖子上传来一

    股剧痛,顿时就晕了过去。

    风声,雨声,似乎都消失了。

    “那暗卫跑了?”鬼面之下声音沉沉。

    另一个鬼面人抱着李慕歌上了轿子,道:“不必在意,我们的目的,是她,不要多生事端。”

    毕竟是在京城之中,他们不能太过放肆。

    黑暗,笼罩了所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慕歌才恍然听见有人说话。

    “她醒了?”

    “还没有,下面的人下手重,估计还要晕一会儿。”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把她都带来。”

    “如果不是她进去去天牢,我也不会算计到她。”

    门口两人絮絮叨叨,李慕歌迷蒙的睁开眼睛,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难怪南若会突然的反抗,怕是对方早就猜到了。

    这么说来,穆兰亭的死,怕是也和鬼面人脱不了干系。

    思索之际,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渐行渐近的,还有一阵车轴咕噜的声音,和叮叮当当的铃铛响声。

    隔着一道屏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个紫衣男子走了进来,对方的脸上仍旧戴着鬼面。

    李慕歌毫不意外,她被迫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对方,听着那人低声喊着李姑娘,然后看着对方坐在了不远处的对面。

    “李姑娘,你很聪明。”那人叹息道,“可惜,跟着临王,是个错误的选择,接受我们的邀请吧,纳入我们的麾下,你想要什么?权势?金钱?我们都可以给你。”

    这些都是很诱人的东西,无论男人女人,都抛不开这些东西。

    李慕歌晃神了片刻,哑声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紫衣人轻笑了声:“你知道么,就因为你,打乱了我们的很多计划,李姑娘,加入我们吧,你的才能,非常受我们的欢迎。”

    这声音真的很有吸引力,铃铛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响了起来。

    那声音非常有节奏,配合着紫衣人的声音,让李慕歌精神恍惚。

    不,不对!

    李慕歌心中忽然一个激灵,瞳孔骤然缩小,充满了讶异。

    这人,在对她催眠?

    李慕歌面上装作恍惚的模样,心神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只是那声音十分的有新引力,让人忍不住去听,李慕歌心神本就疲惫,几乎无法阻挡,眼见着就要被催眠成功,只能在心中给自己下暗示。

    不论听见了什么,只要触碰到了,一定要清醒过来。

    恍惚之中,她见着那人缓缓靠近,拿着一个盒子,放在了自己的指尖。

    指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紧接着,所有的记忆都像是消失了一样。

    “姑娘,姑娘,醒醒!”

    有人再喊她。

    是谁?

    李慕歌恍惚用手遮挡住了眼前的光,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汇报。

    “临王爷,姑娘醒了。”

    男人脚步匆匆的过来,李慕歌眯起了眼睛,叮咛询问:“怎么了?”

    眼见着对方双眼通红,像是哭了一样,李慕歌心里就吓了一跳。

    “没事吧?”

    魏临渊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慕歌一头雾水。

    她撑着手肘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生病呀,更是惊奇。

    “你,你这个样子,别说我是得了什么绝症?”

    魏临渊转头去看医师,李慕歌目光也跟着过去,才发现那人是刀疤,不仅仅刀疤在,小五,千衔,青松,长泽都在。

    “你们,怎么都在?”李慕歌更懵了。

    刀疤慎重的询问:“李姑娘,你还记得,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

    李慕歌眼中闪过一道迷茫,头疼的按压着太阳穴,低声道:“我,去了牢房?对了,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怎么,这段记忆好像都没有了一样?

    叮铃铃铃铃

    拉长了的铃铛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李慕歌摩挲着手指,摇头道:“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魏临渊叹息道:“你去牢房,已经是昨日的事情了,昨日小五回来通知我们,说是你被鬼面人劫走了,我们找了一个晚上,今日一早,你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临王府的门口。”

    昨日,魏临渊听到她失踪的消息,几乎崩溃的将整个京城都翻找了一遍。

    可是都没有。

    李慕歌捏紧了被子,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低声道:“昨日的事情,我确实不记得了,倒是脑海里面,一直叮叮当当的响着,像是……铃铛的声音。”

    催眠,铃铛。

    这两个线索,让她几乎立刻想到了秦家的那件事。

    “我应该,可能被人催眠了。”李慕歌喃喃道。

    “催眠?”千衔抱着手臂皱眉道,“你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就知道自己是被催眠了?”

    李慕歌无奈叹气:“我只是不记得了,不代表,我就傻了,千衔,你觉得呢?”

    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千衔展颜一笑,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样子,看来还是那个丫头。

    “既然我回来了,指不定他们留着我,还有点用……”

    “老师,我,我先出去了。”长泽忽然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长泽有预感,接下来的这些话,应该都关乎到很重要的事情,既然都知道老师没事了,他也不应该去探听了。

    “站住!”李慕歌出言叫住他,“走什么走,你以为不听,就能独善其身了不成?”

    长泽满脸苦涩的停在原地:“老师,我不是那个想法。”

    “我知道。”李慕歌眯着眼睛道,“你姐姐是宫中贵妃,你的老师又是我,这件事,指不定会牵扯到你,你不仅要听,还要听清楚了,长泽,知道了吗?”

    长泽浑身一震:“知道了!”

