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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远归     牧泽海棠txt下载     牧泽海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前尘篇之糖葫芦

    待到下人都退下去,北牧发现门外还站着一个人,身材瘦小,面相长的好看,只是脸上那几块伤疤毁了这张脸。

    “这是?”北牧望着白慎南问道。

    白慎南还未说话,只见那个人突然跪倒北牧面前,吓得北牧直接躲到了白慎南身后。

    “谢谢二公子救命之恩。”那个人说话语气温和,和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完全不搭。

    “我?救命之恩?”北牧自问道,他不曾记得自己何时何地救过这个人。

    “围猎场。”白慎南见北牧一脸疑问,提醒道。

    北牧这才记起,走到他面前,扶他起来,拍了拍他笑道:“你没死啊?”北牧那时候给他输送灵力时,虽有气息,但很虚弱,活下去很难。

    “阿北!”白慎南喊了一声,示意他注意言辞。

    “嘿嘿。”北牧摸着后脑勺笑着。

    “阿北就是这样口无遮拦,还请公子多多担待。”白慎南为北牧的言辞说道。

    “白公子多虑了,没事,我很喜欢二公子。”那个人连忙说道,语气急促,但依旧不失温润。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北牧问道,一直叫他面目全非人,这样称呼一点都不好听。

    “不知。”那人答道。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呢?”北牧好奇道。

    “敢问公子是哪门仙家?”一旁的白慎南问了起来,看那人言语礼教像出自仙门望族,可仙门望族的门生又何苦会沦落至此。

    “我不记得了。”那人答道。

    “不记得了?”白慎南问道。

    “朝歌醒来后,我就记不清事了,还是旁人告诉我是白公子派人送我来的朝歌。”那人睁大着眼睛,真诚的说道。

    “那你也记不清自己为何在狩猎场如何受伤?”白慎南问道。

    见那人摇摇头。

    “还请公子先在竹子林住下,如若日后想起什么,在回仙家也不迟。”白慎南考虑了一番,说道,一个什么也记不得的人,让他走也不好。

    那人连连点头。

    “阿北,照顾一下这位公子,我去仙门百家那里打听一下,可曾有门生失踪。”白慎南看那人也问不出什么,让北牧先照顾着,自己先去调查。

    “嗯。”北牧点头应道。

    白慎南走后,北牧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这个人,看着像个孩子,估计还没有自己大。骨相是长的绝美,只是脸上的疤痕,让整个人看起来凶狠了几分。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叫的名字?”北牧问道。

    那人摇摇头。

    “你现在临时想一个呢?”

    那人依旧摇摇头。

    “那你认识字吗?”

    那个人依旧是摇摇头。

    “你这是一问三不知啊!”北牧用手撑着脑门,哀叹道。

    “不如叫你不知。”北牧打趣道。

    “好。”那个人柔声应道。

    “你别我说啥就是啥啊!”北牧连忙劝道,这人虽然记不清事情了,但有一种智商也不行的错觉。

    “那就不叫了。”那个连忙应道。

    北牧望着眼前这人,憨憨的,望过去竟有几分可爱。

    “那就叫不知吧。”北牧叫到。

    “不知见过二公子。”那人似乎非常兴奋,连忙行礼道。

    北牧把不知安排到他房间边上住着,前几日也还好,不知也只是跟在北牧身后,他做什么他便跟着。

    北牧身体好了些,白慎南也就不让下人看着北牧了。

    “不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去不去。”房内,北牧望着门外发呆。

    不知站在一旁,听见北牧的声音连忙应道:“去。”

    “走。”北牧指着门口的方向,笑道。

    这还是不知第一次出门,自从进了白家,白慎南不让北牧出门,他也不跟着出门了。

    看着不知那副对什么东西都感兴趣的样子,北牧便想逗逗他。

    “不知,你吃过糖葫芦吗?”北牧望着街上卖糖葫芦的老汉说道。

    “不记得了。”不知答道。

    “唉,为什么要问你问题……”北牧心里嘀咕道,他走向老汉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了不知。

    “二公子不吃吗?”不知看见北牧只买了一根,问道。

    “小时候吃多了。”北牧把糖葫芦直接塞到了不知手里,小时候他很爱吃这个,所以经常偷偷溜出来,可是总被白夫人发现,挨了一顿打还要罚跪一晚上。

    有一次又是如此,罚跪至黄昏时,见白慎南手里扛着几根比他还高的草木棒子,那棒子上面插满了糖葫芦。

    “阿北,以后你不用偷偷溜出去了,我把整条街上的糖葫芦都给你买来了。”

    那次买来的糖葫芦,吃的北牧直接厌了。

    不知手里握着糖葫芦,跟着北牧穿过大街小巷,终于来到了清风楼门口。

    “小二,来……”北牧本想多叫点酒,可是望着不知,硬生生改了口说道:“老规矩。”

    跟着北牧,来到二楼包厢。

    “二公子,为何来这里?”不知就算失忆了,但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这屋内的女人衣衫不整,男人更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喝酒呀。”北牧答道。

    “喝酒可以去酒馆里喝,为何要来这里?”不知问道。

    “不知,这孤竹最好的酒就在这里。”北牧笑道。

    小二推开门送了酒进来,北牧这位老熟客什么规矩他都懂,也不介绍女人,送完酒便退了出去。

    北牧拿起一壶酒,站到窗边。

    为什么喝酒不去酒馆,北牧自己也记不清了。

    好像是有一次无意中在这雅间的窗边,看见一个女子像极了他当年失踪的母亲。

    “二公子。”不知看北牧站在窗边,一句话也不说,以为是他的话惹得北牧不开心了,走上前叫了一句北牧后低着头。

    “不知,尝尝?”北牧将酒递到了不知面前,问道。

    北牧以为不知并不会尝这酒,只是逗逗他。

    只是酒壶刚递过去,不知便接了过去,一饮而尽。

    “哎…”北牧不知是惋惜他的酒,还是惊叹不知的举止。

    “好难喝!”只见不知,喝下酒后,脸部开始变的狰狞,长大着嘴巴,想吐出嘴里刚刚咽下的那口酒,可又吐不出来。

    “哈哈哈哈…”北牧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北牧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不知。

    “缓解一下。”

第三十二章 前尘篇之竹茂

    “你酒量比泽棠君要好很多。”北牧望着不知,喝了一大口酒,还站的稳,要是沈泽棠喝的话,估计早就不省人事了。

    “泽棠君是?”不知一直听北牧提起这个人,却从未在竹子林见过此人,便问了一声。

    “淮上海棠的人,未来沈家家主,年纪轻轻,就已经身负盛名,所有仙家门生之楷模。”北牧夸赞道。

    “二公子的朋友果然不同凡响。”不知在一旁听闻后说道。

    “这只是别人眼里的沈泽棠,我眼里的沈泽棠…脾气差,不爱说话,动不动就打人,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北牧补充道。

    “大概泽棠君是把北公子当成最要好的朋友,才会如此,因为在最好的朋友面前,才不用遮遮掩掩。”不知讲到,他失忆是失忆,但人世间的世俗情意却看的比旁人明白。

    “泽棠君是你叫的吗?记得叫沈公子。”北牧不知是被不知说的懵了,还是如何,连忙转移话题道。

    来到窗前,刚刚心里还在想的人居然此刻正在窗外,站在楼下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泽棠君!”北牧朝着沈泽棠喊道。

    沈泽棠一下子望了过来,两眼对视,北牧酒也不喝了,连忙跑下楼来到了沈泽棠身边。

    “你怎么来孤竹了?”北牧跑到沈泽棠身边问道。

    “有事。”依旧是往日里那副沉稳的模样。

    后面不知跟了上来,气喘吁吁道:“二公子,你慢点,我追不上了。”

    沈泽棠望见身后的不知,长相有几分凶恶,一幅不是好人的样子,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侧了一下,挡在了北牧身前。

    北牧似乎注意到沈泽棠这个小动作,把沈泽棠拉回来道:“他不是坏人。”

    听到北牧这句话,沈泽棠才放下戒备。

    “不知,这位就是沈泽棠沈公子。”北牧介绍道。

    不知听闻是沈泽棠,竟有几分开心,望着沈泽棠道:“你就是二公子天天嘴里提起的泽棠君。”

    北牧从没想过不知会和沈泽棠提这事,眼神一下子就不淡定了,盯着不知,仿佛在质问他到底讲什么。

    好在沈泽棠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天天?”

    “嗯,从我进了竹子林,每天都能听见二公子提起你!”不知认真答道。

    “不知,你还要不要吃糖葫芦。”北牧见不知居然还和沈泽棠搭上话了,自己在不阻止怕是要出事,望见路过卖糖葫芦的老汉,连忙问道。

    糖葫芦确实比较有吸引力,不知不在望着沈泽棠,而是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糖葫芦上,点头道:“要。”

    不知刚说完,沈泽棠从胸口便掏出了钱袋,将银两递给了那卖糖葫芦的老汉,连同他的草木棒子一起买了下来,递给了不知。

    “沈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不知谢道。

    走在街上,沈泽棠和北牧走在前面,不知扛着草木棒子跟在后面。

    “这次来孤竹,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北牧问道。

    “家里门生又带回了一枚赝海棠戒。”沈泽棠说道,前几日家里门生,途经孤竹时,发现了那枚海棠戒,并带了回去,沈泽棠来此调查此事,刚刚路过清风楼时,记起一些事情,才站着那楼下发了一会儿呆。

    “你说这会不会是你们家门生,偷偷溜出去自立门户,结果手艺没学精,然后才会有这么多仿制品?”北牧思虑了一会儿答道。

    “不会,海棠从未有门生自立门户。”沈泽棠答道。沈家自开门立户以来,从未听过有门生离开淮上,自立门户的。

    “说不定你年纪小,你家那老…”北牧那个字还没说出来,望见沈泽棠的神态,立马改口道:“你家那族长不告诉你呢!”

    “不会。”沈泽棠这次也没有怪北牧非议族长的意思,平稳道。

    “好吧好吧,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吧,泽棠君。来了这么多次孤竹,还没有好好招待过你呢。”北牧把手搭到沈泽棠肩上,笑着说道。

    这次沈泽棠也没有躲开,只是双眼望着北牧那双手,神态并非生气。

    北牧看沈泽棠望着自己的手,以为沈泽棠又不开心了,连忙将手放了下来。

    “泽棠君,忘了你不喜欢和我触碰…”北牧手放到身后,尴尬道。

    “不知,去吃饭啦。”北牧连忙转移眼神,望着身后正在吃糖葫芦的不知说道。

    “好,马上来。”不知扛着糖葫芦,连忙跟了上来。

    转过几条街,来到一家饭馆门口,名字叫竹茂,正是午饭的时间,却没有一个人用餐。

    北牧走进店内,只有一个上了年岁的人坐在那里,双眼无神,望着门口发呆。

    “老板。”北牧走到那人面前叫了一声,那人才知道店里来人了。

    连忙站起来,问道:“客官,可是要吃什么?”

