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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隋末我为王txt下载     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幕后交手

    杨玄感叛军主力抵达东都的当天,下午时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志得意满的杨玄感派了一名信使入城,给东都留守樊子盖送来了一道亲笔书信,内容嘛,当然是说了一通隋炀帝昏庸残暴、荒淫无道之类的废话,然后要求樊子盖开城投降了。

    可想而知老顽固樊子盖看到这道劝降信的结果了,不仅立即下令将使者斩首,还命令皇城禁军兵士将使者押到了上春门城头,当着城下的叛军主力斩首!

    正在城楼里协助裴弘策署理公文的陈应良听到这消息时,本想劝说裴弘策出面制止,可惜不归裴弘策统属的皇城禁军士兵下手太快,陈应良还没来得及请求裴弘策出面阻止,使者的首级就已经落地,血淋淋的人头还被禁军士兵挂在了城墙上示众,向城外的叛军队伍示威,并且发出势不两立的警告。陈应良无奈,也只得苦笑说道:“樊留守啊樊留守,你可真是舍得啊,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你白白错过了。”

    “贤侄此言何语?樊留守错过了什么好机会?”旁边的裴弘策好奇问道。

    “叔父,你审过犯人没有?”刑警大队长出身的陈应良反问,见裴弘策老实摇头否认,陈应良这才答道:“自古以来,审问犯人时,让犯人低头认罪最有效的办法,除了严刑拷问之外,另外一个办法,就是让犯人看到被宽恕被原谅的希望,犯人为了活命,也为了被减轻处罚,这样才会乖乖低头认罪,继而出卖同伙立功赎罪。最笨的办法是一味恐吓,让犯人觉得如果认罪就活不了了,为了活命不得不顽抗到底,同时为了不被同伙出卖,甚至还有意包庇还没有暴露的同伙。”

    “樊留守用的就是最笨的法子。”陈应良摊手,苦笑说道:“一个小小的送信使者,杀不杀根本没有半点关系,如果放他放了,顺便让他回到叛军队伍散播消息,就说只要投降反正就可以获得赦免宽恕,怎么都能收到一些动摇敌人军心的效果。可是樊留守却把他推上城墙当众斩首,还把首级挂在城墙上示众,这不等于是告诉叛军队伍,他们除了跟着杨玄感逆贼造反到底之外,没有其他活路?”

    裴弘策也是聪明人,听了陈应良这么一分析,立即也是跺脚大叫可惜,“不错,贤侄言之有理,这是一个好机会,杨贼造反谋逆,队伍里肯定有不少被迫依从之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投降就可以活命,是有不少人可能反正过来!樊留守这急脾气啊,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

    脑袋都已经被砍下来了,陈应良和裴弘策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结果正如陈应良所料,樊子盖将使者斩首示众的消息传到叛军队伍中后,叛军首脑杨玄感几兄弟和王仲伯等人不仅没有暴跳如雷,还一起的鼓掌大笑,然后杨玄感又夸奖军师李密道:“玄邃果然妙算,樊子盖这老东西果然沉不住气动手杀人了,这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军中不稳了。”

    “承蒙楚公夸奖,密愧不敢当。”李密谦虚了一句,又赶紧说道:“楚公,事不宜迟,应该立即将樊子盖斩使的消息传遍三军,再散播谣言,就说暴君的朝廷已经下令,凡是加入过我军者,无论是谁,无论身份高低,一律诛灭三族,趁热打铁稳定军心,振奋士气。”

    杨玄感除了战略上不听李密的,在战术细节方面对李密还算是言听计从,当即依计行事,让亲弟弟杨玄挺和杨素留给杨玄感的心腹旧部王仲伯去执行此计,然后杨玄感又向李密问道:“玄邃,你这一箭双雕之计,另一只雕能射下来吗?樊子盖那个老东西,会不会因为被我们激怒,派守军主力出城决战?”

    “难说。”足智多谋的李密难得面露犹豫,迟疑着说道:“樊子盖如果想要出城决战的话,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利用我军远来疲惫和立足未稳的弱点,抓住战机决一死战,可是这都下午了,东都守军居然毫无出城决战的迹象,这一点就让我很难判断了。按理来说,以樊子盖那个老东西的暴躁脾气,不可能甘心死守城池啊?”