    李慕歌想了想,继续道:“那人放我回来,说明我还有一点用处,我既然被催眠了,也就是说,我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做出一点儿事情,你们若是有什么,要防备着我,看着我,也许稍有不慎,我就会变成,对准你们的那一把刀子。”

    魏临渊面色冷凝,眼眸之中乌云翻涌,杀气四溢。

    “临渊,特别是你。”李慕歌轻声提醒。

    魏临渊顿了顿,才点头。

第一百四十七章 长泽质问

    初九下雪,忽而转霁,天空便是一片湛蓝。

    李慕歌脱下手套洗手,旁边的赵寺正便轻松道:“依照这些证据,犯人应该就能确定是那王老二了,没想到这世上丧心病狂的人这么多……还是多亏了李大人啊。”

    一桩桩一件件的案子下来,赵寺正早已对李慕歌佩服不已。

    李慕歌也吐出一口浊气,在冷气中化作一圈圈白雾,她启唇轻声道:“这种人多是为了钱财,外室,赵大人多依照这方面找找,这件案子完了,大抵是能过个好年了。”

    赵寺正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连连应是。

    他早就得到消息,今年主簿要告老还乡,空出一个位置,就是机会,他要是这一次办好了差事,这位置,基本上也就是他的了。

    李慕歌这是有意帮他,赵寺正心中感激不已,连连道谢,又按捺不住案子,说了许多好话,才忙不迭地的去查案子了。

    “呼”李慕歌对着手哈了一口热气,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连连摇头,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尸体,轻飘飘的叹了口气。

    这一行干久了,多的是感情淡漠了。

    她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屋子砰的一声就被人撞开了。

    “呼哧,呼哧”长泽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大冷的天,却跑出了一头热汗。

    这两日长泽请假,李慕歌心中正担忧,想去拜访长家,忽而看见他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面前,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十分诧异。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难不成有人在后面追你?”李慕歌调侃道。

    长泽一把抹去额头热汗,横生横气的道:“我若是不跑快点儿,你万一又跑了,躲着不见我怎么办。”

    李慕歌挑眉:“我为什么要躲着不见你?”

    长泽猛然抬头,双目通红的咬牙质问:“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自己不知道?我把你当老师,你为什么还要对付长家,长家哪里得罪你了?”

    这小子知道了?

    李慕歌扬眉,抱着手臂往外看了一眼,没人,才道:“这件事,谁与你说的?”

    长泽:“你不要管是谁与我说的,我只问你,那珠宝楼背后的老板是不是你,我平时这么尊敬您,您为什么非得和长家过不去,让我里外不是人。”

    青年气得面红耳赤,眼里还浸着一泡泪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就像是被遗弃了小狗儿。

    李慕歌想着,这小子八成是在长家受了委屈,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肝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这么急匆匆的就来找自己对峙了。

    如此想着,她慢悠悠的道:“我哪里让你里外不是人了,诶哟,让我瞧瞧,就敢在我这里横,怎么在家里一个字也不敢说?”

    长泽大惊:“你,你在说什么?”

    李慕歌鼻子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冷哼,面色嘲讽:“怎么,你当我不知道你这几日请假是为了什么,你嫂子污蔑你,你二哥打你,你大哥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我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给你说的珠宝楼一事儿,不过左右是这些人不差了。”

    李慕歌也不怕他生气,语气嘲讽:“你在家受了气,被家人指责,就

    跑我这儿来撒气了?怎么,在家里面硬气不起来?让我想想,你就是怕他们把你赶出家门?也是,毕竟,多一个人和他们分家产,那不知道得分多少呢。”

    这小子,真是长家最天真的一个了。

    长泽仿佛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大怒着吼叫:“你,你胡说些什么,二哥只是因为我犯了错,才,才不高兴,大哥,大哥和母亲,只是因为失望……”只是这越说到后面,就越是底气不足。

    李慕歌轻哼:“怎么不说了?”

    傻小子!

    明明心中都明白,就是不愿意相信。

    长泽耷拉着脑袋,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李慕歌道:“你不说,我可就替你说了,你大哥和二哥联手,排挤你,污蔑你,让你的父母对你失望,什么长家最受宠爱的小少爷,全都是假的,没了你,他们只会更高兴,你所受的宠爱,都是你姐姐,长贵妃给你的,可是现在,他们不需要了。”

    长泽神色闪过一抹痛苦:“你,你不要再说了。”

    李慕歌当然不会听,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当然要一次性说清楚。

    她看了一眼门外,继续冷声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不宠爱你了?”

    不等对方回答,她又道:“你姐姐,长贵妃,虽然是贵妃,却并不怎么帮护长家,而长家又送了一位旁系进宫为妃,如今正是受宠呢,一位听话的受宠妃子,一位不听话的贵妃,你说,他们选择哪个?长泽,长家对你的宠爱,都来自于你的姐姐,可你又知不知道,你的这点儿宠爱,是用你姐姐一生的幸福换来的。”

    长贵妃入宫之前发生的事情,算是秘辛,可是整个长家,就只有当时还是少年人的长泽被蒙在鼓里,至于另外两位少爷,那可是还在里面做了一把推手。

    长泽不知其中的问题,却也知道,自己的姐姐进宫并非是自己所愿意的。

    他惊恐的退后一步,泪流满脸的怒道:“你不要再说了,长家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壮胆一样的喊完,长泽害怕李慕歌再说出什么惊天大事,踉跄着就跑了,比来时更为慌乱,惊惧,显得后面的李慕歌不像是他师父,更像是什么洪荒猛兽。

    出门的时候,长泽撞了一下,也来不及看,慌不择路的跑了。

    秦文竹揉了揉泛疼的肩膀,好奇道:“李姑娘,长少爷,这是怎么了?”

