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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享邑四方     白袍雪甲txt下载     白袍雪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我哪里比不上他

    刚从城主府走出,两名散城军将领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看来陈将军,与那奋武将军旧情复燃了…”相貌英武的武辽,轻轻叹了一口气。

    梅士淦留着披肩长发,样子不像军士倒像个游吟诗人。他点了点头:“你看刚才他们两个那恩爱的样子…”

    就在刚刚,两人前去向陈简钊汇报一些事宜,进门后就看到陈简钊和丁可信坐在椅子上相谈甚欢,眉来眼去的。他们两个登时吓了一跳,低着头汇报完毕后就匆匆离开,整个过程头都没抬一下。

    武辽道:“啧,看来终究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可怜了咱们的散城之花。”

    “是…啊!”梅士淦突然尖叫一声,吓了武辽一跳。后者眉头一皱,正要问同僚为何大呼小叫,就看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陈将军在吗?”肖莘表情颇为平静,语气也没有什么异常。但武辽和梅士淦仍旧从中听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在…在的。”两名散城将领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肖莘点头谢过,迈步踏入城主府中。

    武辽和梅士淦对视一眼,前者眼睛一眯,说道:“事态好像变得愈加精彩起来了。”

    梅士淦脸色有些凝重。

    “此时,散城城主正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回首一生,尽管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选择,但都远没有此次来得凶险万分。”

    “一边是多年旧爱,一边是小城新欢。陷入爱情维谷中的男人究竟会如何抉择?请看本期节目《我爱的是他,还是她?》大家好,我是主持人武辽。”

    “大家好,我是特邀嘉宾梅士淦。”

    ……

    “陈老弟啊,真不和我回天岚?”城主府内,丁可信和陈简钊相对而坐。

    这几日,只要一得空闲,丁可信便会来找陈简钊闲聊。

    初时陈简钊还会冷着脸应对,但架不住丁可信天天来访。尽管旧日之事历历在目,但丁可信几度道歉,言语之中也饱含愧疚。这一来二去,本就性格忠厚的陈简钊索性不再计较。

    陈简钊憨憨一笑,“不回了,这里事情少,人…人也好,我蛮喜欢散城的。”

    见陈简钊这般回答,丁可信眼睛一转,嘿嘿笑道:“是不是在这散城中,有令老弟心仪的女子啊,这才让老弟甘愿留在这偏僻之地,连那天岚都不愿回?”

    面对丁可信的问题,陈简钊表现得颇为扭捏,一张脸也变得黑里

    透红,红里透黑,他也不否认:“有的…”

    丁可信闻言一挑眉,嘿嘿一笑:“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幸运啊,快说来与大哥听听?”

    陈简钊有些不好意思,在座上扭来扭去就是不肯说,好似一个怀春少女。

    “谁啊谁啊。”丁可信抓起陈简钊的手追问道,那副样子就跟街上打听八卦的大娘没什么两样。

    “是…”陈简钊兀自脸红,正要回答,却见到心中那人突然出现。

    肖莘缓步走进屋中,映入眼帘的画面便让她身体一颤:丁可信握着陈简钊的手,眼中深切的情感仿佛就要溢出来一般,身体前倾,似欲索吻;而陈简钊任由丁可信抓着自己的手腕,身体不停地扭来扭去,满脸娇羞,欲拒还迎…

    肖莘只觉心头一痛,怪不得那日即使自己都做出那般姿态,陈简钊都不愿碰自己一下。城中这几日疯传,城主其实喜欢男人,与那新来的奋武将军有过一段情缘。初闻时自己还觉得可笑,未想到头来,可笑的竟是自己。

    往日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初见是在她家院门外,有个学生无缘无故的没有来。等待许久仍不见人的她,焦急之下打算出门寻找,一开门,看到他牵着她的学生,笑容憨厚。

    因缘巧合,他们就这样相识。后来他总会打着各种名义来看她教书。她故作不懂,心下却又十分欢喜。

    大概是那笑容太过干净,洞穿了肖莘的心。情愫逐渐在肖莘心中悄然间生根发芽,如酒一般,愈久愈加香醇。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她输给了一个男人。

    肖莘很想挤出一个微笑,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陈简钊面色苍白,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快步冲到肖莘面前,急道:“肖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

    面对这种场景,丁可信心下了然,深深看了一眼肖莘,嘴角勾勒出诡异的弧度。

    肖莘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陈将军…小女子…小女子,祝你幸福。”

    她不去看陈简钊的表情,转身就要离去。

    “肖…”陈简钊伸出了一只手,就要触及肖莘的瞬间却又缩了回来。

    他不敢,她那么美,他怎配得上?

    看着那抹纤细的背影,陈简钊眼神黯然,终是没有开口阻止。在她面前,他总是不由得自惭形秽。

    肖莘迈出了一步,忽的停下了步子。她咬了

    咬,转过身来,睁着通红的双眼,不甘的问道:“我,哪里比不上那个男人?”

    “啊?”

    或许是心如死灰,肖莘索性豁出去,一边指着丁可信,一边对陈简钊说道:“你回答我啊!说啊!我哪里比不上他!说啊!”

    接着肖莘好似失去所有力气一般,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失声,“难道就因为…就因为我是女人吗…如果…如果你喜欢的是男人…那…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难道…难道…你接近我…是为了我父亲吗…”

    此时城西,正在教书的肖父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望了望窗外:“怪了,外面瞅着也不是很冷啊。”

    在陈简钊眼中,肖莘始终是那般温婉贤惠。似这般的肖莘,他从来未见过。

    他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直在一旁的默默喝茶的丁可信,轻轻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皱了皱眉:

    “???”

    ……

    经过两人一番解释,总算是解开了其中的误会。面对丁可信颇为玩味的眼神,肖莘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有些局促不安。

    丁可信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不会知晓眼前这两人是什么情况,他清了清嗓子,故意说道:“说来这位姑娘你来的也真是巧,我正和老弟聊他心仪的女子,姑娘你要不要听一听?”

    肖莘脸颊绯红看了陈简钊一眼,摇了摇头。微微弯腰冲二人施了个万福后便离去了。

    两次转身,心情却大不相同。

    丁可信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离去的肖莘,一转头发现陈简钊同样也在看,目光深情。

    良久,陈简钊收回了视线,冲着丁可信一抱拳,有些羞涩的笑道:“刚刚,多谢丁老哥解释了。”

    丁可信状似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又疑惑道:“不过,刚刚那姑娘说的话令我很在意,似乎城中有人散播谣言,故意诋毁你我二人…为兄派人去查一查?”

    陈简钊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此刻也不免咬牙切齿,他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就不劳烦老哥了,我有些事,先失陪了。”

    说罢,他转身拎起架子上的爱刀,满身煞气地走了出去。

    据说后来,全城人都听到了陈简钊的怒吼声。

    天岚三五年,四月。

    还不为世人所知的郭羽,在一座小城中,被人追着打了一天一夜。

第十七章 生子不生赵轻玄

    尽管已至春日,但位于北地的宋国依旧不是很暖。行走于宋王宫中的中年文士轻轻拢了拢衣服,旋即在一道门前停下。

    文士身体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由于常年劳于政务,脸色苍白。他冲守在门前的宫女笑了笑,笑容竟让那宫女脸颊微红。人到中年尚且如此,不难想象中年文士年轻时该是何等的英俊。

    中年文士轻声说道:“王上在吗?”

    宫女低头行礼:“回张相,王上正在与庞相商议大事。”

    听到那素来与他不和的庞渝在内,文士微微皱眉,说道:“劳烦禀报王上,就说我有要事要与王上汇报。”

    宫女再次向文士行礼,旋即走进殿内,中年文士则在原地默默等待。

    大宋的两个丞相,可谓是天差地别。右相庞渝,性格顽劣,面目丑陋至极。传闻其某次有事夜出让人撞上,那人当场便被吓晕在地。所以庞渝又被宋人戏称为“妖相”。

    而左相张则不同,少时游历九州,曾被好事者评为当世四大美男之一,从此事便可知其相貌是何等的出色,且其才华横溢,性格温和,与之相交者无不如沐春风。

    二人皆是大宋栋梁,为先王所器重。庞渝主谋,为先王谋划,定下平定九州之策;张主政,坐镇后方,将燕州之地治理的井井有序。

    正是庞渝与张,加上明君赵彻以及郭仪陈奚等良将,一手缔造了二十年前无敌于九州的大宋。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大宋这两位丞相也不例外。庞渝向来看他不顺眼,觉得他太过正经,顽固不化。他又何尝瞧得起庞渝?年过花甲却依旧吊儿郎当,带着新王终日玩乐。

    大宋百年国祚,先后五代君王,前四位哪个不是英明神武?开国君王感燕王无道而起义,白手起家,以平民之身,历经十年灭燕建国;二世南拒强魏,使九州各国不敢轻视大宋,北击蛮人,夺得燕北马场,一手建立起燕云铁骑;三世虽在军事上无甚建树,但大力发展农商,使大宋不再贫苦,为后来的大宋南下奠定了基础;四世赵彻,自不必说,若能多活五年,想必九州已经一统。

    而如今的宋王相较于其父,是典型的虎父

    犬子:不学无术,贪玩成性,不理朝政;军事一股脑交于陈奚,政事则全权托付于张。自己则要么与王妃高茗在宫中**,要么与庞渝玩一些民间的游戏。

    张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庞渝,原因很简单,先王死时,将儿子托付给庞渝,并让其拜庞渝为师。而那庞渝呢?作为王师,不教王上如何治理国家,只教王上玩乐。一教就是二十年,一开始是教,到了后来,两个人一起玩。还美其名曰: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王上成了如今的九州之上的笑柄,庞渝便是罪魁祸首。如今天下人皆言:拜师不拜宋右相,生子不生赵轻玄。

    得到宫女的回复,张轻声谢过后,迈步进入殿中。未及走近便看到有两个人正相对而坐,左面那个年纪轻轻,相貌英俊得很,身穿黑色华服,此时正以手托腮,皱眉苦思;右边的则满头华发,面目可憎,闭上双眼端坐在位置上,似在等待着什么。这二人,正是当今大宋君王赵轻玄与宋右相庞渝。

    待张再走近些,就听得赵轻玄说道:“如今齐与雍战于蜀州,虽然齐军领军之人是那名将杨志勇,但雍国这些年也出了不少人物。”

    庞渝点了点头,旋即睁开了双眼:“雍王李鸿徒,年纪轻轻便已是入势,且深谙兵法;军师小明,出自蜀州诸葛世家,善谋略,雍王对其言听计从;大将军龙离之子龙翱天,师承九州枪神李任,亦是入势高手。还有那猛将齐申,据言其可能已经摸到了宗师的门槛,啧啧…”

    入势与宗师,俱是九州之上的武道境界。曾有武道宗师将练武一途分为五个阶段,又或是五重境界,从前至后依次是兵锐,虎威,入势,宗师以及最后的入圣。

    听到赵轻玄及庞渝讨论的内容,张心中一颤。倒不是因那雍国如何人才鼎盛,而是他们那不学无数的宋王,竟关心起天下大事了。

    难道苍天有眼,王上浪子回头了?

    张眼含热泪,走上前对着赵轻玄深鞠一躬,声音颤抖:“臣张,见过王上。”

    赵轻玄似是才看到张,匆匆忙忙地站起身,脸上似有愧色:“孤与庞公谈事太过专注,竟未注意到张相到来…张相快起,不必多礼。”

    说罢,赵轻玄伸手

    将张托起,后者不说话,看着面前的这大宋之主,眼中带有欣慰之色。

    或是张的眼神太过炽热,赵轻玄侧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张相不必这般看孤,孤亦知这些年太过荒唐,让卿等操碎了心。昨日王妃的一席话,如当头棒喝一般让孤惊醒,决议痛改前非。”

    宋王妃高茗相貌绝美,温柔娴淑。其被赵轻玄纳为妃时,无数人哀叹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张点了点头:“王妃秀外慧中,遇到王妃乃是王上之福啊。”

    赵轻玄点头称是。

    张好奇道:“王妃昨日说了什么,王上可否透露一二?”

    本来身为臣子,实不该有此一问。怎奈张实在太过好奇,是什么话能让赵轻玄有如此大的改变。

    赵轻玄哈哈一笑,说道:“张相有所不知,昨日孤与王妃行房之时,见她双颊桃红,故意笑着问她:‘爱妃,孤厉害否?’谁知王妃竟说:‘王上只令妾身一人快乐,算不得厉害。’

    这下孤就奇了,王妃性子虽好,但却最爱吃醋,因此除她外孤再无一妃。这话莫不是教孤纳妃?孤心里头那个高兴啊,孤就问她:‘这还不算厉害,那怎的才算厉害?’

    王妃当时就一边喘着气一边说:‘能让整个大宋,乃至整个九州之民都快乐,才算是厉害。’

    孤当时就笑了,跟王妃说:‘这孤还真有心无力,若是全九州的美女,孤还可以试试。但那些年长的,以及男人,孤就办不到了。”

    说着,赵轻玄冲张笑了笑,后者面容有些僵硬。

    赵轻玄接着说道:“孤说完这句话,王妃就直接将孤踹下了床榻,还说一月之内不要再来见她。这孤如何能忍得?

    王妃可是孤的心头肉,一月不见,那还不要了孤的命?当下就回到寝宫之中,思索起王妃为何生气?

    在排除了王妃让孤纳妃、王妃想让孤纳男宠、王妃想让孤抱大金砖等选项后,孤思来想去,得到了答案。”

    赵轻玄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王妃想让孤,做个明君。”

第十八章 竟恐怖如斯

    张为人正派,且未曾娶妻。赵轻玄说的这些他哪里遭得住?当下便向赵轻玄告辞,逃也似的离去。

    赵轻玄与庞渝对视一眼,后者摸着花白的胡须,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赵轻玄颇为得意的一笑,抖了抖衣袖,回身坐下。

    庞渝道:“王上知那张前来,免不了一番说道,故意与他言及男女之事。而那张为人迂腐,听过之后必然落荒而逃。妙,妙啊。”

    说罢,庞渝从袖中掏出一叠方形硬纸片,平铺在桌面上,看了看赵轻玄,问道:“我们继续?”

