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日出之后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嘭!”
“狗子!”房门猛地被撞开,郭羽手拎银枪冲了进来。
三人面面相觑,见陈简钊与肖莘无恙,郭羽松了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他便看到了肖莘那凌厉的眼神。
“打扰了。”郭羽默默地倒退出房门,临走时还不忘将门随手关上。他站在屋外,将手中银枪插在地上,一只手摸着下巴,似在思索着什么。
赵轻语骑在马上,眼见郭羽进去后没过多久又出来,旋即在门口陷入沉思,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口中的那个狗子不在里面吗?”
“他不仅在。”郭羽叹了口气,“还放出了一只被封印了两年的远古凶兽,往后散城的日子怕是要更难了。”
听到远古凶兽,赵轻语愣了一愣,她在宫中时也没少看书,奇珍异兽之类知道得不少,但关于远古凶兽倒是没什么印象,当下便问道:“远古凶兽,那是什么?”
“一种,嗯…”郭羽斟酌着语言:“外表看起来是相貌姣好的女子,在心上人面前会表现得格外温柔,可…”
话还没说完,木门被缓缓推开,肖莘踱步而出,冲着郭羽柔柔一笑。
……
直到次日清晨,散城才彻底平静下来。近千齐**士被捆在军营中,耸拉着脑袋,看上去颇为沮丧。
尽管已是疲惫不堪,郭羽仍是强打着精神,听着手下汇报。
此番丁可信动手突然,但并没有给散城造成太大的伤亡。一则散城军的战力远胜于齐军,二则郭羽在丁可信刚到散城之际,便嘱咐了侯锦永,让他时刻注意齐军动向。
“禀将军,齐将王杰,张琅,刘立授首,丁可信领着残军逃出了散城。”
听闻丁可信没死,郭羽倒是没有惊讶,毕竟是虎威境界的高手,纵然断了一臂,也不是散城甲士能拦住的。
“我军此战斩首三千七百二十一,俘虏齐军八百六十三。而我军仅仅伤八十九,战死四十五人,大胜,大胜啊将军!”
留着长发的散城军都统梅士淦,兴高采烈地向郭羽汇报着战果。
郭羽点了点头,“不错,折腾一晚,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受伤的赶紧医治,战死的…”
略微停顿后,郭羽说道:“战死的兄弟,好生安葬,等下记得将抚恤银送去。”
“诺!”梅士淦抱拳应道,大摇大摆地离开,显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郭羽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神。
“郭将军。”侯锦永来到郭羽身边,轻轻喊了一声。
被打断思绪的郭羽也不恼,拍了拍侯锦永的肩膀:“锦永啊,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去歇息一下吧。”
“这倒不急。”侯锦永摇了摇头,“只是将军,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郭羽瞥了一眼军营中那些被俘的齐**士,没有出声。
散城位于北宋燕州与齐国襄州的交界处。当年,齐国势大,收拢了众多各国败卒的散城城主,为了散城免遭战火,才向齐王表示臣服。
这些年来,齐国与散城一直是相看两相厌。齐国视散城为眼中钉,散城人亦瞧不上齐国。先前派个名声恶臭的城主来,齐国未必没存着试探散城的意思。
陈简钊如今之所以能在散城立足,虽然其憨厚朴实的性格也有一部分原因,但更多则在于他将权力全部交于郭羽,自己不问世事安心练武,这才误打误撞被散城人接受。
此番派丁可信来散城,名义上说是防止宋国突袭。但这种理由怕是没有人会相信,丁可信是为了报私仇,齐国中心想必也有着借此机会征服散城的想法,这才对丁可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散城的齐军伤亡近半,主将重伤,副将尽数丧命。散城算是彻底和齐国撕破脸皮,未来该何去何从?侯锦永这么问,郭羽一时也有些茫然。
“不若投靠宋国。”侯锦永正色道,“宋国兵强马壮,又多出猛将名士。若非有北疆蛮族牵制,早就一统九州,最不济也能取代齐国成为九州霸主。
此时宋齐正在交战,若将军前去投靠,有如雪中送炭,必得宋王重视。以将军之才,成为第二个大宋军神,也未必不可能。”
郭羽面色诡异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
城中百姓已自发清理起街道,齐**士的尸体已然堆在一起,稍后便进行埋葬,以免引发瘟疫。
街上不时传来哀嚎之声,那是失去了亲人的散城百姓所发出。散城居民多为旧时五国兵将官员,或心灰意冷,或不想屈膝,这才隐居在此。
然而城中也并非全是这种,有不少是为了躲避战乱才来此。结果躲过二十年前的九州大战,如今却死在了丁可信手里。
此一战,散城军战死四十五人,百姓则是更多。这种经历,对于郭羽来说,有些陌生。
正沉默间,一只大手拍在郭羽头上。李染依旧扛着他那杆宛如烧火棍一般的乌黑长枪,咧着嘴冲郭羽笑道:“咋了,小羽子,在这发什么呆啊。”
李染对于郭羽可以说就如同长辈一般。郭羽父亲与城中人都相交甚浅,唯独与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感情深厚。自己小的时候,没少见到父亲与他把酒言欢,最终烂醉在院子中。以至于后来李染一来他家,向来温柔的母亲便会举起扫帚。
“这也算你当上将军的首战吧,感觉如何?”李染揉了揉郭羽的脑袋。
郭羽沉默片刻,轻声道:“没什么感觉,就是…”
他看了看四周,不少房屋被
烧毁,有的百姓从废墟中抬出早已面部全非的尸首。
“…有些不习惯。”
“乱世人命贱如狗,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李染声音中有些感叹,“只要九州不统一,战争没有结束,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停止。”
郭羽点点头,道理他也懂得,可真面对的时候难免有些情绪。认识多年的人突然死去,纵使是他也会有些不适应。说到底,他也才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
李染又道:“再说,我看你杀齐国那些软蛋的时候也挺果断的啊,怎么现在又在这像个娘们儿似的一脸委屈。”
“我就有点不适应而已,哪有你说得那么矫情。”郭羽翻了个白眼,“再说,一边是作恶多端的齐**士,一边是相处这么多年的邻居和同僚。能当一回事吗?”
李染哈哈笑道:“怎么就不一样,在你眼里作恶多端的齐人,在他们家人眼中就不和蔼可亲了?”
郭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他自觉李染的话不对,可真要反驳,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染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从你小时候起,我就知道,你注定要当那统领数十万大军的将军…”
“你可别吹牛皮了,还数十万,整个九州才多少人?占据七州的齐国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多万军队。”
郭羽毫不留情的打断他,“而且,你哪次来不是找我老爹喝酒,要么就是想着找机会偷我的将军令。还看着我长大,你看个锤子。”
被郭羽一顿抢白,李染也不在意,他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所谓慈不掌兵,如果你此刻为了这百条人命而怯懦,那么未来将会有更多的人因你而死。”
“我不干了不就完了,把枪一撇,马一杀,就窝在散城当个市井小民呗,挺好的。”郭羽撇了撇嘴。
“那也成,记得把将军令撇到我家里,还有小白也不用杀,送我就成。”李染搓着手,似有期待。
郭羽一瞪眼,刚要说话,李染已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挥了挥手。
“好了,你的小女朋友来找你了,我就不掺和了,好好努力,让你爸早日抱上孙子。”
不再去看身后的情景,李染将枪扛在肩上,吊儿郎当地走着。
“啧,还真是命啊,大将军。郭羽这臭小子终究还是要出散城了。”
李染笑了笑,脸上似有怀念,自言自语道:“不过这小子可比你强多了,记得当初首战结束,你抱着兄弟的尸首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刘老头可没少拿这事埋汰你。”
“我们都老了啊。”
(有读者吗,留个言让我高兴高兴呗。(! )/)
第三十二章 人驻散城,南望倾裕
赵轻语走到郭羽面前,此刻她换回了那刚进城时所穿的长裙,三千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扬起。
娇憨的脸庞,明亮的眸子,以及常年养尊处优所养出的一身贵气。在她身上,可爱与高贵两种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郭羽确实没见过赵轻语这般出色的女子,纵然是被称作“远古凶兽”、“散城之花”的肖莘,与赵轻语比起来也要略逊一筹。
“伤好了?”郭羽看着她明艳的面孔,只觉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这才一晚上,怎么可能好。”赵轻语没好气地说道。
昨天的经历让赵轻语对郭羽大为改观。尤其是最后,郭羽那有如天神下凡般的出场,更是让她心头小鹿乱撞。
她倒是没有觉得自己就这样喜欢上了郭羽,英雄救美,事后美人爱上英雄,那是话本里的故事。
“我…咳,我有事找你。”赵轻语清咳一声,眼睛瞟向一边,不敢看着郭羽,轻声说道:“昨晚…那个…嗯…谢谢。”
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几乎听不到声音。
仅仅只是一句道谢,少女的脸竟然憋得通红。
觉得少女模样有趣得很,郭羽心头一动,他迈步上前,故意用充满磁性的嗓音说道:
“就一句道谢,是不够的。”
赵轻语一个激灵,猛地后退,郭羽欺身而上。两人一进一退,不知不觉间赵轻语已贴在了墙壁上。
“你…你想要干什么?”看着郭羽尽在咫尺的脸庞,赵轻语俏脸一红,语气用带着些许慌乱。
见赵轻语那害怕的模样,郭羽心下愈发觉得有趣,学着话本里的霸道君王“邪魅一笑”,声音略带沙哑:“女人,你这是在放火。”
“放火?”赵轻语顿时一愣,她咋就放火了呢?
然而还不待她去思索其中的含意,就看到郭羽的脸越靠越近。她鬼使神差般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模样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
赵轻语感觉到一只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旋即便抽手离去。郭羽哈哈大笑着,撒腿就跑。
赵轻语缓缓离开墙边,那双好看的杏目瞪得浑圆,脸上犹带一丝红晕:“郭羽!”
……
散城安定下来后,郭羽将一众人聚集在散城城主府中,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这次与往常相比,城主府中倒是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为在场的各位一一端上茶水,接着默默坐在陈简钊身后,样子宛若一名温柔贤惠的妻子。
然而在场的人哪个不知肖莘的真面目,没有一人敢端起茶水。
“茶凉了,就不好了。”肖莘温婉一笑。
“诺!”在座的大多数人同声应道,忙不迭端起茶杯,也不顾及水温,直接一口灌下,动作之豪爽,令赵轻语为之咋舌。
“喂,讨厌鬼,你们散城人都把茶当酒喝吗?”赵
轻语伸出手指捅了捅身旁的郭羽,面带好奇地问道。
郭羽自是不敢解释其中缘由,他清咳一声说道:“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是想解决一下几个问题。”
在座诸人顿时安静下来。
“首先,是那近千俘虏的问题,怎么解决?”
“杀了!做成包子卖给齐人!”民间代表张厉风恶狠狠地说道。
郭羽翻了个白眼,“这都天岚三五年了,哪还有人搞这个,张叔你过时了。”
“齐人罪不可赦,当穿女装,在散城中游街一年,以泄民愤!”散城军基层代表龙涛拍桌说道。
“好,那你就在军营中穿一年女装吧。”郭羽冲他竖起中指,“少给我添乱。”
梅士淦沉吟一番:“不如,有罪的杀掉,没罪的放回去?”
郭羽摇了摇头,这么做,必然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带回大宋,给我大宋当民夫苦力!”赵轻语举着手说道。
赵轻语刚到时,郭羽已经向众人介绍了她的身份。众人倒没有太过吃惊,毕竟散城中可谓什么人都有,再多个北宋谍子也没差。
郭羽直接理都没理她。见自己被无视,赵轻语跺了一下脚,坐在那里嘟起嘴来,可爱的样子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觉得赵姑娘的方法可行。”侯锦永说道:“不过要稍加改变,让他们在散城劳作即可,并再其中挑选一些,充入散城军中。”
郭羽点了点头,“就按锦永说的做吧,那么第二个问题,此番我们散城也算彻底与齐国撕破脸皮,接下来若齐军来犯,我们该如何对敌?”
“干就完了!”龙涛一声大喝。
“你的女装处罚再加一个月。”
与梅士淦同为散城军都统的武辽开口说道:“此时齐国正在与宋国开战,十多万人在玉门关打的不可开交,哪有时间管我们?我想短期内,散城应该不会有事。”
“的确如此,短时间内散城确实无忧,若一旦宋齐战争结束,散城是无论如何也抗不住齐国的攻伐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有所动作。”对此郭羽表示赞同,他看了看在场众人,沉声说道:“这也是我要说的第三个问题,散城未来,该当如何?”
武辽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三条路,向齐国投降,自立山头,以及投靠北宋。”
郭羽皱了皱眉:“第一条已是不可能,第二条的话,我们这么一个城,能干的了什么,怕不是转眼间就被扑灭。至于第三个…”
侯锦永道:“但如今我们只剩下第三条路可以走,郭将军,唯有投靠大宋,才有出路。”
郭羽没有理会他,而是拍了拍赵轻语,后者不解地歪了歪头。
郭羽指着侯锦永跟她说道:“这哥们是不是你同行?”
“郭将军!”侯锦永脸有些红,焦急的喊道。
赵轻语摇了摇头,“散城没有我大宋的密探,如果有的话我早就联系了,哪还会没事自己出来探查。”
早就猜测眼前的少女身份高贵,如今更加肯定。郭羽也不去问她的身份,一只手敲着桌面,思索片刻,说道“你能保证我们去北宋能被接纳吗?”