    李慕歌低声骂了句傻小子,又换上了平静的神色,道:“同我闹了几句别扭,说了他几句,便不高兴了,年轻人,气盛。”

    说完她还悠悠叹了口气,很为苦恼。

    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秦文竹瞧着她蹙起的眉头像个小老头,忽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说起来,李姑娘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这长少爷还比您大一些,怎么您反而更像是长姐一样。”

    李慕歌笑了摇头,谁也不知道这十六七的壳子里装了个二十四岁的灵魂。

    说起来,长泽比小五还小些。

    秦文竹见她不说话,试探性道:“听闻长家最近出了些事情,长少爷怕是这点儿不开心了,李姑娘也千万别将这事儿放在

    心中,免得离了心。”

    李慕歌眉眼清冷,神情淡然:“她是我徒弟,我自然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中。”

    秦文竹浅笑道:“那便好,这长家,近来也是混乱得很。”

    李慕歌扯了扯唇,懒得应对她的试探。

    秦家的事情都没完呢,这丫头还有闲心管其他的事情,那傻徒弟,还以为这丫头和他一样天真善良呢。

    秦文竹见她不答话,也不觉得尴尬,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说来这次来拜访李姑娘,是想给李姑娘送个东西的。”

    她拿出个雕花的木盒子递给李慕歌。

    盒子是上好的沉香木,巴掌大小,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是嫂嫂去上清寺开了光的铃铛,说是可以驱邪避灾,我们家中每人都有,嫂嫂心中感谢李姑娘替我们找回了大哥,特地多求了一对,还请李姑娘收下。”

    “铃铛?”李慕歌诧异,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对琉璃的宫铃,撰着流苏吊坠,简单又精致。

    李慕歌捏着宫铃在半空中轻轻摇晃了一下。

    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飘入脑海,她忽而眼前一片恍惚,陷入了一阵回忆。

    那地方,很黑。

    有人问:“临王的身边,有哪些人?”

    李慕歌迷蒙之中想要睁开眼睛,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样,她只能虚起一条缝儿,视线勉强捕捉到一片紫色的衣角。

    只是对方的声音仿佛是海边的鲛人,带有别样的魅惑能力,让她下意识的张嘴道:“段朗,青松,萧崇……”

    可是彼时,她的心中却在大喊,不能说,不能说,但是没有用,她乖乖的将萧崇的名字说了出来,还有平常的几位心腹。

    那人似乎十分诧异,不知低声和旁人说了些什么,又问:“临王可是太子的人?”

    不能说!

    李慕歌在心中声嘶力竭的吼道,克制着自己的嘴巴,扭曲的吐出两个字:“不是!”

    “李姑娘,李姑娘!”

    有人在她眼前挥手,李慕歌恍然回神,手一抖,宫铃和盒子唰的一下从手中滑落。

    秦文竹眼疾手快,将两样东西一并捞起,担忧道:“李姑娘,你没事儿吧?”

    这收个宫铃而已,怎么收得满头冷汗?

    李慕歌回神,才发现自己惊得手上都是冷汗,歉意道:“我没事儿,这,这,真是不好意思,差点儿就给摔碎了。”

    秦文竹将宫铃撞进盒子里面递给她:“宫铃是小,不过求个安心,倒是李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

    李慕歌接过盒子,手还有些发抖,回忆之中,虽然自己咬牙说了不是,可是前面的破绽大多,那人也不知道猜到没有。

    她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可能是今日看了尸体,有些不舒服。”

    旋即她又很快转移了话题:“五小姐东西也送了,总该说明来意了吧?”

    秦文竹这姑娘,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比试

    门外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呼啸着,打得门板晃动,烈烈寒风,刺骨生疼。

    站在门边的秦文竹脸色沉沉的,蓦然又笑了,轻声道:“听闻,近来京都之中有一群异族人在流窜着,因着没发生什么大事,官府也不曾知晓,只是那些人同三教九流的人混迹在一起,怕是窃取了不少的消息。”

    李慕歌敛眸,若有所思。

    秦文竹继续道:“听闻契丹使者已经回了,孰料到,前几日我倒是见着几个面善的。”

    秦文竹大概特地查过,对事情似乎很清楚,再加上沈忱一事,她说到那几个契丹人的时候,原本还维持着温和的面容已经染上了几分薄冰。

    她轻声道:“李姑娘,那些人,应该是同京中的哪位大人物有联系,如今我秦家被人盯上,我更是不好有什么大动作,我且将这消息告诉你,你和殿下多多小心,只劳烦你,若是查到凶手,烦请给我留下一条命。”

    话至此而停,她唇齿之间,只余下比寒风还冷冽割人的杀气。

    李慕歌捏着盒子点头:“那是自然的。”