    “老东西不出城也没关系,大不了攻城就是了。”杨玄感轻松的说道:“我这就传令后军,全力赶造攻城武器,后天就发起攻城!”

    “这个蠢货,怎么老是想着强攻东都城?这座城是那么好攻的吗?”李密心中嘀咕暗骂,嘴上却说道:“楚公,我认为应该做好两手准备,除了准备武力攻取东都城外,还应该再设法诱使东都守军出城决战。”

    “法主又有什么妙计?”杨玄感赶紧问道。

    “利用东都的卫城金墉城做做文章。”李密微笑答道:“再利用投降过来的官军做做文章,樊子盖那老东西差不多就该出城决战了!”

    …………

    抵达洛阳的第二天清晨,驻扎在东华门外的叛军主力有了第一个大动作,分出了上万军队北上,目标直指东都卫城同时也是洛阳县治所在的金墉城,金墉城的主将洛阳令达奚善意是早在战场上不知所踪的,樊子盖后来派去的洛阳代理县令治书侍御史刘子翊不敢接战,闭城坚守,同时派出信使向樊子盖求援。

    刘子翊的信使把求援信送入洛阳城,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左右为难,有心想派军队援救金墉城,却又怀疑这是杨玄感的围城打援之计,想把东都守军诱出城外伏击,不救吧又怕金墉城陷落,敌势益大,洛阳城更加孤立。犹豫不决之下,樊子盖干脆乘着巡视敌情的机会,径直来到了主战场上春门上,咨询这两天来常常发表出色见解的裴弘策意见,了解裴弘策对这件事的看法。

    裴弘策已然依令吃住都在上春门城楼中,樊子盖当然是很顺利就见到了裴弘策,不过当樊子盖把金墉城求援的情况告诉给裴弘策后,裴弘策却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还偷偷去看旁边的大侄子兼新秘书陈应良,陈应良对裴弘策微微点头,又向门外略一努嘴,裴弘策松了口气,忙向樊子盖说道:“樊留守请稍等,下官还有一件紧要军务,先去办了一会就回来,也顺便考虑一下金墉城的军情,然后马上给樊留守答复。”

    樊子盖不疑有他,任由裴弘策暂时离开城楼去办军务,而裴弘策领着侄子出了城楼后,还真的没过片刻就重新回到了城楼,向樊子盖拱手说道:“樊留守,下官愚见,完全不必去救金墉城,金墉城不过一座小小卫城,得之无益助,失之也无伤害,命令刘御史坚守即可,犯不着冒险出兵去救,冒险去救,贼军若是布置埋伏,后果难料。”

    “如果金墉城守不住怎么办?”樊子盖还是有些担心,道:“金墉城里,可是有着三千多守军,总不能看着他们全军覆没吧?”

    “金墉城如果守不住,那就让杨逆拿下又如何?”裴弘策语出惊人,微笑说道:“杨逆如果拿下了金墉城,必然信心大增,更加坚定其夺取东都之心,所以金墉城如果陷落,对我军的牵制大计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见老顽固樊子盖没发脾气,还流露沉思神色,裴弘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道:“如果樊留守疼惜金墉城的守城将士,也可以给他们去一道命令,允许他们在危急时突围返回东都就是了,反正连囤积近千万石军粮的洛口仓都丢了,又何必在意一座小小卫城的得失?自古善用兵者,那可是从不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

    又盘算了许久,老顽固樊子盖这才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可以让刘子翊据城坚守,但是允许他突围的命令不能下,贼军势大,官兵军心沮丧,下了这道命令,金墉城搞不好连三天都守不了。”

    “大人英明,正是这个道理。”裴弘策赶紧点头,然后又说道:“樊大人,关于洛阳保卫战,下官还有一点愚见,不知大人可愿听否?”

    “黎国公直言无妨,老夫洗耳恭听。”樊子盖有意无意的改变对裴弘策的称呼。

    “那下官就斗胆直言了。”裴弘策也不客气,马上就说道:“下官认为,我军应该设法激怒杨玄感逆贼,促使其立即挥师攻城,还越早越好!”