赵轻语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几日接触下来,她也算知晓了郭羽的为人。表面看上去不正经,实则为人还算正直,有底线。
而且年轻,在她看来境界深不可测,又善掌兵,正是大宋稀缺的人才。
“好,那么我们就去北宋。”郭羽也不迟疑,当即拍板,“一旦战事结束,齐国腾出手来,散城这点人哪里顶得住?所以我们要快。”
张宁纤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缓声说道:“小羽子,北宋,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吧,我这老家伙就不去了。”
钱福也微笑道:“花了这么多心血,好不容易弄了个茶馆,哪能说不要就不要,我舍不得,也不去了。”
张厉风摸了摸他的光头:“我还有那么多猪没杀呢,我也走不了。臭小子,不用顾及我们,料想那些酒囊饭袋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郭羽一时沉默,他明白张厉风等人所说不过是不想拖累郭羽他们的托辞。散城怎么可能扛得住齐军的攻势,这次只是运气好,下次齐国若是动了真格的,散城怕是就要从此消失在九州的版图之上。
然而郭羽又不能劝他们,他知道他们不去北宋的缘由。二十年前,他们的国家皆为北宋所灭,如今虽已时过境迁,但要他们到北宋去居住,怕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城主府一时安静了下来,在座之人都沉默着。郭羽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他忽地长出了一口气,笑了笑,眉头旋即舒展开来。
“用我父亲的话说,若是找不到解决问题得办法,那么就解决搞出问题的人。”
在场的人顿时疑惑不解,赵轻语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郭羽猛地站起身,来到墙上挂着的九州地图之前,用手指着地图上的标注着“天岚”二字的位置,朗声说道:
“灭了齐国。”
“什么?”
“啊?”
“啥玩意?”
在场众人发出不同的声音,但其中意义却是相同。
郭羽看着地图,“灭了齐国的第一步,便是拿下齐国北方重镇,倾裕。如今齐国陈兵十万在玉门关与宋对峙。若宋真如传闻中那般无敌,待两军交战时,我们在齐军后方插上一刀,齐军必败。”
“到时,大宋若能趁势攻陷齐国北方重镇倾裕,那么散城短期之内便无忧。”
拿下倾裕后,齐国必然无心再去管散城,而且占据散城能对齐国国都天岚产生威慑,且还切断了齐国与西北二州的联系,一石三鸟。
郭羽看着地图,双眼越来越亮。
第三十三章 我好喜欢你的过分
败齐军,占倾裕,望天岚,灭齐国。
强横二十载的九州霸主,在郭羽口中就这样轻飘飘地被灭掉,在场的人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贱羽,虽然我不懂打仗。”陈简钊挠了挠头,“可是,你想得是不是过于简单了?”
“何止简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赵轻语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要真是那么简单,我大宋早就南下了,哪里容得齐国放肆这么多年?”
赵轻语说的也是事实,尽管北宋曾遭重创,一度差点被灭国,但经过这么多年,也算恢复了元气。奈何在北一直有蛮族虎视眈眈,这才一直没有兵发襄州。
郭羽轻笑道:“那你可知,北宋已增兵玉门关,欲与齐军决战?”
“这不可能!”赵轻语秀眉一蹙,她也不隐瞒什么,直接开口说道:“我大宋甲士大多都在北境,在南线与西线的军队加在一起还不到五万,而驻守玉门关处的军队撑死也不过两万,拿什么和齐军打?”
倒是没想到赵轻语这么坦诚,郭羽稍微有些惊讶,随即说道:“这是事实,早就有消息传来。而且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丁可信不会如此仓促的动手。”
赵轻语沉默不语,就听郭羽又道:“以我猜测,估计是蛮人内部出了些问题,这才让北宋能调兵对付齐国。如果我是宋国统兵的将军,绝对不会只满足于击退齐军,必会趁势攻下倾裕。”
郭羽又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总结一下,我打算带着散城军五千甲士北上投靠宋国,只要宋国能再击败齐军后趁势攻陷倾裕,那么散城之危便可解除。”
武辽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将军,恕我直言,你如何能确定玉门关北宋必胜,又如何确定北宋一定会攻且攻下倾裕?一旦哪一步出了纰漏,我们这五千人到时是可退入燕州,那散城的百姓该怎么办?”
二十年前北宋确实无敌于天下,可毕竟那是二十年前。在场的散城军将领大多数都未曾见过燕云铁骑的模样,有所置疑也是应该。
往常齐国伐宋都是派个两三万人,骚扰试探一下,此次吕舒勤铁了心的要灭宋,一口气出动十万,宋能不能守住还是一说,更遑论一口气攻陷倾裕城?
“我大宋怎么可…”赵轻语正欲争辩,就被郭羽抬手制止。
“所以这是一场赌博。”郭羽沉声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宋军在玉门关外击败齐军,并且向他们提议南下…如果输了,又或者北宋不愿南下…”
“我会领着大家回来,与散城共存亡!”郭羽的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
郭羽扫视一圈,说道:“各位意下如何?若不愿意,我绝不勉强。”
“俺干!”龙涛第一个举手,“不过将军,如果俺在战场上立了功,能不能让俺
少穿两天女装?”
鲁仁与梅士淦也纷纷表示赞同,他们都是不喜欢动脑子的人,既然统领决定去,那他们就跟着。
武辽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侯锦永冲着郭羽一抱拳,满脸郑重:“末将愿为将军效死。”
在场的散城军将领,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郭羽的提议,这让他有些感动。
“那么,就只剩下…”郭羽转过身,看着陈简钊,“狗子,你呢。”
陈简钊似有些犹豫,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诸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旋即各自告辞离去,回营去准备离开的事宜。
刚迈出城主府的大门,郭羽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了?”跟随郭羽离开的赵轻语,见他突然停下,便出声询问道。
郭羽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也去准备一下吧。”
两人在街角分别后,郭羽独自往家中走去,轻轻叹息一声。
他知道陈简钊是不愿离开的,但最终还是为了兄弟情义而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郭羽虽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却没办法让陈简钊留下来。陈简钊的武力在他看来是不可或缺的,有陈简钊在,许多事他才能更加确保成功。
“欠了许多啊。”
穿着白袍的青年男子长叹。
……
送走诸人后,陈简钊一时不敢回头看肖莘的脸。
明明他们才刚刚表明彼此的心意,他却要抛下她离开散城。
“愣在这里干什么,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吗,快去收拾一下,我帮你。”
肖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温柔,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陈简钊回过神来,有些怯懦地看了肖莘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放下兄弟们不管。”
见陈简钊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肖莘噗嗤一笑,伸出纤手轻轻抚摸陈简钊的脸。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回来。”
在她眼中,陈简钊就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单纯,憨厚,干净,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世俗的污秽。她喜欢的,恰恰是这一点。
正如陈简钊所想,他们才刚刚在一起他就要离开,若说心里没有一点委屈,那是不可能的。但肖莘没有怪他,也没有怪郭羽。她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知道他们此行,并非为了前程,而是为了全城人的安危。她所能做的,只有默默支持他,不让他有一丝心理负担。
眼见陈简钊脸上仍有愧疚之色,肖莘心思一动,旋即柳眉一竖
,使劲掐着陈简钊的脸,恶狠狠地说道:“少在这里跟老娘装娘们,好男儿有志在四方,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哪能一直龟缩在散城里?就算没有这档子事,我早晚也会把你撵出去。”
“我肖莘的男人,怎能一直默默无名?滚出散城,混出个名头再回来娶老娘,听到没有!”
“记住了!如果你敢一去不回,又或者在外面有了野女人,呵呵,到时不管你藏在哪里,是何官位,老娘都会拎着刀杀上去!”
说罢,肖莘松开了陈简钊的脸。
陈简钊揉了揉被掐得通红的脸,有些委屈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好过分哦。”
肖莘一瞪眼,就听陈简钊咧开嘴说道:“可我好喜欢你的过分。”
肖莘这才脸色稍霁。
……
傍晚时分,散城军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在郭羽教他们回家与家人告别,半个时辰后城口集合。
少数没有家人的甲士,零零散散地站在城口处,郭羽骑在他那匹白马上,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街道,略微有些失神。
“你不去和家人告别吗?”赵轻语驾马来至郭羽身旁,轻声询问道。
郭羽笑着摇了摇头,“我家人都不在散城,虽说有不少相处得好的街坊,但还是不了,徒增伤感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赵轻语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已快到了约定的时间,散城甲士陆陆续续的赶至城口。
“别送了。”小赵冲着妻子咧嘴一笑,“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找个人嫁了。”
看着贤淑的女子轻轻拍打了他一下,“呸呸呸,瞎说些什么。”
“钱叔,我走了啊!如果我战死了,可别怪我还不了你银子。”龙涛冲着钱福挥了挥手。
他身旁的鲁仁面色诡异:“你小子到底欠了多少银子?”
龙涛哈哈一笑,没有回答。
陈简钊拎着那杆太平,牵着黑马走来,身旁跟着肖莘。
两人走到郭羽身旁,肖莘瞥了郭羽一眼,语气温柔,说的话却一点都不温柔:“老娘把男人交给你了,你给我好好看着他,要是伤着了,老娘扒了你的皮!”
郭羽忙不迭地点头,他身后的赵轻语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位看着比王嫂还温柔的女子,说的话怎么这般凶悍,这般粗鲁,这般…过瘾呢?
(感谢kkkiva的月票,感谢十月,阳光,叶叶然以及众书友的支持,受宠若惊,受宠若惊((*Д)”)
第三十四章 将军令下,莫敢不从
与亲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后,五千散城甲士尽数集结在散城城口。即将离开这块生活了多年的土地踏上未知的征途,散城甲士们一时间有些沉默。
郭羽纵马来到中央,看着那一张张或平静、或不安、或兴奋的脸,朗声道:
“想必你们也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北上,去与齐军拼命。”
听得郭羽说话,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在郭羽身上。
“我们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可能是马革裹尸,也可能是凯旋而归,总而言之一切都是未知数。但不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这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身后的散城!我们共同的家!”
“尽管如此,我也不能够逼迫你们。我是你们的兄弟、是长官,更是这散城军五千多人的统领,我必须要为你们负责!”
郭羽语气平缓:“如果有怕的,可以回去。这不丢人!”
“俺怕!”龙涛站了出来,冲着郭羽咧嘴一笑。
“你怕个锤子怕,滚回去,女装惩罚再加一个月。”知他故意捣乱,郭羽翻了个白眼。
龙涛娇哼一声:“女装就女装,其实穿女装也挺好的,刺激,带劲!我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
说罢,他一扭一扭地走回队伍中,站定后还不忘朝郭羽抛个媚眼。
经过龙涛这一闹,场上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众甲士纷纷叫嚷起来:
“我也怕,但我不回去,郭将军于我有恩,这种时候怎能退缩?”小赵嘿嘿一笑。
“我相信郭将军的能力,一定能带着我们赢下一场又一场仗,最后风风光光地回到散城。”
“郭将军,你把我们当兄弟,就不许我们把你当兄弟了?我们不退!”
“自打加入散城军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上楼也不费劲了!嘿,我可舍不得离开。”
“是啊,散城军里面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最后齐声喊道:“郭将军,你休想赶我们走!”
郭羽张了张嘴,纵使是口齿伶俐的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侯锦永捧着郭羽的将军令从中走出,来到郭羽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高举,高声道:
“我等愿为将军效死!将军令下,莫敢不从!将军长枪所向,便是我散城儿郎的战场!”
众甲士齐声呼喊,声势浩大:
“愿为将军效死!将军令下,莫敢不从!”
郭羽抿了抿嘴,略微颤抖地接过将军令,旋即高高举起。
在场甲士顿时欢呼起来,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常。
“郭将军!郭将军!”
“郭羽郭羽我们爱你!”
“郭羽我要给你生猴子!”
“哇,老哥你还有这功能呢?”
“郭将军长枪所向,便是我们的战场!”
“郭将军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江湖是嘛玩意儿?”
“我也不知道,反正喊起来挺厉害的样子。”
“不知道你还喊,真是个龟儿子。”
“你妈卖批!”
郭羽一抬手,五千甲士顿时安静下来,他调转马头,手中银枪指向北方,大喝道:“散城军,出征!”
“诺!”
五千甲士轰然应下,在一众百姓不舍的视线中,往北方进发。
陈简钊翻身上马,临走之际回身喊道:“莘儿,等着我!这场仗打完,我就回来娶…”
话还没说完,郭羽一枪杆敲在陈简钊头上,没好气地说道:“滚去开路,别在这里秀我。”
陈简钊摸了摸头,又看了一眼肖莘,驾马离开。
不去看肖莘那要杀人般的眼神,郭羽冲着百姓们一抱拳,旋即纵马远去。一人一马,在人们的视线中越来越小。
“啧。”张厉风摸了摸光头,“这臭小子带兵还真有一手…诶,姓郭,骑白马,用银枪,这小子该不会跟郭仪那个杀千刀的有什么关系吧。”
“谁知道呢。”钱福耸了耸肩,“话说老李去哪了?”
张厉风撇了撇嘴,脸上似有羡慕:“扛着他那杆破枪,跟着他们走了。”
视线中已经看不到郭羽的身影,百姓们相继散去,只留下一女子站在原地。
女子身材高挑,如墨般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系带简单束起。头上挂着面纱,只留一双桃花眸露在外面。她痴痴地望着郭羽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好一个白马银枪少年郎。”一男子来到女子身旁站定。
男子看着才过及冠的年纪,相貌极为普通,寻常人见了怕是会转眼就忘。看打扮,倒像是个青年书生。
男子轻笑道:“别看了,再过不久你就能在倾裕看到他了。”
白衣女子这才收回了目光,眼中恢复了平静:“不知兄长为何要来散城。”
男子面带无奈之色:“为了躲人啊,你也见了,那军神连儿子都不管了,成天满世界找我…我可不想跟他动手。”
女子道:“那接下来去何地?”
男子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书,书上印有“九州志”三个大字,从外表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
他翻开书籍,停在某页,仔细看了半晌,开口说道:”先在这散城待上几日,想必你也十分想念这里。大概三五日左右吧,我们就动身去倾裕,想必那时,玉门关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男子轻轻合上书籍,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寄一封信。”
……
丁可信右手手臂被处理过后用两块木板固定起来,他默默站在一处宅邸前,等待着消息。
自逃出散城后,他将剩下的手下们安顿在一处隐秘的地方,自己则悄然返回天岚。
此次他私自动手袭击散城,结果没成功不说,还折了近半手下。莫说让王上知道,就是被车骑将军车恬听了去,自己的小命怕是也难保了。
如今在这齐国,有能力救他的,不超过一手之数,而会救他的,只有眼前宅子的主人了。
想到这里,丁可信抬起头,看着那“骠骑将军府”五个大字,微微失神。
此处正是齐骠骑将军,马志远的住所。
马志远乃是昔日北魏吕家仆人之子,吕昭起事时,年仅十三的他毅然投军,每战皆冲在最前,悍不畏死。有过筋疲力尽昏厥后,被同僚从死人堆中扒出的经历。
经过数次大战,崭露头角,被吕昭所提拔,接着一路披荆斩棘,屡立大功,最终被先王封为骠骑将军。
而且马志远还是个武道狂人,二十年前便已是入势高手,曾在赵文奇击败郭仪后向其挑战,结果被已是宗师境界的赵文奇轻易击败。
马志远被击败也不恼,练武愈加疯狂。每每武艺有所精进便会向赵文奇挑战,失败后再练,练后再战。以至于后来赵文奇不胜其烦,出门都躲着他。
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头发凌乱的男人走了出来,那张粗犷的脸上满是笑意:“可信啊,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丁可信见了来人,丝毫不敢怠慢,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末将丁可信,见过骠骑将军。还请恕末将有伤在身,不能全礼。”
“来来,不必多礼,进去说。”马志远将丁可信扶起,拽着他走进了宅子。
两人走进一间屋中,马志远示意他坐下,旋即大喊道:“霁旬,有客人,看茶。”
半晌,一名下人打扮的男人端来茶水,为两人斟满,马志远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待下人离去后,马志远指了指茶:“我记得可信你最喜喝茶,特地叫准备了好茶,品一品?”