    “那我就在此多谢李姑娘了。”秦文竹吐出一口热气,化作一阵薄雾遮掩了面容,只依稀能够觉得有些哀愁。

    李慕歌恍惚中似听到了一声叹息,不过还不等她听清,薄雾就散去,秦文竹道:“今日前来,实在是多有叨扰,我看李姑娘也忙,便不打扰李姑娘做事了。”

    “秦姑娘慢走。”李慕歌拱拱手。

    顶着忽而起的凛冽寒风,秦文竹走得缓慢,背影许久才消失在仵作行。

    李慕歌抱着手臂倚在门槛上看得入神,良久才蓦然清醒,低声喃喃:“这件事,看来大发了啊。”

    本以为那人许久不曾有什么大动作,现在想想,这背后,怕是再酝酿着什么呢。

    李慕歌想了想,去换了一身衣服,裹着大氅出了仵作行。

    鹤楼。

    鹤,多是仙人坐骑也,一座茶楼取名为鹤,多半也是清高的,孤傲的,鹤楼自然亦是如此,这地方,只欢迎文人墨客。

    年味儿渐浓,这地方不减冷清,反而是兴起了一股子新春对联的风。

    李慕歌有所耳闻,正从下面走过,就听着上面传来一阵叫好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便见着个黑红的东西砸了下来。

    “小心!”

    上面有人紧张大喊,李慕歌脚步一转,伸手接住。

    呼哧一声,那东西散开,红纸拉长,摊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李慕歌斜睨了一眼,启唇读着:“晴绿乍添垂柳色……”原来写的对联啊?

    她扬眉,伸手将对联裹好,楼上便匆忙跑下来一群书生,其中有个面红耳赤的走到她面前,诺诺道:“小,小生有礼了,多谢姑娘捡着我的东西,差点儿砸到姑娘,多,多有得罪。”

    那人目光闪烁,就是不敢去看李慕歌的正脸

    “无碍。”李慕歌淡淡道,将对联递给他。

    那人手脚无措的接过,连连道谢,李慕歌正欲转身离开,又被他叫住:“姑,姑娘留步。”

    李慕歌顿了顿,抬眸:“有事?”

    那一眼清冷如寒冬初雪,便是冷,也让人惧怕不起来,书生红着耳根道:“小生,小生不才,为了了表歉意,便替姑娘写对对子吧。”

    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结结巴巴,逗得后面的人又是一片哄笑。

    有几个胆子大的忍不住起哄:“姑娘,这小子手抖,该罚,您就接受吧。”

    “就是,姑娘,您别客气,别说一副了,就是十副,百副,也是他该。”

    李慕歌微微蹙眉,拒绝道:“不必了。”

    说完这句话,人群忽而散开了许多,似乎正好留下一个通道,有人在她身后喊了一句:“李大人?”

    李慕歌顿了顿,回头一看,诧异的打了个招呼:“柳大人?”

    去年的状元郎,如今的正五品官员,通政司参议。

    她也不过算是认识,略微打了个招呼之后,并没有聊下去的**,颔首让了路。

    柳行舟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好奇问道:“李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指了指那一群书生:“可否需要帮忙的?”

    李慕歌摇头道:“不过是这位公子刚才的对联掉下来,正好被我捡到了罢了。”

    少女精致的脸被黑色的毛绒簇拥着,显得更为白皙,小巧,红艳的嘴唇就像是一颗小巧的樱桃,书生见她提到自己,连忙上前解释:“方才是我不对,还请姑娘见谅。”

    书生眼神四顾,嘴唇动了动,本想问李慕歌的名讳,又怕唐突了,急得满头大汗。

    彼时后面有个穿着青色大氅的青年人推开人群走了出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柳行舟:“你是,去年的状元郎柳行舟?”

    柳行舟望去,疑惑道:“你是?”

    青年形如枯槁,十分瘦弱,仿佛在冷风中一吹就会折断似的。

    他红着眼咳嗽了几声,道:“不才,青玉居士正是在下。”

    “青玉居士?原来就是他?”

    “今年乡试的第一名就是他吧?”

    柳行舟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颔首道:“不知居士有何事?”

    “听闻去年的状元郎在科举中有作弊,可是为何,您又当了监考官?”青玉居士眼中闪过一抹不齿,“还有你那些诗句,分明,分明就是抄袭,竟是还出了书,你作为文人,实在是太给我们丢脸了。”

    说道高昂之处,青玉居士愤懑的一甩袖子,就差没有指着柳行舟怒骂。

    旁边,书生见着李慕歌面露疑惑,心中一喜,连忙上前解释。

    “姑娘不知,这位青玉居士就是今年乡试的第一名,听闻是这一届最有可能三元及第之人,只是青玉居士为人正直,简直是我辈楷模。”

    李慕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双手揣在兜里,目光落在柳行舟的身上。

    对方的神情很复杂。

    似乎有些怀念,又有些嘲讽。

    柳行舟晃神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很快又克制了表情,温和道:“去年的科举舞弊一事早已查清楚,皇上感念本官是被冤枉的,便重新让我入朝为官,至于你说的诗集,确实也是我写的,抄袭一词,着实可笑。”

    青玉居士咳嗽连连

    ,面红怒斥:“你胡说,若是你是被冤枉的,为何没有澄清?”

    “澄清?”柳行舟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诧异了许久,才道:“你们,还未入朝为官,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你们实在想清楚……李姑娘,不知道,您可否能够为我作证?”

