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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享邑四方     白袍雪甲txt下载     白袍雪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八章 借首级一用

    手中握着那块刻有“镇北将军”四字的玉牌,身上披着那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物归原主的雪狐大氅,女子静静地看着郭羽,眼中带着些审视。

    “你且放心,我不是想着要甩开你,只是…”

    “好。”

    黄清对着男子盈盈一笑,“那清儿便先行一步。”

    见她答应,郭羽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缓声道:“那你这就走吧,待事情一了,我便过去找你。”

    黄清并没有追问郭羽所要去做的事情,而是牵过在一旁正无聊地打着响鼻的老黄马,“把大黄留给你吧,它跑得快些,想来能教你方便不少。”

    “不必。”

    郭羽摇了摇头,咧嘴道:“我可早就受够这操蛋玩意儿了,眼下好不容易得了匹看着威风的马,如何能不骑上一骑。”

    他径自跃上那匹白马的马背,“那便在此分别吧,我们燕州再见。”

    说着,郭羽再不去看黄清,他拨转马头,旋即一甩缰绳,连人带马当即朝着东芜的方向飞奔而去。

    女子就那般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将目光收回。

    “那我们也走吧。”

    她抬手摸了摸大黄的头,继而翻身上马,往南而行。

    大雪依旧,女子黑发在寒风中肆意飞舞,她脸上那在某人面前贯有的温婉笑意悄然敛去,转而变成令人心怯的冷然。

    她并不知道郭羽去做什么,所是换做往常,她势必会与其同行,至少也会悄悄跟在身后,即便他不愿。

    然而眼下…

    耳边传来异响,兀自纵马疾驰的女子朝着上方扬起手,一只白鸽自空中落下,稳稳地停在她的掌心。

    她伸手取下白鸽腿上所绑的书信,待看过上面所写的内容后,女子的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随手将白鸽放飞,她扬起马鞭,继续前行。

    他有他所要做的事,她也一般。

    ……

    在奔出段距离后,郭羽蓦地勒马停住。

    抬眼往北面望了一眼后,他自马背跳下,一手牵着白马,莫名调转了方向,随即再一次的向南而走。

    他始终没有上马,两只脚踩在雪中,留下一行不深不浅的脚印。

    明明身处于大雪之中,且身上又仅穿着件遮不下多少风的裘衣,他仍是走的很慢,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人追上来。

    他之所以会选择在此时与黄清分开,也算是无奈之举。方才所说的那番话,既是借口,也是事实。

    来北疆前,赵舜确是交给他两个任务。其一,便是想办法帮助程氏

    姐弟对抗程枭涯,以让疆地这场内乱进行下去。硬要说的话,勉强算是完成。

    至于第二个任务,便是带回一颗疆人的首级。

    前些日子他杀了完颜九构,听东芜城中人的口气,这人显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既然如此,这个任务他也能算作完成。

    不过有一点不美的是,他那日回城之时为了装逼,随手就把那颗人头给丢了出去,后来想起这件事打算再找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毕竟口说无凭,等回燕州去,那个看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辽陵侯未必不会用这个事找自己茬。

    是以,若是想要过得舒坦些,再拿一颗人头才是最佳。

    不过他眼下的举动,倒也并非全是因为这件事。

    郭羽转过头,往着后方看了一眼。

    月黑风高,漫天大雪。

    但愿,自己所想的是错的。

    ……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老迈的黄马飞快地迈动着自己的马蹄,一捧又一捧的白雪随着它的动作激荡而起。

    策马朝前飞奔的女子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始终盯视着正前方,似是想要找出隐藏在风雪中的什么东西。

    “嗡!”

    寒风呼啸中,弓弦震荡的声音并不明显,然而黄清仍是将其捕捉到。

    她猛地一拉缰绳,大黄当即抬起前蹄,在原地人立而起。

    无数支弩箭自雪中攒射而来,其中大多数落入那老黄马身前的雪地中,少数的几支则是直直飞向马背上的女子。

    “锵!”

    夜幕之下,寒光倏然亮起,黄清握起短剑,顷刻间便将飞射而来的弩箭尽数拨落。

    这些箭的力道属实不小,直震的女子手腕微微发麻。她蹙起柳眉,停马不前,待在原地静静地看向前方。

    纷乱的脚步声渐渐响起,数百名身披战甲,手握弯刀的精悍蛮兵蓦地出现在她的前方。

    看着蛮兵中那名鹤立鸡群的娇俏少女,黄清勾唇一笑。

    “又见面了,大才女。”

    “是啊。”

    少女轻笑着越众而出。

    “又见面了,大美人。”

    ……

    郭羽抱着自己的臂膀,在冷风中缓缓前行,身后则跟着程琪雪赠予他的那匹白马。

    凛冽的寒风不住的从他裘衣的缝隙灌入,以至于教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默默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在心里数着数的同时,暗自祈祷着自己不要被冻成狗。

    天冷的要命,再这样下去绝对遭不住,他打定主意,若是半个时辰后仍旧没有人出现,他便麻溜地翻身上马

    ,再不去管后面会不会追上来什么人。

    虽说这趟在程琪雪的帮助下成功从城中逃出,但这东芜终究是王明华的地盘,郭羽着实不认为那个老逼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黄清离开。

    不过王明华的追兵倒是其次,令他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个人。

    程琪雪曾言,完颜博与王明华达成了某种协定,甚至有可能他就藏在东芜的城中。

    今日的事情处处透露着古怪,郭羽对于程琪雪的话也是信了七分。

    虽说不知道这位北疆刀王是如何混进去城中的,但这个可能性却是不能教他不提防。

    逃出王城时所发生的事犹且历历在目,有着那三样宝贝的完颜博想要追杀谁简直易如反掌。

    郭羽相信,若是完颜博真的就在城中,那么在得知自己二人出城后,王明华一定会想办法通知他。

    大黄跑得很快,自己身边的这匹白马也能算是好马,但无疑都比不得完颜博那匹神驹。

    踏雪的速度,郭羽在王城外便已领教过,若是完颜博追来,自己与黄清便是跑得再快,那也不可能逃的比他快。

    是以,未免意外,郭羽决定故技重施,这样一来,就算完颜博真的追来,有自己的拖延,黄清也能得以脱身。而在晋入中境以后的自己,再度对上刀王,纵然有着风险,估摸着也能抽身而退。

    不过这些终究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说不定完颜博不在这东芜城中。

    不得不说,郭羽的想法是好的,奈何扬扬是天不从人愿。

    “啁——”

    尖锐的鹰啸声蓦地自夜空中响起,男子脚步一滞,他仰起头,看了看自己头顶那不住回旋的白点,随即面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郭羽不再向前迈步,他站在原地搓了几下手,旋即回过身,拍了拍那匹白马的脖子。

    “躲起来。”

    白马倒也听话,晃了两下马头,旋即迈着马蹄跑向远处。

    眼见着自己的坐骑走远,郭羽也不担心,径自从腰间摘下天过。

    沉闷的马蹄声自前方响起,那身形臃肿的大汉手提长刀,策马而来。

    见到前方那道孤零零的身影,大汉微微一怔。

    他自那匹黑马上跳下,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又打算逞英雄?”

    “非也。”

    郭羽缓缓摇了摇头。

    “锵!”

    伴随着一道剑鸣声,那柄古朴的长剑已然出鞘。

    男子随手将剑鞘丢到一旁,左手天过直指眼前面带讥笑的大汉。

    “宋镇北将军郭羽,特来借刀王首级一用。”

第一百八十九章 激战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夜幕下,男子与大汉隔着数丈的距离相对而站,前者一手执剑,遥遥地指向后者。

    在听完郭羽的话之后,完颜博全然不怒,他的脸上带着些鄙夷,语气中满是嘲弄。

    “借我人头一用?就凭你这个入势初境的臭鱼烂虾?”

    完颜博大笑一声,“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他虽是也曾被郭羽成功阻击过,但当时其身边还有个入势高境的程启扬,后来又冒出来个入势巅峰的姚晓浩。

    眼下那两人都是不在,这郭羽竟还敢如此大放厥词,当真可笑至极。

    “本将军不小的地方多着呢。”

    郭羽笑了笑,催动起体内气机,旋即朝着前方撩起手中长剑。

    一道数丈长的银色剑弧猛地掠出,卷起飞雪,直奔大汉而去。

    感受着这身前这恢宏的剑气,本是暗自冷笑的完颜博心下一跳。

    这一剑的气势,绝非是一个入势初境所能施展而出。

    他翻转手腕,掌中那柄一人长的猎花横向扫出,挥出的刀罡当即同扑来的剑气撞在一起。

    罡势迸裂开来,两人间的飞雪舞的愈发狂乱。

    一剑未能建功,郭羽倒不意外,毕竟对手是那北疆境内无敌手的刀王完颜博,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将其伤到,反而成了怪事。

    他右脚用力往地上一蹬,整个人凌空跃起,左手长剑带起阵勇绝之势,径直递向那风雪中的大汉。

    “铛!”

    寒光掠过,旋即又迸射出点点火星,完颜博拎起猎花,挡下郭羽的这一剑,眼中异色更甚。

    这一剑他自是见过的,那日在王城外,眼前的男子曾多次用这式剑招与他相拼。

    尽管同样的剑招,同样的勇烈难当,其间威力却是根本不同。

    仅仅以强度而论,这一剑,竟是几乎能抵得上入势高境武夫的全力一击。

    完颜博心下虽是觉得诧异,但也仅仅只是诧异而已。

    且不论这个郭羽绝无可能在短短几月间从入势初境踏入高境,即便是真的又能如何?

    在他入势巅峰的实力面前,仍是那般不堪一击!

    完颜博催起气机,身上的气势不住攀升,他挥动猎花,无比强横的罡势自刀中飚射而出,郭羽面色微白,当即被打得倒退而出。

    眼见男子被他打退,完颜博却不满足,追出的同时,他单手拎起猎花,径自朝前劈落。

    “铛!!”

    郭羽横剑在前,脸色再白几许,整个人朝着后方滑出的速度也快了几分,雪地上登时被他拖出两道长长的

    划痕。

    他强提一口气,勉强站住身形,那边完颜博的长刀却是再度劈来。来不及思考,郭羽身子一拧,朝着左侧跳起,千钧一发之际堪堪将完颜博的这一刀避开。

    “嘭!”

    猎花落空,最终斩在地上,刀势迸发开来,无数白雪激荡而起,竟是形成了一道雪幕。

    尽管躲开这一刀,郭羽却是不敢有半分懈怠。他朝前一踏,手中天过掠起道寒光,又是一剑入阵递出,直点向大汉的咽喉。

    剑光璀璨,剑势恢宏。

    “铛!”

    天过毫不意外的被完颜博挡住,郭羽也觉着不气馁,他屏息凝神,手腕翻转,左臂上下挥动,狭长的剑锋接二连三地斩向身前的大汉。

    一道又一道剑光自夜幕下亮起,有如一场精彩绝伦的剑舞,一场名为百战的剑舞。

    火星四溅,剑气纵横,在郭羽近乎疯狂的挥剑之下,完颜博一时间竟好似没了还手的余地,仅仅能站在原地招架着男子不断挥来的长剑。

    剑舞渐急,剑光渐炽,几个眨眼间,郭羽已是近乎挥出了上百剑。

    然而,无论他如何挥剑,大汉总能用刀挡住,几番下来,郭羽的真气消耗不少,完颜博却是连个衣角都未被划破。

    眼见自己的攻势全然无用,郭羽微微皱眉,他大肆运转着气机,体内真气飞速灌入左手天过之中。随着他左臂一顿,漫天的剑光当即归于虚无。

    然而,剑光的消失,却并不代表着郭羽攻势的结束。

    他悄然退后一步,左手却是抬起,旋即猛地向着前方挥出。

    汹涌的剑气吹起飞雪,几丈长的瑰丽剑光凭空而现,直直地奔向那名持刀大汉。

    连连被郭羽劈砍而不得反击的完颜博当下不免有些恼怒,他眼神凌厉,面泛杀机,抡起猎花便迎向这一剑。

    “铛!!!”

    迸裂的罡势再度炸开白雪,大雪弥漫中,一道略显瘦削的身影倒飞而出。

    一连滑出几十丈,郭羽这才堪堪站稳脚步。他体内气机动荡不已,面色也略微有些苍白,胸膛不住起伏着。

    强自平复下气机,男子看着远方拎刀而来的大汉,脸色颇为凝重。

    若是算一算,他已是同完颜博交手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王城的城门之下短暂的交手,完颜博从天而降,一刀裂地,逼得他狼狈逃窜。

    第二次则是在被其追上之后,为了保护黄清等人,他与程启扬主动留下试图阻击这位北疆刀王。

    那次的交手同样十分不堪,他一连被完颜博打吐血好几次,尽管靠着程启扬所谓的宗师之技一度将之重伤

    ,但最后还是落了个抱头鼠窜的结果。

    当时若不是姚晓浩及时赶到,他与程启扬怕是一个都跑不了。

    而眼下,便是第三次。

    刀王还是那个刀王,而自己却已不是当初的自己。

    如今的他,已是入势中境,尽管不知道具体能有多强,但少说也能顶的上两到三个卢伯。

    可问题是,完颜博的实力,可当六个卢伯。

    这一次,他的身边不再有程启扬,更不会再有姚晓浩的救场,所能有的,只有自己。

    郭羽低下头,看了看左手握着的天过。

    夜幕下,古朴的剑身上正微微闪着寒光。

    曾经天下第一的佩剑,如今落到自己的手上,岂能教它蒙羞?!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所散发的气势登时一变。

    既然他能数次以初境搏高境,眼下又安知不能以中境战巅峰。

    大汉已然踏步而来,距离郭羽以不过几丈的距离。

    郭羽气机流转,身上原本放肆的气势逐渐变得舒缓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温和,嘴角含笑,好似名温润如玉的君子。

    手臂抬起,长剑端在身侧,周遭风舞越急,雪飞愈乱。

    眼见着大汉越来越近,男子也是一手提剑缓步朝前走去。

    他昂首挺胸,阔步前行,满是正气,一身浩然。

    寒风卷起白雪围绕着他肆意飞舞。

    迎着走来的大汉,郭羽猛地将天过点出。

    风急雪骤。

    一道道罡风拔地而起,如刀一般呼啸着奔着完颜博剐去。

    于此同时,那柄朝前探出的长剑也是带着股浩然之势直刺完颜博。

    剑势直而不歪,风势无休无止。

    正是卢伯的拿一手浩然。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铛!!”

    火星溅起,郭羽点出的天过为完颜博所铛,然而周遭的罡风他一时之间却是无法完全顾及。

    刀势挥出,大半罡风顷刻间被之销毁,然而仍是有不少击打在大汉的身上,撕开一道道伤口,划出一道道血痕。

    尽管这些个伤对于完颜博来说无关痛痒,可同样让他整个人变得无比狼狈。

    剑已停,风却不止。

    鲜血不住从完颜博的身上挥洒而出,他当真未曾料到,与郭羽的一战,竟然会是他率先受伤。

    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完颜博咧开嘴,表情颇为狰狞。

    抡起右臂,长刀挥出,男子当即被打得飞退。

    大汉狞笑着扑身上前,刀已落下。

第一百九十章 剑起风云动,飞雪舞骄龙

    全力抢攻之下,完颜博的身上仅仅只是多出几道伤口,而郭羽的真气却已是消耗不少,一时间再难以为继。是以,面对完颜博的含怒一击,郭羽自是无法抗衡,当即被打得倒滑而出。

    然而大汉显然并不打算就这般放过他,在其后退之时,完颜博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直直朝前扑出,手中的长刀猎花也是随之落向那兀自倒退的男子。

    “唰!”

    罡风大作,温热的液体喷洒而出,随即落在雪中,在那洁白印上点点殷红。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男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是激起无数白雪。

    看着不远处好似已没了声息的郭羽,完颜博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在这疆地驰骋数年,所杀过的入势境武夫加起来已是超过一手之数,这其中哪个不比这劳什子九州兵鬼来得强些?