丁可信微微苦笑:“末将此刻已是大难临头,没有心情喝茶了?”
“哦?这是何意?”马志远脸上满是诧异:“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可信,你这手是怎么了?谁能把虎威境界的你伤成这样?”
第三十五章 乱起
丁可信沉默半晌,苦涩地笑了笑:“是那散城城主陈简钊。不敢瞒骠骑将军,先前我向王上请愿驻防散城,名为提防北宋突袭,实则是想向那散城城主解决一下恩怨。不承想他们竟早已联合宋军在城中设下埋伏…因为我,手下兄弟死伤近半,跟我多年的三名副将也尽数战死,我有愧啊…”
说到这里,丁可信已经有些哽咽。
“什么!陈简钊?”马志远脸上有些动容,“就是当年天岚城中那个武道天才?”
丁可信不说话算是默认。
“如果他真如传闻中那般,现在想必已是入势高手了。”马志远眼中放出光来,“真想与他一战啊…”
眼见丁可信脸上又泛起悲苦之色,马志远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可信,委实对不住哈,你也知道我这武痴的性子,不是有意揭你伤口。”马志远有些不好意思。
丁可信摇了摇头。
马志远沉吟半晌,开口问道:“不知可信前来找我,所为何事?如果是让我帮你报仇,那我只能向你说声抱歉了。”
这个相貌粗犷的男人苦笑道:“你也知道,整个齐国的军队已经被抽调的差不多。虽说城中仍有五万都卫军,但刚传来消息,南方的楚、卿二州发生叛乱,当地守军无法抵敌,已向天岚发来求援。
想必明天王上就要下诏,叫我带着都卫军南下平叛。至于散城,眼下这种情景,王上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去理会。”
丁可信低声道:“散城之事,我还没有禀报王上。此时知道散城叛乱的,天岚城中也只有将军。我此次来找将军,所求并非让将军为我报仇,而是其他。”
“哦?”马志远有些诧异,“那可信所为何事啊?”
丁可信站起身来,旋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将军救我!”
马志远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就听到丁可信接着说道:“王上若知我将军队损伤近半,以他那性子,定然会将我问罪。我非贪生怕死之人,但若没为那些因我而死的兄弟报仇就死去,我不甘心。”
说到这里,丁可信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力道之大,竟然在地上留下一团血迹。
“求将军救我一命,若日后报了仇,我定为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这…”马志远正迟疑间,之前端茶的下人推开房门,低着头走进了屋中,目不斜视地来到桌前,端走了已经变凉的茶水,旋即毫不停留的离开了屋子。
马志远似是下定了决心:“好,可信你先起来,且在我府
中住下。待到我出征之时,你藏在军中随我南下即可。”
丁可信伏在地上,由于激动声音微微颤抖:“多谢将军。”
将丁可信扶起,叫下人为他安排屋子住下后,马志远独自走进练武厅中,拿起架在架子上的双刃长戟。
双刃长戟,又可称作方天戟,一侧有月牙形利刃通过两枚小枝与枪尖相连,可刺可砍。
这种兵器使用复杂,需要极大的力量和娴熟的技巧。不少人曾因其外表威风便以它为兵器,结果上了战场后用着反倒不如长枪。后来便多为王家仪仗队所用,每逢祭祀等事时使用。
然而马志远手中这杆长戟,显然不是用来祭祀的样子货,长戟上面满是血腥之气,已不知饮下多少人的鲜血。
马志远随意舞动了两下,随即长戟猛地往前一指,身前假人顿时被炸的粉碎。
“啪啪。”掌声响起,一名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走进了练武厅,他迈步来到马志远身前,弯下腰,拾起一块假人碎片。
男子哈哈一笑:“好霸道的戟,将军武艺又精进了,想必已可以与赵文奇一战了。”
马志远面色有些无奈,对这下人似乎颇为亲近的样子:“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战不了,十招之内能势均力敌,二十招则只能勉强招架。若赵文奇动真格,三十招之内我必死。”
这倒让中年男子惊讶了,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碎片。方才他亲眼看到,马志远长戟一指,还未触及到假人,假人便被炸的粉碎。
纵使是不习武的他也能明白这一戟的威力,然而马志远却说,自己连赵文奇三十招都接不下,哪能不让他诧异?
“不说这个。”马志远将长戟放回架子上,转过头来:“霁旬,想必之前我和那丁可信的谈话你都听见了吧。”
名叫宫霁旬的将军府下人摇了摇头,“我没听,但也能猜得到,想必是丁可信让你救他一命吧。”
这回轮到马志远惊讶了,他好奇地问道:“正是,你怎么猜到的?”
宫霁旬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先前丁可信奉命去散城驻守,结果身负重伤,自己一人悄悄潜回城中。不先向王上禀报而是第一时间来见将军,结果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马志远思索半晌,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旋即咧嘴一笑:“不明白,反正动脑子的事情就交给你就是了。”
刚才听到丁可信的话他正犹豫的时候,正是眼前的男人走进屋中悄然给了他一个眼神,才让他答应丁可信的请求。
“不过,那丁可信倒真
是个人物。”马志远感慨道:“卑躬屈膝,甚至不惜磕头,只为了替手下报仇…我原来还真是看错了他。”
宫霁旬翻了个白眼:“什么替手下报仇,他就是怕死而已。”
“啊…?”马志远长大了嘴巴,“我被骗了?”
宫霁旬点了点头。
马志远顿时怒上心头,就要去架子上拿戟,不想却被宫霁旬制止。
见到他不解的眼神,宫霁旬笑道:“丁可信虽人品低劣,贪生怕死,但却是个可用之人。手下尚有五千可战甲士不说,他自己便是虎威境界的高手。
有了他与他手下的五千人,我们的计划也可轻松一些。毕竟…”宫霁旬话语中带有深意:“那南方二州的‘敌人’,可是很强的。”
马志远状似亲昵地揽住宫霁旬的肩膀,拉着他往厅外走去。
“再强又能如何?在你的‘智’与我的‘武’面前,那五万人也是不堪一击…”
两人离开,厅中只留下一杆长戟,闪烁着妖异的光。
……
齐王宫前身乃是唐帝国皇宫,百多年前曾被唐末代帝王烧毁。九州强国北魏在其废墟上重建王宫。天岚城破时,并未遭到损坏,后来的齐王吕昭也就懒得再建王宫。
大殿之上,左侧已年过七十的老丞相张良元为首站着一排文臣。大将军杨志勇此时正在雍国蜀州征伐,车骑将军车恬人在玉门关,因此右侧武官自是以骠骑将军马志远为首。
年轻的齐国新王坐于殿上,一手托腮,看着台下重臣,开口说道:“昨日自楚州发来消息,昔日楚国余孽在南方二州发动叛乱妄图复国,卿等有何想法?”
殿上群臣显然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也不是很惊讶。一名文官越众而出,先是行了一礼,继而开口说道:
“王上,此时正是我大齐完成一统大业最要紧的时刻,不能有任何疏漏。臣请王上遣骠骑将军领都卫军前去平叛。”
“哦?”齐王吕舒勤问道:“不过一群小贼尔,杀鸡焉用牛刀?为何要让骠骑将军领着都卫军去?”
马志远战功赫赫又武艺绝伦,而都卫军更是齐国最精锐的军队,用这样的组合去平叛,吕舒勤未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那文官解释道:“回王上,此等时刻,更因施展雷霆手段。此次平叛,我大齐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这样一来,即可让国内的各国余孽不敢异动,又可震慑宋,雍二国。此时能做到这点的,唯有骠骑将军与都卫军!”
第三十六章 心比天高
南方的楚、卿二州地域面积并不是很大,加在一起还不如一个襄州。因此齐国在南方的驻军并不是很多,再加上为了讨伐宋雍两国又抽调一批驻军,此番叛乱当地守军抵挡不住也算情有可原。
此时齐国境内除都卫军外已经无兵可调,原本犹豫的吕舒勤听完手下大臣的话,顿时有些意动。
马志远单膝跪地,朗声道:“王上,臣愿领军出征,三月内必破叛军!”
“王上。”老丞相张良元来到大殿中央,先是瞥了跪在一旁的马志远一眼,接着对着吕舒勤一揖,“臣以为张涵文所言甚是,不过领军之人还需斟酌一番。”
名叫张涵文的中年文官眉头微皱,转头看着张良元:“如今朝中还有何人能比骠骑将军更合适?”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下官知丞相与骠骑将军有怨,不过事关我大齐一统之伟业,还望丞相放下私怨,以国家为重啊。”
张涵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早年先王欲拜马志远为骠骑将军时,曾被张良元阻止,他当着满朝文武之面,直言马志远脑后长有反骨,不可重用。
尽管后来吕昭仍是封了马志远做骠骑将军,但马志远与张良元这一对将相还是因为此事结下梁子,连带着两府的下人彼此也看不顺眼起来,平日里见了没少互相谩骂。
“正是因为事关大齐,才更需慎重。”张良元说道:“臣以为,有一人比骠骑将军更适合南下平叛。”
马志远缓缓站起,冲着张良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不知是哪位大人能令我们眼高于顶的丞相大人这般推崇?”
张良元冷哼一声,旋即看着在吕舒勤身侧抱剑而立的中年男人,缓声道:“卫将军,赵文奇。”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顿时安静下来。人们纷纷将视线汇聚到那个貌不惊人的男人身上。
在齐国被王上准许可佩剑上殿的人屈指可数,而能佩剑站于齐王身侧的,只有一人。
大齐卫将军,天下第一,赵文奇。
赵文奇本是孤儿,后被吕昭收养。大抵是因为童年的遭遇,他沉默寡言,平日里一声不吭地跟在吕昭身后。哪怕在吕昭起事时,别人都挣着抢着出战,他也始终保持沉默。
就在齐国众人以为这个齐王养子就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这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一声不响地做了一件令九州震动的大事。
貌不起眼的年轻人一步入宗师,并在祁州祁安之地击败了举世无双的军神郭仪。
可以说,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来形容赵文奇是再合适不过了。坐上了天下第一宝座的赵文奇,二十年来一
柄长剑败尽天下高手,天岚城更是因为有他的坐镇而更加固若金汤。
马志远哑口无言,若是别人,哪怕是大将军杨志勇,他都敢争上一争,可没想到这张良元竟搬出了赵文奇来。
张涵文皱了皱眉:“卫将军有拱卫王都之责,岂能轻易离开,丞相莫要说笑。”
“涵文刚还不是说,此时正需施展雷霆手段?”张良元眼含深意地看着张涵文与马志远,“我大齐境内还有比卫将军更适合的人吗?”
说罢,张良元再向吕舒勤拱手道:“臣请王上遣卫将军南下平叛。”
一直没有吭声的吕舒勤挑了挑眉,转头问向赵文奇:“卫将军以为如何?”
穿着粗布衣的中年男人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去。”
眼见赵文奇如此,朝堂之上顿时聒噪起来。一众文官指着赵文奇斥其无礼,武官们则不以为意,反而心中对赵文奇更加敬佩。
武夫之极,连君王亦可不顾,大丈夫当如是。
吕舒勤脸皮抽动,一想到眼前这人乃是天下第一,也还是强行压下心头怒意,开口说道:“既然卫将军不愿意,孤也不勉强。不过平叛之事也不宜拖延,骠骑将军!”
“臣在!”马志远俯身低头听召,嘴角悄然流露出一丝笑意。
吕舒勤道:“孤命你领五万都卫军南下平叛,务必在三月之内平息南方二州的乱子。”
马志远抬起头来,高声道:“臣遵诏,三月之内必然凯旋归来,如若不能,臣定提头来见!”
吕舒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马志远倒是比赵文奇要听话得多。赵文奇太过无礼,若非看他立下过太多大功,又是武道第一人,吕舒勤哪里容得他放肆。
张良元皱了皱眉头,他倒是没想到赵文奇这般行事,丝毫不卖王上面子。眼见王上已然下令,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叹息一声,退回队伍中。
朝会结束,齐国诸臣如潮水般散去,张良元走在最后,心中总有一股不安之感,令他烦躁万分。
“丞相大人。”一道浑厚的嗓音自他身前响起,原本低着头的张良元抬头看了看来人,旋即面色一沉:“骠骑将军,王上命你出征,你不去准备,还待在这里作甚?”
马志远哈哈一笑,朝张良元拱了拱手:“正因我即将出征,才特意来与丞相大人道别。”
“不必。”张良元冷笑一声:“马志远,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南方二州的叛乱跟你有关系。”
“丞相大人,你可不要血口喷人。”马志远脸上满是无辜,“我马志远对大齐的忠心苍天可鉴。”
张良元似是听到了什么顶好笑的笑话,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直起身子来。
“好一个苍天可鉴。”张良元脸上满是不屑,“反骨之人,竟敢在此称自己忠义,当真可笑。”
马志远面露无奈之色,苦笑道:“老丞相,这都什么年代了?天岚三五年了,大唐都亡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谈什么反骨…”
张良元也不去理他,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话来:“马志远,你好自为之,可别一去不返!”