    见赵轻玄点头后,庞渝将硬纸片的顺序打乱,两人各取五张,放在手中。纸片大约一指长,宽半尺,上面画有袖珍人像,大抵是画师颇有造诣,小小的人像竟画的栩栩如生。人像下方写有名字,纸片右上方则写有数字。

    这些纸片乃是九州十分流行的玩意儿,人们称之为“九州牌”。纸片上的人像俱是当世一些知名人物,右上角的数字则代表这些人物的能力。规则很简单,参与的人各取五张,一人先出,其他人则可用点数更高者压之,若无则过,手中先无牌者胜。

    这本来算不得有趣,但奈何画师太过出色,纸片上的人物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曾有富豪散尽千金只为购得某张“美人”,被人笑话为“不爱美人偏爱纸片人”。且“九州牌”还会随着朝代更迭不断推出新牌。故而引得无数人追捧。

    “老夫年纪大,先来。”

    庞渝也不在乎面前之人乃是大宋之主,从手中拿出一张牌放在桌上:“雍王李鸿徒,入势高手,点数九十一。”

    牌中人看着才刚及冠,长相颇为英俊,可称得上面冠如玉四字。且持银枪,骑白马,料想纵是郭仪复生也不过是这等风采。

    赵轻玄暗中腹诽一句倚老卖老,脸上却挂着笑容:“庞公运气倒是好,上来就有一张艾斯啊。”

    艾斯啊算是九州牌的等级,从下到上分为四级,分别是嗯,啊,艾斯啊,艾斯艾斯啊。

    庞渝咧嘴一笑,脸上的皱纹叠起,本就丑陋的他,此刻好似一朵绽开的菊花。若旁人见了,怕是要连魂都吓掉了三分。

    赵轻玄却不以为意,皱着眉问道:“说到李鸿徒,那‘入势’境界,究竟是什么?”

    庞渝翻了个白眼,“老夫虽知道你小子不学无术,但未想到竟连这种常识都不知。啧,有如此君王,真乃国之不幸。”

    赵轻玄满脸陪笑,心中暗想,也不知平日里是哪个玩得比孤还起劲。

    庞渝清咳两声,说道:“也罢,老夫就给王上讲上一讲。

    前朝曾有武道大宗师将天下武夫分为五重境界。

    第一重,名叫兵锐,是为对兵刃运用娴熟,且对与人对战力道的把控十分准确。若一剑在手,断金碎石,易如反掌。不过就是听着厉害,大宋军中稍微能叫得上名的都差不多是这种,就连公主都是。”

    原本听得兴致勃勃的赵轻玄吃了一惊:“小妹都是武道高手了?”

    庞渝摇了摇头:“也就比些寻常甲士强,碰上精锐也不行。当然这里的甲士说的是我大宋甲

    士,若是齐国的那些酒囊饭袋,呵,公主一个能打十个。”

    赵轻玄拍手鼓掌:“如此,小妹孤身去散城,孤就放心了。”

    庞渝嘲讽道:“我看,王上就没担心过吧。”

    赵轻玄嘿嘿一笑,也不否认,问道:“那第二重境界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重,叫做虎威,此等境界,技艺纯熟,与人争斗时,气机流转之下,真气化作威势,与之交手身体则会受其影响,气力削减三分。不过这威势也就能吓唬人用,虎威境界的人根本不会运用势,甚至不能收放自如。曾有虎将如厕时不小心太过用力,放出威势来,将隔壁的厕友吓得站不起来。”

    赵轻玄哑然失笑,面前的老人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口中确是谁都看不起。只听得庞渝继续说道:

    “虎威也不算稀有,如今我大宋军中,老人不说,年轻一代赵轻权,刘大猛,还有肖海阳都是。赵轻权甚至已经摸到了入势的门槛,年纪轻轻便能如此,也算不易。”

    “虎威之上,便是入势,又可称为入室。到此境界武艺才真的算得上是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入势者,其势收放自如,并可化势为己用,能以势伤人。话本中的那些个剑仙发出的剑气便是由此而来。”

    “想要到此境界,天赋与努力缺一不可。能到入势境界之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寻常每一代也不过三四人而已。当年我大宋的一帅四将,除了儒将陈奚外,皆是此境。尤其是那郭仪,更是入势巅峰。传闻当年郭仪在与那赵文奇的一战中,更是突破到了宗师境界。不过其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入势之后,便是宗师,亦可称之为万人敌。这种人,百年难得一遇。九州数百年历史,宗师一共也不过才出了两手之数。对于这种境界的描述就更是寥寥,只有一句话…”

    庞渝一字一顿的说道:“夫万人敌者,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赵轻玄惊道:“万人敌强者,竟恐怖如斯?”

    庞渝点了点头:“这可是放眼整个九州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那有天下第一之名的齐国卫将军赵文奇,便是此境界。如果当年郭仪没有撞上他,没准就真的领着数万精锐一路杀回了燕州,我大宋如今也不会这般狼狈。造化弄人,横扫九州未尝一败的军神郭仪在最后遇到了赵文奇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怪物,时也,命也。”

    庞渝语气中满是唏嘘,大宋远征之时,他亦在军中。当时郭仪为了保护年幼的赵轻玄,教陈奚领着少数精锐扮做逃难百姓护着赵轻玄和庞渝往东而逃,自己则领主力北上,吸引雍军与齐军的视线。

    由于郭仪那白马银枪的无敌姿态太过深入人心,分别之时,大家虽知郭仪此行凶险,但都没有太过担心。哪成想虞都城下一别,竟是永别。连带着郭仪、刘天霸、赵染等人在内的十万精锐,最终回来的不过数百人。

    “不过万人敌虽强,也不是就真无敌了。名叫万人敌,却也不能一人杀万人。唐时曾有‘太平刀圣’之称的武道宗师陈甄,听闻北地百姓苦受蛮人侵扰,拖刀赴北境,为大唐守国门。结果被暗通北疆蛮人的守将所害,遭到蛮人一万铁骑围攻,一人一刀,杀了四五百骑后便气力耗尽,最终被踏为肉泥。”

    庞渝又道:“而且这种情况还不是少数。军中那些自恃勇武之人,有几个能善终?那陈甄作为武道宗师,为求大义而远赴边关,听着就令人心神向往,结果呢?还不是死无全尸。他死后陈家就没落了,如今甚至不知还有没有后人,啧啧。”

    赵轻玄笑道:“孤原本还担心,有那赵文奇在,大宋岂不永无南下之日?听庞公如此说,孤便放心了。”

    ”嘿,你小子还会担心这个呢?老夫还以为王上心中除了玩,就是王妃了呢。”对于赵轻玄的话,庞渝十分惊奇。

    “至于那入圣境界,也只是知道个名字罢了,有没有还是两说。”庞渝接着说道:“传闻若是以武证道,达到入圣之境,便可称人间无敌,为天道所不容,会引来天道镇压,降下什么裁决之刃。”

    庞渝嗤笑道:“真不知道是哪个异想天开的家伙想出来的说法,还天道镇压,裁决之刃,他怎么不说入圣者能斩碎虚空,飞升太虚呢?”

    赵轻玄亦是对这等说法啼笑皆非,觉得太过荒唐。他点了点头:“想来入圣之说,不过子虚乌有。庞公,这武道之分孤已知晓,你看是不是…”

    说着他瞟了一眼桌子上的纸片,讲道理,听到一半之时他已觉的乏味。毕竟武道什么的,与他八辈子沾不到边。

    庞渝眼睛一瞪:“是什么是,该你出牌了!”

    “喔喔,不好意思,看孤这张,大雍军师小明,足智多谋,点数虽只九十,但李鸿徒对他言听计从,所以能压之。”

    “什么小明,不过一毛头小子。大宋右相庞渝,才通天地,老奸…咳,老而弥坚,点数九十六,王上,承让了。”

    “庞公手气好啊,不过终是不如我,大宋军神郭仪,白马银枪,绝世无双。点数九十八,抱歉。”

    “这不可能!”庞渝猛的站起来,面红耳赤的叫道:“这张牌我明明撕了!”

    “孤知道庞公撕了它,故而花重金又抽了一张。啧,因为这张艾斯艾斯啊,王妃五天没让孤上她的床。”

    “老夫承认你很强,不过王上要明白,姜还是老的辣。大宋姚薇,九州第一美人,点数虽只有九十,但那郭仪是个宠妻狂魔。故而能压之,王上,承让了。”

    “你竟然耍诈,九州牌里哪有这张,而且你这牌的画风跟别的不一样!”

    “画风当然不一样,因为这是老夫自己画的。”

    “自己画的哪能作数?这局不能算。”

    “你说不算就不算?你买牌就行,我画牌就不行?只许宋王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孤就是宋王,孤说不算便不算。”

    “老夫还是王师呢,小兔崽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老东西,孤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来打一架啊?”

    “就凭你这个连兵锐都不是的酒囊饭袋?谁怕谁?”

    惊觉忘了与赵轻玄汇报事宜的张,去而复返,一进殿就看到一个年纪不到三十的英俊年轻人与一丑陋老人扭打在一起,两人你来我往,一时竟不相上下,当真是棋逢对手。

第十九章 依稀故人来

    赵轻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旁的庞渝则双手插入袖中,老神在在的靠坐在椅背上。张看着两人,脸色阴沉的好似要滴出水来。

    “王上…”张正想对赵轻玄说些什么,就看到后者仿佛死猪不怕开水烫般冲他咧嘴一笑。

    张叹了一口气,他也算熟知赵轻玄的心性,明白此刻无论说些什么,赵轻玄都左耳进右耳出。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转头冲着庞渝喝道:

    “庞渝!”

    庞渝满不在乎的抠了抠耳朵,歪着脖子说道:“干啥?”

    见庞渝这幅模样,张冷笑道:“好,很好。你庞渝真是为我王‘尽心尽力’,不愧为我大宋之栋梁。”

    庞渝用没抠耳朵的那只手摸了一把胡子:“老夫身为大宋右相,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左相大人不必夸赞。”

    “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嗤笑道:“庞渝你可真是当世良臣,有你在,真乃我大宋之福。可惜,若那齐国能有几个像你庞渝这样的人物,哪里还需要我宋国儿郎在边关拼命,不出一年那齐国便会自取灭亡。”

    “张,你少在这里跟我阴阳怪气的。”庞渝冲张一瞪眼:“老夫长你三十岁,不用敬称就算了,还对老夫直呼其名?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就不知尊老爱幼吗?”

    说罢,庞渝抬起那只抠耳朵的手,屈指往张脸上弹去,口中叫道:“食我耳屎。”

    一坨黄色不知名物体砸在张的脸上,张表情一僵,旋即用袖子狠狠地抹了把脸,怒喝道:“有辱斯文…你妄为一国之相!”

    庞渝见状,笑道:“嘿,不服是吧,再接招!”说完便又要伸手往耳中抠去,张连退三步,以袖掩面,脸上满是警戒。

    赵轻玄不由得一笑,两位丞相不和久已,但平日里也大多是口舌之争。似这等如孩童般打闹,倒是头一回见。他站起身来,走到两人中间,朗声道:“两位丞相,莫要再闹了。”

    他冲着张微微作揖,口中说道:“张相莫怪庞公,是孤贪玩,一切全是孤的错。”

    张后退两步,接着一揖到底:“臣不敢怪罪。王上若能不耽于玩乐,稍稍用心于国事,臣便是死,也无憾了。”

    赵轻玄有些动容,正欲开口,就听庞渝嗤笑道:“那你就赶紧去死。才四十多岁就唠唠叨叨跟个老妈子一样,老夫都没你磨叽。”

    “正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张恢复了平静,“我若是活到你这等岁数,准会找个地方自尽,免得招人讨厌。”

    眼见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赵轻玄连忙岔开话题:“张相,不知你来找孤,是有何事?”

    张猛的一拍头,有些惭愧道:“光顾与这老匹夫争论,竟险些误了大事。”

    庞渝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张没有理他,

    冲着赵轻玄说道:“禀王上,北疆王遇刺身亡,整个蛮人部落已乱成一团,无暇南下。辽陵侯派遣三万北境边军驰援玉门关,现军队已行至燕平。”

    “什么?”赵轻玄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惊到,“北疆王,死了?”

    张点了点头,微不可察的看了庞渝一眼,后者不知何时又将双手插回袖中,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

    北疆蛮人,一群生长于极北之地的野蛮人,艰苦的环境创造了他们强健的体格,每个人皆是天生的战士。历朝历代,九州之上每个北方政权都不得不在北境驻扎重兵,已防止蛮人南侵。

    而大宋与其的战争,自建国起已持续了近百年,双方在北境死掉的士卒数目已经不可计数。

    正是北疆蛮人的存在,才使得大宋甲士战力远超各国。但也是因为北疆蛮人,大宋一直拨不出多余兵力逐鹿中原,以至于长年偏居一隅。

    直到二十年前,郭仪率燕云铁骑北击蛮人,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北疆王庭,在王城下与那北疆王斗了一场。经过酣畅淋漓的一战后,二人英雄惜英雄,当场结为异姓兄弟。北疆王立下誓言,只要郭仪在一日,北疆永不南下。也正是因为此事,北宋才得以兵出燕州,横扫九州。

    “所以说…”赵轻玄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身边是一辆马车,周围一群披着黑色重甲的骑士。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支援玉门关也好,迎战齐军也好,为什么孤也要跟去?”

    马车帘子被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掀起,庞渝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老妈子不是说了吗,让王上亲自去犒劳边军,激励边军士气而且还能稍微提升些百姓对王上的评价,一举两得。”

    想起临走时张那张殷切的脸,赵轻玄微微苦笑:“激励士气?孤若去,他们士气不降就不错了。孤还有些自知之明,整个大宋也就两位丞相还有王妃还对孤抱有期望了。”

    “王上说的不对。”庞渝摇了摇头,面带凝重:“是王妃和一位丞相。”

    “哦?莫不是张相只是表面对孤上心,实则早就心如死灰?”

    “不。”庞渝放下了帘子,“是老夫。”

    “老东西!给孤从马车上滚下来!那是王妃给孤准备的!”

    “王上,你若想不让那老妈子失望,就好好干吧…嗯,就先从学会尊老爱幼开始吧。”

    ……

    三万大宋甲士从宋都燕平出发,往玉门关赶去。

    当这支军队经过时,顿时吸引了酒肆中人的眼球。

    “即使过去了二十多年,大宋还是那个大宋。”酒肆中靠角落的一张桌上坐有一男两女,其中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往酒肆外那些沉默着前进的甲士说道:“齐国有的受了。”

    男人身旁坐着一美妇人,对面则是一名头带面纱的妙龄女子。虽看不清面孔,但仅是那双

    露在外面的桃花眼便已令人颇觉惊艳。

    那酒肆中的店小二不时偷瞄着那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只见女子站起身,跟那夫妇模样的两人告别,接着在小二遗憾的眼神中离开了酒肆,往南而去。

    小二略有遗憾,旋即向留在店内的夫妇套着近乎:“两位客官,不知离开的那位,是你们的女儿吗?”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那不是我女儿,而是我儿媳妇。再者说,你觉得我这模样,能生的出那样的女儿吗?”

