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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隋末我为王txt下载     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主动请战

    二十来天里第三次进到东都皇城,第三次进到议事大殿,陈应良一眼就看到很可能有基情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都在殿中,裴弘策和负责督守闾阖门的黄门侍郎赵长文也在殿中,陈应良不敢怠慢,慌忙先向越王杨侗行礼,然后又向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行礼。

    “免了。”樊子盖随意一挥手,然后飞快向陈应良问道:“应良,除了推理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确认,昨天晚上那道书信是杨逆叛军伪造?”

    “樊大人,你没有对照笔迹和印章吗?”陈应良小心翼翼的反问,说道:“只要找出卫尚书的往日书信或者奏章,对照笔迹,也许就能发现了一些端倪。”

    “老夫当然找笔迹对照过。”樊子盖拿出了几道书信,说道:“老夫找出了卫文升之前的几道书信,与昨夜在尸体上发现的书信对照,发现笔迹确实有些模仿的痕迹,印章也稍微有些不同,但区别都很小,实在没办法确认昨天晚上的书信是否伪造,所以老夫才请越王殿下将你召入皇城,看看你有没有办法确认。”

    “小人可以试一试。”陈应良从樊子盖手中讨过了几道书信,对照验证笔迹和印章,但陈应良对于笔迹鉴定这方面并不精通,对书法鉴定更是几乎一窍不通,所以陈应良虽然也发现了昨天晚上的书信似乎有伪造痕迹,却找不出什么大的破绽。不得已,陈应良只能开动脑筋,寻找新的破案方法。

    还好,陈应良原本就是吃这行饭的,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点,忙问道:“樊大人,昨天晚上那位信使的尸首,还没有埋葬或者火化吧?”

    “赵侍郎,那具遗体你是怎么处理的?”樊子盖转向督守闾阖门的赵长文答道。

    “暂时停在了闾阖门的守军营房里,准备等下午再让他的家眷去收尸。”赵长文恭敬答道。

    “太好了。”陈应良大喜,忙又向赵长文拱手问道:“小生敢问赵大人一句,那位信使,可否确认是昨天晚上三更被逆贼斥候杀害?这点非常重要,请赵大人仔细介绍。”

    “可以确认。”赵长文自信的答道:“昨天晚上出事时,我就住在城楼里,后来被亲兵叫醒后,曾经问过时间,亲兵说刚刚敲过三更的梆子,这点错不了。”

    “樊大人,请速派精干仵作去调查那具尸体。”陈应良赶紧说道:“就小人所知,有经验的老仵作可以通过尸斑和淤血这些蛛丝马迹,判断出尸体的大概死亡时间,只要查出那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我们就可以知道他是死后被运到了闾阖门下,还是到了闾阖门下才被杀害。”

    “好主意,老夫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樊子盖抚额大喜,立即命令裴弘策派遣几名有经验的老仵作去验看尸体,要求务必判明信使的死亡时间,兼着地方民政的裴弘策也不敢怠慢,赶紧亲自出去安排,督守闾阖门的赵长文也跟了出去商量。也是到了裴弘策和赵长文走后,樊子盖才又向陈应良赞许道:“应良,这次又全亏你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心细如发,真是难得。”

    “谢留守大人夸奖,为朝廷效力,小人理所应当。”陈应良习惯的谦虚了一句,又说道:“留守大人,事关重大,不知留守大人是否已经再派信使出城,去与卫大人联络确认此事?”

    “已经派了,不过……。”樊子盖的神情十分郁闷,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这些废物斥候信使,实在是太靠不住,直到现在连杨逆主力的位置都还没给老夫确认清楚,老夫派去联络各地的信使也屡屡遭到劫杀,不是抱着脑袋逃回洛阳,就是直接投降逆贼,弄得老夫现在简直就是睁眼瞎,对城外敌情几乎一无所知!新派出去信使,究竟能不能联络上卫文升,老夫也没这个把握!”

    陈应良不敢搭这个腔,也颇有些同情樊子盖的郁闷,因为东都守军的斥候们也实在太不争气了一些,在武器装备和军事训练都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却是连最起码的敌情侦察都无法做到,屡屡被乱军斥候哨队斩杀俘虏,接二连三的谎报误报,不要说叛军队伍在眼皮子底下分兵这样的大动作没有探到,甚至在靠着报****努力死战、好不容易确认了叛军分兵后,东都斥候竟然还连叛军主力目前所在的位置都探不到,彻底把樊子盖弄成了一睁眼瞎,也连累了急于立功的陈应良,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不敢轻易请战。

    悄悄的同情了一把这些天明显苍老了许多的樊子盖,陈应良又想起了另一大件事,忙把注意力集中到那道可能是敌人伪造的卫玄书信上,而信的内容大家都知道,李密假借卫玄的口气告诉樊子盖,说卫玄已经接受了樊子盖的建议,决定将主力驻扎在易守难攻的崤函道内,在派前锋突出崤函道寻找战机李密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是避免樊子盖继续与卫玄联络,说动了卫玄采取对叛军最不利的策略,二是防止叛军封锁不力,被东都斥候发现卫玄军走出崤函道,让东都决策层认为出现在开阔地带的隋军不过是卫玄的前锋。

    外行看热闹,内行则是看门道,在很长时间里就是靠分析犯罪分子心理吃饭的陈应良看到了这道书信后,顿时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可能,再细一琢磨,陈应良益发觉得自己这个发现意义重大,又看了看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发现他们正在商量一些并不重要的军务政事,陈应良抿了抿嘴,便鼓起勇气说道:“越王殿下,樊留守,皇甫将军,如果这道书信可以确认是假的,那么小人就可以猜出杨玄感逆贼的战术计划,还可以猜出他战术部署的弱点。”

    “你这话什么意思?”樊子盖白眉毛一扬。

    “留守大人,能否容许小人有话直言?”陈应良先问陈应良这次还真得先问问,毕竟这里是东都皇城的议事大殿,无官无职的陈应良又是准备说一些凭空揣测的话,自然得要小心一些。

    “当然可以。”皇甫无逸接过话头,微笑说道:“早就听你叔父黎国公说,你这小子在军略政事方面很有一些独到的见解,他的很多好建议都是出自你的谋划,可是你这小子死活不肯进右武卫,本将军一直没机会听你的高见,今天正好有机会,放心说吧,只要不是什么犯忌讳的话,说错了我也替你担着。”

    “说吧。”樊子盖也开口说道:“你说你可以猜出杨逆的战术计划,怎么猜?杨逆的战术计划又是什么?”

    “如果这道书信可以确认是杨逆伪造,那么杨逆的战术计划必然是围城打援,先集中力量消灭我们的大兴援军,然后再掉过头来攻打洛阳。”陈应良自信的答道:“如果杨逆贼军能够做到这点,那么他就可以获得巨大的战略优势,先是可以在心无旁骛的情况下,集中全力攻打洛阳,俘获洛阳城里的大批官员家眷,逼迫我大隋的许多官员从贼,接着能拿下洛阳固然最好,即便被洛阳城墙挡住了脚步,杨逆贼军也可以从容移师向西,攻打主力队伍已经全军覆没的关中大兴,扼潼关而挡我大隋回援主力。”

    “先集中力量消灭我们的大兴援军,再掉过头来打洛阳?”樊子盖复述了一遍,神情颇有些疑惑。

    “正是如此!”陈应良大力点头,朗声说道:“而且小人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请樊留守仔细想一想,如果这道卫尚书的书信是杨逆伪造,那么杨逆伪造这道书信的目的是什么?除了想要稳住我们东都军队,还能有什么目的?”

    “杨逆伪造这道书信,是为了稳住我们?”樊子盖有些听懂了。

    “正是如此。”陈应良点头答道:“杨逆除了想让我们不再与卫尚书的援军联系外,更希望我们老老实实的留在东都城里,别冒险出城去破坏他全歼我们大兴援军的战术计划,使得他能集中力量以一点,专心对付我们的援军。此前杨逆贼军天天都到东都城下搦战,也是杨逆不愿我们出兵的诡计之一,其目的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利用少量偏师牵制住我们东都守军,使得他的主力可以心无旁骛,放心去对付我们的援军。”

    “还有一点。”陈应良又补充了一句,“杨逆伪造了这道书信来欺骗我们,又证明了一点,他目前最害怕的就是卫尚书采取守势,屯兵崤函道内只守不战,与我们东都军队或成掎角之势,否则的话,如果杨逆不害怕我们这个战术,那他大可以对我们这个战术置之不理,犯不着费这么大劲来伪造书信。”

    “有点道理。”樊子盖点头,道:“如果杨逆不害怕老夫向卫文升提出的战术建议,那他就算截获了老夫给卫文升的亲笔信,也大可以置之不理,犯不着冒险来骗老夫。”

    认同了陈应良的这个判断,樊子盖又赶紧问道:“那么你又是可以猜出杨逆的战术部署弱点,杨逆的弱点在那里?”

    “金墉城!”陈应良斩钉截铁的答道:“杨逆贼军驻扎在金墉城的后军,前些日子天天来东都城下虚张声势,制造军力强大的假象,被小人率领报国军击败后,也没有出动太多的军队接应败兵,然后这几天一直销声匿迹,就凭这一点,小人就可以肯定,杨逆的金墉城大营兵力或许很多,但绝对不强,绝对不是我们东都军队的对手,所以杨逆贼军这几天乖乖的躲在金墉城大营,不敢靠近洛阳城下一步,为的就是怕我们发现他们纸老虎的真面目,被我们揪着他的弱点穷追猛打!”

    看了看抿嘴沉思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陈应良又补充了一句,“留守大人,上次我们在战场擒获的逆贼大将虞柔,肯定知道金墉城的虚实底细,留守大人不妨派人详细审问虞柔,必然会有所收获。”

    “别提那个草包。”樊子盖无奈的答道:“杨玄感逆贼虽然对他委以重任,可这个草包纨绔到了连杨逆贼军的具体情况都不了解的地步,老夫一再向他审问杨逆贼军的兵力多寡,部署情况,这个草包都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有很多很多,每天都有几百几千的百姓自愿从逆,金墉城一带到底有多少逆贼军队,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问都是很多很多,多得连城里都住不下,只能住在城外。”

    “兵贵精,不贵多。”陈应良沉声答道:“乌合之众纵然就是有万人,也绝不是一千精兵的对手。金墉城的杨逆贼军这几天不敢来洛阳城下搦战,”

    “听你的口气,想去打金墉城?”樊子盖露出了点笑容。

    “小人正有这个打算。”陈应良大声答道:“但四个团的报国军人数实在太少了些,小人还需要几千后军掩护,不需要他们冲锋陷阵,只要他们站在后面做做样子,为报国军壮声势,待到小人的队伍获胜之后,再帮忙打打顺风仗和杀杀敌人败兵就行了!”

    樊子盖万分心动,几乎就想脱口答应,熟知樊子盖性格的皇甫无逸则赶紧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樊留守,我们目前还只是推测,还没有确认这道书信是杨逆伪造。还有,东都城池太大,光是城门就有十二道,我们需要大量的兵力固守城池,能够出动的预备队,即便加上报国军,也不过四五千人。”

    樊子盖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但又不肯死心,便从陈应良手里讨回了那几道书信,对照着仔细又看了许久,突然又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夫可以肯定,这道书信上至少有三处模仿的痕迹,印章字样也有一撇比较细,很可能就是伪造的!但就是不敢肯定,不敢肯定啊!”

    “留守大人请放心,等裴叔父他们安排了仵作验尸回来,一切就都有答案了。”陈应良开口安慰,心里却有些发憷,因为陈应良非常清楚,如果换成自己用这条计策,一定会想办法把信使骗为己用,让他自己到了过河桥上,然后再背信弃义加言而无信,让手底下的帮凶走狗在桥上宰了信使,尽可能的避免暴露蛛丝马迹如果杨玄感能够象陈应良这么奸猾,那么就算是验尸也找不到证据了。

    还好,陈应良的这番担心终于还是多余了,又等了不知多少时间,裴弘策和赵长文突然象发疯了一样的冲进了大殿,刚进殿就大吼大叫道:“越王殿下,樊留守,皇甫将军,验过尸了,仵作发现,我们那名信使不是死在昨夜三更,最晚也应该是死在昨天傍晚!”

    “可以肯定么!”樊子盖大吼问道。

    “绝对可以肯定!”裴弘策大力点头,擦着汗水说道:“还有,我们的仵作还发现,那具尸体双手的手腕上,都有一圈颜色极深的淤血痕迹,三名仵作都可以肯定,我们的信使是在被捆绑双手的情况下杀害,死后过了一段时间才松绑,所以才会留下绳子捆绑的痕迹!”

    “谢天谢地,幸亏杨玄感这个蠢货做事不密,留下了这么明显的漏洞。”陈应良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是伪造!”樊子盖咬牙切齿,突然又大发雷霆道:“废物!这些废物!送道信都能被逆贼截了,还害得老夫差点被逆贼的假信骗了!传令下去,不许发这个信使和他四个随从的抚恤钱粮,已经发出了的,也给老夫追回来!”

    “樊留守,请暂息雷霆之怒。”陈应良赶紧拱手行礼,大声说道:“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证明了杨逆贼军现在的弱点就是金墉城大营,我军若是立即出兵,全力猛攻金墉城大营,必获大胜,而且还可以收到一箭双雕之效,既间接分担了卫玄卫大人所承受的正面压力,使杨逆奸贼后方起火,无法全力应对西线,又可以乘机打击杨逆贼军的嚣张气焰,避免贼乱益大,贼势益发猖獗!”

    眼珠子乱转的盘算了片刻,樊子盖一咬牙,大吼道:“好,应良你即刻下去准备,明日出兵,攻打叛贼的金墉城大营!你率领报****为先锋,老夫再派刘长恭率领三千……不,老夫派刘长恭率领四千精兵为后军,为你壮声势!”

    “关于这点,小人还有两个请求,请留守大人务必答应。”陈应良说道。

    “说,只要合情合理,老夫都答应!”樊子盖一挥手。

    “谢留守大人,小人的请求很简单。”陈应良拱手说道:“第一,请留守大人给刘长恭将军下一道死命令,交战之时,除非小人率领的报国军后退,否则他的四千后军,就绝不容许后退一步!因为两军阵上,我们的后军一旦未战先逃,必然会对前锋军队的军心士气造成巨大影响!”

    “这个好办。”樊子盖点头,转向了杨侗拱手说道:“殿下,老臣请钧旨,明日出战之时,殿下请派一队禁军手持殿下节令,监视刘长恭上阵!他如果敢率军后退一步,禁军将士便将他当场处斩!”

    “准。”完全就是傀儡的杨侗一口答应,樊子盖谢了,又转向陈应良说道:“说你的第二个要求。”

    “第二个要求,是请留守大人允许小人随机应变,在交战时率军撤退。”陈应良恭敬说道:“小人并非贪生怕死,不敢死战到底,是小人麾下的报国军数量实在太少,连同小人在内,总共才八百四十五人,倘若贼军兵力实在太多,或者杨逆贼军的主力从西线回援,报国军纵然人人死战到底,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法扭转大局。”

    “这个当然可以,允许你在战场上随机应变。”樊子盖挥挥手,还叹道:“就你小子这些天的表现,说你会临阵怯战,率军逃命,老夫就第一个不信!可惜你就是年纪太小了,又没有资历和正式官职,否则的话,老夫还真想把四千后军一起交给你指挥!”

    “谢留守大人信任!”陈应良赶紧双膝跪下,抱拳大声说道:“越王殿下、樊留守与皇甫将军如此信任小人,小人惟有率军死战,奋勇杀敌,方能报答!鞠躬尽瘁,粉身碎骨,百死不悔!”

    樊子盖露出了欣慰笑容,皇甫无逸也点头说道:“应良,如果别人说这番话,本将军不一定会信,但你说这番话,我相信。去准备吧,告诉报****的将士,好生杀敌军功,凯旋回来,赏赐方面绝对不会亏了他们!”

    陈应良大喜谢过,这才辞别众人下去准备,而看着陈应良离去的背影,裴弘策突然发现,自己这个远房侄子,似乎已经成了东都决策层和整个右武卫在平叛战事中唯一的希望,最大的主心骨,整个东都洛阳,似乎都已经在围着自己这个远房侄子转了。发现了这点后,裴弘策不由在心里叹道:“我这个远房侄子,前途无量啊。”

    让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万分欣慰的是,没过多少时间,他们又收到了一个新的报告,那就是教业坊的报国军营地里,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接着又是整齐而又嘹亮的口号声音,声插云霄,连与教业坊隔着一个坊的立行坊中,都可以清楚听到报国军的整齐口号声,“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杀贼平叛!精忠报国!”

第32章 白袍再世(上)

    收到了樊子盖要求自己在第二天率军出战的命令,右武卫首席虎贲郎将刘长恭的脸当场就能拧出水来,如果不是惧怕樊子盖这段时间已经宰了一个从四品文官、一个虎牙郎将和近百畏战士兵的残暴淫威,刘长恭将军简直就想跳起来指着樊子盖派来的传令兵破口大骂,“凭什么又是老子?右武卫四个虎贲郎将,凭什么每次都派老子出战?是不是一定要把老子玩死,你樊子盖老东西才开心是不是?!”

    “什么?白袍兵也要去?我的队伍还是只给白袍兵当后军壮声势,用不着亲自冲锋陷阵?”刘长恭将军很快又转怒为喜了,从传令兵口中再次确认了樊子盖确实下了这道命令后,刘长恭马上又喜笑颜开的拍着胸口说道:“回报留守大人,请他放心,我一定会带着队伍为陈应良那小子当好后军,他冲锋陷阵,我为他打扫战场壮声势,保管不拖我们东都白袍兵的后腿!”

    有了报国军这根主心骨,在调兵遣将安排出征队伍的时候,当着一帮愁眉苦脸悄悄哀叹被不幸点名的偏将校尉的面,刘大将军还难得的发表了一通演说鼓舞士气,“弟兄们,不用怕!咱们用不着冲锋陷阵,只管站得远远的看白袍兵冲就行了,他们赢了我们冲上去拣便宜,他们输了,咱们也可以马上就跑!杨逆叛贼的队伍想要追上我们,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而听到刘将军的这番话后,不幸被点名出战的偏将校尉们也顿时喜笑颜开了起来,大赞刘大将军体贴下情,关爱将士,跟着刘大将军打仗,简直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刘大将军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第二天清晨,当他率领四千军队与八百报国军会师于安喜门,准备出城开拔往金墉城时,一队黑衣黑甲的禁军士兵忽然来到了他的身边,说是要保护刘大将军出战,为刘大将军暂时充当亲兵,然后这队禁军的队正又拿出越王杨侗的节钺,直接了当的告诉刘大将军,说是自己奉了越王钧旨监视刘大将军,如果刘大将军敢在战场上擅自后退一步,自己就必须立即把刘大将军先斩后奏!

    听到这番话,刘大将军当时就脸都白了,但箭在弦上,刘大将军也没胆子下令放弃这次主动进攻的行动,也只能是在禁军士兵的监视下,战战兢兢的领着四千后军尾随着报国军出城了,八百报****将士的白袍迎风飘扬,刘大将军的小脸则比白袍还白。

    这也是自打裴弘策与达奚善意双双兵败之后,洛阳隋军首次向叛军营地发起进攻,东都守军的上上下下都十分重视,樊子盖与皇甫无逸亲自率领东都文武百官来到安喜门,为陈应良和刘长恭的队伍送行,但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全都没对率领四千大军的刘长恭将军抱有半点希望,全都是簇拥到了仅有八百余人的报国军队伍旁边鼓励加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皇甫无逸还拉住了陈应良的手,小声叮嘱道:“应良,一切都看你的了,刘长恭那个草包指望不上,这我知道,你自己机灵点,保重!”

    诚挚的嘱托与热情的鼓励声中,陈应良向樊子盖、皇甫无逸等东都百官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一言不发的步行走到了报国军队伍的最前面,瘦弱的手臂一挥,率领报****将士大步走向城外,整齐嘹亮的军歌声音,也在安喜门下再一次回荡了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当陈应良和刘长恭的队伍还在象金墉城开拔的时候,活动猖獗的叛军斥候就已经把消息飞送到了十八里外的金墉城中,留守金墉城的杨玄感之弟杨积善既惊又怒,惊的当然是洛阳隋军偏偏在叛军主力离开的时候进攻金墉城,怒的则是洛阳隋军竟然也有胆子敢主动进攻,还派出了上次靠着突如其来的暴雨侥幸打败过叛军一次的报国军充当前锋拉仇恨,震怒之下,杨积善把兄长要求自己只守不战的命令抛到了脑后,立即下令集结队伍,决定亲自率领一万大军出城,迎战敢来送死的洛阳隋军,为前几天不慎惨败的五弟杨万硕报仇雪恨!

    其实杨积善就是不想主动迎战也不行了,因为由三座小城组成的金墉城只是洛阳的卫城,除了用来囤积叛军必需的粮草辎重外,根本已经驻扎不了多少军队,同时前来投奔叛军的百姓民军又实在太多,还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而来,围着金墉城搭起了数量庞大的简陋帐篷和草房,东一堆西一群占地几近十里,既没有栅栏保护,更没有什么垒墙壕沟等防御工事,杨积善如果不主动迎战御敌于国门之外,那么洛阳隋军一旦冲进了晒满小孩尿布的叛军城外营地,那可就一切都完了!

    虽然杨积善和他的兄长杨玄感,并不指望这些连破烂家具都带来投军的百姓民兵冲锋陷阵,但杨积善和他的兄长杨玄感却绝对不敢放任隋军屠杀这些百姓义兵,因为一旦失去了老百姓的支持,杨玄感叛军就是无根的浮萍,离水的鱼,再也蹦达不了多久,这个道理,隋朝第一名将杨素亲手调教出来的杨玄感和杨积善都懂。

    不过,尽管是被迫出兵迎战,但杨积善仍然是对胜利充满了信心,因为就在二十多天前,就是杨积善率领着连盔甲都没有的三千叛军士兵,三千以帆布为甲、以柳木为盾的新编士兵,以民夫和船工为骨干组建还不到半个月的新军队伍,面对着五千经过严格训练又装备精良的隋军正规兵,只一个冲锋,就彻底打垮了敌人,打得敌方统兵大将达奚善意单骑逃命,打得五千隋军当场土崩瓦解,几乎全部投降!

    率领三千手拿单刀柳木盾的士兵尚且能够轻松击败五千装备精良的隋军,更何况现在?现在的叛军队伍,不仅靠着缴获的武器盔甲大大改善了装备情况,还招降和收编了大量经过军事训练的隋军降兵,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兵力数量更是敌人的两倍以上,这样的仗如果还打不赢,杨积善简直都没脸去见家乡父老了!所以奉命留守金墉城的杨万硕一再警告杨积善小心白袍兵,杨积善还是拍着胸口哈哈大笑道:“五哥放心,穿上了白袍的昏君走狗还是昏君走狗,变不了八十四年前那支白袍兵!上次五哥你也只是输在了暴雨上,今天请五哥留守城池,且看小弟怎么为你报仇雪恨!”

    抱着必胜的信心,杨积善率领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了,而受叛军队伍素质参差不齐的拖累,杨积善集结队伍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洛阳新城距离金墉城又只有区区十八里的距离,所以当杨积善南下了六里后,迎面就撞到了隋军北上队伍,看到了果然人人穿戴白色披风的报国军队伍,看到了那面传说中的精忠报国大旗,也听到了那首提前一千四百年问世的军歌。

    两军会战于荒郊野外,人多势众的叛军队伍如同乌云一般缓缓逼近,黑压压队伍仿佛遮盖了大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然后叛军队伍以团为单位,慢慢的向着两翼延伸,犹如一个巨大的口袋慢慢张开,准备一口吞掉南来的隋军队伍,扬起的尘埃遮天蔽日,气势雄壮得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叛军队伍的惊人声势面前,走在后面的四千隋军开始胆怯了,人人脸色发白,手脚颤抖,刘长恭早早就下令停止前进,在叛军队伍的一里多外驻足列阵,摆出战事稍有不利就随时开溜的架势,四千隋军个个毫无战心,全都拿定主意只要一有命令就撒腿逃命,包括樊子盖派来监视刘长恭的禁军士兵也是如此,全都盼着走在前面的报国军尽早败退,让自己们可以尽快随着刘长恭逃命。

    四千后军早早就停止了前进,报国军仍然在高歌向前,尽管也有不少的报****将士心生怯意,可是看到陈应良提刀走在最前面的瘦弱背影,也看到了郭峰、陈志宏和陈祠这些校尉追随陈应良前进的坚定背影,这些报国军将士的胆怯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这么一个念头,“连当官的都不怕,老子怕个球?!”

    陈应良当然也在害怕,因为不用别人说陈应良就知道,后面的四千隋军根本就靠不住,战事稍微不利跑得最快的就是他们,所以陈应良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他们能帮上什么忙。同时陈应良还异常的冷静,始终在细心观察着对面敌人的一举一动,而看到了敌人以团为单位向着两翼延伸时,陈应良笑了,因为陈应良非常明白,对面敌人主将已经轻敌了,从一开始就只考虑尽可能扩大战果,压根就没做好迎接一场恶战苦战的心理准备!战事只要稍有不利,纯属乌合之众的叛军队伍,只会比后面刘长恭那个废物逃得更快!

    将横刀向上一举,整齐的军歌声戛然而止,陈应良再回过头来,环视了一眼身后神情紧张的报****将士,突然微微一笑,然后大声说道:“弟兄们,还记不记得我对你们说的故事?八十四年前的洛阳战场上,七千白袍兵大战百万魏军,三天里血战一十一场,谁获得了全胜?”

    “白袍兵全胜!”八百多报****将士整齐回答。

    “对!”陈应良大力点头,用横刀一指三百多步外的叛军队伍,笑着大声说道:“弟兄们,我们的机会来了,我们的对面,只有区区一万乌合之众,而我们的兵力,却足足有四个团八百四十五个弟兄!和白袍兵比起来,我们简直太轻松了!当年的白袍兵,一个人要砍一百多个敌人,而我们今天,每个人只要宰了十个敌人,就可以大获全胜了!告诉我,今天这场大战,我们和敌人,谁必胜?!”

    “我们必胜!”八百余名报****将士整齐回答。

    “很好!”陈应良满意点头,大声说道:“弟兄们,仔细看看我们面前的对手,他们很多人身上,连一件象样的盔甲都没有,手里的武器,还有很多是锄头木叉,这样的乌合之众,就是来十万,我们也用不着放在眼里!八十四年的白袍兵,能够以区区七千兵力,硬撼敌人百万之众!今天,同样穿着白袍的我们,注定要重现那段历史,要在史书上留下新的神话!我们的神话!报****,必胜!”

    “必胜!”所有的报****将士都和陈应良一样举起了手中武器,放声大吼。

    “报国军全体人等听命!”陈应良大吼,转过身面对敌人,用手中横刀指住了叛军本阵的正面,狂吼道:“目标,敌人帅旗!为了大隋,为了我们自己,跟我冲!杀!”

    大吼着,陈应良第一个大步冲向了上万敌人,精忠报国的大旗与四名校尉毫不犹豫的跟上,八百多报****将士也毫不犹豫的大吼跟上,义无反顾的杀向了十数以倍于己的叛军队伍,嘹亮的喊杀声震天动地,在战场上回荡不休,声传数里,“杀!”

    看到报****主动发起冲锋,躲在后面远处的四千隋军楞了,被禁军士兵包围簇拥的刘长恭刘大将军张口结舌,说什么都没有想到,在兵力对比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报****竟然还敢主动冲锋!所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也读过一些史书的刘大将军忍不住吐了一口浓痰,“呸!穿上孝袍子,就以为能变成了八十四年前那支白袍兵了?等着死光死绝吧,八百四十五个蠢货!”

    叛军队伍和叛军主将杨积善也楞了,同样震惊于报国军的疯狂举动之余,杨积善然后就勃然大怒了,咆哮道:“擂鼓,前军冲锋!给老子杀光这帮穿孝袍子的狂妄之徒!”