马志远挠了挠头,此刻人已走个精光,他迈动步子往宫外走去。
出口处,有一中年男人正负手而立,似在等待。即使穿着下人的衣服,却依旧掩盖不了他不凡的气质。
见到他,马志远顿时眉开眼笑,当即搂住中年男人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道:“霁旬啊,一切还真是都如你所料一般。张良元那老狐狸果然妄图让赵文奇代替我出征,当即被赵文奇拒绝。”
说到这里,马志远还有模有样的学起了吕舒勤与赵文奇的对话,接着笑道:“我当时看到赵文奇让那吕舒勤吃瘪,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这倒真不是赵文奇故意的。”宫霁旬道:“传闻吕昭死前曾与赵文奇约定,要赵文奇保护吕舒勤十年,期满后则任其离去。而吕昭又对赵文奇有大恩,后者自然答应。这五年来也都时刻待在王宫之中,未曾离开半步。”
宫霁旬轻笑了声,“不过也是因为他一人挡住了无数刺客,才让吕舒勤活到了今天,不然我们的计划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想必吕舒勤那废物此刻心里还怨着赵文奇呢。”马志远不仅对齐王直呼其名,话语也是越来越放肆:“真不知先王那般英雄人物,怎的生出了这般废物儿子。”
宫霁旬默不作声,在他看来,吕舒勤倒是没有马志远口中说的那般不堪,但也无甚过人之处,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而已。
不过坏就坏在这普通上,一个普通人,又年纪轻轻,如何能守得住外有强敌,内有忧患的偌大齐国?
他若老老实实,只做个守成之主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当那一统九州的千古一帝。多年来穷兵黩武,使得齐国七州之地如今已是千疮百孔。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当下九州之上的三国君王全都十分年轻。其中以雍王李鸿徒最负盛名,而宋王赵轻玄则最遭人嫌弃。至于齐王吕舒勤,也仅仅只是比赵轻玄好一点罢了。
对于吕舒勤这个年轻君王,宫霁旬的评价只有寥寥八个字: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今天稍微晚了些,实在是不好意思)
第三十七章 要起风了
“不过张良元那老狐狸似乎已经发现了。会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马志远脸上却毫无担忧之色。
宫霁旬摇了摇头,“他也只不过是怀疑而已。他也明白,就算跟吕舒勤说也不过是徒惹厌烦而已。那小王上现在满脑子都是一统九州的美梦,精明了一辈子的张良元当然不会去自讨没趣。”
马志远点了点头,咧着嘴说道:“乱世,就要来了。”
自吕昭起事建国,北宋退回燕州后,各国之间虽也有互相征伐,但都是小打小闹,九州局势也算稳定。此次吕舒勤起兵二十万,决议统一,算是彻底将平静的局面打破。宋、雍两国不会束手待毙,北宋数年来征兵买马,西雍也同样韬光养晦多年,这注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
宫霁旬伸出手来,望向昏暗的天空,眼神悠远:“嗯,要起风了。”
……
“要起风了。”
庞渝看着天色,喃喃自语道。
“我说庞公。”赵轻玄毫不顾及形象地挖了挖鼻屎,接着将之弹出,“这正开军事会议呢,你搁那唠啥神嗑呢?”
庞渝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天气有所变化,你说上这么一句,保准让别人觉得你高深莫测,学去吧。”
“喔喔!”赵轻玄恍然大悟,走到庞渝身前,望着天空,将手掌摊开,手心朝上,脸上无悲无喜。
身穿黑色华服的男子轻声道:“要起风了。”
军帐中剩下几人脸上肌肉不断抽动,强忍着将这一老一少丢出去的冲动。
自燕平而来的三万宋军已至玉门关,再加上先前的支援部队以及原有的守军,此时玉门关已有五万宋军。
陈奚当即决定要与关外的十万齐军决战,他召集众人来正是为了商议此事。
尽管早就知道他们王上干啥啥不行,陈奚仍是叹息一声:“王上,对于明日决战一事可有何想法?”
“大将军。”赵轻玄转过头来,脸色平静的望着陈奚,“要起风了。”
起起起,我起你马勒戈壁!
饶是以陈奚那沉稳的性子心下仍是忍不住骂娘。
他强忍怒意,扭过头表情僵硬地问向庞渝,“…那不知庞相有何高见呢?”
庞渝同样伸出手,与赵轻玄的动作表情完全一致:“要起风了。”
眼见陈奚就要发怒,赵轻玄当即苦笑道:“大将军,你也知道孤是个什么货色,此次前来也不过是当个吉祥物而已,就别为难孤了。”
庞渝则不知何时坐回了座位上,
哈哈一笑:“俺也一样。岁数大了,出不了什么主意,就不给陈将军添乱了。”
陈奚有些痛苦地拍了拍脸,先王那般雄才伟略,怎就生出了这么个儿子?那齐王吕舒勤虽也没什么大才,但人家好歹有颗一统九州的心不是?至于庞渝他已懒得理会。这位丞相近年来行事愈发诡异。当年那个由于所出计策过于狠毒而被称为“毒师”的军师庞渝早就不见了影子,只剩下一个贪玩的骚老头。
见两人如此说,陈奚只得说道:“罢了,我们继续商议…刚说到哪里了?”
大宋中军将军王军杰开口说道:“禀大将军,刚刚说到了先锋人选之位。”
一听到先锋二字,须发皆白的老将刘笑尘眼前一亮,似孩童欲回答先生问题一般举手道:“我!我!我当先锋!”
陈奚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
刘笑尘是北宋第一刀不假,实力也是实打实的入势高手,可毕竟其年事已高。让其当先锋,也难保其不会出什么闪失。
坐在位子上的镇南将军石毅冷笑道:“老东西,你快歇会儿吧,一大把年纪了,小心到时上战场一不留神闪了腰。这先锋之位,还是由我来吧。”
“啪!”一道巨响传来,一人狠狠地用手拍了下桌子。
刘笑尘刚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心里纳闷:我这还没拍呢,咋就响了呢?
只见满头花白的庞渝站起,指着石毅大骂道:“好你个姨妈将军,怎么着,看不起老年人咋的?告诉你,要不是老夫当年没习武,现在什么郭仪赵文奇都得靠边站,向你这样的入势武夫,老夫一只手就能打十个。”
刚刚还说自己老迈无用的庞渝这会儿倒是精神得很,石毅嘴角扯了扯:“您可真会吹牛皮,把我都整乐了。”
“行了行了。”陈奚抬手制止了场上的争吵,心下也不由得怀疑起来。
这帮子人,二十年是怎么横扫九州的?
想到这里,陈奚更加怀念起大将军来。
“这先锋就让石毅来吧。”看着不服气的刘笑尘,陈奚笑道:“毕竟这玉门关石毅也镇守了多年,对于周围地形什么的也熟悉。”
“那就这般定下,由石毅领着玉门关一万驻军当作先锋,刘笑尘领一万军侧翼掩护,我则领剩余三万大军压阵。”
陈奚一挥手:“明日一早,便开关一战!”
……
次日天刚亮,紧闭多日的玉门关大门轰然打开,无数黑甲宋卒从其中走出。
玉门关对面,让手下时刻注意宋军动向的车恬,听了汇报后面带苦涩。
终于还是要打了。
车恬微微一叹,此次领十万大军前来伐宋非他本意。奈何王上对他颇为看重,有意扶持他,决定伐宋之日,不顾朝臣反对也执意叫他领军。
“车恬,去将那宋王的人头取回,助孤当那千古一帝。”
出征前,吕舒勤的话犹在耳边环绕。
没办法,王命加身,他只能硬着头皮领军过来。这些年车恬也曾多次领军伐宋,但哪次不是被那陈奚吊起来打?
车恬深知自己几斤几两,领军来到玉门关后他便一直没有行动。他不是不想打,是真的打不过。连自己这车骑将军之位,都是靠着多年来讨好王上得来的,拿什么去跟那二十年前就已是名将的陈奚斗?
他心中悲苦,下令全军准备迎战。虽然打不过,也不能不打不是?别输得太难看,也算对王上有了交代。
车恬长叹一声:“这场仗打完,我就回去跟王上请罪,以后安心在天岚当个文官算了…”
赵轻玄与庞渝登上城头,前者看着远处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齐军,挠了挠头,问道:“庞公,这齐军人也太多了,能赢吗?”
庞渝翻了个白眼,“老夫又不是打仗的料,上哪哪知道去。”
五万宋军已然全部出关,看着手下那一张张坚毅的面孔,陈奚原本因赵轻玄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他们,是大宋的甲士,是二十年前横扫九州的强军,是屹立于北境之上,抵挡北疆蛮人百年的精锐之师。
他们,不会败!
陈奚“唰”地一声抽出腰间长剑,仿佛是命令一般,其麾下甲士,整整五万人,同时抽出所佩钢剑。
“二十年了!”陈奚扬声道:“我大宋足足在这玉门关中待了二十年了!”
“整整二十年,我们任由齐人在关外耀武扬威而不能出关一步。”
陈奚的话让在场甲士们尽皆握紧了拳头。
他们是谁?是骄傲的宋人,是北境之上的王者!然而这二十年,他们却不曾从玉门关迈出一步!
二十年前的仇恨,以及这二十年间的屈辱,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众甲士目视前方,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几里外的齐军生吞活剥。
“然而,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来了出关的一刻!我的兄弟们!握紧你们手中的剑,让对面的齐军知晓,什么叫做大宋!大宋无畏,大宋永昌!”
五万宋军齐声发出呐喊,气吞山河:
“大宋无畏,大宋永昌!”
陈奚将手中长剑往前一指,大喝道:“出阵!”
第三十八章 当真是个鬼才
听到陈奚的命令,身着血红铠甲的石毅一抖手中无缨长矛,大喝一声:“镇南军,出阵!”
一万镇南军沉默着迈开步伐,向对面的齐军走去。
人数只有对方一半的防守方率先发起攻击,作为进攻方且拥有数量优势的齐军却是采取守势,这场宋齐战争就这般诡异的展开。
瞧着宋军只有一万人上前,车恬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阵怒意。就算我齐**士不如你宋国,可你只上一万人,也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点吧?难不成你宋国甲士人人都生了三头六臂,能以一敌十不成?
“既然你们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车恬冷笑道:“传我将令,前军列阵迎敌!左翼右翼上前,准备对这支宋军合围!”
若能吃下这支万人宋军,那么胜负就未可知了。想到这里,车恬眼中不禁放出光来。
站在中央的齐国持盾军士却不似车恬这般乐观,他们看着对面人群中那抹鲜红色的身影,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血将军石毅,九州谁人不识?
眼见距离差不多,石毅高举手中长矛,大喝道:“杀!”
石毅身后,一万宋国甲士发出震天怒吼,举着手中兵刃便往前面的齐军扑去。
齐军结成盾阵,妄图挡下宋军的冲击,石毅见状,冷笑一声,双腿猛夹马腹,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看到那红甲将军转瞬间便冲到了面前,齐**士咬着牙举起了盾牌,身后数杆长枪同时向石毅刺去。
“噗!”
正对着石毅的那名持盾军士,精钢所铸的大盾被轻而易举地戳穿,继而刺入他的胸膛之中。
“起!”
石毅长矛一抬,那军士的身体飞出,直接撞上那刺来的四五杆长枪,登时被戳得如蜂窝一般。旁边几名持盾军士压下心中胆怯,大叫着顶盾向石毅撞来,于此同时,又有七八支长枪朝着马上的石毅戳来。石毅也不停顿,连人带马直接撞入盾阵当众,那几名持盾军士顿时吐血飞出,还撞倒一大片齐**士。
石毅手中长矛挥舞,隔开那些刺来的长枪同时,还不忘收割着周围军士的性命。他身上气机流转,化作一股股血腥杀势,一时间血肉横飞,连他那铠甲都更加鲜红了几分。
“干你娘的石毅,入势高手当先锋,这仗还打个屁!”
眼见自己精心准备的盾阵被石毅一人就打开了一个缺口,车恬不禁跳脚骂娘。
石毅哪会去想车恬的感受,他猛地一提
气,双手握住长矛,冲着齐**士又是一记横扫。一股杀势在人群中炸开,齐军顿时死伤了数十人。
宋军这时也冲了过来,然而齐国前军军阵已被石毅一人打乱,哪里还抵挡得住?胆子小的丢下武器撒腿就跑,立马就被宋卒追上一枪戳翻,死得反而比那些留在原地抵抗的军士快些。
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看着眼前那些即将溃败的齐军,石毅不禁冷笑:“就凭你车恬也想吃掉我镇南军,做梦!”
石毅每逢战事都冲杀在前,倒不是因为他是个不懂兵的莽夫,而是多年征战早就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谁的拳头硬,谁就能赢!
你不是想合围吗?我今天就叫你明白,为何大宋铁骑能马踏九州,横扫天下。
石毅大喝道:“血衣军随我来!肖海阳,这里交给你了!”
正杀的兴起的肖海阳顿时一愣神:“啥?”
不去理肖海阳,石毅调转马头,领着那与他穿一般颜色重甲的五百铁骑往齐军左翼冲去。
肖海阳抬手一枪戳死一名正在逃窜的齐卒,挠了挠头,旋即身上迸发出虎威境界特有的威势来。
“咱也不知道镇南将军叫咱干啥,咱也不敢问…总之,杀!”
肖海阳纵马向齐军扑去,那浑身浴血的模样宛若鬼神。
“虽然我不是很懂打仗。”玉门关上,赵轻玄有些不解的询问道:“但只派出石毅及其麾下的万人,大将军是不是有些托大?对方好歹有十万大军。”
“大概是大将军有他自己的想法吧…咱们这些门外汉就老实在这里看就成了。”庞渝一手摸着胡须,双眼微眯。
陈奚确实没想到,对面这些齐军竟如此不堪一击,前军仅仅遭石毅一次的冲击就溃不成军。
就是当年九州最弱的鲁国,也没有不堪到这种地步。近年来虽也与齐军交过手,但终归是小打小闹,又多是防守战。似这次主动出击,宋国还是头一遭。
“莫不是车恬故意示敌以弱,想要获取更多战果?”陈奚眉头紧锁,毕竟是当年能将大宋赶回燕州的国家,军士这般弱委实太过诡异。
“车恬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个酒囊饭袋,靠一张嘴讨来的车骑将军,嗯…”陈奚不禁思索起来,“难道说!”