    小二听那白衣女子竟已为人妇,心下不免失落,但还是笑道:“客官,您相貌虽普通了些,但好歹有鼻子有眼睛不是?尊夫人这般漂亮,生出的女儿也差不了。”

    这倒不是店小二客套,那妇人相貌十分妖冶,且看上去与豆蔻少女差不了太多。他们一行三人刚进店时,小二还以为是父亲领着两个女儿。

    “去你的有鼻子有眼睛。”中年男人笑骂道:“再端些吃得来。”

    “好嘞。”店小二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中年男人语气略带感慨:“这黄丫头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且性子冷淡的很。真不知道咱儿子给她灌了什么**汤,这么多年过去竟还念着那臭小子。”

    妇人捂嘴轻笑,也不说话。

    “是宋王!宋王!哇,好帅啊!”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看着经过的赵轻玄,眼中满是憧憬,但旋即就被站在她身后的母亲一巴掌拍在后脑勺。

    “帅个屁,酒囊饭袋一个。”女孩母亲十分不屑,“就这种,一百个也顶不上一个郭仪。”

    “娘亲,你总说那郭仪如何如何,他到底有多英俊,才能让娘亲这般念念不忘?”

    “就这么跟你说吧,”女孩母亲带着骄傲的神色说道:“即使不论其他,光说长相,宋王也是连给郭仪提鞋都不配!”

    这话引得美妇“噗嗤”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丈夫的脸蛋,说道:“听到了吗,她说那宋王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中年男人笑道:“怎么可能,年轻时候的我跟现在差不了太多,都是那种丢进人堆中就找不到的长相。”

    男人翻了个白眼:“有的人只是远远的看了我一眼,就敢到处说我长的如何如何,更多的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我。当初军中的兄弟们听那些女子说我长得如何如何英俊,少不得捧腹大笑,更是没少用这个埋汰我。”

    美妇笑了笑,男人又道:“说到底,她们喜欢的不过是那个白马银枪,举世无双的白衣军神。这种人物自然要有一张万中无一的俊脸,这样才能符合她们的期望。”

    男子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美妇的脸:“只有你,爱的是那个相貌普通,一无所有的郭仪。”

    美妇人看着眼前这个曾被无数少女追捧的中年男人,眼中满是深情。

第二十章 一起吗

    宋王亲自领军增援玉门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散城,立马引来了无数人的讨论。

    “或许是想让车将军知难而退,才故意这般大张旗鼓叫我们都知道吧。”丁可信听了刘立的汇报后,微微皱眉:“不过车将军不可能退,这一仗怕是马上就要打了。”

    刘立迟疑道:“那我们…”

    丁可信点了点头:“若是胜了,大概很快就来人要我们随车将军攻入燕州;败了,估计会要我们去驻防倾裕。无论胜败,我们都在这散城待不了多久了。”

    男人扭头望向窗外,目光冰冷:“是时候了…”

    ……

    十来名齐**士悄悄遛出散城军营,为首之人脸色阴沉。

    “百夫长,刘将军才让我们这几日安分些,我们就偷偷跑出去,不太好吧?”站在赵司身后的一名军士面露犹豫之色。

    “不好个屁,老子在天岚都敢横着走,在这小小散城就得受气了?刘将军说不让招惹军营里的那些乡巴佬,又没说不让我们去抓两个小娘们发泄一下。”百夫长赵司冷笑道:“来之前在那个村子里可没见你小子这么老实。”

    那军士虽仍有些胆怯,但听到要玩女人,也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跟在赵司后面。

    赵司在军营中被龙涛和鲁仁殴打后,也曾去找刘立,结果被后者骂了一顿不说,还让他们这几天老实点,还说是奋武将军的命令。

    既然是将军的命令,那便不得不听。这几日赵司老老实实地待在军营中,结果那龙涛和鲁仁以看望的名义,没事就来他面前转悠一圈,说些个令他火冒三丈的话。

    那两张贱脸着实让赵司窝火,可一来自己打不过,二来不敢违背丁可信命令。这日,在龙涛和鲁仁又一次“看望”之后,赵司一咬牙,领着几名手下偷跑出军营。

    “若是能遇到入城时的那个小娘们就好了。”想起刚进城看到的那名女子,赵司只觉心头一阵火热,顿时加快了脚步。

    十余名齐**士突兀地出现在了街道上,却没有引起百姓的注意。尽管齐军虎狼事迹流传甚广,但散城军与齐军所穿盔甲样式并无不同,且这几日郭羽还在城中安排了散城甲士巡逻。百姓们只当他们是巡逻的队伍,甚至当赵司等人在街上行走时,还有不少百姓热情地向他们打着招呼。

    “这些个百姓怎么回事?”赵司有些诧异,平日里在天岚中,那些百姓都是躲着他走,至于郊外村子里的村民就更不必说。

    赵司在街上环视片刻便挑中了目标。偷跑出来,总不能待得太久。虽然不是入城时见到的女子,但长相也算是合他的味口。

    他比了个手势,手下们便往路上曾发现的一个偏僻小巷走去。

    手下们全都离开后,赵司便向那女子走去。大庭广众之下抢人,恐怕又要生事端。赵司担心丁可信怪罪,想着寻个由头,把这女子骗入巷中。左右无人,事后把她抹了脖子,神不知鬼不觉

    。纵然日后被发现了尸体,那也找不到他头上。

    还未来得及开口,那清秀女子见赵司冲她走来,竟先向他行了一礼:“敢问,是我家相公叫你来找我吗?”

    赵司心头一动,换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孔:“是啊,他托我来找嫂子。”

    清秀女子脸一红,冲着赵司伸出一只手,嘴里还说着:“真是的,明明已经成亲了,还每天写封情书叫巡逻的弟兄送来。”

    明白眼前这女子是某个散城甲士的妻子,赵司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这情书,他说今天想亲手交给嫂子,还说给嫂子准备了个惊喜,要我带嫂子过去。”

    “啊,他真是的,也不怕被郭将军怪罪。”女子不疑有他,有些雀跃的跟随着赵司:“能不能稍稍透露一二?”

    赵司背对着女子,咧嘴一笑:“不能,我只能告诉嫂子,是个能让嫂子哭的‘惊喜’。”

    来到一处巷子前,赵司一抬手,笑着跟女子说道:“他就在里面等着呢,嫂子进去吧。”

    女子刚一迈步,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空无一人,面前的小巷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她眉头一皱,转过身来看着赵司:“我家相公在里面?”

    “是啊,你的好相公都在里面呢。”赵司笑道,扯住女子的衣襟便往巷中走去。

    女子满脸惊恐,不住挣扎,可她一个弱女子力气哪里比得上赵司?几下子便被其拖入巷中。

    ……

    “你到底还要在散城中当多久密探?”看着前面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郭羽没好气地问道。

    正在默默记着散城地形的赵轻语一个激灵,猛地一回头,见是郭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有些恼怒地说道:“怎么每次我出来都能遇到你,你是不是故意跟踪我?”

    “我哪有那么闲。”郭羽来到赵轻语身旁,见她穿着寻常衣裙,取笑道:“怎么不穿你那套夜行衣?”

    “那套衣服太紧了,你以为我愿意穿?再说了…”赵轻语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大白天的我穿夜行衣,脑子有病吗?”

    “太紧了啊…”想起那晚的经历,郭羽意味深长地往赵轻语的胸前看了一眼:“我觉得紧不紧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区别。”

    赵轻语歪了歪头,显然没理解郭羽的意思,后者呵呵一笑,说道:“走吧,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这下子更让赵轻语不解了,见郭羽离开,她小跑两步跟了上去:“我说,你难道是我大宋安插进齐国的内应?”

    “…宋国的密探全是你这样的吗?”郭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赵轻语。

    赵轻语扬起下巴:“看什么看,我问你话呢!”

    郭羽无奈一笑,说道:“我自打出生起便从未离开过散城太远,怎么可能是你们宋国的密探。”

    “那你既然是齐国

    将领,不抓我就算了,为什么还任由我在散城中探查。”

    赵轻语更加不解了,郭羽的行为太过诡异,她无法理解,当下便原地停住,等着郭羽的回答。

    “你真想知道?”郭羽也停下了脚步。

    见赵轻语点了点头,郭羽上前一步来到她身前,眼中包含着无法言喻的感情:“因为,我喜欢你。”

    “啥?”赵轻语猛地后跳一步,脸上满是吃惊:“你说啥?”

    “我说,我喜欢你。”郭羽脸上满是爱意,“自打第一次在城外相遇,我就…噗。”

    说着说着,郭羽突然笑出了声,他满是笑意地说道:“对不起,我憋不住了,重来重来…”

    说完,他收敛了笑意,脸上再度满是爱意:“自打第一次在城外相遇…”

    “郭羽!”赵轻语哪里还不知道郭羽在戏弄自己,抬脚就往郭羽身上踹去。

    郭羽侧身躲过,旋即撒腿就跑,留下一串笑声:“啊哈哈哈哈,我跟你表明心意,你咋还打我呢?”

    赵轻语咬着牙追去,连刚刚好转的脚也顾不得了,心里想着:这个讨厌鬼,今天我非要你好看!

    郭羽故意跑得不快,二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两人不知不觉地就跑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忽然,郭羽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赵轻语冲到他跟前,娇喝道:“郭羽…”

    话刚说一半,就看到郭羽站在巷子前,面无表情,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

    这种感觉赵轻语并不陌生,每次刘笑尘出征前都会散发出类似的气势。

    她微微皱眉,刚要开口,就听到巷子中传来一阵声响,有衣帛的撕裂声,有男人的笑声,以及,女人的惨叫声。

    赵轻语娇躯一颤,扭头看向郭羽。

    郭羽一言不发的快步走进巷中,赵轻语一皱眉,迈步跟上。

    看到巷中的景象,赵轻语不禁愤怒地睁大了眼睛,十余名齐**士围着一个女子,不时发出小声,还有一个军士正半跪在女子身前。女子衣不蔽体,脸上满是泪水,眼中充斥着绝望。

    “你们齐国的军士都该死!”赵轻语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

    郭羽没有说话。

    两人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赵司半裸着,有些恼怒地回头。他把女子拖进巷后,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就被人打搅,怎能不恼?

    然而一转头,就看到了那自遇到后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接着就看到了那穿着白袍的男人。

    那天还一身正气地制止自己,未成想是欲擒故纵。取得信任后再将其诱骗到此地,厉害,厉害。

    以为遇到了同道中人,赵司冲着郭羽会心一笑,大度地拍了拍身旁的地板:“兄弟,一起吗?”

第二十一章 剑光寒

    郭羽对赵司那“英雄惜英雄”的笑容视而不见,他望向人群中央的女子,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她,她是散城军中小赵刚过门的妻子。

    “我说过,散城内,士卒不得侵扰百姓。”郭羽看着赵司,眼神冰冷。

    赵司笑容一僵,未想到自己竟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他冲手下打了个眼色,十来名齐**士纷纷站起身来,而那女子则被其中一名军士抓在怀中。

    赵司一手按在剑柄上:“行了郭统领,同为齐**人,大家都别装正经。我给你面子,我这就带着手下和这娘们离开,把地方腾给你,如何?”

    说罢,他一挥手,就要带着手下走出巷子。

    “郭将军救我!我是赵日天的妻子!”原本已经绝望的女子见了郭羽,眼睛迸发出光彩,忙不迭的呼喊道。

    赵司一怒,抬手就给了那女子一巴掌,转头又对郭羽笑道:“郭统领放心,待我们完事之后,就把这娘们杀了。郭统领的事,我们保证不会泄露出半个字。不过…”

    赵司看了一眼站在郭羽身后一脸愠色的赵轻语,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还请郭将军吃过后,留口汤给兄弟喝啊。”

    赵司以为赵轻语是被郭羽骗到这里,便冲着赵轻语一脸淫笑,这等长相女子,若是能快活一番,就是少活十年他也愿意。

    看着赵司的笑容,赵轻语只觉得一阵恶心,她悄然握住了袖中的匕首。

    郭羽没有接话,身体却猛然窜出,在场众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赵司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径直撞到墙壁上。

    齐**士大惊,纷纷拔出腰间佩剑往郭羽身上砍去,只见郭羽身体一阵摇晃,竟无一把剑落在他的身上。

    “啊!”一声惨叫传来,那抓着女子的军士被郭羽一脚踢在了肚子,身体弯曲着倒在地上。郭羽轻轻扶住女子,将身上的白袍披在她身上。

    赵司摇晃着脑袋站起,“唰”地拔出腰间长剑,指着郭羽:“上,给我杀了他!出了事老子顶着!”

    既然这郭羽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不客气。杀了他后,大不了逃出城去,落草为寇。

    赵司又看了一眼赵轻语,心头一热。待会跑的时候,可不能忘了把这个小美人儿也带走,日后当了山贼,就让她当压寨夫人。

    听了赵司的话,十余名齐**士狞笑着举剑往郭羽扑去。

    赵司看着站在原地的郭羽,眼中满是快意。他们十来人,又人手一把剑,而郭羽赤手空拳,身边只有一个小娘们,他拿什么和他们打?身后又

    是死胡同,他插翅难飞!

    他突然觉得背后一寒,下意识侧身,正好躲过一只刺来的匕首,旋即便看到了一双灵动的眸子。

    “你!”赵司后退两步,看着赵轻语,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想到这一击竟然失败,赵轻语心下不由得有些懊恼。

    赵轻语拿着匕首,往人群中的郭羽看去。郭羽面对十余柄长剑,非但不退,反而欺身上前,将女子挡在身后,旋即抬脚一记横扫。这一脚竟然直接将那些剑全部踢开!郭羽趁机再上前一步,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化作剑指,旋即点在面前士卒的手腕上。

    “噗!”

    蓄在手指上的气势猛地爆发开来,直接将那士卒的手腕上戳出了一个血洞。

    剧痛传来,那士卒松开手中长剑,捂住手腕张开嘴就要惨叫出声。郭羽左手接过长剑,抬手便刺。

    这一剑深深插进那士卒的口中,穿过他的头颅露出一小截剑尖。士卒还未来得及惨叫便死的不能再死。

    郭羽抽出长剑,任由那士卒的尸体倒在地上。他一手执剑,脸上犹有些许刚刚溅上的鲜血。

    郭羽沉默着看向一众齐卒,眼神如冰。

    这一下子令这些齐**士有些胆寒,但很快他们就振作起来。大抵是觉得刚刚只是侥幸,再怎么说,刨去赵司和刚死掉的那个,他们也还有十个人,难道还杀不了一个人?