    他目光同李慕歌对视。

    旁边的书生一头雾水:“这,这位大人,怎么叫个姑娘作证?”

    李慕歌顿了顿,声音清冷的道:“我可以作证,柳大人说的,句句属实。”毕竟这件事,朝堂上的人都知晓。

    书生一脸诧异,那穿着大氅的青玉居士更是满脸的不屑:“姑娘,您不是殿堂之人,就算作证又如何?”

    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一个姑娘家的说辞?

    李慕歌从腰间取下令牌亮出:“本官乃是大理寺司直,正六品,你说,本官可有这个能力作证?”

    “这怎么可能,你不过是一个女子。”青玉居士似乎是不敢置信,但是说到这里,声音又忽然戛然而止。

    他想起来了,殿堂之上,不是没有女子的。

    至少最近京中大理寺之中就有一位,办案入神,在京中的声望很高。

    他看了一眼,恭敬的拱手:“不知道您,可是那位大理寺办案的那位大人?”

    李慕歌挑唇道:“你若是说的那个整日与死人为伍的,那便是我了。”

    青玉居士叹了口气,算是信了,却又不甘心的道:“前一件事既然有证,那后一件事,那诗集之中,多有精辟之处,除非,你同我比试一番,若是能够胜过我,我便心服口服。”

    柳行舟一听这话,深感头痛,抬头揉了揉额角,按捺着怒气道:“那你要如何比试?”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愉,青玉居士简洁道:“就用,刚才那对联吧,方才我在楼上也听了几句,这位公子上联已出,不若我们就来比下联吧。”

    书生忽而被提点到,紧张的站在李慕歌身边,迎着两人的目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李慕歌见他如此胆小,叹了一声,道:“那上联是:晴绿乍添垂柳色。”

    柳行舟眼中闪过一抹沉思,谦让道:“居士先行。”

    青玉居士也不客气,颔首上前一步:“春流时有落花香。”

    下联一出,顿时引来一阵惊叹和恍然大悟,旁边大抵还有人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就连写出上联的书生也是眼睛一亮,想来是非常满意的了。

    青玉居士并不倨傲,反而十分正直的道:“这诗,我早在上面就听过了,此刻也算是多了时间,我也不在上面占便宜,柳状元,你若是能够在今天内做出来的超过这一句,便算你赢。”

    “不用了。”柳行舟淡淡道,“你听听我这句若何:春流时泛落花香。”

    “这不是一样的么?”

    “不,不一样。”

    人群之中骚动了一下,很快又沉寂了下来,众人只见着青玉居士冷着脸站了一会儿,心服口服的道:“我输了。”

    一个泛字,比一个有字,更为活灵活现。

    他,输得心服口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残次品

    青玉居士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众人看柳行舟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大多都是推崇,敬仰的。

    “行了,既然也比试过了,你们近来便好好在家复习吧,来年春闱争取考个好成绩,本官来此,正是为了这件事的。”柳行舟面色稍稍好了一些,挥手道,“等到殿试过后,再来鹤楼庆祝也不迟。”

    一干学子纷纷应好。

    人群散去,只留下零散几人还在原地站着。

    青玉居士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竟是无意之间得罪了一位朝廷命官,只能牵强的站在原地。

    他的风骨不允许他溜走。

    所幸柳行舟并没有追究他的意思,温和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里站着了,回去复习吧,以后可千万别如此莽撞了。”

    这样子,可真像是曾经的他啊。

    柳行舟有些感叹,怀念,青玉居士松了一口气,连连告谢。

    等到青玉居士也走了,柳行舟便十分感激的冲着李慕歌道:“这一次,倒是多谢李大人为我作证了。”

    “无碍,举手之劳罢了。”李慕歌微微扬起下颚,“既然柳大人无事了,我便先走一步。”

    莫名被卷入一场纷争,所幸不是什么大事,她便白当作看了一场好戏了。

    李慕歌拢了拢大氅,转身离开,身后那书生却慌忙跑上前询问:“不,不知道姑娘名讳,小生,小生……”

    “我已有婚约。”李慕歌眯眼打断了他的话,黑眸之中闪过几分无奈,“麻烦让让。”

    “啊?哦……哦,好。”书生傻傻的让开,失望的望着李慕歌的背影。

    竟然,已经有了婚约了么?

    鹤楼同珠宝楼相隔不远,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李慕歌走到门口的时候,碰巧和那位西域的阿大先生撞上。

    “李姑娘?”阿大先生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话,面上还带着喜色。

    “阿大先生?”李慕歌也诧异会在这里遇见他。

    “没想到您也会来这儿,李姑娘,这就是您的地方吗,我进去看了看,那些东西,我是说,我卖给你的那些,它们看起来可真精致,不,我是说,它们比我卖给你的时候看起来可真是漂亮了十倍,百倍,简直就像是经过了鬼斧神工的雕琢。”这位西域商人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的冲着李慕歌描绘,仿佛那贫瘠的语言根本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激动。

    李慕歌会心一笑:“谢谢,那也多亏了阿大先生为我们提供了质地如此好的珠宝。”

    西域商人的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自豪,点头连连应道:“那是,那是。”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大约是彼此都事务繁忙,不约而同的打住了话题,一人往里走,一人匆匆出了珠宝楼。

    只是任谁也没看见,他们的寒暄场景都被柳行舟看在眼中。

    柳行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珠宝楼的牌匾。

    近来京中消息,有人截了长家的胡,做起了珠宝生意,京中贵人现在大都在这里买首饰珠宝,有传言说,开这珠宝楼的人和长家有些关

    系,他倒是没想到,竟然会是李慕歌。

    李慕歌不知道自己和这珠宝楼的关系已经暴露,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担忧。

    萧崇让她做这件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掩饰其他的人。

    一路上了三楼,有个圆脸的机灵丫头连忙迎了上来:“姑娘,几位先生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嗯。”李慕歌慢吞吞的推开门,坐在门内的几位匠人师父都转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姑娘来了?”