    从隋军手里缴获来的战鼓敲响,位居前列的五个叛军团队发起了反冲锋,衣着杂乱的叛军队伍五颜六色,或快或慢的呐喊着冲向报****,喊杀声虽然同样猛烈,大小队伍却在快步冲锋中自行凌乱,尽显乌合之众的本色,与始终保持集体行动的报国军队伍形成了鲜明对比。

    直到两军不到二十步的时候,报****队伍才出现了一点点凌乱四个校尉和一些报****老兵,习惯性的加快脚步,越过了冲在最前面的陈应良,有意无意的把陈应良簇拥到了中间暗中保护,然后才各挺刀枪,血红着双眼捅杀对面的敌人。

    连陈应良本人也没想到报****队伍建立了绝对自信心后,能够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战斗力,当两军相撞之后,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叛军士兵,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被砍成了碎片,捅成了蜂窝,惨叫着摔倒在血泊之中,咸腥的鲜血飞溅在报****将士的脸上身上,使得本就热血翻涌的报****将士更加热血沸腾,更加状如疯虎,刀砍得更快,枪捅得更猛,也在转瞬之间,让更多的叛军士兵横尸战场。

    这已经不是战事,而是一场屠杀,装备训练和士气斗志都占据绝对优势的报****将士,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虎入羊群的冲进只装备了简陋武器盔甲的叛军队伍中肆意屠杀,刀砍斧劈枪捅锤子砸,仗着身上的精良明光铠可以抵挡一般攻击,只攻不躲的疯狂杀敌,看到没穿白袍的人就是一刀一斧下去,狂吼大叫着一枪一矛的捅出去,个个状如疯魔,个个有如修罗杀神!

    在这些冲在前面的老兵带动下,新加入报****将士也疯狂了,加倍发挥出他们的装备训练优势,跟在精忠报国的大旗后面,跟在浴血奋战的老兵背后,血红着眼睛见到敌人就砍,见到没穿白袍的人就剁,那怕是已经倒地的敌人,也要补上几刀几斧,不砍成几段誓不罢休!八百四十五人如同八十四年前的白袍兵再现,势不可挡的前进前进再前进。

    血花在不断的抛洒,头颅手臂和热腾腾的血肉不断的在战场上翻飞,刀枪碰撞的金铁声和惨叫声、喊杀声在战场上回荡,冲在最前面的报****将士个个全身血染,凶狠恐怖得就象是一个个来自地狱的追魂恶鬼,胆敢抵抗阻拦的叛军士兵无不在他们面前化为残尸碎骸,继而又被报****将士的脚步践踏成血红肉酱,精忠报国的大旗所指之处,叛军士兵无不化为齑粉!

    与报国军交战的叛军队伍开始溃逃了,他们之前遭遇的隋军和他们现在面临的报国军队伍,简直就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不同生物,如果说之前叛军队伍遭遇的隋军队伍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绵羊的话,那么叛军队伍现在遭遇的报国军队伍,简直就是一群狮子,一群发疯的狮子!心惊胆裂之下,骨子里其实还是乌合之众的叛军队伍慌了,魂飞魄散的开始逃命了,毕竟,叛军士兵也是人,也是爱惜自己宝贵小命的。

    一柱香时间刚过一点,五个团的叛军队伍彻底崩溃,校尉和旅帅带头向本阵逃命,普通士兵紧紧跟上,报****将士则背后紧追不舍,在他们的身后交战处,则是一大片的血肉残骸,横七竖八的几乎全是叛军士兵的尸体。

    杨积善也开始慌了,做梦也没想到报国军如此凶猛,目瞪口呆之余,杨积善赶紧催动身边团队向前,阻拦报****将士的冲锋脚步,同时飞马传令,命令两翼向本阵收拢,三面包夹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报国军队伍。

    杨积善向正面添兵,命令两翼包抄,当然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沙场战术,然而颇有些沙场经验的杨积善却忘了一个要命问题他麾下的士兵,不是他之前指挥的大隋精锐,而是一群刚放下锄头拿起武器的平民百姓,一群刚投降过来已经不再言勇的前隋军士兵!再好的战术,没有士兵能够执行到位,也是白费力气!

    八十四年前的那个神话彻底重演,同样是手上从来没有亲自沾过人命的陈姓主将,同样是一群身着白袍士兵,同样是以少击众,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同样是压着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打!八百余名报****将士团结在瘦弱的陈应良周围,不打任何折扣的,笔直的冲向杨积善的帅旗所在,把一个接一个阻拦在前面的叛军团队打得粉碎,冲得七零八落,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战场上只有报****将士英勇无畏的喊杀怒吼声,也只有叛军士兵心惊胆战的惨叫哭喊声,“白袍兵来了!白袍兵来了!来了!快跑!跑啊!”

    失魂落魄的看着前方战场,看着潮水一般退回来的自家败兵,也看着笔直向着自己挺进的报国军队伍,杨积善感觉难以置信,也突然想起了一句古老的童谣,八十四年前在洛阳一带人人传唱的童谣名军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咦?难道我们这次还能赢?”被禁军士兵监视着的刘长恭也在失魂落魄,刘大将军是没吃过猪肉,可好歹见过猪跑,看得出现在的战况是那一方占据优势,更看得出胜利女神已经又一次向自己绽放出了妩媚笑容。狂喜之下,刘大将军刷的拔刀在手,举刀大吼……

    “弟兄们,做好准备,等敌人溃散,或者等我们的白袍兵砍倒敌人帅旗,就给我冲上去,拣他娘的便宜!”

第33章 白袍再世(下)

    “弟兄们,做好准备,等敌人溃散,或者等我们的白袍兵砍倒敌人帅旗,就给我冲上去,拣他娘的便宜!”

    见过猪跑的刘大将军这么喊不是没原因的,现在的报国军确实是在高歌猛进,轻松冲溃了兵力相差不大的叛军五个团,又把杨积善再次派出的六七个团压着打,可是叛军队伍毕竟有上万之众,两翼的叛军队伍正在向报国军包抄合围,杨积善的帅旗也在主动向后退却,以空间换时间,给之前向两翼延伸出去的叛军队伍回援中军本阵争取时间,这场仗的胜负还没有定论,报国军未必就是稳操胜券,而且还存在被包围全歼的可能。

    刘大将军的这个担心很有道理,合乎正常人的思维,但刘大将军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也根本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报****,衡量陈应良一手调教出来的这群牲口兼疯子!

    厮杀战场上,报国军都已经不能只说是压着叛军打了,而是在象砍瓜切菜割麦子一样的屠杀叛军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校尉都已经杀得个个满身是血了,可还是在砍杀不休,冲锋不止。

    身材高大的郭峰始终冲在最前面,鲜血溅满他的满身满脸,血水和汗水顺着他的脸庞和盔甲流淌,几乎将他全身染成一片通红,手里的厚背砍刀都已经砍卷了刃,砍出了好几个缺口,可是他仍然还是始终冲在最前面,把任何敢于阻拦报****队伍前进脚步的叛军士兵砍成碎片,劈出脑浆,甚至还在一声狂吼过后,将一名叛军伙长从头到胯生生劈成两片!直接就吓瘫了旁边的几名叛军士兵,让后面的叛军士兵杀猪一样的惨叫着撒腿就跑,郭峰却一言不发的用刀背把一名吓瘫的叛军士兵砸得脑浆迸裂。

    郭峰还不是报国军四校尉中最狠的,最狠的是有着一个未来高僧弟弟的临时校尉陈祠,得到了陈应良的允许后,陈祠这次上阵用是一根鹅蛋粗五尺五寸长的熟铁棍,原因嘛,则是陈祠自己曾经在家乡邻近的一座小有名气的和尚庙里学过一套棍法,少林棍法!结果换上了这根并非军内制式武器的熟铁棍后,陈祠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就更加光彩耀目了,熟铁棍在他手中被舞得有如暴风骤雨,把一个接一个的叛军士兵砸得筋断骨折,脑浆崩溅,口吐鲜血的死得凄惨无比,而且每碎一个叛军士兵的脑袋,陈祠总还要细心的大喊一声,“十三!十四……!”

    不断高喊着凤姐等我的陈志宏和赵昱,在身手方面与郭峰、陈祠相比确实有着明显差距,但他们二三流的武艺在战场上也足够了,战场是比试的不是武艺的高低和招式的精妙,比拼的是谁更狠和谁更快,在这一点上,陈志宏和赵昱做得相当棒,各执刀枪身先士卒,敌人常常是连他们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被陈志宏象入洞房一样的狠狠一枪扎透心窝,或是被赵昱一刀子抹断脖子,削去半边脑袋。

    有了这四个疯子一样的校尉带动,其他报国军将士眼睛的颜色也就和他们身上的鲜血一样红了,顶天算是二流的单兵战斗力楞是提升到了准一流,跟在四个校尉的后面猛砍猛杀,刀砍枪戳斧子剁,疯狂得有如一群从地狱里派出来的杀神厉鬼,要拼命收割人命鬼魂去填充阴曹空缺,直把叛军队伍杀得是人仰马翻,尸横遍地。

    在如此恐怖的冲击面前,叛军队伍看似密集的阻拦队伍完全就变成了一张张窗户纸,被报国军的冲锋轻轻一戳就破,这次连一柱香时间都没到,杨积善新派出的六七个团就已经被报国军砍得粉碎,叛军士兵大呼小叫的抱头逃命,丢盔卸甲狼狈不堪,还出现了十分可怕的自相践踏情况,前面的叛军士兵为了逃命,推翻搡倒后面的同伴,践踏着同伴的身体向后逃命,不仅造成队形大乱,还让许多叛军士兵惨死在了同伴的草鞋脚下。

    冷兵器战场上最可怕还不是自相践踏,而是败兵人流和心理影响,兵败如山倒之下,惊慌失措的败兵第一反应当然是那里人多往那里去,专挑自家士兵最多的地方逃命寻求保护,冲乱严整的队形阵式,也破坏和干扰自家队伍的反击防守,而看到自家士兵狼狈不堪的迎面逃来,士兵在心理上又会无法避免的受到影响,未及交战就先胆怯,士气斗志大打折扣,所以报****还没有冲到面前,杨积善身边的最后几个团队就已经开始不战自乱,甚至开始出现了逃兵现象。

    与之相反的是,叛军队伍越是慌乱胆怯,报****就越是信心倍增,士气斗志越是高昂,冲杀起来也越是勇猛迅捷,从两翼回收的叛军队伍还没来得及包夹住报国军两翼,报****的队伍就已经杀到了杨积善的本队阵前,距离杨积善的帅旗已经不到五十步。

    “冲!给我冲上去!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杨积善魂飞胆裂的大吼起来,可是让杨积善怒不可遏同时又绝望到极点的是,他身边的最后几个团队不仅再没有依令冲锋,相反还在各团校尉的率领下,争先恐后的掉头撒腿逃命,生怕跑得稍微慢点,就被疯子一般的报国军追上砍死,同时就是杨积善的本队亲兵之中,也开始出现了逃命情况。

    “将军,挡不住了,我们快逃吧!”

    副手拉住杨积善的马缰,带着哭腔大喊,哀求杨积善赶紧逃命,杨积善大怒,挥鞭刚要抽打,眼角却瞟见报国军队伍已经冲到三十步内,自己面前的士兵则向潮水一般向后退却,不仅没有半点死战阻拦的斗志,相反还给报****打了免费前锋,冲乱了自己身边最核心的亲兵队伍,杨积善无奈,也只得收回了已经扬起的鞭子,狂吼道:“撤!他娘的,这帮穿孝袍子的疯子,到底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当杨积善的帅旗开始向着金墉城的方向败逃时,这场大战的胜负就已经彻底失去悬念,战场上的叛军队伍本就已经被报国军的疯狂攻击冲杀得心惊胆裂,毫无战心,再看到自家主帅带头败退,顿时也就彻底的土崩瓦解了,乌合之众的本质也在这一刻彻底暴露无疑,包括没有与报国军队伍交手的两翼队伍,都是争先恐后的撒腿就跑,跟着杨积善的帅旗拼命逃往金墉城,寻求那里的驻军保护。

    “哈哈!赢了!真的又赢了!”见此情景,在后面高处观战的刘长恭刘大将军乐得一蹦三尺高,想都不想就拔出了腰间挎刀,指着正前方疯狂大吼,“弟兄们,冲啊!杀贼!精忠报国!杀贼拣便宜啊!”

    语无伦次的大喊着,刘大将军一夹战马,第二次身先士卒的冲向敌人,四千隋军个个兴高采烈,个个争先恐后,发挥出了远超过了平时的奔跑速度,屁股后面带着翻腾的滚滚黄砂,飞一般的冲向已经彻底大乱的叛军队伍,乱七八糟的嚎叫欢呼在队伍中此起彼伏,“追!杀!杀光这帮狗娘养的乱贼!跟着白袍兵打仗,真他娘的爽啊!”

    始终与敌人短兵相接的报国军当然还是追杀最前面,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始终被报****将士簇拥在军旗之下的陈应良才无比郁闷的发现,自己这一次竟然比上一次还惨,上次自己好歹还砍伤了一个敌人,可是这次自己竟然连横刀上都没有沾到半点血迹,实在太过有愧自己追求的大隋第一名将目标,所以陈应良这次也没做太多考虑,仗着无数已经心惊胆裂的败兵队伍在前面开路,领着报国军只是穷追猛打,说什么都要亲手宰一个敌人,为自己的不朽威名开个张,祭个旗。

    让陈应良万分郁闷的是,他手底下的帮凶走狗们实在太过不够意思了,尽管陈应良都已经一再要求士兵部下离开自己,让自己有机会和敌人短兵相接,可是平时里无比听话的报****将士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一边锲而不舍的把陈应良始终簇拥在中间严密保护,一边拼命的抢功劳,把那些都已经放弃了武器跪地投降的叛军士兵砍成碎片,把每一个能够追上的敌人砍死砍伤砍残废,让陈应良不要说是杀敌斩将了,就是想让手上横刀沾到鲜血都难。

    体力充足的隋军队伍迅速追上了报国军队伍,汲取了上次追击战的教训,刘大将军这一次说什么都不敢再越过报国军单独追击了,很聪明的领着队伍与报国军齐头并进,宁可少要点阵斩首级的功劳,也不愿再拿自己的宝贵小命冒险。不过这也差不多够了,有了刘大将军的生力军帮忙,撒腿逃命的叛军队伍不仅更加没有胆量回头作战,同时刘大将军的队伍在打顺风仗时,表现得相当不错,很是杀了不少已经毫无斗志的叛军士兵,还替报国军收缴了许多来不及拣拾的叛军武器辎重,替报国军分担不少烦琐小事。

    这时候,数以千计的叛军士兵已经逃得是漫山遍野都是了,不少的聪明叛军是四散逃命,尽可能的远离追兵,也不愿意跟随大队行动成为重点追杀目标,但更多的叛军士兵则是傻乎乎的跟着杨积善的帅旗逃命,发现了这一危险,颇有沙场经验的杨积善赶紧命令亲兵四下传令,让叛军士兵尽可能的散开逃命,然后再迂回返回金墉城大营,不能聚成一堆一起逃,可是已经被杀破了胆的叛军士兵这会正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杨积善的命令不要说得到执行了,就是想传达到位都是难上加难,杨积善急得满头大汗,可是又无可奈何。

    正如杨积善所担心的一样,得到交战不利的消息后,留守金墉城的杨万硕果然率领一支军队出城过来接应,可是看到了杨万硕排列整齐的接应队伍后,惊慌失措的叛军队伍马上就象看到了救星了一般,二话不说就撒腿冲了过去,潮水一般涌向都已经列好了队形的杨万硕队伍,眨眼之间就把杨万硕的队伍彻底淹没,杨万硕咬牙拿出的弓弩队也被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没有什么拉弓放箭射击报****的机会,杨积善和杨万硕一起气得哇哇大叫,也一起欲哭无泪,束手无策。

    有了敌人败兵打免费前锋,根本就没装备远程武器的报国军再也不用担心来自天空的危险了,同时混乱的战场也让容易辨别敌我的报国军如鱼得水,跟随着高高飘荡的精忠报国大旗,八百报****在乱军中横冲直撞,所向无敌,杀得处于混乱状态的叛军队伍是哭喊惨叫震天,横尸遍野,打下手的刘长恭队伍也跟着大捞战功,以整击乱势如破竹,千刀齐落,长矛乱桶,顺风仗打得有声有色,不到半刻钟时间,就把根本无数约束组织队伍的杨积善和杨万硕杀得再次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的逃向金墉城,再也无力做到御敌以野外。

    气势如虹的杀到了金墉城城下,杀进连栅栏和壕沟都没有的叛军营地里,一场更加血腥残酷的屠杀开始了,看到叛军营地里哭喊奔走的老弱妇孺,刘长恭麾下的隋军队伍就象是吃了***一样的疯狂了,争先恐后的冲上去挥刀砍杀,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咿呀学语的婴童都不放过,一边杀人一边抢夺民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甚至还有一些士兵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抓捕妇女,手无寸铁的叛军家眷哭喊震天,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是哭着喊着向远处逃命,可是体弱的他们连跑都跑不过身强体壮的隋军士兵,转眼间就被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做为一个被现代教育洗脑的穿越者,尽管陈应良也干过一些行贿受贿包小三的缺德事,可是向刘长恭队伍这样的事,陈应良还真干不出来,也真狠不下这个心去干,所以陈应良虽然也率领报国军杀进了叛军营地,却只是率领着报国军一路砍杀叛军败兵队伍,赶着杨积善和杨万硕率领的败军大队一路追杀到金墉城下,直到金墉城上的叛军弓手大量放箭阻拦,陈应良才下令停止进攻,率领报国军退到叛军射程之外休息,乘机重整队伍和清点伤亡。叛军队伍则在匆忙进城时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无数的火头在叛军营地中升起,刘长恭麾下的隋军士兵不仅杀人,还乘机放火,纵火点燃了一个接一个的破烂帐篷,点燃了一间又一间临时搭建的简陋草房,隋军士兵在火海中欢呼大笑,毫无反抗之力的叛军家眷在火海中嚎哭奔走,被杀临死时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期间不断搀杂响起妇女衣服被撕烂的声音和尖叫声,完全一副地狱景象。

    囤积了大批粮草军械的金墉城城门已经迫不及待的关闭了,杨积善和杨万硕一身汗一身泥的连滚带爬冲上城墙布置防御,提防隋军乘机发起攻城,全无半点再次率军出城决战的勇气,看着一百多步外的报国军队伍,杨积善和杨万硕的心中尽是恐惧,打破脑袋都想不出,精锐主力早就被隋炀帝败光在辽东战场的东都右武卫军队中,怎么能突然冒出这么一支恐怖的军队?

    上次连叛军营地边缘都没有摸到就已经被杀得丢盔卸甲的刘长恭将军扬眉吐气,笑得十分开心,不断大吼下令军队尽情纵火,尽情屠杀手无寸铁的叛军家眷,那怕是策马走到了陈应良身边的时候,刘长恭也还在对着亲兵大吼,“传令下去,烧光所有的逆贼军帐房屋,杀光所有逆贼家眷,一个不许留!杀杀!烧烧!”

    亲兵连不迭的答应,策马飞奔下去传令,根本就不愿多看这种画面的陈应良则抬起头来,犹豫着说道:“刘将军,他们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杀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刘长恭反问,大咧咧的说道:“应良贤弟,说到打仗大哥或许不如你,可是说到治这些刁民乱民,你就不如哥哥了!不把他们杀怕杀服,他们就只会死心塌地的跟着逆贼谋反作乱,还会有更多的乱民刁民投奔杨玄感逆贼,哥哥我今天杀这些老弱妇孺,或许是狠了点,可吓得更多的刁民乱民不敢从逆,大哥我等于是救了更多的人啊!”

    听了刘长恭的歪理,陈应良心头微微一动,突然发现刘长恭这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杨玄感叛变是注定要失败的,覆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既然如此,与其让更多的百姓跟着杨玄感造反受到连累,倒不如象刘长恭说的一样,恐吓一下那些心存侥幸的无辜百姓,压制一下的叛军扩张势头,变相救下了更多无辜百姓。

    这个歪理是否正确,陈应良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想让陈应良率领报国军参与这样的事,陈应良却是万万做不到。但还好,刘长恭很快又主动说道:“应良兄弟,这种事你的队伍用不着动手,在这里防着乱贼出城就行了,杀人放火的事大哥来干。放心,大哥我不会让你白白辛苦,抢到的东西,三成……,不,四成归你们!”

    “多谢刘将军。”为了鼓舞报****的士气斗志,陈应良欣然接受了刘长恭的好意,而刘长恭走后,陈应良又转向了旁边的校尉陈祠,问道:“陈祠,既然你的四弟是沙弥,你本人又在少林寺学过武艺,那你会念超度的经文么?”

    “会一点,不多。”陈祠答道。

    “会一点就行了。”陈应良点头,说道:“那你就为这些叛军的家眷念一念吧,有疏漏和错误不要紧,只要心意到就行了。”

    陈祠楞了一楞,看到陈应良脸上的郑重神色,陈祠突然明白了什么,也不说话,将熟铁棍插到了地上,双手合十,对着血肉飞溅的叛军营地,闭目大声念诵,“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怛垤哆,唵。伽啰伐哆,伽啰伐哆……。”

    “伽诃伐哆;啰伽伐哆,啰伽伐哆,娑婆诃。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南无摩诃般若波罗蜜……。”

    烈火翻腾,精忠报国的军旗迎风飘展,哭喊震天,陈祠大声念诵的经文在报国军阵前回荡,火越烧越大,烈火浓烟笼罩下的叛军营地尸积如山,叛军士兵家眷在火海中奔走逃命,隋军士兵在火海中挥刀屠杀,叛军队伍在城墙上瑟瑟发抖,与他们对峙的八百多报****将士则在火海中屹立不动,队伍中只有军旗招展,血迹斑斑的白袍飘飘,发自肺腑的怜悯诵经声音回荡。

    陈应良提刀站在陈祠的旁边,凝神细听陈祠一遍又一遍反复念诵的超度经文,面色平静,不动如山。许久后,陈应良才对着已经是血流成河的叛军营地,嘴唇微动,轻声喃喃,“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们不用造反,也能过上好日子。”

第34章 凯旋回城

    这一战绝对是自打杨玄感兵变以来隋军队伍最辉煌的一仗了,一直处于被动挨打地位的隋军队伍,破天荒的主动向叛军营地发起进攻,破天荒的攻进了叛军营地,也破天荒的把兵力数量处于绝对优势的叛军队伍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这也是自打杨玄感兵变以来,洛阳隋军最辉煌的时刻,金墉城里外的叛军队伍少说也有三四万人,其中武装起来的叛军士兵超过两万之众,兵力仍然处于绝对优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还不到五千人的隋军队伍在金墉城外耀武扬威,杀人放火,肆意屠杀他们的家眷老小,城下的叛军营地中哭喊震天,城墙上的叛军队伍中也是哭声四起,无数叛军士兵因为看到自己的父母家人惨死在隋军士兵刀下而放声大哭。

    不是没有叛军士兵想要出城和隋军拼命,可是看到在城门外严阵以待的报国军队伍,几乎人人都是满身血染的报国军队伍,却没有那名叛军士兵胆敢打开城门,冲出城来救回自己的亲人,同时杨积善和杨万硕两兄弟也派出了心腹队伍严密看守城门,不许任何人靠近门闩,生怕城门打开后,城外那些白袍恶魔乘机杀进了囤积着无数粮草辎重的金墉城内,那么叛军队伍才是真正的大势去矣。

    与之相应的,报****的赫赫凶名在叛军队伍中自然是再次鹊起,惊魂未定的叛军败兵争相诉说白袍兵在战场上的凶悍恐怖,杀人如麻,异口同声的夸大白袍兵的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直把战斗力最多算是准一流的报国军吹嘘得天上少有,地上独无,人人铜头铁臂刀枪不入,一个报****士兵在战场上杀一百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甚至还有一个洛阳本地的叛军士兵赌咒发誓,“他们就是八十多年前那支白袍兵转世!我爹的爷爷小时候见过他们,还唱过和他们有关的童谣,那首童谣我爹也教过我。”

    “什么童谣?怎么唱?”

    “名军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意思是,不管你军队再多,大将再有名,碰上白袍兵也得绕着走!我爹的爷爷还说,他亲眼看到七千白袍兵对战前朝百万大军,把上百万的前朝军队都打败了,尸体堆得比山都高,白袍兵还基本上没死几个!”

    在金墉城外肆虐了一个多时辰后,隋军队伍几乎点燃了所有的叛军营地房屋帐篷后,本来隋军队伍还想继续追杀叛军家眷下去,但是被现代教育彻底洗脑的陈应良实在看不下去了,借口叛军队伍龟缩金墉城内不敢出战,自军又没有准备攻城武器,要求刘长恭下令退兵,抽空亲自****了一名民女的刘长恭虽然还有些兴犹尽,却也没胆量单独率军对抗叛军,只得赶紧下令集结队伍准备撤退,无数未及跑远的叛军家眷这才因此侥幸逃得性命。

    撤退时,照例是刘长恭的队伍带着俘虏和战利品走在最前面,陈应良也照例亲自背了一名受伤士兵,率领报国军走在后面为隋军殿后,在撤退时,陈应良根本就没敢回头去看报国军营地一眼,因为陈应良无比害怕自己会接受不了那些画面,那些凄惨的场景,会让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永受折磨。

    隋军肆虐后的叛军营地景象,也确实让穿越者陈应良难以接受,一个多时辰前还热闹繁华得有如市集的叛军营地,现在已经是彻底笼罩在了一片火海浓烟中,地面上尸体横七竖八,堆积如山,且大多都是老弱妇孺的尸体,许多的妇女尸体还是一丝不挂,赤裸的尸身上布满凌虐痕迹,无数重伤未死的人的尸堆中挣扎呻吟,血水顺着沟渠流淌,飘起了残旗断枪,空气中尽是人体烧焦的腥臭味道,中人欲呕,场面凄惨得让人不忍卒读。

    杨积善和杨万硕都没有胆子率军追击,直到反复确认报国军已经走远后,这才打开城门派军打扫战场,殿后的报国军也顺利随着隋军队伍回到了十八里外的洛阳城下,同时因为早有斥候探马把战况禀报到东都城内的缘故,在安喜门外,陈应良和报国军将士再一次受到了东都守军的隆重迎接,越王杨侗亲自率领东都文武百官到城门迎接陈应良这支凯旋之师,对陈应良极尽溢美之词,陈应良的战神之名,也彻底响彻了东都全城。

    至此,东都守军针对叛军营地的第一场反击战宣告结束,在仅仅只折损了二十六名报****士兵和一百多名隋军士兵的情况下,陈应良与刘长恭联手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果,斩杀包括叛军家眷在内的敌人数量达到了一万一千以上,以至于打扫战场的隋军队伍都只能通过割下尸首鼻子的办法统计战果,无法携带那么多首级回城,同时还缴获了大量的叛军军械辎重,抓获包括妇女在内的俘虏超过千人。战绩辉煌得东都文武人人惊叹,也让右武卫的其他三个虎贲郎将人人眼红喷火,嫉妒得几乎发狂,争先恐后的表示下一下愿意代替刘长恭率军作战准确来说是率军配合报国军作战。

    在如此凶残战绩面前,杨侗和樊子盖如果还不下令从重犒赏,那以后估计也没人愿意为他们卖命了,象征性的征得了杨侗同意,樊子盖一声令下,成车成车的美酒和大筐大筐的烧肉就马上送进了报国军营地,刘长恭麾下的隋军队伍也因此跟着沾光,人人都有酒肉犒赏,虽然这些隋军士兵不可能象报****将士那样可以放开肚皮把酒肉吃饱,却无比奇怪没有一个人因此抱怨这些隋军士兵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得到犒赏,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去招惹报****。

    陈应良和刘长恭被直接召进了皇城,参与杨侗亲自举办的庆功宴会,接受东都文武百官的祝贺,杨侗和东都两大重臣樊子盖、皇甫无逸亲自作陪,洛阳城里有资格进皇城又没有公务的文武官员也全部到场,对陈应良和刘长恭两大功臣没口子的不断称赞,把刘大将军夸得是哈哈大笑,飘飘欲仙,陈应良则一再谦虚,强调道:“都是将士用命,皇帝陛下洪福庇佑,小人今天才得以侥幸获胜。说了也不怕各位大人笑话,小人今天的刀上,楞是连一滴敌人的鲜血都没有沾到,实在是受之有傀,受之有傀。”

    “陈记室太谦虚了,只要能打胜仗,没杀敌人又算得了什么?”一名东都官员笑道:“当年陈庆之率领七千白袍兵北伐前魏,一路之上攻城三十二座,大小四十七战,所向无敌,他又何时亲手杀过一个敌人?陈记室以文吏之身率军平叛,每战必胜,与陈庆之正好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是啊,是啊。”许多洛阳官员附和,还有一个官员好奇的问道:“陈记室,你和陈庆之恰好同姓,又都让士兵身着白袍出战,你的祖上是那里人?是否与前梁名将陈庆之沾亲?”