    齐**士叫喊着再次冲来,郭羽一撇头,先是躲过刺向脑袋的一剑,左手一挥,手中长剑化作银弧,又将劈来的三剑尽数格开。还不待其余军士反应,郭羽手腕翻动,剑光一闪,两颗头颅直接飞出。

    又是三剑刺来,郭羽脚步不停,一个转身,左手长剑随着身体一摆。随着一道剑光亮起,三名齐**士竟被拦腰斩断。

    仅剩的五名齐**士只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眼前的这个人,只出了三剑就杀了他们六个人,他们就是再无知也知道碰上了武道高手。

    赵司被吓得面无血色,这郭羽没有放出威势来,应该不是虎威一级的高手。但就刚刚那几下子,怎么说也有兵锐巅峰的实力了,这他们这几个人哪里是对手?

    看了一眼手执匕首,挡在前面的赵轻语,赵司一咬牙,抬剑就往赵轻语头上砍去。

    这美人再好看,可也歹有命享受不是?当下赵司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想活下去。

    赵轻语正震惊于郭羽的那手剑术,突见一剑袭来,下意识侧身躲过。赵司瞅准机会,直接往巷外冲去。

    “诶,别跑!”赵轻语颇为恼

    怒,可她脚伤未愈,哪里追得上,当下冲着赵司的背影掷出匕首。

    匕首飞出,正好插在赵司的肩膀上,赵司一个趔趄,接着头也不回地继续逃窜。

    在赵司刚开始逃的同时,郭羽眼前的五名齐**士亦扭头就跑。郭羽脚猛地一蹬地,身体飞似的窜了出去,左手一抬,便将离着最近的一人刺了个透心凉。

    郭羽拔出剑来,再度冲去,只见得前面两个齐**士正并肩狂奔。郭羽往地上一踩,整个人腾空而起。郭羽一脚蹬在墙壁上,身体旋转起来,越过前方两名军士,手中三尺长锋划出一道璀璨的剑光。

    郭羽轻轻地落在地上,身后两具无头尸体缓缓地瘫到在地。

    眼见赵司等人已冲到了巷口,郭羽身形一动,身体如箭般窜出,几下子便来到了赵司身后,右手一挥,一掌打在他脸上。赵司顿时跌倒在地,眼中满是惊恐。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我是丁可信手下的百夫长。杀了我,你…”

    赵司试图威胁郭羽,可话还没说完,眼中便闪起了一道剑光。

    一脚踢开赵司的头颅,郭羽看了看身上的 血迹,轻笑道:“还好没脏了我的白袍子。”

    他回过头,见赵轻语表情有些呆滞,轻声说道:“里面的女子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先离开一阵。”

    说罢,郭羽提剑便走,只留给赵轻语一个背影。

    赵轻语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小心翼翼的避过尸体,往巷中走去。北宋边境连年战火,对于死人她早已习惯,似郭羽这样杀了人还能笑的,她也并不觉得害怕,毕竟他杀的在她眼中都算不得人。

    “这讨厌鬼,刚刚还挺帅的…”少女喃喃自语。

    ……

    “救命啊!杀人了!”刚跑出巷子,两名齐**士便分头而逃,其中一名还一边跑一边叫,希望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的目的达到了,正巧巡逻到附近的散城甲士听到了叫喊,连忙赶来。小赵看到眼前的这个失魂落魄的齐**士,大喝道:“站住!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喊叫?”

    那齐国士卒眼前有人出现,顿时面露喜色,也不管眼前的这支十人的队伍是散城甲士,加快脚步冲了过去,口中还喊着:“救命!后面…”

    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颈部一凉,旋即视线一阵晃动,就看到了一具没有头的身体。

    “咦?这兄弟的脑袋呢?”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还有一个。”郭羽轻轻拭去脸上的血迹,往身后看去。

第二十二章 接下便是

    巡逻的队伍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就看到眼前齐**士的头颅飞了起来。几人顿时吓了一跳,刚握紧手中的兵器,旋即就看到了一手执剑郭羽。

    “郭将军,这是?”见郭羽满身鲜血,小赵有些迟疑地问道。

    郭羽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这几个齐**士骚扰百姓,被我杀了。”

    他没有告诉小赵真相。虽说看样子赵司等人并没有得手,但说出去总是不太好。

    此时小赵的妻子应该已经被赵轻语送回家了,这附近没有多少人家,不会有其他人发现此事。日后若她想说,自然会告诉小赵,无需自己多嘴;若她不想说,那自己就更没有说的必要了。

    听了郭羽的话,那几名散城甲士不疑有他,小赵冲郭羽一抱拳:“郭将军,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郭羽往四周望了望,仅剩的那名齐**士大抵往军营逃去。

    一道悠长的哨声响起,众甲士面面相觑,不知郭羽为何突然吹起了口哨。

    伴随一阵马蹄声,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冲到众人面前,郭羽干净利落地翻上马背,冲着几个甲士说道:“你们几个,去通知城墙上的兄弟把大门关了,不能放一个人出城!”

    “诺!”众甲士领命而去。郭羽一夹马腹,小白一声长嘶,旋即带着郭羽往军营冲去。

    ……

    听了逃回军营中的士卒汇报,刘立猛地一拍桌子,脸上满是怒意。

    “好你个郭羽,竟敢擅杀军士!”刘立冲着跪在地上的军士说道:“你放心,我定会帮那些死去的弟兄报仇!”

    “刘将军…”军士面带恐惧:“那郭羽厉害的很,三剑就杀了六个人…”

    刘立沉吟片刻,冲着身边两个站着的手下说道:“你,去点五百军士,随我出营。你,去把这件事报告给奋武将军。”

    两名手下依令离去,刘立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你随我来。”

    军士从地上爬起,默默地跟在刘立身后走出军帐。

    自散城城口初见,刘立便对那郭羽颇为怨恨,奈何奋武将军让他暂且忍耐,他只得强行咽下这口气。

    如今不同了,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而那郭羽又干出这档子事,刘立已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

    不多时,五百军士集结完毕,刘立一声令下,正要领着他们出营,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旋即一名满身血污,骑着白马的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见郭羽在营口处勒马停下,刘立冷笑一声:

    “哼,好你个郭羽,我还没去找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郭羽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刘立身边那名逃回来的军士,那军士打了个冷颤,就要往刘立身后躲去。

    刘立伸了伸手,示意手下不要害怕,随即对着郭羽喝道:“我问你!为何无故杀我麾下将士!”

    “无故?”郭羽挑了挑眉,“军中凡无故侵扰百姓者,按散城军法,当死。”

    “好一个散城军法。”刘立冷笑道:“用你散城的剑来斩我大齐的兵,郭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刘立又道:“况且,区区贱民,莫说侵扰,就是杀了又能如何?死在我大齐军士手上,那是他们的荣…”

    话未说完,刘立只觉右耳一热,伸手一抹,手心中一团触目惊心的猩红。他还没明白发现了什么,就听到手下们惊呼了起来,一回头,发现那名逃回来的军士倒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一柄长剑不偏不倚的插在他的额头之上。

    郭羽放下刚掷出剑的左手,冲着刘立笑道:“区区一个贱卒而已,死就死了,刘大人莫要动气。”

    郭羽忽的语气转冷:“作为军中士卒,不去边境杀敌,却在城中欺辱本国平民。这等士卒,要他何用?”

    “好,好,好。”刘立不怒反笑,“郭羽,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郭羽哈哈一笑,从马上摘下那杆系着白色枪缨的古朴长枪,“想要交代?我就在这里,自己来拿!”

    刘立面色狰狞,拔出长剑向郭羽一指,麾下五百军士往郭羽冲去。郭羽握紧手中银枪,表情沉着。

    “都住手!”

    眼见双方就要接触,突然一骑士从远处飞奔而来,冲到郭羽与那五百军士之间,冲着刘立一抱拳:“奋武将军有令,不得伤害郭统领。”

    “什么?!”刘立有些不敢相信:“奋武将军可知道,这郭羽擅自杀我士卒?”

    骑士点了点头:“将军已知。”说着,他冲着郭羽说道:“奋武将军请统领进城主府一叙。”

    郭羽眉头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请郭统领这就跟我走吧。”骑士率先拨马而走,郭羽旋即跟上。临走之际,郭羽特意回过头,冲着刘立咧嘴一笑。

    看着郭羽露出一口白牙,刘立握紧了拳头。

    “不管如何,郭羽,今夜你必死!”

    ……

    来到城主府前,郭羽翻身下马,冲着小白说道:“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跑知道吗?”

    没有得到回应,郭羽抬手拍了拍马头:“我跟你说话呢!”

    小白打了个响鼻,不满地晃了晃头,旋即待在原地动也不动。郭羽满意地点点头,也不去理会那领路骑士怪异的眼神,径自走进城主府中。

    大堂之上,丁可信端着一杯茶细细品着,身旁不见陈简钊的身影。郭羽有些疑惑,冲着丁可信一抱拳:“见过奋武将军。”

    “郭统领不必客气。”丁可信放下茶杯,笑呵呵的看向郭羽:“坐吧。”

    待郭羽坐下后,丁可信开口道:“郭统领年纪轻轻,便已是散城五千人的统领,武艺高超不说,又生的一表人才,当真可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啊。”

    郭羽摇了摇头,轻笑道:“奋武将军谬赞了。”

    “哪里哪里,我这都是实话。”丁可信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不过郭统领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做‘酒香也怕巷子深’?”

    郭羽皱了皱眉,就又听丁可信说道:“郭统领一身本领,却埋没在这偏远的散城,未免太过可惜,不若来日与我一齐离开。我保你前途无量。”

    郭羽扯了扯嘴角:“奋武将军这是要,挖墙脚?”

    “‘挖墙角’?这个比喻倒是妙极。”丁可信抚掌笑道,“郭统领,你在散城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前途?手下五千人看着倒是威风?有什么用?我猜你现在连个偏将军都不是吧。”

    “我也不瞒着你,我与那陈简钊积怨已久。今夜,我便要与他清算一番,到时只要你让城中五千散城甲士按兵不动。事成之后,我带你回天岚,保你当个实权将军。最起码也是个偏将军,如何?”

    郭羽长呼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轻笑道:“将军美意,我心领了。我虽与陈简钊认识不过两年,但也算是有些交情。让我用他的命来换前程,恕难从命。”

    “郭统领这是,拒绝了?”丁可信似有些诧异,端起桌上茶杯:“我对于郭统领十分看好,无论是先前散城甲士殴打我军士卒,还是今日郭统领擅杀军士,我都为郭统领压了下来,我那些手下们早就为此早已积攒了不少怨气。”

    他抿了一口茶水:“如果郭统领拒绝的话,那一万军士的怒火,郭统领怕是难以承受啊。”

    “这有何难。”郭羽冷笑道:“管你来多少,我接下便是。”

    “好。”丁可信猛地将手中茶杯往地上一掷。只听得“啪”的一声,茶杯顿时摔得粉碎。

    郭羽眼睛一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摔杯为号?

第二十三章 赌局,白袍,铁骑

    郭羽表面上毫不在意,实则暗中戒备。

    那些个齐**士,他倒是不怕,只要一枪在手,那群酒囊饭袋来多少都不够他杀的。他忌惮的是面前的丁可信,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知道是不是个武道高手。

    能当上将军,总是有些长处的。就连那素来为人诟病的车骑将军车恬,也是个虎威境界的强者。

    自己才刚刚能感觉到所谓的势,根本做不到虎威境界那般放出气势影响敌人。如果眼前的这个人是虎威境界,再加上那些齐**士的围堵,自己怕不是就要栽在这里。

    一阵脚步声响起,郭羽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人从丁可信身后走出,他笑容憨厚地对丁可信说道:“丁老哥,你输了。”

    见陈简钊突然出现,郭羽更加诧异,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陈简钊对他说道:“贱羽莫慌,刚刚只是我与丁老哥打的一个赌。丁老哥想将我带回天岚,而我却不愿意。我俩就打了一个赌。”

    “…赌我愿不愿意用你的命来换取前程?”郭羽双眼微眯。

    “是啊,结果我输了。”丁可信哈哈笑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郭统领与陈老弟一般,俱是那重情重义的人物。有郭统领这样的人在陈老弟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丁可信冲郭羽一抱拳:“刚刚多有冒犯,郭统领不要在意。至于赵司的事,郭统领做的对。这些年我也知他们太过放肆,奈何又不忍责罚。如今郭统领杀一儆百,想必他们必然有所收敛,说起来我还要谢谢郭统领你啊。”

    “不敢当,不敢当。”郭羽微微苦笑,他委实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眼前这丁可信,非但不是想象中那阴险恶毒的小人,反而是个十分坦荡的好人。想来陈简钊被排挤到此当中,应是有什么误会。

    丁可信笑着对两人说道:“也到了吃饭的时候,机会难得,不若我们三人好好喝上一场。”

    陈简钊笑道:“好!”

    郭羽虽依旧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太过意,同样笑着应下。

    ……

    郭羽有些摇晃地站起身,见陈简钊已然醉倒在桌子上,就向丁可信抱拳告别,后者则冲他点头致意。

    看着郭羽离开,丁可信独自小酌了一会。感觉时候差不多后,他看了眼醉酒的陈简钊,嘴角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丁可信拍了拍手,十多名齐**士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长相阴柔的张琅。丁可信用下巴指了指陈简钊:“绑了。”

    几名甲士几下子就将陈简钊牢牢地捆了起来,大抵是醉得太过厉害,陈简钊竟然没有醒来。

    丁可信施施然地站起身,往城主府外走去,几名齐**士架起陈简钊跟在丁可信的身后。

    城主府周围没有什么人,陈简钊就任散城城主后,对武艺颇为自信的他,也没留下什么卫兵驻守。此时天色已黑,丁可信等人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没想到那郭羽还真如陈简钊所说,重情重义的很。”丁可信双手负后,“既然离间不成,那就一并杀了吧。”

    在城主府上,丁可信与郭羽那一番交谈,若是郭羽答应了丁可信的请求,陈简钊必然与之生隙,纵然郭羽知晓了他与陈简钊的赌局,只要动手前修书一封告诉他堂上所言皆真,那么晚上就会省事得多。

    不过拒绝了的话,也没什么损失。那郭羽一直对他有所防备,今天这一番做戏想必能让其放松些警惕。

    “说到底,还是时间太紧了…”丁可信喃喃自语道:“若是再给些时间,我就能准备得更加万无一失。”

    他低头轻笑了一声:“不过也没差。”

    丁可信回过头,看着沉睡着的陈简钊,张开嘴狞笑道:“今天我就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架着陈简钊的军士,看见丁可信眼中那恶毒的神色,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丁可信来到散城中那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赵司等人的尸体已经被拖走,借着月色隐约可以见到残留的血迹。

    万余齐**士不知何时在此地集结,属下将丁可信的坐骑牵来。丁可信骑在马上,望着这一众军士,高声喊道:“今天,我们有十二个兄弟,死在了这里!死在了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

    “先前,便有散城甲士无故殴打我军将士,但为了大局着想,我忍了下来。但如今,那散城军统领郭羽,竟然为了一个区区贱民,残杀我的兄弟。我,丁可信,忍不了!”