    若是换做二十年前那位举世无敌的军神,他兴许还会有所忌惮,但既然碰上的是郭羽,其结果自然不必多说。

    武评第十?军神之子?

    终究只是吹出来的名头,笑话而已。

    或许这郭羽确实是那百年难遇的武道天才,可那又如何?千百年来被称之为奇才的人何曾少过,但最后得以踏入宗师境的又能有几人?

    天才,最是不值钱,死掉的天才更是如此。

    完颜博将刀扛在肩膀上,径自朝着倒地不起的郭羽走去。

    等下他还要去追那黄清,而既是与美人相见,自是不能两手空空。

    他咧开大嘴,笑得狰狞。

    心上人的头颅,不正是最好的礼物?

    然而,才走出一步,大汉脸上的笑容便是凝住。

    不远处,那本应死去的男子竟是忽地从地面上跃起,动作异常的矫健有力,若非他胸前有着一道鲜血淋漓的刀痕,绝对看不出他是个有伤的。

    “很好。”

    看着一跃而起的郭羽,完颜博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笑得越发的欢快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一般。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若是死的这般容易,反倒失了些趣味。”

    话音一落,大汉提起长刀,再次朝前蹿出,其速度之快,与他那臃肿的体型格外不符。

    “小子,你可得让我尽兴一番!”

    “尽尼玛的兴,老子对男人没兴趣。”

    郭羽嗤笑一声,左手天过朝前划出一道银弧,右脚则往地下用力一踩,整个人朝着后方飞退而去。

    他表面看上去似是轻松万分,但心下里却要沉重许多。

    方才完颜博的那一刀,他避之不及,挡之不开,最终只能硬生生的受下。

    猎花真不愧是柄能被称之为宝物的好刀,郭羽才仅仅只是被擦了个边,就被划上一道大口子,若非他拼命的后退,怕是整个胸膛都要被切了开。

    若只是此外伤也就罢了,完颜博的刀罡同他的猎花一样的霸道。那刚猛的刀势冲击在身上,险些打得他内脏尽碎。如不是他自小练就出一副抗揍的身体以及今日冲开瓶颈成为入势中境,此刻的他怕是已经再起不能。

    不过饶是如此,郭羽仍是在地上躺了好半天才堪堪缓过来。体内气机犹自动荡不已的他,眼下自是不敢与完颜博硬碰硬,只能且战且退。

    眼见着完颜博破开剑弧飞速的朝自己冲来,郭羽皱起眉,左手挥动,甩出一道又一道剑气,整个人不断退后的同时,他脑中也是拼了命的思索起来。

    对手是北疆无敌的完颜博,论境界,自己远远不如;论速度,对方也要胜过自己;论经验,自己更是不可能比得上。

    郭羽苦思许久,最终无奈地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除去长得帅以及不要脸以外,他似乎再没有什么能比完颜博来得强些。

    这可如何是好?

    难不成要靠着自己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帅死对方?又或者用他那不要脸的意志在精神层面上给予对方打击?

    此时完颜博距离他已是不过五步的距离,其手中那柄裹挟着霸道罡势的猎花长刀也是当头劈下。郭羽避无可避,只得将天过举起,迎上这一刀的同时,他的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若是此时不要脸真的有用就好了,毕竟在不要脸方面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宗师…

    等等,宗师?

    郭羽的眼睛忽地亮起,而于此同时,天过与猎花已然相撞。

    “铛!!”

    火星扬起,罡气炸裂,男子再度被完颜博这一刀打飞,剧烈震荡之下,那胸前的伤口当即溅出无数鲜血。

    身体甫一飞出,他左手手腕一翻,被攥在掌心中的天过剑尖倒转,随即插入雪地之中,很快便止住了退势。

    站稳身形后,郭羽连着喘了好几口气,身体状况也是越发的糟糕起来。

    先前在王城外时,他为了帮程启扬争取时间,曾硬接过完颜博三刀。当三刀过去之后,他险些连真气都调动不起。

    尽管眼下的郭羽境界有所精进,可刀王毕竟还是刀王。以他的实力,即便抗下了这一刀,仍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抛开外伤不谈,他体内的气机也是越发的滞涩

    ,若是再硬拼下去,想必再过不了几招,便又会变成那日的尴尬局面。

    大雪不止,大汉拎着刀缓缓朝前而行,而在他对面的男子则是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胸前大片大片的血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但与之相反的是,男子的眼神却是神采奕奕。

    先前郭羽选择留下来对抗完颜博,本就是颇为勉强,心里面也着实没有什么信心。

    同样是入势境界,一个中境,一个巅峰,相差两个小境界,其间差距不可谓不大。

    但此刻,郭羽的心中却是有了一丝胜利的把握。

    这一切只因为他明白一件事。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初境,而是中境。

    初境与中境的差别并不算大,真要说的话,除去罡势强度不同,后者也只不过是在真气的运用上要超过前者而已。

    但就是这份运用,却给郭羽带来了一分胜机。

    当日伤势未愈的程启扬,也是凭着入势中境的实力给予完颜博重创。归其原因,并非是他多强,而是完全因为那飞仙一刀。

    散花飞仙,宗师之技。

    正是这一点提醒了郭羽,如今已是入势中境的他,自当能用出许多以前使不出来的招数。若是宗师之技,自是能与完颜博一拼。

    他,见过许多真正的宗师。

    便是不算上狗子这个相处多年的武道宗师,郭羽也是全程目睹并参与了那场天岚之战,那场堪称千载难逢的武道之争。

    齐申的盘蟒与千军破,陈简钊的平乱与盛世千秋,马志宇霸道无匹的争魁,以及赵文奇那名为入圣的一剑。

    这些个招式,毫无疑问俱是宗师之技,也都被郭羽牢牢的记下。一知半解之下,若是强行施展,自是有照猫画虎的嫌疑且威力也将大打折扣,但未必不能击伤完颜博。

    而且…

    郭羽轻轻笑了笑。

    宗师技,他可未必就真的不会。

    那完颜博走的极慢,似是想要郭羽觉得煎熬,然而这却恰恰合了他的心思。

    气机流转,男子身上的气势又是一变,与先前的那股凛然正气不同,他翘起嘴角,整个人都变得玩世不恭起来。

    他伸开左臂,三尺青锋自他的掌心中上下翻转,有如起舞一般。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瑰丽的剑光在夜幕下亮起。

    罡风呼啸,风雪激荡。

    随着他一抬手,男子后方的飞雪蓦然拔地而起,形若九重真龙。

    剑起风云动,飞雪舞骄龙。

第一百九十一章 咔

    狂乱的风声中,隐隐夹杂着龙吟,右手提刀的肥胖大汉在看着前方那蓦然出现的飞雪骄龙后,脚步顿时为之一滞。

    尽管相差很大,但无论是龙吟,还是那由罡气裹着白雪所凝成的九重真龙,完颜博都是遇过的。

    就在几月前的夜晚,已是北疆无敌的他,几年来第一次在正面与人相拼落入下风,而所击败他的,正是这手骄龙吟!

    骤然间再度见到这条击溃他骄傲的骄龙,完颜博的内心当即为惊恐所填满,但很快,这股子惊恐便尽数化作恼怒。

    他是打遍北疆无敌手的完颜博,如何能容忍得了失败,又如何能容忍得了一个入势中境的小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这于他而言,无疑是种耻辱,而耻辱,则唯有用对方的哀嚎与鲜血才能洗刷干净。

    郭羽并非姚晓浩,终究不过是个入势中境的渣滓而已。即便用出骄龙吟,也势必不会有几成威力。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败!

    远方的骄龙已然腾空而起,朝着郭羽剑锋所指的方向冲出,而完颜博也是首次双手握住刀柄。

    他双脚猛地朝地上一蹬,整个人向天空好好蹿起,好似一只肥鹰。

    一人长的猎花在夜幕下闪烁着寒光,大汉周遭的风吹得越发的急了,飞雪尽数为狂风卷起,最终汇聚于苍穹,状似鹰隼。

    犹自在半空中的大汉咧开嘴。

    既然郭羽以剑气与飞雪凝真龙,那他便以刀罡和狂风化苍鹰!

    再一次对上骄龙吟,他如何能不使出前次落败的那一招?

    唳彻万里,鹰击长空。

    伴随着一声无比尖锐的鹰啸,完颜博手中握着的猎花狠狠地朝下方劈落,而于此同时,那一只罡气雄鹰也是自空中蹿出,直奔那骄龙扑去。

    “铛!!!”

    龙鹰相搏,刀剑相击。

    风雪停了短短的一瞬,随即飞舞的愈加狂乱,骄龙与雄鹰轰然炸裂,男子口喷鲜血倒飞而出,大汉也是面色一白连退数步。

    对于这次交锋的结果,两人俱是没有猜到。

    郭羽是没想到在姚晓浩手中威风得不行的骄龙吟由自己施展竟是这般差劲,而完颜博则是根本没有意料到郭羽在自己这一刀下仅仅只是落了下风。

    这式鹰狩已是他压箱底的绝技,淳于烈等人也都是死在这一刀上。

    这些年来,每当他使出这一刀,便已是奠定了胜局。对手皆是不死也残,鲜有能站立者。

    然而短短几个月之内,他无往不利的一刀竟是接连受挫两次,且俱是在同一招上吃了亏。

    若是姚晓浩也就罢了,毕竟同为入势巅峰,当时他又

    被程启扬以宗师一刀所击伤,落败也算情有可原。

    可眼下,面对一个入势中境的郭羽,他竟然也是仅仅只是勉强占上风?

    相差两个小境界尚且如此,若是同为巅峰境,他岂不是必败无疑?

    这种结果,完颜博哪里能忍,他目露凶光,双脚猛地往地上一踩,那肥胖的身形当即稳住。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这个军神之子了。”

    “本将军倒是高看你这个兵鬼之子了。”

    郭羽抬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旋即扬起长剑,指向前方的大汉,扬声笑道:“什么狗屁北疆刀王,也不过如此,终究只是一个老肥逼而已!”

    他大笑着挥出一剑,恢宏的剑气卷起飞雪直朝完颜博扑去。

    “若只有这点能耐,你这颗肥头,本将军可就要收下了!”

    完颜博气极反笑,随手破开扑来的剑气,那肥胖的身躯再度朝前冲出。

    不过眨眼间,大汉便来到了郭羽的身前,手中长刀带着股无比霸道的罡势当头挥下。

    刀锋所向,原本飘落的白雪竟是一扫而空,苍穹之下,唯余一柄数十丈长的罡气巨刃。

    猎花与刀罡一同劈下,而那首当其冲的男子的却是举起了那柄古剑天过。

    双手一同握住剑柄,身上的气机不住攀升着,郭羽面色凛然,迎着头顶的长刀狠狠挥下手中的三尺青锋。

    剑光拔地而起,直冲天际,径自撞向那柄砸落的巨刃,而男子手握的长剑也是与大汉的长刀碰在一起。

    一剑撼天,且是要远胜于郭羽以往所施展的撼天!

    “铛!!!”

    剑气溃散,刀罡迸裂,瘦削的男子再度吐血飞退,而那肥胖的大汉则也是面带惊骇地踉跄后退。

    一连朝着后方退出十来步,完颜博才得以停下身子,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有些摇晃却仍然站立的郭羽,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先后两刀,自己根本没有留有丝毫的余地,皆是全力出手。

    然而,即便是如此,这个郭羽仍是将之接下,且还能站立。

    要知道,自己可是入势巅峰,而他仅仅只是入势中境而已,其间差距有如云泥之别,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结果!

    若单单只有一次也就罢了,他偏偏将两刀全部接下!

    光凭这份实力,他当真可以称之为武道奇才,若假以时日,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不得不说,能以中境做到这种程度,你却是值得称赞。”

    完颜博看着前方的郭羽,脸色有些阴沉,“如果同为入势巅峰,输得那个人一定是我。

    “不过很遗憾,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便是如果二字。”

    他拎着刀朝前走去,“没有如果,今日,我必杀你!”

    “一天天不吹牛逼你能死咋的。”

    郭羽轻笑一声,强行压下体内兀自翻腾的气机。

    先是百战剑舞,再是骄龙吟,方才又使出一手撼天,这一串下来,对于郭羽的消耗不可谓不大。

    所幸已是突破至入势中境,再加上郭羽底子打得好,眼下倒也还能勉强支撑,如若不然,他早已躺地不起,莫说调动真气,怕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不剩。

    不过…

    郭羽攥了攥掌心的剑柄。

    论起消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过完颜博的,这样下去终归也不是办法。

    不若…便赌上一把吧。

    他咧开嘴。

    郭家人俱是天生的赌徒,且运气都算不得差。

    郭仪如此,他亦如此。

    他屏住呼吸,尽全力运转起气机,体内的真气近乎疯狂地流动起来,一股狂乱的气势当即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

    兴许是郭羽先前的表现教完颜博生出些威胁感,这一次他并没有在原地等待,而是率先出手。

    两手握起刀柄,大汉表情狰狞,眼中满是杀意,整个人飞似地朝前蹿出。

    他不会再给郭羽任何的机会,这一次,他势必要将之斩于刀下!

    二十步,十步,五步。

    完颜博蓦地顿住脚步,他身上的气势愈发强横,手中的猎花朝着眼前的男子横向扫出。

    刀光凌厉,刀罡如虹。

    磅礴的刀势倾泻而出,好似雄鹰展翅!

    那罡风刮在脸上,教郭羽感觉到一阵刺痛。

    然而这痛,却远远比不上他体内经脉的痛。

    狂乱的真气肆意冲撞,几乎快要将郭羽的经脉炸开,他死死地咬住牙,在完颜博出刀的同时,左手一摆,那柄古朴的长剑悄然移至右手。

    手指攥住剑柄的底端,全身的真气顷刻间灌入天过之中。

    七窍渐渐溢出血丝,迎着完颜博挥来的长刀猎花,郭羽怒吼着抡起右臂,长剑猛然砸出。

    “老肥逼,本将军这手宗师技!”

    话音一落,完颜博似是吃了一惊,手中的长刀竟也是慢了一瞬。

    剑锋与刀刃相撞,声音响彻云霄。

    风停,雪止,甚至连两人脚下的积雪也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咔!”