    “这……。”

    陈应良有些为难,实在不知道死鬼陈应良的祖上到底是那里人,是否有可能和陈庆之沾亲。同样在场的裴弘策则脸色微微一变,刚想开口插开话题,不想让人深究陈应良的身世,大殿外却恰好飞奔进来了一名禁军卫士,向杨侗单膝跪下抱拳奏道:“禀越王殿下,刑部尚书卫玄派遣监门直阁庞玉为使,前来东都告急,庞大人已到殿外,请求殿下立即召见。”

    听到这话,仅有九岁的杨侗下意识扭头去看东都洛阳目前真正的大当家樊子盖,樊子盖却是脸色一变,惊道:“告急?卫文升那边出什么事了?快请庞大人进来!”

    见杨侗点头,卫士赶紧飞奔下去传令,大殿里的歌舞和笑声也戛然而止,全都是屏息静气的等待消息,结果也没等多长时间,一名身着便衣的中年男子就跌跌撞撞的冲上了大殿,向杨侗双膝跪下,行着礼气喘吁吁的说道:“微臣庞玉,拜见越王殿下,微臣奉大兴留守、刑部尚书卫玄之令,前来东都禀报平叛战情及求援。”

    “求援?”杨侗有些惊奇,道:“庞大人,卫尚书他是率军来救援洛阳,怎么反过来向我们求援了?”

    大殿上的所有人也都是神色诧异,惟有庞玉神色异常尴尬,磕头答道:“我军不慎中了杨逆奸计,被杨逆贼军伏击,四万大军损失近半,被迫退守邙山之阴,杨逆贼军乘势进击,目前正与我军对峙于北邙一带,逆贼势大,我军独力难支,卫尚书请洛阳出兵一支,攻打杨逆背后,与我军前后夹击杨逆,共破反贼!这是卫尚书的亲笔信,请殿下过目。”

    说着,庞玉双手捧起了卫玄的求援书信,卫士赶紧接过,先象征性的递到了杨侗面前,接着又飞快将书信转递到了樊子盖和皇甫无逸面前,同时庞玉又仔细介绍起了卫玄军的战况,原来因为卫玄没有及时收到樊子盖建议的缘故,又急于一雪崤函道失利之耻,在昨天傍晚走出了易守难攻的崤函道,屯兵于邙山西端,而到了今天清晨,杨玄感突然亲率一军到卫玄营前搦战,卫玄派遣两万步骑大军迎战,杨玄感诈败后退,急于报仇的卫玄军紧追不舍,被杨玄感诱入了在邙山脚下布置的伏击圈中,叛军伏兵忽然三路杀出,杨玄感也亲自率军掉头杀回,四面夹击卫玄队伍,卫玄军大败,两万军队只有不到两千人逃回大营,余者不是被叛军歼灭,就是投降杨玄感加入了光荣的叛军队伍。卫玄担心寡不敌众,这才安排了庞玉飞马前来洛阳求助,希望洛阳军队能从背后插杨玄感一刀。

    看了卫玄的求援信,又听了庞玉对战情的介绍,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什么都没有想到叛军主力狠成这样,一天之内,竟然几乎歼灭了一半的大兴援军。庞玉则满头大汗的恳求道:“樊留守,皇甫将军,国事为大,还请你们尽快发兵,不然的话,卫尚书那里怕是难以久持。今天这场大败,对我军的士气打击太大了。”

    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不动声色,只是把目光转向了陈应良和刘长恭,在场的洛阳文武官员也是如此,全都看向陈应良和刘长恭,刘大将军赶紧低下脑袋缩脖子,生怕又被点名出战,不过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也没指望他,全都是重点看向陈应良。

    陈应良当然明白樊子盖等人的意思,为难之下,陈应良离席拱手说道:“殿下,留守大人,皇甫将军,小人能不能先问庞大人几个问题?”

    “可以,你问吧。”樊子盖点头。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问本官问题?”庞玉也注意到了在场除了自己外唯一没穿官服的陈应良,不由有些愤怒。

    “庞大人,请如实回答他的问题,其他的事,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皇甫无逸咳嗽着说道。庞玉无奈,这才点头答应。

    “请问庞大人,杨逆贼军在北邙战场上的兵力有多少?”陈应良问道:“可曾探得杨逆贼军的粮草辎重情况?”

    “杨逆贼军的兵力?”庞玉万分为难,答道:“大概有三五万人吧,我军斥候并未详细探明,至于粮草辎重的情况,我们就更没探明白了。”

    樊子盖、皇甫无逸和裴弘策等洛阳重臣脸都拉得比驴还长了,因为洛阳隋军之前已经吃够了斥候无能和敌情不明的苦头,也都没想到大兴军队的斥候竟然也是一个德行。陈应良也是眉头一皱,忙又问道:“那么庞大人,杨逆贼军的部署情况如何?除了与卫尚书大军对峙的队伍外,可还有偏师在其他地方布置别寨?”

    “你问我,我问谁去?”庞玉更是愤怒,道:“我军昨天傍晚才走出崤函道,立足未稳,叛军队伍的部属情况,应该是你们更清楚吧?”

    “完了,一问三不知,这仗怎么打啊?”陈应良哀叹,又轻咬着嘴唇盘算了片刻,陈应良拱手说道:“庞大人,那么请问三个你肯定能够回答的问题,第一,你在送信途中,可曾遭到叛军骑兵的追击拦截?第二,卫尚书的大军粮草,能够支撑几天?第三,杨逆贼军的营地,是伐木立寨,还是深沟高垒,建立坚固工事?”

    “你问这些干什么?”庞玉又是愤怒又是疑惑,没好气的答道:“本官在一伙左武卫精骑的保护下东进送信,路上没遭到拦截和追击,不然的话,两个时辰里,本官能够走完六十几里路?我军粮草,能够支撑五天!杨逆贼军直逼北邙下寨,是不是深沟高垒,本官来得匆忙还不知道,只是远远看到杨逆贼军修建栅栏。”

    陈应良仔细盘算,又请樊子盖令人拿来洛阳周边地图,让庞玉在地图上指明了卫玄军和杨玄感主力的立营地,最后陈应良又盘算了许久,这才又向庞玉问道:“庞大人,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之前说的七天粮草,是四万大军的五天粮草?还是你们现在剩余军队的五天粮草?”

    “当然是四万大军的五天粮草!”庞玉早就看问题不断的陈应良不顺眼了,怒道:“我军后军并未受到袭击,粮草毫无损失,当然是四万大军的五天粮草!”

    “这就好办了。”陈应良终于露出些喜色,转向樊子盖等人拱手说道:“越王殿下,留守大人,皇甫将军,事关军机,能否借一步到偏殿说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庞玉一听不干了,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军情大事上插嘴发言?”

    “庞……,庞直阁,稍安勿躁。”御史大夫卢楚开口,结巴着吃力说道:“这……,这位陈记室,是我东都大军的杰出新锐,不仅作战勇猛,且在军略战术上多有独到见解,常能料敌机先,在平叛大战中提了不少好建议,所以樊留守和皇甫将军他们,才……,才允许他在殿上发言。”

    “哦,原来是这样。”庞玉脸色终于有些放缓,忙说道:“陈记室,你别介意,本官也是为了军情大事着急,所以说话冲动了些,你有什么好建议,请直言。”

    “是啊。”杨玉环的曾祖父、国子监祭酒杨汪也微笑说道:“陈记室,早就听说你不仅勇猛善战,且文武双全,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你的武勇我们见识了,现在该见识一下你的军略战术了,有什么好建议就直接说吧,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是啊,直接说吧。这殿上的都是朝廷官员,还用担心会泄密了?”不少文武官员都开口附和,神情中尽是好奇。

    陈应良这下子是骑虎难下了,只能把目光转向樊子盖求助,不料平时里霸道到杀人不眨眼的樊子盖也说道:“直接说吧,乘着众位大人在场,让各位大人见识一下你的才干,也帮着你参谋参谋,一人技短,二人技长嘛。”

    “这……。”陈应良哭笑不得了,为难的又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庞玉,陈应良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小人认为,我军绝对不能出兵夹击杨逆贼军。”

    “你说什么?!”和陈应良担心的一样,卫玄派来的庞玉果然是一蹦三尺高,指着陈应良的鼻子咆哮道:“小匹夫,你说什么?不能出兵去援救卫尚书,你想害死卫尚书?想害死大隋朝廷的两万大军?!”

第35章 又得罪大神

    拒绝卫玄出兵夹击叛军主力的要求,陈应良这个建议刚说出口,卫玄派来的监门直阁庞玉马上就是暴跳如雷,杨汪等东都文武面面相觑,惟有樊子盖、皇甫无逸和裴弘策三人是不动声色因为他们已经见识过陈应良对战情的判断和分析,知道陈应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反对出兵一定有原因和理由。

    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的陈应良苦笑,向已经气得满脸通红的庞玉拱手说道:“庞大人,请稍安勿躁,且听小人把话说完,小人反对出兵,是因为……。”

    “住口!”庞玉勃然大怒了,铁青着脸咆哮道:“你一个无官无职的区区小吏,也敢在朝廷大事上胡说八道?给本官住口!”

    “庞大人,请暂息雷霆之怒。”樊子盖也有些后悔让陈应良当众发表意见了,开口说道:“庞大人,这位陈记室在军务战术方面确实很有一套,我们洛阳军队最近打的几个胜仗,都是靠着他提出的正确策略,所以老夫才让他发表见解。”

    到底是东都城里的临时皇帝,樊子盖开了这个口,庞玉也不敢不给这个面子,只得强压怒火说道:“樊留守勿怪,下官是冲动了一些,不过下官认为,这么重要的军机大事,最好还是不要让这样无官无职的黄口小儿胡说八道。”

    “庞大人放心,他如果真是在胡说八道,老夫自会依照国法处置,不过现在还是先听他把话说完。”樊子盖安慰了庞玉一句,又向陈应良说道:“应良,你说吧,你为什么反对出兵夹击杨玄感逆贼?”

    “留守大人,各位大人,你们是否发现有一件事很奇怪?”陈应良指着庞玉说道:“这位庞大人从邙山大营赶来洛阳送信,代表卫尚书前来与我们联络,途中为什么没有遭到逆贼队伍的拦截和追杀?”

    “你什么意思?”庞玉更看陈应良不顺眼了,怒道:“难道你希望本官死在乱贼队伍手里?”

    “庞大人,你暂时别说话行不行?”樊子盖喝了一句,又向陈应良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乱贼是故意放任庞直阁前来东都报信?”

    “正是如此!”陈应良大力点头,朗声说道:“各位大人想必都清楚杨逆队伍斥候战的力度,这些天来,我们洛阳军队派出去斥候,几乎没有一个人没有遭到逆贼斥候骑兵的伏击追杀,导致我们连杨逆主力在眼皮子底下分兵都一无所知,也让我们与卫尚书的援军交通联络困难重重,甚至还出现了杨逆奸贼伪造卫尚书书信的情况。既然如此,庞大人从邙山大营东来送信,从杨逆主力的大营旁边经过,居然会没有遭到拦截追杀,这一点岂非大违常理?”

    在场的洛阳文武窃窃私语了,樊子盖的脸色也变了,赶紧转向庞玉问道:“庞直阁,你这次东来送信,途中可被杨逆队伍发现?”

    “这……。”庞玉本想如实回答,但是又不愿让陈应良出风头,便咬牙说道:“没有,我走的是小路,没被发现!”

    “庞直阁,事关重大,请如实回答!”裴弘策看出蹊跷,开口厉喝。

    “没有就是没有。”庞玉把头一昂,大声答道:“逆贼队伍最多就是远远看到我,我和随从又都骑的是上好西域良马,杨逆骑兵想追都追不上,所以杨逆骑兵究竟有没有试图追杀我,我也不知道。”

    裴弘策和樊子盖都皱眉头了,虽然都怀疑庞玉没说真话,却又没有证据不便继续逼问,陈应良则说道:“各位大人,杨逆骑兵究竟有没有试图追杀庞大人,这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杨逆主力现在已经没必要继续不惜代价的切断我们和大兴援军的联络了,因为就在今天,杨逆主力已经如愿以偿的重创了我们的援军主力,让庞大人把消息带到洛阳,既可以打击我们的士气军心,又可以诱使我军出城救援卫尚书的队伍,减轻他将来的攻城压力,一举多得,杨逆奸贼何乐而不为?”

    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樊子盖等人,陈应良又补充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杨逆叛军的驻扎位置也对我军出兵很不利,刚才我已经请庞大人指出了杨逆叛军的主力位置所在,从地图上来看,那一带的地形相当复杂,山高林密,十分适合打埋伏战,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我军贸然出兵,只会是凶多吉少。”

    “言之有理。”皇甫无逸点头,说道:“我们的斥候太过无能,连累得我们对杨逆主力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贸然出战,至少是不能随意出动大批军队到复杂地形中作战。”

    “皇甫将军,你怎么也附和这个黄口小子的胡说八道?”庞玉对病恹恹的皇甫无逸远没有对樊子盖那么畏惧,怒道:“卫尚书率领西都大军几百里路远来救你,你竟然还不肯出兵配合他作战,你对得起卫尚书么?”

    脾气比较好的皇甫无逸神情为难,有些找不到话来应对庞玉的指责,樊子盖则白眉毛一扬,粗声粗气的说道:“庞直阁言过了,都是为朝廷效力,只要是为了国事,私人之间就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况且仁俭也没说不愿配合援军作战,只是说邙山一带不适合我军作战。”

    “那请樊留守示下吧,洛阳军队打算怎么做,下官也好回禀卫尚书。”庞玉赌气说道。

    樊子盖不答,只是把目光转向了陈应良,陈应良会意,朗声答道:“禀留守大人,小人认为,眼下我军完全不必直接去邙山战场增援卫尚书,只需请卫尚书坚守营寨即可,剩下的问题,我们洛阳军队可以解决!”

    “怎么解决?”樊子盖赶紧问道。

    “小人刚才请教了庞大人杨逆主力的营寨情况。”陈应良微笑答道:“庞大人介绍说,杨逆主力并没有深沟高垒的迹象,只是着手修建栅栏这样的简单工事,由此可见,杨逆主力是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不打算与卫尚书的大军长期对峙下去,再由此推断,杨逆主力的营中,粮草必然不多,必然要仰仗金墉城补给!”

    樊子盖好歹也是读过许多兵书的人,立即眼睛一亮,脱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的大兴援军只守不战,牵制住杨逆主力,我们从洛阳出兵,切断杨逆主力的粮草补给道路?”

    “正是如此!”陈应良点头说道:“小人刚才还请教了庞大人,我们大兴援军的粮草情况,庞大人回答说粮草可供四万大军支应五天,现在大兴军队已经只剩两万左右,也就是说,卫尚书现在的粮草,最少也可以支持十天左右!如果节约使用,甚至支撑上半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庞玉脸色更加的铁青了,差点又想指着陈应良鼻子问陈应良是不是想让大兴军队饿肚子了,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则是一起面露狂喜,异口同声问道:“那么杨逆主力的营中粮草,可能支撑十天以上?”

    “绝对不可能!”陈应良斩钉截铁的答道:“邙山战场与洛阳之间的距离只有六十几里,距离洛阳东北的金墉城也只有七十几里,补给比较方便,在人力充足的情况下,杨玄感逆贼除非疯了,否则绝不可能花大力气在营地中囤积太多粮草,拖累他的主力机动作战,所以小人敢断定,杨玄感逆贼的营中粮草绝对不多,必须时时仰仗金镛城的补给!”

    “请各位大人仔细想想。”陈应良微笑着补充说道:“卫尚书的军队紧守不战,杨玄感逆贼找不到决战机会,就只能与卫尚书对峙或者陷入攻坚苦战,而我军乘机出兵切断杨逆粮道,使得杨逆主力无法补给粮草,那么杨逆主力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一是分出重兵保护粮道,二是全军回师金墉城就粮,届时不管杨逆是分兵还是回师,卫尚书面临的危机都会不战自解,还可以乘机觅得反击机会!”

    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脸上喜色更甚了,之前一直不敢说话的刘长恭将军则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樊留守,皇甫将军,此计大妙,末将和陈记室已经联手把金墉城的逆贼后军杀怕了,在野战中切断杨逆粮道易如反掌,末将请令再次出战,与陈记室联手拦截杨逆粮队,包管不让金墉城的逆贼把一粮一米送到邙山战场!”

    “末将也愿出战,末将也愿出战!”已经错过两次立功机会的其他三名虎贲郎将也争先恐后的跳了起来,最后一个虎贲郎将还干脆喊出了愿立军令状的话,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刘长恭一人独美也不肯再让刘长恭继续再占陈应良的便宜。

    “你们?你们怎么都跟着这个黄口小吏胡说八道?”庞玉又急又怒又疑惑,说什么都搞不懂这么一大堆东都重臣会如此信任无官无职的陈应良这点还真不能怪庞玉胡搅蛮缠不讲理,关键还是陈应良那张小白脸实在太嫩了一些,给了庞玉强烈的不靠谱印象。

    终于看到麾下的几员重将奋勇请战,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当然是心中暗暗欢喜,但樊子盖和皇甫无逸都是以稳重见长的人,并没有立即拍板同意陈应良的策略,仔细盘算了许久后,樊子盖对陈应良岛:“应良,你提出这个策略确实不错,但有一个问题,我们斥候有多无能你也知道,他们能否及时发现杨逆叛贼的运粮队伍?”

    “是啊,是啊。”庞玉赶紧附和道:“如果不能及时发现杨逆叛贼的押粮队伍,怎么可能切断他们的粮道?”

    庞玉的话音未落,刘长恭又抢着说道:“留守大人,皇甫将军,这点你们可以放心,去年皇帝亲征高句丽时,末将随同出征,虽没有上过战场,却为大军押解过粮草军需,知道这粮草辎重的运送速度不比军队行军,其中大有不同。”

    “哦,如何不同?”樊子盖确实没有押运过粮草,真不知道其中区别。

    “在保留一定作战体力的情况下,步兵队伍一天急行军最大可以达到九十里,骑兵可以上百里。”刘长恭眉飞色舞的答道:“但是粮草军需就没办法达到这速度,水路上还好说,在陆路上运粮就需要民夫挑扛,骡马拖拉,一天正常行军速度只有三四十里,累死民夫骡马顶天也只有六十多里,同时还要求道路平整开阔,道路如果崎岖难行,需要的时间就只会更多,所以金墉城的逆贼想要把粮食送到七十里外的邙山战场,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有道理!”樊子盖醒悟了过来,大喜说道:“对,叛贼从金墉城运粮到邙山战场,最少也得需要一天时间,还需要平整道路运粮,老夫多派斥候出去沿途盯防,那些斥候再怎么无能,也肯定能及时发现叛军的运粮队伍!”

    “樊留守,还有个办法。”陈应良插嘴说道:“可以让我们的斥候化装成普通百姓,携带干粮日夜盯防大小道路,这样就可以躲避叛贼斥候的捕杀,最大限度确保不让逆贼运粮队伍偷偷溜走。”

    “还可以破坏一部分道路。”靠土木工程吃饭的裴弘策也提出建议,不动声色的说道:“破坏一些叛贼队伍的运粮必经道路,或是挖坑灌水,或是捣毁路基,利用树木大石堵塞道路,增加杨逆叛贼的运粮难度,这样就可以给我们争取到最多的应变时间。”

    “还……,还可以狼……,狼烟。”卢楚也结结巴巴的艰难说道:“我们的斥候发现逆贼运粮队后,让……让他们点狼烟,我们就可以立……,立即出兵!”

    有了裴弘策和卢楚的带动,在场的东都文武都来了兴趣,争先恐后的提出了一堆或实用或胡说八道的好建议馊主意,直把樊子盖听得是眉花眼笑,当场就拍板说道:“妙计!就这么定了,不去邙山冒险,就断逆贼的粮道,看他杨玄感反贼怎么办!”

    “樊留守,那我们怎么办?”庞玉彻底急了,赶紧说道:“我们今天不小心吃了一次败仗,军心士气受到很大影响,正需要你们的出兵协助啊!”

    “庞直阁,老夫决定出兵切断杨逆粮道,难道不是协助你们?”樊子盖反问道。

    “可……,可万一这么做没用怎么办?”庞玉坚持道:“万一杨玄感逆贼的粮草比我们多怎么办?”

    “应该不会,陈记室已经分析得很明白了,杨逆主力营中不可能有太多粮草,老夫相信他的判断。”樊子盖性格比庞玉更顽固,决定了的事自然不会轻易更改。

    庞玉本来还想坚持,樊子盖挥手打断他,道:“庞大人不必担心,十天后如果杨逆不分兵或者不退军,老夫就立即出兵接应大兴援军,现在敌情不明,老夫不能随随便便就拿东都守军冒险。卫尚书,老夫会亲笔做书对他解释,你带回去,顺便告诉卫尚书,只要他坚守十天,战事就一定会出现转机!”

    见樊子盖如此坚持,庞玉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咬牙切齿的闭上嘴巴,在心里大骂忘恩负义的东都军队,同时又恶狠狠的瞪了陈应良几眼,目光之中尽是怨毒。陈应良注意到庞玉怒视自己,也猜到庞玉的心中所想,可是也无可奈何,只能是心中暗叹,“老子和大兴,真的是八字犯冲啊!住在大兴穷困潦倒、倒霉透顶就算了,还先是得罪老柴家,然后又得罪大兴留守卫玄,以后还真不敢随随便便的回大兴了。”

    “坏了,庞玉这家伙怎么迁怒到应良身上了?”裴弘策也察觉到庞玉的阴毒目光,心中不由也是苦笑,“都怪杨汪和卢楚这帮人,硬是要逼着应良当众献计,这卫玄如果也恨到了应良贤侄头上,就是我,以后也很难保证应良贤侄的仕途前程了。”

第36章 各逞其能

    敲定了切断叛军主力粮道的决议,对隋炀帝忠心耿耿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不顾夜色已深,连夜就安排起了战术计划,指定了专人负责斥候事务,安排了大批斥候化装成普通百姓连夜出城,到城外去盯防监视金墉城与邙山战场交通的必经道路,不给叛军队伍半点暗中偷运粮草的机会。

    因为剖析敌人运粮情况有功,已经出过两次风头的刘长恭再一次捞到了配合报国军袭击叛军运粮队伍的美差,破坏道路桥梁的任务则被樊子盖安排给了另一名右武卫的虎贲郎将贺兰宜,同时建立烽火台的任务也被交给了贺兰宜,樊子盖只给了贺兰宜一天时间布置烽火台,以便迅速传递敌情,为洛阳军队出兵劫粮争取准备时间。

    最艰巨的劫粮任务当然是交给陈应良和报国军,为了节约时间方便出战,视权如命的樊子盖还破天荒的给了刘长恭和陈应良自主出战权,让刘长恭和陈应良可以在未经请示的情况下,在任何时间都可以率领麾下军队从任意一座洛阳城门出城,赶赴战场袭击叛军运粮队伍,不必再象之前那样必须征得樊子盖同意,对刘长恭和陈应良托付了足够的信任。

    第二天上午,在洛阳城里休息了一夜后,卫玄派来的庞玉带着樊子盖回信恨恨的走了,根本就不听皇甫无逸和卢楚等人的解释,也压根不肯相信陈应良提出的断敌粮道策略真的能够奏效,武断认定洛阳军队是在畏战惧敌,忘恩负义不敢去支援不慎落败的大兴援军,恨屋及乌把陈应良也恨了一个半死。

    如果庞玉晚走一个时辰,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因为就在庞玉走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当陈应良还在亲手将赏赐分文不少的发放到报国军将士手中的时候,洛阳的安喜门和上春门就同时派人飞报陈应良,说是看到城外升起狼烟,很可能是隋军斥候已经发现了叛军粮队,陈应良也不含糊,马上就暂时停止了颁发赏赐,命令士兵立即披挂准备。

    报国军做好了出战准备后,又一匹快马直接冲进了报国军营地,给陈应良带来了确实发现叛军运粮队从金墉城出发的消息,陈应良也不含糊,一边派人飞报刘长恭,让他率领后军尽快赶赴战场增援,一边毫不犹豫率领八百报****从安喜门出营,小跑着赶往正北面当道拦截。

    也是上天注定要让陈应良再出一次风头,当陈应良领着报国军首先赶到洛阳正北的官道上时,大约三千左右的叛军队伍与大批的百姓民夫,携带着数以千计的大小粮车,正好从金墉城的方向往西走来,陈应良更不犹豫,立即横刀一指,八百报国军马上象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嚎叫着笔直冲了上去。

    看到头一天才在金墉城下把自家队伍杀得血流成河的报国军队伍出现,护送粮草的叛军队伍那是早就人人魂飞魄散的,又看到报国军呐喊杀来,三千叛军从上到下个个毫无斗志,扔下粮草车辆,争先恐后的只是撒腿逃命,赶车挑担的民夫更是逃得漫山遍野,超过两万石的宝贵军粮也轻而易举的被陈应良缴获,战事之顺利迅速,以至于刘长恭带着后军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看不到一个叛军士兵的影子。

    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刘大将军的队伍上下当然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报****队伍也是个个喜笑颜开,陈应良却没有时间去和将士欢庆胜利,只顾着亲自审问几名逃跑时崴了脚被报国军生擒的叛军士兵,“你们的粮草是准备押到那些地方?除了你们这支粮队,金墉城还有没有在准备其他运粮队?”

    很可惜,叛军士兵和洛阳隋军斥候的素质一样低下,对陈应良的问题全都是一问三不知,只顾着嚎啕大哭的磕头求饶,半点有用的情报也无法向陈应良提供,陈应良也没了办法,只得改口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运粮期限?就是你们的将军,有没有命令你们在什么时候之前把粮草运到目的地?”

    “将军,什么是目的地?”一个叛军士兵怯生生的反问道。

    “真够累的。”陈应良一拍额头,喝道:“就是杨玄感那里,目的地就是杨玄感的大营,你们的将军,有没有命令你们在什么时间之前,一定要把粮食运到杨玄感那里?”

    “有,有。”几名叛军士兵赶紧磕头,抢着答道:“杨将军告诉我们,说是在明天之内,一定要把粮草运到楚公大营,提前运到有赏,迟到了都得受罚,杨将军他得受罚,我们也都得受罚!”

    “明天之内?!”陈应良大喜,握拳一挥,脱口说道:“太好了,杨玄感那里果然粮草不足,不然的话,金墉城那边不会这么急着送粮!”