    “今日,我便要他们加倍偿还!他杀我十二个弟兄,我便将这散城屠个干净!王杰!”

    “末将在!”王杰单膝跪地应道。

    “命你领七千人,攻打散城军营,凡是散城甲士,一个不留!”

    “诺!”

    “刘立!”

    “末将在!”

    “我知你对那郭羽深恶痛绝,所以故意将他留给你。命你领两百骑兵,去将他的人头给本将带回来!”

    “诺!”刘立狞笑着应到。

    “张琅!”

    “末将在!”

    “你领一百人,去城西,把那个叫肖莘的娘们给我带过来!记住,我要活的!”

    “诺。”

    “至于剩下的人…”丁可信一挥手,咧着嘴笑道:“去狂欢吧!这散城,任由你们处置。”

    ……

    郭羽骑在马上,慢悠悠地往住处走去,被风一吹,酒意已去了七分。眼见自家门前有一人等候,郭羽有些诧异,天都黑了,谁还会来?

    待走的近了,才发现竟是那赵轻语的侍女小笛,她双手捧着他的白袍子,站在门前似在等待。

    纵马来到她,郭羽跳下马来,问道:“赵轻语要你来还袍子给我?”

    小笛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家小姐听那女子说这袍子对于将军颇为重要,特遣小笛前来归还。”

    郭羽想了想,便明白其中道理。若是小赵的妻子来还他的袍子,被撞见了难免惹人非议。而赵轻语八成是不想看到自己,便叫其侍女前来。

    “你家小姐有心了,替我谢谢她。”郭羽冲她点了点头,接过袍子,旋即披在身上。原本身上那套满是血污的衣服已经换下,身上的血迹也已经清理干净,他便也不怕脏了他的宝贝袍子。

    “这还是将军自己去吧。”小笛捂嘴轻笑道:“说起来,我家小姐这几日倒是没少念叨将军。”

    “念叨我?她是骂我吧。”郭羽微微苦笑,说来也巧,散城说大不大,可说小还真不小。那赵轻语每次出门都能被他撞上,可当真奇妙。

    小笛也不否认,只是看了看郭羽身上的袍子,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知,将军这袍子是何来历?做工出类拔萃不说,料子我竟从未见过。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确实看不出将军这白袍是用何等材料所制。”

    郭羽笑了笑,轻声说道:“这是旧时…”

    说话声戛然而止,小笛不解的看了一眼郭羽,就看到他皱着眉头看向远方。

    小笛说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城中着起火来,火势之大即使相隔甚远的他们也看得到。

    “怎么突然着火了?”小笛喃喃自语道。

    不知为何,郭羽此刻却突然回想起在城主府自己与丁可信交谈时的情景。想到某处,郭羽心中豁然开朗。

    他刚刚翻身上马,马蹄声便如雷鸣般响起。

    一支数目大概在两百的骑兵从街的那头朝他冲来,为首之人正是那披着黑甲的刘立。郭羽远远地便听到他的叫喊:

    “哼,郭羽!今夜我就叫你死!”

第二十四章 入阵

    “你躲起来。”郭羽头也不回地对小笛说道,接着竟拍马朝着那支骑军冲去。

    见到这一幕,小笛不由得长大了嘴巴,一时间忘了动作。

    “他…他该不会是想以一敌百吧…”

    只见郭羽一手握缰绳,一手执银枪,连人带马如同一道银白色的闪电,转瞬之间便冲到了刘立面前。刘立稍稍为其速度所惊,接着抡起手中长杆大刀往郭羽身上斩去。

    郭羽抬起手中银枪,看似轻飘飘地点在刘立的刀刃上。

    “铛!”

    枪与刀碰撞出一团刺眼的火花。刘立随即瞪大了眼睛,自刀上传来的力道竟让他握不住兵刃,他只觉手一麻,长刀已然脱手而出。

    一枪之下竟未建功,郭羽皱了皱眉头。两人擦身而过,来不及再去补上一枪,面前一排长枪却已朝郭羽刺来。

    郭羽屏气凝神,改为双手握住银枪,眼见数支长枪就要落到身上,他便将手中银枪舞动开来。银枪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道瑰丽的银弧,以郭羽为中心,形成一道银色枪围,几支长枪刺在上面,顷刻间便被劈成两半。

    不少骑卒来不及勒马,直接撞在枪围上,身上顿时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有甚者直接身首分离,惨死当场。

    后面的骑卒见状,下意识远离那抹白色身影,不敢阻拦。也有人不信邪,待郭羽离近后,拈起手中长矛就往其身上刺去。结果长矛被弹开不说,人也被斩落马下。整整两百人的骑军,竟被郭羽一人贯穿。

    郭羽调转马头,看了看面前的齐军,表情平静,似是没觉得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这副风轻云淡样子,让还剩不到两百人的骑军心生胆怯,不少人暗自咧嘴:怎么这一个小小的散城中竟有如此猛人,一人一枪杀穿了两百人的骑队不说,身上竟然毫发无损。这怎么说也是个虎威级别的高手吧,那等人物哪是他们惹得起的?

    当下不少骑卒有了退却的想法,刘立注意到了这一点,握了握还有些发麻的手,大喊道:“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都给我上!”

    这句话倒是让骑卒们镇定下来,他们默默摆好阵型,刚要再向对方冲去,就听那银枪白马的年轻统领嗤笑道:“刘立,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这么想的人…”

    郭羽向后面的刘立摆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头已经被我当球踢了。”

    想起赵司尸体的惨状,刘立顿时怒火中烧,高举刚刚捡回的长刀,大吼道:“突击!”

    两百骑军同时抬起长枪,再次纵马向郭羽冲去。郭羽没有像之前一样朝着骑军杀去,也没有逃跑,面对这两百跑起来气势惊人的骑军,仿佛束手待毙一般停在原地。

    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小笛颇为不解,尽管面前这两伙人厮杀对她来说跟狗咬狗没什么区别,但她多少还是希望郭羽能活下来。

    这几日在散城中,她没事也会找一些百姓闲聊,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这个与她主子结下“孽缘”的年轻将领。

    撇开行事荒诞,为人有些放浪不羁不说,年纪轻轻便能让五千甲士对他心服口服,且还能将她眼中的“虎狼之军”训练成一支纪律优良的队伍,这就让她刮目相看了,而且武艺又高,能让公主吃亏,少说也是个兵锐巅峰的人物。

    这等人若能为大宋所用,不说雪中送炭,也是锦上添花。

    但想归想,眼下城中大乱,她都自身难保,哪里管得了郭羽?她担心赵轻语安危,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停在原地的郭羽,撇了撇嘴,悄悄离开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股无比勇壮的气势正汇聚于郭羽的银枪之上。

    两百骑军已然冲至郭羽的面前,为首的骑士面带狞笑地将手中长枪扎向郭羽心口。再过一息,那支长枪就要穿过郭羽的身体。

    郭羽不慌不忙地抬起他那杆系有白色枪缨的将军令。枪是他父亲出游前送给他的,名字也是父亲起的。那时仅是一介平民的郭羽还不明白,为什么布衣之身的父亲要给枪取这么一个名字。

    后来等他投入军中,听到那熟悉的名字以及一段段传奇般的故事,他或多或少明白了些。

    即使已然解甲归田,隐姓埋名,不问世事。但既然经历过那般波澜壮阔的日子,面对如今这种平淡的生活,心里总会有些所不甘吧。

    丁可信既已动手,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狗子,散城军,乃至整个散城恐怕都不会再为齐国所容。

    “既然如此,那我便用你教给我的枪法,在这九州之上再走一回!”

    郭羽银枪一抖,在身前划了一个圈,旋即一枪递出。

    “入阵。”郭羽轻声念道,枪上悄然汇集的气势在这一刻猛然爆发开来。

    为首的骑士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数万披着重甲的悍勇铁骑朝他冲来。他都来不及叫出声,便眼前一黑,栽下马去。

    这一股勇壮之极的枪势直接将当先的骑士胸口炸出一个血洞,其身后数十骑亦被枪势所伤,纷纷吐血倒下马去,生死不知。

    杀伤数十骑后,枪势有所衰弱,不再有人为其所伤,但这一枪上面所蕴含的气势着实让他们胆寒,连带着他们胯下战马也都驻足不前,无论其主人怎么拉扯都不敢再迈出一步。

    一时间,街道上只剩下骑卒的哀嚎声,剩下的百多骑军,面对孤零零的郭羽一人,竟是再不敢上前一步。

    郭羽拍了拍马,小白迈开步子,驮着他往前走去。

    见郭羽朝他们走来,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骑卒身体一颤,连忙驾马往道边跑去。他这一动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一般,剩下百多名骑军全都沉默着退到道路两边,给眼前这个白衣杀神让开一条道路。他们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生怕引起郭羽的注意。

    没有人看到郭羽脸色有些苍白,此刻正微微的喘着气。

    握枪的手不住颤抖着,他强装镇定,心中则有些无奈。

    他父亲教给他的五式枪法,委实太过玄妙。他五岁练枪,到现在也才学会了其中两枪。而也仅仅只是学会了而已,离完全掌握还差的远。

    这入阵便是五式中的第一式,其势有如铁骑入阵,勇绝之极,然而他每次施用,都要消耗掉大半气力。

    悄然平复下喘息,郭羽纵马来到刘立面前,后者原本骄纵的脸上此刻充斥着恐惧。见郭羽看着他,刘立连忙翻身下马,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郭羽不耐烦的打断他:“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反派都一个样,见打不过就立马求饶,连台词都差不多。”

    尽管不知道“反派”和“台词”是何意,但见郭羽似是暂时无意杀他,刘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站起来,我问你。”郭羽皱着眉道:是“丁可信派你来的?城中起火可是他干的?他要干什么?”

    眼见刘立表情不住变换,郭羽顿时笑道:“小哼,我劝你不要骗我。”

    刘立身体一颤,旋即低着头抱拳说道:“是奋武将军叫我来的,他将醉酒的陈城主捆了起来,然后兵分几路,一路围攻散城军营,一路去抓一个叫肖什么的娘们,一路在城中劫掠,火应该就是他们放的。”

    郭羽心中一紧,又问道:“陈简钊现在如何了?”

    “陈城主暂时应该没有危险。”刘立低眉顺眼地说道:“奋武将军将他捆住之后就没再对他做些什么,但他说要让陈城主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生不如死…”郭羽默默念道,心中一动,他大概明白了丁可信的目的为何。

    “这歹多大仇啊…”郭羽喃喃自语,不再理会站着的刘立,驾马就要离开。

    眼见郭羽离去,低着头的刘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悄然握住了剑柄。

    他突然觉得胸口一痛,就看到一杆系有白色枪缨的银枪插在他的胸膛之上。刘立有些不甘地抬起头,就看到持枪之人面带笑意:

    “一时着急差点忘了,你们这些反派全都一个样,打不过就求饶,认怂之后还不忘找机会背后插一刀。”

第二十五章 散城的老百姓

    一匹雪白的骏马飞奔在散城的街道上,郭羽骑在上面,脸上看不出来情绪。

    手已不再颤抖,虽说身体依旧有些虚弱,但已无大碍。这一路上,他杀了不少作乱的齐**士,此刻手中银枪已满是鲜血,但令人称奇的是,他身上所穿白袍竟然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

    明白了丁可信的想法,郭羽一时也不担心陈简钊的安危。听那刘立说,丁可信将手下分为几股。对于散城军营,郭羽并不担心。他对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散城军颇有自信,丁可信手下那群酒囊饭袋完全不是对手。

    所以此刻郭羽不是去救陈简钊,也不是去散城军营,而是前往城西,救他好兄弟的心上人。

    若是肖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狗子的性格,怕不是要自刎谢罪。

    至于那些在城中劫掠的军士,郭羽微微冷笑,若是把散城人都当做齐国境内那些任人蹂躏的老百姓,可是要吃亏的。

    ……

    “铛!铛!”

    铁匠铺内,火花不时溅起。被人称作李铁匠的李染拿起台子上的枪头,不满意地摇了摇头。

    “还是那臭小子的枪好啊,啧,那小子小气得很,借都不肯借。”李染撇了撇嘴。

    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旋即门被人一脚踢开,三五名持剑军士闯进铁匠铺中,李染挠了挠头:

    “几位,铁匠铺已经打烊了,想打什么物件明儿个再来吧。”

    为首的齐**士点了点头:“嗷,不好意思,那我明天再来…”

    身后的军士冲着他的后脑勺抬手就是一巴掌:“刘贺,我们是来杀人放火的,你能不能专业点。”

    说罢,那军士昂首挺胸地来到李染面前:“军爷我今天就要…”

    他看到李恒那张颇为憨厚的脸,话顿时说不下去,他冲着李染不好意思一笑:“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有些紧张。”

    不待他说下去,后面的军士一脚将他踢到一旁,面带不耐之色:“曹岳你磨叽什么呢,赶紧杀了,搜刮完钱财就去下一家。要不就全被他们抢光了。”

    曹岳从地上爬起,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不是我齐国的百姓吗?”