    随着一声脆响,两道身影相对着倒飞而出,于此同时,那古朴的长剑与半截长刀也是高高抛起,最终不知飞到了哪里。

第一百九十二章 美人与美人

    郭羽仰躺在雪地中,飞雪时不时地飘落到他的脸上,微凉。

    他勉强抬起手,想要抹上一把脸,才一动作,剧痛感登时自体内蔓延开来。

    浑身经脉一时间有如被火烧,难以忍受那强烈的疼痛,他闷哼一声,脸上泛起苦笑。

    拜将一式他还未能完全掌握,一经施展难免会反伤自身。他那本就受了不轻内伤的身躯眼下再遭重创,不可谓不是雪上加霜。

    胸口处的刀伤仍自向外淌着血,男子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糟糕。

    郭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只手撑住地面,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

    他仰起头朝前方望去,待看到完颜博也同样起身后,不由得心下微沉。

    这本就是一场豪赌,与完颜博实力相差巨大的郭羽把全部希望压在方才那手拜将上,但这最后的结果却显然不尽人意。

    一招过后,郭羽的伤势再重三分,体内真气亦是不剩下多少,甚至就连剑都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而反观完颜博,除去猎花断掉以外,光看外表似是半点事也没有。

    “呸。”

    郭羽朝着地面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看着远方的大汉,冷笑道:“你这个老肥逼命倒是大得很。”

    完颜博没有回话,而是举起右臂,他静静看着掌中握着的那柄半截猎花,脸色阴沉的可怕。

    兴许是由于幼年的遭遇,他的性子极为恶劣,好色成瘾,暴虐不堪。

    用无情无义四个字来形容完颜博再合适不过。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侣,更没有朋友。女人对他来说只是用来发泄的玩物,玩腻之后就会随手杀掉,至于男人,便更是不必多说。

    从未有任何一人能真正意义上的站在完颜博的身边。这么多年来,所陪伴他的,唯有手中的这柄猎花。

    在被人追杀的日子里,是猎花陪着他相依为命;在暗中蛰伏的枯燥中,是猎花陪着他同甘共苦;在扬名北疆的过程间,也是猎花陪着他大杀四方。

    北疆刀王的佩刀是猎花,猎花的主人是北疆刀王,猎花之于完颜博的意义,早已不单单是一把趁手的兵器。世人皆知他有三件宝贝,但对他来说,猎花的重要性却要远超于其余两宝。

    然而此刻,这柄陪伴他多年,几乎可称的上是他亲人的猎花,却是断了。

    而且,还是断在一个根本不入他眼的黄毛小儿手里。

    “有意思,有意思。”

    随手将断刀插入雪地,完颜博抬起头,看向对面那模样狼狈的郭羽。

    “原本只是想一刀杀掉你了事,但现在我却是改了主意。”

    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焦黄的大牙,满脸横肉堆在一起,笑容看上去格外狰狞,“小子,我定会教你生不如死,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说着,完颜博伸手攥住自己的衣领,随即狠狠一拉,身上的衣物碎裂开来,他那满是肥肉的上半身登时暴露在风雪之中。

    “打架归打架,你说你脱鸡毛衣服呢。”

    郭羽挑了挑眉,两拳悄然攥紧。

    眼下他与完颜博都是没

    了兵器,接下来自是只能靠着拳脚来决出生死。

    不过…

    郭羽先是瞥了眼完颜博胸前的两座肉山以及那有如酒桶般的巨肚,随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瘦削的身板。

    男子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无奈。

    ……

    老迈的黄马不安地打着响鼻,马背上的女子单手执剑,神色淡漠。

    即便是一人面对着五百蛮兵,她的模样依旧颇为平静。

    寒风吹起了她的衣摆,女子那简单扎起的青丝在风中肆意飞舞,本就风姿绰约的她,此刻越发的飘然若仙。

    “好个美若天仙的可人儿。”

    诸葛筠看着前方的黄清,“如此佳人,本小姐还当真有些舍不得杀呢。”

    “不过纵是我不杀你,往后你也得落到完颜博的手上。”

    少女笑着说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同为九州人,我自是不愿黄姑娘你落得个过于凄惨的下场,便行行好,给你个痛快吧。”

    “大才女这话说得未免武断了些。”

    黄清那双美眸扫过周遭的蛮兵,随即又落回诸葛筠身上,“你如何以为我就会死?”

    “你又如何以为自己不会死?”

    诸葛筠捂嘴轻笑,语气间尽是嘲讽,“被本小姐带着五百精兵挡住,黄姑娘又能靠什么脱身?靠吹唢呐吗,可笑至极。”

    疆南城外被黄清用唢呐破去天籁仙音的事情诸葛筠一直记在心中,那次失败对于她来说打击着实不小。眼下再次见到黄清,且形势逆转,少女不免起了些恶劣的心思。

    “当然,你若是真的想活下去,那也不是不可以。”

    少女弯唇道:“毕竟完颜博对于黄姑娘已是垂涎已久,以黄姑娘的美貌,自是能当得极好的禁脔。”

    “本小姐就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她扬起手,掌中的令旗在风中啪啪作响。

    “黄姑娘你是选择死呢,还是要去做那完颜博床榻间的玩物呢?”

    “我不会死。”

    黄清的声音不大,却是极为清晰,“也不会去当玩物。”

    她笑了笑,“再者,便是当玩物,我也是去给我的郭大将军当,他完颜博又是个什么东西。”

    “啧,黄姑娘对那个色胚用情至深,还真是令人羡慕。”

    诸葛筠敛起笑容,“那本小姐成全你,你们便去地下接着腻歪吧!”

    说罢,她将掌中攥着的令旗挥下,娇喝道:“杀!”

    “咻咻咻!”

    随着诸葛筠的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多时的蛮兵们当即扣动扳机,数十支弩箭径直朝向前方的白裙女子射去。

    那老黄马也算机灵,见得情况不对,登时开始上蹿下跳,一时间也躲开不少箭矢,而骑在它背上的黄清,则撩起手中短剑。一道道剑气激荡而出,竟是没有一支弩箭能落到她的身上。

    眼见着黄清毫发无损,诸葛筠倒是没有多意外。毕竟怎么说对方也是那入势境界的高手,她诸葛家的劲弩再强,也不可能一波齐射便将之击杀。

    “本小姐倒要看看有

    多少真气能供你挥霍!”

    诸葛筠挥动着令旗,“弩手继续射击,其余人压上!”

    听得她的命令,除去弩手以及百余骑队外,周遭蛮兵全都朝着黄清包抄过去。

    弩手们站在原地交替着向女子射出弩箭,骑队则在原地待命,以防止其冲出包围。

    尽管深陷重围,黄清却依旧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她只是驾驭着大黄,尽可能的躲避射来的弩箭,实在躲不开的便挥剑将之拨开。

    那五百余蛮兵早围成了一个圈,将黄清包围在其中。圈子逐渐缩小,蛮兵们不断地朝着中间靠拢过去,越逼越近。

    看着中央那颇有负隅顽抗意味的女子,诸葛筠微微扬起嘴角。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今夜,无论是黄清,还是那个色胚,都是逃不开个死字。

    这本就是诸葛筠设的一个局,她教完颜博潜入东芜,告知王明华只要肯交出黄清,完颜家便会改为支持程氏姐弟。

    这对于王明华来说自是件无本万利的买卖,他如何都不会不答应。

    不过,王明华虽是愿意,某个色胚却是未必会愿意。

    毕竟郭羽在天卫关下就曾经做出“单骑救公主”的这种荒唐举动,眼下对象换成黄清,他完全不可能会将之抛弃。

    如此一来,郭羽与王明华必然会闹翻,而在翻脸之后,他便绝无可能继续留在东芜城中。

    已是算准了郭羽会离开的诸葛筠,便早早地领着从程枭涯那里要来的五百精锐,埋伏在这自东芜南下的必经之路上。

    为大局考虑也好,出于私怨也罢,诸葛筠都必须杀掉郭羽。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她便会想起自己在疆南城外狼狈的模样。

    虽然她最终等到的是黄清而不是郭羽,但这也无伤大雅。

    不难猜到,那个色胚定然是选择逞英雄留下阻拦完颜博以期能让黄清逃走。而既然有完颜博在,郭羽便绝无胜算。

    姚晓浩不会再出现,程启扬也不可能会离开东芜,对上北疆无敌的刀王完颜博,那个色胚自是九死一生。

    即便他能侥幸从完颜博的刀下逃生,那也无碍,最终还是得撞到自己手中。

    只是不知,届时在看到自己豁出性命保下的人儿已然身死时,那个色胚又该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想到这里,诸葛筠抬眼望向阵中仍在支撑的女子。

    “黄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已是必死之局,又何必挣扎。”

    她笑道:“不若你自己了断吧,那样还能省些事。本小姐答应你,在你死后一定会送那个色胚与你团聚,成全你们的情分。”

    “我说过,我不会死。”

    黄清一挥手,将迎面射来的数支弩箭斩断。

    本就不太擅长与人搏杀的她,眼下气息微乱,体内真气消耗不小,握剑的那只手更是酸痛不已。

    但饶是如此,她的神色依旧是十分平静。

    “大才女,你太自信了,需知…”

    在数百蛮兵的包围之下,女子看着诸葛筠,轻声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死棋无解

    “哈哈哈哈…”

    黄清的话甫一落下,诸葛筠便好似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般放声大笑起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话说得不假,诸葛筠便是再自负,也不会认为自己便是这天底下最聪慧之人。

    诸葛筠知道,世间能胜过她的有很多。

    如她的祖父诸葛知机,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如北宋毒师庞渝,仅靠三言两语便可引起各国混战。

    其余人,比如北宋黄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黄竹黄先生,一手推翻北宋统一之局的北齐狡狐张良元,潜龙在渊多年一朝助马志远建立新齐的宫霁旬,还有她那能一步三算的表兄小明…比起这些人,诸葛筠自认不如。

    天下智者,能胜过她的何其多。但纵然如此,她也绝不认为,这其中会有一人是黄清。

    在她眼中,黄清终究只不过是个长得好看些的花瓶而已。除去相貌以外,唯一能只得称道的大抵上也就只剩下能吹得一手好好唢呐罢了。

    不过是一个看不清局势,贪慕虚荣来在那个色胚身边的蠢笨女子而已,明明已入死局偏还摆出一副高人面孔,嘴硬的说些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真可笑。

    “难怪那个色胚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将你交出。”

    诸葛筠冷笑道:“黄姑娘这张嘴倒是妙得很,想来就是用它哄得郭羽围着你团团转吧。”

    先前射个不停的弩箭已然停下,数百名蛮族战卒围在那身穿白裙的绝色女子周围,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手中弯刀朝着她身上斩去。

    黄清一柄短剑左右回转,上下翻飞,冰冷的剑气在她周遭反复冲荡,每次挥剑都会令数名蛮兵喷血跌退。她剑舞得极快,纵然深陷重围,众蛮兵一时间倒也伤不到她。

    “大才女这一口一个色胚叫得倒是亲热得很。”

    清亮的剑锋横扫而出,将侧面扑来的蛮兵击退,面露疲态的女子仰起头,冲着诸葛筠笑道:“不过很可惜,我已是有一位妹妹了,这郭家的大门,你怕是进不得。”

    “死到临头还不忘编排人,本小姐当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诸葛筠面色一沉,扬起手中令旗,“诸人退后,围而不攻,让路与铁花亲卫!”

    黄清终归是那入势境的高手,若是靠着寻常蛮兵去堆虽说也能堆死,但那样难免要耗些时间。诸葛筠还想着去看那个不可一世的色胚怎么死,着实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此次设伏,她为了避免些意外发生,还特意管程枭涯借来三十名铁花亲卫,有他们出手,杀一个初境的黄清,自是轻松得很。

    少女的号令发出后,蛮兵们顿时停下了对黄清的攻击,一众人退后数步,就那般围在她的四周。

    三十名身披精甲的铁花亲卫纵马自诸葛筠身边冲出,扬起蛮刀直奔中央的白裙女子杀去。

    这群人作为程枭涯的近身护卫,个个皆是那凌威境巅峰的境界,当下三十人一齐冲出,气势相当惊人。

    论实力,黄清也只不过是入势初境,而且还是那种

    用了些手段强行提上来的初境,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这群亲卫的对手。

    前有亲卫,后有铁骑,周遭又有数百蛮兵围着,怎么看黄清都已至穷途末路。

    生死攸关之际,她没有选择放手一搏,也没有试着冲出重围,而是好似彻底放弃了一般静立在原地不动。

    老黄马不停地打着响鼻,似是在为背上的女子着急。

    看着前方三十柄闪着寒光的蛮刀,黄清揉了揉自己酸痛不已的手腕。

    各种声音充斥在她的耳间,有诸葛筠的笑声,有蛮人的喊杀声,有战马的马蹄声,有大黄的响鼻声,亦有…

    空中传来的鸟鸣声。

    听着声音,黄清仰起头,看着上空那兀自回旋的飞鸟。

    她笑了。

    “铛!”

    短剑撩起,剑光如虹,冲在最前的几名亲卫当即被打得跌下马去。

    女子单手提剑,她嘴角翘起,尽管那笑颜美得惊心动魄,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死局已无解。”

    黄清举起短剑,直指那诸葛筠,“大才女,投子认输吧。”

    对方那听起来不知所云的话自是听得少女冷笑不止,她正欲出言嘲讽,耳边却突然传来异响。

    “哒哒哒哒哒…”

    沉闷的马蹄声蓦地传入耳畔,听这声音,少说也有几千匹马,诸葛筠心中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四周。

    无数火光于夜幕下亮起,伴随着马蹄声,竟有数千的骑军朝他们这边围拢过来。

    这些骑军无疑不会是她这边的,这次设伏程枭涯知道的也不多,更何况只是对付两个人而已,他根本不可能会给她拨派援军。

    既然不是友军,那么便只可能是敌人了。

    至此,诸葛筠终是变了脸色,“这怎么可能…”

    这是哪里来的骑军?

    因为黄清,郭羽已与王明华闹翻,东芜绝不可能会出兵。即便那对程氏姐弟与郭羽交好,也不可能调兵增援。

    不是东芜,那又会是哪方的骑军,难道是北宋?

    也不对,且不提郭羽如何与宋国联系,光是从拒蛮关到这里便要花上不少的时间,除非能做到未卜先知,否则绝无可能发兵救援。

    该死,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本是他们包围住黄清,如今这群骑军一出现,被包围的反而变成了他们。

    诸葛筠咬了咬牙,有些满脸不甘地举起令旗,“全军变阵,铁花亲卫与骑队在前,弩手居中,步卒居于两侧,向西突围!”

    说完,她恨恨地看了眼那仍在与铁花亲卫缠斗的女子。

    看火把的数量,围过来的骑军少说也有两千之数,光凭她手上的五百人显然无法与之相拼。虽说再耗上一会便能杀掉黄清,但同样的,到时他们想要脱身也成了难事。

    罢了,左右她真正的目标本来也只是郭羽而已,有完颜博出手应是十拿九稳。至于黄清,杀不杀已是无关痛痒。

    她诸葛筠可不会蠢到为了杀一个无

    所谓的人而把自己的命交在这里。

    听得少女的命令,本就因周遭骑军而有些慌乱的蛮兵们登时聚拢起来,而那些围在黄清身边的铁花亲卫也是纷纷调头,纵马朝着诸葛筠而去。

    见得众亲卫全部退却,黄清倒也没有追击,厮杀多时,她早已有些疲累,即便强撑着追过去,怕是也未必能留下几人。

    更何况…

    她仰起头,看了看空中那数只兀自盘旋的飞鸟。

    杀人这种事,有些时候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黄清短剑朝往西而走的诸葛筠一指,上空那些飞鸟登时纷纷鸣叫着飞了过去。

    诸葛筠自是不会知晓女子的举动,她指挥着手下向西冲杀,整个人的表现倒也算沉着。局势虽是有变,但少女并不如何担心自己的安危。

    敌军虽多,难以力敌,但想要突围倒是不难。且不提程枭涯拨给她的都是军中精锐,当下正值黑夜,视线受阻,想要统领骑军对自己进行围剿不可谓不是一件难事。

    以蛮卒之勇,再加上自己之才,冲出包围简直易如反掌。

    然而,自信满满的诸葛筠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

    兴许是敌军的视力远超常人,又或者是其统帅过于高明,那数千骑兵就好似在她身上放了眼睛一般,能清楚知道她的决策。

    敌军的包围好似全然没有薄弱的地方,无论诸葛筠指挥手下向哪方冲杀,都会遇到极强的阻碍。纵然有铁花亲卫在前开路,也是难以推进。

    前方受阻,两翼又不停地遭到骚扰,后方还有不少骑军衔尾追杀,诸葛筠一时间可谓进退无路。

    不止如此,那些个骑军还都十分悍勇,尽管他们的装备简陋,看上去不似骑军反而像是马贼,但彼此间的配合却是颇为娴熟。每次的冲锋都会带走不少人的性命,自己这边却不会死多少人。光看战力,几乎各自比得上九州各国的精锐骑军。

    围拢在身边的蛮兵越来越少,本是颇为沉稳的诸葛筠也开始慌乱起来。她额头上布满冷汗,手中的令旗来回挥动,想要试着去找出一条生路。

    但是任凭她如何努力,她手下的蛮兵仍是在逐渐的减少。

    马蹄声渐息,喊杀声渐止。不多时,诸葛筠的周围竟仅仅只剩下十余名铁花亲卫。

    看着那些围在四周的骑卒,诸葛筠死死地咬住嘴唇,面色难看地放下手中的令旗。

    正如黄清先前所说,她已是走入死局,无解。

    诸葛筠不是个怕死的人,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敢孤身跑到北疆来。但比起死,更不能让她接受的是自己的失败,

    尤其是像眼前这般,莫名其妙的失败。

    就好似前次在疆南那般,明明设下必杀之局,却偏偏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数让那个色胚反败为胜。

    这次也是如此,明明是万无一失的埋伏,又让这支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骑军搅了局。

    少女仰起脸,她看向前方那些个形如马贼的骑卒,脸上带着些倔强,“你们的统领是谁,叫他出来见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姐头

    诸葛筠可以接受死,却不能接受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至少在最后,能当个明白鬼,知道自己到底是输在了谁手上。

    她瞪着美眸,只等着那指挥这支骑军的统领出现,然而让诸葛筠没想到的是,在听到她的话后,当头的几个骑军俱是一愣。

    “统领?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名身穿破旧裘衣,长得五大三粗的骑卒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同伴,“王老五,你知道那是啥不?”