    “为什么?”樊子盖大奇问道。

    “很简单,叛贼现在攻城,没有任何的胜算。”裴弘策分析道:“杨逆十一天里行军六百里,足以证明其军中并未携带重型攻城武器,其后虽然在战场上缴获了一些辎重装备,却也没有任何可以用于攻打城池的辎重武器,临时赶制攻城武器,如云车、云梯、钩车、绞车弩(床弩)和投石机等大型攻城武器,都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打造成功,最多就是造些飞梯和壕车等轻便武器,在四丈八尺高的东都城墙面前,这样的攻城武器绝不可能收到任何效果,所以我军只要能够激怒杨玄感,促使其尽快攻城,那么在守城中取得胜利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借此又可鼓舞士气,振作军心,进而把杨逆拖入攻坚泥潭。”

    “说得太对了!我们现在是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振作军心!还可以取到间接增援金墉城的效果!”樊子盖兴奋挥手,无比满意裴弘策的这个建议,然后樊子盖飞快问道:“那要如何才能激怒杨逆,促使其尽快攻城找死?黎国公对此可有高见?”

    “很简单,一个字,骂。”裴弘策微笑答道。

    “骂?”樊子盖一楞。

    “对,骂!”裴弘策点头,笑着说道:“杨玄感出身名门,靠着父荫仕途顺利,生平从未遇过挫折,必然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格,心高气傲的人最受不得羞辱,所以大人只需要写一道书信给杨逆,书中极尽羞辱之词,将杨玄感逆贼骂得狗血淋头,难以忍受,那么杨逆定然会不顾后果,立即挥师攻城!”

    “妙计!”樊子盖放声大笑,道:“想不到黎国公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竟然能想出如此激将妙计!不错,老夫和杨逆打过交道,这个逆贼确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妙计!老夫这就修书,把杨逆骂一个狗血淋头!激他立即来攻洛阳坚城!”

    “大人过奖。”裴弘策谦虚,又偷眼看了一下站在旁边的陈应良,心中暗道:“我也没想到,我这十七岁的大侄子,肚子里会有这么多坏水。”

    “杨智积,抱歉了,提前了一段时间抄袭了你的妙计,不过我保的可是你们杨家的江山,你也是皇亲国戚,想必不会介意吧?”陈应良也是不动声色的心中嘀咕,然后又在心里继续嘀咕道:“让樊子盖这个老顽固写信骂杨玄感,我是否有欠考虑了?这个读书读傻了的老顽固,该不会弄一堆之乎者也去骂杨玄感吧?这样连屁用都没有啊!”

    见樊子盖已然迫不及待的提笔作书,陈应良还是有些不放心,又继承了死鬼陈应良的古文书法记忆,陈应良刚想开口请求代笔,城楼门外却有士兵飞报道:“禀樊留守,禀裴大人,有大批敌军自东面而来,目标似乎就是上春门!”

    传令兵的话音未落,樊子盖和裴弘策才刚刚扭头,陈应良就已经象只兔子一样的冲出了城楼,冲到城墙上去查看敌情,由裴弘策控制的上春门守军将士已经知道陈应良是裴弘策心腹,自然没有阻拦,惟有樊子盖皱了皱眉头,向裴弘策说道:“裴大人,你这个侄子太不够沉稳了吧?在你我面前都敢如此放肆?”

    “留守赎罪,下官会教训他的。”裴弘策恭敬请罪,然后又在心里冷哼,“老东西,比我这天才侄子更沉稳的侄子,你倒给我找一个出来!”

    “也用不着骂,能够如此急于国事,也是你的福气,想必将来能为你分担不少差使。”樊子盖微笑着补充了一句,然后吩咐道:“走,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杨逆是来攻城,倒也省了老夫做小人写信大骂。”

    城外发生的事让樊子盖和裴弘策万分意外,城外是来了一支相当庞大的叛军队伍,吓得士气低落的东都守军手忙脚乱,奔走呼喊,也惹得樊子盖大发脾气,当场抽了一名惊慌失措的隋军鹰击郎将耳光。可是当那队叛军队伍走近城墙后,樊子盖和裴弘策却又愕然发现,叛军队伍的先锋,竟然打着隋军右武卫的旗帜,骑马行进的各团校尉,身上竟然也还是隋军将领的装扮!