    最开始说话的刘贺也开口道:“是啊,就算奋武将军与这散城城主有仇,又何必将气撒在百姓身上。”

    军士笑道:“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吧。”

    他将手中剑抛给坐在地上的曹岳,指着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李恒说道:“去,把他杀了。”

    眼见曹岳面露不忍,军士狞笑

    道:“咱们这些当兵的,为国家卖命,可一年到头能有多少银子?奋武将军体谅我们不易,让我们从这些百姓身上搞些钱来,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可…”曹岳咬了咬牙,还是说道:“那样拿钱就算了啊,为什么要杀人?”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个贱民,杀就杀了,哪那么多…”

    军士突然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咽喉,却依旧阻挡不住鲜血从手指缝中渗出。

    李染拔出枪头,面色如常地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刘贺与曹岳一时吃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剩下的两名齐**士见状,刚要拔出腰间长剑,李染踏前一步,一手一个,握住两名军士的脖子。

    “喀嚓!”两名军士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曹岳和刘贺只觉身体有些发软,他们如何能想到,眼前这貌不起眼的铁匠竟是个高手。

    李染瞥了他们一眼,旋即在铁匠铺中翻出一个被粗布层层包裹的物体。他揭开粗布,竟是一杆漆黑的铁枪。

    李染轻轻摸了摸黑枪,口中轻声道:“太久没动手,老兄弟都快生锈了。”

    他拎着铁枪走出铁匠铺,留下曹岳与刘贺两人面面相觑。

    “我们该怎么办?”曹岳表情呆滞的说道。

    “不知道。”刘贺摇了摇头,“就…先在这里待着吧。”

    李染走到街上,原本平静的散城街道已经乱做一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齐**士的尸体,一名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手持一把杀猪刀,狂笑道:“大魏大戟营百夫长张厉风在此!几个齐国小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李染撇了撇嘴,冲着张厉风不屑道:“什么大戟营,二十年前还不是被我大宋的燕云铁骑踏得七零八落。”

    张厉风摸了摸他的大光头:“那也是他郭仪的功劳,跟你这个小小的骑卒有毛关系。”说着,他拎起杀猪刀指向李染:“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来,打一架!”

    说罢,就向李染走来。李染笑道:“光头,要打也可以,用你自己的武器,把老子给你打的杀猪刀还回来。”

    张厉风掂了掂手中的刀,嘿嘿一笑:“别啊老李,你打的这刀,无论是杀猪还是杀人,用着属实舒坦,甚至比我当年用的大戟还顺手。我早就把它当成了媳妇儿,你这要回去,我哪里舍得?”

    “好你个张光头,竟然把杀猪刀当老婆,难不成你晚上还搂着它睡觉不成,也不怕一不小心把你胯下那玩意给割了。”

    散城茶馆的钱老板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打扮得好似一个富家翁的他,身上那件锦袍已满是血污。

    张厉风笑道:“呦

    ,咱们钱大老板今儿也出手了啊。”

    “他们想抢老子的钱,这老子能忍?”钱福冷笑:“就是没想到这群军士这么废物,真不知道当年他们是怎么将北宋打回燕州的。”

    “钱校尉剑法盖世,那群子卵蛋哪里是对手?”张厉风朝着钱福竖起大拇指。

    李染呵呵一笑:“老钱视财如命,张光头你就是再夸他,你欠的银子他也不会少收一文钱。我说的对吧,老钱?”

    钱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张厉风见状,顿时失望地耸拉着脑袋,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

    “他娘的,老子再去杀几个废物。”张厉风咧着嘴,拎起杀猪刀就要往前走去。

    “不用往前走了。”苍老的声音从街道一边响起,张大娘佝偻着身躯,艰难地向这边走来。

    明明只不过是一个连走路都困难的寻常的老人,手中却拎着七颗沾着鲜血的头颅。她走到三人面前,呵呵一笑:“前面的齐卒已经被老身杀光了。”

    张厉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配合上他的那颗大光头,样子颇为滑稽。

    钱福挑了挑眉,李染则略带敬佩地抱了抱拳:“不愧是南楚娘子军的统领,有‘铁夫人’之称的张宁纤,年过七十还有如此功力。”

    “什么娘子军…”张宁纤摆了摆手,“自你们北宋攻破姑苏,就没有娘子军了。”

    李染尴尬地笑了笑,当年郭仪率北宋铁骑攻破楚国都姑苏,张宁纤领五百女兵死守王宫,想要以死殉国。结果楚王亲自开启宫门,领百官向郭仪投降。张宁纤心灰意冷,解散了娘子军,自己则归隐山林,游历九州,最后在这散城安了家。

    “咳咳。”张宁纤咳了两声,看了看在场的几人:“北魏大戟营百夫长张厉风,西鲁虎贲校尉钱福,北宋燕云铁骑骑卒李染,再加上老身。”

    张宁纤呵呵一笑:“昔年九州五国之人,竟有四国之人在此地。机会难得,今日,比一比?”

    张厉风豪迈一笑:“哈哈,若论杀人,北魏大戟士从未怕过任何人。”

    钱福从腰间抽出软剑:“西鲁虎贲锐士,何惧于天下!”

    张宁纤丢掉手中头颅,竟从拿起一杆长刀:“我南楚娘子军,可不逊于你们这些男人。”

    李染将黑枪扛在肩上,哈哈笑道:“恕我直言,各位所说的那些跟我大宋燕云铁骑比起来,都是垃圾。”

    像这样的情景,此刻正发生在散城的各地,不少齐**士正被散城的百姓追着打。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这散城里的百姓,平日里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怎么几乎人人家中都藏有兵器,而且一个比一个猛。

第二十六章 真相只有一个

    傍晚时分,小笛出去送袍子后,赵轻语独自留在屋中想了想,也起身离开。

    在散城中也算待了不少日子,见到了与传闻不符的散城军和与传闻同样恶劣的齐**士,还认识了一个习惯穿白袍子,剑术高超的讨厌鬼。

    “可,这些跟宋齐战局又有什么关系呢。”赵轻语一边走着,一边踢着石子。

    “所以说这些个军师智者什么的,当真是讨厌!好好的直接把话说明白了不成吗?非要装什么高深莫测!”

    赵轻语样子颇为愤懑,脚下一用力,直接将石子踢飞:“爱唠叨的张也好,不务正业的庞渝也罢,还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黄先生,全都一个样!”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啊,难道劝那个讨厌鬼投靠我大宋吗!”赵轻语忽地一拍手:“诶,好像是个办法。”

    如果那个讨厌鬼,又或是整个散城投靠大宋,大宋多了五千纪律良好的甲士不说,甚至可以趁着前线交战之际在齐军背后捅上一刀。

    想到这里,赵轻语不禁得意地扬起下巴:“本公主果然聪慧过人,简直是个才女。”

    不仅如此,自夸一番后,赵轻语甚至走路都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路过的张琅骑在马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赵轻语:这小姑娘长得挺好看,怎么看着脑子有点问题?

    被他的眼神所激怒,赵轻语停下她那六亲不认的步伐,双手叉腰,瞪着张琅:“看什么看,没见过才女吗?”

    张琅咧了咧嘴,冲她翘起兰花指说道:“小妹妹,就凭你刚刚的走路姿势,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才女’,还是有奇才的那种。”

    赵轻语因为羞愧,俏脸微微发红,还是昂着头说道:“不敢当,这位…嗯,我该叫你大哥哥还是叫你大姐姐?”

    张琅膀大腰圆,身材魁梧,脸上却涂满了粉,还翘着个兰花指,赵轻语捂嘴轻笑:“要不我就叫你阴阳先生吧。”

    这一句“阴阳先生”登时让张琅想起了那日酒宴郭羽骂他“阴阳人”,不仅怒上心头,但还是强压下怒火,娇笑道:“小妹妹还真是伶牙俐齿呢,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哦?”

    对于齐**士素来厌恶的赵轻语,学着那些骂街的大妈,撸起袖子打算与张琅骂上一场。左右他只有一个人,就是恼羞成怒了想动手,她也不怕。

    “哐哐哐!”

    脚步声自街的那头传来,一队数目大概百人的甲士走来,在张琅身后停下。

    赵轻语默默地褪下袖子,冲着张琅嫣然一笑:“谢谢这位大哥…哦,大姐姐提醒,小妹先告辞了。”

    说罢,赵轻语扭头就走,动作之

    快,令人咋舌。

    “人太多了,不骂了,溜了溜了。”赵轻语健步如飞。

    张琅有些啼笑皆非,他不好女色,对于这个相貌颇为出众的女子,倒也没有什么心思。

    他指着面前的院门,冲着手下说道:“砸门。”

    赵轻语身体微微停顿,接着迈开步子,整个人消失在了街角。

    一名军士抬脚踹在门上,有些老旧的木门登时变得粉碎。张琅带着十来名军士走了进去,原本就不甚宽敞的院子顿时显得拥挤了起来。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屋中之人,肖莘皱着眉从房中走出,看着面前的一众军士,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

    “你就是肖莘吧。”张琅看着面前的温婉女子,心中有些奇怪,怎的这散城中好看的女人这么多?

    “嗯,我就是。”肖莘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奋武将军请姑娘过去一趟。”张琅伸出手朝向门外,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肖莘秀眉一蹙:“很急吗,我正在教学生。”

    院中几名军士顿时拔出剑来,表情狰狞。张琅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妄动,自己则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妩媚”的笑容:“奋武将军很急,还请姑娘体谅。”

    肖莘微微有些恶心,眼前这人打扮得怎么跟“散城女团”的人差不多?

    正犹豫间,几名孩童从屋中走出,躲在肖莘背后,好奇的看着院中的军士。

    见肖莘犹豫,张琅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院中的军士顿时面露凶相,将肖莘身后的孩童吓得哇哇大哭。

    “乖,先回去,先生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后面的课让你们的肖爷爷来讲。”肖莘语气平缓,轻轻地将他们推进屋中,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面目平静地对张琅说道:“走吧。”

    一行人缓缓走出院子,由于丁可信的命令,他们并没有对肖莘做什么,只是将她围在中间。

    “我能问个问题吗?”迟疑片刻,肖莘对着张琅说道。

    “问吧。”

    “我会死吗?”

    张琅哈哈一笑,表情有些扭曲:“暂时不会死,不过看将军的架势,待会姑娘怕是会生不如死。”

    肖莘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笑道:“我就知道,那丁可信果然是喜欢简钊的,那日他虽主动解释,但他看我的眼神始终很奇怪。”

    说到这里,肖莘面带无奈之色:“可就算杀了我,简钊也不会爱上他的,他们都是男人啊…”

    张琅的脸此刻有些僵硬,他刚要为丁

    可信解释,又突然觉得无法反驳。

    丁可信的所作所为实在超出常理,若是他恨陈简钊,想将其杀掉,明明有的是机会,而如今也只是将其捆了起来,再没动过他一根毫毛。

    可若不恨,又要屠城,又要杀人兄弟,又要抢来人家的心上人。难道说…

    张琅顿时睁大了眼睛。

    难道说肖莘所说才是真相?丁可信是想让陈简钊变得一无所有,只能乖乖的投进他的怀抱!

    张琅吃惊地看着颇为无奈的肖莘,难不成世人所说的,女人的第六感,确有其事?

    正惊讶间,前方道路上突然窜出一个娇小的人影,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握着匕首指向他们。

    少女冲着他们娇喝道:“禽兽们,放开那个女孩!让我…呸,谁都不能来!”

    赵轻语杏目圆睁:“识相的都给我从那个姑娘旁滚开!”

    原本赵轻语并不想掺和,对方看着有将近一百人,自己哪里惹得起?

    奈何心中始终有些不忍,她一时没有离开,躲在街道的角落中,暗中观察着事态后续发展。

    果然,这一百军士冲进一户民居中,抢出一名气质温柔的女子。女子表情无奈,强颜欢笑的样子,令赵轻语有些颤抖。

    白日发生的惨事历历在目,那散城甲士妻子的哭声不断盘旋在赵轻语的心头,但赵轻语依旧没有动作。

    她不敢,尽管她也是兵锐境界的好手,可以一敌百这种事,对她来说还太远。

    从今天的事中她已知晓,这散城中的齐军,并不是人人都如同讨厌鬼那般。那五千甲士确实不错,可后来到的一万齐军,在她看来,尽是禽兽。

    如果她出手,一旦不敌,所面临的结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正犹豫间,脑海里不知为何回想起她母亲曾说过的话。

    “小轻语,人这一生太过短暂…”赵母握着她的手,面带追忆之色:“很多事情一旦犹豫,可能就错过了,接着就会留下一生的遗憾。”

    赵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如果娘当初能果断一点,勇敢一点,可能你就叫郭轻语,成了军神的女儿了。”

    还记得当时父亲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样扭曲,将已经死掉的郭仪骂了七八遍,还将屋里的花瓶砸了。

    ……接着就被母亲罚跪了搓衣板一个时辰。

    虽说意思可能有些区别,但…

    赵轻语挡在百名甲士面前,默念道:

    “我不想余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第二十七章 宛若梦幻

    眼见赵轻语一人拦在路中间,肖莘轻咬嘴唇,旋即说道:“这位姑娘,不要做傻事,快快离去吧,我没事的。”

    赵轻语摇了摇头,再踏前一步。

    张琅“娇笑”道:“小妹妹好生有胆气,就怕我手下这一百儿郎让你吃不消哦?”

    听到这带些下流意味的话,赵轻语啐了一口,瞪起她那双好看的眸子:“少废话阴阳人,你一说话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张琅怒极反笑:“小妹妹,刚刚有心放你走你不领情,现在又来这里大放厥词,好,待会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说罢,他一挥手:“上,这个小妹妹任由你们处置,你们两个,带着肖莘去见将军。”

    两名军士应了一声,拉扯着肖莘离开。肖莘敌不过他们,只得大声说道:“小妹妹,好意我心领了,你快走!”

    “我看着就那么小吗…”年已十八的赵轻语有些丧气的垂下头,看到了自己的某个部位,更加泄气。

    “呸!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赵轻语握住匕首冲了上去:“你们给我站住!”

    一名齐**士伸出手笑着拦住了她:“小妹妹,别着急走啊,留下来跟哥哥玩…”

    “小你奶奶个腿!”贵为公主的赵轻语竟爆出了粗口,手中匕首就往那军士的喉咙抹去。

    “噗!”

    鲜血喷射而出,军士瞪大双眼,捂着脖子瘫倒在地。

    “这娘们有点厉害!兄弟们小心翻车!”一名军士嚷嚷着,拔出长剑往赵轻语手上挑去。

    赵轻语身体一扭,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一剑,眼见肖莘越走越远,一时心急如焚。

    这肖莘要是被带走了,她就是把眼前的军士都杀了又有什么用。

    “快点,一个小娘们你们都拿不下来,还能干什么?”张琅骑在马上冲着手下叫道。

    赵轻语寻声看去,顿时眼前一亮,若是能将其马匹夺下来,无论脱身,还是追那被带走的女子都容易的多。想罢,一边舞起手中匕首将自己护的滴水不漏,一边往张琅靠去。

    众军士本没有在意眼前这个娇小少女,谁成想这少女一招一式之间竟颇有章法。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一时竟有不少军士为其所伤。

    张琅面带不满:“一群废物,都滚开,让我来!”