    那被称作王老五的骑卒翻了个白眼,“老子他娘的上哪知道去。”

    他瞥向被十余名铁花亲卫护在中间的少女,面带不耐,“似这等娇滴滴的大小姐事情向来多得很,不用理会,一刀杀了便是。”

    “没文化的玩意儿,丢死个人。”

    “你搁这儿跟老子装什么大尾巴狼,都是当马贼的,爷俩脱裤子一个鸟样,咱谁也别看不起谁。”

    “放你娘的屁,老子鸟可比你大多了。”

    “滚犊子,有种脱裤子比比!”

    “比就比,老子胯下这条一尺巨龙还能怕了你那半拉小蚯蚓不成?”

    眼看着那俩说话的骑卒就要当着众人的面扯开腰带比大小,诸葛筠眼角微抽的同时,心思却是又开始活络起来。

    这群人除去配合无间以外,怎么看都不似正规的骑军,而方才这两人的话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并非东芜城中的骑军,也不是北宋铁骑,而是一伙马贼!

    虽说诸葛筠有些奇怪疆地为何会有规模如此大的马贼,不过眼下倒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既然是马贼,那事情便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虽然他们是如何与黄清扯上关系,但凭借她的这张嘴,再加上足够多的利益,说不得便能这伙马贼收于麾下。届时不但能转危为安,还能获得一支战力不俗的骑军,往后在北疆行事也更加的方便。

    念及此处,少女的脸色不免缓和了许多,就连面前这两个正在解裤带的浑人她看着都顺眼不少。

    诸葛筠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前方的人影一阵晃动,紧接着便见到四名仪表不俗的男人缓缓而出。

    他们之中,一人背负钢刀,满脸的狂气,眼中尽是不屑,显然是个狂妄自大的自负之辈;另一人怀抱长剑,身穿长衫,束着头高马尾,表情孤傲,似是个寂寞如雪的剑客;还有一人,身材魁梧,赤手空拳并无兵器在身,一双手掌看上去大得离谱,若是挨上一下少说也得落得个断筋碎骨的下场。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第四人,看见那道身影,诸葛筠的表情当即僵住,原本想要说出的话也卡在了嗓子里。

    白袍胜雪,白马神骏,那杆系有白缨的银枪在夜幕下兀自闪着寒光。

    尽管少女看不太清男人的相貌,但光凭这些,他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一时无言的诸葛筠脑中蓦地想起了近来在九州之上流传的那句打油诗。

    白袍白马亮银枪,郭家儿郎世无双。

    明了击败她的是这个人,诸葛筠不由得紧紧攥起手掌,眼神异常复杂,“竟然会是你…

    “不错。”

    男人轻声应着,勒住胯下战马,周围的火把照亮了他的容颜。

    “世间白袍千百万,唯我小翔最风流。”

    张小翔对着那表情异常精彩的少女微微一笑,“洒家张小翔,这厢有礼了。”

    “……”

    看着眼前这张无比圆润的脸,少女的嘴角狠狠一抽。

    这也便是诸葛筠此时没有喝水,否则纵然是向来注重仪表的她,也非得当场喷水不可。

    因着天色太暗,且离得较远,再加上男人穿的那件宽大的袍子将其臃肿的身材给遮挡住,她还真就把这位仅比完颜博瘦上一点的张小翔当成了郭羽。

    不过,也幸好不是郭羽。

    诸葛筠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她仰起脸,对着张小翔盈盈一笑。

    作为群芳谱上有名的美人,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美貌,也从来不吝啬利用自己的美貌。

    “你便是这些骑军的统领吗,好厉害呀,小筠完全不是对手呢。”

    诸葛筠美眸流转,眼中含着些崇拜,白皙的俏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宛若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端的叫一个楚楚动人。

    “翔翔哥,小筠的爹爹还在等着我回家,能不能网开一面放过我呀。”

    她的声音娇柔软糯,似嗔似喜,听得她旁边仅剩下的那十来个铁花亲卫头皮一阵发麻。

    他们用余光瞥着满面嗔意的少女,心头满是感叹。

    平日里趾高气扬颐气指使眼高于顶,陷入困境便摆出副娇柔的模样,这位大才女还当真是…能屈能伸。

    且不提这群铁花亲卫是如何想的,张小翔却是被诸葛筠的笑靥勾弄得心神荡漾。

    落草为寇十余年却始终未尝过女人味,当下骤然间遇到如此绝色对自己展露笑颜,他哪里能遭得住?

    “哧溜。”

    张小翔将顺着嘴角淌下的口水吸回,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娇羞少女,眼中尽是痴迷。

    “小妹妹你放心,翔翔哥是好人,绝对不会伤害你。”

    他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不过洒家还缺个压寨夫人,小妹妹你看…”

    “啪!”

    话音未落,后方的一个马贼照着张小翔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新来的,想女人想疯了吧你。”

    那人瞪眼道:“这娘们可是老大指名道姓要杀的人,你竟然还想收,老子看你是不知道怎么死。”

    “……”

    被同伴这么一拍,张小翔当即清醒过来,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诸葛筠,十分泄气地低下头。

    说起来也倒霉,张小翔本来在疆南一带当马贼头领当得风生水起的,结果数月前突然被一帮同行给围住,最后不仅所有兄弟全被拿下,就连他这个“风流银枪”也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

    张小翔原本以为是碰上了黑吃黑,不成想那帮人竟只是想收编他们。他虽十分不情愿,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此,张小翔便从一伙小马贼的大头领,变成如今大马贼中的小头目。

    几个月来,张小翔以及他

    的众兄弟被马贼中的老人各种花式操练,其间之辛苦,曾让他们一度以为自己不是当马贼而是投了军。

    除去没日没夜的操练以外,更奇怪的便是这伙马贼的头领。那个人终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始至终便从来没露面过,有什么事向来都是用飞鸽传书来吩咐,今日便是如此。

    尽管始终不曾见过自己的老大,更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但张小翔却是对其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在听到同伴的话后,他便是再舍不得眼前的妹妹,也只得含泪放弃。

    诸葛筠自是不会在乎张小翔的想法,她只注意到了一点。

    听新来这人的口气,那张小翔显然不是这群马贼的首领,而且他们的老大似是对自己恨意颇深,指名要杀掉自己。

    她脑子飞速地转动着,一连想了好半天,终也没能想起在这疆地与谁结过如此仇怨。

    无奈之下,诸葛筠只得故技重施,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新来的那人,“这位哥哥,小筠…”

    “哥尼玛哥,少特么跟老子来这套。”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那马贼给打断。

    他满脸嫌恶地瞪着诸葛筠,“别套近乎,老子这辈子最膈应的就是娘们,滚远点!”

    说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补上一句,“当然,大姐头除外。”

    “你…”

    听完马贼的话,诸葛筠先是有些气急败坏,随即整个人怔在原地。

    大姐头?

    这帮子马贼的首领,指挥他们击溃自己的竟是个女人?

    少女心头一震,还不等她去想那人具体是谁,前方的马贼们又是有了动静。

    数千人各自催动着那匹朝两侧挪动,在中央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来。

    “大姐头!”

    “大姐头!”

    “大姐头!”

    一声声“大姐头”自这帮桀骜不驯的马贼口中传出,数千颗头颅相继低下。在这一刻,场中两千余名马贼,皆是在用此举来表达自己的忠诚。

    声声呼喊中,身穿白裙的绝色女子骑着老黄马,在马贼们让出的那条道路中缓缓向前。

    女子的眉眼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傲然,教人根本不敢直视她那绝美的容颜。对于马贼们的举动,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反而是十分坦然的接受着周遭数千人的臣服。

    不同于往常的温婉贤淑,也不是在某人面前独有的娇柔可爱,千骑簇拥之下,她冷傲,她高贵,她风华绝代,她举世无双,她就好似那脚踏万人的女王。

    她也该当如此,毕竟生来凤命,本就注定要高高在上,即便命格有变,有些东西终究是与生俱来,蕴含在骨子里难以磨灭。

    迎着诸葛筠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女子勒住老黄马,她唇角微勾,一双桃花似的眸子看向正咬牙切齿的少女。

    “早与你说过死局无解,怎的就不信。”

    黄清笑得极美,她语气柔和,却又从中感受不出一丝一毫的温度。

    “大才女。”

    她缓缓抽出短剑,轻笑一声。

    “将军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来

    自黄清再度出现在眼前的刹那,诸葛筠心头一跳,一切事情都串连了起来。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前方拔出短剑的绝美女子,“收服疆地南境马贼的那个人是你?”

    “是。”

    “数月前马贼侵扰疆南是你的手笔?”

    “对。”

    “今夜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来也是出于你的授意?”

    “不错。”

    诸葛筠眼中露出些恍然。

    难怪方才黄清被围住之后并不如何挣扎,也全然没有要拼死一搏的意思,就那般待在原地。

    原来她是故意为之,其目的只是要拖延时间。

    本以为只是个见识浅薄的花瓶,未成想到最后走眼的竟是自己。

    “竟敢以自己为饵,黄姑娘好胆识,本小姐自愧不如。”

    诸葛筠看着黄清,脸色颇为复杂,“我尚且有一个问题,不知黄姑娘可否解惑。”

    “问。”

    “你怎的会知晓我在此地设伏?”

    诸葛筠自忖自己这个局设得还算高明,她是如何都想不通黄清是怎样看穿的。

    “呵。”

    听得少女的话,黄清轻笑一声,“不过是驱虎吞狼再加上调虎离山的粗浅把戏而已,有什么难知道的,大才女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

    “……”

    诸葛筠的表情有些难堪。

    “你手上的牌不多,所能用出的手段也就那么几种。自打从离开王城起,我便一直在等着你设这个局。但大才女你着实是不争气了些,竟然拖了这么久才动手。”

    黄清脸上的笑意愈浓,语气虽是平淡,却又极具嘲讽,“不过说来也是蠢人有蠢福,正因为大才女你的愚蠢,才能多活了些时日。”

    少女的胸脯一阵起伏,显然是被女子的这番话气得不轻。

    但纵然她百般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场她确确实实的输在了黄清的手中。

    或许不仅仅是这次,早在疆南之时,她便已然落入到对方的算计之中。

    不仅算好了她所走的每一步,还将计就计,借着她的局来设局…

    诸葛筠的心中蓦地涌起阵挫败感。

    被称之为蜀地才女的她向来自诩聪慧过人,胸有韬略。自打有生以来皆是过得顺风顺水,她一度以为这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能与自己比肩。

    然而,眼前这个女子,无论美貌,还是智谋,乃至于音律,都要胜过她。她所有引以为豪的地方,在黄清的面前都是那般不堪一击。

    在黄清落入重围中时,她还曾觉着对方可笑,却不想真正可笑的,其实是自鸣得意的她。

    不过…

    诸葛筠垂下眸子。

    虽是输了这一阵,但最后的赢家却未必真的就是她黄清。

    “黄姑娘,你如此机关算尽,便是只为除掉我吗?”想起先前那马贼说黄清指名道姓要杀自己,诸葛筠不由得开口问道。

    也不怪她如此问,弄出数千人这么大的阵仗来,只为了对付一个她,着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是,也不是。”

    黄清道:“本是打算就此机会一并杀掉你与完颜博,没想到上钩的竟只有你一人…”

    说到这里,她轻笑一声,“本以为大才女你能说动完颜博出手的,倒是我高看了你。”

    闻言,少女心思微动,眸中亦是亮起一道光彩。

    听黄清话里的意思,她显是不知道完颜博的去向。

    如此想来,十有**便是郭羽寻了个由头与她分开,黄清压根不知道那个色胚为了她正在同完颜博搏命。

    诸葛筠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已然有了对策的她按捺住情绪,继续问道:“除去今夜之前,我与黄姑娘如同陌路,未曾有过什么仇怨,我实在不明为何会遭黄姑娘如此惦记…”

    她强自扯开一个笑脸,“不过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先前我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在此向黄姑娘赔个不是。在此还请高抬贵手,这样日后黄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蜀中诸葛家也势必会全力帮扶。”

    “先是服软,后又诱之以利,大才女倒是能屈能伸。”

    黄清摩挲着掌中的剑柄,话语中带着些玩味儿,“不过抱歉,换了别人我兴许还会答应,但你不同。”

    剑锋在夜幕下泛着寒光,一如女子的眸色。

    “你必须死。”

    “为何?”

    诸葛筠满脸的错愕。

    “为何?大才女,与其问我,还不若问问你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不等少女回答,女子已然说道:“刘家村,你害得他重伤垂死;疆南城,你想要取他性命;眼下,你又在领兵伏于此地。前后三次,你都要致他于死地。”

    诸葛筠问这些倒并非真的想知道答案,而是想拖延时间以期能等到某个人解决完事情后过来,然而在听到这些话后,她还是不禁气极反笑。

    “就因为这些?”

    “就因为这些。”

    黄清脸上遍布寒霜,冰冷的威势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压得周遭的人一阵哆嗦。

    “我舍不得伤害一丝一毫的人,又岂容得你几次三番去觊觎的他性命!”

    寒意自她微亮的剑锋上升腾而起,女子那双本应妩媚多情的桃花眸子此刻格外凌厉。此刻的她已是杀意满满。

    从未见过自家大姐头如此的马贼们,当下皆是不寒而栗。恐惧之下,他们不由得离中央的女子远了些。

    “他是惜花之人,可我不是。他因着与人约定而不肯杀你,那便由我来!”

    黄清自马背上一跃而起,如墨般的青丝兀自摇曳,雪白的裙摆随风肆意飞舞,那明晃晃的剑锋于夜幕中带起大捧银辉。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她就好似那眉眼如画身姿轻盈的雪中仙子。

    她美得倾国倾城,她的剑光亦是璀璨瑰丽,但她的敌人却已是无心欣赏。

    剑光亮起的刹那,那十余名铁花亲卫一同举起了蛮刀。

    若是往常,他们接下黄清的这一剑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在经过马贼的围杀后,幸存下来的亲卫们也都已成了强弩之末,浑身是伤不说,气力也不剩下多少。

    是以,尽管众亲卫及时抬起蛮刀,但依旧于事无补。

    血花于银辉中绽放,剑锋所至,铁花亲卫纷纷倒地。

    黄清片刻不停,短剑向前,两脚于雪中轻点,步步生莲。

    很快,少女身边的铁花亲卫已然全数殒命,她看着那犹自向前的剑锋,脸上首度露出惊恐之色。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的!

    剑尖已是尽在咫尺,诸葛筠苍白着脸连连后退的同时,张嘴便道:“等一…”

    “且慢。”

    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忽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听到这稍显熟悉的声音,黄清秀眉微蹙,手中短剑毫不迟疑地往前方少女的胸膛递去。

    “啊啊啊!”

    惨叫声接连响起,一柄蛮刀裹着强横的威势,冲开马贼的重围,旋转着飞入场中,正中黄清所递出的剑锋之上。

    “铛!”

    火星四溅,短剑脱手而出,黄清全然不顾手腕处传来的剧痛,她左手一抬,三根银针登时向诸葛筠飞去。

    “唰!”

    宽大的衣袖于空中扬起,几个银针当即不见了踪影。

    骤然出现的老者挡在诸葛筠的身前,他须发皆白,慈眉善目,身上披着一件鹤氅,自是给人股出尘之感。

    哪怕数千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这仙风道骨的老者也是毫不在意。他抖了抖自己的袖子,将那几根银针甩出,旋即冲着黄清笑道:“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诸葛知机?”