    “竹笋。”北牧说道。

    那老板听到这两字原本无神的眼睛迷着笑了起来:“是公子你来了。”

    “老板,你去忙吧,我自行请便了。”北牧给老板让了一条路,带着沈泽棠和不知到一个空旷的桌边坐下。

    “二公子,老板是看不见吗。”不知问道,他看见老板拄着拐杖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嗯。”北牧点了点头,“不过你别小瞧老板,他炒的竹笋是孤竹城内最好吃的。”

    “不知并无此意,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老板眼盲还要在这里守着一家空店。”

    “眼盲心不盲啊。”北牧说道。

    “何意?”沈泽棠问道。

    “老板为何守着这家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他是在等一个人。”北牧压低着声音说道。

    “等人?那他等来了吗?”不知连忙问道。

    “等来了还在这里守着?”北牧回道。

    “数十年如一日守在这里,只为等一人归来。那个人对老板应该很重要吧。”不知说道。

    “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但有人这样等我话,我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嫁给他。”北牧用他的方式回答道。

    “二公子,你应该是娶。”不知提醒道。

第三十三章 前尘篇之不知不见

    “走了。”吃完饭,北牧正和沈泽棠告别道。

    “嗯。”沈泽棠低声应道。

    回去的路上,不知扛着糖葫芦,跟在北牧身后。

    “二公子为何不随沈公子一起?”不知墨迹了很久才问出来。虽然他看他们交流不多,但彼此应是知己,知己遇事,岂有分头走的道理。

    “人家不一定需要你呢。”北牧说道,只是口气更像是再问自己。”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二公子怎么知道沈公子的想法。”不知提到。

    北牧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原路返回,跑到街上望见沈泽棠身影时才平稳下来。

    “泽棠君。”北牧喊到,只见那个穿苏绣白衣的少年听见这个声音,回过头来,望见是北牧,有几分惊讶,不过惊讶的神态还未持续几秒,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平稳的模样。

    北牧看见沈泽棠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形如拇指大小的笛子,朝着沈泽棠扔了过去。这个笛子还是自己上次在里翻阅一本沈家手抄本的古籍时,发现了如何制作传给信息的笛子。而且这段时间又有北牧的灵力加持,笛子有了几分灵性,传个消息不在话下。

    “遇上什么困难了,让我帮你。”

    沈泽棠一手接过那笛子,望一眼就知道是闻笙笛,只是材质不是沈家特有的玉石,而是竹子。

    “嗯。”沈泽棠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等到不知追上来时,已经望不见沈泽棠的身影,只留下北牧一个人,望着街道出神。

    “二公子,从未见你平日里跑的这么快。”不知在后面气喘吁吁道。

    “走了,回家了。”北牧回过神来,看见刚刚停下来休息的不知说道。

    “二公子追上了沈公子吗?”不知看见北牧已经走远了,又连忙跟上去问道。

    “见到了。”北牧沾沾自喜道,他也不知为何,好像今天特别开心,嘴角总是不由自主的上扬。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应道。

    出门的时候偷偷从后门溜走,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和往日里不一样的是,后厨里一个忙活的人都没有,虽说已经过了饭点,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

    经过厨房,来到后院,一出门,北牧就碰上了白夫人。

    “怎么碰上她了…”北牧眉头紧锁,嘴里抿着,带着不知走上前来给白夫人行礼。

    “白夫人。”

    “白夫人。”不知跟在北牧身后,随着北牧行礼道。

    “又溜出去,外面好干脆死外面好了,为什么还要回白家。”白夫人训斥道。

    和往日里一样,北牧只是低着头,任凭白夫人谩骂。

    北牧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身后的不知,一听见白夫人的训斥声,全身便不自在。

    “身后是什么人?”白夫人望见北牧身后还有一人,自己从未见过。

    “我的朋友。”北牧答道。

    “外人……”白夫人故意说重了这两个字。

    “竹子林不让带外人入内,家规忘的一干二净了。”白夫人话语刚说完,竹苓鞭已经抽在了北牧身上,北牧直接飞出了几米。

    北牧倒在地上,一鞭也不疼,爬了起来,走到白夫人面前说道:“不知不是外人,他是我朋友。”

    “还敢顶嘴。”第二鞭抽了下来。

    一鞭早就让常人站不起来了,第二鞭北牧倒在地上,他拼尽了全力,可怎么也站不起来。

    见那白夫人还要抽第三鞭,不知连忙挡在前面。

    “白夫人,我这就走,你别打了。”不知祈求道,明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此刻还在为自己受这竹苓鞭。

    “还算识趣。”白夫人这才收了手里竹苓鞭,望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北牧。

    “把外人赶出去后,把地下的抬回去,别死了。”

    不知连忙跑过去看看北牧。

    “二公子,二公子。”不知叫到。

    “别走。”北牧觉得全身使不上劲,嘴里布满了血腥味,讲一句话都好难。

    “二公子,没事的,不知就在外面等你。”不知站起来,朝着北牧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北牧看着不知的身影慢慢在自己视线里消失,后面自己也慢慢失去了力气,晕了过去。

    ……

    “啊,疼!”北牧突然被身后伤口的刺痛疼疼醒过来。

    已经深夜了,自己正趴在床上,一旁还坐着一个人,只是了一眼那人的衣角,北牧就猜到是谁。

    整个竹子林,也就只有白族长会穿一身青蝉翼。

    “醒了。”白族长问道。

    “嗯。”北牧老老实实答道,并非他做错了事,可他总有一种愧疚感。

    白族长望着北牧的背上,猎兽的抓痕还未痊愈,又被竹苓鞭抽开了。

    “阿北,你恨过她吗?”白族长摸着北牧的头问道。

    北牧摇摇头。

    “我已经派人去城门在找你的朋友了,你别担心。”白族长看见北牧摇着头,心里明白这孩子懂事,从不语人是非,什么事情都爱自己扛,他不愿意说,自己便不问了。

    “真的吗?”北牧听到消息,转过身来,不顾背后伤口的疼痛问道。

    “自然,不出几日便有消息了。”白族长允诺道。

    “谢谢白族长。”北牧行礼答谢道。

    “今天早点休息吧。”白族长扶着北牧躺下,说道。

    “嗯。”北牧点头应道。

    等到白族长走后,北牧起身,不顾身后的伤,从后门溜了出去。

    不知不记事,对孤竹城也不熟,身上虽有金丹,可毫无修为,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北牧不放心。

    夜深了,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北牧喊道。

    北牧喊了无数遍不知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是几声狗吠。

    那一天晚上,北牧几乎跑遍了孤竹城内每一条街道,都没有看见那个满脸布满伤疤的少年。

    北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什么时候被扛回了白家,只知自己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大哥正陪在身旁。

    “阿北!”白慎南望着北牧醒来,温声唤道。

    “大哥,不知呢?”北牧醒来第一句话连忙问道。

    “不知不见了。”白慎南缓缓说出这几个字,那天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听见北牧已经被打伤不知被赶出竹子林的消息,后来他一直带领白家门生,在孤竹城内寻找不知,可他们都快把孤竹翻过来找了,都没有找到不知。

    “我带着门生,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找,未曾看见不知。”白慎南继续说道。

    北牧听见消息后,神情里满是自责。

第三十四章 前尘篇之破庙

    那几天里,北牧夜里就偷偷溜出去,一条一条街道找不知。

    一天夜里,北牧来到了城外,城外方圆十里他都找遍了,依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个人没有灵力修为的人,不可能走的这么远,所以北牧坚信,不知应该还在城内。

    孤竹城外有一个破庙,早在十年前也算是一个香火旺盛的庙宇,只是前几年出了一桩事,一夜之间庙里的僧人全部消失不见了,后来庙宇荒败,断了香火,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路过破庙时,听见庙内有几声狗吠,迷迷糊糊中听见几声啜泣声,庙都破成这样了,谁还会在这里。

    北牧往里面走了去,一只恶犬正朝着佛像背后的东西狂吠着。

    走到佛像身后,一个人正躺在地上,脚已经断了一只,披头散发,挡住了他的脸。

    “我先给你包扎伤口。”北牧走上前看了看他腿部的伤口,将衣服撕成条状,从胸口拿出一瓶药,撒在伤口的时候,躺在地上那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啊…”

    “很疼吧,但是不处理伤口的话会死的,活下来,比什么都好。”北牧安慰道。

    “二公子…”那人小声叫了一句,北牧震住了一下,随后连忙跑到那人身前,拨开散落的头发,看见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庞时。

    一时之间,心里五味陈杂。

    他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个好好的人,如今却被伤成这样。

    “不知。”北牧只是喊着不知的名字,心里满是自责,他想过千百种见道不知时的模样,却从未想过是这个样子。

    “二公子,不知没事。”不知看见北牧,恐惧才慢慢消散,仿佛只要有北牧他,他就会好好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北牧问道,“是谁伤了你?”

    不知有意躲开北牧的目光,他前几天经历的种种,他不愿在提及,只是低着头,不愿在多说一句话。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走了。”北牧严肃道,他并非真的想走,他只是想让不知把事情讲出来。

    “二公子,你别走,我这只腿是被那恶犬咬伤的。”不知望着那狂吠的恶犬,说道。

    “恶犬?”北牧回过头来,望着那只恶犬。凶神恶煞,满嘴鲜血。

    北牧刚才没注意到,这还是一只有灵性的恶犬,体内已经结成了金丹,看样子不知道是跟了哪个主人,如此凶残。

    一时间,恼怒占据了北牧全部意识,用灵力将那只恶犬举到了空中,恶犬离地,狂吠的声音越来越大。

    几秒后,理智占了上风,北牧才缓缓将那只恶犬放下,只是用了稍许的灵力,惩罚了一下那只恶犬。

    “走,不知。”北牧背起地上的不知。

    走到城内,北牧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他不敢也不想把不知带回白家。

    脱下不知身上的衣服,已经臭了。

    后背上的伤口更是显目,鞭子抽的,红铁酪的,恶犬咬的。

    不知已经晕过去,北牧想问也问不出什么。

    只是细心的给不知伤口上药,包扎伤口。

    北牧怎么想也不明白,是什么人,有什么恨才会下这么狠的手。

    包扎完伤口,北牧整理了一下不知的衣物,不曾想衣服里掉了一块玉佩出来。

    北牧从地上捡起这块玉佩,看着眼熟,自己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思前顾后,在想了想最近发生的种种,一个想法在北牧脑海里出现。

    不知是围猎场上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楚天。

    这块玉佩北牧记得,上面刻的是海棠花,所以北牧记得特别清楚。

    只是北牧不理解,围猎场那日见到的楚天相貌在楚家众门生里全是出众的,只是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模样。

    “难道这世上还有男人嫉妒别人长的好看的?”北牧不由得问了自己一句,他在清风楼听小二说过有的歌妓为了争风吃醋毁人脸的,毁男人脸的自己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他离开竹子林这几天,碰到了谁,被谁伤成这样?北牧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躺了三天,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全身都绑满了白布条,动都动不了了。

    “二公子。”不知叫了一声北牧。

    北牧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听见声音马上惊醒过来,跑到床边。

    “好了点吗?”

    “嗯。”不知想点点头,可发现自己的头被两块木板挡着,自己连头都动不了。

    北牧望见这景象,挠着头尴尬道:“昨天给你固定脚的时候,把你的头也固定了。”

    不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二公子,头不用固定的。”不知答道。

    “顺手的事。”北牧连忙把不知头两边的木板拆了下来。

    北牧将不知扶了起来,不知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睛一直盯着那条断了的腿。

    “不知…”北牧想安慰什么,可是却被不知拦了下来。

    “二公子,谢谢你。”

    “我……”北牧想说他什么也没做,也是因为他才会让他流落在外,才会让不知变成这个样子。

    “谢谢你在围猎场救了我,谢谢你在破庙里把我背了回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不知的嘴也不知为何,道谢起来停都不停一下。

    “不客气。”北牧答道,纵使他有千百句话要说,可现在也只说出了这几个字。

    “你的玉佩。”北牧将整理衣物看到的玉佩递给了不知。

    只见不知望见那块玉佩时,早就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那惜之如命的神态,只是看作一块毫无关联的玉佩。

    “我的?”不知问道,他伸手拿过那块玉佩,他不记事了,自然也不记得这块玉佩。

    “你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想起来吗?”北牧问道。

    “没有,二公子可是知道了什么嘛?”不知抬头问道。

    “我曾在围猎场见过你一面,不过那时候你面部还没有受伤,你的玉佩掉了,我帮你捡了起来,记起来了吗?”北牧一点点提醒道。

    可不知,仍旧是什么也记不起来的模样,摇了摇头。

    “没关系,不过你一定要保护好这块玉佩。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送给你的,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它对你很重要。”北牧叮嘱道,他第一次见不知的时候,看见他拼命擦拭那块掉落在地上的玉佩时就明白很重要。

    “好,我一定会好好放着。”不知收下玉佩,应道。

第三十五章 前尘篇之闻笙笛响

    北牧已经很多天没回孤竹了,一直在这家客栈里照顾不知。

    不知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二公子,你还不打算回去吗?”不知问道,上次他们只是偷偷溜出去半天的时间,都惹的白夫人动怒,北牧已经离家半月了,还不知白夫人会如何。

    “回去挨鞭子吗?”北牧打趣道。他不是没想过溜回去,可是放着不知一个人在这里,他不放心。

    “你好好和白夫人说,不会挨鞭子的。”不知连忙说道。

    “等你想起来你是哪里来的,我就送你回去。”这几天北牧想过送不知回城阳楚家,可他想不清一个楚家门生,为何沦落至此楚家都未曾有半点举动,唯一的能解释的便是不知失踪,楚家并不知情。

    夜里,北牧趴在桌上睡觉,突然听见了闻笙笛的笛声,只是一两声,但北牧听的很清楚,是求救的信号。

    “泽棠君。”北牧心里叫了一声。

    看见不知睡的正熟,他也没叫醒他。

    “我去去就来。”北牧想着,出了门,吹了一声笛子,胜遇便闻声而来。

    根据闻笙笛传来的音律,北牧朝着竹子林的后山去了。

    竹子林后山北牧小时候就经常去,路也熟。

    只是闻笙笛传来的地方,北牧还没去过。

    胜遇带着北牧来到一片瀑布前,笛声是从瀑布后面传来。北牧小时候来过这里,不过他以为这里就是尽头了,便没想过继续往下走,只是他不知道,这瀑布后面还有一番天地。

    北牧穿过瀑布,进了一个山洞。

    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北牧喊了一声:“泽棠君。”