    “姑娘快请坐。”

    几人热切的起身相迎,目光却漂浮着,似乎在李慕歌的身上搜寻着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制作珠宝的大师,一共六位,最年轻的不过而立之年,最年长的一位已经过了六十大寿,请这些人,当初都是花了重金的。

    李慕歌慢吞吞的坐在主位上,见他们大都盯着自己的衣袖,便从里面摸出两张图纸。

    六个人的目光就跟着她的手一直动。

    李慕歌也不含糊,扬眉道:“我这里,倒是还有两张图纸,只是在场的有六位,咱们也还是老规矩,依照好次来分。”

    珠宝的制作,都是会有分成的,是以谁都想要这两张图式。

    方才那小丫头早就将上一批制作饰品的好次分了等级,整理好了资料交给了李慕歌,李慕歌翻开一看,就知道要将这两张图纸交给谁了。

    其中有一人是个中年人,另外一位就是那位六十好几的老先生。

    “多谢李姑娘。”两人接过图纸,小心的保存好,才回原位坐着。

    李慕歌点了点桌子,道:“样式不易,大家也知道,不拘于我这两张,若是大家收了好的样式,也都可以,另外一点,便是,做得少可以,却要做好了,几位都是大师,心中都明白,我不过一个外行,便不多说了。”

    话语见都是点到为止,李慕歌一眼扫过去,便见着右边第二位脸上闪过一抹阴翳。

    这是,沈奕?

    六人之中,这人是最年轻的,地位不低,不高,但胜在点子新颖,敢于创作,李慕歌才将这人收了进来。

    只是这月余来看,这人到不是个务实的。

    她默不作声的提了个心眼,忽而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守门的小丫头也紧跟着在外禀报:“姑娘,外面出事了。”

    李慕歌下意识的拧眉去看,又转头不慌不忙的道:“既然这样,今日咱们就说到这里吧。”

    她率先起身推门出去,门外的小丫头满脸的不高兴。

    “姑娘,下面那位说咱们卖的是次品,正闹腾着呢。”

    李慕歌目光顺着她手指而出,落在了一位粉黛罗裙女子的身上。

    女子面容倒是姣好,只是眉眼间略显几分刻薄之色。

    “这东西分明就是在你们家买的,怎么,如今东西卖出去了,你们就不认账了?本小姐告诉你们,今日你们必须拿出一个说法,否则,我就是告官,也要让你们这个卖次品的珠宝楼开不下去。”女子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对着下面的小厮道。

    她旁边站着个丫鬟,捧着个打开的盒子,盒子里面的放置的正是那支梅花步摇。

    李慕歌视线好,乍一看,同店里面卖的似乎是同一款,只是那宝石已经掉了,金流苏似乎也断了,俱都放在一边。

    将近年关,来买东西的夫人小姐可不少,这会儿闹了这么一出,她们也没心思挑选了,都站在不远处观望,似乎在等珠宝楼拿出一个说法。

    这一出,要真是珠宝楼的错,那这名声,可就是败坏了。

    李慕歌问身旁的小丫头:“那东西,确定了是我们的东西?”

    小丫头摇摇头,气呼呼的道:“姑娘,那东西虽然长得像,但是您看,那梅花的花蕊,咱们用的是细碎的黄宝石镶嵌,为了达到效果,每一颗都十分细碎,咱们来来回回检查了几次,才呈上去的,可是您再看看她那个,如此粗糙,分明不像。”

    “再说了,谁都知道,这苏家二小姐再隔不久就要嫁给长家了,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小丫头显然十分气愤,目光都恶狠狠的,“姑娘莫着急,等我下去鉴定一番,自然都知晓了。”

    苏家二小姐?

    李慕歌眼神之中蓦然多了几分危险,她伸手搭在那小丫头的肩膀上:“不着急,咱们再看看她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闹吧,现在闹得越凶,等会儿才好收拾她。

    这女人,真当是不知死活。

    小丫头不明所以的看她,瞥见她嘴角危险的笑容的时候,蓦然打了个寒颤。

    下面掌柜的正要出面,却恰好瞥见李慕歌在三楼打了个手势,也连忙止住了脚步,只剩下两个管事在点头哈腰愁眉苦脸的应对。

    苏家二小姐见主事人一直不出来,气焰更甚,冷笑连连:“怎么,无话可说了,我看你们这里,卖的都是次品吧,各位夫人姐姐们,可不要被这家店给骗了。”

    “苏小姐这样说,怕是不好吧。”

    人群之中传来个反对的声音。

    李慕歌乍一看过去,竟然是柳行舟。

    男子拧着眉,不慎赞同的道:“这珠宝楼开了也有这么久了,我也在这儿买了两次东西送人了,您说的……次品,我倒是从来未遇见过。”

    “你是?”苏家二小姐疑惑道。

    “通政司参议柳行舟。”柳行舟作揖道。

    “通政司参议?”苏家二小姐抚着手链,轻笑道:“商家之事,怎么,参议大人也要管管?还是说,您不想当官了,也想要从商?”