    “爷爷?”

    两道情绪全然不同的声音一齐响起,黄清眼中带着些讶然,诸葛筠却是满脸的惊喜。

    先前诸葛筠本是故意与黄清问东问西想要拖到完颜博赶来,没想到最后出现的竟然会是她的爷爷诸葛知机。

    当下安心不少的少女拽了拽老者的袖子,开口问道:“爷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诸葛知机没有回答,他回过头,朝着诸葛筠的头上揉了揉,旋即又看向黄清,“先前在疆南时,姑娘与郭将军曾答应老夫放过小筠一命,而眼下姑娘此举,未免有失信之嫌。”

    老者语气平静,声音温和,丝毫听不出质问之感,教人如沐春风。

    黄清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抬眼朝四周看去。

    在场中立着一匹马,显然是诸葛知机的坐骑,而在那马的后方,则是七扭八歪地躺着不少马贼与马匹。他们哀嚎连连,虽是未死,但一时间也是难以站起。

    尽管不曾亲眼看见,但黄清也知道,眼前这百十来个马贼连人带马之所以会如此,全是方才那一刀所致。

    黄清微微垂眸,揉了两下自己的手腕。

    一刀击倒百余人,且一人一马不死,余下之威还能磕飞她手中的短剑…

    女子的眼中露出些凝重。

    这等实力,少说也是宗师无疑。

    虽然不知挥出这一刀的人是否是诸葛知机,但总归不是站在她这边的。

    九州之上卧虎藏龙,会有不在武评上的武道宗师倒也不奇怪。不过眼下凭她以及她手下的两千余骑,对上完颜博倒是绰绰有余,可对手若是换成宗师境的强者,那未免有些勉强。

    黄清捡起落在雪地的短剑,继而抬眸看向那面带微笑的诸葛知机与被其护在身后的诸葛筠,心下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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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有因必有过

    黄清捡起短剑,静静地看着被老者护在身后的少女,她沉默许久,似是在思索要不要继续动手。

    见到她的举动,诸葛知机微微一笑,“姑娘,你莫不是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信于老夫?”

    “诸葛先生说笑,先前在疆南时,便已是如约放过她一次,又何来失信一说?”

    黄清淡淡地说道:“反倒是先生的这个孙女,接连三次设下杀局,大有一副不除掉我们两口子不罢休的架势…”

    她微微扬眉,语气似嘲似笑,“先生该不会是觉着,仅仅靠着打几下算盘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能让我们在诸葛筠面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吧?这天底下,哪里会有那等好事情。”

    对于女子的讥讽,诸葛知机倒也不恼,他抬手抚须,笑着说道:“姑娘这话倒也在理,如此算来,确是老夫占了便宜。”

    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你说小筠设下三次杀局,而老夫先前在疆南城中也帮过你们两次,这般算来,老夫还欠着你一回。”

    听到这里,黄清倒是不如何惊讶,而老者背后的诸葛筠却是一愣。

    爷爷去过疆南?她怎的不知道。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是还帮过郭羽与黄清,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兴许是今夜发生的事着实太多,平日里聪慧过人的大才女脑袋一时间竟是有些转不过来弯。

    诸葛筠仍在那里满头雾水,她身前的诸葛知机已是再度开口。

    “老夫便在这里厚着脸皮与姑娘打个商量。”

    老者抚须笑道:“老夫这就把欠的那回还上,而在此之后,也希望姑娘能网开一面放过我们爷孙俩,如何?”

    作为曾经在九州之上覆雨翻云的绝代智者,诸葛知机的人情自是可以说是价值千金,若是换了常人,此刻想必已是欣喜若狂。

    可黄清毕竟不是常人,她扫了老者一眼,眸中带着些讽意,“先生这话倒是有意思,晚辈实在是不知先生能拿出什么来用作交换。”

    女子轻笑一声,“若依旧是算卦的话,那还是罢了。晚辈好歹也算半个黄家人,占卜推衍这种东西,早已听得太多。”

    诸葛知机点了点头,“诚然,同黄先生相比,老夫这点本事却是拿不出手,不过…”

    老者望着黄清,“有些人,即便是黄先生也是算不出的,不是吗?”

    “晚辈不懂先生的意思。”

    女子悄然攥紧手中的剑柄。

    “你懂或不懂,这都不重要。”

    诸葛知机稍稍仰起头,看向天边的落雪,“小姑娘,老夫姑且问你说两句话。”

    “第一句,姑娘可知完颜博在何处?”

    黄清蹙起秀眉,没有出声。

    “这第二句…”

    老者缓缓说道:“姑娘可知郭将军在何处?”

    两句问话,不同的是人,相同的却是答案。

    就在诸葛知机话音落下的刹那,那白裙女子猛地转过身,飞快地跃上马背。她扬起缰绳,连人带马奔着来时的路奔驰而去,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只留下那爷孙俩与一众怔住的马

    贼。

    见着自家大姐头飞奔而去,众马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皆是有些摸不清楚状况。

    “这咋回事啊?”

    王老五问向身旁的张小翔,“大姐头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这么直接走了,那咱们呢?”

    他瞥向含笑而立的老者与其身后的娇俏少女,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脖子,“要不要…”

    诸葛筠乃是大姐头指名道姓要杀掉的人,而这老头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鸟。大姐头走了,他们这些做小弟的自是有义务为老大排忧解难。

    “算了吧,既然大姐头没有吩咐,我们便不要多此一举。”

    张小翔迟疑半晌,终还是摇了摇头,“大姐头显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也不会走的那般匆忙,赶紧跟上才是正道。”

    这话倒也不全是他的真心,主要像诸葛筠这般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他还真下不去手。

    况且,这叫什么鸡的老头也是邪门得很,甫一出现周遭就立马倒下百十来个弟兄。别看当下他们人多,若是动起手来,这倒霉的还真不一定是谁。

    “兄弟们,风紧扯呼!”

    随着一声呼喝,数千人纷纷拨转马头,向南直追黄清而去。

    张小翔特意留在最后,离去之时,他还不忘回眸再看一眼诸葛筠。

    “筠妹妹,从此以后,你翔翔哥心里这头老鹿只为你而撞!”

    他深情款款,与其真诚,就连那脸上的肥肉都好似灌注进了对她的爱意。

    “筠妹妹你等我!终有一天,翔翔哥会带着你一同飞翔…”

    白袍胖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少女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现在的年轻人啊…”

    诸葛知机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爷爷。”

    诸葛筠自老者的身后走出,她也懒得去管他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早已是满腹疑问的她当下皱眉问道:“你为何会来北疆?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你所说帮过黄清两次又是什么意思?还有方才那一刀是…”

    “小筠儿倒是精神得很,全然不像才遇险的样子。”

    诸葛知机笑着打断了自己孙女的问题,他揉了揉她的头,缓声道:“你在这北疆会有一劫,爷爷便是为此而来。”

    “爷爷确实帮过郭羽与黄清,程氏姐弟的下落他们便是从爷爷这里得来,而疆南城中的骚乱,也是出自爷爷之手…”

    不等诸葛筠出声,老者又说道:“爷爷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想帮他们,而是为了替你解劫。”

    “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尽管少女对自己的爷爷百般信任,眼下仍是不免疑惑道:“既然我的劫数是来自郭羽与黄清,那当初为何不直接将他们留在疆南?凭爷爷的本事,收拾他们自是轻而易举。”

    “你倒是看得起爷爷。”

    诸葛知机笑了笑,“他们两个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一个天生凤命的黄家人,一个命格空白的世外人,想要除掉他们谈何容易。而且…”

    老者忽地一叹,“有因既有果,天意不可逆。若是强行干涉,只会招致更大的祸事。是以,想要解你的劫

    ,也唯有此计可行。”

    诸葛筠听了半天,脑袋却是愈加发懵。

    她一向是精于算计,长于谋略,也算长袖善舞,可对于自己爷爷口中的因果天意,少女却是半点也听不懂。

    “此间因果已了,你无需再继续留在北疆。”

    老者看着诸葛筠,“公主殿下爷爷已着人送回蜀地,你也就此随爷爷回去吧。”

    “我…”

    听着诸葛知机那平和却不容反驳的话语,少女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说出一个不字。

    “走吧。”

    诸葛知机径自牵起自家孙女的手,带着她往南而行。

    才走出两步,他蓦地停下身子。

    “老夫助你破境,你护老夫十年,如今时日已到,你与老夫之间算是两清。”

    老者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与某人听,“你自可往南去为那人收尸,如此,也算是了却你们之间的因果。当然,做与不做,皆是在你。”

    诸葛筠有些奇怪地看了诸葛知机一眼,“爷爷你这又是在说什么,什么破境十年收尸的,我怎的一句都听不懂。”

    “听不懂才对,本就不是说与你听的。”

    他回过头看向身后,那柄原本插在地上的蛮刀此时已是不见了踪影。

    “世人皆言十年磨一剑…”

    老者轻笑,“然这十年磨一刀,又何尝不可。”

    ……

    “啪!”

    砂锅大的拳头陷入大汉的胸口,旋即又被那肥肉给弹出。

    被那反震之力震得晕头转向的男子踉跄后退,而大汉却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大步上前,撩起一脚便冲着男子的胸口踹去。

    “啪!”

    勉强举手抗下这一脚,男子的手臂处登时传来阵钻心的疼痛,他咬了咬牙,两脚朝地上一蹬,朝后跃出几丈远。

    与大汉拉开距离之后,男子连着吸了好几口凉气,他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努力平复着体内已是动荡得不能再动荡的气机。

    “你小子倒是抗揍得很。”

    在寒风中打着赤膊的完颜博伸出舌头,舔过嘴角的殷红,他狞笑着,表情狰狞可怖,“这样也好,就好似女人,若是轻易就被干死难免少了些趣味。”

    依照郭羽的性子,若是往常听到这话,他定是会舌绽莲花似的一连骂上几十句,不把完颜博祖上十八代问候个干净绝对不会罢休。

    然而此刻,男子却是反常的沉默。

    这并非他忽然变得好脾气,也不是在酝酿着什么“金句妙词”。

    他之所以不说话,完全为了节省力气。

    在郭羽与完颜博失去兵器以后,两人毅然决然的开始肉搏。

    赤手空拳,并不比兵器在手要来得轻松,前者有些时候要更费力气。

    郭羽对于拳脚功夫并不是很擅长,而他与完颜博又已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他不想死,于是他不愿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即便是说话,也不行。

    风未停,雪依旧。

    今夜,武评之上注定要少一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唯死而已

    眼见着大汉再度朝自己走来,郭羽只得强自打起精神来。

    先前的一番拳脚交手,他当真是吃了不少亏。

    郭羽五岁练枪,十岁时因着想当那青衫仗剑的游侠又开始练剑。对于枪道与剑道,他不说已臻至化境,那也是能拿的出手的。

    但这拳脚功夫又另是一说,剑虽然可以说拳的延伸,但会使剑的却又未必精于拳法,至少郭羽不行。

    若是换个寻常的对手,他兴许还能靠着境界压制一番,但偏偏此刻与他相搏的人是完颜博。

    境界上,郭羽与人相差甚远;力量上,对方两百来斤;拳脚功夫上,完颜博幼时以乞讨为生,成年后又曾一度被追杀,是过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人,他又如何能比得上?

    除去这些,最让郭羽感到棘手的便是完颜博那一身的肥肉。

    这些肉长得真是妙极,换做往常,一剑在手的郭羽自是能轻轻松松地割出盘上好的“红焖肉”出来,然而在没有兵器的眼下,大汉的满身肥肉则是变成了天然的防御手段。

    赤手空拳之下,本就难以使用大量真气,再加上用出拜将后郭羽也不剩下多少气力,纵然他全力一拳轰出,也会立马被对方身上那厚厚一层肉给弹回,除去激起阵“乳摇肉晃”以外,便再没什么作用。每每见此,他都是又好笑又无奈。

    郭羽的拳头对完颜博作用小得可怜,后者对他却是不然。

    曾在最底层摸爬滚打过的完颜博,对于拳脚的运用远非郭羽能比。尽管是没有什么章法的野路子,但胜在老辣狠戾。拳拳到肉不说,还竟挑些个阴损的地方下手。若不是郭羽“护子心切”,此刻怕是已然捂裆不起。

    所谓有得必有失,他虽是护住了自己的“子孙”,但其他地方却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拳。

    此刻的郭羽,嘴角被打破,鼻子下流着两道红线,右眼还顶着个乌眼青,模样可谓凄惨无比。

    不止如此,他的状态也很是糟糕,气机不稳,浑身酸痛,胸前的刀口犹自向外淌着血,力气也在随之流失。

    男子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着,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但面对着走来的完颜博,他仍是攥起左拳朝前打出。

    “啪!”

    大汉必也不避,任由着郭羽的拳头打在自己腹部。于此同时,他化掌为爪,狠狠地向其胸口那处刀伤抓去。

    阵阵罡风扑面而来,心知不妙的郭羽脚步后撤想要躲过这一爪,但才刚迈出脚来,失血过多的他脑内当即传来一阵晕眩感。

    他身体一晃,再想躲开时便是晚了。趁着这个间隙,完颜博的手掌已然抓在他的胸前。

    五指撕开裘衣,陷入皮肉之中,旋即带起大捧鲜血。

    疼的几要晕厥过去的郭羽倒吸一口凉气,右手攥住完颜博的手腕,身体便退为进,左臂手肘直朝对方的鼻梁撞去。

    “这点伎俩,早二十年前我便不用了。”

    完颜博冷笑着低头躲过这一肘,他腰身下压,在原地扎上马步,抬手便是一记弓步冲拳。

    “嘭!”

    腹部硬受

    一拳,再遭重创的郭羽剧痛之下大脑一片空白,他捂着肚子脚步踉跄的朝后退去,一时间连身前的敌人也顾不得。

    完颜博自是不会放过这等机会,眼见着男子连连后退,他催动起气机将真气灌入右手,以掌作刀直插郭羽的咽喉。

    罡风再起,千钧一发之际,男子堪堪举起右手横在喉前。

    手刀与手掌相碰,完颜博的力气郭羽自是难以匹敌。尽管将其这一手拦住,但他的手背仍是被带着撞在自己的咽喉之上。

    “噗!”