    声音一出,就听见身旁有东西穿过,好在北牧反应灵敏,躲过了一劫。

    “什么东西?”北牧在心里问道。

    见那东西眼睛也不好,只要北牧不发出声音,那东西便不会靠近过来。

    在漆黑的洞里,北牧轻声移动,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走着走着,身体撞上了东西,像一堵穿着衣服的墙,还有体温。

    吓得北牧往后退了几步,只是这退后的脚步声有些大,那东西闻声敢来,直接朝着北牧的方向攻击过去。

    只见北牧刚刚撞上的那堵墙,突然倒向北牧,一把抱起北牧,在空中飞起,躲过了那东西的攻击。

    闻到海棠花香,北牧就知道那并非墙,而是沈泽棠。

    沈泽棠抱着北牧来到一旁。

    北牧不在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沈泽棠突然握住北牧的手。

    “共灵!”北牧心里想到。

    共灵是仙门门生练习修为的第一个课,意思是指两个人通过肢体接触,共用一个灵识,进行交流。

    共灵时,沈泽棠一直不说话。

    “我听见闻笙笛的笛声了。”北牧开口说道。

    沈泽棠依旧一言不发。

    “泽棠君,你怎么不说话?”北牧见沈泽棠一直不说话,连忙问道。

    “不对。”只见沈泽棠突然回到,“从未吹响闻笙。”

    “怎么可能,我明明听见……”

    “这洞内有第三个人…”北牧突然想到。

    “嗯。”

    “刚刚攻击我们的东西是那个人吗?”北牧突然想到刚刚那东西。

    “不是,是巴蛇。”

    提起巴蛇,北牧想起大哥曾和自己提及过,十几年前,有一个灵兽,名叫巴蛇,身体是黑色,而头部是青色。曾经吞噬过一只大象,用三年的时间才把骨头给吐出来。

    后来巴蛇闻名于世,灵兽闻名,定有修仙者前去狩猎。

    只不过从未听过有人降服过这巴蛇,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北牧向沈泽棠问道。

    “等。”

    “等什么?”

    北牧不解。

    见沈泽棠突然松开了北牧的手,突然一跃而起,手上的海棠戒亮了起来,不过只是几秒的时间,但分辨沈泽棠的位置已经足够了。

    “注意身后。”北牧正在观察沈泽棠和那只巴蛇,没注意到身后,听见沈泽棠叮嘱后,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正准备对自己下手。

    那人听见沈泽棠的声音,连忙躲开了。

    北牧顺势攻击过去,只见那人突然抓住北牧的手。

    手被控制后,北牧脚顺势踢了过去,那人反应也算机敏,每一次都躲开了北牧的攻击。

    交手几次后,北牧发现那人意不在伤害他,而是拖延时间。

    北牧直接从怀中拿出一纸片包的药粉,洒了过去。

    这药粉名叫天南星,是由一种名叫天南星科的花卉制成,天南星科有毒,但毒性不大。中毒者皮肤开始溃烂,溃脓,最后留下印记。留下的印记会一直留着,任凭灵力修为在高,都消除不了。

    北牧上次在妖姬阁养病时偷学了一二,也问卫阁长拿了一些,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药物撒出去,见那人连忙脱手,不在纠缠北牧,朝着洞口一跃而走。

    见那人走了,北牧也不在追了,回过头来,看着这巴蛇。

    北牧召唤出自己的剑,朝着巴蛇刺了过去。

    “这巴蛇是杀不死的吗?”北牧在空中问道,他已经刺了他十几剑了,只见那巴蛇完好无损,攻击起来反而比之前更凶猛了。

    “凝神静气!”沈泽棠说道,这巴蛇靠声音辨别方向,只要不出声,他就处于劣势的一方。

    北牧不在发出声音,连出剑都换了一种方式。

    北牧越发觉得,这巴蛇的怨气越来越重,而他和沈泽棠都快控制不住了。

    “不对,这巴蛇有问题!”北牧和沈泽棠说道。

    “嗯。”沈泽棠回道。

    巴蛇听到声音,更加凶残,仿佛一口就要把两个人吃了一般。

    北牧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山抓山鸡的时候,用谷子引山鸡过来,落入自己的笼子里。如果自己现在设下阵法,以自己为诱饵,引入阵法里,用符咒加控摄。

    布好阵法后,北牧突然朝着那巴蛇叫了一句:“小巴巴,我在这里。”

    那巴蛇听见声音,立马换了方向,朝着北牧飞了过来。

    北牧自己往阵法里面跑,巴蛇也紧跟随后,待那巴蛇引入阵法后,北牧掏出身上的符咒,放在阵法上方,这才让这巴蛇安静了几下。

    “总算是老实了。”北牧望着困在阵法里的巴蛇说道。

    “你没事吧?”沈泽棠刚刚看见北牧突然喊了一声,巴蛇朝北牧攻击过去,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没事。”北牧答道。“这巴蛇为何如此凶残?”北牧不解,一般的灵兽,若一直被修生攻击,应该怨气越来越少,最后散去怨气,诚服修生,而这巴蛇,怨气越积越厚,有违常理。

    “巴蛇认过主。”沈泽棠望着巴蛇答道。

    “认主……巴蛇闻名于世,从来没听过哪家仙门百家降服过他…”北牧惊奇道。

    “可这巴蛇的怨气如此厚,也只能用这个来解释了,他不愿意在认一次主,所以才会对修生越来越凶残,这是拼死护主啊。”北牧用手撑着下巴说道。

    “嗯。”

第三十六章 前尘篇之巴蛇

    巴蛇怨气越来越重,一下子冲开了术法,张大着嘴巴,朝着北牧攻击了过来。

    北牧背对着那巴蛇,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见沈泽棠突然推开了自己,沈泽棠被那巴蛇吞了进去。

    “沈泽棠…”北牧喊了一句,只是自己话音未落,沈泽棠就已经进了那巴蛇的肚子。

    吞了一个人,那巴蛇并不满足,开始闻声找另一个人。

    北牧躲在角落里,想着用之前的方式在骗它一次,可这巴蛇吃过一次亏,不好骗。

    而且被骗了一次,那巴蛇已经不耐烦,听见一点声音便撞了过去,山洞里的墙壁上被它撞的都是口子。

    老话说打蛇打七寸,只是不知道适不适用这灵兽。

    北牧正在琢磨找出这巴蛇的软肋。

    朝着巴蛇七寸的位置刺了一剑,一剑未刺伤那巴蛇,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巴蛇甩了一下尾巴,直接将北牧摔到了地上。

    巴蛇见北牧躺在地上,张嘴便冲了过来,准备吞食掉,可一瞬间,胜遇冲出来,在巴蛇的口中救出了北牧。

    北牧见这只笨鸟还挺有灵性,拍了拍它以示夸奖。

    谁只那笨鸟见北牧夸了它,连忙振翅鹿鸣了一声。

    巴蛇听见声音,直接朝那个位置冲了过来。

    “笨鸟!”北牧在心里骂道。

    好在巴蛇冲过来之前,北牧已经抱着胜遇换了个位置。

    巴蛇撞击四壁,北牧突然感觉到这洞口要塌了。

    “没时间了。”北牧想到,“要尽快把泽棠君救出来。”

    思虑了一会儿,北牧将胜遇抛了出去,胜遇受到惊吓,大声鹿鸣道。

    巴蛇闻声追赶,胜遇也是一品灵兽,虽打不过巴蛇,但逃命还是可以的。

    胜遇在前面飞,巴蛇在身后追。

    北牧跃身一起,朝着巴蛇腹部刺了过去。

    刚刚观察巴蛇时,北牧发现这巴蛇腹部受过伤,这大概是唯一能伤他的位置。

    一剑刺下去,那巴蛇突然倒下,身上的怨气也散去,只是躺在地上,用头蹭着地,仿若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向大地母亲撒娇一般。

    最后巴蛇死去,金丹消散,灵力尽失。

    巴蛇死后,沈泽棠破腹而出。

    “泽棠君,你没事吧?”北牧见到沈泽棠出来,连忙问道。

    “无碍。”沈泽棠答道。

    一瞬间,地动山摇,北牧这才意识到洞口要踏,拉着沈泽棠,穿过瀑布,在山洞塌陷前跑了出来。

    “还好,活着!”北牧拍着胸口唏嘘道。

    望着山口塌陷,北牧有几分惋惜:“谁能知道曾经闻名于世的巴蛇,一直躲在这里。”

    “……”

    “泽棠君,你进那巴蛇肚子里,看见了什么?”北牧好奇道,巴蛇也算是有名的灵兽,吃什么东西长大的。

    “苦汁。”沈泽棠答道。

    “什么灵兽,口味这么重,爱吃苦的。”北牧嫌弃道。

    “……”

    “不过这灵兽认主也算是天下奇谈了,你说当年会是谁降服了这巴蛇?”北牧好奇道。

    “沈家先祖。”沈泽棠接话答道。

    “沈家…泽棠君,这是你沈家哪位先祖啊?”北牧惊叹之余连忙问道。

    “不知,只是在他肚子里发现了一枚海棠戒,是沈家的。”沈泽棠掏出海棠戒,递到北牧面前。

    “沈家这么深藏不露呢?”北牧自从上次听沈泽棠和他说过有个旁门门生带海棠戒直接被毁了修为,再也不敢碰海棠戒了,看见沈泽棠伸手的海棠戒,望了一眼便连忙让沈泽棠收回去。

    “所以这条巴蛇和现在你调查的事情会有联系吗?”北牧问道。

    “不知,需禀明族长,在做推断。”

    “好了,能平平安安的从这巴蛇口中活下来,也算是不容易,泽棠君,你快去向你家老头说这件事吧。”北牧说完想改口,却发现话已经说完了。

    立马跑到沈泽棠十米开外的地方,对着沈泽棠笑着。

    “泽棠君,山水有相逢,下次见。”北牧喊了一句,便连忙溜走了。他已经领教过海棠戒的威力了,不想在被针扎了。

    ……

    北牧从后山回来,一回来就去了客栈。

    可客栈内的不知不见了,客房内一个人也没有。

    北牧连忙跑下楼问小二,小二说从未见过二楼那间厢房的客人下来过。

    自己明明才离开一天不到,不知就不见了。

    “这不是白家二公子吗?”北牧走在街上找不知时,却经常听到常人讨论自己。

    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未受这座城里的人待见过,也从未听人尊称自己一声白二公子。

    北牧走到一卖菜的商贩面前,那商贩看见他的模样,神色慌张,像看见恶灵一般。

    “见到我你怕什么?”北牧问道。

    “白…白二公子,你要什么,尽管拿,不收钱。”见那人哆嗦着说道。

    “我是那种随便拿人东西的人吗?”北牧问道。

    “白二公子,我就是一个卖菜的,求求你放过我。”见那人突然跪倒在地上,让北牧摸不清头脑。

    身边的人也吓得连忙跑开散去。

    那商贩刚想跑,就被北牧抓着衣领,问道:“为何大家看见我都像见了鬼一样?”