他宛若豁然开朗般,低语道:“这些年来车恬是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让人们都看轻自己,所为的就是伐宋的这一刻!
只要我认准他是个废物,交战时见其势弱,直接全军扑上。车恬便会设下连环埋伏,顷刻间吃掉我这五万宋军
。届时玉门关门户大开,大宋危矣!”
想到这里,陈奚顿时惊起一身冷汗,他长舒一口气,看着前方石毅领着五百骑,轻而易举地击溃了齐军左翼,继而又杀向右翼,不由得感叹道:“好个车恬,为了胜利竟然舍得如此血本,不可小觑,当真是个好对手啊…”
他遥遥望向对面,想着对方是否也在注视着自己,沉声道:“此等兵法,防不胜防,连我都险些中计…车恬,当真称的上兵家鬼才。”
陈奚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将计就计了。”
说罢,他冲着手下传令兵喝道:“传令叫刘笑尘缓缓压上,离战场两百步后停下,不得轻易出击!”
传令兵领令而去,陈奚低声道:“既然你舍得用饵,那我就让石毅吃个痛快!”
……
车恬也没想到,局面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眼见左翼已被石毅击溃,右翼也在崩溃的边缘,整个包围圈已经分崩离析,车恬顿时抓狂起来:
“他娘的,这个石毅怎么回事,他有完没完?领着五百骑在就能在我大齐的军中横冲直撞?他到底还想杀多少人?入势强者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车恬暴跳如雷,怒吼道:“齐人都是废物!废物!十打一都打不过!”
周围其他几名齐国将领不禁撇了撇嘴,合着你不是齐人咋的?这十万齐人要都是废物,那你就是废物头子,废物中的废物。
杀声渐渐逼近,肖海阳率领宋军将齐军前军贯穿,已然要杀至中军,若是这十万人被区区一万宋军杀败,那么就是王上也保不住他。
车恬一咬牙,指着身旁一个年纪轻轻,长相颇为英俊的年轻将领说道:“你,去领着你那五百骑军,将那宋将的人头给本将带回来!”
年轻将军皱了皱眉:“末将奉王命,保护车骑将军安危,恕难从命。”
车恬怒道,“你不是高手吗!杀一个虎威境界能用的了多少时间?”
年轻将军再度拒绝:“王命在身,不敢擅自离开!”
“卢伯!本将让你去!”车恬的样子有些歇斯底里:“本将是车骑将军!是王上的心腹!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北魏的亡国奴,王上养的一条狗而已!敢不听我的话?还不快去!”
名叫卢伯的齐将脸上泛起怒意,正欲说话,一名斥候策马而来,冲着车恬说道:
“禀车骑将军,大军后方出现了一支数目大概在五千人的军队,没有打旗号,不过从盔甲来看,应该是我大齐的军队。”
第三十九章 我比较懒
赵轻语骑在一匹战马上,她此时已经换了一套寻常齐国盔甲,将原本的长发盘起藏在头盔之下,除了外表看上去矮一些,与寻常的齐**士没什么两样。
此时散城军所在的地方正是齐军的后方,隐隐地能听到战场上的喊杀声。她看不清具体形势,有些焦急,眼见身侧的郭羽正在与迎来的齐**士交谈,只得将刚欲出口的话咽下。
散城军刚到此地没多久,便被齐军的斥候发现。就在郭羽让手下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齐军却只派了支十数人的骑队过来。
看齐军没有发难的意思,郭羽倒是有些诧异,心想莫不是散城的事还没有传到这里?
悄悄示意手下收起武器,郭羽冲着来人喊道:“前面可是伐宋军的兄弟吗?”
对面骑队中看着像队长的骑士答道:“正是,敢问对面的兄弟是哪支部队的?从何而来?”
郭羽想也不想就答道:“我们是奋武将军麾下的,自散城而来,此番奉命支援车骑将军。虽只有五千人,想来也能尽些绵薄之力。”
那骑士点了点头,叫身旁一人回去传话,自己冲着郭羽说道:“好,各位请随我来,前方战事有些吃紧,还请速度快些。”说罢,自己先调转马头,见郭羽等人跟上来后,便策马前行。
“这…就骗过去了?”赵轻语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
郭羽摊了摊手:“谁知道呢…本来还以为会直接打的,真想不到那丁可信竟然连散城之事都瞒了下来。”
郭羽原本的打算是趁着宋齐两军交战之时突袭齐军后方,没想到由于丁可信的隐瞒,齐军竟然直接将他们当成了友军。
“郭将军,这会不会是那车恬的诡计?”凡事都追求稳健的侯锦永不无担心地问道。
郭羽摇了摇头,他们在这里都能听到喊杀声,大抵是齐军在战场上颇为吃紧。想必此刻车恬正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空去管他们这几只小鱼小虾。
说到底,车恬现在也是手握十万大军的车骑将军,想对付他们,直接碾过来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的演戏?
“看来你们北宋还真不赖。”郭羽侧头冲着赵轻语说道:“真能把这十万齐军压着打。”
在这五千散城军中,赵轻语最熟悉的也就只有郭羽,再加上其身份特殊,行军时自然而然走在郭羽这个散城军统领的身旁。
对此,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散城军的诸位却时刻偷瞄着她与郭羽,不时窃笑一番。
听到郭
羽的话,赵轻语颇有不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叫你们北宋?那是我们大宋,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大宋的人了。”
此话一出,不少散城甲士涕泗横流。
龙涛抹了一把辛酸泪:“他娘的,都称上‘我们’了,老子咋就碰不到一个长得跟天仙似的小娘们成天缠着自己呢?莫不是女装穿得不够多?”
散城甲士王晓宇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来:“瓜批。”
已近齐军军阵,那杆“齐”字大旗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正在郭羽犹豫要不要直接让散城军发动突袭时,迎面又过来了一支骑队,为首之人上下打量了郭羽一番,冲着他喊道:“车骑将军有命,奋武将军部速往前军处迎击宋军,不得有误!”
话一说完,那支骑队扭头便走,也不给郭羽询问的机会。
郭羽心下一动,放弃了此时突袭的打算,冲着之前一直带路的齐**士说道:“还要劳烦兄弟再带一段路。此地人数众多,又混乱得很,若一旦迷路,贻误了战机,那可就是大罪了。”
骑士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郭羽冲他一抱拳,道了声谢。
五千人再次进发,郭羽策马来到那骑士身边,不时交谈两句。
进入齐军营盘,偌大的军营却未剩下几人,郭羽暗自思忖,难道战事已然吃紧成这个样子?
念及此处,郭羽开口问道:“兄弟,不知前线战事如何?”
骑士微微苦笑:“反正不算好就是了,听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员说,宋军仅用了一万人就把前军杀溃了。如果不是卢将军挡住了那个石毅,此刻你看到的怕就不是这幅样子了。”
这个回答倒让郭羽吃了一惊,未想到宋军与齐军战斗力的差距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还以为只有那丁可信的手下如此,想不到原是所有齐卒全都一个德行。
事实上齐军并没有郭羽想的那般不堪,这支齐军之所以弱,实则是因为这十万人多是由吕舒勤由全国各地抽调而来,为了灭宋临时组建的大军。
这些人原来大多是地方守军,平日里混吃等死,压根就没经历过几场战事,杀得最多的估摸着但就是无辜百姓,哪里能匹敌北宋那些身经百战的甲士?
齐军倒也不是全都这样,车恬好歹也曾多次伐宋,手上也有一批数目在两万人左右的精锐,此刻齐军能稳住阵脚很大程度上也在于这支精锐挡住了肖海阳的进攻。
郭羽又问道:“不知车骑将军现在在何处?”
骑士不假思索地答道:
“自然是在中军指挥。”
“噢。”郭羽点了点头,用手指了一个方向:“是在那里吗?”
骑士面带疑惑:“问这个干嘛?车骑将军又没让你去见他?”
郭羽咧嘴一笑:“他是没让,不过我想去见他。”不待骑士反应,郭羽抬手一枪,便将这骑士打落马下。
这一变故顿时吸引了营中剩下齐军的注意,仅剩下的几百人纷纷拔出兵刃来,一个校尉模样的人大喝道:“你们是哪支部队的,为何无故伤人?”
郭羽摆动银枪,将那落马骑士打晕在地。他抬起手来,身后散城甲士纷纷从怀中掏出白色布条绑在左臂上。
“回答我的问题!”校尉有些色厉内荏地喊道,同时一手背在身后冲着手下打了个手势。
眼见对面有数千人且来者不善,校尉自然不会与之硬拼,只要手下能及时发出信号,吸引附近的齐军过来,那么这支来路不明的军队便是插翅难逃!
为自己的机智所打动,校尉嘴角上扬,这下子自己也算是立了大功,说不定车骑将军一高兴,能提拔自己当个偏将军当当。
正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校尉的脖颈上。他伸手一抹,手掌满是鲜红。而看到他的指示,刚有所动作的军士额头正中央不知何时已插了一把长剑。
“我这手御剑术,厉害吧!”郭羽冲着校尉咧嘴一笑。
赵轻语撇了撇嘴:“御什么剑,不就是把剑给扔出去吗…”
营盘中的数百军士此刻却再也不敢动弹分毫,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个寻常武卒,没有赵轻语的眼力,只看到一道银光闪过,旋即那名军士便中剑倒地。只道眼前这白袍将军真的会个什么御剑术的一众齐**士,当下动也不敢动,生怕会再有一把剑落在自己脑门上。
眼见齐军如此,郭羽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身旁的人又要来一把长剑,指着众军士,笑着说道:“各位,我比较懒,不想动手。还望大家能自己把自己捆起来,如果各位不愿的话…”
郭羽手扬起,三尺长剑直接刺入那妄图放手一搏的校尉额头中,后者登时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也懒得捆,直接全杀了,省时也省力,你们觉得如何?”
郭羽冲着一众齐**士扯开嘴角,露出两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在阳光照射下,微微闪光。
(新的一周,厚颜无耻的求些推荐票,拜谢各位 ((*Д)”)
第四十章 一枪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不时地碰撞在一起,每次武器相交,都会激起一阵阵气浪。两人初交手时,不少人被其战斗的余波所波及,轻则重伤,重则当场丧命。
入势高手的对决果然不是能轻易掺和的,双方手下士卒此时只能远远地看着交手的两人。
随着一声巨响,两人再度分开,相貌俊朗的黑甲将军微微喘息,神情有些凝重。
“未想到齐国除了赵文奇与马志远外,竟然还有高手。”石毅一摆长矛,再度冲出:“报上名来!”
“铛!”
卢伯竖起手中那杆出自昔日北魏名家的三尖两刃刀,身上气机化势将其包裹住,挡下了石毅这一击。
“北魏,卢伯。”
卢伯借着力道飞退,同时化解着石毅这一矛上的劲力。虽同为入势境界,但面对石毅这成名二十载的高手,卢伯显然有些力有不逮。
“卢?北魏王室后人?”
石毅追了上去,手中那杆长矛朝着卢伯点去,矛上的杀势竟然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矛还未至,卢伯便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势。他身体接着后退,同时将三尖刀背在身后,拿下那柄已背了许久的黄木弓,开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咻!”
箭矢携带着一股凛然气势,正好击在石毅的矛尖上。
两股气势猛的爆开,一时间尘土飞扬,稍微靠近些的甲士不禁眯起了眼。
风沙稍散,众人定睛看去,卢伯与石毅两人相隔数十步遥遥对峙,两人中间赫然有一道深坑,显然是刚刚那箭与矛撞击所至。
石毅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沉声道:“北魏王室竟沦落到当吕舒勤的走狗了?若是那殉国的魏王泉下有知,真不知作何感想。”
卢伯面色苍白,他抿了抿嘴没有接话,只是回头望了望身后,眼中带着些许担忧。
希望车恬不会有事。
车恬自然是死不足惜,但他若死了,自己还有何面目见吕舒勤?
卢伯再度拿起三尖刀,踏步而上。
……
“不,不好了!”
一个穿着白袍的将军骑马疾驰而来,身后跟着密密麻麻不知多少甲士。
齐军中军,不少军士被这声呐喊吸引了注意,一个都统模样的人冲着那白袍人喊道:“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白袍将军看到他们,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纵马冲来,同时口中呼喊着:“不好了,有一股宋军伪装成我军兵卒,从后方突袭,我军大营已经失守了!”
“什么?!”那都统模样的人大惊失色,前面的战局才刚刚稳住,宋军又从后方杀过来,这谁顶得住?
他一把抓住白袍将军的手臂,匆
忙问道:“那股宋军在哪?”
“在这儿呢。”郭羽咧嘴一笑,手一动,那都统的腰腹之间已被一杆银枪贯穿。
都统口中溢出鲜血,却再说不出一个字,直接坠下马去。
在众齐**士惊讶的目光中,郭羽一招手,五千散城甲士便向他们扑了过去。
那些军士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被散城军一冲,登时乱了起来。
“这样也行?”人群中的赵轻语微微张开嘴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由于双方所穿盔甲全都一致,心慌的齐军分辨不清,一时间不但没有对散城军造成损失,反倒是伤了不少自己人。赵轻语亲眼看到两个军士奋力搏杀半天,最终同归于尽。
“…是友军。”
那军士死不瞑目的样子让赵轻语嘴角有些抽搐。
“不好了,宋军伪装成我军杀来了!”
郭羽领着散城军的五百轻骑在齐军阵中左冲右突,一边杀一边喊。陈简钊则默默跟在郭羽身后,不时帮他挡下袭来的兵刃,散城军就这样在郭羽的带领下向齐军中军逐渐推进。
混乱逐渐扩散开来,齐军阵中人人自危,不少人在左顾右盼中,便被郭羽领着骑军一冲而过,糊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唔啊啊!宋人来了,快跑啊!”龙涛边大喊大叫边抡起双刀,肆意收割着齐**士的性命。
他与鲁仁二人,冲在前面,偶有被散城骑军冲击而过侥幸未死的军士,也全都被两人杀死。
“小鲁鲁,你说,这帮子齐人为啥就自己打起来了?”
眼见前方两名肩膀上未系白色布条的齐**士激战正酣,龙涛双刀一扬,两颗大好头颅直接飞起。
“别问,问了也不懂。”鲁仁挥动着长枪,将周围那些发懵的齐卒一一戳死。
“别瞎打,胳膊上有白条的是宋人!”