    虽说已是化解去大部分气劲,但那剩余力道仍是难以抗住,郭羽再吐一口鲜血,又退五步。

    这一次完颜博倒是没有追击,他看了看那摇摇晃晃的男子,旋即又低头望向自己那只沾着对方血迹的右手。

    如非肉身承受不住太多的真气,此刻的郭羽脖子已是被他打断了。

    大汉将手往自己凸起的肚腩上抹了两下,旋即扯开嘴角,笑容残忍。

    也好,他本来就没想要在这里杀了郭羽。

    若是就这么死了,未免太过便宜。

    郭羽自是没心思去琢磨完颜博的想法,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喉咙,蹲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身前的雪地已是落上点点暗红。

    良久,他才将将缓了过来。看着地上的血迹,男子抿了抿嘴。

    胸腹翻江倒海,血也是越流越多,再这样下去,即便没被完颜博打死,他怕是也要流血流死。

    郭羽微微撇嘴。

    眼下的局面必须得速战速决,可自己完全不是完颜博的对手,能支撑到现在已是不易,又谈何速战速决。

    他之所以留下来,虽也有想破境之后试着杀掉完颜博的意思,但更多的则是为了黄清能够平安离去。

    眼下他与这满身肥肉的完颜博已是缠斗颇久,想来那个总喜欢撩拨他的女子也该是走远了。

    说起来,为了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女子与别人与命相拼,这事怎么看怎么傻。

    郭羽笑了笑。

    傻便傻吧。

    人家那么喜欢他,初入北疆时还救过他一命,今儿就全当还了对方的恩情。

    至于他自己…

    完颜博有鸟有马,他自己还受着这么重的伤,如何都是跑不了的。

    唯死而已。

    男子默默站起身,绝境之下,他的心境依旧平和,甚至还有心情冲着对面的大汉咧嘴一笑。

    他当真不想死,但既然到了该死的时候那就痛痛快快的死,闹得太难看了可不行。

    可这死,总得也有点意思才行。

    郭羽长吸一口气,阖上双目,体内滞涩的气机勉强流转,身上悄然攀起股冰冷的气息。

    睁开眼睛,男子神情冷漠,眸中寂寥而无情。

    无情道,以命搏命,一命换一命。

    既已注定是一个死,那怎的也要拿了他完颜博的人头才行。

    这样,才勉强算是有些意思。

    郭羽一抖衣袖,丝毫不顾及身上的伤势,大步朝着大汉冲去。

    他疯狂地运起气机,待冲

    到对方面前时,他脚步一顿,左拳裹起真气,直捣完颜博的心口。

    这带着罡势的一拳,完颜博也不敢托大的挡也不挡。他同样催起真气,右手作拳迎向郭羽这一击。

    “咔吧。”

    两只拳头撞击在一起,当即响起阵骨裂的声音,然而左手已是有些扭曲的郭羽却是毫不在意,他将手收回,右腿弯曲,用那膝盖顶向完颜博的胯下。

    “你学得倒是快。”

    大汉同样抬起腿,将男子的膝击挡下。趁着对方脚步不稳,他左臂展开,狠狠朝前抡出。

    那有如小树般粗壮的手臂猛地撞在郭羽的头上,那强横的劲道直接打得他七窍溢出血丝,他身形微晃,仍是半步不退,右拳自下而上冲着大汉的下巴击去。

    “呵。”

    完颜博狞笑一声,探出手攥住郭羽的右手手腕,他将其朝着自己这边一拉,随即用肩撞向男子的胸口。

    鲜血飞溅,郭羽的刀伤又遭重击。他闷哼一声,身体朝后仰去,左手食指与中指却是悄然伸出。

    气机流转,真气沸腾,男子眼中亮起精光,那带着勇绝之势的剑指直戳完颜博的咽喉。

    这是他昔日在散城时偶然间领悟的招式,也是龙涛口中那名为“神之手”的军神秘技。

    入阵剑指!

    众所周知,肉与骨难以扛住真气的灌输,纵然强行施展,寻常招式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

    但郭羽这一指却不然。

    即便不比以枪或剑所使出的入阵,但这剑指的威力却是同样不可小觑。

    郭羽敢与完颜博拼拳脚,正是因为有此招傍身。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失败,完颜博自会有了提防,想要再成功便已是不可能。是以,他始终没有用出这一手,一直在找着机会,直到此刻。

    论拳脚,他可能不是完颜博的对手,但这一指入阵,完颜博绝无可能想到!

    “王八羔子,给爷死!”

    剑指裹着股勇绝之势点向大汉的喉咙,郭羽看着完颜博眼中的诧异,嘴角微微上扬。

    然而,还不等他的笑容完全展开,男子的表情已是僵住。

    那剑指并未戳破完颜博的咽喉,而是擦着他的脖颈过去,仅仅只是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感受着脖子上的温热,大汉心中微惊,他再不敢大意,双手成拳,猛然捶在郭羽的胸口。

    “噗!”

    一招落空,又遭完颜博的捶打,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郭羽再难支撑,直接仰面摔入雪地之中。

    “你还真是让我惊喜不断。”

    完颜博咧起嘴,上前两步,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男子,“若不是一直有着防备,我没准还真就着了你的道。”

    在先前的肉搏中,郭羽几乎都没怎么用过真气,只是在靠着自身力量与他相拼。

    完颜博并不认为他已是耗尽了真气,估摸着是藏着什么杀招,是以便一直留了个心眼,不想还真是让他给猜对了。

    “真正的游戏开始了。”

    大汉笑着抬脚踩上他胸前的伤口,狠狠一碾。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也配

    沾着污雪的鞋底在那早已是血肉模糊的胸口反复碾磨,强烈的痛楚登时蔓延开来,难以忍受的郭羽整张脸都缩在一起,口中不住发出惨叫。

    听着脚下男子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完颜博脸上的笑意愈深,眼中尽是快意。

    他平生只喜两件事,其一是凌辱女人,其二则是虐杀男人。

    女人越美,他亵弄起来便会越觉着愉悦;男人越强,他折磨起来便会越感到舒爽。

    看着那些少年成名的英杰又或本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脚下匍匐求饶,对他来说并不比床笫之欢要来得差些。

    “听说你是那军神之子?”

    完颜博又加重了几分力气,嗤笑道:“战无不胜的兵鬼,北宋的小公主对纠缠不休,九州第一美人围着你转,少年英雄,前程似锦?”

    他朝着男子的脸上吐了口痰,“不过是个靠着父辈威名搏前程的臭鱼烂虾而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借我首级一用’,你也配?”

    粘稠的液体落在脸颊,那浓烈的恶臭当即充斥于郭羽的鼻间。

    屈辱感自心头升腾而起,他想要反抗,却又被人死死地踩在脚下。

    挣扎许久仍是动弹不得,郭羽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上方的大汉,情绪激动之下,那张惨白的脸竟是被气得红了几分。

    “呵,还挺有脾气。”

    见了他的模样,完颜博咧了咧嘴,先是将脚挪开,旋即又踩在男子的脸上,来回摩擦。

    “像你这种自命不凡的小鬼,我这辈子见过不知有多少,光是死在我手上的少说也有十几个。”

    大汉笑道:“北宋最年轻的镇北将军,战无不胜的少将军,种种名头听着当真了不得,可那又如何?终究还不是得吃我鞋底?”

    闷哼声不断自脚下响起,完颜博把腿收回,随即低头看去,雪地中的男子脸上满是污秽,脸皮通红,显是被磨破不少。

    “我说过,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大汉侧眸看向郭羽的左手。

    便是这只并不如何粗壮的手,用剑劈断了他的猎花。

    完颜博轻笑着抬脚踏上郭羽的手臂,继而用力一踩。

    “咔吧!”

    骨头碎裂的声音于风中响起,剧痛之下,男子的额头上冒起阵冷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于耳畔响起,完颜博又在其手臂处碾了几下,旋即才心满意足地将脚挪了开。

    “我向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便先废掉你用剑的手。”

    大汉低下头,看着男子那似愤恨似恐惧又似绝望的目光,他笑得格外开心。

    这种目光他再熟悉不过,这些年来完颜博早已见得太多太多。

    明明已是恨满乾坤,若偏又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教他人品尝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之于完颜博乃是极大的乐趣。

    “这才仅仅只是开始而已,郭大将军,后面还有的你享受。”

    大汉伸出手,攥住郭羽的脖颈,稍稍用力,便将其从

    地上提起。

    男子满身血污,左臂不自然的弯曲起来,兴许是已没了力气,即便被人捏着脖子拎在空中,他仍是没有半点动作。

    “放心,我不会杀掉你。”

    完颜博望着手中的郭羽,笑道:“听闻郭大将军是世间少有的情种,先前为那宋国的小公主单骑冲阵,眼下又为黄清在这里阻我,这正是极好的。”

    他的眼中泛起绿光,“稍后我便先把黄清抓回,等到贤王攻破燕州,我再将那个小公主掳来…”

    想到黄清那张绝美的脸,大汉的心头登时变得一片火热。

    对于美人,完颜博总是有股病态的执念,容貌越佳的女子,他便越是想将其压在身下狠狠蹂躏。

    之所以会这般,既是因着他的天性,也与其童年的遭遇脱不开干系。

    完颜博并非生来便是孤儿,在流落街头之前,他一直跟在亲生母亲身边。

    他的生母并非权贵,尽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她生得极美,乃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然而,美貌有时也并不是件好事。相貌出众的她遭到一伙马贼的惦记,最终被强掳了去做压寨夫人。在数年后,她为人救回,身边已是多了一个完颜博。

    失了清白,还生下贼人的孩子,所要遭受的非议自是不会少的。父母将她赶出了家门,邻居对她报以白眼,走投无路的她只得做起了皮肉生意才勉强度日。

    艰难的生活将女子变得越发残暴,将所有归咎于完颜博的她,动辄便是拳打脚踢,有时气不顺了还会用针去扎他的手指。

    如此虐待之下,完颜博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好的。终于,在某次母亲又一次动手后,他拿起了桌上的剪刀…

    母亲死后,无依无靠的完颜博便开始以乞讨为生。他同野狗搏斗,只为能抢到一口搜饭;他同其他乞丐厮杀,只为能挣到一块好要饭的地方。日子过得越来越苦,他心里的怨恨也越来越大。

    他恨他的母亲,若不是因着她生得美,他便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起初他只是恨母亲一人,随着世间的推移,他开始恨屋及乌,所有长得好看的女人都被他恨给上。

    完颜君卓的出现,对于完颜博来说可谓是人生的转折点。因为她,他才能不用再去与野狗抢食、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才能有完颜博这个名字。

    完颜博知道这一切都是完颜君卓所赐,所以他隐藏起自己恶劣的心思,装出副良善的模样,开始当起那知恩图报的大孝子。

    完颜君卓是极美的,三十多岁的她正是熟透了的年纪。每日看到丰乳翘臀的她扭着纤细的小蛮腰在自己眼前晃悠,完颜博就不免蠢蠢欲动。终于,某日按捺不住之下,他直接将自己房中的丫鬟拽上床榻。

    这种事情可谓食髓知味,尝过第一次后,完颜博便再也受不住。对于世间美人满是恶意的他,终于开始显露自己的獠牙,先是府内的侍女,后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接着是贵族千金。最后,见到完颜君卓重伤的他,终还是向那养育自己多年的义母伸出了魔爪。

    那一次,也是完颜博人生

    中少有的失手。即便伤得极重,完颜君卓依旧是入势巅峰的实力,就好似现在的他一般。

    狼狈的逃出完颜府,随即又遭到完颜家的追杀。完颜博蛰伏了许多年,直到武道大成才敢再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如今的他已是北疆刀王,糟蹋的女子不可计数,对于美人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其中,最教他念念不忘的便是当年的完颜君卓,其次便是那有过数面之缘的黄清。

    “那两个美人,我届时自会好好享用一番…”

    完颜博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继而冲着郭羽笑道:“至于你,我会砍掉你的四肢,砸掉你的鼻子,割掉你的舌头,切掉你的下体,只留下你的眼睛与耳朵。”

    “我会把你做成人彘装进坛子放在我的床头,让看着那两个喜欢你的美人如何被我蹂躏,让你听着她们如何在我的身下哭嚎。”

    他笑着说道:“郭大将军,如此,你可满意?”

    看着满脸残忍笑意的大汉,仍被其捏在手中的郭羽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那原本愤恨绝望等恐惧统统消失不见,只剩平静。

    他扯了扯嘴角,似是也在笑。

    “郭大将军可是在笑?”

    见到男子的表情,完颜博挑了挑眉,饶有趣味地说道:“可是在为自己今后的美满生活而笑?”

    说完,大汉又是咧开嘴,笑声中满是讥意。

    郭羽也不说话,就那般静静地看着完颜博,直到其停下,他才开口。

    “本将军是在笑。”

    男子轻笑着说道:“我在笑你,竟只踩断了我的左手…”

    话音落下,完颜博心中蓦地一紧。

    他忽然想起,先前郭羽挥出那至强一剑之时,所用的似乎并非左手…

    这念头甫一升起,完颜博手中的男子已是有了动作。

    看上去已是无力挣扎的郭羽,竟是猛然抬起右手,他毫无顾忌地运转着体内的气机,食指与中指伸出并为剑指,将全身真气灌注于其上。

    他听完颜博逼逼叨这么久,先忍吐痰,在忍踩脸,所为的便是现在这一刻!

    强横的勇绝之势升腾而起,剑指势如风雷,直直递向眼前这全然来不及反应的大汉。

    两指点在完颜博的额头,男子轻声道:“入阵。”

    鲜血飞溅。

    罡势爆开,那眼中犹且带着些错愕的完颜博,脑门上已是被戳出一个血洞。

    “噗通!”

    两道身影摔入一齐雪中,被大汉肥胖的身躯压在下面的郭羽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他强提一口气,将完颜博的尸体从身上扒开。勉强站起后,郭羽踉踉跄跄地离开,捡回天过后又踉踉跄跄地走回。

    郭羽垂眸看着地上这已是没了气息的北疆刀王,他用右手举起天过,脸色颇为平静。

    “想把本将军做成人彘?还敢肖想清儿和小轻语?你也配?”

    古剑挥下,些许鲜红落在男子的脸颊,他轻笑着,一脚踩住雪地中那颗硕大的头颅。

    “配几把。”

第一百九十九章 呆子,锤子

    “噗通!”

    晕眩感再度袭来,头晕得愈加厉害的郭羽身体晃了两晃,旋即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中。

    他将剑插在地上,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苍白的有些害人。

    男子微微垂眸,看向完颜博那颗尚且带着惊讶的头颅,眼中带着些无奈。

    郭羽还没想到入势中境的自己能杀掉入势巅峰的完颜博。

    之所以能取胜,完全是因着猎花被天过劈断、最后完颜博的大意、以及他正巧会上一手入阵剑指。这三者哪怕少一,结果都不会如眼下这般。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着实不错。

    不过虽是砍下了完颜博的脑袋,郭羽仍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左臂被人踩断,体内有如火烧,胸前的大口子犹自在往外淌着血…即使是把这北疆刀王杀了,今日他怕是也要丧命于此。

    “虽说先前已是有了一命换一命的觉悟,可这赢了还得死属实有点操蛋。”

    郭羽撇了撇嘴。

    坐在地上缓过好一阵后,他才拄着剑勉强站起身来。

    男子转头朝着四周望了望,那匹程琪雪所赠的白马已是不知跑到了哪里,而完颜博的宝马也同样不见踪影。

    他轻叹口气,先是弯腰捡起完颜博的头颅挂在腰上,随即用剑支撑着身体,一瘸一拐的奔着东芜的方向走去。

    郭羽明白,以他现在的状态,已是谈不上什么回燕州,唯有去东芜,兴许还能有上一线生机。

    他怎么说也是宰掉了完颜博,帮着王明华除去心头大患,哪怕仅仅只是看在这一点,他回去也不会遭难。

    不过…

    郭羽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飞雪。

    他真的还能支撑到回去吗?

    马匹已失,他只能靠着两条腿。按照这个速度,他不是流血流死,也得被活活冻死。

    “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男子笑着走入风雪中。

    ……

    “大姐头,东面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个人。”

    “大姐头,西面也没有。”

    听着手下的汇报,犹自策马向前的黄清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那你且走吧,待事情一了,我便过去找你。”

    男子的声音犹在耳畔,她抬起手抚过身上的大氅,一颗心逐渐揪起。

    怪不得他会把这件平常当成宝贝的衣服给她。

    怪不得他会同意她去镇北将军府。

    怪不得他不肯要大黄。

    她早该想到的。

    以他那散漫的性子,怎可能回去上赶着完成个可有可无的任务。

    那只是用来瞒过她的托词,他之所以会调头,完全是想要去拦下完颜博。

    初时她还尚且疑惑为何王明华会依照着诸葛筠的想法行事,现在她终于明白过来,原是那完颜博先前就在东芜城中。

    他孤身入城自是极大的诚意,纵然那提议再荒唐,也由不得王明华不相信。

    而在程琪雪出面将他们保下后,王明华也能猜到他的侄女会将郭羽跟她悄悄放出东芜。

    王明华不愿拂了程琪雪的面子,但也不想放任自己二人就这么离开,于是乎就想要借刀杀人,将事情告知于城中的完颜博,以期借他之手来除掉郭羽。

    想来

    郭羽便是从程琪雪的口中得知完颜博在城中的消息。他明白,论追击的能力,完颜博独步北疆,凭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逃开。他也明白,以他的实力,全然不是完颜博的对手。

    但,这个呆子还是为了她,选择去独自一人应付完颜博!