    “白二公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连忙摆手道。

    “说不说…”北牧恐吓道。

    “你回竹子林,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人连忙用手护着脸部,生怕北牧动手打他。

    北牧放开了手,商贩连忙跑掉了。

    吹了一声笛子,胜遇闻声而来,北牧乘着胜遇回到了竹子林。

    竹子林像往常一样,只是守门的几个门生看见北牧时,有几分诧异。

    “二公子…”门生断断续续道。

    “家里最近怎么了?”北牧望着那名门生问道。

    “还请你去前厅一趟。”那门生答道。

    北牧踏进家门,前院里站着几十明身穿墨绿家服的门生,北牧第一反应是楚家门生。

    只是楚家人为何大量汇聚在竹子林。

    北牧踏进前厅,白族长正坐在主位上,白夫人陪在一旁,而堂下主客的位置上,正坐着楚家公子楚逸。

    厅里的正中央,一条灵犬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北牧见过这只灵犬,正是咬伤不知的那条。

第三十七章 前尘篇之讨个说法

    “白族长,白夫人。”北牧走上前行礼道。

    只是堂上家主还未说话,一旁的楚逸先发起话来。

    “白二公子,又见面了。”楚逸走到北牧身前。

    “你来竹子林做什么?”北牧故意避开了楚逸。

    “看样子,白二公子对自己做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啊!”楚逸说道,拍了拍手,几名门生抬了一个人进来,北牧一眼就认出了是不知。

    不知躺在地上,北牧缠的白布都还没有拆掉,脸部惨白,没有一点点血色。

    北牧连忙走过去,摸了摸脖子,发现人早就已经停止了呼吸,北牧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双眼泛红,他只是离开了一下下,从未想过会这样。

    “白二公子,这么难过,当初杀他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手软?”楚逸看见北牧那红透了的眼睛,奚落道。

    北牧只是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说你杀我灵兽楚家也不用计较,只是你为什么要对楚家小公子动手,你知不知楚天可是我姑母留下的遗孤,我父亲都舍不得动他一下,你居然敢杀了他。”楚逸走到北牧跟前,蹲下来望着他双眼说道。

    “楚公子,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小公子是阿北同我一起在围猎场救的,随后我派白家门生送他前往朝歌卫家救助,伤好之后,才送回了竹子林,只是那时小公子失去了记忆,我们不知他是楚家门生,才会耽误了送小公子回家,而后因为家中一些误会,小公子离开竹子林,后面我们也一直加派门生四处寻找小公子的下落,只是苦于无果,直到今日你抬着小公子尸体上竹子林,我们才得知这个不好的消息。从头到尾,我孤竹白家从未有半点害人之心。”白慎南走上前说道。

    “白公子,别急,既然敢来竹子林,我自然万事俱备,哪里敢随便诬陷白二公子。”楚逸站起来答道。

    说完,楚逸拿着一个收灵袋出来。

    “这里面收的是我身下这只灵兽的灵识,众人皆知,灵兽死后,保有灵识。他告诉我,他死之前,曾在城外破庙里,见过楚天和白二公子。”

    “楚天失踪,白家倾槽而出找不到人,没想到会被白二公子藏起来杀了。”楚逸继续说道。

    “阿北,后面你见过小公子吗?”白慎南问了一句,后面北牧失踪半月,他也到处找了,也是毫无半点消息。

    北牧一直没回答任何问题,坐在地上,望着人出神。

    “证据摆在这里了,你们白家还是不要墨迹了,这人我带回城阳了。”楚逸放出一品灵器锁生绳,将北牧绑了起来。

    锁生绳一旦绑了人,除了灵器主人能解开,旁人无解。

    楚逸刚准备伸手去抓北牧,却被一鞭竹苓鞭给抽开了。

    往后踉踉跄跄退了几步。

    “白夫人,怎么?平日里你不是最讨厌这庶子吗?今日我终于要把他带走了,你还舍不得了?”楚逸疑问道,仙门百家谁不知道,白夫人嫌弃透了这个庶子,怎么会护他。

    “我白家养的人,犯了错也轮不到你们旁人管教。”白夫人回到。

    “呵,真把自己当族长夫人了,一辈子高高在上了,平遥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小仙家,也以为攀上这孤竹就耀武扬威了。”楚逸奚落道。

    “你……”白夫人手里的竹苓鞭怨念已深,朝着楚逸便抽了过去。

    一鞭子抽了过去,楚逸带来的几个门生都前仆后继扑上来,护主。

    白族长不想事情弄的太糟糕,从那些楚家门生手下护回了白夫人。

    “楚公子,这件事白家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还请楚公子在这竹子林小住几日,若盘问清楚是我犬子的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就给白族长一个面子,给你三天的时间。”楚逸说道,收回了锁生绳,带着楚家门生退了下去。

    啪的一声,竹苓鞭一下子抽在了北牧身上。

    “让你不要招惹是非,便要去招惹。”白夫人望着被竹苓鞭抽倒趴在地上的北牧骂道。

    “阿娘。人一定不是阿北杀的。”白慎南走上去阻拦道。

    白夫人手里的竹苓鞭才慢慢收了回去。

    “阿北,你告诉我,有没有杀人?”白族长走到北牧身边,蹲下来问道。

    “没…有…”北牧努力说出这几个字,他刚刚不想在众人面前争辩,因为他知道他争辩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他,而如今在家人面前,他才敢争辩,因为这些人一定会信他。

    “好。”白族长点了点头,随后让门生把北牧先送回了房间。

    ……

    三天的时间如期而至,楚家再次上门讨说法时,却换了一批人,不是楚逸,而是一群从未见过的楚家门生,可那批人带着楚家的锋行令,锋行令是楚家族长特有的一张令牌,凡持有门生者,如见族长。

    “白族长,交出人吧。”手持锋行令的门生问道。

    这三天来,白族长用尽毕生所学,也查不出半点漏洞,而楚天被杀这件事,似乎只认定了一个结果,是北牧杀的人。

    “白族长默不作声是何意?难不成要我们动手吗?”那人不满道,他们来竹子林已经快几个时辰了,白族长只是坐在上座,一声不吭。

    白夫人也不见身影。

    北牧在房内休息,突然白夫人推门而入。

    北牧连忙坐起来,行了一个礼。

    “白夫人。”

    白夫人走上前,心里满腔怒火,手里的竹苓鞭若隐若现,但一直没放出来,北牧知道,她在忍。

    “你惹的祸,凭什么要整个白家给你陪葬。”

    没有竹苓鞭,只是一句不满的破骂。

    “北牧知错。”北牧行礼道。

    “一句知错能改变什么!你这一辈,和你娘一样,活着就是个祸害。”

    “白夫人,你一定知道我娘当年为何抛下我一走了之对不对?”北牧听见这话,连忙走到白夫人面前,拉着白夫人问道。

    “我怎么知道,一个女人,连自己孩子都能抛下一走了之,有什么值得挂念。”白夫人甩开北牧的手说道。

    只留下北牧呆呆的站在一旁。

    门外已经能听到一些争斗的声音,白夫人明白,开始了。

第三十八章 前尘篇之白家灭亡

    昨天夜里,白族长拉着白夫人促膝长谈,聊了很多过往,也谈了拼死也不能让楚家带走北牧的决心。

    白夫人一直不理解白族长为何可以搭上整个白家只是为了护着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

    “白北牧,跪下。”听见外面的声音,北牧想出去看看,却被白夫人叫住了,这还是白夫人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不是那些卑贱的称汇。

    北牧照做,双膝跪在白夫人身前。

    “我要你发誓,这一辈子要忠于你兄长。”白夫人说道。

    北牧举起右手说道:“我白北牧,此生只忠一家之主,臣一家之仆,若违此誓,魂归大地,永世不轮回。”

    ……

    “阿娘…”白慎南突然推门而入,他看见前厅已经开始乱了起来,阿爹正和楚家门生打了起来,他问门生才知道白夫人来了北牧的房间,连忙敢来。

    “你这是作甚?”白慎南跑到北牧身旁,扶起北牧。

    “阿慎,带着他,从后门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白夫人说道。

    “阿娘,到底怎么了?为何我们要逃,阿爹为何会和楚家那群门生打起来。”

    “走。”白夫人突然唤出竹苓鞭,将两个人绑在一起,竹苓鞭发挥灵力,将两个人带走了。

    “白夫人…”

    “阿娘…”

    任凭两个孩子怎么叫,也没有用,只是白夫人越来越远,竹子林也离的越来越远。

    竹苓鞭只有离主人越近灵力才会越强,离主人越远灵力则越弱,飘了一天之后,灵力减弱,北牧和白慎南才挣脱这竹苓鞭。

    一挣脱开竹苓鞭,两个人便御剑飞行飞回了竹子林。

    只是再次踏进竹子林时,院内躺满了白家门生和修士的尸体,白家几百口人,全部杀了。

    北牧在前院里发现了白族长和白夫人的尸体,白夫人正躺在白族长怀里,好像已经好久都没见过他们两个不争吵的画面了。

    白慎南和北牧跪在两个家长面前,泣不成声。

    “大哥,对不起…”北牧哭着说着,他突然觉得以前白夫人教导的都对,自己不惹事便不会如此,惹来楚家人一步步相逼,白族长为了保护他,拼上了白家几百口人。

    而造成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他,一个外人,一个庶子,一个垃圾。

    “阿北,不关你的事…”白慎南自始至终从未怪过北牧,他都疼这个弟弟这么多年了,哪里舍得怪他。

    突然间,一把剑朝着北牧刺了过来,白慎南望见了连忙推开了北牧,召唤出自己的灵剑挡了下来。

    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望不见脸,手上的剑也不过是白家门生手里一把寻常的剑。

    “阿北,小心。”白慎南叮嘱道,就刚刚挡的那一剑,他就意识到此人剑法修为不差。

    而且此人剑法神像孤竹剑法,可总有几剑出错,说不清是哪门仙家。

    北牧一直在白慎南一旁辅助他,两个人练剑这么多年,搭配起来自然默契。

    打了几个来回后,北牧发觉道那人灵力不支了,这个时候不动手更待何时,北牧使出孤竹剑法,用尽所有的灵力朝着那带着面具的人刺了过去。

    突然间起了一阵雾,北牧双眼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知自己的剑刺到那人。

    待到烟雾散去,北牧的剑刺进去的人不是那个带面具的人,而是他的大哥白慎南,而那个带着面具的人早就不知所踪。

    北牧一下子傻了眼。

    而此刻,突然一大批仙家门生冲了进来,望见了这一切。

    北牧哪里顾得上来的人是谁,连忙跑过去接住了白慎南,哭着喊着叫着大哥。

    只是这一次,他怎么喊,也没有人回他一句阿北了。

    仙家门生围了上来,拿剑指着白北牧。

    “白北牧,你怎么下的了手,他可是你大哥!”楚逸在一旁问道。

    “这白家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几百口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这庶子,当年就应该死在那座山里。”

    人群中的声音议论纷纷,众人替白家愤愤不平。

    “杀了他,替孤竹白家报仇。”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

    “杀了他。”

    “杀了他。”

    正当所有人举剑刺之时,一道白光出现,直接伤了冲在最前面的门生。

    沈泽棠一跃而下。

    “沈公子?也要来凑热闹?”楚逸问道。

    “沈公子,你站错位置了,那庶子杀白家百人。”人群中一名仙家门生劝道。

    “没错!”沈泽棠答道。

    “看样子,沈家往日里的扶正祛邪不过是惺惺作态。”一名门生奚落道。

    “既然沈公子要和这杀人恶魔站在一起,咱们也无须给沈家情面。”

    众人也不在顾及沈家情面,朝着沈泽棠便冲了过去。

    只是可笑的是,沈泽棠以一人之力,在上百名仙家门生手下,救走了北牧。

    沈泽棠带着北牧来到了竹子林后山,这里少有人知道,而且除了淮上海棠,沈泽棠只知道这个地方。

    北牧一言不发,双眼已经哭的通红,望着自己的双手,他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沈泽棠从仙家门生手里救下来。

    “白北牧…”沈泽棠一遍一遍喊着北牧的名字,想让他清醒点。

    ……

    北牧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房间里,房间应该是刚刚打扫过,灰尘都还未散去。

    沈泽棠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见北牧醒了,平静的脸上才有一丝丝起伏。

    “如何?”沈泽棠问道。

    “这是哪里?”北牧问道。

    “平遥直上顾家。”沈泽棠说道。

    上次和那个蒙面人交战的时候,北牧身上受了伤,只是那时心里的伤远远超过了那身上的皮肉伤。沈泽棠知道,这里是除了朝歌卫家之外,药材最多的一个地方了,而且旁人不会想到他们会躲在这荒败已久的平遥顾家。

    “外面怎样了?”北牧问道。

    “无碍。”沈泽棠答道。

    “白家呢?”这是北牧唯一担心的事,也是北牧唯一在乎的了。

    “仙逝。”沈泽棠低声回到。

    就像是一把剑刺进了胸膛,疼的北牧连呼吸都喘不上来。

    刺死大哥的画面历历在目,白夫人临死前都在叮嘱北牧要护好白慎南,可谁曾想,刺死白慎南的正是北牧那把灵剑。

    北牧坐在床前,突然朝地上吐了一口血。

    这吓坏了沈泽棠。

    沈泽棠连忙摆正北牧,不停的给北牧输送灵力,帮他调理身体内的灵力。

第三十九章 前尘篇之结束

    那几天,沈泽棠将北牧偷偷藏在平遥,众仙家到处寻找,都不曾看见那两个人。

    修真界孤竹白家,仙门望族,一夜之间遭人灭门,望族仙逝,百家惜之。

    听闻是白家那个庶子是始作俑者,魔头闻名于世,众人恐慌,为消除忧患,众仙家齐聚孤竹白家,商议征伐白北牧之事,沈家因沈泽棠也被仙门百家监视起来,沈家族长不准踏出淮上海棠一步。

    北牧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心性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不爱交谈,最近几天说的话还不如沈泽棠说的多。

    只是每天坐在床前,出神发呆。

    沈泽棠也只是陪伴在侧,不说只言片语。

    一天沈泽棠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瓶酒,走到床前,递给北牧。

    望着酒,北牧才从出神中缓了过来。

    接过了沈泽棠手里的酒,抿了抿嘴角笑了一下。

    “谢谢。”

    打开酒,北牧喝了一口,发现这味道和自己曾经在孤竹清风楼里喝的酒味道一模一样。

    “你下山了?”北牧问道。

    他虽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但是沈泽棠护了他,就是和仙门百家作对,仙门百家不放过北牧,又怎么会放过他沈泽棠。