终于有人看清了两军之间的区别,扯着脖子大喊出声,旋即便被一杆银枪洞穿了喉咙。
“就你话多。”
然而这声呐喊终是起了作用,不少将领一边喊着同样的内容,一边整理着手下阵势。
眼见队伍不再混乱,隐隐就要列阵将散城军包围住。郭羽挑了挑眉,聚势于银枪之上。
“入阵。”
郭羽冲至齐军阵前,旋即一枪递出。这一枪臂力与小白的冲力以及势力相辅相成,威力远非郭羽在散城时所出的那一枪可比。
枪未至,一股勇绝之势已冲击而来,当先的几名甲士顿时喷出鲜血。
银白色的将军令刺在那名军士的身上,以他为中心,周围十数名军士直接被枪势崩飞。
这股勇绝之势爆发开来,五十余名军士盔甲碎裂,重伤倒地,已然不能再战,后面的军士亦被这股气势所震,一时不敢
动作。
这一枪,直接教原本已然稳定下来的齐军再次混乱起来。
郭羽强提一口气,将虚弱的感觉强行压了下去。以他现在的实力,一天之内,入阵大概也只能用两次,再多则会反伤自身。
郭羽举枪大喊道:“兄弟们,就用那车恬的人头,来装点我散城军的首战!”
“诺!”眼见他们统领如此神威,散城军士气大振,怒吼着再度向齐军冲杀而去。
“怎么回事?!”这股混乱逐渐引起了车恬的注意,“后方怎的如此吵闹?”
一名齐卒神色仓皇地冲来,急匆匆冲着车恬喊道:“不好了,从后方冲来一股伪装成我军士卒的宋军,眼看就要杀过来了!”
车恬大惊失色:“什么?!”
从后方传来的喊杀声证实了这名士卒所言非虚。开战至今,齐军始终在被压着打,这让车恬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
如今听闻后方有宋军杀至,车恬一咬牙,“必须要挡下这支宋军,亲卫队随我来,本将亲自出阵!”
说罢,车恬拔出腰间长剑,由于情绪波动,虎威气势从他身上迸发而出,令人心颤。
数百重甲骑军顷刻间集结完毕,车恬一声呼喝,这支钢铁洪流便往齐军后方冲去。
远远地,车恬便看到一名白马银枪,不披甲而穿了一身骚包无比的雪白长袍。
车恬心下冷笑,古往今来,在战场上这种喜欢出风头的年轻人从来不少见,结果一个死的比一个惨。
千百年来,总共也才出了一个郭仪。别的将军哪个不是把自己藏得深深的,恨不得敌人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车恬气机流转之下,身上气势愈发惊人。见那抹醒目的白袍已近在眼前,车恬一剑挥出。
这一剑,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均已是车恬的巅峰。
车恬不禁面带微笑,对这一剑他已是相当满意,若是能直接将眼前的这碍眼的白袍小子的头颅砍下,那么他会更加满意。
然而下一刻,车恬的笑容便僵硬了,迎面扑来的那股勇绝气势令他心中满是骇然,手中长剑忙不迭化作守势。
“铛!”
一股大力传来,车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待到眼前景象静下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然坐在了地上。
身为虎威境界的自己,竟被人一枪击下马来!
车恬来不及惊讶,只觉得脖子一凉。
抬眼处,只见那年轻的白袍将军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手中银枪正抵在自己的喉咙之上,只需稍一用力,自己的脖子便会多出一个血窟窿。
“若我所猜不错,想必这位就是齐国的车骑将军吧。”郭羽轻笑道:“地上凉,快起来。”
第四十一章 男人的背后总会还有个男人
郭羽一手执枪架在车恬的脖子上,忍不住心下感叹,未想到自己的运气如此之好,这么快就在这数万人中碰到了车恬。
车恬缓缓站起,同时眼珠一阵旋转,似是在思索脱身之策。
眼见齐国的车骑将军就在自己枪下,周围五百重骑不敢有丝毫异动,郭羽不免有些得意。
首战便能活捉一个车骑将军,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
郭羽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一时间有些想入非非:
自己捆着车恬走入那富丽堂皇的大宋王宫,一把将其丢在地上,引得朝堂震动。年轻的宋国君王大喜,封了自己当将军,引自己为知己;年迈的老丞相称赞自己为大宋的希望;长相威严的大将军对自己青眼有加;三军将士同时高呼着自己的名字。接着为北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王上将宋国第一美人许配给自己。
新婚之夜,自己半醉着看着坐在床上的美娇娘,心猿意马地伸手揭开她的红盖头。只见赵轻语羞红着脸,在自己耳边轻声细语地说,王上已将我许配给了你,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停!”正幻想着美好未来的郭羽猛地一个冷颤,脱口而出道:“为啥是赵轻语?!”
车恬眼见郭羽有些魂不守舍,心下一横,双手猛地抓住脖间长枪,同时身上爆发出虎威气势。
而原本停在原地不敢动一下的五百铁甲重骑见车恬如此,纷纷策马冲来,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白袍将军杀死,夺回车恬。
郭羽初时没反应过来,只觉一股力道从枪上传来,险些将他拽下马去。郭羽一施巧劲,手中银枪旋转起来,车恬惨叫一声,松开了手,双手已是鲜血淋漓。
车恬身后的铁骑此时刚好杀到,数杆骑枪朝着郭羽刺来。
郭羽正要挥起银枪挡下,然而刚一抬手,突觉一阵晕眩,继而身体有些摇晃。
先前他外表上看似与平常没什么区别,实则体内气力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此刻光是拿着将军令已是有些吃力。
他今日已使用过两次入阵,再加上拼杀许久,身体差不多要到了极限。
车恬这五百亲卫铁骑远不是昔日散城中那些齐军可以比拟,此刻借着马力刺来的骑枪威力与兵锐巅峰高手的全力一击不相多让。
若是平时,郭羽自忖可以轻松接下这数枪,然而此刻莫说接下,便是挥一下枪都颇为勉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七八杆长枪朝他袭来。
然而郭羽眼中十分平静,没有一丝一毫惊慌。
并非他已看破生死,也非他还留有余力,而是他打心底里相信着他身后的人。
那个武道修为远胜于他,但在这场战斗中却始终默默无闻守在自己背后的男人。
郭羽背后,那名皮肤黝黑的男人站了出来。
刀起。
一道罡气直接将那数杆骑枪连带着他们的主人一分为二。
陈简钊双手握住长刀太平,以自身为轴,挥出一个大圈。
世界刹那间仿佛被这耀眼刀光所覆盖,在场所有人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噗通,噗通。”
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一时间不绝于耳。
众人再睁眼时,不由得被眼前景象所惊:只见陈简钊面前,三十多匹战马停在原地,而他们的主人都倒在地上,胸腹处都有一道巨大的创口,眼见是不活了。
令人称奇的是,这些死去的重甲骑士脸上没有丝毫恐惧与痛苦,反而表情看上去十分详和,有的嘴角甚至带着笑意。
剩下的重骑早被这一刀的威力吓得魂飞魄散,疯狂甩着马鞭,恨不得胯下战马长出翅膀来,连他们的车骑将军都顾不得。
车恬呆立在原地,一时间不敢动弹。
之前那穿白袍的那一枪已经够恐怖的了,没想到这穿黑甲的与之相比,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宋的将军,都是怪物吗…”车恬有些失魂落魄。
亲卫铁骑的溃败仿佛打开了某种机关一般,附近的齐军竟纷纷开始逃窜,兵器与旗帜扔得满地都是。
面对着如潮水般溃败的齐军,郭羽索性挥手放任散城军追杀,自己则悠哉悠哉地纵马来到车恬面前。
“车大将军。”瞧着车恬那呆愣的模样,郭羽咧嘴笑道:“你手下不要你了,正好,你就随我去一趟玉门关吧。”
拿下车骑将军、投入北宋、拜为将军、迎娶…不迎,走向人生巅峰。
郭羽又情不自禁地扯开嘴笑了起来。
“嗡!”修长的手指悄然放开,弓弦不住颤动。
“咻!”一支普通的羽箭,从远处急射向而来,一股浩然之气包裹于其上。速度之快,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奔向郭羽面门。
郭羽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舞起长枪,银白色的将军令在空中划出一道无比玄妙的弧度,竟然将这来势汹汹的羽箭挡下。
“铛!”
一声巨响,郭羽身体一晃,箭虽挡下,箭上所蕴含的威势却直接击打在他身上。郭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柄大锤砸到一般,五脏六腑皆受到震荡,郭羽喉咙一甜,连忙调动体
内残存气机,试图化解这一箭的威势。
一黑甲骑士策马而来,眼见郭羽竟然挡下了这一箭,眼中不由得有些诧异,伸出手将车恬捞至马上的同时,扬起右手三尖刀便往郭羽脖子上撩去。
郭羽正在运气抵挡着威势,哪有时间招架。就算有,他此时体内已无多少气力,又哪里挡得住卢伯这个入势高手的一刀?
陈简钊再次站了出来,太平刀倒挥而起,自下向上,一道璀璨刀光拔地而起,撞在卢伯的三尖刀上。
卢伯身体一震,只觉双臂酸麻,手中三尖刀一甩,卸下了陈简钊的力道,瞥了一眼郭羽与陈简钊二人,带着车恬飞也似的离去了。
“北宋除了刘笑尘与石毅这等成名已久的人物,未听说过年轻一代有什么厉害的高手啊?”
离去之时,卢伯心中满是疑惑。
“他们两个如此年轻,武道修为却这般不俗,一个用枪,一个用刀…难不成是那北宋之光,辽陵侯之子赵轻权和刘笑尘的孙子刘大猛?”
……
“贱羽,你没事吗?”陈简钊没有去追击卢伯,而是回过身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郭羽。
郭羽脸上表情不住变换,最终长出一口气,那一箭上的威势这才被他化解完毕。
“这就是…入势高手吗?”郭羽皱着眉轻声说道。
虎威境界他已然见过,之前的丁可信也好,刚刚的车恬也罢。遇上他们,郭羽自认为胜过他们轻而易举。
尽管他连虎威境界都不是,但靠着多年习枪练就的武技与反应,以及父亲教与他的五式枪法,对上个虎威境界,还真是十拿九稳。
说来也奇怪,练枪多年,郭羽觉着自己的天赋就算不是那种百年难遇的奇才,好歹也还算不错。可是这么多年,若是不用枪,光凭自身,也只能勉强外放一点势,威力也是一般。
至于如虎威境界那般放出势来震慑对手,他还真做不到。不管如何调动体内真气,都没有用。对此郭羽原来没少去问陈简钊,然而面对这种情况,后者也颇为诧异,没办法做出解答。
刚刚那个黑甲骑士,是郭羽第一次碰到的入势高手。碰上虎威能完美胜之的郭羽自忖,就算是用上入阵,恐怕也难以胜之。
“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郭羽撇了撇嘴,接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喝道:
“卧槽,狗子,我们快追!刚刚那个人把我用来攀上人生巅峰的重要道具带走了!”
第四十二章 少奋斗三十年
郭羽不顾身体依旧虚弱,一拉缰绳,就要纵马去追,陈简钊急忙把他拦下。
“别追了。”陈简钊眉头微皱,“你这样太逞强了。”
“不行。”郭羽脸色一正,沉声道:“你知道如果抓住了车恬,意味着什么吗?”
眼见郭羽如此郑重,陈简钊不由得迟疑起来,问道:“意味着什么?”
郭羽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年。”
陈简钊不解其意,仔细看了半天郭羽的手指:“嗯,从茧上来看,平日里确实没少摸枪,但应该没到三十年…不过这跟活捉车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郭羽眼睛一瞪:“活捉车恬,我们就能少奋斗三十年!”
“啥?”
郭羽不再理会满脸疑问的陈简钊,高声道:“散城骑军,随我来!为了少奋斗三十年,冲啊!”
“诺!”五百骑军轰然应道,旋即跟随着郭羽向远方追去。
“贱羽,等会儿我!为啥就少奋斗三十年啊…”陈简钊纵马追着骑军跑了,留下目瞪口呆的赵轻语。
从郭羽一枪就将车恬击于马下,到陈简钊那神威一刀,无一不是那般令她惊讶。
尽管知道讨厌鬼武艺不俗,她也没想到这讨厌鬼能仅用一枪就将虎威境界的车恬打下马来,况且还有个与讨厌鬼不遑多让的陈简钊。
如果这两下只是令她惊讶,那么刚刚发生的事简直就是令她跌破眼球。
赵轻语虽然武道境界仅仅只是入门的兵锐,但作为大宋公主的她眼力还是有的。刚刚冲来的那个黑甲骑士,绝对是实打实的入势高手。入势高手是什么样的人物?昔日纵横九州,一生仅一败大宋军神是入势;刀撼北疆,阵斩枪神的北宋第一刀是入势;一个人就将鲁军杀的七零八落的血将军也是入势。
就这等高手,随便使个一招半式,赵轻语自认为,若是她,怕是八次都不够死。
然而就是这等高手,出了一刀一箭,却被郭羽与陈简钊二人轻松接下。两人非但没有事,还活蹦乱跳地去追人家去了。
联想到当日在散城中郭羽救自己时那犹如天神下凡般的一枪,赵轻语呆愣愣冲着一旁正在指挥散城军的侯锦永问道:
“讨…你们统领,和你们城主,都是什么实力啊?”
侯锦永闻言一愣,斟酌了半晌,苦笑道:“这我还真不好说,郭将军的话,绝对有着超越虎威境界的实力,可若是说他入势,又不像。至于陈城主…”
侯锦永摇了摇头:“我们都不知道他的实力,只有郭将军与他交过手。不过,应该很强。”
可不强吗,轻轻松松挡下了入势强者的一击,一刀能砍翻好几十人。
赵轻语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将话说出口,对讨厌鬼,她自然不需客气。但对于散城军的其他人,她依旧保留着矜持。
回想起无数散城百姓追杀齐军的那一幕,赵轻语噗嗤一笑。
“散城当真有趣。”
少女笑靥如花,引得侯锦永一阵失神,心下思量起来。
“这个叫赵轻语的姑娘,身材虽然瘦小了些,但长相当真出彩,而且性格还算可以,与将军相配倒也不错…”
侯锦永又瞄了赵轻语一眼:“就是不知道她的身世如何…”
正思量间,一支所穿盔甲与齐军全让不同的军队,追杀着逃窜的齐军冲来。侯锦永观察半晌,这支军队显然是久经沙场的铁军,气势,斗志以及杀人的手段都远胜于齐军,为首的年轻将领更是连盔甲都被敌人的鲜血染红。
“想必这就是北宋军了,果然名不虚传。”侯锦永暗暗点头,正要与他们打招呼。那为首的年轻将军看了看散城军,诧异于这支齐军竟然没有溃败的同时,挥枪指向他们:
“弟兄们,这里还有齐军,杀啊!”