    区区正五品,还不足以让她放在眼中。

    柳行舟被她明里暗里的威胁着,眉头狠狠打了个结,冷漠道:“苏姑娘,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我这参议当不当,也得皇上说了算。”

    “那你倒是看看。”苏二小姐一语怒道,只是这话一出口,就立马后悔了。

    李慕歌眼睛一亮,抚掌轻笑道:“不错,是个脑袋不灵光的,丫头,走,咱们也该下去了。”

    “是。”

    小丫头清脆的应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下了三楼。

第一百五十章 风水轮流转

    “瞧你如此心虚模样,定是被我说中,怎么,难道还要本小姐说第二次,还不将你们老板喊出来。”

    李慕歌下去的时候,苏二小姐还盛气凌人的叨叨不休。

    她挑唇轻笑道:“小姐不知,我这管事不是心虚,她是怕小姐背后的人,万一落了您的面子,就怕有人找他的麻烦。”

    声音伴随着纷纷让开的人群,李慕歌和小丫头畅通无阻的走进了事发中心。

    她笑眯眯的同柳行舟打了个招呼:“柳大人,真是好巧。”

    柳行舟神情颇为无奈:“李姑娘。”

    苏二小姐见出来的是个女子,容貌竟是比自己还出彩,心底顿生一股嫉妒,阴阳怪气的道:“你又是谁,也想替这珠宝楼开脱?”

    李慕歌轻呵了一声:“姑娘不是想要找这珠宝楼的老板么,我就是……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被咱们的客人成为次品。”

    她故意伸长了脑袋去看,笑容不减的冲着身后挥挥手:“二丫头,去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咱们珠宝楼的东西。”

    二丫头就是刚才那义愤填膺的小丫头,她清脆的应了一声,几乎是欢呼雀跃的跑过去,一把从苏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手中拽过盒子,拿出来细细甄别。

    “姑娘,能拿一支咱们的步摇好生对比吗?”二丫头眨着眼睛问道。

    李慕歌颔首:“掌柜的。”

    她一喊,刚才躲在人后的掌柜的便忙不迭地的亲自取了一支梅花金步摇来,用上好的红木盒子装着,里面是上好的丝绒,耀眼精致,一眼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二丫头得意的笑了,故意问道:“敢问小姐,您的这盒子,可是本来就用来装这步摇的?”

    苏二小姐眼神闪了闪,理直气壮的道:“自然不是,你们那盒子,我不慎弄丢了。”

    二丫头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先拿着店中的步摇道:“说起咱们这步摇啊,可是刘老先生的得意之作,大家请看,这花瓣,是用上好的红宝石打磨后,镶嵌进去的,这花蕊,也是用上好的黄宝石敲碎了,一颗颗的打磨好,再镶嵌上去,再看这流苏,大家看看,每一根流苏的长短,都是定好了的,这钗子,楼中总共才做了三支,三支的流苏长短,花蕊,花瓣的大小,几乎能够做到分毫不差,这是经过我们十几位大师,总管的鉴定之后,才敢拿出来卖的,今日的新品,不知道,小姐是怎么得到的呢?”

    小丫头一步一个坑,一番长篇大论下来,让苏二小姐都惊了。

    她眼神闪烁,色厉内荏的怒喝:“谁知道你们卖个残次品给我是什么意思,你们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李慕歌看她是一口咬定这是在珠宝楼买的,顿了顿,忽然想起件事情,沉吟:“我若是没记错,当初我定了个规矩,凡是珠宝楼中出去的东西,都要定下一个记号,那记号虽然小,但是在场的,大家若是买过的,应该都会发现。”

    话刚说完,二丫头就拿着那残次品左右一看,高声道:“姑娘,这东西没有。”

    柳行舟在旁边迟疑道:“李姑娘你说的

    ,可是藤蔓叶子一类的?”

    李慕歌笑答:“大概就是这一类的了,当初为了不让着记号太突兀,我曾对大师说过,要让记号完美的融入饰品中,不能轻易被看出来。”

    当初打这个记号的原因,李慕歌完全就是推崇了现代的做法,每一个牌坊,都会有自己的标志。

    等到以后人们一旦看到这个标志的时候,第一时刻想到的就会是珠宝楼。

    现在正好来辨别真伪了。

    有了柳行舟做了第一个人,在场的其他人陆陆续续的都传来了声音。

    “我那簪子,似乎也有,当时只觉得好看特别,没想到竟然是珠宝楼的标志啊。”

    “我头上戴的就是珠宝楼的步摇,姐姐快替我看看有没有。”

    “呀,真的有。”

    声音此起彼伏,没有出现一声异议。

    苏二小姐面色难看,气得咬紧了牙关,李慕歌快她一步道:“苏二小姐?”

    喊完这一声,李慕歌又笑着反问道:“我没认错吧?”