    “杨逆打算干什么?”

    樊子盖和裴弘策满头雾水的时候,陈应良忽然跑了过来,向裴弘策行礼问道:“叔父,请你确认一下,逆贼的前锋队伍,是否就是那当初带去白司马坂队伍?”

    得到大侄子的提醒,裴弘策这才醒悟了过来,仔细观察了片刻后,也立即怒吼起来,“没错,是有许多当初临阵叛变的右武卫士卒,走在最前面那个鹰扬郎将袁金伟,就是在白司马坂第一个率军叛变的鹰扬郎将!”

    “好你个杨玄感,还真小看了你,想不到你这个蠢货也会用攻心战术。”陈应良冷笑起来。

    “杨逆用什么攻心战术?”旁边有人问道。

    “派我们的降兵招降呗。”陈应良顺口答道:“这些降兵是右武卫的旧卒,守东都的也都是右武卫的将士,互相之间都十分熟悉,派这些右武卫旧卒出面招降东都守军,再宣扬叛贼杨玄感的招抚条令,打击我们的士气和守城决心,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话说到这里,陈应良突然发现裴弘策在悄悄扯自己的袖子,回过神来再仔细一看时,陈应良这才猛然发现,开口与自己说话之人,赫然就是东都洛阳目前的带头老大樊子盖。措手不及之下,陈应良只得赶紧行礼请罪,“小子狂妄,在留守大人面前胡言乱语,请大人恕罪。”

    樊子盖不动声色,先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尴尬的裴弘策,然后才说道:“你没说错,杨逆如果这么做,是会对我们的军心士气有很大影响,既然你能猜到杨逆的用意,那么可有破解之法?”

    “这……。”陈应良有些尴尬的去偷看裴弘策,裴弘策则比陈应良神情尴尬,根本不敢当着樊子盖的面对大侄子使眼色。

    “不用让你的叔父转告给我了,直接对老夫说吧。”心里已经明白蹊跷的樊子盖冷笑说道。

    陈应良还是不敢吭声,继续偷看裴弘策,裴弘策尴尬的笑笑,推了陈应良一把,道:“贤侄,有话就直接说吧,时间紧急,别费周折了。”

    “那么小人就直言无讳了。”陈应良这才开口,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人少时读过几本海外书籍,知道一条计策,可以让杨逆的这条攻心计失去作用,甚至反受其害。就是这条计策有些狠毒,怕是太过……。”

    “狠毒怕什么?!”死忠隋炀帝的樊子盖一挥手,恶狠狠说道:“对待这些逆臣贼子,再狠毒的手段也不为过!”

    注:辱骂杨玄感激其攻城,此计并非虚构,是隋炀帝的堂弟杨智积发明,在弘农用来对付杨玄感的手段。

第17章 初次见面

    “城上的弟兄们,右武卫的弟兄们,你们看清楚了,我是右武卫的鹰扬郎将袁金伟!三天前,在白司马坂,我领着三个团投奔了楚公杨玄感杨柱国,被封为了右武卫将军,荥阳通守,领阳城侯!赏黄金白银各百两!”

    “弟兄们,别给昏君杨广卖命了,那个暴君昏庸无道,宠信奸臣,视人命如草芥,拿我们根本不当人看,我们十六卫府的弟兄,死在辽东的以十万计,害死的老百姓以百万计,害得天下大乱,盗贼四起!跟着这个暴君只有死路一条,赶快打开城门投降,弃暗投明跟着杨柱国打天下才是正道!你们不是杨柱国的对手,东都城里没有一个人是杨柱国的对手!杨柱国只要一挥手,攻破东都易如反掌!”

    “弟兄们,杨柱国说了,谁第一个打开城门,赏黄金千两,封宜阳侯,官升三级!谁能斩下樊子盖的首级,也赏黄金千两,封侯,官升三级!弟兄们,别犹豫了,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快开城门!快杀樊子盖!”