    “嗯,买了些米。”沈泽棠轻声答道。

    “孤竹估计都已经乱了吧?”北牧表面装作不在意,问了一句。

    “驻守仙门灭门,城里人恐慌,仙督正在派新的仙门百家驻守。”沈泽棠答道。

    “泽棠君,你不曾怀疑过我吗?”北牧最近几天,天天都在想事发前几日发生的种种,他自己都快有点不相信自己了。

    “从未。”毫无半点迟疑,沈泽棠答道。

    “可我大哥真的死在了我的剑下。”北牧喝了一口酒说道。最近几天他做的梦都是白夫人在怪他没保护好白慎南。

    “我去做饭。”沈泽棠低声说道。

    ……

    过了几日,沈泽棠下山回来时,带了一个人回来。

    这个人带着渔帽,挡住了面部。

    那人走到北牧身前,脱下渔帽,跪了下来。

    “二公子!”那人啜泣道。

    一句二公子北牧便猜到了是谁,楚家小公子楚天。

    北牧盯着楚天,发现他没死时,自己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在围猎场救他,也许当初不救,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活着就好。”北牧说道。

    “不知这一次再也不会乱走了。”不知啜泣道。

    “你走吧。”北牧说道。

    “不知不走。”不知跪在地上,毫无半点要走的心。

    “怎么,一个瘸子现在也要成为我的包袱来拖累我吗?”北牧说完,回了房内,关上了门。他自己现在成了众矢之的,和他搭上边的没一个会有好下场的,跟着他,还不如自己走。

    沈泽棠闻声赶来,扶起跪在地上的不知。

    不知自己也识趣,自行离开了。

    沈泽棠推门而入,发现北牧正站在窗前,望着不知下山。

    “泽棠君,下次下山带我去吧,我带着渔帽,一定不让旁人看出来。”北牧知道沈泽棠进来了,说道。

    “嗯。”沈泽棠应道。

    ……

    次日,沈泽棠准备好了渔帽,递给了北牧,让他跟在自己身旁。

    平遥虽一直没有仙家驻守,民生也算安乐。

    北牧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总时不时想起自己在孤竹溜出去玩时的场景。

    “听说沈家已经被仙督派门生监禁起来了,沈族长不能踏出海棠半步!”北牧和沈泽棠在买菜摊位挑菜时,听见隔壁面摊上吃面的几个修生谈论着。

    “这沈泽棠也是身负盛名的公子,沈族长如此器重他,今日却为了一个卑如草芥的庶子,叛逃了。”

    “好好的名声要不要就不要了,他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是啊是啊,可惜了。”

    “不要听。”沈泽棠望着北牧说道。

    北牧点了点头,他没有想过这件事扯上了沈家。

    回去的路上,北牧拉住沈泽棠问道:“沈族长被禁足了。”堂堂仙门望族族长,被仙督禁足,是何等笑话。

    “知道。”

    “你不是最护着你家那老头吗?”这还是出事那么久以来,北牧第一次笑着打趣沈泽棠。

    “日后再请罪也不迟。”沈泽棠答道。

    北牧不在问了,只是跟在沈泽棠身后。

    ……

    每天不在修习修为,只是和沈泽棠过着寻常人的生活,人都变得懒洋洋了。

    北牧慢慢养成了中午午休的习惯,每日午饭后,睡上一个时辰。

    这天他正休息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沈泽棠说话的声音,似乎有几分激烈,但睡意没能支撑他起来听听,只是转个身继续睡了下去,醒来的时候,门外只坐在沈泽棠,问沈泽棠是不是有人来过,沈泽棠也只是说是门里的幻觉。

    北牧也便不在追问。

    “泽棠君,明天下山吗?”夜里临睡前北牧问道。

    “不下。”沈泽棠应道。“怎么?”

    “想和清风楼的酒了。”

    “好,我明日去给你打来。”

    “谢谢。”

    ……

    早上沈泽棠大清早便醒了,往日里要睡到巳时起床的北牧也跟着醒了过来。

    “今日为何起这么早?”沈泽棠望着北牧问道。

    “盼着你早点回来,等你的酒。”北牧笑道。

    沈泽棠准备出发,北牧突然叫到:“泽棠君,送你一个东西。”

    “何物?”沈泽棠疑虑道。

    北牧解下绑在手上的红绳,绑到了沈泽棠的手臂上。

    “何意?”沈泽棠问道。

    “等你打酒回来我就告诉你。”北牧笑道。

    “嗯。”沈泽棠下山打酒去了。

    隔了一刻钟,北牧也下了山。

    这是沈泽棠把他藏在平遥直上这么久以来,自己第一次一个人下山。

    此行的目的地是不周山。

    几日前,北牧就偷偷溜进藏书阁,以沈泽棠的名义给仙门百家发了信函。

    信中大意为仙门百家于此日,众聚不周山,围剿白北牧。

    北牧到不周山顶时,仙门百家早已聚在那里。

    “白北牧。”人群中有人一眼就认出了北牧。

    “是我。”北牧答道。

    “看样子沈公子确实没有骗我们,他真的把这庶子骗来了不周山。”

    “是啊是啊,我就说,这沈公子怎么会和这歪门邪道人走在一起。”

    ……

    “白北牧,你认罪吗?杀白家几百口人。”此次征伐为首的楚家,楚逸问道。

    “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你们若觉得是我做的,那便是我做的。”北牧随意道,反正这次来,他也没想过活着回去。

    “那我们今天就替白家,好好教训你这个庶子。”

    楚逸一声令下,楚家门生站在最前面,握着弓箭,朝着北牧射了过来。

    北牧从来没想过反抗,只是万箭齐发之时,胜遇突然出现,将自己从万剑之下,救了下来。

    北牧睁开眼望见沈泽棠正在下面。

    沈泽棠突然一跃而起,站到北牧身旁,将手里的酒递给了北牧。

    “泽棠君……”北牧看着沈泽棠伸过来的酒说道。

    “为何会被发现?”沈泽棠望着北牧问道。

    北牧不答。

    ……

    “发什么呆,继续射啊。”众人也看不清沈泽棠和北牧在说什么,只知道胜遇突然停在半空中,这个时候不射,还等到他飞来飞去的时候动手吗?

    北牧注意到箭已经朝他们射了过来,连忙推开了沈泽棠,踢了一脚胜遇,灵兽护主,胜遇一心只护了那个手上帮着红绳的沈泽棠,而北牧被万箭穿身,坠入了药谷。

    众人欢呼,唯有那名白衣少年,跪在胜遇身上,望着慢慢下坠的北牧,哭了起来。

    “坠入药谷,必死无疑。”一门生惊呼道。

    那一天晚上,仙门百家摆酒设宴。

    沈家族长也解除禁止,而沈泽棠去了清风楼,点了二两酒。

第四十篇 敬酒

    百年大庆上,温远坐在沈泽棠一侧。

    “好热闹啊!”温远望着这场景,比十年前小庆热闹多了,人也多了许多,只是少了一门仙家罢了。

    这时楚家公子楚逸手里握着酒壶,走到沈泽棠面前。

    “这人这些年一点都没变。”温远心里嘀咕着。

    “恭喜啊,沈族长,大病初愈。我敬你一杯。”楚逸将酒杯递到了沈泽棠面前。

    温远一把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不能喝,我替他喝了。”

    “哦,沈族长,这位是?从未见过?”楚逸望着温远,眼生。

    “沈家特邀上卿。”沈泽棠答道。

    “什么来路,居然可以当沈家上卿,还希望沈族长多点心思,别十年前被小人骗了,十年后在被旁人骗一次。”楚逸假意提醒道。

    “谢谢你提醒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你看看你夫人,一个人冷冷清清坐在那里,可怜死了,难不成沈族长比你夫人好看,你看上沈族长了…”温远听着楚逸话里有话的样子,早就想把那人赶走了。

    “你……”楚逸指着温远说道。

    “我我我…我什么我…你要想陪沈族长我给你挪个位置,我去陪陪你夫人。”温远挪了挪位置笑道。

    “放肆。”说着楚逸伸手便想掐温远,只是手到空中被沈泽棠截住了。

    “沈家上卿,应当尊之敬之。”沈泽棠提醒道。

    楚逸伸回手,将酒杯摔在地上,走了回去。

    眼见着来敬沈泽棠酒的人越来越多,温远都替他一一把酒挡了下来。

    大庆结束的时候,温远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沈族长,何着你拉着我来给你挡酒的呀。”温远喝醉酒,趴在沈泽棠背上骂道。

    “大可不必帮忙挡。”沈泽棠应道。

    “不挡,你这个一杯倒,这大庆宴怎么撑下来。”温远迷迷糊糊说道。

    只是这句话,让沈泽棠心里起了一丝波澜。

    回到厢房内,他解开了温远的衣服,刚刚那句话,他更觉得眼前这人想以前故去的朋友。

    可事实又一次摧毁了他仅存的一点点愿望。

    温远的背上干干净净,未曾看见任何鞭痕。

    给他盖上被子,沈泽棠一人坐在桌边,喝起了酒。

    这十年,他的酒量哪里还是一杯倒,早就变成了喝不到。

    前几年还会喝醉,后来怎么喝也喝不醉。

    次日醒来,温远看见自己衣服被脱光了躺在沈泽棠屋内,而且沈泽棠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努力回想自己昨天应该没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沈泽棠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早餐。

    “沈族长,我昨天没做什么失礼的事情吧?”温远手摸着后脑尴尬问道。

    “没有。”沈泽棠将早餐放到桌上,“来吃早饭吧。”

    “是粥…”温远望着。“你煮的?”温远问着。

    “嗯。”沈泽棠低声应道。

    “谢了,沈族长。”温远笑道,拿着碗便往嘴里倒。

    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早晨一碗粥下肚确实舒服了很多。

    吃完早饭后,便是早谈会,一般是一些仙门族长才会参加,沈泽棠只身前往,留下温远一人在房内。

    一个人呆在也是无聊,北牧坐在窗前,数有多少个人走过。

    “幼渔姑娘。”看见卫姑娘从窗户前走过,温远招呼道。

    “温公子。”卫幼渔行礼道。

    “你这是要去哪里?”温远问着,他一个人实在是在这里太无聊了。

    “只是走走。”

    “哦,能否让我跟着?”温远笑道。

    “嗯。”

    “幼渔姑娘,大概什么时候回去呀?”

    “小住几日,大家便会散去。”

    “住在这里做什么呢?”

    “长辈们聊各地的见闻,而小辈们就当是见见朋友了。”

    “沈族长年纪轻轻就要听那些老古板讲那些陈年旧事,也是苦了他了。”温远提沈泽棠哀怨道。

    噗嗤一声,卫幼渔捂着嘴角笑了一声。

    “温公子,说话好生有趣。”卫幼渔说道。

    温远摸着后脑笑道,只是觉得和老朋友能聊上一两句,倒也还好。

    “不好了,不好了!”院子里一名门生跑上前来惊呼道。

    “怎么了?怎么了?”大家涌上去问道。

    “沈族长和宋族长打起来了。”

    “为何?”

    “宋族长说了当年白家那庶子几句,沈族长便不满,用寒冰环教训了宋族长。”

    “这沈族长,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耿耿于怀。”

    “当年明明是沈族长引他挚友来的不周山。”

    “是啊是啊,仙门家谁不知道这件事。”

    温远听到这事,走上前去。

    “沈族长为了仙门百家,讨伐挚友,如今挚友已经故去,旁人奚落几分,自然是会出头。”温远在人群中说道。

    “你是谁啊?”一名身穿岐黄素衣的少年问道。

    “在下温远。”

    “温远,从来没听过你。”

    “小洛,姐姐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卫幼渔跟在温远身后,看见自己弟弟如此不懂礼数,上前来教训道。

    “姐姐,我只是想问问,他不穿家服,来自哪门仙家?”小洛撒娇问道。

    “淮上海棠沈家!”沈泽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早谈会,从温远身后走了过来。

    “沈族长。”众小辈行礼道。

    “走吧。”沈泽棠望着温远,说道。

    “嗯。”温远跟着沈泽棠身后。

    下山的时候,温远问道。

    “沈族长,为何你不御剑飞行,硬要徒步回去,这城阳离淮上可远着。”

    “你体内未结金丹,强行御剑飞行,伤身。”沈泽棠缓缓说道。

    “听说早谈会你和那个道士打起来了?”温远问道。

    “嗯。”

    “因为你那个挚友吗?”

    “嗯。”

    “可能人家也不希望你这么多年还心结未解,放下这件事,也许会活的好一点。”

    “你走吧。”沈泽棠说道。既然昨天看他身体知道他不是北牧,也不必将他留在身边。

    “你放我走了?”温远喜出望外道,总算要脱离这沈族长了,居然还有几分不敢相信。

    “嗯!”