    说罢,张琅抽出腰刀,拍马向赵轻语冲去。边上围着的军士纷纷让开,只留下赵轻语在原地。

    赵轻语嘴角微翘,张琅这番行动可谓正中下怀。当下抬起手臂,手中匕首迎着刀锋刺去。

    “铛!”

    一声巨响,张琅摸了摸手腕,没想到这个看着弱不禁

    风的小姑娘竟然能挡下他一击。

    赵轻语同样有些诧异,眼前的这个不男不女的齐军将领显然不通武道,但是借着马力的一刀,竟堪比兵锐高手的一击。

    她也知道武道高手在战场上也并非无敌,这些年来,死在大宋铁骑马蹄下的武道高手不可计数。最精锐的骑卒,在战马冲刺下刺出的一枪,甚至能相当于虎威强者的一击。

    然而那大宋铁骑,哪是在赵轻语心中早就跟酒囊饭袋画上等号的齐**士能比的?

    虽然心中诧异,但面对这种情况,赵轻语已不能退缩。她银牙一咬,再次踏步上前,手中匕首往张琅腿上扎去。

    张琅手中钢刀一撩,挡下赵轻语的攻击。吃惊于赵轻语武艺的他心中不再松懈,钢刀往赵轻语头上斩去。

    赵轻语仰头躲过。一人骑在马上,一人站在地上,两人就这般斗了起来。随着双方兵器碰撞,不时有火花溅起。

    几番交手下来,赵轻语已有些气喘。她虽武艺强于张琅,可毕竟是个女子,体力本就不如他。况且对方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攻击招架下来颇为吃力。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输。”赵轻语暗自想到,“早知道当初就好好跟刘爷爷练武了。”

    赵轻语旧时曾跟着刘笑尘学了一招半式,然而生性贪玩的她在踏入兵锐之境后就不再练武,为此刘笑尘没少叹息。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赵轻语心下一横,高举右手匕首,同时脚往地上一蹬,身体腾空而起。

    张琅顿时吃了一惊,正要挥刀,就看到赵轻语的匕首在空中微微停顿,旋即挟裹着无形气机一挥而下,留下一道璀璨的光芒。

    正是赵轻语曾经对付郭羽的那一招,北宋镇北将军,有着“北宋第一刀”之称的刘笑尘的得意招式。

    刀名为“撼天”,刘笑尘曾以此刀斩杀西雍第一勇士,枪王李任。

    张琅惨叫一声坠下马去,身体躺倒在地动也不动。

    赵轻语动作优雅的落到地上,冲着在场齐军冷哼道:“你们将军已死,识相的就离开!”

    一众齐**士看着这威风凛凛的少女,不由得心生胆怯。

    赵轻语外表无懈可击,实则脚腕处已然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刚刚一起一落,竟让才好转的扭伤更加重了。此刻她脸上面无表情,一股子肃杀之气,实则心中已然痛叫出声:

    “疼疼疼疼疼死了!”

    “我刚刚为什么要蹦起来?砍他腰不好吗?!”

    “不行,我外表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有高手风范,这样才能将他们吓跑,他们不跑我就该跑了。”

    “娘亲救我!”

    赵轻语见齐军似有退却之意,

    心中一喜,却不流于表面,当下冷哼一声:“既然你们不逃,就休怪我刀下无…啊!”

    一阵剧痛自腹部传来,赵轻语突然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脸上满是血污的张琅,狞笑着举着拳头,正是他刚刚趁赵轻语不备,一拳打在她小腹上。

    “臭婊子。”张琅抬起脚就往赵轻语肚子上踹去,少女痛呼一声,被踢得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竟敢划伤老娘的脸!”张琅冲上去又是两脚,赵轻语嘴角溢血,已是说不出话来。

    “放心,老娘不会杀你。老娘要将你的脸刮花,然后斩去四肢,撞在瓮中,让你生不如死的活下去。”

    赵轻语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张琅弯腰捡起钢刀,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死一般的平静。

    对于张琅所说,她并不害怕,虽然没有了多少力气,但咬舌自尽还是能做到的。

    心中没有后悔,却不免有些遗憾,遗憾她没有救下那看起来很温柔的女子;遗憾这趟来散城,她终究是一事无成的死去了。

    眼见张琅持刀向她走来,赵轻语默默将舌头伸在牙齿之中。

    “真遗憾呐,真想再骑一次讨厌鬼的白马。”赵轻语如是想到,旋即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诧异。

    怎么到死了还想那个讨厌鬼。

    兴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声音,街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是一个似大宋军神那般的人,银枪白马…”

    郭羽手持将军令,纵马疾驰。兴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小白一声长嘶,速度竟是又快了几分。

    “…身着白袍…”

    郭羽衣袖翻飞,由于速度过快,在场的人只能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

    “…当我陷于危难之中…”

    并没有注意到场上变化的张琅,神色疯狂的冲着赵轻语举起手中钢刀。

    “…便会天神下凡般将我救出。”

    古朴的银枪径直贯穿了张琅的身体,鲜血四溅。郭羽手一抖,尸体登时被甩了出去,砸翻了不少齐**士。

    周围的军士怒吼着冲上前来,郭羽轻飘飘的一枪刺出,枪势爆发开来,迎面十数人登时吐血跌倒。

    余下的人哀嚎着丢下兵刃逃窜,地上满是齐人的尸体,只剩下郭羽一人,持枪傲然挺立,宛若天神。

    见赵轻语怔怔地看着他,郭羽咧嘴一笑:“刚刚我是不是很帅,嗯?是不是很帅?”

    赵轻语低下头去。

    “哪里有这般厚脸皮的天神。”

    她喃喃自语,脸颊有些发烫。

第二十八章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赵轻语擦去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站起身来,街上除了他二人,只剩下一地齐**士的尸体。

    赵轻语突然想到什么,面带焦急地说道:“讨厌鬼,快,有个姑娘被他们带走了,你快去救她。”

    郭羽心中一沉,没想到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街的那头一阵响动,原本已经逃个精光的齐卒竟然折返了回来,朝着他们二人冲来。

    郭羽看了看赵轻语,少女受了伤,看起来行动颇有不便,他朝着赵轻语说道:“把手给我。”

    赵轻语懵懵懂懂地伸出了手,旋即只觉视线一阵晃动,下一刻人已落入郭羽怀中。

    “你干什么!”赵轻语脸颊微红的叫道。

    郭羽没有答话,拨马正对着冲过来的齐军,默默地握紧了手中银枪。

    一众军士很快就冲到了郭羽面前,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攻击二人,而是避开这两人一马,步伐慌乱地不住奔跑,似在逃难一般。

    情形太过诡异,郭羽一时忘了出手。只见这支齐军的末尾处,竟有七八个从穿着上看着像是百姓的人,一边呐喊着一边狂奔,每每有齐卒跑得慢些,便会被他们抢着杀掉。

    “呵,第三十二个,各位,承让了啊。”中年男子抬起手中黑枪,戳翻一名落后的齐卒,不忘冲身边的人炫耀一番。

    满脸横肉的光头汉子嚷嚷道:“李染,你他娘的用的是枪,兵器比我们长!老子不服!老钱,你说句话!”

    穿着打扮好似富商的人没有接话,而是面带诡异之色地看向身旁看上去老态龙钟,却健步如飞,跑得比他还快的老妇人。

    “…张老,用老当益壮都不足以形容你了,你这太夸张了…”

    老妇人奔跑中不忘朝他翻白眼:“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太虚,也不知道锻炼。老身平日里没少和隔壁老王头出去溜达,身子骨好点也算正常。”

    “正常个鬼啊!”

    看着这一幕,郭羽嘴角有些抽搐,他虽然知道散城中的居民大多不是常人,可万万没想到竟然生猛到这等地步,七八个人能追着好几十人打。

    郭羽默默朝着他们竖起了大拇指,而同骑在马上的赵轻语,也惊讶的看着眼前场景,一时间忘了挣扎。

    街的另一头,冲在最前面的齐军突然发出一阵惨叫声。

    郭羽回头看去,一支百人骑队呼啸而来,顿时将这些齐卒冲了个七零八落。为首之人,手执长枪,相貌英武,腰间挂着一个鼻子略大的头颅。

    “给我留点!”眼见在场的齐军就要被这支骑队杀得干干净净,张厉风大叫道,抡起手中杀猪刀就往人堆中冲去。

    “见过郭将军。”正带着骑队来回冲杀的侯锦永看到了郭羽,忙纵

    马上前,抱拳行礼。

    郭羽悄悄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同时开口问道:“军营如何?”

    “禀将军,丁可信遣人夜袭散城大营,已被属下击溃,领军之人的首级在此。”说着,侯锦永摘下腰间头颅递给郭羽看。

    望着那颇有标志性的大鼻子,郭羽有些恍然,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那城主府的酒宴上,未想到再相见已是如此。

    刘立已被自己所杀,那个阴阳人刚刚也死在自己枪下,再加上这个大鼻子。那日被自己骂的几个人只剩下丁可信了。

    想到丁可信,郭羽高声道:“散城军所属,听令!”

    原本正在追杀齐卒的散城骑士顿时停下动作,以侯锦永为首,聚拢在郭羽身前,齐声喊道:“属下在!”

    “随我来!”郭羽双腿一夹马腹,连人带马飞奔而出,百名骑军紧紧跟在他身后。

    正杀的兴起的张厉风,瞧了眼郭羽的背影,口中笑道:“郭羽这小子行啊!你看他马背上那女娃儿,模样带劲得很。他这追女娃儿的功夫跟他爹有的一拼…诶,李染,尼玛的,又抢老子人头!给我放下…”

    张厉风的声音不小,赵轻语自然也听得到,脸颊愈发烫的她仰起头瞪着郭羽:

    “赶紧把我放下来!”

    郭羽轻笑道:“别不知好歹,现在城里乱得很,你又是一身伤,走路都费劲…”

    说着,他微微低头,看着赵轻语俏脸微红,瞪着眼的可爱模样,心中有些痒痒,抬起手往她那脸蛋上捏了一把。

    “诶,你脸好烫啊。”

    “闭嘴!”

    ……

    微凉的晚风吹来,陈简钊晃了晃脑袋,旋即睁开了双眼。

    “咦…这里是…”眼中的场景与城主府没大相径庭,陈简钊疑惑地抬起头,面前正是一个窗子,窗外的景象却让他大惊失色。

    往常安静祥和的散城此刻满是火光,不少披着甲的军士正在到处劫掠,不时从街上传来一两声凄厉的惨叫声。

    “什么!”陈简钊惊讶地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被牢牢捆在椅子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陈老弟醒了啊。”坐在一旁的丁可信抿了一口茶水,笑眯眯地冲陈简钊说道。

    陈简钊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丁可信端着茶杯施施然的站起身,迈步来到陈简钊面前,用手指向窗外,笑道:“老弟,这是我临走前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此话一出,即使以陈简钊那不甚灵光的脑子也明白过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是你将我捆在这里?是你让军士在城中放火劫掠?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你啊。”丁可信面目狰狞地冲着陈简钊笑道:“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看着丁可信状若疯魔,陈简钊不由得哆嗦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难道,贱羽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喜欢我?”

    陈简钊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不起,虽然你是个好人,但我不能接受你。我们都是男人,如何能在一起?而且我喜欢的是肖莘…”

    “去你娘的!”丁可信抬起一脚就将陈简钊连带着椅子踹翻在地。“谁特么喜欢你。”

    在陈简钊说话时刚走进屋中的女子发出一声惊呼,想要冲上去,却被身旁两名军士拽住。

    “简钊!”肖莘一边挣扎,一边呼喊道。

    “肖…莘?”陈简钊由于被捆住,一时爬不起来。他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放了简钊,我任你处置!”肖莘心急地冲着丁可信喊道。

    丁可信微微一笑,径直走向陈简钊,将他的椅子扶起,整个人正对着肖莘。

    看着肖莘那通红的双眼,陈简钊只觉心如刀绞,他怒吼道:“丁可信!你他娘的到底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丁可信仰头狂笑。

    看着陈简钊怒气冲冲的样子,丁可信只觉得心中满是快意,他咧着嘴说道:“我要干什么?放心,指定不是干你,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天岚一别,我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你,想着你孤身在这偏远之地是如何落寞,想着你在这连城主都敢杀的凶恶之城是如何狼狈。”

    丁可信俯身到陈简钊面前,轻声道:“你知道吗,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所以我故意向王上请缨,来这散城看一看你的模样。”

    “可是我错了。”丁可信直起腰,“你非但没有如我想象中那般不堪,反而在这散城过得如鱼得水。”

    “乞丐出身,在天岚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再愿意看上一眼的你,竟然在这散城中,有一个帮你打理一切的兄弟,有一个对你倾心的女子。”

    “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不是我想看到的陈简钊,这也不是我应该看到的陈简钊。”丁可信摇了摇头。

    “原本我并不打算做些什么,只是想看一看你。但那一天,我让你随我回天岚时,你告诉我,这座城中有和善的百姓,有相处融洽的兄弟,有你爱的女子,你不愿离开,你爱着这座城。”

    “我现在都忘不了,那一刻你的表情,那么幸福,那么,令我恶心。”

    丁可信走到窗前,将手伸出窗外:“于是我改变了主意,我要将这座城毁掉,要杀尽城中的百姓,要将你那兄弟碎尸万段后,再将他的头颅摆在你面前,还要让你念念不忘的女人在你面前被肆意凌辱。”

    他狂笑着:“我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所爱着的这一切被全部毁掉!”

第二十九章 面具

    陈简钊生于天岚,父亲在大将军杨志勇帐下任职,幼时也算家境优越。

    但好景不长,陈父在某次齐国与雍国的战争中战死,尸骨无存,送回天岚的只有一杆“太平”和一顶沾满鲜血的头盔。陈母闻此噩耗,一病不起,不久也离开了人士。

    失去了双亲的陈简钊从此孤苦无依,随后家中房屋产业为车恬所吞,父亲的抚恤银也被官员所扣下,年幼的陈简钊抱着父亲唯一的遗物流落街头,过上了乞讨的日子。

    拖着一杆自己几乎拎不动的刀,在举目无亲的天岚生活,对于年幼的陈简钊来说是何等困难?