    和陈应良猜测的一样,在上春门外排开了阵势了,之前投降叛军的隋军队伍果然上前展开了心理攻势,在白司马坂第一个率领隋军临阵投敌的鹰扬郎将袁金伟再次带头,在城墙弓箭射程外大喊招降,接着其他的隋军降兵也跟着呐喊了起来,呼朋唤友的直接点名道姓,招降城墙上的东都守军,诱惑恐吓,呐喊不止。

    叛军这么做当然有一定效果,军心本就十分涣散的东都守军听了旧日同伴的招降呐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动摇,最起码存了一旦城破就向叛军投降的心思,士气低落之下,上春门上甚至连开口大骂无耻叛徒的隋军士兵都没有几个,露出了军心动摇的征兆端倪这点并不奇怪,关键还是裴弘策和达奚善意此前的双双全军覆没,对东都守军的士气造成了严重打击。

    见此情景,率领叛军主力在后面列阵的杨玄感和李密等叛军首脑难免是喜上眉梢,李密还干脆对杨玄感说道:“楚公,敌人军心沮丧明显,只要我们再能打一个胜仗,洛阳守军必然全面崩溃,拿下洛阳将大有希望!”

    “什么大有希望?是板上订钉!”杨玄感开心大笑,又吩咐道:“去给袁金伟他们传令,让他们继续喊,喊大声点,等樊子盖老东西收到消息过来查看情况,说不定就会气得出城决战,收拾前面这些右武卫的叛徒!”

    传令兵唱诺,正要飞奔上前给袁金伟等新降将领传令,不远处的上春门城墙上,却站出了一名须发雪白的高大老人,甲胄整齐站得笔直,低头怒视城下叛变士兵,气势威严无比。看到这高大老人,袁金伟等降兵队伍顿时大声喧哗,杨玄感也是一惊,脱口叫道:“樊子盖?!这老东西居然就在上春门上?”

    “楚公,机会难得,快上前与那樊子盖答话!”李密大喜说道:“在下为你帮腔,大骂这个老匹夫,一定能够激怒樊子盖老顽固,诱使他出城决战!”杨玄感一听也是大喜,应诺一声赶紧拍马冲上前去,李密和王仲伯等叛军头领也赶紧跟上。

    杨玄挺领着李密等人一路奔到了距离东都城墙只有一百步的距离方才勒住战马,又下令制止叛变士兵喧哗,待到叛军队伍安静下来后,杨玄感这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冲樊子盖大声喊道:“樊留守,樊大人,久违了!”

    “逆贼!亏你还有脸来与老夫答话!”别看樊子盖明年就满七十了,但老而弥坚,声音依然十分响亮,简直都算得上声如洪钟,隔着百步之远,仍然能让杨玄感等人听得清清楚楚。

    “樊留守误会了,在下并非叛逆,而是为了推翻暴君杨广,救苍生于水火!”杨玄感大笑说道:“事实证明,本柱国的决策十分正确,自起兵以来,不仅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四方豪杰前来投奔,樊大人你麾下的这些将士,也是争先恐后的归顺于我,心甘情愿的为我效力?樊留守你为什么就不向他们学习一下,打开城门投降本柱国,辅佐本柱国诛杀暴君,成就大业?!”

    “争先恐后的归顺于你,心甘情愿的为你效力?”樊子盖不仅没有象杨玄感期盼那样的勃然大怒,还大笑了一声,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吼道:“众军听令!”

    “诺!”城墙上响起明显不够整齐的回答声,杨玄感和李密等叛军首脑也顿时充满了期待,还道樊子盖是下令出城交战,谁知樊子盖大吼道:“本官现在以东都留守身份下令,第一道命令,城下右武卫叛兵,只要投降反正,绝不追究,允许重新归队!”

    “第二道命令,城下右武卫叛兵,逃出杨逆队伍不再从贼者,任由自择出路,不下海捕文书通缉!”