“杀!”宋军甲士血红着眼,这场仗不可谓不痛快,将他们憋了多年的委屈一扫而空。见前方还有数千队列整齐的齐军,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
侯锦永眉头一皱,眼下这情况倒是颇为棘手。然而主事的两个人去追杀车恬,自己解释不清,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手下兄弟被杀。
侯锦永试图挣扎:“这位将军,我们不是…”
“杀!”肖海阳哪里会去理他,对于前来伐宋的齐人,他是见一个杀一个。
“列阵!”侯锦永一声大喝,不管了,大不了打一场,北宋军虽然无敌于九州,他散城军未必就不是对手!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索性一战!他们是郭将军手下的兵,岂能不战而退?
“北宋军是吧,精锐是吧,老子他娘的打的就是精锐!”龙涛双刀已被齐军的鲜血沾满,见宋军如此不讲理,咧嘴笑道:“他娘的,这场仗打完,老子能吹一年!”
散城军都统梅士淦破口大骂:“草他娘的,老子们来帮你们,你们还要打老子?干就干,散城军没有孬种。”
外表冷静的武辽挑了挑眉,说道:“行了阿淦,这种时候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他冷笑道:“宋军是吗,无敌之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了,今天就来领教一番。”
在散城中被俘,后被充入散城军的刘贺与曹岳二人有些发抖。两人才投军不久就在散城被俘,被迫加入散城军后却又要与闻名九州的宋军交手,这让他们如何不怕?
两人正恐惧间,突然觉得头上一痛,扭头就看到了一张中年大叔的脸:“俩臭小子,抖什么抖,大老爷们丢不丢人?对得起胯下的鸟吗?”
“李…李大叔?”他们认出了眼前这个穿着普通兵卒铠甲的中年汉子,他是当日在铁匠铺中轻松杀死三名齐**士的铁匠,两人不由得有些发愣。
李染扛着他那杆破旧的黑枪,望着冲来的宋国甲士,脸上似乎有些犹豫。
眼见肖海阳一马当先冲来,作为散城军副统领,郭羽不在时的散城军头儿,侯锦永当仁不让地拍马冲出,抬枪的瞬间,身上迸发出虎狼威势。
“哈!”肖海阳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厮杀了半天,齐军
阵中尽是些个废物,唯一强的那个又去与镇南将军厮杀。这会儿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与他同境界的武道中人,他怎能不兴奋?
说来也是当真奇怪,那黑甲高手与镇南将军厮杀正酣,结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丢下将军领着手下就跑。
他这一跑,镇南将军顿时脱出身来,齐军前线刚稳住的局势顿时被石毅领着大宋铁骑杀溃。再加上齐军后方不知为何也乱了起来,这十万齐军当真就被石毅麾下的一万镇南军所败。
肖海阳晃了晃头,不去想其他,此刻的他只想痛快的与对面这虎威高手大战一场。肖海阳身上同样迸发出威势,竟然比侯锦永凝实得多,看样子就算不是虎威巅峰,也相差不远。
“肖将军,住手!”就在两人长枪就要相碰之际,一道悦耳的声音突然自场上响起,肖海阳不由得一颤,手上动作登时停下,口中大喊道:“停!先停下!”
见对方收手,侯锦永略微诧异地抬了抬眉,同样勒住战马,抬手让散城军停下。
肖海阳在散城军中扫视了一圈,视线最终停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上,他身体一颤,翻身下马来到她的面前,单膝跪地道:“末将肖海阳,拜见公主殿下!”
肖海阳身后,无数大宋甲士见他如此,亦全都单膝跪地:“拜见公主殿下。”
赵轻语摘下头盔,三千青丝倾泻下来,露出她那张娇憨的容颜。她面色清冷,语中带着王室子弟独有的傲气:“起来吧。”
散城甲士们早已被这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每日与他们统领打的火热的绝美少女,竟然,是大宋公主?!
郭将军牛逼!
这是散城军们此刻唯一的想法。
肖海阳正欲说话,又一支数目大概在五百的骑队冲来,为首的人一脸沮丧,旁侧则有一个黑甲将军不住安慰道:“行了贱羽,别伤心了…”
“怎么能不伤心!”郭羽又伸出三根手指:“那可是三十年,三十年啊!”
正说话间,郭羽等人已来到众人面前,见一众宋军竟然冲着赵轻语跪下,他诧异地拉来侯锦永询问起来。
“什么,公主?”郭羽脸上满是惊讶,继而一脸凝重的向赵轻语走来。
赵轻语一脸傲意地望着他,心中不免得意:“叫你这个讨厌鬼成天欺负我,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害怕了吧,哼!”
“不过看在你救过本公主的份上,待会吓唬吓唬你,就不与你计较了!”
“不行,还是歹计较,至少歹让他把小白借我骑两天…”
赵轻语心中打着小九九。
郭羽来到她的身前,伸出一只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抚摸上赵轻语那略带婴儿肥的脸庞,面色温柔:“语儿,既然回了大宋,我们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
不顾及肖海阳及其麾下甲士那杀人的目光,也不去看赵轻语那呆滞的表情,郭羽眼神深情,心中暗自想到:
公主?公主好啊,公主也能让我少奋斗三十年啊!
第四十三章 你可识得郭仪
语儿?
听到这个称呼,在场的人无不一愣。
站在两人身侧的散城甲士们悄悄对郭羽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他们统领,北宋公主又如何?长得跟天仙似的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们统领拿下,乖乖跪倒在郭羽的白袍之下。
肖海阳怒目圆睁,身上迸发出骇人煞气,拎起手中长枪喝道:“大胆贼人,竟敢玷污公主万金之躯!”
眼前这个白袍贼子,用言语调戏公主不说,还敢用手去摸公主的脸?肖海阳哪里能忍,整个人从地上窜起,一枪往郭羽身上扎去。
“不得无礼!”赵轻语一声娇喝,半空中的肖海阳一愣,无奈之下只得偏转长枪,落在郭羽旁边的空地上。
郭羽挑了挑眉:“这小伙子气性咋这么大,语儿,该不会是你的仰慕者吧。”
他冲着咬牙切齿的肖海阳咧嘴笑道:“放弃吧,语儿已经跟我私定终身,发誓非我不嫁。兄弟,你没希…”
“语儿,语儿,语儿你个大头鬼啊!”赵轻语俏脸微红,抬起手掌重重地打在郭羽后脑勺上,“恶心死了…还有,你再胡言乱语,待会进玉门关我让你好看!”
赵轻语知道郭羽这个人,行事荒诞,说的话也十句里有九句是假的。刚刚的那一番话,八成又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若是之前,郭羽敢这么说,她立马叫在场的宋军甲士收拾他一顿。可在散城中他救了自己一命不说,刚刚又帮助大宋击败齐军,她也不好对郭羽怎么样。
“公主!”眼见赵轻语并不打算训斥郭羽,肖海阳不由得急道。
“语儿!”眼见赵轻语并不承认他们那从未存在过的关系,意识到自己要奋斗三十年的郭羽不由得急道。
“再乱叫,”赵轻语冲着郭羽挥了挥她的小拳头,“打你啊。”
人在自己家的地盘,底气就是足。赵轻语得意洋洋地看着郭羽,有一种双手叉腰让自己厉害一会儿的冲动。
“郭统领是本公主要带入大宋的贵客,肖将军不得无礼。”眼见肖海阳脸上仍有怒气,赵轻语皱着眉说道:“齐军已溃,肖将军不去追击齐军,在这里待着干嘛?”
赵轻语有些生气,这个肖海阳当真不懂事,这郭羽和散城军可是她好不容易从齐国挖来的,他这般态度,若是把郭羽惹恼了,领着散城军走人,她这趟散城岂不是白去了?
然而她对于郭羽的举动倒是没有半点气愤,估摸着也是习惯了。
“这…”肖海阳只道赵轻语是为了笼络眼前这个白袍将军,不得已使出美人计。焦急喊道:“公主,不过几千齐国贼子,何必…”
“肖将军。”赵轻语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还请肖将军不要再滞留于此,速领我大宋甲士追击齐军。”
肖海阳无奈,只得冲着几个手下叫道:“你们几个,随公主一同回关!”
“不必。”赵轻语摆手拒绝,“我自己去就好,有郭统领的护卫,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见赵轻语如此说,肖海阳不由得说道:“公主万金之躯,岂可与齐人在一起,望公主三思啊!”
赵轻语十分恼怒,这肖海阳,也太没有眼力了些。她索性不再理睬肖海阳,冲着郭羽说道:“走,讨厌鬼,我带你进关!”
说罢,赵轻语驾马先行离去,郭羽则让陈简钊领着骑军跟上赵轻语,自己冲着站在原地的肖海阳笑道:“兄弟,语儿不待见你,你就放弃吧。”
话说完,自己招呼着剩下的散城甲士往玉门关赶去。
肖海阳狠狠地将枪插在地上,看着郭羽的背影。他不明白,公主为何对这么个齐人如此看重。
倒不是说肖海阳对赵轻语有什么想法。赵轻语长相绝美,又贵为大宋公主,对他来说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他对赵轻语不敢有丝毫亵渎。可就在刚刚,那个齐人摸完公主的脸后,公主非但不生气,反而将他训了一顿。
宋人都是骄傲的,而在宋国年轻一代中颇为出彩的肖海阳更是如此,这口气他哪里咽得下?
对于公主,他不敢有丝毫怨恨。但若是那个齐人…
“…你最好不要留在玉门关太久!”肖海阳将牙咬得吱嘎作响,旋即冲着手下甲士喝道:“走!随我去追击齐狗!”
……
陈奚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战场,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咋就赢了呢?
一个石毅,一万镇南军,怎么就把车恬的十万齐军打垮了呢?
说好的兵家鬼才呢?
“大将军,你要是再不下令,这齐军就要被那臭屁的姨妈将军杀光了!”
眼见齐军溃败,陈奚却一直不下令出击,刘笑尘心急地丢下军队,自己纵马来到陈奚面前。
陈奚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接受了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的事实,一抬手,冲着手下甲士喝道:“传我将令,全军出击!”
听了这话,刘笑尘猛抽马鞭,连人带马猛地窜出,动作再慢些,只怕齐军一个也剩不下了。
“刘爷爷!”一个甜甜的嗓音蓦然传入刘笑尘耳中。刘笑尘身体一颤,连忙勒住战马,见得前方数千穿着齐军铠甲的甲士踏步而来,最前面的一人身材娇小,未戴头盔一头乌黑秀发随风飘荡,不是赵轻语又是谁?
“公主?!”刘笑尘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顾不得去管前线战事,动作流利地翻身下马,几步来到赵轻语面前就要下拜。
赵轻语急忙也跳下马来,拉住要行礼的刘笑尘,笑嘻嘻地说道:“好了刘爷爷,我们之间何需如此?”
刘笑尘欣慰地看了看眼前的娇俏少女,对于赵轻语,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至今刘笑尘还记得小时候赵轻语扯着他的胡子喊他刘爷爷的可爱模样。
当年要送赵轻语入齐当人质,他是第一个不干,差点就要领着镇北军打进燕平,去质问那个废物王上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无奈当时北疆蛮人攻势颇猛,北境战事吃劲,他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年幼的赵轻语被送入齐国。
赵轻语归国后,刘笑尘老泪纵横地跑她面前道歉,别人怎么劝也不听。后来每每在北境得到什么好东西,他都第一时间给赵轻语送去,弄得辽陵侯一阵怀疑,究竟谁才是赵轻语的父亲。
若非他的孙子实在是太不争气,配不上赵轻语,刘笑尘甚至想让赵轻语做他的孙媳妇。
“公主啊,这一趟,你又…”刘笑尘眼含热泪,看着赵轻语圆润的脸庞,那句瘦了怎么都说不出来,停顿半晌,才道:“又胖…又好看了啊,哈哈哈…”
刘笑尘用笑声掩饰着尴尬,赵轻语嘴角有些抽搐。
面对这等情形,郭羽不由得笑出声来。这老头倒是比刚刚那个什么肖将军有趣得多,看着也好相处。
刘笑尘这才想起赵轻语身后还跟了数千齐军,一伸手就要将她拉在身后。赵轻语摆手示意不用,同时向刘笑尘解释了一下情况,并简要地说明了一下在散城的事。
听完赵轻语的话,刘笑尘表情不住变换,扫视一圈,旋即视线在郭羽身上停顿。
刘笑尘上下打量了郭羽半天,皱着眉问道:“后生,你叫郭羽?”
郭羽不知为何对眼前的老将军颇有好感,当下冲着刘笑尘抱拳道:“晚辈散城军统领郭羽,见过老将军。”
“好,好。”刘笑尘一摸胡须,同时眼睛狠狠地盯着郭羽,目光如炬:“你可识得郭仪?!”
在场的人无不一愣,尤其是赵轻语。这好端端的,刘爷爷提军神干嘛?难不成他觉得郭羽和郭仪有关系?
赵轻语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军神都郭仪死了二十年了。这郭羽虽然姓郭,也骑白马,枪法好了点,用兵厉害了点。怎么可能跟郭仪扯得上关系…
赵轻语蓦然瞪大了眼睛,她怎么没想到?
郭羽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当然。”
(一到过渡期,我就脑袋疼…)
第四十四章 兄妹
刘笑尘一开始只觉得眼前这个穿白袍的年轻人模样有些眼熟。听完赵轻语的讲述后,他心头生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难道,眼前的年轻人,是大将军的儿子?
大将军,没死?!
见郭羽点头,刘笑尘只觉脑中“嗡”地一下,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当…当真?”
“嗯。”郭羽模样诧异:“军神郭仪,九州之上哪个不认识?”