    基本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分析正确,陈应良心中欢喜之余,同时也在暗暗担心,因为洛阳这边的战术策略再是正确,也需要卫玄那边配合这个战术才能奏效,如果卫玄不听樊子盖的好意规劝,不肯采取坚守对耗的战术,坚持要出兵决战,那么洛阳这边再怎么断敌人粮道,也是毫无作用。熟悉人情世故的陈应良看得出来,卫玄派来的庞玉对自己十分不满,回到了卫玄那里很可能会大说自己坏话。

    考虑到了这点,第三次凯旋回城之后,陈应良第一时间来到了樊子盖面前求见,把自己的担心直接禀报给了樊子盖,结果樊子盖听完之后苦笑连连,道:“你担心卫文升不听老夫规劝,老夫比你更担心,老夫与卫文升虽然算得上是小有交情,却知道那个老东西脾气执拗,除了皇上,别人很难说得动他,所以老夫给他的书信建议,他未必就会听。”

    “留守大人,那怎么办?”陈应良担心的问道:“如果卫尚书坚持不肯对耗,一定要立即出兵和杨逆主力决战,如果再有什么意外,我们就是再怎么断粮也没用啊。”

    樊子盖盘算了片刻,很快就说道:“晚上老夫再给卫文升去一道书信,把你的战绩和劫粮收获告诉他,再劝他一次,如果他还是不肯听,那老夫就是也没办法了。”

    “这么做,有用吗?”陈应良还是万分担心,但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让卫玄坚定执行自己的战术策略,也只好任由樊子盖去赌一把运气了。同时陈应良又极没良知的暗暗安慰自己,“怕个球!卫玄输得再惨关我屁事?那个老东西如果不肯听我的好主意,那他最好是战死沙场,免得将来记恨!那个老东西如果有长得漂亮又没出嫁的孙女,以后我替他照顾孙女,也算是很对得起他了。”

    …………

    来到洛阳后一直走好运的陈应良仿佛是吸光了身边人的所有运气,这次也不例外,靠着叛军队伍的有意放纵,庞玉很是顺利的把樊子盖书信带回了卫玄大营,也把洛阳守军‘忘恩负义’拒绝帮忙的消息带到了卫玄面前,本就在为接连惨败而烦恼的卫玄顿时勃然大怒,也不看樊子盖的书信内容,刚听完庞玉的介绍就拍着桌子咆哮,“樊华宗,你这个老不死的老东西!老夫几百里路来救你,你就这么报答老夫?!”

    庞玉不敢过于得罪深得隋炀帝信任的樊子盖,赶紧又推出了替罪羊,“卫留守,其实樊留守是打算出兵来配合我们夹击杨逆叛贼的,可是当时在场的刚好有一个叫陈应良的记室小吏,乱进谗言鼓动樊留守不要出兵接应我们,提出什么切断乱贼粮道狗屁不通的策略,樊留守这才又改了主意,不肯答应出兵来帮我们平叛。”

    “叫陈应良的记室小吏?”卫玄一楞,心说这个名字老夫怎么好象听说过?然后卫玄又疑惑说道:“不对啊,樊华宗那个老不死我知道,顽固是顽固,可是在朝廷大事方面还是不含糊的,做事向来就靠得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听一个小吏胡说八道?”

    “那个小吏刚立了些微功,当时正好在樊留守的身边。”庞玉这才把当时的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期间自然少不得添油加醋,把洛阳军队不肯救援卫玄军的罪过全都推到了自己绝对敢得罪的陈应良身上,并有意无意的隐瞒了陈应良对战局的精辟分析,把陈应良的理智分析全都说成了凭空揣测,胡说八道。

    被庞玉这么一煽风点火,本就心情极度不好的卫玄难免更是怒火中烧,也这才打开了樊子盖的亲笔书信观看,但是仔细阅读了书信内容后,卫玄反而有些冷静了下来毕竟,在头一年的辽东大战中,在隋炀帝瞎指挥导致全面惨败的情况下,卫玄的队伍是损失最小的一支。

    “樊华宗的建议其实也有道理,如果杨逆反贼的粮草真的不足,他在洛阳那边切断杨逆粮道,要不了几天,老夫是能赢得反败为胜的机会。”卫玄心中盘算,同时又警告自己,“别大意,樊华宗在理政治民方面是有一套,可是在打仗方面就不行了,杨逆贼势的愈演愈烈,就是因为他平叛不力,这才让杨逆越来越猖獗,他提出的战术……。”

    犹豫不决之下,卫玄一度打算好生休整几天,看看洛阳军队切断叛军主力的效果反正大兴援军刚刚大败了一阵,士气十分低落,又远来疲惫,也正是需要休整的时候。所以卫玄也没急着下令出战,只是命令军队加紧修建营寨,做好营地防御,准备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说。可是……,

    “卫留守,卫留守,山下的逆贼大营有动静!”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上午,山下叛军营地的异动却打乱了卫玄的计划,得到哨兵飞报后,卫玄亲自率领麾下众将出帐,登上高处居高临下的亲自观察叛军营地动静,结果让卫玄等人大吃一惊的是,一支相当庞大的叛军车队正缓缓驶进叛军营地,车上满满当当的全是装满粮食的麻袋,粮袋搬进叛军营地的后营,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同时叛军营地中炊烟不断,蹲在地上啃馒头的叛军士兵到处都是!

    见此情景,卫玄当然是又惊又怒,麾下众将也是交头接耳,全都对叛军主力的粮草充足忧心忡忡,庞玉却在旁边大声嘲讽,“这就是洛阳军队切断叛贼粮道的效果了,这就是洛阳军队的破敌妙计了,断得好,真是断得好啊!”

    也是凑巧,恰在此时,樊子盖派出的信使抄小道来到了卫玄军营地中,带来樊子盖给卫玄的第二道书信,而看完樊子盖知会的劫粮成功消息后,卫玄顿时勃然大怒,不顾身份把洛阳信使揪到了高台旁边,指着山下的叛军营地大吼,“你们断了杨逆的粮道?劫了杨逆的两万石粮食?那山下这些逆贼的粮草,是那里来的?”

    洛阳信使目瞪口呆,半晌才说道:“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已经切断了杨逆粮道了啊?昨天我还亲眼看到,陈记室他们押着缴获的逆贼军粮回城啊?杨玄感逆贼的这些军粮,是从那里来的?”

    “杨逆的粮草是从那里来的?!”卫玄彻底的怒不可遏了,咆哮道:“你问老夫,老夫问谁去?你们东都军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杨逆贼军运来这么多粮食,你们居然会一无所知!”

    “卫留守,下官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你啊!”洛阳信使赶紧向和樊子盖一样霸道独裁的卫玄双膝跪下,哭丧着脸说道:“陈记室他们昨天中午,真的劫了杨逆贼军的两万斛军粮!或许,或许……。”

    “对了。”信使又赶紧补充道:“或许是我们的斥候发现这支运粮队,我们东都的斥候不行,樊留守他这段时间都已经杀了好几十个谎报军情、漏报军情的斥候了,都是那些没用的斥候没探到杨逆叛贼还有一支运粮队,这才让杨逆贼军运粮成功。”

    “你们东都军队恐怕不只是斥候无能吧?应该全都是酒囊饭袋吧?!”卫玄放声怒吼,“回去告诉樊子盖老东西,他不敢来夹击杨逆叛贼,随便他,他不打,老夫自己打!传令全军,停止加固营地,立即着手备战,明天清晨全军出动,下山和杨逆叛贼决一死战!”

    …………

    同一时间的叛军营地中,杨玄感和杨玄挺等叛军决策层也在提心吊胆的观察着山上卫玄军营地动静,个个忧心忡忡,也个个神色紧张,惟有军师李密神色如常,还微笑着安慰杨玄感道:“楚公,不用担心了,最迟明天,卫玄老匹夫必然要下山决战,卫玄这老匹夫的脾气我知道,最是心急和喜欢冒险不过,为了抢时间,连崤函道这样的险路都敢走,看到我们运粮进营,能没有急着和我们决战的心思?”

    “希望如此吧。”杨玄感叹了口气,道:“如果卫玄老贼明天不肯下山决战,继续据险坚守,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说罢,杨玄感又在肚子里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们后天就得断粮!”

    “楚公放心,小生料定那卫玄老贼识不破我的妙计。”李密自信微笑,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但洛阳那边得防着些,洛阳军队竟然能猜出我们的粮草不多,出兵切断我们粮道攻我们要害,难保不能看出我的妙计,好在洛阳军队的斥候不行,我军最好重新加强斥候战,不要让樊子盖和卫玄两个老贼随意联络。”

    “好。”杨玄感点头,立即命令杨玄挺去安排加强斥候战,尽一切力量切断卫玄军与洛阳守军的联络,然后杨玄感又咬牙切齿的说道:“那群穿孝袍子的狗贼,杀我大军家眷,断我主力粮道,此仇不报,我难消心头之恨!等我破了卫玄老贼,马上就回军去找他们算帐!”

    “那是自然。”李密微笑着附和了一句,又在心里暗暗说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那群白袍兵的主将,听说是一个姓陈的年轻人,这小子到底是那里冒出来,能把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调教得这么厉害?”

    “等等!”李密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又在心中暗道:“记得当初在洛阳上春门,骂得楚公暴跳如雷差点白白送死的那个小鬼,好象也是姓陈,他们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不可能吧?大骂楚公那个小鬼,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那这小子再长大些,以后还得了了?”

第37章 冒险出战

    因为叛军主力突然又加大了斥候战力度的缘故,樊子盖派来与卫玄联络的信使没能及时返回洛阳城传递消息,一直到了天色全黑后,洛阳信使才离开卫玄的大营,借着夜色掩护,还有借用邙山一带的复杂地形之利,抄小道回到洛阳传递卫玄的回书就这,洛阳信使还有两次差点被叛军斥候发现。

    也因为是夜间赶路速度不快,信使回到六十多里外的洛阳城时,时间已然是第二天的清晨,天色已经全明。看完卫玄尽是赌气字眼的回书,又从信使口中得知有大批粮草运到叛军主力营中的消息,樊子盖和皇甫无逸惊得同时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惊叫道:“怎么可能?我们明明已经劫了杨逆粮草啊,怎么可能还会有粮草送到杨逆主力营中?”

    “小人不敢撒谎,叛军粮草运抵邙山战场,是小人亲眼所见。”信使把自己在邙山战场上的所见所闻向樊子盖如实禀报,直把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听得是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樊子盖当然是第一时间下令,召集陈应良、刘长恭和负责斥候事务的虎贲郎将贺兰宜三人到皇城议事。

    不一刻,三个当事人都被宣进了皇城,其中只是负责作战的陈应良和刘长恭还好点,没受到樊子盖的责备呵斥,负责斥候烽火台的贺兰宜却被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联手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脾气暴躁的樊子盖还让禁军卫士将贺兰宜拿下,准备拿贺兰宜开刀严肃军法,贺兰宜当然是疯狂喊冤,声泪俱下的大声辩解,“末将没有渎职,末将没有渎职啊!为了监视金镛城的叛贼队伍,末将把最可靠的亲兵队都全派出去了,监视着斥候不让他们偷懒啊!”

    “那么叛贼是怎么运到邙山战场的?”樊子盖怒吼道:“既然你没有渎职,那叛贼队伍又是如何运粮得手的?难道说叛贼的粮车长了翅膀,自己飞过去的?”

    “这……,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贺兰宜满头大汗,带着哭腔说道:“难道,难道叛贼的粮队,是走小路运到邙山战场的?但不可能啊,末将在小路上也安排了斥候啊?”

    “是不可能。”有些押粮经验的刘长恭开口,插嘴说道:“贺将军,我可不是落井下石,走小路运粮绝不可能,粮车不比步兵,再险峻崎岖的小路,步兵都可以做到快速行军,但是粮车想在小路上快速行进就绝不可能,那怕累死再多的民夫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行军七十里。”

    “刘将军,你这不是落井下石是什么?”贺兰宜当场哭出声来,大声说道:“官道都被我挖断十几处了,还拆了两座桥,就算我派出去的斥候再无能,叛贼的粮草也不可能从官道上运粮啊!”

    “两位将军,请不要再争了。”一直在盘算的陈应良突然开口,先是制止了贺兰宜和刘长恭的争执,然后转向同样在场的信使,问道:“请问这位大人,你当时在邙山战场上,见到的叛军运粮队,是用骡马车辆运粮,还是用人力背挑运粮?”

    “骡马车辆运粮。”信使如实答道:“很庞大的一支车队,少说也有六七百辆,车上装的全是粮草。”

    “这就对了。”陈应良点头,转向樊子盖和皇甫无逸拱手说道:“留守大人,皇甫将军,贺将军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渎职,根本没有什么粮草运到邙山战场,叛贼粮队的车上,装的也不是粮草。”

    “不是粮草?那是什么?”樊子盖大吃一惊。

    “泥土,砂石,为了省力气,说不定还会塞些茅草树叶进去。”陈应良冷笑说道:“小人可以肯定,杨玄感逆贼得知粮草被劫后,又探到我军拼命破坏道路不给他顺利运粮机会,就兵行险着,故意安排一支假粮队运粮入营,制造他粮草充足的假象,逼迫和诱使我们的大兴援军尽快决战!因为我们的大兴援军无法补给粮草,对耗只会是死路一条!”

    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再一次目瞪口呆了,刘长恭却抢先回过神来,大叫道:“对,就是这个道理!几百辆粮车从金镛城运粮到邙山战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的斥候就算全部都是一群猪,也肯定能轻松发现!何况道路也被我们破坏了,乱贼绝不可能这么快把粮草送到邙山战场!事情肯定和陈记室猜测的一样,那些粮车都是假的!”

    “还有一点。”陈应良补充道:“小人之所以打听叛贼队伍如何运粮,是担心杨逆叛贼利用人力充足的优势,通过肩挑背驮从小路运粮,这样我们的斥候确实有可能会出现疏忽,让杨逆叛贼侥幸运粮得手!但粮车绝不可能,就象刘将军说的一样,杨逆贼军就是累死再多的民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几百辆沉重粮车从小路运抵邙山战场,因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自打与陈应良认识一来,素来喜欢站得笔直的樊子盖第一次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手抚额头哀叹道:“好狡猾的杨逆奸贼!老夫差点中计了,卫文升那个老匹夫,十有八九也中计了!”

    听到这话,来回送信的信使脸色顿时大变了,皇甫无逸的脸色也变了,赶紧站起来咳嗽着说道:“樊留守,不能大意,马上再派人和卫尚书联系,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千万别中计!千万别上杨逆的当,急着杨逆主力决战。”

    樊子盖答应,跳起来正要写信,刚从邙山战场回来的信使则怯生生的说道:“樊留守,来不及了,卫留守已经中计了,昨天上午他就已经下令停止加固营地,让军队全力备战,今天早上与叛贼主力决战。算时间,这时候,邙山战场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啪一声轻响,樊子盖手中的毛笔落地,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上尽是惊骇,皇甫无逸也是张口结舌,陈应良则是大声叫苦,“糟糕了!连败两阵士气大挫,敌情不明弄险出战,还是打孤注一掷的决战,卫尚书这次恐怕又得要凶多吉少了!”

    樊子盖面沉如水,低头盘算了许久后,樊子盖抬起头来,表情严肃的向陈应良问道:“应良,我们能为卫文升做点什么不?卫文升不仅是朝廷重臣,还是老夫的多年好友,老夫不能看着他再次落败而无动于衷,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他一把?”

    一直以来足智多谋的陈应良也难得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才答道:“回留守大人,如果想减轻一下卫尚书那边的压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冒险出战了,派一支军队去邙山战场,从背后敲打一下杨逆主力,就算不能获胜,也可以逼迫杨逆主力分兵,让杨逆主力无法集中全力攻打卫尚书的队伍。”

    这次轮到刘长恭和贺兰宜两位大将军脸色大变了,赶紧一起低下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被樊子盖点名让自己去执行这个送死差使。还好,已经吃过好几次冒险出战大亏的樊子盖现在已经冷静了许多,并没有马上就顾头不顾尾的派兵出战,还向陈应良追问道:“你不是说邙山一带地形复杂,不宜出战吗?”

    “是不宜出战,但现在必须得冒一次险了。”陈应良沉声答道:“卫尚书是大兴留守,大隋屈指可数的朝廷重臣,他如果遭遇不幸,不仅是朝廷的重大损失,会对朝廷平叛大军的士气斗志造成巨大影响,我们东都军队在皇上面前也难以交代,更可怕的是,倘若卫尚书不幸战死或者不慎被俘,大兴关中就将是群龙无首,杨逆贼军倘若乘势进取关中,后果必然难以预料!”

    樊子盖点点头,承认陈应良所言有理,更知道自己现在选择见死不救,如果卫玄真的战死或者被俘,将来很难向喜怒无常的隋炀帝交代,所以咬了咬牙后,樊子盖还是决定冒险一把,转向刘长恭和贺兰宜说道:“你们俩,谁愿率领三千军队随同应良出城,去邙山战场增援卫留守的队伍?”

    刘长恭和贺兰宜一起把脑袋低得更低,只是在心里大骂陈应良乱出馊主意,陈应良则抢着说道:“樊留守,不必另派军队了,让小人率领报国军单独去邙山战场支援卫尚书足矣。”

    “你只带四个团的兵力去增援卫文升?”樊子盖大吃一惊。

    “兵贵精,不贵多。”陈应良答道:“四个团的兵力虽然不多,但如果指挥得力,战术得当,在战场上照样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还有,兵力少也有兵力少的好处,最起码可以做到机动灵活,进退自如,如果留守大人再派后军给我,小人在交战时还得必须考虑后军安全,反倒束手束脚,顾此失彼。”

    “有志气!”樊子盖夸奖了一句,又稍一盘算,便咬牙说道:“好,老夫就让你带报国军去邙山战场,你需要什么准备,只管开口。”

    “给报****每人配备一匹战马,每人两天的干粮和马料。”陈应良答道:“邙山战场距离洛阳有六十余里,如果步行赶赴战场,会对将士体力造成巨大影响,不利于作战。此外杨逆叛贼队伍中骑兵颇多,小人的队伍如果没有战马,在军队机动这方面会十分吃亏,所以小人需要战马代步。”

    “四个团的战马当然没问题。”樊子盖一口答应,又疑惑道:“可是之前,你的队伍一直都是步行出战,陡然让士兵骑上战马,行不行?”

    “关于这点,必须得感谢皇甫将军的未雨绸缪。”陈应良向皇甫无逸一拱手,说道:“小人之前曾经了解过报国军的骑术情况,将士们告诉我,说右武卫的步兵虽然没有装备战马,却也在皇甫将军的要求下全部接受过骑术训练,虽不至于能够骑马作战,却也能够做到策马奔走,而且报****队伍有不少人还是来自右武卫的骑兵,骑术更好,可以直接骑马作战。小人这次也不要所有士兵骑马作战,只要他们能够骑马奔走就行。”

    “是有这事。”皇甫无逸咳嗽着给陈应良做证道:“去年我接手右武卫后,担心骑兵在战场上阵亡战马无主,白白损失昂贵战马,就让步兵队伍轮流练习了骑术,没想到今天能够用上。”

    “那好!”尽管要冒不少损失战马的危险,手握东都财政财大气粗的樊子盖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指着刘长恭命令道:“立即去准备四个团的战马,尽可能挑上好的战马给报****,两天的干粮和精马料,一个时辰内,给老夫准备好!”

    刘长恭赶紧抱拳答应,陈应良却说道:“樊留守,不必那么急,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准备好就行了,小人打算在两个时辰后再出发。”

    樊子盖微微一楞,刚想问为什么,还道陈应良是在体谅自己的刘长恭则抢着说道:“应良兄弟,你别担心,这些都是现成的,一个时辰就足够了,用不了两个时辰。”

    “刘将军误会了,我不是担心你来不及准备好战马干粮。”陈应良摇头,解释道:“我是想打杨逆叛贼一个时间差,现在是早上辰时将过,两个时辰后午时出发,我计划用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赶到邙山战场,到时候时间正是酉时,杨逆贼军奋战了一天体力接近耗尽,又还没有没来得及吃晚饭,全军上下都处于饥渴疲惫交加的状态,我军再发起突击,能增加很大胜算。”

    “原来是这样。”刘长恭恍然大悟,笑道:“应良兄弟,你那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连这样的细节都能考虑到,算盘打得太精了。”

    “应良是勤学上进,书读得多,凡事喜欢用脑子!”樊子盖呵斥道:“那象你们几个废物,除了喝酒玩女人,还会做什么?”

    刘长恭讪讪的闭嘴了,陈应良怕被人嫉恨,忙又指着还在现场的信使说道:“樊留守,小人还想请这位大人随我一同出征,他熟悉邙山战场的情况,可以给我帮上许多忙。”

    “陈记室,小人是文职,能给你帮上什么忙?”那信使哭丧着脸说道:“小人好不容易才从邙山战场回来,连口气都没喘啊。”

    “大人恕罪。”陈应良拱手,诚恳说道:“小人知道你累,但是这次冒险出征,必须要有熟悉战场情况的人充当向导,随时向我介绍地形道路,还有敌我双方的一些特殊情况,所以这次必须要烦劳你随同我一起出征。”

    那信使表情哭丧了,说什么都不想第三次冒险去有着好几万叛主力的邙山战场,樊子盖则毫不犹豫的指着他说道:“你随应良去邙山战场,凯旋回来,老夫自有重赏,还给你升一级,不,升两级!”

    听了樊子盖许诺的重赏,那信使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也是拱手唱诺,接受了随同陈应良出征的任务。问了陈应良再无其他要求,樊子盖神情复杂的犹豫了一下,这才向陈应良说道:“应良,虽然有些对不起卫文升那个老不死,但老夫还是得叮嘱你一句你到了邙山战场上,事可为便为,事不可为,你得尽快带着报国军回来,东都洛阳现在不能没有报****。”

    “请留守大人放心。”陈应良拱手答道:“这件事也关系到小人自己的脑袋,小人自然会谨慎行事。”

    “很好,那你去吧。”樊子盖点头,叹道:“率领四个团去进攻数量不明的叛军主力,希望你这次还能给老夫一个惊喜。”

第38章 胆大包天

    和陈应良向樊子盖介绍的一样,财大气粗的大隋右武卫虽然没有给每一名士兵都装备上战马,却让每一名士兵都训练过最基本的战马骑术,同时因为隋唐时期民间尚武精神强烈的缘故,所以相当不少的报国军士兵骑术还非常了得,比继承了死鬼陈应良骑术记忆的陈应良强出一大截。

    当然也有骑术确实太烂的报国军士兵,没有什么信心策马奔袭六十里,好在数量不多,总共才三十来人,陈应良也没有勉强他们出战,让他们留在营地里锻炼骑术,然后又把有骑战能力的士兵临时单独编制了担任前锋,只会策马操鞭无法马上作战的士兵则充当后队,让他们在战场上下马步战,接着又做了一些必需的安排,到了午时正后,陈应良就领着报国军队伍从安喜门出了城,在向导的引领下赶往邙山战场了。

    被陈应良强行带到军中的向导叫钱向民,是一个正九品的校书郎,性格有些贪生怕死,也爱在报****将士面前摆芝麻绿豆官的官架子,几次惹得郭峰和赵昱等脾气比较暴躁的报****将士火冒三丈,不过在陈应良的面前钱向民却不敢摆什么官架子,相反还有些刻意的谄媚讨好钱大人也不是傻子,知道陈应良目前正在东都城里红得发紫,经常可以拜见杨侗、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超级权贵,现在得罪了陈应良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陈应良当然不太喜欢欺下瞒上的钱向民,不过这次冒险出击又确实需要钱向民的情报支持,所以陈应良也只能是和颜悦色的向钱向民打听邙山战场的各种情况,可惜这位钱大人在军事上也是一窍不通的角色,即便居高临下的亲自观察了叛军营地情况,仍然无法为陈应良提供任何有用情报,甚至就连叛军营地有什么防御工事都一无所知,就更别说陈应良最希望的叛军营地布防弱点了。

    无可奈何之下,陈应良只得改变目标,向钱向民问道:“钱大人,既然隔得太远你无法看清叛军营地情况,那么你在卫尚书的大营里呆了差不多一个白天时间,总该知道卫尚书大营的情况吧?卫尚书的大营布防情况如何,有几层栅栏?有没有挖掘护营壕沟?都有些什么护营工事?”

    “陈记室,你问这干什么?有什么用?”钱向民满头雾水。

    “马大人不必多问,请尽可能的详细介绍就行了。”陈应良懒得对钱向民详细解释。

    看在陈应良背后的樊子盖、皇甫无逸和裴弘策等超级权贵的份上,钱向民也不敢多问,如实介绍道:“卫尚书的营地只有内外两层栅栏,外层保护大营,内层保护中军营地,本来下官去的时候大兴军队还在挖掘壕沟,但因为卫尚书中计相信叛军有粮草运到,就又下令放弃了挖掘全力备战,所以壕沟只是在正面挖掘了一小半。至于其他的营防工事,基本上都没有,可能是因为时间仓促,卫尚书的队伍只建了一些哨塔。”

    陈应良点了点头,对钱向民的这番介绍还算满意,又稍做盘算后,陈应良突然又问道:“钱大人,那么卫尚书队伍的粮草是囤积在那里?你是否知道位置?”

    “知道,就在后营,吃饭时我还去过。”钱向民顺口回答,又疑惑问道:“陈记室,你问我们大兴军队的粮草囤积在那里,是想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应良微笑说道:“钱大人,如果战况真如我所料,说不定你这次要为朝廷立下大功了。”钱向民一听大喜,赶紧问自己为朝廷立下了什么大功,陈应良却笑而不语,拒绝回答,只是命令钱向民给自军带路,直接走平坦官道赶往邙山战场。

    陈应良选择的进军道路让郭峰和陈祠等报国军校尉都是大吃一惊,纷纷来到陈应良面前提出质疑,“陈记室,走官道去邙山战场,是不是太冒险了?杨玄感逆贼肯定会在官道上布置重兵拦截我们啊?”

    “怎么着?怕了?”陈应良笑着反问道:“刚才在城里的时候,问你们去奔袭杨逆叛贼的背后怕不怕,都说不怕,现在出城还不到五里,怎么就吓得连官道都不敢走了?”

    “陈记室误会了,我们不是怕。”郭峰摇头说道:“是我们担心被敌人拦截浪费时间,不能赶到战场支援大兴军队。”

    “没事,走吧,我早有安排。”陈应良笑着自信的说道。郭峰和陈祠等人是早就对陈应良言听计从了的,见陈应良神情自信,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老老实实的率军赶路。

    陈应良确实有安排,行军了十余里后,派精通骑术的士兵仔细确认了周围没有叛军斥候监视,陈应良立即下令军队停止前进,并且全部脱下代表报****身份的白色披风藏好,又下令把精忠报国大旗和隋军军旗也全部取下暗藏,换上了一批从战场上缴获来的叛军旗帜,接着才下令队伍继续沿着官道前进。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钱向民和郭峰等人才总算是明白了陈应良的用意,惊叫道:“陈记室,你打算让我们冒充叛军队伍去邙山战场?”

    “猜对了。”陈应良打了一个清脆响指,微笑说道:“杨逆叛军组建时间不长,鱼龙混杂,又不断的招降纳叛,拼命扩充队伍,各军之间肯定不会十分熟悉,全靠旗帜辨别敌我,我们打着杨逆叛贼的军旗大摇大摆的去邙山战场,杨逆贼军肯定难以分辨敌我。”

    郭峰等人张口结舌,接着陈祠又惊叫道:“可是陈记室,我们身上还穿着大隋军服铠甲啊?”

    “笨蛋,念经念傻了?”陈应良笑骂了一句,道:“前几次我们和叛贼队伍交战时,难道你没有看到,很多投降到叛贼那边的前右武卫士兵,身上也还穿着大隋军服?还有,叛贼队伍从战场缴获的大隋铠甲,还全都是发放给他们的精锐装备,咱们穿着铠甲过去,还会让叛贼斥候以为我们是叛贼精兵,对我们更加的礼貌和客气。”

    郭峰等人继续目瞪口呆,陈应良则笑着说道:“别发楞了,快走吧,不用担心,如果被识破的话,大不了动手开打就是了,有什么怕的?去告诉我们的将士,碰到敌人先别动手,由我亲自出面和敌人交涉,没有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郭峰和陈祠等人仔细一想也是,觉得自己们就算被敌人识破,了不起动手开打就是了反正上战场就是为了打仗,所以也都不再多说什么,立即按着陈应良的交代去传令安排去了,旁边的钱向民却是吓得混身发抖,颤抖着说道:“陈记室,你可别乱来啊,邙山那边,可是有好几万的叛贼主力啊。”

    “是有几万叛贼主力,但也有好几万我们大隋的将士。”陈应良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用怕,放心跟我走就是了,有我们报****保护你,就杨逆叛贼那群乌合之众,伤不了你一根毫毛。”

    于是乎,在胆大包天的陈应良要求下,连军铠甲都懒得更换的报国军队伍打上叛军旗帜,直接就大摇大摆的向邙山战场挺进了,结果这么一来,报****队伍有没有骗过叛军暂时还不知道,反倒先把一些在官道旁边巡逻哨探的隋军斥候吓了个半死,争先恐后只是向路边的草丛树林深处逃命,隐约还能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杨逆叛贼来了,快跑啊!”慌张狼狈的模样惹得报****将士哈哈大笑,也让陈应良摇头叹气,对东都隋军的斥候更加不敢抱以任何指望。

    如此一路向西行进了二十余里,终于有一伙穿着帆布甲的叛军斥候出现在了官道上,报****的队伍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少士兵还条件反射的去操刀挺矛,陈应良赶紧喝住,然后满面威严的向那队主动走来的叛军斥候喝道:“站住!谁的部下?口令!”