    “第三道命令,城下右武卫叛兵,执迷不悟者,从贼攻城者,只要死在这东都城下,凭借尸体辨别身份,诛杀其全家男丁,其妻女贬为贱籍奴婢!杀死叛变士兵者,可凭首级获得被杀之人全部家产,包括房屋土地,也包括获得被杀之人的妻子女儿为奴!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这次城墙上的守军将士回答明显整齐多了,不少守军士兵还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城下以袁金伟为首的右武卫叛徒则顿时脸色大变,杨玄感和李密等逆军首脑则是张口结舌,做梦也没想到樊子盖还有这么一招,反过来重创叛军士兵的士气军心。

    “袁金伟,袁将军!”在陈应良的指点和裴弘策命令下,一名守军士兵跳了出来,大喊道:“袁将军,快来攻城!你闺女长得不错,我砍了你的脑袋,就可以当你女婿了!快,帮兄弟一把,兄弟能不能上你闺女,就看你这个老丈人的了!”

    此言一出,城墙上守军士兵顿时狂笑震天,老顽固樊子盖古板的老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些笑容,低声骂了一句荒唐,城下的右武卫叛徒带头人袁金伟则是面无人色,想骂又不敢骂,其他的右武卫叛兵也是脸色古怪的偷看袁金伟,之前的兴奋劲也是一扫而空。

    “这老不死,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李密心中大骂,同时也不由暗暗钦佩樊子盖的离间毒计,既不堵死右武卫叛兵的反正之门,又给不愿继续当兵的右武卫叛兵逃命希望,同时又恫吓右武卫叛兵不敢跟着杨玄感死战到底,攻心计玩到这个地步,简直算得上炉火纯青了。

    “老匹夫,和本柱国来这套!”杨玄感也不是太笨,马上就明白了樊子盖连下三道命令的真正目的,大怒之下,杨玄感干脆也大吼道:“好,那本柱国现在也下一道命令,但凡是胆敢追随樊子盖抵抗本柱国义军的洛阳士兵,死后也是没收全部家产,处死全家男丁,女眷打入贱籍,发往军中轮营!”

    “楚公,你疯了?”李密大声叫苦,“这样我们的大义之名怎么办?”

    果不其然,听到杨玄感这道命令,洛阳城墙上立即是嘘声四起,对杨玄感原本还算有点好印象的东都守军将士,对杨玄感的印象一下子就恶劣到了极点。樊子盖则哈哈大笑,道:“逆贼,你的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不是?亏你还有脸自称义军,轮营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这也叫义军?”

    “老匹夫!废话少说!”杨玄感彻底的恼羞成怒了,用手中长矛指着樊子盖咆哮道:“够胆子就打开城门,出来与我大战回合!”

    “逆贼杨玄感,你要是够胆子,就上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奇峰又起,一名穿着吏员服色的俊秀少年,提着一口横刀忽然跳上了箭垛,站得比东都留守樊子盖还高,用横刀指着杨玄感破口大骂,“你如果不敢来,你就是狗娘养的,来,老子和你奉陪到底!”

    “这小子是谁?”羊群里突然跳出一只兔子,杨玄感和李密难免都是为之一楞。

    “陈应良,下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樊子盖没好气的喝道。

    当众表现的机会难得,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的陈应良自然没时间去理会樊子盖的命令,用横刀指着杨玄感只是大骂,咆哮如雷,“杨玄感,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寡廉鲜耻、卑鄙下流的无耻逆贼!有胆子就过来我大战三百会合,没胆子就大喊三声,你是一个没卵子的胆小鼠辈,小爷我今天就饶你一条狗命!”

    “小贼,你再骂一句!”杨玄感勃然大怒了。

    “骂几句都行!”

    身上积攒了几千年骂人精华的陈应良还怕没有骂词了,指着杨玄感口沫横飞的飞快大骂,“杨玄感,你这个逆贼听好了!你背主忘恩,聚众谋反,是为不忠!你爹尸骨未寒,坟土未干,你就背叛他忠心了一辈子的大隋朝廷,是为不孝!你这个逆贼杀人放火,荼毒百姓,是为不仁!你这个奸贼坑骗部下,裹挟无辜民夫船工造反谋逆,害得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遭受战火之灾,是不义!象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无耻逆贼,还有什么颜面活着天地之间?乘早买块豆腐一头撞死,才是你的光明正道!你要是没钱买豆腐,小爷我赏你!”

    咆哮着,陈应良还真从怀里掏出几枚五铢钱,当众撒下了城下,冲着杨玄感咆哮道:“逆贼,来拿去,拿去买豆腐!豆腐撞不死,就拿去买块砖撞死!不过别用脸撞,你这个奸贼脸皮比城墙还厚!用你那张龌龊丑脸去撞青砖,也只有青砖被撞碎的命!”