    他还记得,那年冬天,天岚大雪,几个泼皮把他打了一顿后,将他的刀抢走,离开时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刀能卖几个银子。

    陈简钊浑身乌青,仰面躺在冰冷的街道,雪簌簌落在他的脸上。液体流淌下脸颊,那一刻他已分不清那是血水还是泪水。浑身伤痛,饥寒交迫,眼看就要撑不住,是眼前这个人给了自己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随后又为自己从家中拿了一件破旧的棉衣,这才让他熬过那个冬天。

    时至今日,他仍然无法忘记那个肉包子是多么的热,热得他心里直发烫。

    此刻陈简钊看着宛若疯魔的丁可信,心中只有悲凉。

    后来,几个泼皮将刀还了回来,身后是那孩童得意的笑脸:“以后有事找老哥,老哥罩着你。”

    再后来,自己长大了,扛着刀投了军,在军中又看到了他,那时的他已是高高在上的偏将军。

    可他同儿时一样,非但没有嫌弃自己,反而在自己投军的那天就与自己勾肩搭背,拉着自己去喝酒。

    “为什么。”陈简钊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

    “为什么?”丁可信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问题,“因为你不配!”

    “你陈简钊就是一个乞丐,一个贱民,就该老老实实地在我脚下跪着,享受着我的怜悯。你连命都是我给的,凭什么只是一介小卒的你,就能获得那杨志勇的青睐,轻轻松松当上我向那车恬摇尾乞怜半天才能换来的偏将军?”

    丁可信因为嫉妒而双目通红:“凭什么你能受到这满城人的爱戴!凭什么你能让手下连大好前程都不顾也要护住你的命!凭什么你能让这般长相的女子垂青!”

    “你不配得到这一切!所以我要将他们全毁了!”

    陈简钊轻轻叹息,眼中露出复杂之色,当初自己被大将军杨志勇提拔为

    偏将军,并要他去其军中效力。然而自己还没等出发,就接到一纸调令,让自己去当那散城城守。军中不少好友对自己说是丁可信搞的鬼,自己离城前去见他,也吃了个闭门羹,心中就算再不承认,事实也摆在面前。

    陈简钊低着头:“这些天你日日来找我喝酒聊天,都是为了从我口中套出话?都是为了今天?”

    丁可信嗤笑道:“不然你以为?真当我是心怀愧疚向你寻求原谅?”

    说着,他朝陈简钊脸上吐了口唾沫:“呸,你知道跟你同待在一个屋子的时候我有多恶心吗?每次跟你说话我都快要吐出来!”

    他闭上了眼睛,微微张开嘴,整个人仿佛达到了**:“不过没关系,所有的忍耐都即将看到回报,只要能看到你那张因为绝望而扭曲的脸,一切都是值得的。”

    眼见陈简钊不说话,丁可信轻轻拍了拍手,屋中的两名军士便扯着肖莘来到了陈简钊面前。

    “估计你那兄弟的头颅还有一会儿才能送来,至于这城更是一时半会儿屠不完。”

    丁可信伸出手,抬起陈简钊的下巴,让他看着肖莘。

    “那就从你念念不忘的这个女人开始吧。”丁可信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模样宛如一个变态。

    明白了自己将要面临着什么,似是因为害怕,肖莘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她冲着陈简钊嫣然一笑,目光深情:“简钊,你知道吗,自打我在家门口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

    “我一直在等你将心意说出口,可是我怎么等,你都不说。你啊,真是块大木头。”

    面前是被捆绑的心上人,身旁两个虎视眈眈的齐**士,女子前途未卜却笑容恬静:“我等不及了,这回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努力的活下去,好吗?”

    丁可信并没有阻止肖莘说下去,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肖莘接着说道:“等下,无论看到了什么,无论听到了什么,都把它忘掉。还有就是…”

    肖莘眼角闪烁着泪花:“下辈子,别再要我等了,好吗?”

    陈简钊面有动容,正欲说话。丁可信又拍了拍手:“女人,说完了没有,我这两个手下可都等不及了。”

    两名军士咽了口唾沫,眼泛绿光,他们也没想到,将军竟然会将这个面容姣好,身材堪称完美的女人交给他们处置。

    “还没有。”肖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情逐渐趋于平静,她转过头对着丁可信怒吼

    道:

    “日尼玛的丁可信,敢动老娘一下看看,擦尼玛的。”

    “敢绑老娘男人?活腻歪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娘把你扒光了挂在散城城头,让全城人看你那模样!”

    “你还看!看尼玛看!死变态,你爹当年就不该日你娘,生了你这么个变态的东西出来!活着浪费空气的垃圾,你怎么不去死!”

    “老娘挖你家祖坟了?追到散城来搞我男人?眼看老娘就要把他追到手了!你跟我整这一出?”

    “干你娘的,老娘今天死就死了,死后就上你家吓死你娘!你不是喜欢玩吗!等你娘死了老娘找一群野鬼轮流搞她,给你整出一堆鬼兄弟!”

    肖莘长出一口气,似是发泄完毕。在场的人早已目瞪口呆,屋内一时间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或许是由于出身原因,散城居民向来民风彪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事也时有发生,当时的老城主没少为这些个事情焦头烂额,直到某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来到这里,情况才有所改善。

    然而,上任城主来到后,再次将散城引爆,彼此打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有些感情了。凭什么让你这外来的散城城主杀了?暴躁的散城居民将城主府围起,卫兵被揍成猪头扔出城,城主连带着他那些恶奴更是被某个不知名的人尽数杀光。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肖莘,性子能好到哪去?身为某个亡国文官的肖父没少为女儿的性子长吁短叹。后来肖父见城中有不少孩童,心生忧虑就主动教他们读书,免得他们日后变得与自己女儿一样,并且强制女儿帮忙。

    初时肖莘也颇为不愿意,脾气暴躁的她没少将孩童骂的哇哇直哭,甚至还和他们打起来好几次。

    然而接触久了,肖莘逐渐被孩童们感染,性子虽柔和了些,但多少有些暴躁,直到陈简钊的出现。她对他一见倾心,意识到了自己这样下去不行,每日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性子,扮做一个温柔的女子。

    她压抑得太久了,今日又撞上了这样的事情。明知活不下去的她,索性摘下了为心爱之人塑造的面具。

    “爽!”肖莘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看到了陈简钊那诧异的眼神。

    她张了张嘴,旋即自嘲地一笑:“我就是这样一个暴躁而又粗鲁的女人,让你失望了。”

    肖莘垂着头,有些伤感,旋即感觉到一双厚实的臂膀搂住了自己,耳边传来令她心颤的声音:

    “没有失望,挺好的。”

第三十章 真美

    两名军士躺倒在地,生死不知。皮肤黝黑的男人轻轻还抱住肖莘,脸上满是怜惜。

    握着茶杯的丁可信笑容一僵,他刚刚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原本被牢牢捆住的陈简钊,轻轻一挣便崩断了麻绳,旋即快速的出了两拳,直接将两名军士击倒。

    肖莘微微抬头,看见那张憨厚的脸,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不待她说话,身后的丁可信狞笑一声,一拳往肖莘后心击去,力道之猛竟然带起了劲风,若是寻常百姓吃了一击,怕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陈简钊仿佛没发现似的,依旧冲着肖莘憨笑,放在她背后的手却悄然张开,轻轻握住了丁可信的拳头。

    力道十足的一拳,就这样被陈简钊这样轻飘飘的挡下,丁可信却毫不吃惊。眼一击不中,他一个后跳,拉开了与陈简钊的距离。

    “这两年,你果然没有荒废。”丁可信摸了摸被震得稍微有些发麻的手。

    陈简钊轻轻将肖莘拉到身后,说道:“你也一样,刚刚那一拳已有兵锐巅峰的实力了,两年前,你还只是个刚刚踏入兵锐的武道新人。”

    丁可信呵呵一笑,脚下一蹬,借着力道一冲而出,再度一拳照陈简钊头上打去。

    拳未到,劲风先至,这一拳竟比刚刚那一拳力道更猛,更快。

    陈简钊站在原地,手臂微抬,再度将丁可信的拳头轻轻松松挡下。丁可信也不气馁,一脚踏地,身体旋转,右脚如刀锋般向陈简钊扫去。

    陈简钊将小臂抬起,丁可信的右脚正好撞在上面,发出一声闷响。

    丁可信猛吸一口气,上身微垂,接着一声怒吼,双拳齐出,闪电般打向陈简钊,动作之快,竟留下一道道残影。

    然而陈简钊依旧一步不动,只抬起一只手。

    **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中,陈简钊竟然仅用一只手,便将丁可信的攻势尽数挡下。

    丁可信宛若不信邪一般,不断的出拳,又不断的被挡下。他动作越来越快,拳势越来越猛,最终每一拳的威力都等同于那兵锐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

    然而不管丁可信如何攻击,陈简钊都如同那礁石,任由海浪拍打,他自岿然不动。

    一滴汗珠从丁可信脸颊滑下,似是气力将近,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威势也大不如前。

    终于,当他再打出一拳时,无论速度还是力道皆与常人无异,被陈简钊轻松挡住。

    站在陈简钊背后的肖莘,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丁可信的攻势实在是太过猛烈,不由得她不担心。

    陈简钊似是也松懈了下来,抓着丁可信的拳头,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原本看着已然力竭的丁可信,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气势,其势如虎狼,虽不能伤人,确吓人的很。在一旁的肖莘,被这股气势所震,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丁可信咧开了嘴,得意的狂笑,被抓住的那只手扯住陈简钊的手掌,同时左手再度一拳击出。

    这一拳,威力远强于之前,显然刚刚丁可信的表现都是伪装的,一切都只为了这一击。

    “嘭!”

    丁可信收回了手,再度与其拉开距离,陈简钊则微微屈身,看不见表情。

    肖莘这才能发出声音,她连忙冲到陈简钊面前,面露慌张的说道:“简钊,怎么样,要不要紧。”

    不待陈简钊回答,站在对面的丁可信首度露出了凝重之色:“未想到,连虎威境界的全力一击都能轻松挡下,不愧是被称为武道天才的你。”

    陈简钊自幼学武,从小就被人夸赞为武道奇才,怎奈家逢巨变,流落街头的他荒废了武艺好多年。

    尽管如此,待其投军,重拾武艺后,境界竟突飞猛进。握刀即兵锐,练刀月余,便已至兵锐巅峰,再两月,已入虎威境界。此事引得天岚震动,一时间被誉为百年来第二个有望突破宗师境界的人。

    第一个便是如今的天下第一,曾在祁州击败北宋军神郭仪的赵文奇。

    也正是因此,陈简钊才招来杨志勇的青睐与丁可信的嫉妒。

    丁可信面容扭曲:“难不成,你已经到了入势境界?”

    轻轻拍了拍肖莘的手,示意她不要在意,陈简钊站直了身体,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丁可信,接着一脚踏出,向前迈了一步。

    这是他与丁可信交手以来,首次迈步。

    眼前的陈简钊并没有散发出丝毫威势,样子看起来连兵锐境界都不是。然而丁可信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最是知道面前这个人的恐怖,亲眼看到他从一个看起来对武道一窍不通的普通人,短短数月就变成一个虎威高手。

    而他从兵锐进入虎威,足足花了两年时间。

    陈简钊迈出的那一步,好似重重的踏在丁可信心头,他不由得身体一颤。

    看着陈简钊朝他走来,丁可信只觉得空气仿佛都有了重量,仿佛被什么东西镇压住,他竟然连站着都有些吃力,身体逐渐弯曲。

    “不…不可能!”丁可信狠狠地咬着牙,丝丝鲜血竟从嘴缝中流淌而出。

    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青年男子,只是简简单单的向他走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竟然让他被压的直不起腰。

    想到某种可能性,丁可信瞳孔一缩,旋即大吼一声:“啊!”

    一吼之下,仿佛挣脱了枷锁一般,丁可信身上再度爆发出令人气势,他

    猛的一踏,竟在屋中的地面上踩出一个脚印。接着丁可信迎着陈简钊冲了过去,右手握成拳,汇聚全身气力,打出了他自有生以来最强的一拳。

    这一拳,光从气势上看,便已有虎威巅峰实力的水准,若论威力恐怕还要更强,连空气都因为他这一拳产生了层层涟漪。

    即使是不习武的肖莘,也能看出这一拳的强悍。在她的印象中,只有郭羽的入阵能稍胜一筹。

    哪怕心中万分相信陈简钊不会败,她仍是不自觉地将双手握在胸前,十指紧紧的捏在一起,指节处微微泛白,可见其用力之大。

    面对这样威势不俗的一拳,陈简钊不闪不避,仍是抬起手臂,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迎着丁可信的拳头击去。

    没有花哨的动作,也不包涵任何玄妙,普普通通,毫无气势的一拳,与丁可信的拳头相碰。

    两拳碰撞的瞬间,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

    “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之间丁可信衣袖忽的炸裂开来,接着血管崩裂,鲜血喷射而出。

    他的手臂逐渐被一股大力所扭曲,弯成一个不自然的形状。

    “噗!”丁可信口吐鲜血,身体被那股大力带着撞破了木墙,整个人去势不减的飞了出去,不见踪影,只留下墙上一个窟窿。

    “念在当年那一饭一袍,以及还刀之恩,姑且只断你一臂。朋友一场,好自为之吧。”陈简钊冲着破损的木墙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终是没有下杀手。

    从各种意义上,如果没有丁可信,就没有他陈简钊的今天。他无论怎么想,都不明白丁可信为什么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或许正如贱羽所说,有的人,你永远也想不通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一个柔软的身躯忽的扑入自己怀中,陈简钊身体猛的一僵。刚刚心情激动,情不自禁的将肖莘搂入怀中,而如今与丁可信一番激斗后,心情早已平复过来,他顿时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腼腆的陈简钊,双手放在空中,一时间不知该落在何处。

    “抱我。”女子略带哽咽的声音从怀中响起。陈简钊一咬牙,默默将手臂环在肖莘纤细的腰肢上,一时间心头猛跳,连与那丁可信战斗时都不至于此。

    肖莘脱下伪装,索性不再假扮温柔,她抬起头,眼角犹有泪,伸出手揉了揉陈简钊的脸,笑道:“傻样。”

    纵使是他,也晓得此时气氛正好。陈简钊伸手掏出怀中之前未曾送出的簪子,轻轻别在了肖莘头上。

    准备了许多溢美之词,并早就将之背的滚瓜烂熟的陈简钊,此刻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儿,最终只剩下了一句:

    “真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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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雪甲介绍:
九州之上,千百年来当真有数不尽的风流:有那白衣军神纵横九州一生只一败;有那万人敌一剑挡下百万师;有那病弱书生因友人一诺执意逆天动;有那中年文士心怀天下欲为苍生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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