    “将军,我是杨玄挺杨三将军麾下的斥候!”那伙叛军斥候显然是做梦也没想到敌人敢在光天化日下装扮成自军队伍,满面笑容的大声说道:“我们的校尉是赵大端赵将军,小人是伙长。”

    “原来是三将军的麾下啊。”陈应良露出了些笑容,然后又喝道:“口令是什么?还没回答!”

    “口令?”那叛军斥候伙长楞了一楞,神情惊讶的问道:“将军,什么是口令?”

    “连口令都不知道?”陈应良差点没摔下战马,一时间恨不得想把东都城里那些斥候全部掐死碰上这么菜鸟的敌人还没办法探察清楚敌情,无能得简直都该切腹谢罪了!

    暗骂了几句洛阳隋军的无能斥候后,陈应良神情威严的大吼道:“今天的斥候是谁安排的?连辨别敌我的口令都不交代一个,万一官军化装成我们的人怎么办?”

    看到陈应良的威严气度,那叛军的斥候伙长有些畏惧,畏畏缩缩的说道:“禀将军,今天的斥候是由鹰扬将平达戌平将军安排的。”

    “平胡狗,等我见了三将军,看我怎么收拾他!”陈应良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然后才向那伙长招手说道:“过来吧。”

    “诺。”那叛军斥候伙长如释重负,赶紧领着九个手下下马,快步跑到陈应良的面前单膝跪下行礼,恭敬说道:“小人马易成,拜见将军,敢问将军尊讳,从何处来?”

    “起来吧。”陈应良大模大样的吩咐,又说道:“本将军姓陈,奉杨积善将军之令,从金墉城护送一位贵人到邙山战场拜见楚公。”

    说着,陈应良一指自己旁边唯一没穿军衣盔甲的钱向民,笑着说道:“快见过钱大人,这位钱大人从辽东千里而来,给楚公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今天才到金墉城,杨积善将军派我们保护他到邙山战场,让他尽快把好消息当面禀报给楚公,请楚公定夺大事!”

    “小人马易成,率本伙队拜见钱大人。”马易成赶紧又领着九个手下给钱向民行礼,钱向民则早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的,好半天才在陈应良的暗示下挥了挥手,让马易成等叛军斥候起身。

    “起来吧,有机会面见这位钱大人,真是你们几个的福气!”陈应良又诈唬了几句,然后才向那马易成问道:“前面的情况如何了?我们的队伍,有没有在和官军交战?”

    “将军,钱大人,大喜啊。”那马易成满面笑容的说道:“今天早上,楚公亲自率军和官军决战,楚公用李军师妙计,故意派人到官军队伍中散播消息,说官军已经抓住了楚公,结果官军一上当就全冲了上来,楚公乘机率领伏兵突然杀出,大败官军,还一口气冲进了官军的大营!”

    “是吗?那可是太好了!”陈应良面露喜色,大喜着追问道:“那么现在情况如何了?有没有抓住卫玄那个老匹夫?”

    “不知道。”马易成如实答道:“小人只是听说我们大胜,冲进了官军的营地,其他的小人不知道。”

    “只要大胜就行!”陈应良鼓掌大笑,又赶紧喝道:“好了,别浪费时间了,让路,本将军还要保护这位钱大人去见楚公!”马易成等叛军斥候忙不迭的答应,赶紧让开道路,陈应良则把大手一挥,领着八百报国军继续策马上路,马易成等叛军斥候则在路旁点头哈腰,恭送这支来自金墉城的叛军精锐骑兵队伍离开。

    也是直到远离了马易成等叛军斥候,钱向民的脸上才稍微恢复了一些人色,颤抖着向陈应良拱手说道:“陈记室,下官真是服了你了,你的胆子真是铁打的啊,这么近的距离,你竟然还敢和逆贼队伍说这么多话。”

    陈应良笑笑,心说这算什么,老子还是小刑警的时候,曾经在毒窝里卧底了一个多月,那才叫惊险!

    “这有啥可怕的?”旁边的郭峰冷笑说道:“才十来个叛贼,陈记室一声令下,马上让他们全部脑袋落地。对了,陈记室,要不要末将带几个弟兄回去,把他们全收拾了?”

    “我认为没必要。”陈祠插嘴说道:“他们显然没有识破我们的身份,杀了他们毫无作用,还只会暴露我们。”

    “说得对,没必要为了十个菜鸟暴露我们。”陈应良点头,向郭峰吩咐道:“郭校尉,给你一个任务,一会再碰到叛贼斥候巡逻队,如果他们下马行礼听凭我问话就算了,如果敢主动盘问我们的来历身份,你上去就给带头的一耳光,抽得越重越好,然后再告诉他,我是杨积善从金墉城派来的陈将军,护送这位钱大人去邙山战场拜见杨玄感,胆敢阻拦,立斩不赦!”

    “抽耳光?”郭峰一听乐了,赶紧笑着说道:“末将遵命,陈记室你就看好吧,那些叛贼乖乖下马行礼就算了,要是敢盘问我们的身份,末将保管抽得他满脸开花!”

    在历史上默默无名的郭峰是个说到做到的好校尉,报****又向西面行路数里后,果真又有一支叛军斥候伙队拦住了去路,还要死不死的大声喝问陈应良等人的来意身份,结果人高马大的郭峰策马上前,还真的二话不说就是一耳光抽在了那叛军斥候伙长脸上,当场就把那叛军伙长嘴角抽出了鲜血,然后郭峰放声大吼,说自军是奉杨积善之命保护一位贵人去拜见杨玄感,接着那个叛军伙长马上就跪下请罪了,揉着红肿的脸颊目送报****从面前绝尘而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也只有这么一个倒霉蛋挨了郭峰的耳光,其后报****虽然又先后遭遇了三支叛军斥候哨队,但都是乖乖的下马行礼,接受威风凛凛的陈应良厉声盘问,问无不答,言无不尽,同时也是靠着这些斥候的交代,陈应良才总算是知道了卫玄军还没有全军覆没,还有一部分残兵败将在卫玄的亲自率领下逃往了西面的崤函道方向,同时还有叛军斥候交代,说是杨玄感已经亲自率领了大军全力追杀卫玄,说什么都要把卫玄赶尽杀绝。

    确认了这一情报,郭峰等报****将领和钱向民等人都是大惊失色,刚到无人处就向陈应良说道:“陈记室,卫尚书的大军已经大败而走了,我们还去不去邙山战场了?”

    “为什么不去?”陈应良不动声色的反问,又说道:“原因有二,第一,我们还没有确认卫尚书的具体情况,第二,樊留守是派我们来支援卫尚书,一仗不打就回去,怎么向樊留守交代?”

    “可是我们才只有四个团,还是不满编的四个团。”陈志宏脸色有些发白的说道:“这点兵力,就算到了邙山战场,又能有什么作用?”

    “兵在精,不在多。”陈应良微笑说道:“刀子再小,只要够锋利照样可以杀人,兵力再少,只要运用得当,照样可以扭转乾坤!”

    轻松说完,陈应良换了一副严肃脸色,向郭峰和陈志宏等人说道:“我也不瞒你们,其实这个情况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卫尚书冒险出战导致大败,几乎毫无营防工事的营地被叛贼夺取,卫尚书率领部分残兵败将逃往崤函道,这些早就在我的预料中!所以我早就准备了应变之策,想到一个扭转战局的主意。”

    “什么主意?”郭峰等人赶紧问道。

    “突袭卫尚书的营地,烧毁我们大兴军队的粮草!”陈应良斩钉截铁的说道:“杨逆叛贼的粮草是肯定不足的,他如果想要追杀卫尚书的败军到底,就只能是依靠卫尚书留下的那批粮草,我们现在把那批粮草烧了,杨逆叛贼就会无粮可用,无法追击过远,兵败如山倒的卫尚书也可以争取到逃命机会!”

    看了看瞠目结舌的郭峰等人,陈应良又平静说道:“我知道现在的邙山战场已经是叛军的天下,去发起突袭肯定有危险,但我还可以告诉你们,这个危险其实并不大,因为杨逆贼军的主力战兵肯定都已经去追击卫尚书了,只留下了一些二三线的军队打扫战场,战斗力比我们之前遭遇的敌人都还不如,而且他们大胜之后心理松懈,面对我们突然发起的偷袭必然是措手不及,我们突袭烧粮,实际上是易如反掌!”

    郭峰和陈志宏等人开始露出喜色了,陈应良又说道:“如果有不敢去的,现在就可以说话,我不勉强,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今天离开了报国军,以后也别想再回来了。”

    又犹豫了一下,陈祠第一个吼道:“我去!陈记室料敌机先,百战百胜,跟着陈记室打仗,绝对错不了!”

    “我也去!”郭峰同样大吼道:“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老子豁出去了!这次要是得手,赏赐肯定又得加倍!”

    “我也去,我也去。”陈志宏和赵昱二人也争着说道。

    “很好。”陈应良满意点头,吩咐道:“去向将士们传达命令吧,告诉他们准备怎么打,顺便再告诉他们,我们还要继续装扮成叛军队伍,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暴露!”

第39章 奸贼过招

    和历史上一样,卫玄军与杨玄感叛军的第二次大战输得十分冤枉,颇有一些军事才华的卫玄在战前很是花了力气安排战阵,亲临阵前指挥战斗,鼓舞士气,卫玄手下的几个得力助手张峻、韦福嗣、斛斯万善和庞玉没看错,庞大人确实有点气量狭窄,但是在忠心和勤奋方面却没得说。这些人也是卖足了力气给隋军将士加油打气,个个都是带着亲兵队伍亲临战场督战,尽忠竭力的为隋军将士做出了表率。

    很可惜,卫玄这次的对手不仅是勇冠三军的杨玄感兄弟,还有未来的瓦岗之狐李密,战事过程和历史上一样,临阵之际,叛军步兵前队故意稍做退却,诱使卫玄军发起冲锋,鏖战片刻后,叛军队伍中突然又派出了一些穿着隋军服装的士兵,跑到了隋军阵前大喊大叫,宣称说隋军队伍已经把杨玄感生擒到手,隋军队伍信以为真,为了抢功争先恐后的发起冲锋,导致全军大乱,杨玄感乘机亲自率领精锐骑兵从侧翼发起突击,卫玄军也就稀里糊涂的再次大败加惨败了。

    又和历史上不同的是,因为陈应良这只妖蛾子的翅膀影响,在粮草已经只剩一顿的情况下,无路可退的叛军队伍奋力死战,冲杀之际更加勇猛凶狠,一往无前,乘着胜势不仅大败了卫玄军,还干脆把卫玄军的大营都一脚踹了,抢到了卫玄军那点为数不多的粮草,兵败如山倒的卫玄无力回天,只能是带着部分残兵败将逃回崤函道来路,杨玄感亲自率领主力大军紧追不舍,说什么都要把卫玄残军赶尽杀绝,也说什么都要干掉隋炀帝任命的大兴留守卫玄,制造出关中大兴群龙无首的有利局面。

    接下来的情况就和陈应良分析的一样了,为了确保把卫玄败军赶尽杀绝,杨玄感带走了几乎所有的主力战兵,只留下了大量的二三线队伍打扫战场,赶造干粮供应前军,后军虽然兵力庞大,却战斗力普遍不强,而负责统率这些后军的,则是叛军的军师李密。

    杨玄感本人对李密倒是颇为信任,可惜他的三弟杨玄挺却不这么想,得知这一消息后,率军提防洛阳军队来援的杨玄感马上从东线回师,不由分说的就接过了后军指挥权,掌握后军一切事务。对此,知道杨玄挺不信任自己的李密也就只是笑笑,不说半句废话的就接受了杨玄挺指挥李密是聪明人,知道这时候闹内讧和互相不信任是什么下场。

    夕阳下的邙山战场上满目创痍,黄褐色的土地上尸体横七竖八,尸体几乎都是穿着正规军服的隋军士兵,衣着杂乱的叛军辅兵兴高采烈的尸堆中穿梭行走,尽可能的收集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收集上来的刀枪武器和旗帜铠甲在战场上堆积如山。而在辎重山旁,则是数以千计的抱头跪地的隋军俘虏,这些战俘降兵个个都是垂头丧气,也个个都是面色沮丧,目光恐惧看着旁边持刀荷枪的叛军士兵,毫无半点反抗的心思。

    杨玄挺毫不犹豫的把油水最丰厚的打扫战场工作分配给了自己,除了指挥军队收集隋军留下的辎重外,杨玄挺还安排了大量的心腹将领去收编隋军降兵,尽可能的迅速扩大叛军队伍,忙得不可开交,清点粮草、抢救伤兵和生活造饭做干粮等琐碎事务则被杨玄挺踢给了军师李密,铁了心跟着杨玄感造反的李密对此也毫无怨言,还干脆把办公地点搬到了已经七零八落的卫玄军大营中,一边督促士兵尽快造饭,一边亲自带队尽可能的收集卫玄不及带走的公文书信,从中搜索有用的军机情报。

    樊子盖写给卫玄那道亲笔信落到了李密的手里,也一下子把李密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卫玄如果按照樊子盖的战术建议选择和叛军坚守对耗,那么不出两天,这场大战的胜负或许就要倒过来了!

    恰好就在这时,叛军士兵又在隋军营地的杂物堆中发现了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迅速将他拿下,也就近把他押到了李密的面前,而曾经在大兴皇城担任过东宫千牛备身的李密仔细一看来人,顿时就乐了,因为这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卫玄得力助手之一的监门直阁庞玉!

    “庞大人,别来无恙乎?”李密微笑着说道:“几年不见,庞大人好象又升官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呸!叛贼!”

    庞玉很有骨气的一口浓痰直接吐在了李密脸上,押解庞玉的叛军士兵大怒,立即就对庞玉饱以拳脚,李密却很有涵养的擦去脸上浓痰,微笑说道:“好了,不要打了,庞直阁不幸被俘正在气头上,举动出格些很正常,让他冷静一下就好了。”

    叛军士兵这才住手,已经鼻青脸肿的庞玉则努力站直身体,冲着李密咆哮道:“李密,你这个背主忘恩的叛贼,你不得好死!有种你就杀了我,本官为国尽忠,死得其所,无怨无悔!但你和杨玄感逆贼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朝廷大军迟早也有一天会把你生擒活捉,凌迟处死!”

    “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吧。”李密自信的笑笑,道:“庞直阁,多余的话也不说了,愿意跟随楚公推翻暴君杨广么?”

    “呸!做梦!”庞玉又吐了一口浓痰。

    “庞大人,别那么固执了。”李密微笑着又劝道:“卫文升率领四万大军来救洛阳,才两场大战就已经全军覆没,还连大营都被我们拿下,楚公大军兵锋锐利,天下无人可挡,推翻暴君杨广已经是易如反掌,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庞大人是聪明人,难道没有听说过逆天者亡、顺天者昌这句话?”

    “呸!”庞玉又唾了一声,恨恨说道:“侥幸得胜,算得了什么?如果不是洛阳那帮废物胆小如鼠,不敢出兵夹击你们,拖了我们后腿,你们也能胜得过我大隋官军?”

    “说到这点,有个残酷的事实必须要告诉庞大人。”李密笑着举起樊子盖那道书信,道:“庞大人,不是樊子盖拖了你们的后腿,是你们拖了樊子盖的后腿才对,和樊子盖分析猜测的一样,我们的粮草确实不多,如果不是今天攻进你们的大营,缴获了你们的随军粮草,我们明天早上就得饿肚子了!”

    “什么?!”亲身从头至尾经历了这件事的庞玉这一惊非同小可,脱口说道:“你们明天早上就得断粮?”

    “不错。”李密微笑着说道:“樊子盖不愧是东都留守,确实有点本事,他派军队劫了我们的粮队,又挖断捣毁了我们的运粮道路,我们的粮草根本没办法及时运到,你们今天如果没有出营决战,继续深沟高垒采取守势,那么明天早上我们就得断粮。”

    “那你们昨天运到的粮草,又是什么?”庞玉难以置信的大吼问道。

    “那是我的妙计。”李密微笑说道:“前天收到粮草被劫和粮道被断的消息后,我就在前天晚上派了一支军队悄悄出营,到十里外的偏僻处埋伏,再用麻袋装满泥土草木,装扮成粮车的模样,在大白天里大摇大摆的运进我们的大营,结果你们就上了当,以为我们的粮草充足,对耗下去只会死路一条,迫不及待的出营和我们决战。”

    李密说一句,庞玉的眼睛就瞪大一分,最后瞪得干脆比牛眼还大,瞠目结舌了许久,庞玉突然仰天狂吼了起来,“想不到陈应良那个小子竟然是对的!我错了!我错了!我害死了朝廷的两万大军,我害死了朝廷的两万大军啊!”

    “陈应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李密脸色一变,脱口惊叫道:“陈应良?是不是那个在城墙上大骂楚公,激得楚公差点白白送死的小子?”

    情绪激动的庞玉当然不会回答李密的问题,只是发疯一样的捶胸顿足,对自己的不听良言懊悔到了极点,而李密再三追问无果后,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庄重了起来,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就是同一个问题,“难道真是同一个人?不可能吧,那小子的模样当时我看清了,才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这时,又有一名叛军传令兵进帐,向李密拱手说道:“禀军师,杨积善将军派遣一支骑兵,护送一位辽东来的钱大人前来拜见楚公,说是机密大事和喜讯要当面禀报楚公,杨玄挺将军正在给俘虏训话,抽不出空,请军师你出面接待。”

    “辽东来的钱大人?”李密有些糊涂,一时想不起隋炀帝身边有什么重臣姓钱,但杨玄挺既然有交代,辽东来的人肯定也是带来关于隋炀帝的重要消息,所以李密也不敢怠慢,交代了士兵好生看管庞玉不得虐待,然后就领着一队心腹亲兵出帐,到营门处迎接那位钱姓重臣了。

    李密急匆匆的赶到了连大门和栅栏都已经被砸得粉碎的营门处,居高临下的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支打着自家旗帜的骑兵队伍正在小跑上山,数量大约七八百人,装备的还是上好的武器盔甲,一看就是来自金镛城的叛军精骑,李密不由有些糊涂,暗道:“金镛城才有一千三四的骑兵,杨积善怎么一口气派来这么多?这位钱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够让杨家兄弟如此重视?”

    疑惑间,那支叛军骑兵已然小跑到了李密等人面前,几名叛军将领稍微闪开,让出了一名穿着便装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旁边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俊美少年,全身甲胄,气度不俗,在战马上很有礼貌的向李密拱手说道:“敢问这位大人,可是李密李军师?末将姓陈,是杨积善将军麾下的鹰击将,奉命护送钱大人前来拜见楚公。”

    听到这熟悉的爽朗声音,又看到这张依稀熟悉的俊俏年轻脸庞,李密的腿开始颤抖了…………

    ………………

    其实就连陈应良都没想到自己的浑水摸鱼之计会这么顺利,领着装扮成叛军队伍的报国军一路西进,报国军不仅没有遭到任何拦截,还连盘问都几乎都没有遇到,也是一直来到了尸横遍野的邙山战场边缘后,才有一个叛军将领领着亲兵队拦住了报国军,态度亲热的询问陈应良的来意身份。

    扯了一通自己是杨积善派来的鬼话后,那名叛军将领不仅没有生疑,还主动的表示引领陈应良去拜见杨玄挺,知道杨玄挺身边肯定有叛军精锐的陈应良当然不干,婉言谢绝了那名叛军将领的好意,然后就领着报国军队伍大模大样的走进邙山战场了。

    这是一幕很难让人相信的画面,数量还不到八百人的报国军队伍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走在漫山遍野的叛军队伍中间,宛如一叶小舟漂泊在汪洋大海中,无数的报****将士都紧张得汗流浃背,手脚颤抖。而数以万计的叛军士兵却丝毫不知敌人就在身边,绝大部分都在忙碌自己的工作,或是搬运伤兵,或是剥取军衣,收集军器,只有极少数的叛军士兵去留心报****队伍,目光中还尽是对报国军战马铠甲的羡慕,只恨自己不能骑上这样的战马,穿上这样的铠甲。

    不能说叛军太蠢,也不能说报国军运气太好,是陈应良实在太疯狂,光天化日下冒充叛军骑兵混入战场,叛军队伍就是再多疑,也说什么都不会想到,这支大白天里大摇大摆走在战场上的自家队伍,竟然会是官兵假扮而成。

    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远远看到报****队伍后,正在整编降兵的杨玄挺虽然派亲兵问了报国军的来意身份,却仍然没有生出丝毫疑心,还直接下令让报国军前去卫玄军营地拜见李密,准备抢在天黑前把俘虏整编完毕,免得到了晚上天色全黑还得继续辛苦说实话,杨玄挺这个决定蠢归蠢,却救了自己一命,至少没有亲自去迎陈应良,没给黑心烂肝的陈大队长擒贼先擒王的机会。

    得到了杨玄挺亲兵的传令,陈应良心理素质再好也忍不住心脏乱跳了,因为陈应良突然发现,一个美味多汁的大肉馅饼已经从天上掉下来了,自己只要继续冒充叛军队伍下去,就有可能把盖世枭雄李密生擒活捉或者当场砍死了!所以陈应良再三低声传令,命令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的报****将士继续忍耐,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暴露身份。

    领着报国军一路小跑到了山上的卫玄军营地门前,陈应良一眼就看到一名儒袍男子领着十来个叛军士兵迎在门前,儒袍男子三十来岁,脸皮黝黑,笑容甚是亲切,陈应良没见过李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便向那儒袍男子拱手说道:“敢问这位大人,可是李密李军师?末将姓陈,是杨积善将军麾下的鹰击将,奉命护送钱大人前来拜见楚公。”

    那儒袍男子笑了,微笑着拱手说道:“陈将军认错人了,在下姓杨,只是楚公军中的一个小小书办,军师他正在中军大帐中审问俘虏,不能出来迎接,就派小人出来迎侯。”

    “哦,是这样啊。”陈应良暗骂一句自己的运气不好,然后向那儒袍男子拱手说道:“杨书办,那请带路如何?”

    “当然可以。”那儒袍男子笑着退到一旁让开道路,道:“陈将军请,直接走就是中军大帐。”

    “多谢。”陈应良拱手还礼,毫不客气的策马就往营中走,报****将士紧紧跟上,那儒袍男子笑着在旁边尾随,有意无意的逐渐远离报****队伍。

    远远的瞟见卫玄军的中军营地栅栏也已经在战斗中被破坏殆尽,通往中军大帐中的道路已经是一马平川,陈应良心中大定,向旁边的郭峰和陈志宏低声吩咐了全军准备,待命令传达到位后,陈应良突然拔刀在手,指着中军大帐大吼道:“弟兄们,动手,冲进去!杀!”

    “杀!”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报****将士如雷大吼,跟着陈应良的身旁策马冲锋,潮水一般冲向了李密所在的中军大帐,旁边的叛军士兵却是目瞪口呆,半天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叛军队伍中只有一个人保持清醒,看到陈应良拔刀,那儒袍男子二话不说,马上撒腿就往远处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咆哮,“这小子,是疯子!疯子!天才的疯子!光天化日,竟然敢冒充我们的队伍混到这里,还差点把我乱刀砍死!苍天啊!大地啊!这世上,怎么会出现比我更疯狂的天才?!”

    儒袍男子是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咆哮,陈应良很快就在卫玄留下的中军大帐里歇斯底里怒吼了,仗着突然动手的先机,陈应良领着报国军如同闪电一般的冲到了中军大帐前,刀斧齐头,眨眼间就把守在帐前的叛军士兵砍得粉碎,再毫不犹豫的冲进中军大帐后,陈应良第一件事就是放声大吼,“李密小儿,纳命来!”

    “陈记室?怎么是你?!”

    回答陈应良的,是庞玉难以置信的惊喜大叫,还有几个目瞪口呆的叛军士兵,郭峰和陈祠两个猛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刀棍齐落,眨眼间就把几个至今没有反应过来的叛军士兵砍死砸碎,救下被他们看押的庞玉,庞玉刚脱自由,马上就扑到了陈应良的怀里放声大哭,痛哭道,“陈记室,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说你的坏话,不该不相信你!”

    “庞大人,有什么话等会再说。”陈应良一边给庞玉割绳子,一边问道:“叛贼李密呢?他不是在这里审问你吗?”

    “李密逆贼?”庞玉先是一楞,然后才答道:“他刚才出去了,他去迎接什么辽东来的钱大人,刚走不久。”

    终于轮到陈应良目瞪口呆一次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陈应良歇斯底里的咆哮,也在卫玄留下的大营里回荡了起来,“奸贼!贱人!老子上当了!刚才那个黑脸的贱人就是李密啊!!”

第40章 奇袭!奇迹!

    发现上当错失良机也没办法了,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只咆哮怒吼了一段话,陈应良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割去庞玉身上的绳子,一边命令庞玉和钱向民带路,率领报国军全速扑向卫玄军的屯粮营地所在。

    此刻的卫玄军营地当然已经是一片大乱,刚成为这座大营新主人的叛军队伍就象一群没头的苍蝇,大呼小叫着到处乱窜,或是跑过来看热闹看情况,或是抱着脑袋逃离正在拼命砍人杀敌的报国军队伍,再有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到处乱跑,不断大声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几乎没有一个叛军士兵拿起刀抵抗报****,更没有一个将领站出来组织军队发起反击还是那句话,杨玄感这支叛军队伍毕竟在骨子里还是一群乌合之众,应变的能力和速度远远无法与一线精锐相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应良领着报国军如果还不能迅速杀到卫玄军的屯粮地所在,那么陈应良和报国军将士简直都该上吊谢罪了。而陈应良也没有把自己逼到再次的地步,领着报国军队伍几乎是飞一般的挺进,势如破竹的见敌就砍,见人就杀,叛军队伍死伤惨重,你推我搡,哭喊惨叫,抱着脑袋只是逃命,全无一个敢于阻拦厮杀,使得报国军只用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就从中军大帐处直接杀进了卫玄军屯粮地。

    前面说过,杨玄挺交给李密的任务之一就是赶造干粮供应前军,李密为了搬运粮食方便,也把伙房直接安排在了囤粮地旁边,生起了好几百座灶火烙饼蒸馍,结果这么一来自然是白白便宜了准备烧粮的陈应良和报国军将士,陈应良一声命令,报****将士如狼似虎的扑向正在揉面加火的叛军伙头兵队伍,早就已经是不知所措的叛军伙头兵连武器都没有,魂飞魄散之下当然是一轰而散,报****将士一边追杀,一边抄起烧得正旺的柴禾树枝扔向粮仓,本来就不多的卫玄军屯粮帐篷也随之纷纷升起了浓烟火头。

    叛军队伍的应变速度帮了报国军大忙,侥幸从陈应良刀下逃命的李密虽然拼命组织队伍发起反击,但是在场的叛军队伍不仅骨子里还是一群乌合之众,还都是杨玄感留下来打扫战场的辅兵民夫,战斗力更差素质也更低,在突然遇袭完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李密如果还能把他们迅速组织成军,向报国军发起有力反击,那么李密就不能叫李密了得改一个名字叫韩信了。所以不管李密如何的呼喝下令,如何的约束队伍,卫玄军营地里的叛军队伍仍然还是一片大乱,没有那怕一个团的士兵能够集结成队。

    乘着这段宝贵得如同黄金一般的时间,报国军当然是拼命纵火,尽可能烧毁每一座粮仓和每一辆粮车,同时陈应良又飞快下令,命令报国军重新穿上白袍,重新打出精忠报国的大旗,以便在即将到来的沙场混战中辨别敌我,指挥军队集体行动,除此之外,陈应良又命令士兵收集战马,以便轮换,还有就是命令钱向民和庞玉务必不能离开自己左右,以免在混战之中失散,结果同为朝廷命官的庞玉和钱向民也不含糊,马上向只有十七岁的小书吏陈应良拍着胸口保证,说自己一定听从命令,绝不离开陈应良左右。

    熊熊烈火在粮仓中升起了,滚滚浓烟直插云霄,十里可见,空气中尽是粮食燃烧时散发出来的焦香味道,见目的已经达到,陈应良果断下令队伍集结,还无比细心的下令务必清点人数,以免不慎遗落同伴在叛军重围之中。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庞玉和钱向民才同时想起一件大事,一起满面土色的向陈应良问道:“陈记室,山下到处都是敌人,我们怎么回去啊?”