    东都城墙上再次响起了哄堂大笑声音,樊子盖也是转怒为喜,大叫道:“骂得好,继续骂!骂得越重越好!骂死这个逆贼!”

    “樊大人放心,就算没你的命令,我也要骂死这个逆贼的祖宗十八代!”陈应良大声答应,又指着脸色已经铁青的杨玄感继续大骂,“杨玄感逆贼,我替你爹杨素伤心,他老人家忠心一世,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无义逆贼?!他老人家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后悔当初把你生下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把你放进尿桶里浸死?他老人家就是生一头猪,也比生你这个奸诈逆贼强!”

    “你爷爷杨敷,也会因为你这逆贼后悔!杨敷如果知道你这个逆贼会干出谋反的事,你还没出世,肯定就已经把你娘都给宰了,免得把你生出来丢人现眼!他现在的骨头肯定在坟里打滚,后悔他当初为什么没把他自己阉了,进宫当一个太监,为什么要留下你这个孽种?!”

    “还有你曾祖父,叔父大人,杨逆的曾祖父叫杨什么?你说过我忘了。”

    笑声中,樊子盖老顽固一反常态的满面笑容,抢着替裴弘策答道:“杨逆的曾祖父叫杨暄,也是华阴人。”

    “杨玄感,你曾祖父杨暄也被你害惨了!他现在已经不只是在坟里打滚,肯定已经爬出来了,爬出他的坟,免得华阴县的老百姓天天跑到他的坟头拉屎撒尿!因为你这个逆贼,你们杨家现在都已经是华阴之耻了,华阴的老百姓听到你的名字,都忍不住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为什么,就是因为你的名字太臭,臭到了遗臭万年的地步!现在把你丢进茅坑里,茅坑都能吐出来!”

    “杨玄感逆贼,你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大隋只有十二属相,你偏要去属第十三个属相,属癞皮驴,欠踹更欠抽!”

    “杨玄感,小爷我送你一副对联,上联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下联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横批是,贱人至尊!”

    “杨玄感,小爷我到现在都搞不懂,你怎么还有勇气活下去?你爹当年为什么没把你射在墙上?你娘当年为什么没把你掐死?你爷爷当年为什么……”

    听到陈应良这滔滔不绝的骂词,杨玄感的脸色先是铁青,然后变黑,继而转紫,最后杨玄感再也无法忍受了,冲动下干脆扔下长矛,抓起弓箭一拍马,直接冲向了唾沫星子横飞的陈应良,一边拉弓搭箭,一边吼声如雷,“小贼,我要你的命!”

    陈应良当然不会傻到继续站在箭垛上给杨玄感当箭靶子,抢在杨玄感放箭下一个后纵跳下箭垛,矮身冲着左右大笑的守军将士大吼,“笑什么?快放箭!”

    得陈应良大吼提醒,东都守军将士这才如梦初醒,惊讶发现天上竟然掉下了一个大馅饼叛军头子杨玄感,竟然自己冲进了城墙的弓箭射程范围内!狂喜之下,隋军将士赶紧争先恐后的拉弓放箭,回过神来的樊子盖更是歇斯底里的大吼,“放箭!放箭!快给老夫放箭!”

    “放箭!给我放箭!放箭啊!”裴弘策也是握着拳头的狂吼起来,最后干脆还抢了一把弓箭亲自对杨玄感拉弓放箭。

    “咻”一声,杨玄感射出的羽箭,越过陈应良之前站过的箭垛,射到了箭垛背后的一名隋军士兵身上,羽箭破甲,穿胸而过,箭势仍然不消,又钉到了城楼的青石台阶上,箭镞深深入石,箭杆也被余劲震得粉碎!

    “咻咻咻咻”连声,与此同时,无数的守军羽箭也是铺天盖地的射向杨玄感,只是这些隋军弓手本身就箭术一般,匆忙中更是准头大失,所以射出的羽箭不是偏得离谱,就是软弱无力毫无威胁,只有一支羽箭射中了杨玄感的右耳,削去了杨玄感的半片耳朵,让杨玄感惨叫了一声,顿时血满右脸。

    “兄长!”