    “得嘞,沈族长,再见,不耽误你事了。”温远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身影。

第四十一章 谷呈剑

    温远离开了沈泽棠,走在城阳城里,一下子也不知自己应该去哪里。

    自己在深山老林里住了十年,出来后便去了淮上,现在离开了淮上…

    想起大庆上看见仙门百家,好像十年时间,什么也没变。

    走在街上,正出神。

    突然一个人撞了上来。

    “没长眼睛啊。”那人傲慢不满道。

    温远本也没想过多纠缠,只是突然望见那人手里配的剑,是谷呈剑,是十面前被灭门仙门白家白族长的配剑,虽然他换了剑套,可是剑把手那里,温远认的清清楚楚,就是谷呈剑。

    而那个人身穿楚家家服,看样子是楚家一名门生。

    “你这是赶着回楚家?”温远问道。

    “知道就赶紧让开。”那人傲慢道。

    温远让了道,走在街上,用手抵着头思虑着。

    白族长的配剑为什么在楚家人手里,当年白家灭门后,仙门百家到底做什么?

    想要弄清楚这些事,温远突然想到一个人。

    妖姬阁的卫阁长,听闻他虽从不踏出林苑半步,但能通晓世间世事。

    温远在马市里买了一匹白色的马,朝着朝歌去了。

    妖姬阁独立于林苑存在,不用经过林苑,温远牵着马来到了妖姬阁门口。

    门口守门的门生望见温远,看着眼生,而且不是穿卫家家服,也不是卫家门生。

    连忙阻碍道:“公子,此处并非常人可以进入,如果你要拜访卫族长,还请原路返回,去林苑。”

    “我不找卫族长,我就找妖姬阁的卫阁长。”温远笑道。

    “可没有阁长的应允,我是不能让你进去的。”那门生答道。

    “那你去通报一声。”温远说道。

    “公子……”门生还想继续劝道。

    温远直接朝着里面喊了几声:“卫阁长,卫阁长………”

    门内才传来声音:“鹿生,让他进来吧。”

    那名叫鹿生的门生应道:“哎,好。”

    “公子,这边请。”鹿生打开妖姬阁的门,请温远进去。

    温远将小白马交给了鹿生照料。

    进入妖姬阁,陈设和十年前一致,院里还是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守阁人。

    “晚辈温远拜见卫阁长。”温远行礼道。

    “你一来,我这院里的灵兽都开心起来了。”卫阁长望着远处说道。

    温远顺着卫阁长望的方向望去,见一只形如野鸡,身体通红的鸟儿,在空中展翅高飞,时不时发生几声鹿鸣声。

    “这是何物?”温远问道。

    “灵兽,叫胜遇。”卫阁长答道。

    温远望着胜遇,确实好久不见了,可胜遇应该记不住他了吧,毕竟十年了。

    “你也总算是回来了,不枉胜遇等你十载。”卫阁长突然转身,望着温远说道。

    只是卫阁长看见温远那张脸时,神态有几分吃惊。

    “这是为何?”眼前这个人的脸,和当年那个少年的脸完全不一样。

    “卫阁长认错人了吧,经常有人把我当成别人。”温远笑道。

    “错不了,能让这胜遇心情高涨的人除了他,这世间没有第二个了。”

    卫阁长突然走到温远面前,将他摁在地上,从他额头到耳朵到下巴,整张脸从头到尾摸了个遍。

    温远用手抗拒着。

    “卫阁长,你在做什么,我的脸,快被你撕烂了。”

    “臭小子,还敢戏弄我,我就不信,撕不下你这张脸。”

    “什么脸,这是真的啊,啊…疼疼疼…”

    “撕不下来,我做的都没这么真!”卫阁长停手惊叹道。

    “都说了是真的是真的,你不信,你这老头怎么这么怪啊?”

    “臭小子,张嘴也不知道收敛收敛。张口闭口老头。”卫阁长用手拍打着温远头。

    “卫阁长,我能理解你失去朋友的心情,错把我认成他也没关系。但我确实不是你那个朋友,我姓温名远。”温远说道。

    “你不愿意承认就算了,说吧,失踪了这么多年,来找我有什么事吧。”卫阁长叹气道。

    “卫阁长,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十面前,孤竹白家被灭门的事。”温远问道。

    “稀奇了,这事不应该你比我清楚吗?”

    “我一个连体内都没结成金丹的人,哪能知道你们仙家的事啊。”温远说道。

    卫阁长一听,连忙握着温远的手,发现温远体内真的连金丹都没有了。

    “你真不是那小子?”卫阁长怀疑了几分问道。

    “真不是啊,卫阁长!”温远答道。

    “不是你还进这妖姬阁,出去…”卫阁长喊道:“鹿生,送客。”

    “哎,卫阁长,你不能这样啊。”温远被鹿生推出了门外。

    “鹿生,你们阁长怎么这样啊?”

    温远抱怨道。

    “温公子,阁长这么多年,从未待过客。”

    “从未待过客,那你们卫家门生不是犯了错会来这里领罚?”

    “那不是客,而是家人。”

    “行,你会说。我就坐在这里堵他,我就不信他不出来。”温远坐在门口的楼梯上。

    “温公子,阁长已经四年没出过妖姬阁了,你这样等是没用的。”

    “这老头,这么能耐得住寂寞…”温远心里嘀咕着。

    突然想到了什么,温远连忙跑到了一颗树下,用手刨土,居然真的挖出了东西。

    酒这种东西,还是埋的越久越香。

    温远拿出那坛酒,放在妖姬阁门口,任那酒香飘进院子里。

    果然对付这妖姬阁阁长,还是得靠这个。

    没几分钟,卫阁长便亲自打开了门,望着门口温远正抱着那坛酒喝着。

    “这是什么酒?”卫阁长问道。

    “你让不让我进去?”温远举着酒问道。

    “让!”

    “和不和我说当年的事?”

    “说!”

    “得嘞。”温远说道,将手里的那坛酒递给了卫阁长。

    温远刚进入这院内,阁长就把那坛酒喝完了。

    整个人直接醉晕过去了。

    好在鹿生扶着了这阁长,不然他得抱着酒瓶子一起从地上滚了下去。

    “不是,你好歹也喝了二十几年的酒了,酒量怎么还这么差?”温远和鹿生一起把阁长抬了屋内,温远嫌弃道。

    “谢谢温公子。”鹿生在一旁答谢道。

    “没事了,你好好照顾你们家阁长吧,我出去逛逛。”

    温远退出了房门,一眼看见了胜遇。

    他走过去,摸了摸胜遇,这胜遇也不攻击他,只是任他抚摸自己,显的乖巧。

    温远从后门走了过去,穿过一条小路,是一片药树林。

第四十二章 林苑异事

    望着药树林,十年过去了,这里还是和十年前一样。

    胜遇跟在温远身后,不停地用头去蹭温远。

    温远蹲下来,摸了摸胜遇。

    “我又不是你主人,你干嘛和我这么亲?”温远摸着胜遇笑道。

    胜遇只是耷拉着脑袋,一个劲的往温远手心里蹭。

    等到阁长酒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出门后发现温远正躺在屋顶上,望着天发呆。

    卫阁长一跃而起,来到了温远的身旁。

    “让个位。”温远似乎有些出神,没注意到卫阁长也来到了屋顶,等到卫阁长推搡自己才知道身旁来了人。

    “那里那么多位置,你就要坐我躺的地方。”温远哀怨道,“欺负人吗?”

    “臭小子,你今天那酒从哪里拿的?”

    “就你门口啊,一棵树下,闻着了酒香便挖了出来。”

    “我一个十多年的酒鬼都闻不出那树下藏了酒,你鼻子能这么灵?”

    “可能上了年纪吧…”温远望着卫阁长说道。

    “臭小子…”卫阁长望着温远一眼,连着说道。

    “当年不周山一战后,那个人坠入药谷,世人都说他活不了。没有一个人敢去药谷找他,只是任他尸骨遭万毒侵蚀。百家散去,楚家因几名门生也死在那灭门惨案中,所以滞留了半月,随后也散去了。从那以后,竹子林便没有人再去了,新驻守的仙门也新建了府邸。”

    温远沉默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碰上了难事,去找他吧。毕竟当年坠入药谷,只有他一个人下了药谷,找了三天三夜。被沈族长发现的时候,身上已经没一块好的了。”卫阁长叹息道。

    他理解他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是怕仙门百家找上门,可他万不该隐瞒那名挚友。

    “当年…他一个人下药谷…”像突然被惊醒一般,北牧睁大着眼睛,问道。

    “嗯,沈族长把半生的修为传给他,才保住了那条命。”卫阁长说道。

    他从未想过他会如此不顾一切。

    “回来了就好,不枉等了这么多年。”卫阁长看见温远,低落的神情,安慰道。

    卫阁长走后,温远一个人坐在屋顶上。

    啪的一声,一巴掌干净利落的落在北牧脸上。

    “让你自作聪明。”

    温远在心里骂道。

    远处,胜遇载着一人来到妖姬阁。

    是沈泽棠。

    先去和卫阁长行了个礼,随后站在院子里,望着屋顶上的温远。

    “沈族长!”温远突然望见院子里多了一个人,是沈泽棠,招手叫到。

    “嗯。”沈泽棠低声应道。

    北牧一跃而下,来到了沈泽棠身旁。

    “你来妖姬阁做什么?”温远问道。

    “找人。”

    “沈族长,你刚刚说放我走的…”温远以为沈泽棠是来抓他回去的,连忙回到。

    沈泽棠不说话,转身离去,回了屋内。

    温远跟在身后,却被鹿生挡在了门口。

    “?”温远疑问地望着鹿生。

    “沈族长每月都需要来此处疗养,不许旁人打扰。”鹿生答道。

    “疗养?他不是病好了吗?”温远问道。

    “百毒侵身,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好了。”

    温远不在追问,门被关了起来。他坐在门口,时不时望着屋内。

    过了一刻钟,卫阁长手里端着药膏,来到温远面前。

    “去看看吧,看看他身上的伤。”卫阁长将药递到了温远面前。

    思虑半刻,温远端着药膏推开了门。

    沈泽棠被屏风挡着,温远握着药膏,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

    来到屏风后,沈泽棠正泡在药水里,药水清澈的很,清澈到温远一眼就看见了他身上的伤。

    有些伤好了,可有些伤,十年了,还在侵蚀人的身体。

    沈泽棠闭着眼睛,没注意到进来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人。

    温远走上前去,给沈泽棠涂上药膏。

    这身皮肉,在被毒药侵蚀的时候,该有多疼。

    “别哭。”沈泽棠突然睁开眼睛,低声说道。

    温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望着沈泽棠那张脸,满脸忧愁,眼神空洞,这十年他到底怎么过的。

    “泽棠君。”温远轻声叫了一句。

    沈泽棠眉目舒展开来,双眼盯着温远。

    “白北牧!”沈泽棠喊了一声,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温远。

    “嗯。”温远低声应道。

    沈泽棠突然凑上前来,手放在温远脖子上,用嘴凑了上去,唇齿触碰那一瞬间,闻到了一股海棠香味。

    沈泽棠从水池里一跃而起,抱着温远走向了床榻。

    温远躺在床上,有几分吃惊。

    “没想到这沈泽棠平日里一本正经,没想到私下里会如此不守礼节。”温远心里想着。

    心里还没嘀咕完,沈泽棠便亲了上来,整个身体压在北牧身上。

    ……

    “别动。”沈泽棠在北牧耳边轻声说道。

    “痒。”北牧从小怕痒,沈泽棠手碰到他腰间,便一直躲开。

    沈泽棠便不碰他腰间了,换了个位置。

    一夜无眠。

    直至寅时,沈泽棠才让北牧睡去。

    北牧醒来的时候,身边人早就不知去了哪里,只是觉得全身酸痛。

    身上的衣服被脱的一干二净,北牧走下床,一件一件捡起来穿上身。

    “温公子。”鹿生看见北牧从室内出来,行礼道。

    “沈族长呢?”北牧望着天,已经临近黄昏了,自己睡了一天,望了一眼院子,不见卫阁长和沈族长。

    “林苑发生异事,沈族长同阁长一同去了林苑。”鹿生答道。

    “林苑发生了什么?”北牧问道,

    “一名卫家门生死了。”鹿生提及这事时,眼神担忧。

    “怎么死了?”