郭羽瞅了瞅刘笑尘那激动的模样,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着说道:“老将军,您不会觉着我与那大名鼎鼎的北宋军神有什么关系吧。”
不待刘笑尘回答,郭羽又道:“虽说我与他都姓郭,枪法也还算拿得出手…但我只是在齐国境内一座小城中长大的普通人,哪里会认识那个威风八面的军神郭仪?”
听到对方否认,刘笑尘心中刚升起的希望顿时破灭,脸上不由得露出沮丧之色。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世上姓郭的人数不胜数,用枪的人更是多了去了。大将军死了二十年,怎么可能突然间有个儿子?
刘笑尘心下万分失望,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冲着郭羽说道:“不管如何,还要多谢你这几日来对公主的照拂,前面就是玉门关,大将军就在哪里,还劳烦你护送公主一趟,老夫还有些事,先走了。”
郭羽点了点头,刘笑尘又扭过头对赵轻语说道:“老夫就不陪着公主回去了…对了,王上和庞相也在关内,关于郭羽及散城军的事,公主可以直接与他们商量一番。”
说罢,刘笑尘拎刀策马,奔着远方的战场而去。
一行人来到玉门关前见到了北宋大将军陈奚,赵轻语再次上前说明了情况。
陈奚顿时面露惊喜之色,如今大宋最缺的就是人。眼前这五千甲士虽然不是很多,但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更何况还有两个实力不俗的年轻将领?
陈奚来到郭羽面前,同样打量了后者半天,最后摇了摇头。这年轻人眉宇间确实与郭仪有着几分相似,也难怪刘笑尘会怀疑。
他叹息一声,对着郭羽笑着说道:“情况特殊,还请诸位暂且在关外驻扎,待我等商议完毕后再进关,如何?放心,粮草军帐等,皆由我军供给。”
郭羽自然没有意见,眼下宋齐交战,让他们在关外驻扎也算无可厚非。他点头道:“如此,劳烦了。”
陈奚又深深地看了郭羽一眼,继而冲着赵轻语说道:“公主请先进关,王上就在里面。”
赵轻语看了看不远处的玉门关,长出了一口气。这趟散城之行,终究是有惊无险的归来。
黄先生还真是神机妙算,自己此番去散城,结识讨厌鬼,又阴差阳错卷入齐国的内部斗争,最终散城军归宋,在玉门关前大败齐军,还真是破了大宋的困局。
回想起在散城的种种经历,赵轻语莞尔一笑,来到郭羽身前,老气横秋地拍了拍郭羽的肩膀:“放心,待会我见了王兄,一定帮你讨个将军当当,散城的事我也会说,以后在我大宋好好混,有人欺负你就说你是本公主的人…呸,就提本公主的名字!”
不论平日里再怎么玩闹,眼前的人终究是大宋公主。自己又有拯救散城的重任在身,此次分别,日后再见怕已是不知何期。
郭羽眼中带着不舍,伸出手捏了一把赵轻语的脸蛋,话语中有些些许遗憾:“以后就捏不到了…”
赵轻语脸色微红,嫌弃地甩开郭羽的手,娇哼一声,策马向玉门关而去。
眼见赵轻语丝毫不生气,陈奚不由得有些面色古怪,旋即叫手下去领着散城军在城外住下,自己则去指挥宋军清剿战场上残余的齐军。
郭羽刚领着手下在关外扎好营,就听到远方传来震天般的欢呼声。一抬眼,确是无数宋国甲士凯旋而归。
刚刚经过战场之时,郭羽并没有看到多少宋军,本就有些疑惑的他此刻看到归来的宋国甲士,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与车恬手下十万大军交战的,除了自己这五千散城军外,宋军怕是不足两万,甚至可能仅有一万之数。
来时郭羽便听那齐卒说宋军将齐军压制,一开始自己还没有如何在意。可如果是一万宋军将齐军压制,那就太可怕了。
“不愧是纵横九州的强军啊…”郭羽不由得感叹道。
宋军陆续归营,不少宋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关外着五千穿着齐军铠甲的散城军。
一众北宋甲士中,那五百沉默前行的红甲重骑格外引人注意。如果说北宋甲士是九州军队的精锐,那么这支散发着煞气的铁骑,便是精锐中的精锐。
郭羽望着他们,挑了挑眉,不知要参与过多少场战事,杀过多少人才能有这等煞气。
郭羽的目光似乎被这支铁骑的首领察觉,那同样穿着血色铠甲的中年将军,身上的煞气竟与整支队伍相比都不遑多让。他瞥了郭羽一眼,皱了下眉,继而沉默着领着铁骑进了关。
石毅刚进关,便被人通知去中军大帐议事。他应下,清洗了一下身上的血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便往中军而去。
……
“小妹儿,你这趟去散城,可担心死王兄了,怎么样,没伤着哪吧?”
此时大帐内,赵轻语已在侍女小笛的服侍
下换回了原来的装束,简单打扮后愈加显得明艳照人。
听着赵轻玄在旁侧的话,赵轻语心下不免有些感动。虽然平日里这个王兄不靠谱了些,但对于她确是实打实的疼爱。
赵轻语笑着摇了摇头:“托王兄的福,轻语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
赵轻玄松了一口气,口中嘀咕着:“没事就好,否则王妃和王叔非歹扒了孤的皮…”
眼见赵轻语的笑容有些僵硬,赵轻玄自知失言,便哈哈一笑,连忙岔开话题:“哈,小妹啊,这一趟玩得开心吗,有没有碰到喜欢的人?没有?没有也没事,你这性子我估摸着也嫁不出去。那有没有见到什么好看的女子,有机会介绍给王兄…啊!”
赵轻玄惨叫一声,捂着头脸上满是委屈。赵轻语收回刚刚敲在自己王兄头上的拳头,也收回了刚刚产生的感动。
疼爱,疼爱我个鬼!
“刚刚的话,我会一个字不差告诉茗姐姐的。王兄,你就自求多福吧。”
赵轻语粲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模样煞是可爱。
“咳…”
一声清咳打断了兄妹二人的交谈,陈奚领着一众人踏入军帐之中,对着二人行礼道:“臣等见过王上,见过公主殿下!”
眼见赵轻玄依旧坐在椅子上捂头哀嚎,赵轻语不禁翻了个白眼,悄悄的伸腿踹了一脚赵轻玄。
赵轻玄又是一声痛呼,旋即看到了在场众人,整理了一下衣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赵轻玄相貌英俊,身材修长,此刻表情正经,颇有几分青年君王的风采,如若旁人不知其人,怕是会被其折服。
陈奚等人谢过王恩后,自行坐下,赵轻玄亦龇牙咧嘴地回到了座位上,冲着赵轻语低声道:“你,这么暴力,打人这么疼,我看以后哪个敢娶你!”
赵轻语偏过头去,连理都懒得理,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赵轻玄。
“禀王上。”陈奚来到中央,抱拳说道:“我军大胜!我军大胜啊!仅是石毅将军领着一万镇南军,就将十万齐军杀的大败而归!此战我军斩首足有三万啊!”
纵是以陈奚这般稳重的性子,此刻亦是有些激动。这是他们大宋首次出关,亦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大胜!仅此战,便将二十年来的憋屈一泄而尽。
然而赵轻玄却没有什么情绪,他靠坐在椅子上,冲着陈奚摆了摆手:“坐下说,坐下说,站着多累啊。”
第四十五章 请公主回燕平
陈奚闻言一愣,未想到赵轻玄表现得如此平淡。他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该夸王上有静气,还是该骂王上没心没肺。
“大将军,参战的可不止一万镇南军。”赵轻语连忙说道:“还有我领回来的五千散城军呢。”
如果她再不出声,功劳怕是要全落在石毅身上。这怎么能行?刚刚那一战,赵轻语始终跟在郭羽身边,散城军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何况她才刚夸下海口要为郭羽讨个将军当当,自然要为其说话。
“散城军?”军帐中大部分将领满是疑问,他们并未与赵轻语接触,自然不知道散城的事。
陈奚清咳一声,为众人解释了一下散城之事,在场的宋军将领顿时皱起眉头来。
“公主年纪小,本性淳良,难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中军将军王军杰显然对齐国出身的郭羽满是怀疑:“此子出身诡异,身手不俗。此事,还需慎重。”
石毅点了点头:“正如王将军所说,那郭羽明明识破了公主的身份,却又放任不管,在公主危难之时,又神兵天降般将公主救下,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他刚刚回关之时,离着老远倒是看了那郭羽一眼。对于那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石毅连半点好感都千奉。身为一军之将,连甲都不披,打扮得跟个公子哥似的,如此招摇之人能有什么能力?依他看来,八成是个投机取巧之徒。
两人的话引起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赞同,赵轻语不禁秀眉一蹙。
石毅与王军杰两人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当初在散城时也曾对郭羽的所作所为产生过怀疑,然而…
想起郭羽毫不犹豫出手搏杀凌辱妇人的齐军,赵轻语毅然站起身来。
“诸位将军多虑了,我与讨…郭羽相处多日,对其为人也算了解一二。虽然行事荒诞了些,但也能称得上正直,不似大奸大恶之辈,还请诸位放心。”
这一番话倒是让众人有些沉默,也不是说赵轻语的话能将他们的疑虑打消,而是他们实在是不好驳了赵轻语的面子。
“公主。”石毅同样从座位上站起,面无表情地说道:“公主涉世未深,难免会被一些心怀叵测之人欺骗。开国先王曾言,妇人不得干涉国事,还请公主勿再多言。”
别人不敢说,不代表他石毅不敢。他与其他人一样,因为当年的事对赵轻语十分愧疚。然而这不代表他能对郭羽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被这样石毅这么一说,赵轻语轻咬嘴唇,心中只觉得有些委屈。
她明明是为了大宋才不惜涉险亲赴散城,好不容易领回来一支军队。结果被人怀疑不说,自己还被扣上干涉国事的帽子。
眼见赵轻语面泛委屈之色,石毅自知失言,还不待他说些什么,最疼爱赵轻语的刘笑尘拍案而起。
“好一个干涉国事。”刘笑尘冷笑道:“你石毅那般能耐,多年前齐军叩关时怎么连一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在这里大放厥词?我看,你就是怕那散城军分了你的功劳!”
一位镇南军将领哪里听得这话,猛地站起身来,大骂道:“刘将军,你休要血口喷人!明眼人都看得到,是我镇南军与齐军正面搏杀!是石将军领着血衣军将齐军阵势冲溃!有那散城军什么事?刘将军怕不是见石将军立下大功而眼红,才故意如此说吧!”
“我眼红你奶奶个腿!”刘笑尘破口大骂,他连同为镇边将军的石毅都敢骂,更何况区区一个偏将军?
那镇南军将领脖子一缩,想起眼前老人的身份,一时不敢出声。
眼见气氛有些不对,陈奚转头看了看两个北宋最有权势的人:赵轻玄仰头望着天空,嘴微微张开,双目无神;庞渝靠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竟是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镇北镇南两系由于两位镇边将军的缘故素来不和,若再没有人站出来,两边怕是打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陈奚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且静。”
大将军一说话,军帐中顿时安静下来。两边人同时朝着对方冷哼一声,坐回了椅子上。
“石将军也是为了大宋考量,还请公主莫要生气,我在这里替石将军道个不是。”陈奚对赵轻语躬身致歉。
赵轻语连忙摆手,“大将军言重了。”
对于这个长相清雅的儒将,赵轻语是打心底里敬佩。眼见陈奚如此,赵轻语心中的委屈顿时消得一干二净。
陈奚点了点头,对着众人说道:“那五千散城军,先是击败齐丁可信所部的一万齐军,刚刚又从后突袭齐军,此事皆为公主所见,料想不能作伪。”
镇南军那些将领顿时有些不服,陈奚这般说,不就代表着刚刚那一战并非他们独自击败了十万齐军。
然而不服归不服,他们又无法反驳,这散城军砍齐军脑袋的事,怎么作假?作为大宋公主,赵轻语总不可能帮着外人来欺瞒他们宋人吧。
“至于散城军所求是何,刚刚我也说过了。其中真假,还需见过那郭羽,我们才能知晓。”
众人再度表示
赞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那郭羽当真居心叵测,只需见上一面便会露馅。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那散城军统领就是再能伪装,终究会露出马脚。
陈奚笑了笑:“说真的,我倒是与那散城军统领的想法不谋而合。大宋沉寂了太久了,再待下去,九州之上怕是要忘了我大宋铁骑的威名,是时候让将士们出去溜达溜达了…”
当时听赵轻语说出郭羽的计划,陈奚不禁心头一颤。
败齐军,占倾裕,望天岚,灭齐国。
这不正是他多年夜里辗转反侧的大宋南下之计?
然而他也只是想想,一直以来北疆给宋国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导致宋国始终没办法南下,去报那二十多年前的一箭之仇。
今时不同往日,北疆王暴毙,北疆蛮人各部为了争夺那王位,少不得要乱上一阵,这不正是上天赐予大宋南下逐鹿九州的大好时机?
在场诸将听了陈奚的话,只觉热血上涌,身体都不禁颤抖起来,一些个人甚至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要知道,他们中嘛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悍将?这帮被人砍了一刀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铁血汉子,此刻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好了。”陈奚道:“诸位先别激动,这等事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才能得出结论。当务之急,是解决散城军的事。”
说罢,他叫来账外一名宋国甲士说道:“你去将关外散城军的统领请来。”
那名甲士应下后小跑着出了军帐,赵轻语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大将军在,要不然讨厌鬼怕是要被撵回散城去。散城要是真如讨厌鬼所说被齐国屠城,她怕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公主。”正思索间,赵轻语就听到陈奚对她说道:“臣代十数万大宋甲士,感谢公主。”
说罢,陈奚深深一揖。
赵轻语贵为公主,却为了战事孤身犯险。无论结果如何,陈奚都对她心怀感激。
“大将军不必如此!”赵轻语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有些慌张地说道:“我并没有做些什么,担不得如此大礼。”
陈奚直起身子,又说道:“此番玉门关虽已事了,不过接下来恐还要与齐厮杀一番。公主万金之躯,若为战火所伤,臣万死亦难脱其咎。臣还请公主回燕平!”
赵轻语心中陡然一惊。
回燕平?!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