    他从来都是这个脾性,宁愿豁出自己的一条命,也见不得女子受难。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旧如此。

    她只顾借着这个局杀掉诸葛筠,一时间竟是疏忽了他。

    这些…她本该想到的…本能想到的…

    都是她的疏忽,才害得他陷入险境。

    黄清少有的觉着心慌。

    距离他们两个分开已是过去很长时间,他势必已与完颜博碰上。

    相差两个小境界的前提下他如何去与那北疆无敌的完颜博相拼?

    她根本不敢想。

    “大姐头…”

    张小翔拨马来到黄清的身边,看着这沉默的女子,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黑灯瞎火的风雪又是不小,想在这一片大雪原上找个人当真困难。而且对手还是那完颜博,即便找到了很可能找到的也只是一具尸…”

    这说话间,女子忽地瞥了他一眼,看着她那凌厉的眼神,张小翔打了个激灵,口中那最后一个字是如何都说不出来。

    黄清收回视线,静静地看向前方,那双桃花瓣似的眸子愈发冷冽。

    她如何能不知道他已是凶多吉少。

    若是他真的死了…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黄清垂下眸子,神情冷漠。

    程枭涯,王明华,完颜博,诸葛筠…

    派他来北疆的赵舜,封他当镇北将军的赵轻玄,将他带出散城的赵轻语…还有她自己。

    这些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包括这北地两百万疆人在内,都要与他陪葬!

    强烈的杀意自女子的身上蔓延而出,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张小翔祈祷着大姐夫平安无恙的同时,默默牵着马离她远了些。

    “大姐头,有发现!”

    前方蓦地传来一声呼喝,黄清回过神来,旋即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些期盼。

    “这里有匹白马,上面还挂着包袱应是个有主人的。”

    马贼领着白马来到黄清的跟前,“大姐头你看。”

    黄清抬眸看去,在见到那匹有些眼熟的白马后,她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

    无疑,这正是他以“看着威风”为由而不同她交换的白马。

    坐骑还在,那人呢?

    女子不敢再想下去,她纵身跃起,旋即落在那白马的马背上。

    还不等她做什么,她骑着的白马竟已是自发地迈开腿,朝着北方奔去。

    见到它的动作,黄清先是一怔,随即心中涌起阵狂喜。她用略微颤抖地声音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白马自然是不可能说话的,但它的速度却是又快了几分,似是再回应女子。

    眼见着自家大姐头一马当先地往北而去,周遭马贼们先是一怔,继而纷纷拍马跟上。

    一抹白色的倩影骑着白马冲在最前,数千马贼紧随其后。

    马蹄声如雷,一如女子的心跳声。

    自诸葛知机现身再到眼下,黄清的心情几度大起大落。

    在得知他为了她而去与完颜博

    搏命之时,她几欲崩溃。

    哪怕已是考虑好要让哪些人陪葬,她仍是不敢去想他可能已经死了这件事。

    然而,骤然间从白马处得知他有可能还活着的她,又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女子近乎疯狂地甩着缰绳,白马也近乎疯狂的朝前奔跑着。一人一马速度快得可怕,竟是渐渐地将后面跟着的马贼给甩了去。

    黄清哪里会在乎这些,她的心头仅剩下一个想法,那便是找到他。

    马蹄渐慢,女子的眼眶微微发红。

    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世界里,那浑身血污的男子佝偻着身体,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

    那道背影并不如何高大,甚至算得上瘦削,但却偏偏总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地来。

    就好似当年那个雨夜,他拎着雨伞挡在她身前。他将背影留给她,自己一人挡住欲行凶的大汉。

    这,便是能教她甘愿等上十年,念上十年的人啊。

    ……

    一步,两步,三步。

    风雪之中,男子走的越来越慢。

    凛冽的寒风拂去他的温度,流淌的鲜血带走他的力量,体内的疼痛煎熬他的精神。

    灯尽油枯,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此刻的他简直再合适不过。

    还能支撑多久?

    意识已是有些混沌的郭羽不知道。

    寒冷,疼痛,困倦。

    这三种感觉狠狠折磨着他,他很想就此放弃,但他终还是没有。

    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走不回东芜,郭羽仍旧没有停下脚步。

    他微微扯起嘴角,似在苦笑。

    自己还真是命运多舛。

    倾裕一次,天卫关一次,天岚两次,再加上那次的刘家村以及眼下。

    两年不到,却六次身陷绝境,这也算是个了不起的记录吧。

    不过这次倒与先前不同。

    这回,他是真要死了。

    任郭羽千想万想,都料不到自己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个死法。

    他朝前走着,身形踉跄,脚步缓慢。

    都说人在将死之际会有个人生走马灯,但郭羽却是没有。

    于是乎,自知将死的他索性自己开始回想。

    他这一辈子,虽是不长,但过得还真不孬。

    当过将军,杀过刀王,打过胜仗,破过城池,捏过小公主的脸,还和天下第一美人亲过嘴。

    曾统领万军,曾扬名天下,曾同王侯将相谈笑风生…

    已经很好了。

    当然,不好的也有。

    比如答应某个小公主活着回去却没能做到。

    比如说过要去找某个人却要失约。

    再比如…

    他最后,仍是未能再见她一面。

    古朴的长剑自男子手中落下。

    再难迈出一步的他,在原地晃了晃,旋即仰面朝后倒去。

    恍惚中,郭羽只觉得自己落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呆子…”

    那略显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哽咽自他耳畔响起。

    这是…黄清?

    郭羽微微仰头,隐约间似是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

    昏迷之前,他勉强抬起手,擦去女子泪痣上的泪滴。

    “小伤,哭锤子。”

第二百章 三件厚礼

    睁开眼,郭羽呆呆地看着屋顶,脸上带着些恍惚。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说起来也奇怪,每每重伤昏迷后,郭羽总会梦上一场,这回也是如此。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梦他并非直接参与其中,而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观看故事的发展,就好似看戏一般。

    这场梦,他竟是回到二十年前,目睹了那一场场九州国战。

    他看到了各国的覆灭,见证了大宋的兴衰,经历了吕齐的崛起。

    天岚城破,满面兴奋的甲士那激动的欢呼声仿佛仍在耳畔;祁安之围,血染征袍的将军那悲愤的模样尚且历历在目。

    就好似郭羽亲眼所见,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若非有些地方实在是对不上号,他几乎都要以为梦中的九州就是当年的模样。

    那个离奇的梦里,大宋军神不叫郭仪,而叫姚弘。

    没错,就是那个死在祁安之围中,他从未见过的舅舅,二十年前北宋四将中的大将姚弘。

    在郭羽的梦中,从头到尾都没有他老爹的影子,以弱冠之年被宋王赵彻拜为大将军的是姚弘;南征北战马踏诸国被世人尊为军神的也是姚弘;引兵北上遭到三十万大军围困最终壮烈身死的还是姚弘。

    现实中所有关于他老爹的事迹,全都被他那个舅舅顶替,唯一的差别便是郭仪未死,而梦里的姚弘却是倒在赵文奇的剑下。

    郭羽不明白他的这个梦为何会是这般,也不清楚他为何会做这么个梦,但那个梦里的世界太过真实,以至于当他骤然醒来后仍自有些发怔,整个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看了那黑漆漆的屋顶好半天,郭羽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来,才刚一动作,手臂处当即传来股钻心般的剧痛。

    “嘶…疼疼疼…”

    郭羽倒吸一口凉气,他抬眼看去,随即便发现自己的左臂已是被人用夹板给固定住。

    他挑了挑眉,又朝着自己胸口看去。在见到那处刀伤也被包扎好后,男子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无需多言,他又是被黄清救了一次。

    虽说不知道她为何会去而复返,但有一点郭羽完全可以确定,那便是…

    “嘿,老子可真他娘的命大。”

    用右手支撑起身体,他咧开嘴,眼中尽是得意。

    “对战北疆刀王非但没死还能反杀,血流了一地满身子的伤最后还能被人救下,这份得天独厚的运数,试问天下还有谁?!嗯?还能有…咳咳咳…”

    一时激动之下,郭羽竟不甚牵引起体内的伤势,他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男子那原本发白的脸变得通红,咳嗽声也是越来越大,将屋外的人都引了进来。

    见到郭羽的样子,身穿白裙的女子稍稍蹙眉,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将精纯的真气灌入其体内,另一只手则轻轻拍打着男子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咳咳…好…好了。”

    又咳了一阵,郭羽总算是缓了过来。看着女子那满脸关切的模样,他一时默然,心里面有些复杂。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昏迷之际他好似见到了黄清,而且

    那时的她…

    似乎在哭。

    最难消受美人恩,更何况还是天下第一美人的恩。

    眼前的女子前前后后帮了他许多,救过他两次性命,甚至还为他流泪…

    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对她。

    “醒了便好。”

    对于男子的沉默,黄清倒是没有在意。她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半晌后开口道:“才过三日伤势已是好了大半,回复的还算不错…”

    “三日?”

    郭羽微愣。

    “嗯,三日。”

    女子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五脏六腑俱受重创不说,血都快流干了…这样的伤势便是昏迷大半个月都正常,亏得你只昏了三日。”

    “…多谢。”

    郭羽苦笑道:“你又救我一命,若不是你回来,我估摸着已经凉透了。”

    黄清看着老老实实躺在床铺上的男子,挑眉道:“你好不容易醒来,就只打算和我说这个?”

    “那…”

    闻言,郭羽皱眉片刻,随即试探地说道:“完颜博被我宰了,你看我牛逼不?”

    “不看。”

    女子似笑非笑地说道:“郭大将军的本事倒是大得很,竟然真的能一个人杀掉完颜博。不过…”

    她坐在床沿,俯身靠向男子,一双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

    “郭大将军为何要骗清儿呢?”

    “本…本将军何时骗过你?”

    不知为何,郭羽竟是觉着有些心虚。

    “没骗吗?”

    黄清又靠得近了些,“你不是说要去完成赵舜交给你的任务吗?为何又跑去与完颜博拼命?”

    眼见男子似要解释,她轻笑道:“郭大将军最好别说那所谓的任务便是杀掉北疆刀王,清儿可不认为辽陵侯会教你去做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事。”

    “什么天方夜谭,完颜博到底不还是被我杀了吗,瞧不起谁呢?”

    郭羽耸了耸肩,做出一副随意的样子,“辽陵侯交与我的任务确实是这个,他要我带回一颗北疆大佬的人头回去。我本是想回东芜把完颜九构的头偷来,结果半道正巧碰上了完颜博…”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摸上腰间。

    “卧槽,我头呢?我那么大的一颗头哪去了?”

    郭羽惊道:“清儿,你该不会把它当成垃圾给丢了吧?”

    “没丢,外面挂着呢。”

    看着男子那略显浮夸的表现,黄清笑了笑,“郭大将军,你还真是不诚实。”

    她抬起手在他的脸上用力一掐,“说谎的孩子是要受罚的。”

    “疼疼…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嗷!”

    郭羽瞪起眼来,“哪个骗你了,本将军之言句句属实。”

    “是吗?”

    女子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捏来捏去,“那郭将军可敢说自己回头便再没其他的原因了吗?”

    “……”

    黄清松开手,又将身体往郭羽那边靠了靠,几与他贴在一起。

    “我的郭大将军,你早已知道完颜博会追上来了吧。”

    女子歪着头,双

    眸看着面前这个不敢同她对视的男子,嘴角微微翘起。

    “为了清儿,你竟敢去孤身与那北疆刀王搏命…”

    她的语气有些玩味,“你就这般喜欢清儿啊。”

    郭羽嗤笑道:“你也未免太过高看自己,虽说你人见人爱貌美如花,但本将军也不至于会你去跟那个变态拼命。”

    对于男子略带讥讽的话语,黄清丝毫不为所动,“你就这般喜欢清儿啊。”

    郭羽撇嘴,“不喜欢。”

    “你就这般喜欢清儿啊。”

    她又是重复了一遍。

    “……”

    男子忽地沉默下来。

    他不说话,黄清就那般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半晌,郭羽轻叹一口气,他微微偏过头,似是不敢去看女子的脸。

    “不能喜欢。”

    不喜欢与不能喜欢,两句话,一字之差,其间含义却是天壤之别。

    听到回答,黄清怔了怔,旋即“噗”地一笑。

    她伸手捏住男子的下巴,将他的脸扳回。

    “郭大将军怎的能如此可爱?”

    瞧着他那有些懊恼的模样,女子缓声道:“好了,清儿知道郭大将军的意思,先前的话你就权当没听过。”

    “但郭将军所做过的事,清儿却是不能忘的。”

    她抬手朝着男子伸出三根手指,“既然郭大将军能为了清儿拼命,那清儿为郭大将军献上三份厚礼,以此来稍稍回些心意。”

    “三份厚礼?”

    郭羽看着黄清的手指,“什么厚礼?”

    女子勾起唇角,笑得有些俏皮,“那可不能告诉你,若是现在就教你知道了,那还能有什么意思?”

    趁着他皱眉的功夫,她忽地将身子朝前倾去,在男子的嘴上啄了一下。

    “……”

    偷袭得手的黄清笑得越发得意,看着她那眉眼弯弯的模样,郭羽心头微甜,脸上却是有些无奈,“这便是你说的厚礼?”

    “自然…不是。”

    黄清冲着他眨了眨眼,“这只是清儿想亲郭大将军而已。”

    “……”

    “至于清儿所说的厚礼…”

    她从床沿站起,后退两步,旋即对着男子盈盈一笑,“郭大将军便尽情期待吧。”

    ……

    离开东芜后,郭羽本是打算直接回燕州,但在伤了这么一场后,他不得已只得留在这北疆的一座村子中养伤。

    正如黄清所说,他这回伤得极重,醒来后往常第二天就能到处嘚瑟的他,这次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天才能堪堪下地走动。

    在养好内伤后,郭羽本打算立即启程返回大宋,但又被黄清骨伤未愈为由强制摁下。

    就这样,他与黄清又在这村子里住了一个月,直到女子为他解开手臂的夹板后,郭羽才再度启程。

    ……

    骑在那匹老迈的黄马上,男子看着眼前高耸的雄关,心头莫名觉着火热。

    他咧开嘴,大笑道:“大宋,你们的帅比回来了!”

    (北疆篇完结撒花,接下来就是第二卷的最后一篇北境篇。另外无奖竞猜,猜猜黄清的三件礼物是什么?_?☆)

第二百零一章 那人不在的日子

    天岚三〇六年,十二月,燕州辽陵。

    “嘿!哈!吼!嗷!”

    校场上,一群身穿黑甲的卒士正反复朝前刺出手中的长枪,他们口中不住呼喝着,动作极为卖力。

    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他腰佩双刀,模样流里流气,相比于将军更像一个地痞流氓。此时的他正一边看着这群人操练,一边往嘴里塞着那仍自冒着白气的烧饼。

    “嚯,小龙龙你可以啊。”

    一身披重甲的大汉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男人的旁侧,一把揽住对方的肩,“冒着冷风啃烧饼,你他娘的也不怕跑肚拉稀。”

    龙涛略带嫌弃的把大汉的手打开,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子肠胃好得很,撇大条从来都是拉干不拉稀,用不着你操心。”

    “…真亏得你还能吃下去。”

    瞧着男人那张兀自咀嚼的嘴,陆休前不由得嘴角微抽。

    龙涛没有理陆休前,他抹了一把嘴上的碎渣,往边上人的腿上擦了擦后,拎着手中半块烧饼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

    “呲牙那个!给老子使点劲儿!一个大老爷们枪耍的软塌塌的,像个什么样子!”

    “瞪眼珠子那个!动腰用力!啥?力量不够?这么年轻就挺不动腰你他娘的以后怎么办!”

    “第一排第三个!对,就是你!把屁股给老子收回去!每次操练撅屁股的都有你!嘿,你还敢冲老子扭屁股!散城女团何在?!军规伺候!”