    “怎么回去?”陈应良一楞,笑着说道:“当然是杀出重围杀回去啊,难道飞出去啊?”

    “杀回去?”庞玉和钱向民更加的面如土色了,一起在心里说道:“山下那么多敌人,杀得回去么?”

    这时,报****将士已经重新集结成队,再次确认了没有士兵掉队后,陈应良大吼着飞快说道:“弟兄们,废话也不多说了,咱们成功烧了叛贼的粮仓,叛贼队伍恨我们入骨,落到他们的手里,除了被千刀万剐以外,别想有其他下场!想要活命,就和我一起杀出去,杀出一条生路!跟我一起喊,杀出重围,夺我生路!”

    “杀出重围,夺我生路!”

    早已经习惯了陈应良这条命令的报****将士整齐大吼,陈应良点点头,一挥横刀,大吼道:“跟我冲!”

    再一次势如破竹的杀出了乱成一片的卫玄军营地,还顺便在营门附近轻松杀散了李密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几百叛军,陈应良抽空往山下一看,发现山下的叛军队伍也是一片大乱,无数的叛军骑兵在开阔的战场上奔跑传令,无数的大小队伍正在大呼小叫的向着卫玄军营地冲来,冲得最快的都已经逼到了山下。见此情景,庞玉和钱向民当然是满脸苍白,当场就尿了裤子,陈应良却只是眉头微微一皱,马上就大吼道:“有没有俘虏?陈祠、陈志宏,给我抓些俘虏过来!”

    尽管不明白陈应良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为什么还要抓俘虏,但陈祠和陈志宏两个校尉还是毫不犹豫的率军左右冲出,不到片刻就给陈应良抓来好几十个已经被吓得连反抗意志都没有的叛军士兵,陈应良也不犹豫,马上指着那些俘虏大吼道:“把他们的鼻子全割了!不要问为什么!马上!!”

    与佛家渊源极深的陈祠有些犹豫,陈应良的铁杆老走狗陈志宏却是毫不犹豫,马上就亲自操刀,把几十个哭喊求饶的俘虏鼻子割掉,然后陈应良又大吼道:“把他们扔下山,让他们给我们当前锋!跑得慢的,砍手!”

    报****将士再次毫无犹豫的执行命令,把几十个俘虏扔下山路,用横刀和长矛逼着这些血流满面的叛军士兵逃向山下,也是到了这些叛军士兵跑进了已经冲到了山路半截的叛军队伍,陈应良才一举横刀,大吼道:“弟兄们,杀啊!”

    大吼着,陈应良一夹战马,第一个冲向山下数以万计的叛军队伍,不到八百人的报****将士齐声怒吼,争相向前,簇拥着陈应良、庞玉和钱向民冲向山下敌人,势如洪水决堤,无可阻挡!

    和乌巢大战中的袁绍军援军一样,看到几十个血流满面的同伴呜呜哭叫着冲进自家队伍,一脸血一脸泪的哭诉陈应良的残忍暴行,叛军队伍顿时上上下下一片大怯,又看到人人身着白袍的报国军队伍席卷杀来,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居高临下冲来,冲在了山腰处的叛军队伍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逃命啊,队伍顿时一片大乱,无数的士兵扔下武器旗帜掉头就跑,报****队伍势如狂飚,眨眼之间就冲进了叛军队伍中大开杀戒,砍瓜切菜一般的拼命收割叛军士兵性命,叛军队伍更是慌张恐惧,逃得更快,哭喊得也越是大声。

    奇迹般的一幕又一次出现了,这一幕,以隋军士兵尸横遍野的邙山战场为舞台,以缓缓落下西山之巅的夕阳为灯光,以熊熊燃烧的卫玄军营地为背景,身为主角的报国军队伍尽情冲锋砍杀,在数以万计的配角叛军队伍中纵横驰骋,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冲散打垮一支接一支的叛军队伍,把数量几十倍于己的叛军队伍杀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尸躺满地,精忠报国的大旗所指之处,叛军队伍无不是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报国军数量虽少,却胜在团结统一,始终保持集体行动,也胜在士气高昂,背水一战的斗志一往无前!叛军队伍数量虽多,却败在仓促遇变,形同散沙,根本无法有效组织起有力抵抗,更败在遭遇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军心慌乱不知所措,绝大部分的叛军士兵甚至都来不及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跟着同伴冲也跟着同伴跑,自然无法对报国军形成那怕稍微象样一些的威胁。

    一个月前才在洛水战场上五次把裴弘策打得满地找牙的杨玄挺当然不可能坐视报国军如此嚣张,从被神秘敌人奇袭的难以置信震惊状态中清醒过来后,杨玄挺第一反应就是尽可能的组织身边的队伍集结成军,结果杨玄挺身边的叛军队伍好歹素质要高一些,在仓促间还真被杨玄挺组织起了两千多军队,本来杨玄挺还想再组织多一些的军队发起反击,可是看到报国军已经冲下了山,杨玄挺也没了办法,只能是一边派出无数的传令兵寻找麾下将领组织反击,一边亲自领着这两千多人过来拦截报****,赌咒发誓要把这支胆大包天的隋军队伍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杨玄挺很快就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他临时集结的队伍想要在无数慌乱的叛军士兵迅速前进,有力阻击报****的前进势头,简直就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恐慌混乱到了极点的叛军士兵如同没头苍蝇一样的在战场上哭喊乱窜,还那里人多就往那里跑,冲乱了严整的自家队伍,动摇了本就无比慌乱的军心,也打击了本来就不高的士气,杨玄挺的队伍向着两里多外的报国军队伍冲锋,路程还没走到一半队伍就已经被冲乱了一小半其中大部分的士兵还是因为心理崩溃而自行溃散,乘乱当了逃兵。

    见此情景,杨玄挺在勃然大怒之下,又干了一件更蠢的事那就是命令士兵砍杀自家逃兵,用砍刀长矛在混乱到了极点的自家队伍中开路,杀出一条血路向前挺进。结果这么一来,杨玄挺的队伍确实速度加快了一些,可是叛军队伍却更混乱了,本就全靠旗帜辨别敌我的叛军士兵看到同伴挥刀杀来,为了活命除了躲避格挡之外,还为了安全开始砍杀捅刺自家同伴,一个影响一个,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叛军队伍就陷入了一片规模空前的大混战中,无数的叛军士兵自相践踏,自相残杀,死在自家同伴的叛军士兵数量,也迅速追近了被报****将士斩杀的叛军士兵数量,并且数量大有反超之势。

    如果陈应良身边的报国军数量多上一两倍,再让更多的报****将士精通骑兵战,那么陈应良肯定还能导演出更加辉煌灿烂的奇迹之战,可惜陈应良身边的士兵数量只有不到八百人,且近半的士兵无法做到奔驰冲锋中有效杀敌,所以陈应良也不敢恋战,更加不敢向上次和杨万硕交战一样,冲过去又冲回来,不把敌人杀光宰绝就绝不罢休,陈应良只能是选择全力突围,利用敌人混乱的机会不断向着来路挺进,尽可能的带着更多的报****将士返回洛阳城。

    对于士气斗志高昂到了极点的报国军而言,陈应良想要做到这一点还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混乱到了无法用笔墨描述具体状态的叛军队伍形同一片散沙,又如同是一块白白嫩嫩的豆腐,始终团结在精忠报国大旗下的报国军队伍却如同一柄利刃,冲锋突围直接如同刀切豆腐一般的迅捷流利,才十几分钟时间,报****就已经杀散了最后一支拦在官道上的叛军队伍,在叛军队伍目瞪口呆的注视中,狂笑着,欢呼着,带着滚滚沙尘,消失在了平坦官道的远处。

    整件事说来话长,可实际上其中经过的时间却相当的短,从陈应良下令对卫玄军中军大帐发起突击,到报国军在陈应良率领下冲出重围,成功逃向了洛阳方向,前前后后用时最多只有半个小时左右!可是在这半个小时里,陈应良和报国军队伍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完成了点燃粮仓、营救庞玉和杀出敌人包围等一系列工作,动作之迅捷,速度之急骤,已经只能用快如闪电四个字可以形容,以至于到了报国军成功突围后,大部分的叛军士兵将领都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都是呆若木鸡的看着欢呼远去的报国军队伍,口中喃喃,“出什么事了?”

    杨玄挺也在呆若木鸡,日落西山的余光下,之前还大部分都是隋军士兵尸体的邙山战场上,转眼之间已经多出了无数的叛军新鲜尸体,还有无数在血泊尸堆中呻吟哭喊呼救的叛军轻重伤兵,而身为叛军后军主将的杨玄挺,却连敌人到底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到!所以眼前这一幕,让杨玄挺忍不住重重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以确认自己是否身在梦境!

    李密也在熊熊燃烧的卫玄军营地边缘发呆,尽管心里清楚整件事的前后经过,甚至就连陈应良割掉俘虏鼻子是无耻抄袭曹老大的攻心战术李密都明白,可李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数量仅有七八百人的报国军,能够化装成自家队伍,大摇大摆的来到屯粮地发起突袭,然后又几乎是毫发无伤的杀出重围,飞一般的扬长而去!如此疯狂的冒险战术,如此擅长把握机会的睿智勇猛,李密不要说没见过,在书本上都没有看到过几次!

    呆若木鸡的目送着报国军离开,直到报国军消失在了视野外许久,始终处于瞠目结舌状态中的李密才总算是回过了神来,继而仰天狂呼道:“陈应良贼子不除!楚公大业难成!”

    陈应良一手导演的这场奇迹般的奇袭战,对叛军队伍造成的伤害其实很小,杀敌虽然也不算少却都是叛军的辅兵民夫,连叛军主力的战兵队伍一根毫毛都没有碰到,对于每天都在不断壮大中的叛军队伍而言,造成的实际伤害,其实是几乎等于零有着隋炀帝这么一个每天都在挖空心思逼反老百姓的好皇帝,陈应良就算每天杀上一千的叛军辅兵民夫,每天也会有超过两千受不了残酷压迫的老百姓起来造反作乱。

    陈应良指挥的这场奇袭战,最大的收获是对叛军士气斗志的重大打击,在刚刚取得了一场决战大胜的情况下,处于兴高采烈状态下的叛军队伍突然挨了陈应良这一下,士气斗志自然是为之大减,刚欺负完了卫玄军的叛军队伍上下,也自然是对人人身穿白袍的报国军生出畏惧,未战先怯,众口纷纷之下,陈应良是陈庆之转世、报****是八十四年前那支白袍兵重生之类的鬼话,自然而然的也在叛军队伍中传开,收到了难以估计的巨大心理暗示效果。

    还有对整个平叛战局造成的巨大影响,得知后军遇袭,正在全力追击卫玄败军的杨玄感主力当然是心慌意乱,被迫分兵回援后军,卫玄败军所承受的压力也自然大减,再得知粮草被焚的情况后,连干粮都已经吃完了的叛军主力为了不至断粮,也只能是咬牙切齿的放弃追击,眼睁睁的看着卫玄军逃往渑池就粮,根本无力再对渑池这座小小县城发起进攻饿着肚子怎么攻城?

    也正因为如此,当杨玄感气呼呼的领着主力回到邙山战场后,除了把无能至极的弟弟杨玄挺和军师李密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外,又听李密介绍了事情经过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后,杨玄感当然是暴跳如雷,气愤之下拔刀斩石,放声狂吼,“陈应良,小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杨玄感在破口大骂的同时,和裴弘策一样在逃命时连头盔都不见了的卫玄却在满头雾水,因为被叛军主力重点追杀的缘故,无数的隋军将士还不讲义气的扔下了卫玄四散逃命,所以卫玄逃进渑池小城时,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一千多筋疲力尽的隋军骑兵,同时城小兵少的渑池县城久疏防务,城墙陈旧,城防工事破烂不堪,且人心惶惶连县令都有些不太靠得住,叛军队伍只要发起攻城,很可能在一天之内就能攻破渑池,把挖了杨玄感祖坟的卫玄生擒活捉继而凌迟处死!可卫玄打破脑袋都想不到的是,杨玄感怎么会突然退兵?在已经基本稳操胜券的情况下突然退兵?

    “难道是皇上洪福庇佑,让杨逆叛贼脑袋进了水,发高烧打摆子下令退兵?”卫玄一度这么怀疑。

    杨玄感在邙山战场暴跳如雷,卫玄在渑池城里稀里糊涂,大功臣陈应良却在洛阳城里喊冤率领仅仅损失十九人的报国军队伍回到洛阳城后,陈应良第一件事当然是领着庞玉去拜见东都留守樊子盖,向樊子盖报喜表功兼请赏,可是听陈应良介绍完了战事经过后,老顽固樊子盖却怒发冲冠的咆哮道:“来人啊!把这个胡说八道的小子给老夫拿下!”

    “拿下我?为什么?樊留守,小人有什么罪,为什么要拿我?”

    “为什么要拿你?冒充叛军穿过数万叛军队伍,行于敌军阵中如同穿过街市,突袭烧毁卫文升留下的粮仓,还只差一步就可以拿下叛贼军师李密的首级,最后毫发无损的杀出数万叛贼的包围!这么荒唐的战报,也想骗过老夫?你当老夫是老糊涂了?!”

    “冤枉!冤枉啊!小人不敢撒谎!庞大人和钱大人都可以给我做证啊!”

    “闭嘴!庞玉,钱向民,你们如实招来,陈应良这小混蛋给了你们多少贿赂,敢帮着他向老夫虚报战功?!”

    “贤侄,你够了没有?你救回庞大人,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还捏造这么夸张荒唐的战报冒领功劳,是不是太过份了?”

    “冤枉啊!叔父,小侄我冤啊!我比窦娥还冤啊!”

第41章 (上) 风光无限

    穿着沉重的明光铠,披着标志性的白色披风,领着郭峰和陈祠两个心腹走狗,上马离开了报国军的营地,陈应良策马小跑,直接向着洛阳北面的安喜门赶来。

    时值正午,大街上来往的百姓路人很多,又赶上正好有一队搬运守城物资的民夫车辆通过,押运物资的守军队伍再加上来往巡逻的差役兵丁,原本算是足够宽广的洛阳街道就显得有些拥挤不堪了,为了让满载着守城物资的车辆通过,押车的士兵甚至还动用了皮鞭,抽打喝骂,逼迫百姓路人让开道路,几个躲避不及的河南县衙役也挨了皮鞭,结果几个衙役不仅不敢吭声,还得忍气吞声的为辎重队驱逐百姓,清理前进道路。

    碰上了这种情况,按理来说无官无职的陈应良怎么都得等到辎重队过去之后,才能穿过这条必经街道北上安喜门,但说来也怪的是,看到身披白袍的陈应良等人策马到来,又看到陈应良那张还带着稚气的正太嫩脸,负责押运辎重的那名隋军校尉马上就象打了鸡血一样的跳了起来,一边用脚去踢民夫士兵,一边大吼,“让路!让路!白袍兵来了!陈记室来了!白袍兵的陈记室来了,快给他让路!”

    人喊马嘶,鸡飞狗跳,沉重的马车牛车独轮车象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大手推动一样,不到片刻就给陈应良让出了一条五六步宽的笔直道路,车队两旁的百姓路人几乎都被逼得贴墙而立,巡逻经过的哨队和河南县衙役干脆一起双手大张,手拉手的拦住身后的百姓。

    没有怨言,包括那些挨了皮鞭的百姓路人都停止了呻吟,全都伸长脖子探头探脑的去张望陈应良,议论声四起,“谁是陈记室?什么?中间那个小孩子就是陈记室?!真的假的?看上去比我儿子还小几岁,怎么可能就是白袍兵的陈记室?”

    “他就是陈记室?天哪!太年轻了!听说他带着几百白袍兵,在几十万叛军队伍里七进七出,烧了叛军的粮草,还杀了好几万的叛贼!听说邙山战场的叛贼尸体,堆起比邙山都还高!全都是他杀的!”

    “我还听说,他是陈庆之的转世,八十多年那个带着七千白袍兵从江宁一路打到洛阳城的陈庆之转世,我爷爷还唱过有关他的童谣,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类似的窃窃私语和议论此起彼伏,看向陈应良的目光也尽是惊奇、畏惧与钦佩,郭峰和陈祠虽然仍然把胸膛挺得笔直,脸上却还是流露出了怎么都无法掩饰的得意神情,倒是主要当事人陈应良有些脸上发烧,向那对着自己点头哈腰的隋军校尉拱手谢道:“多谢将军让路,不过我也没有什么紧急大事,你押运辎重才是朝廷大事,还是你先走吧。”

    “陈记室千万不要客气,还是你先走吧。”那隋军校尉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结巴,“能……,能为陈记室让路,是末将的荣幸,也是我们的荣幸。”

    那校尉的话音未落,他麾下的旅帅、队正和队副都已经是连连点头,纷纷附和顶头上司的表态能为陈应良让路,是自己队伍的荣幸。陈应良益发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又向那校尉等人拱手说道:“既如此,那就多谢将军了,将军继续辛苦,我先走了。”

    那校尉赶紧连连点头如鸡啄米,领着一帮手下毕恭毕敬的目送陈应良离开,也是到了陈应良策马走远后,那校尉才一拍大腿,无比懊恼的惨叫道:“糟糕,光顾着紧张了,我怎么把大事忘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和陈记室说话的机会,我应该求他让我进白袍兵队伍啊!可惜了,可惜了,太可惜了!”

    “将军,白袍兵只有四个团,四个团都有校尉了,你过去当校尉,不可能吧?”

    “放屁!谁说我想当白袍兵的校尉了?只要能进白袍兵,老子当个小兵都行!跟着陈记室多立些战功,等杀光杨逆叛贼,老子还怕升不了官?!”

    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安喜门下,因为敌情战事的缘故,安喜门一带已然是全面戒严,通往城墙的上城坡道更是被重兵看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寻常百姓就是想要靠近二十步内都难,已经名满洛阳的陈应良也不想给人落下张狂印象,很老实的在二十步外勒住战马,可是不等陈应良翻身下马,守卫上城甬道的隋军旅帅早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抢着接过了陈应良的马缰,又喝道:“快来人,搀陈记室下马。”

    “不必不必,将军不必客气。”陈应良赶紧谢绝那旅帅的好意,抢在隋军士兵上来搀扶起下马,向那对着自己点头哈腰的旅帅说道:“将军,昨天晚上的事我听说了,又听说今天安喜门外发现了敌情,想上城去观察一下敌人动向,烦劳你派人上城向元大人或者贺将军知会一声,请他们允许我登城。”

    “陈记室,你这不是在为难小人么?”那旅帅苦笑说道:“别人登城是需要禀报,可你是什么人?白袍兵的陈记室!我们右武卫的第一名将!你登城都要禀报请示,贺将军非得大耳掴子抽我不可啊!末将为你拴马,你快请上城吧。”

    “将军千万别这么说,右武卫第一名将更不敢当,我可是连加入右武卫的年纪都不到。”陈应良赶紧摆手谦虚,诚恳说道:“这位将军,军法如山,我既不是安喜门的守军将士,手中又没有通行令牌或者公文,并非执行公务,没有元大人或者贺将军的允许,我没有资格直接登城,还请将军辛苦一下,派人向贺将军或者元大人禀报一声。”

    见陈应良态度坚决,那旅帅也不敢违抗,老老实实的派人上城寻找督守安喜门的元文都或者贺兰宜禀报此事,结果也不幸被这名倒霉的旅帅言中,不到片刻时间,脸上带着黑眼圈的虎贲郎将贺兰宜就从城墙上冲了下来,到得现场二话不说,马上就是重重一记耳光抽到了那旅帅的脸上,然后一脚把他踹坐在地上,咆哮道:“瞎了你娘的狗眼!应良兄弟是什么人?他上城墙巡视敌情,还需要向我请示准不准上城?滚去找军法官,让他抽你二十鞭子!”

    倒霉旅帅差点没哭出来,陈应良则忙向贺兰宜行礼说道:“贺将军,你别怪他,是我请他派人向你请示的,小弟我无官无职,又不是因为公事上城,无论军法国法,都必须征得贺将军你或者元大人的同意,这位将军依法办事,有功无罪,还请贺将军法外开恩,免去他的鞭刑。”

    “原来是应良兄弟你自己的意思啊?那算了,二十鞭子免了。”饶过了那名如释重负的旅帅,贺兰宜一把拉起陈应良就走,“应良兄弟,快上城,你来得正好,杨逆叛贼的队伍正好在城外胡搞瞎搞,你快来帮老哥我看看,杨逆叛贼到底打算搞什么鬼名堂。”

    被贺兰宜拽着上到了城墙,早有许多隋军将士过来给陈应良行礼,陈应良倒是规规矩矩的一一还礼,贺兰宜却毫不客气的把一群部下踢开,把陈应良拉到了城墙边上,指着城外远处说道:“应良兄弟,快看,乱贼队伍就在那边。”

    顺着贺兰宜指点的正北方向看去,陈应良首先看到了一支席地而坐的叛军队伍,兵力数量大约五六千人,装备相对报国军之前遭遇的叛军队伍而言明显要好上许多,很明显就是叛军主力的战兵队伍。而在这支战兵队伍的背后,则是一群群一簇簇乱糟糟的民夫辅兵,正在拼命的砍伐树木和打造器械,但距离太远,手里没有望远镜的陈应良也看不清叛军到底在打造什么器械,只能猜测应该是攻城武器。

    观察着远处的敌情,陈应良又顺口向贺兰宜问道:“贺将军,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情况,能否对小弟详细介绍一下?”

    “别将军将军的,生分,叫我老贺就行了。”贺兰宜也是刻意讨好陈应良,故作豪爽的一挥手,然后才说道:“是这样,昨天叛贼主力从邙山回师到金镛城后,我们还以为杨逆怎么都得休息一两天再来攻城,谁知道才到了昨天晚上初更戌时过半,就有一伙乱贼来到安喜门下,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大喊大叫要攻城,吓得元大人赶紧备战,可是咱们的弟兄们准备好守城后,那伙叛贼队伍就马上溜了。”

    “再然后,我们就受罪了。”贺兰宜叹口气,说道:“然后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一群乱贼到城下这么惊乍,敲锣打鼓的喊叫,每次都惊得我们安喜门的队伍从床上爬起披甲备战,可每次乱贼都是闹腾一通就走,从没发起那怕一次的攻城,搅得我们连觉都睡不好,本来我说让弟兄们安心睡觉,可元大人又怕叛贼十假之中突来一真,就逼着我们每次都爬起来警戒,不许我们解甲,还要我们睡着了也得睁一只眼睛,把弟兄们算是折腾惨了。”

    “不信你看。”贺兰宜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苦笑说道:“老哥我昨天晚上可能连一个时辰都没睡足,今天早上好不容易眯了会,乱贼的大队就又来了,结果就这样了,弟兄们还以为我脸上涂了墨汁。”

    “辛苦贺大哥了。”陈应良安慰了一句,然后微笑说道:“不过贺大哥,也不是你一个人受这罪,不瞒你说,小弟我昨天晚上也被惊醒好几次,叛贼造出的声势太大,我在教业坊也听到了。”

    “贺将军,我们报****的四个团,昨天晚上是轮流睡觉的。”郭峰插口说道:“我和陈祠带着两个团睡上半夜,陈志宏和赵昱带着另外两个团睡下半夜,就是防着叛贼突然攻城,随时准备来安喜门给你们帮忙。”

    “是吗?那可真是多谢了。”贺兰宜大喜,拱着手无比亲热的说道:“多谢几位兄弟了,改天请你们喝酒道谢,今天晚上如果叛贼又来这么搞,还请你们继续轮流睡觉,随时准备过来帮忙。”

    郭峰和陈祠的级别与贺兰宜差着一大截,见贺兰宜主动行礼恳求,受宠若惊下赶紧向贺兰宜还礼,一口答应,陈应良却不动声色,说道:“贺大哥,不是如果,是肯定,叛贼的人力太充足了,安排几千人轮流骚扰我们,对杨逆叛贼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你们昨天晚上又每次都起身备战,也证明了这条疲兵之计确实有效,所以我可以断定,杨逆叛贼今天晚上一定还会故技重施,又来不断骚扰。”

第42章 (下) 不对啊

    “什么?肯定还会来?”贺兰宜的脸色无比难看了,旁边的安喜门守军也个个脸色哭丧了。

    “肯定。”陈应良点头,微笑说道:“我还可以肯定,这条诡计一定是出自叛贼军师李密之手,他知道我们东都城里的守军不多,又要驻守多达十二道的城门,能够腾出手来时刻备战的预备队少得可怜,所以才用这条疲兵之计骚扰我们,打击我们的士气军心,也疲惫我们的精神身体,等到时机成熟,就会发起致命一击。”

    “那怎么办?”贺兰宜表情更是哭丧了,道“难道要向陈兄弟你一样,让军队轮流戒备休息?”

    “我们的实力不足以在野战中破敌,这个法子虽然被动,却也是唯一的应对之策。”陈应良的神情也有些无奈。

    贺兰宜和旁边都没有休息好的隋军将士全都唉声叹气了,郭峰则又扭头看了看远处的叛军队伍,突然说道:“陈记室,要不你去求见一下樊留守或者皇甫将军,让我们出去冲一冲?叛贼的作战队伍不算太多,后面的辅兵民夫再多也是一群废物,我们去把他们杀散,遏制一下叛贼的势头,让他们晚上不敢来城下骚扰。”

    贺兰宜眼睛亮了,刚想说自己与陈应良同去樊子盖面前请战,顺便象刘长恭一样跟在陈应良屁股后面捞功劳,陈应良却向郭峰微笑说道:“出击?你想找死就出击吧,这是叛贼的诱敌计,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诱敌计?”郭峰和贺兰宜等人都是一楞。

    “当然是诱敌计!”陈应良点头,指着远处的叛军队伍说道:“你们几时见过,有什么攻城队伍会在战场上赶造攻城武器的?自古以来,攻城武器都是在相对安全的军营之中打造,然后运到前线攻城,杨逆叛贼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让辅兵民夫在两军阵前赶造攻城武器?这不是故意诱敌是什么?”

    “还有。”陈应良又指了指远处的叛军队伍,补充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那些叛贼队伍表面上坐在地上懒懒散散,可实际上却丝毫没有混乱,刀盾兵居于前排,枪矛兵居后,最远处的那些叛军士兵,身上都背着箭壶,这是想干什么?还不是防着我们突然出击?我们这时候出去冲,首先就会遭到叛贼的弓箭覆盖,然后是刀盾肉搏,长枪长矛偷袭,在这种情况下,你以为我们报****的四个团,能有多少把握杀散五千以上的叛军主力队伍?”

    郭峰等人哑口无言了,陈应良则又冷哼道:“这还没完,还记得庞大人介绍的邙山大战情况么?杨逆叛军给我们大兴军队的致命一击,是由杨玄感逆贼亲自领着几千叛军骑兵发起的侧翼突击,这点就已经证明,杨逆叛军通过缴获和收集,已经组建起了一支相当强大的骑兵队伍,可是你们再仔细看看远处的敌人情况,有骑兵么?杨逆有很多骑兵,诱使我们出战的队伍中却不见骑兵,这些叛贼骑兵那里去了?在什么地方?难道你们还猜不到么?”