    “银针刺死,是海棠戒。”海棠戒里的银针独一无二,是不是海棠戒伤的一看便知。

    北牧听到海棠戒后,朝着林苑的方向跑了,身后还传来鹿生的呼喊声:“温公子,沈族长让你多休息。”

    北牧来到林苑时,众人正围在一起,嘴里也在讨论着什么。

    站在最前面的是沈泽棠和卫族长。

    卫阁长正蹲在地上看那门生的伤口。

    “卫族长,这件事沈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沈泽棠行礼道。

    “沈族长,自然,这件事非同小可,还请多多加防。”卫阁长虽比沈泽棠大一轮,但同是仙家之主,以礼相称。

    沈泽棠行礼退之,在人群中一眼望到了站在最后排的北牧。

    朝他走了过来。

    “休息的还好吗?”沈泽棠低声问候道。

    “挺好。”

    北牧跟在沈泽棠身旁,望着沈泽棠,眼神里满是忧愁。

    “在想卫家那名门生的事吗?”

    “嗯。”

    “银针是出自海棠戒?”

    “嗯。”

    “你们两家素来交好,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北牧哀愁道。

    沈泽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望着北牧说道。

    “想去哪里?”

    “我?”北牧问道,他没想到沈泽棠会突然转移话题到自己身上。

    “嗯。”

    “竹子林。”北牧说道。

    “听卫阁长说你专门给白家修了祠堂,谢谢了。”北牧望着沈泽棠,眉眼带笑,说道。

    “分内之事。”沈泽棠低声说道。

    从林苑到竹子林,徒步的话还需要几日。

    临近天黑时,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踏入店里的时候,是沈泽棠走在前面,北牧跟在身后。

    店里小二看见客人,连忙问道:“两位住房还是吃饭啊?”

    “住房。”

    “好嘞,几间房?”

    “一间。”两个字从沈泽棠嘴里说出来,店小二用一副市井气的眼神望着沈泽棠,看起来穿的挺好,长的挺好,也不像没钱的。

    “怎么,不可以吗?”北牧走上前去,走到店小二面前,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这就给你准备。”店小二连忙跑到前面开路,北牧依旧跟在沈泽棠身后,进了客房。

    进了客房,北牧立马躺到了床上,沈泽棠交代了店小二几句,便关上门走了进来。

    坐到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北牧。

    沈泽棠的手突然在北牧腰上游走,比昨天晚上熟练了几分。

    北牧轻哼了一声,他怕痒,可是沈泽棠手环上来的时候,他只想迎合上去。

    触感越来越真实,身体也愈发滚烫。

    “泽棠君…”北牧轻声唤着。

    “嗯…”沈泽棠低声应道。

    沈泽棠一把扯开了北牧的腰带,裸露的身体一下子出现在眼前。

    后耳,结喉,胸前,腰间,一路向下。

    一番风林弹雨后,北牧趴在沈泽棠身上。

    “沈泽棠。”

    “嗯。”

    “想叫叫你,十年了,好久没见你了。”

    沈泽棠没有说话,只是将北牧抱在怀里,更紧了。

    “何意?”沈泽棠突然问道,北牧并不知道沈泽棠在说什么。

    “什么?”北牧问道。

    “当年你让我去给你打酒之前,送了我一根红绳。”

    北牧想起,不周山那一次,他骗他出去买酒,去之前送的那根红绳。

    能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出意外的话,胜遇能第一时间把你救走。北牧心里默念着,那根红绳,除了白族长卫阁长,从来没有人知道这是胜遇的认主之物。

    沈泽棠停了一会儿,见北牧不说话,继续说道:“在淮上,送人红绳寓意着倾心。”

    怪不得那日沈泽棠收到红绳时会问自己何意,他那天得多开心啊,等到他回来的时候,直上不见北牧时,他又有多心急。

    这十年来,北牧一直都记得沈泽棠在他临死前问的那句话:“为何会被发现?”

    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多天真。而后当他得知仙门百家是北牧以他的名字发出信函时,他又有多懊恼。

    白北牧玩了他,也弃了他。

    “沈泽棠…”北牧叫了一声。

    “叫泽棠君。”

    “泽棠君…”

    “还是叫夫君。”

    “夫…君…”北牧缓缓叫了出来。

    “嗯。”沈泽棠也应道。

    静了一会儿,北牧咬着牙,从嘴里说出了这三个字。

    “对不起!”

    沈泽棠不答,只是紧紧抱着怀内的人。

    “当年…”话还未说出来,沈泽棠便吻了上来。

    恢复了体力,沈泽棠重来了一遍。

    只是刚刚进去的时候,北牧只觉得有几分疼痛,皱了一下眉头。

    只是这一眉头,沈泽棠看进了眼里。

    “疼吗?”沈泽棠问道。

    “不疼。”北牧马上舒展开眉头,连忙笑着回应道。

    沈泽棠立马停了下来,睡在一旁,闭目养神。

    ……

    “泽棠君,真想给你生个孩子。”北牧说道,沈泽棠每次做的时候,都那么卖力,自己生不了孩子还真是对不起他这么卖力。

    “有你足以。”沈泽棠抱着北牧说道。

    “沈泽棠…”

    “嗯。”

    “我就是叫叫你。”

    那一晚,两个人安安静静休息了一晚上。

    早上北牧醒来,身侧之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穿好衣服,来到门外。

    看见了店小二,北牧问道:“同我一起的那名公子去了哪里?”

    “他去厨房了,一大早就问我们厨师借了厨房。”店小二说道,他这也还是第一次见客人用厨房亲自下厨的。

    “厨房在?”北牧问道。

    “你到一楼,往后面走便是了。”

    北牧刚想走,店小二突然提醒到:“公子,你结喉哪里,可是受了什么伤?”

    北牧结喉哪里,紫了一大块。

    “也不知道沈泽棠怎么会有这怪癖,做的时候总爱吮吸结喉那里。”北牧在心里念了沈泽棠一遍,然后望着店小二,摸着后脑勺尴尬笑道:“被小兔子咬了。”

    “这兔子还咬人呢?公子?”店小二一脸不可思议道。

    北牧也没等店小二再说下一句话,便冲下了楼,来到了后院,沈泽棠正端着粥走出来。

    “醒了。”沈泽棠看见北牧走过来,说道。

    “泽棠君,还想来看看你做饭是什么样子呢?”北牧笑道。

    “以后。”

    “好,我来端。”北牧从沈泽棠手里接过了早餐,一同回了房内。

    “天黑之前应该能到孤竹。”沈泽棠望着北牧说道。

    北牧只是点点头,不知为何,离竹子林越近,脚步反而更沉重。

    离开了客栈,穿过一片树林。

    突然一把剑刺了过来,北牧未曾发觉半分,沈泽棠替他挡下了那把剑。

    沈泽棠收下那把剑,递到了北牧眼前。

    北牧望了一眼,是大哥当年的配剑,灵剑当年灵气遍身,可是现在这把剑,布满了怨气。

    北牧想伸手去摸,剑却被沈泽棠收了起来。

    “怨气太重。”沈泽棠答道。

第四十四章 回门

    沈泽棠收起自己配剑的时候,北牧发现他配剑上挂了一个东西。

    这些天过的太安逸了,这还是北牧回来第一次见到沈泽棠的配剑。

    细看,那配剑上竟挂着一个竹子刻的笛子。

    好像是当年北牧送给他的。

    “泽棠君,这笛子你一直都留着呢?”北牧望着笛子说道。

    “嗯。”

    “这笛子还是我当年在竹子林藏里偷学你们沈家的闻笙笛做的,这么多年了,用不了吧。”北牧笑着说道。

    “你灵力枯竭后,便失去了作用。”

    “这么有灵性。”北牧惊叹,这沈家的灵器太有灵性了。

    ……

    “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何会失了金丹,灵力枯竭。”沈泽棠突然停住,问了一句。

    “…泽棠君,咱们快走吧,天快黑了。”北牧推着沈泽棠连忙走道。

    沈泽棠见北牧不想说便不问了。

    来到竹子林时,已经天黑了。

    十年的时间,往日里人烟稠密的竹子林,如今却如此荒凉。

    几百口人,一夜之间变成怨灵,哀声载道。

    北牧带着沈泽棠从后门进了竹子林,推开后门时,北牧有一丝丝期待,厨房的阿婆正在和下人们聊着闲事,走到后院时运气不好碰上白夫人惹不了几顿打,步行至大哥房间里总有几声唠叨。走到前厅时会碰上刚刚回来的白族长。

    竹子林的每一个人,就像是记忆点一般生长在脑海里。

    如今从后院走到前厅,没有一点声响。

    走到前厅,北牧一眼就望见了祠堂。

    踏进祠堂,整面墙上布满了灵位。而最中间的便是白族长和白夫人。

    北牧跪了下来说道:“白族长,白夫人,北牧来看看你们了。”

    沈泽棠也同北牧跪了下来,行了礼。

    “白族长,白夫人,这是我的夫君,我带来给你们看看。”北牧双眼望着沈泽棠说道。

    行了三拜礼后,北牧突然发现墙上灵位并没有大哥的灵位。

    “泽棠君…”北牧眉头紧锁,想问点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当年他亲眼看见自己手握的那把剑刺进了大哥的身体。

    “当年清数人数的时候,并未发现白慎南的尸身。”沈泽棠说道,当年他奉叔父的命令,带着门生安排白家后事,找遍整个竹子林,都没有发现白慎南的尸身。

    “大哥……”北牧问道,不知道为何,他仍然抱着一丝丝的期待。

    “嗯。”沈泽棠应道。

    北牧突然意会了沈泽棠的意思,他一直没有给大哥立灵位,是他也在以为白慎南当年并没有死,这十年的时间,也未曾见过他这个人。

    前几日回来的时候,碰上他的配剑,布满了灵气,怕也是凶多吉少。

    两个人走出祠堂,北牧带着沈泽棠回了自己的卧室,十年过去了,卧室早就结满了蜘蛛网,也布满了灰尘。

    这次回家,再也没人丢你东西了。北牧心里嘀咕着。

    清理了一番,也就能睡人了。

    北牧躺在床上,沈泽棠坐在桌旁。

    “泽棠君,你说当年发生的事到底是谁做的?”北牧躺在床上问道。

    “不知。”沈泽棠答道。

    “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北牧叹了一口气说道。

    “别想了。”沈泽棠安抚道,他怕北牧想起以前的事,对他来说都太苦了。

    “你今日为何如此乖巧?”北牧问道,昨日前日,还未等天黑,沈泽棠便找了上来,如今到了这竹子林,竟然还这般克制。

    “回门不宜寻欢。”沈泽棠淡淡说道。女子出嫁三日后带着夫君回家,回家当日不能夜里寻欢作乐,这礼俗北牧听过。沈泽棠这夫君做的还有模有样的。

    “……”北牧望着沈泽棠,他倒没有脸红害羞,反倒是沈泽棠,说完话后,脖子涨红,双耳耳垂也在泛红。

    夜里沈泽棠睡在隔壁客房。

    没有沈泽棠在身旁,北牧倒有一点不习惯,怎么睡也睡不着。

    推开卧室,走到沈泽棠客房外,已经熄灯就寝了。

    北牧便不在打扰,在后院里闲散步行。

    走到湖边时,想起第一次看见沈泽棠便是这里。

    那时候也从未想过,这个人会成了自己这世间唯一的执念。

    走了一圈实在是闲的无聊,北牧回到卧室的时候,停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推开了卧室隔壁的客房。

    “这样睡觉不累吗?”北牧望着沈泽棠,笔直地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前。

    北牧将沈泽棠的手平稳放下,想着这样他睡觉能舒服点。

    只是手刚放平稳,北牧就被沈泽棠一把拉进了怀里。

    “泽棠君,你没睡着啊。”北牧一把跌倒进了沈泽棠怀里。

    “睡。”沈泽棠抱着北牧,低声说道。

    一个晚上,北牧都是趴在沈泽棠身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泽棠早早就醒了,奈何怕惊扰了北牧,便一直躺着,未叫醒他。

    “泽棠君,你醒了。”北牧揉了揉眼睛,望着沈泽棠说道。

    “起来。”沈泽棠说道,已经快到午时了。

    “你先起来,让我在睡会儿。”北牧趴在沈泽棠身上,未曾察觉半分。

    只是突然觉得身下有异物突起,北牧突然睁开眼惊醒,望着沈泽棠,正躺在自己身下。

    “我这就起来。”北牧把自己撑起,望着沈泽棠说道。

    “晚了。”见沈泽棠将北牧拉了下来,压在了北牧身上。

    “泽棠君,回门不宜寻欢。”北牧笑着说道。

    “过了。”沈泽棠说完便吻了下去。

    ……

    “泽棠君,你别总吸结喉那里呀,喘不过气来了。”这沈泽棠做时的怪癖,时常让北牧喘不上气。

    喘不上气,北牧便会发出娇喘的声音,而听到这个声音,沈泽棠越发上头,用力越来越大,手不停的在腰上游走,和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沈泽棠,天差地别。