    眼见着一帮子裹着薄纱,浓妆艳抹的妖艳大汉把那摇屁股的甲士拖了出去,陆休前不免觉着有些好笑,他走到龙涛的身旁,开口道:“先前在散城嚷嚷操练累嚷嚷得最欢的就是你,如今练别人练的最勤还是你,你他娘的可真不是个东西。”

    “屠龙的勇士终将成龙。”

    男人微微偏过头,脸上带着些感叹,“而我们,也注定要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闻言,陆休前默默抬起腿,朝着龙涛的大腚便是一脚,“少放些个没味的屁,给老子说人话。”

    被大汉当着众人的面踢得晃了晃,男人倒也不在意,他往自己的屁股上拂了两下,旋即轻声道:“我…也只是…想让大家觉得那个人还在身边罢了。”

    龙涛叹道:“这么一晃,已经快一年了啊。”

    陆休前默然。

    是啊,竟已是过了这么久。

    那日进入燕平后,那个人说要去拜见辽陵侯,结果就此一去不复返。

    小白还在马厩里吃着草,将军令好端端地立在营中,他平日里最喜欢穿的白袍也挂在架子上,唯有人不见了踪影。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距那个人离开已是过了近一年的时间。兵鬼的名号依旧在九州之上传颂着,可散城军的新兵们却是根本不知他们曾经的统领长得什么模样。

    几个月来,散城军也渐渐习惯了没有统领的日子。再这样下去,怕是除了他们几个外,可能再不剩谁记得那个人。

    “是我错怪你了。”

    喉咙微涩的陆休前抬手重重地拍了

    拍龙涛的肩膀,“小龙龙,你做的很对。”

    “你知道吗,老陆,我真的很难受,可我不能哭。”

    晶莹的泪珠在男人眼眶中不住打转,他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虽然那个人已不在我们的身边,但生活总还要继续。你也好,我也好,大家…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猛汉落泪总是格外教人觉着心酸,兴许是被龙涛所感染,陆休前也渐渐湿了眼眶。

    “你说得不错,生活总还要继续。”

    大汉攥紧双拳,表情黯然中却又带着坚定,“他不在了,可我们还在!我们必须要活出个样来!只有这样,在远方的他才能安心…”

    “啪啪!”

    随着两声脆响,两个虎目含泪的男人同时一个踉跄。

    “俩瘪犊子搁这儿瞎扯什么玩意儿呢!”

    梅士淦放下双手,他瞪了瞪眼,“老大就去北疆耍耍而已,让你们说得这个邪乎,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人家死球了。”

    “你们两个倒是真敢说。”

    在梅士淦的身后,武辽笑道:“这要是让老大知道你们这么编排他,他非得收拾死你们俩。”

    一向沉默寡言的尔英章则是瞥了眼陆休前与龙涛,他言简意赅,语带不屑,“傻逼。”

    “咱这不是太无聊逗闷子吗。”

    龙涛嘿嘿一笑,他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咋就你们仨,其他人呢?”

    梅士淦耸肩道:“李叔领着雪甲营的兄弟去城外遛马,猴哥和卢大君子去找镇北军的那帮子人了。”

    在天岚时,赵轻玄便将卢伯以及他手下的七千余降军划给了郭羽,也算是归属于散城军。卢伯本就是个谦谦君子,而散城军的几个统领也都是自来熟的,这几个月下来相处的颇为不错,是以梅士淦称呼起来丝毫不见外。

    “猴哥找他们干锤子。”

    听完梅士淦的话,陆休前撇嘴道:“一帮眼高于顶的臭狗屎,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也不能这么说。”

    武辽摇了摇头,“刘将军人还是不错的,还有曾跟我们并肩作战的梅将军和兰将军…不过除了这几个人以外剩下的全是狗屎倒是真的。”

    他叹道:“不过狗屎归狗屎,能交涉还是要交涉的。如今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照这样下去,等郭将军回来怕是整个镇北军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尽管没有战事,但这几个月里散城军依旧过得不甚消停。而其中的原因,自是因为宋人的排外。

    宋人从来都是骄傲的,即便是平民百姓,说起燕州以外的人都自以为高上一等。连百姓都尚且如此,更何况镇北军的甲士。

    无论是龙涛他们这些同散城出来的散城军,还是卢伯手下的那些人,在这帮甲士的眼中都是那贪生怕死的齐国降兵。对于看不起的人,他们自然是要排挤一番。

    除此之外,已然离开北境的郭羽也是矛盾之一。

    对于这位为大宋立下大功的军神之子,素来为刘家统领的镇北军丝毫不买账。哪怕刘笑尘的亲孙子刘河自己都不在

    意,他们也是不愿接受让一个才过二十的毛头小子来当镇北将军。

    毕竟王命不可违,镇北军的甲士不敢公开抗议,而郭羽也不在北境,是以他们便将种种不满全都发泄在了散城军的身上。

    初时只是偶尔有几个甲士跑到散城军这边冷嘲热讽,后来则变成每日都有一大堆人轮着番的来这边叫嚷。

    也不知是谁领导的,这群人纪律性极高,天天时辰一到便开始整齐的叫骂,一波骂完再换下一波,周而复始。

    对于镇北军的排挤,散城军又如何不会反击?在众统领的一阵商议后,他们调集起了全散城军口才最好的五百人。这帮人搬个小板凳坐在营口,整日里也不操练,只等镇北军的人一来就开骂,骂完便休息,闲暇的时间则用来琢磨第二日骂人的话。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可这骂人毕竟是容易骂出火气。

    某日,就在双方开启新的一轮骂战时,镇北军那边有人气急之下,竟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郭羽,其言语之恶俗,当真是教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

    郭羽对于散城军的意义,那自是无需多说的。他这么一骂,不可谓不是捅了马蜂窝。还没等说完,散城军那边的五百来人在向来身先士卒的龙涛带领下,轮着拳头便冲了过去。就这样,原本的骂战变成了千人肉搏。

    尽管事后镇北军副统领刘河重重处罚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但散城军同镇北军的梁子还是结了下来,两方摩擦不断,积怨越来越深,直到现在,骂战依旧再持续着。

    对此,被郭羽托付了散城军的侯锦永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的,他带卢伯过去见镇北军的一众将领,便是想要解决此事。

    “要我说,就是太给他们脸了。”

    龙涛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饼,嘟嘟囔囔地说道:“什么镇北军刘家军的,直接抡混子揍过去,看他们还叫不叫。”

    “说得对!”

    “就是,再揍一顿他们就不敢狂了!”

    龙涛的话获得了梅士淦与陆休前的一致赞同。

    “傻逼。”

    尔英章偏过头去,全然不想理这三个没有脑子的家伙。

    武辽看着龙涛三人,面带无奈地说道:“我看你们就是不嫌事大,这事哪能这么干。再者…”

    他翻了个白眼,“就是真要打也打不过啊,那可是大宋的镇北军,拿锤子跟人家拼。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是?又忘了上回你被那个季耳揍得两天下不来床的时候了?”

    “滚滚滚,少提这事。”

    被戳到痛处,龙涛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

    在上次斗殴中,他带头冲锋,结果一个照面便被人放倒,事后连着躺了两天才将将缓过来。

    龙涛犹自有些不服地说道:“上回那是龙爷爷一时大意,你等再见得,我非把那季耳打成小鸡…”

    “散城军的崽种,滚出来挨骂!”

    不等他说完,远方蓦地响起一阵骂声。

    众人微怔,同时回头看去,随即便见到营口处已是聚集起了黑压压一片的镇北军甲士。

第二百零二章 你来我往

    看清那站在最前方黑甲男人面容后,龙涛瞪了瞪眼。

    “王八羔子,龙爷爷还真怕你不来呢!”

    他扯开嗓子嗷了一声,“骂街营的弟兄们,出来接客了!”

    “来嘞!”

    “可等死爹了!”

    “老子的大舌头早已饥渴难耐了!”

    后方陆陆续续走出五百来人,无需龙涛多说,众甲士自发地排成几列站在他的身后。

    见人到齐,龙涛一甩头,拿着半块烧饼晃着肩,与陆休前等人带着身后那五百“骂街营”就朝营口走去。

    众人在约摸距离镇北军甲士几丈远处停下,全部站定后,他们环臂于胸,高高地扬起下巴,拿着鼻孔冲向对面的人。

    “小鸡儿,龙爷爷看你真是记吃不记骂啊。”

    龙涛一边啃着手中的烧饼一边看着那站在最前方的黑甲男人说道:“还有天天上赶着过来挨骂的,你说你是多他娘的贱?”

    眼下镇北军的带头之人,正是那位曾经一拳把龙涛打得两天下不来床的季耳。这人乃是镇北军中的偏将军,年纪虽不大,本事却是不小,弓马娴熟拳头重,是镇北军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之一。

    或许由于他是被刘河所提拔上来的缘故,季耳对于郭羽这个空降下来的镇北将军以及其手下的散城军格外不待见,这些日子里闹得最凶的便是他。每日跑到散城军营盘上过来进行的人也多为他所带领。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瞅见季耳的脸,龙涛就不免想起那段躺在床榻上任由陆休前他们搓圆捏扁的屈辱经历。悲愤之下,他再也没心思继续放些个狠话,直接吼道:“兄弟们,开骂!”

    得到命令,他身后的五百来人同时深吸一口气,随即一齐放声大骂。

    “脑瘫废物,成日里没几把正经事就知道过来喷粪!”

    “一群狗篮子!又特么跑你爹这儿来撒野,你娘今儿没来伺候,这儿没奶给你们吃!”

    “人叫鸡儿,长得也像鸡儿,不好好藏在裤裆里还敢跑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鸡儿小吗?!”

    五百人同声嘶吼,声势着实惊人,端的叫一个气吞万里如虎,而反观对面,被骂了几句后也开始反击,奈何他们一开始就失了先机,且准备的词又不如散城军这边生猛,自然是有些难以抗衡。

    看着对面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模样,龙涛吞下最后一口烧饼,脸上满是得意。

    开玩笑,论起骂人,他们散城军还真就没怵过谁。

    前先有混世魔王肖大姐开山,后又有舌尖芬芳的郭羽熏陶,经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之下,散城军的人个个都变成了一顶一的骂街高手。至于他被挑出来的这五百人,那更是高手中的高高手,哪怕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与那街坊中最擅骂街的大妈一较高下。

    听着对面渐渐没了声音,龙涛嗤笑一声,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兄弟停下。他抬眼看向那表情变得有些阴沉的季耳,嘲讽道:“先前不是挺凶的吗,怎的眼下又没动静了

    ?看来你这小鸡儿到底是不行啊,啧啧…”

    季耳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冷笑道:“不过嘴巴厉害些罢了,除去这张嘴,你们这群废物怕是也不剩什么了吧?”

    “嘴巴厉害就够了。”

    向来厚脸皮的龙涛对于他的嘲讽丝毫不恼,反而挤眉弄眼地说道:“毕竟咱这张嘴你娘你妹你媳妇用过后都说好。”

    “你!”

    季耳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他攥了攥拳,强自按下心中怒火,轻笑道:“所谓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兵,看你这德行,你们的统领怕是也好不到哪去。依我看,那些个战功还有这镇北将军之位,怕也都是他靠着一张嘴从王上那里骗来的吧。”

    说着,他偏过头,冲着后方的众甲士大笑道:“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群镇北军的甲士方才被骂的那叫一个憋屈,刚不容易得了机会又怎可能会放过,当下自是纷纷附和。

    “那指定啊,就凭那个奶都没断的毛头小子,上战场后没被吓拉裤就不错了,咋可能会立下那么多功!”

    “你咋知道人没拉?万一没憋住就拉了呢?没准那个什么齐国藏獒就是被他给熏死的呢!”

    “遥想兵鬼当年,披挂上阵了,体如筛糠,屎尿横飞,窜稀间,大齐之獒灰飞烟灭啊!”

    “好词,好词!”

    哄笑声一时间不绝于耳,季耳转过头,看向前方满面怒色的龙涛等人,眼中露出些得意。

    论起骂人来,他和他带来的人自是不可能比得过散城军,想在这上面讨得便宜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幸流氓也有死穴,只要把辱骂的对象变成郭羽,保准这群人得被气的七窍生烟。

    他学着先前散城军甲士的模样扬起下巴鼻孔朝天,脸上满是轻蔑。

    听着对面那一阵又一阵的嘲笑声,散城军这边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沉稳,激愤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整齐划一,各自扯着嗓子骂了起来。至于站在最前方的龙涛等统领,神情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帮狗崽子,竟然敢这么编排老大!”

    梅士淦咬了咬牙,“介口气不出今儿晚上能睡了觉?”

    憋得满脸通红的陆休前扫了一眼龙涛,“小龙龙,怎么说?”

    “怎么说?”

    龙涛冲着地上就是一口浓痰,“那还用问吗,干他娘的!”

    他狞笑着转了转手腕,就想往前走,但才迈出一步就被尔英章和武辽拦住。

    “不可。”

    尔英章沉着张脸,眼中强自压抑着一丝怒火。

    “军中严禁私斗,更遑论是千人大乱斗。”

    武辽的语气有些无奈,“别上当了小龙龙,我们同他们闹的越大,散城军与镇北军的矛盾就越大,届时老大回来接管镇北军便也会越麻烦。”

    “……”

    一听到郭羽,本已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的龙涛顿时哑了火,他泄气似的说道:“那难道

    就让这帮狗儿子在这里乱吠?”

    “自是不然。”

    武辽摇了摇头,咧嘴道:“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他骂咱老大,那咱骂他老大不就得了?”

    “嘛意思?骂刘河?”

    旁边的陆休前听得一怔,“你方才不是还说那老实人吗?这咋又骂上他了?”

    “本来我也以为他是个老实人,现在想想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武辽皱眉道:“这群人成日大摇大摆地过来晃悠,且每次来的人都不少,刘河不可能不知道。他若是有心约束,又岂会让他们如此放肆。”

    他冷笑道:“可别忘了,这镇北军的统领可素来都是姓刘的。如今换成了咱们老大,他刘河这个刘家独苗如何能忍?说不准这群人闹事便是他暗中授意的。”

    说着说着,武辽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刘家为大宋镇守北境百年,在镇北军中的威望不可谓不大。若是这群人行事真的是那刘河所指示,那事情便是有些不好处理。

    若是不反击,过于憋屈之下,散城军一万甲士难免会对他们离心。可若是反击过了头,那刘河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他们几个降下惩罚,甚至直接赶出散城军。

    无论前者后者,对于远在北疆的老大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一旦中招,散城军便会为人所拉拢,即便老大归来后坐上那镇北将军之位,也终究有名无实。

    “总而言之,打是无论如何都不得的,至少先动手的不能是我们,还是骂吧。”

    武辽朝着龙涛的肩膀上拍了拍,鼓励道:“你就使劲骂刘河,往难听了骂!”

    听完武辽的一阵分析后,本来就不怎么看得上刘河的龙涛更加觉得他不是个好鸟,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旋即昂头看向对面的季耳,高声笑道:“我们老大便是再不济,那比起你们老大来强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无论是我们老大,还是老大他爹,那可都是曾经与刘老将军并肩作战、谈笑风生的人。在他面前,你们老大顶破天也就是个儿子辈。至于你们,那更是孙子辈而已。做孙子的这么编排你们的爷爷,可属实有点不像话嗷。”

    他晃了晃头,“这么说起来,你们老大确实差点意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这两相比较啊,当真是高下立判。”

    说着,龙涛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这谈战功,我们老大战玉门破倾裕夺天卫取天岚,你们老大指定不是个儿。说武力,老大名列武评,至于你们那位…不提也罢。论官位,一个是四镇将军,镇北军统领,一个是小一级的四征将军,镇北军副统领…啧这么一看还真就哪哪都不行。”

    想起某些传闻的他,冲着对面那些表情再度难看起来的镇北军甲士笑了笑,随即不无得意地说道:“这还不算完呐,比起女人来你们老大也是完败。咱大宋的公主殿下,那个天仙似的美人,喜欢我们老大喜欢的真叫不要不要的。俩人整天在军营里**你侬我侬的…哎呦,我都不好意思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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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之上,千百年来当真有数不尽的风流:有那白衣军神纵横九州一生只一败;有那万人敌一剑挡下百万师;有那病弱书生因友人一诺执意逆天动;有那中年文士心怀天下欲为苍生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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