    再仔细看了看敌人的情况,见叛军队伍中确实没有出现骑兵,郭峰回过味来,惊叫道:“陈记室,你的意思是,敌人在远处埋伏有骑兵,就等我们出击,就用步兵正面牵制我们,然后骑兵突然出击,奔袭我们的侧翼或者背后?”

    “九成九是这样。”陈应良冷笑说道:“我还可以肯定,杨逆叛贼这个陷阱就是给我们报国军设的,我们报国军烧了他的粮草,破坏了他全歼大兴援军的计划,以杨逆叛贼的脾气,能不想着报仇雪恨?”

    听了陈应良这番合情合理的分析,郭峰和陈祠不敢多说什么了,贺兰宜也乖乖闭嘴了报国军全军覆没确实不关贺大将军鸟事,可如果樊子盖安排贺大将军就近率军出击给报****打下手,贺大将军的宝贵小脑袋也得悬乎不是?

    “我还可以肯定一点。”陈应良又冷笑说道:“这条奸计,绝对是李密那个奸贼贱人琢磨出来的,就凭杨玄感那点小脑袋瓜子,还琢磨不出这么阴险歹毒的主意。很可惜,李密这条雕虫小计,对别人而言或许有用,想诈我……,等等!”

    无比自信的冷笑到了这点,陈应良突然打住,带着稚气的嫩脸上还一下子难得流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自言自语道:“不对啊,这件事不对啊。”

    “陈记室,什么不对?”贺兰宜和郭峰等人赶紧问道。

    “李密为什么要用这么粗浅的诱敌计?”陈应良自言自语着答道:“我已经和李密正面打过一次交道了,当时他在我面前耍诈,我虽然一直留心着他的神情反应,却半点破绽都没有看出来,这么奸诈的叛贼,怎么会用这么粗浅的诱敌计?在两军阵前赶造攻城武器诱敌,这么反常的举动,换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怀疑其中有诈,以李密的奸诈狡猾,怎么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对于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隋军将士而言,刑警大队长陈应良和瓦岗之狐李密这个层次的智力较量,对于他们而言当然是如同天书,士族出身贺兰宜和陈祠也好不到那里,全都是傻愣愣的看着陈应良,听着陈应良的自言自语满头雾水,插不进半句话。

    没有人插话,倒也方便了陈应良盘算分析,在心中暗道:“注定要被识破的诱敌计,李密为什么要用?是仗着兵多人力足碰碰运气,还是别有所图?如果只是打算碰运气,昨天晚上杨逆叛贼在安喜门外不断折腾,又是为了什么?激怒我们……,等等,安喜门!为什么是安喜门?”

    为什么是安喜门?每隔半个时辰就惊扰安喜门守军一次的疲兵计,表面看起来高明实际上却不堪一击的粗浅诱敌计,同时也是专门针对报国军的诱敌计,还有瓦岗之狐李密的奸诈多智,杨玄感的冲动暴躁,这些线索在靠破案吃饭的陈应良脑海中不断盘旋,综合归纳,一个巨大的可能逐渐浮现在了陈应良心头,奸滑的笑意,也逐渐出现在了陈应良的嘴角,让陈应良喃喃自语了一句,“好你个李密,果然厉害,竟然给我玩一个计中计,如果不是碰上了我,搞不好你这次真就能得手了。”

    “应良兄弟,什么计中计?”贺兰宜赶紧问道。

    陈应良不答,只是飞快抬头看天,发现天空阴沉,不见阳光,很明显今天晚上的月光不会太好,陈应良顿时笑了,打了一个响指,得意说道:“错不了,以杨玄感那个叛贼的急脾气,九成九就是今天晚上!”

    “应良兄弟,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贺兰宜越听越是糊涂,道:“要不咱们进城楼谈吧,元大人在城楼里休息,我们进去和他仔细谈。”

    “不了。”陈应良摇头,向贺兰宜拱手说道:“贺大哥,我还有急事,就不去拜见元大人了,请你告诉元大人,今天晚上再辛苦一晚上,到了明天晚上,你们应该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说罢,陈应良向郭峰和陈祠一摆手,吩咐道:“走,我们去上春门。”

    说着,陈应良赶紧就往城下走,陈祠忙说道:“陈记室,我们直接从城墙上过去吧,这里距离上春门不远,用不着再下城去绕路了。”

    “不,必须得走城下。”陈应良摇头,低声说道:“我们身上的白袍太显眼,不能让城下的叛贼斥候看到我们去上春门。”

    ………………

    差不多同一时间的叛军队伍中,远远看到身穿显眼白袍的陈应良等人上城之后又下城,统率这支叛军战兵队伍的杨玄挺马上跳了起来,无比紧张的向旁边的李密问道:“军师,那几个穿孝袍子的下城了,是不是叫弟兄们赶紧备战?”

    “别急。”李密摇头,微笑说道:“且不说我这条诱敌妙计未必就能瞒过陈应良那个小奸贼,就算他真的中计,去集结队伍出击,怎么也得一些准备时间,咱们犯不着立即备战,让弟兄们继续休息,养足体力才是上策。”

    杨玄挺听了觉得有理,也就重新坐回了地上,继续低声咒骂害得自己被大哥骂得狗血淋头的陈应良,李密却是神色如常,眺望着远处的安喜门城楼,心中冷笑,“陈应良小贼,我知道以你的狡诈奸险,是不太可能中计出击,就算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这些人中计,你也有办法说服他们不要冒险出战可是,我的真正意图,你能猜得出来吗?”

第43章 料敌机先

    因为诱敌计被陈应良一眼识破的缘故,再加上东都守军除了报国军外没有那支队伍敢出城野战的缘故,杨玄挺和李密率领的叛军队伍,理所当然的是在安喜门外白等了一天,太阳还没落山就灰溜溜的撤回了十八里外的金墉城大营,带走了一些在战场上赶造的飞梯与虾蟆车,还有埋伏在隐蔽处的一千五百精锐骑兵,换上郑俨率领的两千生力军继续不断骚扰安喜门守军。

    白白辛苦了一个白天,什么收获都没有,急于报仇雪耻的杨玄挺当然是满肚子窝火,在回营的路上骂声不绝,大骂陈应良的祖宗十八代加所有女性亲眷,顺带着献计诱敌的李密也遭了殃,没少被杨玄挺顺带着指桑骂槐的指责,极有涵养的李密则是装着没听到,因为李密早就明白自己这条诱敌计很难瞒得过人小鬼大的陈应良,以诱敌计为掩护布置的后续计划,才是被李密寄以了厚望的杀手锏。

    十几里的距离上马就到,天色才刚微黑,李密和杨玄挺就已经回到了金墉城外的叛军大营,让李密有些奇怪的是,杨玄感这次竟然没有象往常那样亲自到大营门前迎接自己这个军师回营,这一点也让心高气傲的李密颇为不满,觉得杨玄感的气量未免有些太窄,自己只不过一时不慎让陈应良奸贼拣了一个小便宜,杨玄感就因此对自己如此不敬。

    也是到了中军大帐中,李密才发现自己这次是错怪了杨玄感,同时也惊喜的发现,前右武侯大将军、曾经被隋炀帝亲自誉为诸葛亮再世的隋军名将李子雄,竟然出现在了杨玄感的帐中!又经过杨玄感介绍,李密这才知道李子雄是因为遭到了隋炀帝猜忌,怀疑曾为杨素得力助手的李子雄参与叛乱,下令捉拿,李子雄不得已才杀了隋炀帝使者,潜逃来投奔杨玄感,杨玄感也是因为李子雄这个隋军重臣到来必须亲自作陪,这才破例没有到大营门前去迎接李密这个军师。

    隋炀帝竟然自己逼反了其实并没有参与叛乱的杨素得力助手李子雄,还是以擅长治军而闻名的名将李子雄,铁了心造反的李密对此当然是喜出望外,与李子雄互相行礼客套之后,立即就向刚从辽东战场上逃回来的李子雄打听北方战况,也就是征战在外的隋军主力回援情况李密再是自信,可也不敢狂妄到自信能够指挥杨玄感叛军这群乌合之众击败被隋炀帝带到辽东战场的隋军主力精锐。

    李子雄的回答让李密让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同样清楚隋军精锐与叛军队伍差距的李子雄神情无奈,答道:“就我所知,杨广暴君得知了楚公起兵后,立即解除了对高句丽重镇辽东城的包围,率领主力大军回援中原,高句丽的军队已经在野战中被暴君麾下的主力打怕了,没敢乘势发起追击,直到杨广的御林军过了辽水,高句丽才追袭了官军的后部,杀了几千老弱士卒。”

    “高句丽的军队,没能牵制住杨广的主力回师?”李密的脸色有些微变了。

    “还有,我还在南下路上听到消息。”李子雄神情更加无奈的介绍道:“听说来护儿率军抵达东莱后,生到楚公起兵的消息,没有向杨广请示,立即就自作主张放弃了渡海攻打平壤城的计划,率军从东莱回援东都洛阳,按路程计算,他现在至少已经到了鲁郡。”

    “来护儿?”李密的脸色又变了一下,对来护儿这个身经百战的隋军名将无论如何都不敢掉以轻心。

    “来护儿直接就从东莱回师了?”志大才疏的杨玄感也难得皱了皱眉头,道:“这条暴君走狗颇知兵事,我们留守黎阳的元务本恐怕难以抵挡。”

    “楚公所言极是。”李密赶紧附和道:“如今之计,应该是尽快移师西进,攻取关中,扼潼关据山河之险,抵挡杨广的回援大军,这才是上策。”

    李子雄虽然被隋炀帝赞为诸葛再世,但刚到叛军营中不知军情,不敢胡乱开口发表意见,没有附和李密的正确战略。在战略上从来不听李密意见的杨玄感则照旧不肯采纳,冷哼道:“关中,我当然要取,不过在取关中之前,我得要先拿下洛阳,擒住那条姓陈的暴君走狗,把他碎尸万段,凌迟处死,一雪我的断耳之仇,邙山之恨!”

    李密苦笑了,也实在无法理解杨玄感的思维模式为了一个敌人,竟然能够甘心放弃攻取关中的最好机会?而杨玄感却不这么想,只是又顺势问道:“法主,你和三弟去东都诱敌,情况如何?陈应良那条暴君小走狗,有没有出城和你们交战?”

    “没有。”李密如实答道:“我们只是远远看到有三个身穿白袍的官军上到安喜门,想来其中定有陈应良小贼,但那个小贼和我猜测的一样奸诈,没有率军出城突袭我们,想来这个小奸贼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诱敌之计。”

    “小奸贼!”杨玄感骂了一句,又恶狠狠说道:“没关系,那就执行法主你妙计的第二步,今天晚上就去偷袭东都,攻破洛阳,生擒樊子盖、皇甫无逸和陈应良这些暴君走狗!”

    “楚公,是否再等一等?”李密好心劝道:“我们的疲兵之计只用了一个晚上,效果还不够明显,不如再用鼓锣队骚扰东都守军几个晚上,再突然发起偷袭不迟。”

    “时间宝贵,不等了。”杨玄感一挥手,斩钉截铁说道:“我刚才看过天气,今天晚上应该没多少月光,正适合执行计划的第二步!今夜偷袭洛阳城能得手当然最好,即便不能得手,我们也还有时间发起正面强攻,直接拿下东都!”

    李密犹豫了一下,见杨玄感态度坚决,知道杨玄感狗熊脾气的李密也明白劝了只是白劝,便无可奈何的说道:“既如此,那么最好是在下半夜的四更过后发起偷袭,这样把握更大一些。还有,请问楚公,我们今天晚上是偷袭那座城门?徽安门还是上春门?”

    “上春门!”杨玄感大声回答,咬牙切齿的说道:“当然是上春门!本柱国在那里受到的羞辱最大,当然就要在那里报仇雪恨!”

    “唉,心胸如此狭窄,如何能成大事啊?”李密心中暗叹,又在心里自我安慰道:“不过都一样,我们昨天晚上骚扰了安喜门一夜,东都官军今天晚上肯定把注意力集中到安喜门一带,不管偷袭徽安门还是上春门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

    夜色渐黑,报仇心切的杨玄感亲自提点起了最能打的几支精锐队伍,又纠集了一大群炮灰队伍,携带大量的铁锹、锄头和带有飞爪的绳索等爬城器械,还有数十架用毛竹制成、坚固而又轻便的飞梯,于二更正时出营集结,人衔枚、马套嚼,静悄悄的摸向十八里外的洛阳城,准备执行李密破城计划的第二步,借着夜色与安喜门佯军的掩护,连夜偷袭久攻不下的洛阳城。

    除此之外,为了尽快熟悉叛军情况与洛阳守军的情况,同样已经无路可退的李子雄不顾远来疲劳,也坚持着一同随军出战,要到战场上实地考察敌我战况,杨玄感大为高兴,劝说了几句便欣然接受了李子雄的请求。

    距离很近,时间也很充足,李密便很细心的提醒杨玄感在途中派人先去负责骚扰安喜门的郑俨队伍联系,了解洛阳守军的反应情况,结果回报让杨玄感和李密一起的喜出望外郑俨队伍反复骚扰安喜门的期间,安喜门守军不仅每次都被迫起身备战,且城墙上还出现许多身披白袍的隋军士兵身影!

    “好!”李密喜道:“敌人果然上当了,把最能打的白袍兵调到了安喜门,邻近的上春门和徽安门就算加强了守备,也肯定不如安喜门这么严密。”

    杨玄感笑着点头,同意李密的判断,已经知道计划步骤的李子雄也赞道:“法主先生果然高明,连续两夜骚扰安喜门,又在安喜门外打造攻城武器,布置埋伏,布置这一系列假象,即便换了是我,也一定认为楚公选择的主战场就是安喜门,绝不会想到我军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准备偷袭其他城门。妙计,果然妙计。”

    赞完了,李子雄又有些奇怪的问道:“不过法主先生,有一点我很不明白,既然是声东击西,洛阳的城门又多达十二道,我军为何不去偷袭其他远一些的城门,偏要偷袭与安喜门相邻的上春门、徽安门其中之一?”

    “老将军,你是在考我吗?”李密比李子雄更糊涂,答道:“不去偷袭其他城门,第一当然是地理方面不适合偷袭,第二当然是为了制造灯下黑了,敌人或许会怀疑我们是准备声东击西,但决计不会想到我们是准备偷袭与安喜门最近的上春门或者徽安门,心理上会出现疏忽,我军发起突然偷袭当然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原来如此,高明。”李子雄点头赞誉,心里却万分警惕,暗道:“确实高明,这一点连我都没有考虑到,看来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一些,有这个叫李密的小子在,我想成为杨玄感义师的头号重将,不会那么容易。”

    “这位李老将军,有些名过其实啊。”李密也在心里嘀咕道:“还号称再世诸葛呢,对洛阳地形不仔细了解就算了,还连灯下黑这个道理都不懂,看来我的惊扰战术同样可以影响到上春门和徽安门这个细节,你就更加不会留意到了。如果你就这么点本事,那么用你来装点一下门面还行,对你委以重任,那搞不好就得坏事了。”

    各怀心思间,上春门的城上灯火已然依稀可见,李密赶紧建议杨玄感颁布严令,严禁发出任何声响,借着夜色掩护缓缓逼近上春门,尽可能的在不知不觉间摸到上春门下。而让杨玄感和李密暗暗窃喜的是,上春门城墙上的灯火虽然不少,站着箭垛旁边值哨站岗的士兵却为数不多,同时上前开路的前锋队伍也派人回报,说是发现城上士兵多在倚墙瞌睡,防守十分疏松。

    确认了这一点,杨玄感和李密心中更是大定,赶紧低声催促军队上前,而当叛军队伍逼近上春门一里之内时,西北面的安喜门那边却突然响起了巨大的战鼓声、铜锣声和呐喊声,吓得包括杨玄感和李密在内的叛军队伍所有人赶紧伏地噤声,生怕被上春门的守军队伍察觉动静。

    郑俨队伍制造出的喧哗声相当不小,在万物静籁的深夜中传得老远,即便是上春门这边也仍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也确实吵醒了相当不少的上春门守军,倚着箭垛旁边瞌睡的哨兵打着呵欠伸着懒腰,骂骂咧咧的睁开眼睛,之前不知道在那里偷懒的巡逻队也打着火把在城墙上巡逻了起来,但是阴霾的夜空却给了叛军队伍最好的掩护,不管是那些巡逻的哨队,还是懒洋洋伸出脑袋观察城下动静的站岗士兵,全都没有发现半里多外,正有数以万计的叛军队伍埋伏在夜色之中。

    时间对于叛军队伍而言突然变得无比漫长,每一个人都在提心吊胆,生怕被城上敌人发现而前功尽弃,但还好的是,同样受到叛军骚扰战术影响的上春门守军对此显然是早已经习以为常,郑俨那边的喧哗声还没有停歇,不少哨兵就已经重新倚墙瞌睡去了,巡逻哨队也毫无察觉的直接向北面去了,没有出现半点的异常迹象。

    叛军队伍在西北面制造出的喧哗声终于停歇了,上春门的城上也很快重新恢复了安静,乘着这个机会,杨玄感和李密也迅速安排了攻城队伍,由杨玄感二弟杨玄纵率领一千五百精兵担任先锋,负责攀登城墙偷袭城上守军,杨玄感自领中军作为接应,李密则指挥炮灰队伍做为辅助,准备着一等杨玄纵偷登城墙得手,就立即发起全面进攻。

    安排一定,又看到城墙上的守军哨兵大都已经重新入睡,杨玄感立即低声传令,杨玄纵把手一挥,一千五百最精锐的叛军士兵立即携带着各种工具潜伏上前,就象一群黑夜中的豺狼,眼中闪烁着绿光,不声不响的悄悄摸到护城河边上,半蹲着身体快步上桥,直接从护城河上架设的固定石桥过河,迅速摸到了城墙之下,并且迅速向着杨玄纵此前指定的灯火稀少处挺进。

    杨玄纵的前锋队伍过桥的时候,杨玄感和李密紧张得简直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音,只觉得时间无比漫长,杨玄纵队伍的动作也太过磨蹭,无论怎么快步向前都象乌龟爬一般的缓慢,队伍还无论怎么走都象走不完一样。但还好,这段漫长的时间终于过去,在丝毫没有惊动城上守军的情况下,杨玄纵的队伍终于还是全部通过了桥梁,迅速摸到了上春门南面的灯火稀少处。

    悄悄松了口气,杨玄感赶紧率领中军队伍匍匐上前,半蹲着迅速逼近上春门,同时杨玄纵的队伍也开始把好几十架的轻便竹梯悄悄搭上了城墙,嘴里含着小石块的叛军士兵或是踏梯而上,或是利用铁锹、锄头和飞爪之类的辅助工具直接攀爬,安静无声又迅捷无比的摸上城墙,当杨玄感率领的中军队伍摸到了护城河边上时,第一名叛军士兵,也终于顺利的登上了城墙顶端!

    看到第一名叛军士兵踩着竹梯登上城墙,城墙下的叛军队伍再是怎么努力保持安静也忍不住出现了些许骚动,正在飞梯上的叛军士兵更是象打了鸡血一样的拼命上爬,势不可挡的冲上城头,护城河对面的杨玄感更是狂喜万分,激动得几乎就想大喊大叫,欢呼自己的偷袭得手。而远处的李密也十分难得的用拳头重重一砸地面,黑脸上笑容满面,暗道:“陈应良小贼,你到底还是嫩了点!”

    “喂,李密奸贼,你能听到不?!”

    眼看已有上百叛军士兵冲上城墙时,上春门城楼的灯火最密集处,突然站出了一名身披白袍的俊俏少年,带着笑意冲城下大声喊道:“你一定在笑了吧?可惜,你笑得太早了,现在该我们笑了!弟兄们,动手!”

    “陈应良小贼!”听到这熟悉的恶心声音,还有看到那熟悉的瘦弱身影,曾经与陈应良相距不到一步的李密顿时呆若木鸡,脱口惊叫。

    “杀啊!”

    李密脱口惊叫的同时,之前还是安静无比的上春门城墙上已经是突然鼓声震天,杀声四起,火光大亮间,无数身披白袍的骁勇将士出现在了叛军登城点的南北两侧,左右包夹,吼叫着潮水一般涌向刚刚登上城墙的叛军士兵。而与此同时,上春门墙段的几座城楼一起楼门大开,大批大批全副武装的隋军将士各挺刀枪,打着无数的火把从城楼中冲锋而出,冲到城墙边上二话不说就将火把扔下城墙,同时还扔下大量淋过火油桐油的柴捆草团,城墙下很快就是火光通明,不管是已经顺利摸到了城墙下的杨玄纵队伍,还是只摸到了护城河边上的杨玄感队伍,片刻间就全部暴露在火光之中,无所遁形。

    “中计了!”擅长打埋伏战的李密放声狂吼,“快撤!快撤!快往后撤!”

    决定伤亡大小的关键时刻,深知伏击战厉害的李密倒是无比理智的大吼下令退兵了,可惜进攻后退的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中,而是在性格无比喜欢弄险的杨玄感手中,仗着已经有一百多精兵冲上城墙,也仗着手里的飞梯还算充足,无比蔑视东都守军近战能力的杨玄感只稍一犹豫,马上就大吼道:“擂鼓!全军冲锋!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给本柱国拿下上春门!”

第44章 李密妙计安天下

    凭心而论,在发现自军中伏的情况下,杨玄感还不顾一切的下令发起总攻,这个选择其实并不愚蠢,甚至还可以说是相当正确,是一个冷静而又理智的选择。

    因为在杨玄感的印象中,洛阳隋军的近战能力实在太弱了,通常只要是叛军士兵提着刀子冲到面前,不等真刀真枪的动手,洛阳的隋军队伍就已经撒腿逃命,与裴弘策、达奚善意交战时如此,与元晁群、刘子翊作战时也是如此,甚至就是与卫玄率领的大兴援军会战也是同样如此,习惯成了自然之下,本来就无比心高气傲的杨玄感当然也就对自己队伍的战斗力充满了绝对信心了。

    更关键的一点是,冲上了洛阳城墙的叛军士兵已经有一百多人,这点兵力虽然不多,可也不算少,而且还都是从叛军队伍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士兵,杀过敌见过血,有经验有勇气,单兵战斗力出类拔萃,在已经控制住了一块城墙的阵地情况下,这一百多叛军精兵只要坚持住一段时间,让更多的叛军精兵冲上城墙,那么上春门的东都守军即便有所准备,叛军照样有很大希望攻破城门。而考虑到叛军士兵与东都守军的战斗力差距,杨玄感觉得这个希望不仅大,还非常的大。

    杨玄感这个想当然坑苦了他自己,已经冲上城墙的叛军士兵确实是精锐不假,可惜他们遭遇的对手同样是洛阳隋军中最精锐的报国军,以逸待劳士气正盛不说,一场接一场奇迹般的胜利也早已让每一名报****将士建立起了最为绝对的自信,对刀锋见血的近身战不仅丝毫不惧,还本来就是靠血战恶战吃饭和扬名立万,同时早已经习惯了以寡胜众的报国军,这次又破天荒的占据了兵力方面的优势,队伍上下已经不是害怕敌人太多,而是害怕敌人太少捞不到斩首之功了!

    惧怕敌人首级不够之下,埋伏在叛军两翼的报国军队伍自然是一队比一队冲得快,一队比一队冲得猛,率军埋伏在右翼的郭峰仗着人高腿长,第一个冲到了叛军士兵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刀砍下,叛军士兵举刀格挡,虽然准确架中了郭峰的厚背砍刀,却臂力不足,手中横刀当场被郭峰崩飞,继而郭峰就势一刀抹出,准确抹中了那名叛军士兵脖颈,割破咽喉鲜血狂喷,那名叛军士兵也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摔倒在了血泊中,至死心中都在疑惑,“这个官兵,怎么不象我以前碰到的官兵,看到我抡刀就跑?”

    旁边有几名叛军士兵挺枪来刺郭峰,郭峰不躲不闪,大吼一声又是一刀向敌人当头斩下,旁边也早有报国军的枪矛刺出,后发先至抢先刺中刺伤叛军士兵,逼得叛军士兵回枪自保或者后退躲避,仅有一支长矛刺中了郭峰的胸口,与郭峰身上的坚固明光铠相撞发出铛的一声,矛尖嵌入甲中无法继续刺入,郭峰的厚背砍刀也同时落下,将那对面之敌脑袋砍成两瓣,鲜血与脑浆一起横飞,报****将士迎着鲜血与脑浆大步向前,毫无畏惧的迎向手拿闪亮刀枪的前方敌人。

    鲜血与脑浆同时横飞还有左翼这边,率领伏兵从左翼杀出的报国军校尉陈祠,模样在报国军四校尉中最儒雅,最喜爱的杀敌手段却是拿熟铁棍给敌人的脑袋开瓢了,又粗又重的熟铁棍被陈祠舞得虎虎生风,叛军士兵被打中就伤,砸实就亡,不到片刻时间,就有两名叛军士兵的脑袋被陈祠敲得粉碎,象砸西瓜一样砸得粉碎,动作之迅捷,铁棒之威猛,仿佛就象他那亲四弟传说中的得力保镖附身夺舍。

    其他的报****将士在力气方面不如先天条件好的郭峰,在武艺方面不如在少林寺练过的陈祠,但是在勇猛凶狠方面却人人不输,从上到下都象是疯了一般,血红着双眼不要命的直冲过去砍杀,招招式式都是只攻不守,那怕拼着身上中刀中枪也要把手里的刀枪往敌人身上招呼,个个一往无前,人人势不可挡。

    在如此凶猛冲击面前,城墙上的一百多叛军士兵再是精锐也当然是难以招架了,也不敢指望什么继续扩大阵地,老老实实的退到了城墙边上聚团而战,一边全力招架报****的穷冲猛打,一边等待后续队伍上墙增援。

    城墙下的叛军队伍也确实在拼命的攀爬,但是士气高昂的报****将士最喜欢的就是这些蚁附上城的敌人了,凡是没有叛军士兵掩护的墙段,踩着飞梯或者利用其他工具上城的敌人,只要脑袋刚在箭垛冒出,报****的刀子长枪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砍出刺出,砍下敌人的脑袋,刺穿敌人的脸颊,让一个接一个的敌人惨叫着摔下十四米的高空,报****将士则一言不发,继续砍向刺向从城墙后露头的叛军士兵,不少贪功的报国军士兵还干脆冒险探出身去,直接砍杀捅杀身在半空的蚁附敌人。

    靠着城上同伴的掩护,也有一些叛军士兵成功的登上了城墙,但他们的攀登速度却远远赶不上报****的砍杀速度,倾巢出动的报国军如同白色的汪洋,彻底包围了城墙上的叛军队伍这个小小孤岛,怒吼咆哮着刀砍枪捅棍子砸,把一个接一个的叛军士兵砍成碎片,砸成肉酱。而更让叛军士兵心惊胆裂的,则是报****将士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天杀气,好几名重伤倒地的报****将士,全都是在临死前紧紧抱住咬住了一个敌人,那怕被砍断肩膀也死不松手,为自军同伴制造出了杀敌机会,也为同伴为自己报仇制造出了最好机会。

    还有其他的隋军队伍这边,尽管他们还是没有勇气象报国军一样敢于和敌人刀刀见血,但是看到了传说中的白袍兵已经彻底包围了成功登城敌人,并且还牢牢占据上风,这些死了连抚恤金都没有一个钱的隋军士兵还是勇气倍增,为了活命,也为了被层层克扣后多少还剩一点的钱粮赏赐,这些隋军士兵还是呐喊嚎叫着冲到了城墙边上,拼命的砸下早已备好的石块灰瓶,同时又按照陈应良的战前要求,对着上春门外那道坚固石桥不断放箭,不管能否射中敌人,总之是尽量把箭镞射向桥面就是了。

    陈应良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当然是因为陈应良料定叛军队伍发动偷袭时,不可能会动用声响巨大又移动缓慢的壕桥车,也没那么多时间架设浮桥,不管是进攻还是撤退都一定要从石桥过河,所以守军队伍只要保持针对桥面的弓箭密度,效果就一定会大大好过直接对着敌人放箭黑夜里对着远处暗中的敌人放箭,那不是叫射击,是叫瞎蒙。

    陈应良这个阴狠建议收到很大效果,在不断破空落下的羽箭覆盖下,冲锋过河的叛军士兵接连中箭,整齐的队形也为之混乱,士兵为了避箭你推我搡,互相践踏,结果不仅中箭的士兵更多,还把好几名叛军士兵推下了护城河,石桥上惨叫不断,许多只是中箭受伤的叛军士兵因为倒地,还被自家同伴给生生踩死。

    这时,李密也已经扔下了后军快马冲到了杨玄感旁边,冲着杨玄感大喊道:“楚公,我们已经中埋伏了,你为什么还要擂鼓进攻?这不是白白增加伤亡么?快退兵,必须马上退兵啊!”