    一番风雨之后,沈泽棠才慢慢起身,穿衣。

    留下躺在床上一丝不挂的北牧。

    “泽棠君。”北牧望着刚刚穿戴好的沈泽棠,想着戏弄一下沈泽棠,半喘的喊了一句。

    这句挑逗,还正应沈泽棠的下怀。

    “如何,还要?”沈泽棠走床边问道。

    “不要了,不要了。”北牧望着沈泽棠那真认真的脸,连忙摆手拒绝到。

    裹紧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尔是山

    午时,北牧他们才出了门。

    竹子林没有吃的,他们只能出门觅食。

    走到街上,当年的清风楼早就已经关了门,门前破败不堪,旁人路过时总会避让几分,怕沾了晦气。

    北牧还想来这里讨几口酒喝,如今这酒是喝不到了。

    “走吧,换个地方。”北牧转过身,望着沈泽棠说道。

    “嗯。”

    清风楼后面那条巷子里,有一家饭馆叫竹茂,以前北牧是那里的常客。

    好在竹茂还在,只是不同于往常,吃饭的时间,饭店里坐满了人。

    小二看见了沈泽棠,连忙走上来。

    “沈公子,位置一直给你留着,请。”北牧这才发现,满当当的客堂里,角落里还有一张桌子空在那里,而那张桌子正是北牧当年带着沈泽棠来的竹茂时坐的那张桌子。

    北牧走过去坐了下来,沈泽棠也跟了上来。

    “沈公子,还是老样子?”小二问道,往常本不用问这话,看见沈公子来了只上那一道竹笋加上二两酒便好了,可是如今多了一个人,这才问上一二。

    “嗯。”沈泽棠说道。

    小二听见沈泽棠回答后,连忙退了下去,忙了起来。

    “泽棠君,看样子你是熟客啊?”北牧望着沈泽棠问道,“不过,听闻沈族长不周山一战后,十年时间,从未踏出海棠一步呀。”北牧凑上前,盯着沈泽棠眼睛望道。

    “泽棠君并非沈族长。”沈泽棠喝了一口茶,答道。

    “答非所问。”北牧一听到沈泽棠的回答,觉得无趣,便摆手坐了下来。

    “菜来了…”小二呦呵着,端着一盘菜,和一壶酒上来。

    是竹笋。

    北牧直接上了筷子,尝了起来。

    北牧惊喜道:“这味道和当年一样…”

    “那当然,我们都开了二十多年的店了,口口相传的。”小二说道。

    “你们老板呢?”北牧问道?

    “老板正在厨房里做菜啊。”

    “你们老板年纪那么大,而且还……”北牧想起那步履蹒跚的老人,一个人掌管着这几十桌的饭菜时,不免有几分不平,而且还是个瞎子。

    “我们老板年纪不大啊……”小二挠了挠额头说道。

    “去忙别的吧。”沈泽棠说道。

    “好嘞,沈公子慢用。”

    “泽棠君…”北牧叫道,他还没问清楚呢。

    “那老人家无妨。”沈泽棠答道。

    北牧听到沈泽棠说没事,便专心吃起菜来了。

    北牧发现沈泽棠一直未动筷,喝了一口酒问道:“不合胃口?”

    “不是。”

    北牧夹着一块笋,递到了沈泽棠碗里。

    “吃点吧,回了竹子林可没什么吃的。”北牧叮嘱道。

    沈泽棠才慢慢伸手,将那口竹笋递进嘴里,咽了下去。

    吃完饭,出门时,北牧才发现沈泽棠脸通红。

    “泽棠君,你脸怎么这么红?”北牧望着那张红透了的脸,比自己调戏他的时候脸还红,笑着问了一句。

    沈泽棠没有理会,只是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走在路上,沈泽棠也只是一句话不说,闷着脸,北牧也说不清道不明他此刻的心情。

    路过卖糖葫芦的时候,北牧驻足了一下,拿了一根下来,望了沈泽棠一眼。

    沈泽棠便从怀里掏出了钱袋,付了钱。

    北牧拿着糖葫芦也不吃,只是拽在手里,可能是年纪大了,不喜欢吃这些甜食了。

    午饭过后,两个人回了竹子林。

    回竹子林小住了几天后,北牧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总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一天,北牧坐在前厅内,望着桌上的花瓶出神,这个花瓶还是白族长出去游历时一位故友赠送的,所以白族长阁外珍惜它,还将其放在了主位中间的位置,白家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从来不敢乱动这花瓶,只是如今这花瓶却被摆在了客座旁。

    北牧将花瓶的位置换了回来,突然之间他就意识到,之所以觉得不对劲,是家里的陈设都换了位置。

    当年有人动过这些东西。

    北牧走访了白家其他卧室和客房,里面的东西都有被动过的痕迹,摆放的位置和当年不一样。

    只是为何会大幅度的移动这些东西,当年这些人大费周章为什么?一个想法突然从北牧脑子里冒了出来。

    他们在找东西。

    至于找什么,未知。

    沈泽棠看见北牧院子里走来走去,有几分急促,连忙追了上来。

    “如何?”

    “家里的陈设被人动过。”北牧望着沈泽棠说道。

    “当年仙门散去,只有沈家回来过。”沈泽棠说道,当年不周山一战后,大家便散去了,后来沈家为了修建祠堂,重回了一次竹子林。

    沈泽棠望着北牧,只是北牧摇了摇头。

    “非也。”北牧说道。

    沈泽棠满眼疑虑,不知北牧的意思,但唯一确定的是,北牧从未怀疑过沈家。

    “你忘了,当年楚家曾在竹子林滞留过一段时间。”北牧说道。

    卫阁长和他提过,当年楚家因处理门生的事待了一段时间。

    “当年的事楚族长亲力亲为,为那几名门生在孤竹修建了墓室,世人皆歌颂楚族长待门生如已出,尽心尽力。”沈泽棠提及,当年的事,世人口风都是倒向了楚家。

    “当年在围猎场的时候曾有下人来告知楚家小公子坠落了药谷,楚族长未曾有任何行动,如今却对这几个门生尽心尽力,而且如果是楚家门生,为何不葬入楚家墓冢,却葬在孤竹。”北牧在深山老林里,把那段时间里的见闻都过了一遍,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泽棠君,你知道当年那几名门生的墓冢建在哪里了?”北牧望着沈泽棠问道。

    “知道。”他曾无意中听叔父和一些族长提及过,那些门生被沈族长葬在了孤竹一座荒山上。

    “去哪里一问便知了。”北牧想着。

    沈泽棠带着北牧,去了那座荒山。

    只是北牧不知道沈泽棠带自己来的那座荒山并非荒山,而是二十年前自己同母亲居住过的一座山,尔是山。

    北牧驻足不前,沈泽棠停下来问道:“如何?”

    “当年,白族长就是从这山里将我带回了竹子林。”北牧答道。

第四十六章 梦

    二十年前,尔是山并非荒山,溪水环林,自己关于母亲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自己被关在黑屋内,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回自己。

    后来白族长在这山里发现了他,将他抱回了竹子林,长大了点,北牧跑遍了整个孤竹,却不敢在踏进这山里一步,只是没想到,二十年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如今的尔是山无树无水,一眼望去,毫无半点颜色,暗沉沉的,让人望而却步。

    “走吧。”北牧见沈泽棠停了下来,提醒他继续赶路,如今已经快三十了,年少时畏惧的东西早就消失了。

    “不想去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沈泽棠看见北牧的神态,不悦。

    “没事。”北牧望着沈泽棠,点了点头。

    沈泽棠低头不语,朝着山上走了过去。北牧跟在身后。

    ……

    “到了。”沈泽棠突然停下来说道。

    北牧望见眼前有几座墓碑,只是奇怪的是墓碑上连个字都没刻。

    “这几个人连名字都没有。”北牧说道。

    沈泽棠见此墓碑,也觉得有几分奇怪。

    “泽棠君,你快用灵力感知一下是否还有残存的灵识。”北牧连忙说道,修生死后,灵识不会消亡,除非有人故意毁之。

    沈泽棠席地而坐,运转金丹,用灵力感应四周,这尔是山不大,沈泽棠这种级别的修生感应这座山的灵识并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沈泽棠试了几次,这荒山一点修生灵识都未感知到。

    沈泽棠站起来,望着北牧摇摇头。

    “看样子这些人灵识都被毁掉了。”北牧望着这几座墓碑叹息道,刚刚有了点线索又断了。

    “不过我感知到城外一座庙宇里,有灵识,不知为何人。”沈泽棠说道。

    “庙!”北牧突然想到,城外确实有座庙,只是那庙早就断了香火,哪位修生的灵识会藏在那里?

    ……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带他回来。”沈泽棠说道。

    “嗯。”北牧应道。

    沈泽棠走后,北牧席地而坐,用手撑着脑袋,思虑着。

    这些人到底为何人?

    等了几个钟头了,也不见沈泽棠回来,北牧站起来,往当年住的小木屋的方向走了去。

    临近小木屋的时候,北牧发现院内坐着一位老妇人,正在院里缝补衣物。

    一瞬间,北牧觉得那位老妇人是阿娘,当年也许她回来了,只是不见木屋里的孩子。

    北牧走上前去,老妇人并未注意到院内有人进来。

    “请问…”

    北牧声音一出,老妇人便抬起头,正是北牧日思夜想的阿娘。二十年的时间,让她白了青丝,眼角布满了皱纹,可那张脸,一看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

    “阿…娘…”一句话北牧分了两段说,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久不开口,说出来有几分拗口。

    那老妇人并不认识北牧,只是望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笑了一下。

    “小伙子,你找谁?”那妇人问道。

    “我是阿北啊。”北牧走到妇人面前,蹲在膝下,望着那妇人说道,他是她儿子,她怎么能忘记。

    “阿北…”妇人听见这两个字,红了眼睛,望着北牧那张脸,一直抚摸着。大概是等的太久了,突然出现的人反而显的那么不真实。

    “阿北,阿娘对不起你。”妇人抱着膝下的北牧,哭了起来。

    一阵相认后,北牧坐在桌旁,望着阿娘在那里缝补衣物,累了他便上前去给她捏捏背,渴了就给她倒水。

    临近黄昏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个人,是沈泽棠。

    沈泽棠脸色看起来有几分不好,有几分忧虑,望见北牧时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怎么了?”北牧见沈泽棠脸色不好,问了一句。

    “方才回来不见你,以为你出事了。”

    “泽棠君多虑了,我带你见个人。”北牧拉起沈泽棠的手,走到母亲面前。

    带着沈泽棠在母亲面前行礼拜了三下。

    “阿娘,这位公子叫沈泽棠,是我的夫君,今日带来给你看看,刚刚那三拜便是礼成了。”北牧望着母亲说道。

    母亲望见这番情景,无半分责骂,满脸喜悦地望着眼前的新人,将他们扶了起来。

    进了屋内,出来的时候手里正拿着一件新婚宴服。

    走到沈泽棠面前递给了沈泽棠:“原本是给阿北准备的新服,如今看来,他是穿不上来。”

    “谢谢,母亲”沈泽棠双手接过那新服,行礼谢道。

    夜里,木屋上挂起了红灯笼,屋内燃起了红烛,沈泽棠穿着一身红衣,同穿着一身红衣的北牧,坐在红帐内。

    这番良辰美景,也是这北牧在这世间唯一值得期待的。

    “白北牧…”北牧突然觉得有人在唤醒自己,睁眼的时候,发现沈泽棠已经回来了,而刚刚的事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罢了。

    沈泽棠看见北牧有几分失落,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去城外如何?”北牧答道。

    “城外那灵识被封印了。”

    “封印!”北牧重复了一句,修生死后,留有灵识。封印灵识,只能靠灵识主人选定的解封印的主人来解封,否则强行破除封印,会毁了这灵识。这大千世界,除非灵识主人非常有把握解封印之人会来,否则便是永无止境的等待。

    “嗯。”

    “那你可问出这灵识主人所求的解封印之人是谁?”北牧问道。

    “你!”沈泽棠答道,最开始听到这个回答时,他也不敢相信,可他试了无数次,都是这个结果。

    “我?”北牧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叹道。

    “这世上还有谁能如此惦念着我!”北牧思虑了一番,也想不出是谁。

    “走吧。”沈泽棠说道。

    目前既然已经知道解封印的人,那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临行前,北牧望了望小木屋的方向,可也只是望了一眼,便转头下山了。

    自从阿娘走后,他时常告诉自己,只要不抱有期待,便不会难过。

    所以他从不回尔是山,不期待阿娘会回来,这次亦是如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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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泽海棠介绍:
“听说是白北牧直接灭了整个白家。”“白家怎么养了这么个白眼狼?一口不留。”那一晚,修真界被白北牧搅得天翻地覆,白家上百人口一口不留。世人唾弃,百家伐之。”如果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你还会回白家吗?”“会。”“为什么?”“不然怎么遇见他。”牧泽海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牧泽海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牧泽海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