    “听闻您同长家的二少爷订了婚约,开春应该就要成亲了吧?谁都知道,长家做生意不地道,欺压外地的商人,那商人找上了我,才有了如今的珠宝楼,您这故意拿着东西来我珠宝楼找茬,难不成是看不惯我,想替长家出出气?”李慕歌抱着手臂,踱着小步子优哉游哉的在那方寸之地来来往往,言语犀利得能够把人给气死。

    众人听见她的话,都忍不住暗地里偷笑。

    乍一想,指不定就真的是这样。

    苏二小姐气得面红耳赤,声音尖锐怒斥:“你胡说,这,这根本就是污蔑,我,我要报官。”

    “那您就赶紧去吧。”李慕歌嗤笑,“去晚了,衙门指不定就关门了,哦,对了,对了,苏二小姐应该认识我,大理寺司直,李慕歌,其实,您要是不甘心,去我老师那里告状也是可以的,听闻您前些日子遭遇了登徒子,怎么,要不要将这事儿也一并告官?让我们大理寺,为您好好查查?”

    比后台?

    那她还真不怕,这苏家顶天了就是个正四品,在这一板砖砸下去指不定就能够砸到个三品大员的地方,还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苏家若是识相点儿的,就该夹着尾巴做人。

    苏二小姐被她最后一句话震得面色苍白,见她嘴角带着恶劣的笑容,眼神之中透着一股仿佛什么都知道的意味,心中一个咯噔,腿肚子一软,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我,我……”

    “嗯?”李慕歌歪着脑袋扬眉,“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听闻您前几天还要上吊,怎么,这会儿怎的又有心情过来了?”

    “根本没有这事,你再胡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阿六,我们走。”苏二小姐见她语出都是自己做过的事情,深怕她再说出其他的,怒斥一声,惊慌失措的就转身离开了,走得急,还踉跄了一下,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李慕歌故意嗤笑了两声,见她背影僵硬,才心情大好的冲着人群道:“今日让诸位看了笑话,真是不好意思,这样

    吧,今日凡是在店内购买东西的,一律八折。”

    长泽那小子傻,背后也不是没人了。

    苏二小姐?

    呵,等着吧,这还只是开始呢。

    真不要名声了,那她就代劳,替对方扔得彻底一点儿。

    “那就多谢李姑娘了。”

    八折的话一出,不少人都纷纷道谢,然后去挑选自己心仪的首饰了,这珠宝楼的东西可不便宜,八折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本来只是来看看的,都有了买的**。

    其中最火热的,大抵就是那支簪子了。

    人群散了,李慕歌才冲柳行舟道:“刚才多谢柳大人帮忙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下一刻就轮到自己了。

    柳行舟温和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李姑娘也是替我解了围的。”

    “这哪能混为一谈。”李慕歌扬眉,不愿意欠人情,便道:“柳大人这是也要买东西送人,这样吧,我做主,柳大人若是喜欢什么,直接拿就是。”

    柳行舟十分为难:“这,李姑娘不必如此。”

    李慕歌苦恼道:“柳大人不要,才真是让我觉得过意不去。”

    她蹙着眉,看起来真的十分苦恼,柳行舟只好讪讪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这不,买了两支都没送敢送出去。”

    听这语气,像是送给心仪之人的?

    只是他从怀中掏出的两支簪子,一支金色,一支银,都是富贵花,不像是给姑娘戴的,倒是像是给哪家夫人戴的。

    李慕歌迟疑道:“这……可是送给心仪之人的?”

    柳行舟点头:“自然是是的。”

    李慕歌嘴角抽了抽,这直男的审美啊!

    她叹气道:“不如选这边儿的吧,您看看,京中的小姐们,多都喜欢这些,这珠钗可爱,玉簪素净,对了,还有这一支,大师打磨,对方一定喜欢,嗯,二丫头,替我把这支取出来。”

    “是。”二丫头应了一声,目光诡异的从柳行舟身上掠过。

    想来,也是没有想到对方这选簪子的奇葩程度。

    李慕歌选的那支簪子很好看,柳行舟拿着也有些爱不释手,她便笑道:“不如就这支怎么样?”

    柳行舟忆起那人的笑脸,和簪子分外的般配,连忙道谢:“多谢李姑娘,这,一定很适合。”

    “适合就好,适合就好。”李慕歌一边点头,一边寒暄着将将这人送出珠宝楼,才慢悠悠的摇了摇头。

    旁边的二丫头若有所感道:“这位公子的品味诶……真是!”

    语气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李慕歌伸出食指敲了敲二丫头的头:“说什么呢?”

    小丫头无辜地捂住头:“您不也是这样想的么。”

    “想是想,那也不能随便说出来。”李慕歌随口教育道,“行了,我也要走了,好好看着珠宝楼,今日做的不错,继续保持,过年给你封个大红包。”

    “诶,多谢姑娘。”小丫头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拉长了调子,“恭送姑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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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王妃:王爷,又出命案了!介绍:
法医重生异世,洗清罪名,虐渣亲,步步惊艳。
一不小心,撩了一个冷情异性王。
美男到手了,李慕歌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是个麻烦精。
李慕歌眼神灼灼:“魏临渊,既然你功高震主,不如和我隐居,逍遥一把?”
某男微微笑:“好啊,只要是你。”
仵作王妃:王爷,又出命案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仵作王妃:王爷,又出命案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仵作王妃:王爷,又出命案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