    “闭嘴!”看到自家队伍在上春门下伤亡惨重,心情正极度不好的杨玄感大声咆哮,怒吼道:“你懂什么?后军为什么不冲锋?马上带着他们冲上来!冲到城下攻城?”

    “楚公,你是在开玩笑吧?”李密傻眼说道:“我们只有一座可以过河的桥梁,官兵又在拼命放箭覆盖桥面,这时候让后军也往城下冲,不是让我们的将士死得更多么?”

    “少废话,叫你冲你就冲!”杨玄感根本就不听李密的劝解。

    “老将军,你劝劝楚公吧。”李密无奈,只得转向刚加入叛军的李子雄哀求,“你的沙场经验丰富,请你劝劝楚公。”

    “这时候,是不宜再往城下投入兵力了。”李子雄点点头,然后又看似无意的向李密疑惑问道:“法主先生,刚才城墙上怎么会有敌人大叫你的名字?还说你笑得太早了?他是谁?怎么能知道你会在现场,又怎么会对我们的偷袭早有准备?”

    “对啊。”被李子雄提醒,正在气头上的杨玄感也醒过味了,赶紧扭头去看李密,狐疑的问道:“你不是说,你的偷袭妙计不可能被敌人识破么?为什么敌人会知道我们在今天晚上发起偷袭,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要偷袭上春门的?”

    “这……,我怎么知道?”李密差点没哭出声来,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或许是我军不慎露出了蛛丝马迹,被敌人猜中了我的妙计,所以就提前做了准备。”

    “猜中了你的妙计?果然是妙计,被一猜就中!”杨玄感大声冷笑了一句,对李密顿时就是大为失望,李子雄则是不动声色,知道自己很快就有可能成为叛军队伍的二号人物了。

    与此同时的城墙战场上,报国军已经把登城叛军砍杀消灭了大半,也把城墙上残余的叛军士兵包围得是水泄不通,刀枪棍斧狂风骤雨般的不断往叛军队伍头上身上招呼,城墙上的叛军士兵虽然精锐,奈何寡不敌众,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再怎么的奋勇迎敌也无法杀散报****的包围,为后续军队打开登城空间,只能是苦苦支撑,垂死挣扎,城墙下的叛军士兵也说什么都没办法继续冲上城墙,不是被自家同伴的挡住了上城脚步,在城墙上找不到落脚空间,就是在上城期间被报****将士砍死捅落,凄厉惨叫着从空中重重摔落,负责蚁附战的杨玄纵急得直跳脚,却始终都是无可奈何。

    另一边,不甘失败的叛军队伍再次祭出了撞城战术,以二十人为一队,抬着巨大的撞木冲击上春门城门,然而在缺乏弓箭掩护的情况下,这些抬着沉重撞木过桥的叛军士兵也成了守军弓手最好的活靶子,第一支撞木队还没有完全过桥,抬木士兵就已经被守军弓手射死了大半,巨木落地,再没有一名叛军士兵敢于上前重新抬起,再也无法对城门形成威胁,还成了叛军士兵前进后退间的巨大障碍,给了城上守军弓手更多更好的放箭杀敌机会。

    仗打到了这一步,其实叛军队伍已经基本没有了得手希望,看到城墙上的自家士兵越来越少,就连杨玄感都已经绝望的生出了退兵念头,可就在这时候,围攻叛军士兵的报国军队伍中不知道是谁下了一道命令,居然在交战间突然的大步退却,让出一块空余空间,城墙上已经只剩不到二十人的叛军士兵目瞪口呆,他们身后蚁附上城的叛军士兵则一下子找到了落脚空间,接二连三呼啦呼啦的从箭垛上跳下城头,淤堵在了飞梯上的叛军士兵也得以继续上城,继续往城头投入兵力。

    “竟然又冲上去了?”杨玄感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立即就大吼大叫道:“继续擂鼓,继续冲锋!冲!冲!”

    “奸贼!”李密指着城墙上的报国军破口大骂,“陈应良小贼,你太心狠手辣了!太不是人了!这么阴损的招数,你也用得出来!楚公,你不要上当,敌人是在猫玩老鼠,他们故意退却,就是为了诱使我们继续往城墙上投入兵力,方便他扩大战果,一口一口的吃掉我们的蚁附精兵!”

    果不其然,当冲上城墙的叛军精锐再次达到百余人时,之前主动退却的报****将士又狞笑着冲锋而上,再一次潮水一般的淹没了战斗力不俗却数量不足的叛军士兵,刀斧枪棍继续往叛军士兵疯狂招呼,叛军士兵明白上当却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是硬着头皮全力抵挡,被迫抗衡人多势众的报****将士。

    另一边,中箭而死的叛军士兵尸体都已经彻底铺满了整座过河石桥了,后面的叛军士兵都已经只能踩着同伴尸体和自家伤兵过桥了,而侥幸过桥的叛军士兵也好不到那里,在攀城武器有限的情况下,这些士兵不仅无法蚁附上城,还必须得面临守军士兵无时无刻不在砸下的羊头石和滚木打击,无数的叛军士兵惨死在了城下,城墙下尸横遍地,叛军队伍死伤惨重,城墙上的守军队伍却伤亡甚微。

    确认了有便宜可占,不喜欢当王八蛋的刘长恭刘大将军破天荒的主动预备队上城增援了,主要轮换了手臂都已经酸痛无比的上春门弓箭手,继续不断的对着桥面覆盖箭雨。还有安喜门那边,安文都和贺兰宜也迫不及待派出一队弓手过来抢功劳,直接从城墙上迂回到上春门战场,毫不犹豫的对着城下叛军队伍倾泄箭雨,即便是蒙也蒙到了不少杀敌功劳,叛军队伍则在密如冰雹雨点的羽箭覆盖中伤亡惨重,哭喊惨叫不断。

    夏天夜短,此时天色已然微明,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杨玄感才心如刀绞的发现,自己麾下最能打的一千五百精锐士兵,至少已经有一半横尸在了上春门下,过河石桥上更是尸积如山,叛军士兵的尸体铺起了四五尺高,守军弓手射下的弓箭密密麻麻插在尸堆上,如同芦苇之密。而城墙上,又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的叛军士兵在苦苦支撑,被身披白袍的报****将士重重包围,随时可能被彻底淹没。

    片刻后,叛军队伍的鸣金铜锣终于铛铛敲响,被堵在城墙与护城河之间的叛军队伍如蒙大赦,赶紧争先恐后的往后逃命,逃亡间你推我搡,惊叫着跌落护城河的不计其数,不慎摔倒惨叫着号哭着被自家同伴践踏至死者数量不少,城墙上的守军队伍则是欢声震天,不顾反复拉弓放箭的腰臂酸痛,大吼大叫着继续拉弓放箭,拼命的弓箭覆盖挤满敌人的过河石桥,尽最大努力扩大战果,增加斩获。

    最惨的还是杨玄纵的队伍,他们被自家队伍顶到了最前面蚁附作战,伤亡最惨重的是他们,撤退时走在最后的也是他们,成了隋军队伍最方便也最密集的打击对象,同时匆忙撤退间,杨玄纵也无法接应城墙上最后那些登城士兵,只能是咬着牙齿扔下这些死战至今的精锐战兵,在他们的哭喊求救声中逃向石桥,汇入匆忙逃命的自家队伍,而城墙上最后的二十来名叛军精锐,也被报国军全部砍成碎片,只有两名士兵走投无路间自行跳下城墙,一起生生摔断双腿。

    可能是扔下骁勇士兵的报应吧,过桥期间,一支呼啸落下的羽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杨玄纵的后颈,从后颈射入,箭镞从杨玄纵的咽喉处突出,贵为鹰扬郎将的杨玄纵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直接就被后面的士兵冲倒,尸体也迅速被践踏得不成人形,成为了上春门守军这一战最大的收获。

    因为混乱中无人发现杨玄纵已经中箭而死的缘故,见二弟没有随着败军回来,急得跳脚的杨玄感放弃了立即退回金墉城大营的打算,派了许多人四处搜寻二弟下落,就这么一耽搁间,欢声震天的上春门城墙上,突然响起了整齐的口号声,“李密妙计安天下,偷鸡不着蚀把米!李密妙计安天下,偷鸡不着蚀把米!李密妙计安天下,偷鸡不着蚀把米!”

    能够如此整齐喊出这句口号的队伍,当然也就是陈应良亲手调教出来的报国军队伍,在陈应良的要求和裴弘策的命令下,城墙上的隋军队伍也加入了呼喊口号的行列,跟着报****将士一起有节奏的整齐高喊,“李密妙计安天下,偷鸡不着蚀把米!李密妙计安天下,偷鸡不着蚀把米!”

    听到这口号声,当事人李密先是头脑茫然,接着又在叛军队伍异样的目光中回过神来,苦笑说道:“姓陈的小贼,心眼还真小,不就是在你刀下逃了一次性命么,就硬是记恨到了现在,不把我弄得身败名裂,失去楚公信任,你就不甘心是不是?”

    李密在苦笑,新加入叛军队伍的李子雄却是在开心微笑了,因为李子雄心里明白,杨玄感叛军的二号人物,很快就要换人了。

第45章 其实很简单

    伏击叛军偷袭队伍这一战,是报国军首次与其他隋军队伍配合打的第一场守城战,战果也一下子就超过了之前几场守城战的总和,在伤亡微乎其微的情况下,洛阳守军取得了杀敌一千八百余人的辉煌战绩,还走狗屎运在乱军中射杀了杨玄感的二弟杨玄纵,侥幸取得了自杨玄感兵变以来的最大斩获。以至于在确认了这个意外收获后,本来就欢天喜地的上春门城上顿时是再一次欢声如雷,士卒将领奔走相庆,欢呼久久不息。

    这也是一场意义十分重大的胜利,面对着自起兵以来就没败过一次的叛军主力队伍,同时也是刚大败四万大兴援军的叛军精锐队伍,士气斗志都十分旺盛还报仇心切的叛军战兵队伍,东都守军不仅顶住了他们的进攻,还破天荒的与他们展开了刀刀见血的近身肉搏,最终彻底消灭攻上城墙的叛军精兵,甚至又异常变态一度故意后退,引诱叛军队伍使出添油战术,通过恶战血战消灭了更多的叛军精锐,打出更加坚定的必胜信心,也严重打击了叛军队伍的士气与斗志,给士气正盛的叛军主力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同时这还是一场让东都决策层稀里糊涂的守城大捷,深夜里突然听到上春门方向传来巨大喊杀声,年仅九岁的越王杨侗直接被吓得哇哇大哭,住在立德坊的樊子盖惊得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直接冲出房门查看情况,发现喊杀声是来自上春门后,樊子盖满色皱纹的老脸一下子变得比他胡子头发还白。而正卧病在床的皇甫无逸,则是惊得直接晕了过去,因为皇甫无逸知道他和樊子盖,已经把大部分的预备队部署在了安喜门。

    几乎已经认定东都难保的时候,原本应该是孤军作战同时又准备不足的上春门守军,却突然又送来了伏击敌人成功的消息,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给裴弘策派去援军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自然是当场晕菜了,还互相问起了对方是否安排了裴弘策在上春门布置伏兵,互相得到了否定答案后,如果不是战事正紧,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肯定是马上就把裴弘策叫到面前,当面仔细问个明白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再收到守城大捷与叛军败走的消息后,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第一件事当然是领着一大帮担惊受怕的东都文武冲到上春门城上,当面向裴弘策兴师问罪了布置这么大的伏击战事,事前为什么不向东都决策层禀报?裴弘策则无比委屈的答道:“樊留守,皇甫将军,这可不能怪我,是我也没这个把握,没想到我那不孝侄子会猜得这么准,不仅猜中了叛贼准备偷袭,干脆还连发起偷袭的时间和地点都猜对了,我怕你们觉得太荒唐,就没敢向你们禀报,所以就仅仅只是动用了上春门的守军布置埋伏。”

    “什么?”樊子盖又一次觉得难以置信了,瞪大了眼睛问道:“你那不孝侄子,不仅猜到了叛贼要偷袭,还连叛贼发起偷袭的时间和地点都猜到了?他能未卜先知?”

    “倒也不是未卜先知。”裴弘策如实答道:“他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分析出的叛贼意图,我虽然觉得他的分析结果太过神奇,不太可能把敌人的一切打算都猜出来,可又觉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就按着他的建议布置了这次伏击战,结果我也没想到,居然全被这小混蛋猜对了。”

    “他是怎么猜的?”樊子盖脱口追问,然后不等裴弘策回答,又马上一挥手,喝道:“他在那里?老夫直接去问他,这小混蛋,这事居然不事先禀报老夫!多好的机会啊,如果让老夫事先知道,把预备队都调来上春门布置埋伏,我们这次的斩获起码得增加一倍!”

    陈应良这会当然和报国军队伍在一起,昨天晚上的激战中,报****虽然一直占据战场主动权,但对手毕竟是叛军队伍中最精锐的主力战兵,所以报****的伤亡还是相当不小,总共牺牲三十六人,其中还包括一名报国军最早的旅帅,轻重伤者也达到了百人之多,创下了自报****组建以来的最大伤亡记录,陈应良怎么也得陪着将士给牺牲同伴送别不是?同时为了收买人心和塑造形象,陈大影帝怎么也都得亲手为伤兵上药和包扎伤口不是?

    被身材高大的樊子盖象老鹰抓小鸡一把提了起来后,陈应良先是恳求樊子盖暂时把自己放下,待到把面前的伤兵亲手包扎完毕,陈应良这才率领报****队伍向樊子盖等人行礼,樊子盖则不耐烦的挥手喝道:“行礼就免了,你们又为朝廷立了大功,老夫自然会请越王殿下奖励你们的功劳,都该干嘛干嘛去,陈应良,你这个混帐小子随我来,老夫有话要问你。”

    说罢,不等报****将士行礼道谢,樊子盖又马上象老鹰抓小鸡把身材瘦弱的陈应良提溜到了旁边,劈头盖脸的向陈应良问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给老夫仔细回答,不然的话,老夫只能是怀疑你沟通叛逆,是和杨逆叛贼联手演戏骗取老夫对你的信任了。”

    “樊留守,想不到你老人家也会说笑话。”陈应良苦笑说道:“小人几次破坏杨逆叛贼的好事,还坑死了他二弟杨玄纵,杨逆叛贼现在都恨不得把小人千刀万剐了,小人去和他勾结,不是送上门去给他试刀么?”

    旁边的皇甫无逸和杨汪等东都文武都笑了,樊子盖也忍不住笑了笑,喝道:“少说废话,快说,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就是推理分析。”陈应良也这才答道:“昨天中午小人登上安喜门探察敌情,发现敌人在阵上赶造攻城武器,马上就明白杨逆叛贼是在故意诱敌,想要引诱我军出击,然后以步兵队伍牵制住我军队伍,再以骑兵抄袭我们的侧翼或者背后。关于这点,小人已经请叔父裴国公向你和皇甫将军禀报,我们化装成普通百姓的斥候也探到了叛贼确实有伏兵,证明小人的推测不错。”

    “老夫也觉得叛贼在阵上赶造攻城武器有些不对劲,所以才没派你出战。”樊子盖点头,又催促道:“说重点,你是怎么猜到杨逆叛贼准备发起偷袭的?”

    “就是靠着杨逆叛贼这条粗浅的诱敌计,小人才猜出的。”陈应良如实答道:“当时小人还嘲笑杨逆叛贼异想天开,竟然想用这么粗浅的诱敌计骗我们出城,全然没有考虑过我们的队伍要坚守城门多达十二道的东都大城,机动兵力不多,每次出战都必须慎之又慎。但小人很快又发现事情不对,觉得年幼无知的小人也能考虑到这点,久经沙场的杨玄感叛贼和狡诈如狐的李密奸贼,怎么可能不考虑到这点?为什么要用这个相当粗浅的诱敌计?”

    “小人当时分析,觉得只有两个可能。”陈应良继续说道:“第一是杨逆叛贼仗着他的兵力充足,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诱敌成功。第二是杨逆叛贼别有目的,所谓的诱敌计,不过是为了布置假象,让我们掉以轻心,露出破绽,让他达到所期待的真正目的。”

    “杨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小人当时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们中计,认为杨逆叛贼只是打算诱我们出城决战,那我们肯定就会采取以下策略,一是坚不出战,二是集结重兵在安喜门,加强安喜门城段的防御,因为杨逆叛贼在前天晚上每隔半个时辰就用鼓锣呐喊惊扰一次,我们的安喜门守军已经是不胜其烦,既不敢冒险在夜间出战,又必须防着杨逆叛贼十假之中突来一真,真的在夜里攻打安喜门,只能是把预备队集中到安喜门一带预防万一。”

    “考虑到了这点,小人马上就发现,我们的破绽出现了。”陈应良收起嬉皮笑脸,郑重说道:“我们的预备队集中到了安喜门下,那么其他城门一旦遭遇袭击,守军就只能是孤军苦战,我们的应急预备队却无法以最快速度赶到战场增援,而且因为叛军不断骚扰安喜门的缘故,我们在安喜门的预备队也绝不敢马上向着战场赶去,必须要确认了敌情才敢出手,以免被敌人调虎离山,骗走我们的预备队,然后又乘机真的猛攻安喜门。所以小人当时就断定,杨逆叛贼不断骚扰安喜门,又故意在安喜门外布置伏兵,目的就是为了引诱我们把重兵集结于安喜门,然后乘机偷袭其他城门!”

    “应良兄弟的分析太对了。”旁边负责率领预备队的刘长恭插嘴,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听到上春门那边出现喊杀声,末将就是因为担心杨逆叛贼调虎离山,没敢马上率领预备队赶往上春门增援,直到派人确认了上春门遭到叛军大队袭击,末将才敢放心率军过去增援。”

    樊子盖摇头了,叹气道:“合情合理,这样的道理,老夫昨天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你又是如何猜到杨逆叛贼的偷袭时间的?”皇甫无逸追问。

    “两点。”陈应良竖起了两根指头,解释道:“第一是天气,昨天的天气不好,天空十分阴霾,基本可以肯定晚上不会有太好的月光,正是发起偷袭的好机会。第二是杨玄感逆贼的急脾气,我们东都军队破坏了他全歼大兴军队的美梦,他对我们已经是恨之入骨,肯定急着报仇雪耻,又担心拖延下去未必会有更好的机会,所以小人马上就断定,杨逆叛贼一定会在昨天晚上发起偷袭!”

    “陈记室,那你又是如何料定杨逆叛贼会偷袭上春门的?”曾孙女很出名的国子监祭酒杨汪也好奇问道:“东都城门多达十二道,你为什么断定杨逆叛贼偷袭上春门,而不是偷袭其他城门?”

    “小人用的是排除法。”陈应良答道:“东都十二道城门,已经集结了重兵守卫的安喜门当然第一个排除,龙光门等西北四门也可以排除,因为这四道城门都直通皇城,城防最是坚固,城墙也最高,同时这四道门外都是多山多林多河流,地形虽然利于小股叛军潜行偷袭,却不利于叛贼的大队行军和展开,小股队伍即便偷袭得手,攻上了城墙没有足够的后续队伍也是空余,还有一点,这四道门都有瓮城,我们大不了放弃瓮城就可以困住叛军偷袭队伍,可以争取到最多的缓冲待援时间。”

    “南城五门,更没可能。”陈应良继续介绍道:“东都洛阳的南城位于洛水南岸,驻扎在洛阳西北的叛贼想要偷袭南门,必须要先渡过这段时间正处于丰水期的洛水大河,不仅浪费时间,还无比容易被我们的斥候发现。退一万步说,就算叛贼真的偷袭南城得手,对我们也是毫无威胁,因为洛阳的南北两城仅有三道桥梁可以交通来往,发现南城遇袭,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这三道石桥上布置重兵拦截,甚至直接捣毁这三道桥梁,让叛贼队伍无法渡河。”

    “排除了这十道城门,叛贼队伍的偷袭目标就呼之欲出了,就是上春门和徽安门的其中之一。”陈应良微笑说道:“而且偷袭这两道城门,对叛军而言还有两个优势,第一是制造灯下黑,让我们即便怀疑叛贼是声东击西,也很难想到叛贼队伍会偷袭距离安喜门最近的上春门或者徽安门。”

    “第二还是因为距离关系,前天晚上叛贼在安喜门外的反复骚扰,小人在与上春门相邻的教业坊中也能清楚听到,那么上春门城上的我军将士肯定也能听到,也会受到影响,上春门与安喜门的距离已经算是比较远了,与安喜门距离更近的徽安门自然也会受到影响,我们的守城将士会因为骚扰夜不安眠,继而因为休息不好而丧失警觉,给叛贼队伍制造更多更好的偷袭机会。”

    缓缓点了点头后,樊子盖沉吟说道:“这么说来,你断定叛贼队伍偷袭上春门而不理会徽安门,也是因为距离关系了?上春门与安喜门之间的距离,比徽安门与安喜门之间的距离要远着将近一半路程,如此一来,我们布置在安喜门的预备队,救援上春门肯定要比救援徽安门更花时间。”

    “禀樊留守,距离还只是小事,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陈应良恭敬说道:“小人断定杨逆叛贼以上春门为偷袭目标,是因为杨玄感逆贼的性格,上次小人在上春门用言语羞辱杨玄感,听俘虏交代说,杨逆因此被我军射去半片耳朵而破相,所以小人断定,以杨逆叛贼心高气傲的性格,必然会选择上春门一雪前耻!”

    在场的东都文武都不说话了,也都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陈应良,樊子盖也是冷冷看着陈应良,目若冷电,冰冷而又锐利,直看得用公款给自己买苹果手机的陈应良心里发毛,生怕自己的无耻罪行被出了名清廉自守的樊子盖察觉。结果让陈应良没想到的是,樊子盖突然抬腿一脚踢在了陈应良的肚子上,然后咆哮道:“混帐小子,这么合情合理的精辟分析,你昨天为什么不向老夫禀报?如果你早说的话,老夫把预备队安排在上春门战场,我们能够扩大多少战果?!”

    “是啊。”刘长恭也十分郁闷的说道:“应良兄弟,你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然的话,我带兵在埋伏在上春门,我们的斩获岂不是更多更大?”

    “樊留守恕罪,刘将军,我也不是贪功。”陈应良捂着肚子苦笑说道:“是我昨天说了,你们敢相信吗?我这些判断可一点旁证都没有,全靠凭空的推理分析,昨天对你们说了,你们也未必敢信,我自己也不是有绝对把握,如果我的分析推理稍有差池,后果搞不好就是不堪设想了。”

    “再说了。”陈应良乘机又说道:“小人连一面进皇城的通行令牌都没有,怎么去拜见樊留守你或者皇甫将军,向你们禀报这件事啊?”

    “小混蛋,还真会抓时机。”年龄足以做陈应良祖父的樊子盖骂了一句,道:“行,老夫回了皇城就为你请一面通行令牌,以后有什么军机大事,你随时进到皇城禀报。”

    陈应良赶紧道谢,樊子盖懒得理会陈应良的假惺惺,只是又问道:“还有一件事,听说你要求将士当着杨逆叛贼的面,高喊羞辱叛贼军师李密的话,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离间杨逆叛贼和李密奸贼。”陈应良重新收起嬉皮笑脸,郑重答道:“想必留守大人你们也通过审问俘虏了解到了情况,杨玄感逆贼在战术计划对李密是言听计从,不管是攻下金墉城,还是伏击我们的大兴援军,其实都是出自李密的谋划。小人觉得李密这个奸贼确实很有一套,如果让杨逆继续对他言听计从下去,为祸必然更大,所以小人就抓住机会羞辱李密,打击李密的声名,让杨逆对他不再那么言听计从,降低叛贼队伍的危害程度。”

    樊子盖很难得的笑了笑,道:“希望你的办法能有效果,不过也没关系,杨逆叛贼有李密这个狡诈如狐的奸贼,我们东都大军也有你这个比狐狸还狡猾的小鬼头,还用得着怕他李密奸贼了?”

    尽管话说得很不好听,但樊子盖话语里对陈应良的赞赏之意,却几乎已经是溢于言表,陈应良赶紧又假惺惺的谦虚,可惜性格直爽的樊子盖最不喜欢的就是陈应良的这点油滑性格,挥手喝道:“少说那些虚情假意的废话了,做你该做的事去,老夫也还有公事,报****的赏赐,等老夫请得越王殿下钧旨,自会派人送来。”

    “谢留守大人。”陈应良赶紧道谢,又抬起了头来,神情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才向樊子盖说道:“樊留守,小人还有几句话,能否单独对你说说?”

    “什么话?是否与朝廷大事有关?”樊子盖反问,见陈应良点头,神色还颇为郑重,樊子盖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把揪起陈应良就往远处走,东都文武也谁都不敢跟上。

    把陈应良揪到了远一点的僻静处,樊子盖这才把陈应良放开,陈应良也这才低声说道:“樊留守,小人现在最担心的一点,就是杨逆叛贼不再攻打洛阳城,率领他的叛军队伍移师向西去攻打关中,卫尚书那边的情况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但肯定很不妙,难以阻止杨逆叛贼攻取关中,我们东都的军队也实力不足,同样难以阻止杨逆主力攻打关中。”

    “老夫比你更犯愁。”樊子盖同样的低声说道:“关中主力已经被卫文升带到了东都基本丢光了,现在关中空虚,杨逆主力如果移师向西,关中就会无比危险。”

    “樊留守,小人有一计,可以有很大把握将杨逆主力继续牵制在洛阳城下。”陈应良低声说道:“就是这一计有些阴损,对留守大人的一世清名会有妨碍。”

    “说来听听。”樊子盖吩咐道。

    “杨玄感二弟杨玄纵,是战死在了上春门的石桥上,那里是我们的弓箭覆盖范围,所以叛贼队伍没能带走杨玄纵的尸体,让我们打扫战场的士兵给运了回来。”陈应良低声说道:“如果留守大人不介意的话,不妨去书一道与杨逆叛贼,就说要把杨玄纵悬尸上春门,日日鞭尸……。”

    “小子,够阴损啊。”樊子盖冷冷一笑,又收住笑容说道:“可以试一试,卫文升那个老东西为了大隋朝廷,可以挖杨逆祖坟焚骨扬灰,都是为了精忠报国,老夫愿意背这个辱尸骂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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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我为王介绍:
牺牲了,穿越了,是隋末,还在卖力表演花样作死大全的隋炀帝已经蹦达不了几天,王世充、李密、窦建德和翟让等一干猛人已经在迅崛起,老李家也已经在默默的积累实力,等待时机准备出手。
没钱没权没地盘,连吃饭都成问题,凄惨到未婚妻家人都一再登门退婚,陈应良一度打算去抱老李的大腿,上天却开了一个大玩笑,陈应良突然现,新的自己竟然和老李家有仇!
陈应良怒了!既然你老李家不给我出头之日,那你老李家也别想有什么出头之日!且看我如何报仇雪恨,夺你老李江山,抢你李二媳妇!
至于你其他的隋末牛人,都给哥为老李家陪葬吧!
我来隋末,我要比老李家做得更好!我来隋末,我做主!我为王!
隋末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