    “楚公!”

    无数的叛军将士冲了上来,一边用盾牌挡箭,一边把杨玄感拽下战马,把杨玄感架起往后跑,城墙上樊子盖和裴弘策等人虽然吼声如雷,逼迫士兵迅速放箭,可这么做还是晚了一些,城墙上不断射下的羽箭,仅仅只是射死了两名叛军士兵,却再没有一箭能够射中已经被盾牌严密保护的杨玄感。

    见此情景,樊子盖不甘的怒吼也在城墙上回荡了起来,“废物!废物!你们这些废物!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你们这些废物白白错过了!陈应良!陈应良你这个小兔崽子!给老夫继续骂!继续骂!再能把杨玄感逆贼骂回来,老夫给你记头功!”

    “再骂回来?这怎么可能?”陈应良苦笑,但樊子盖都已经掐住了陈应良脖子,为了不被活活掐死,陈应良还是只能继续大骂起杨玄感的祖宗十八代来。

    “原来这小贼叫陈应良,小贼,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听到樊子盖咆哮的李密回头,无比阴毒的看了陈应良一眼这也是隋末起义军的杰出领袖李密,暴君隋炀帝的忠实走狗兼镇压起义军的刽子手陈应良,二人之间的初次见面。

    被将士们救回了安全地带后,杨玄感摸了一把已经血肉模糊的右耳,看了看满手的鲜血,杨玄感也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传令三军,全力赶造攻城武器,越多越好!明天清晨,挥师攻城!本柱国要踏平洛阳,把那个小贼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第18章 徒劳无功

    六月十六的上午,尽管遭到了李密的全力反对,但右耳被射掉了半片的杨玄感还是坚持发起了攻城战事,目标正是头一天让杨玄感遭受了奇耻大辱的洛阳上春门,负责督守在此的裴弘策与陈应良这对狼狈为奸的叔侄,也迎来了第一场真刀真枪的守城战考验。

    杨玄感的叛军队伍里也有不少人才,几个弟弟杨玄挺、杨玄纵、杨积善和杨万硕都是武艺超群的难得猛将,军师李密足智多谋,军事方面杨玄感得到老爸的杨素倾囊相授,参与过平定汉王杨谅叛乱的大战,文武双全,自身就是一个帅才,又得战场经验丰富的杨素旧部虎贲郎将王仲伯鼎力相助,在将帅这个层次上,杨玄感叛军的实力其实还远在一帮子文官统兵的东都守军之上。

    这一点在叛军的军容军势上体现得很明显,尽管是组建不到半个月时间的乌合之众,可是到了杨玄感等叛军首脑手里,却被打造得有声有色,象模象样,按着隋朝府兵的制度进行编制,每五十名士卒编为一队,设队正,两队为一旅,设旅帅,两旅为一校团,设校尉,又将四十队十团为一军,设偏将统帅,每军的旗幡颜色不同,清楚明了,便于辨别指挥,同时队列和阵容也很整齐,几乎看不出这是一支七拼八凑仓促组建的临时队伍。

    与之相反的是,装备精良的东都守军就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了,在明明有着城墙和护城河保护的情况下,城墙上的守军士兵仍然显得颇为慌乱,不时可见脱离岗位交头接耳的守军士兵,军中命令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执行到位,城防准备工作进展缓慢,裴弘策急得直跳脚,把樊子盖安排给自己的军事副手虎牙郎将谢子冲骂得狗血淋头,谢子冲也急得亲自挥鞭抽打违反军法的士兵将领,这才勉强赶在叛军列阵结束前完成城墙布防。

    尽管是怒而兴兵,但杨玄感仍然比较冷静的接受了李密的一个建议,安排了两千军队分为两队,到邻近的安喜门和徽安门城外列阵佯攻,牵制这道城门的守军,逼迫东都守军不敢集中重兵于上春一门,也让这两座城门上的守军不敢通过最方便的城上道路救援上春门。对此,樊子盖的应变策略是把预备队集结在东都北市,由虎贲郎将刘长恭率领,随时准备救援上春、安喜和徽安三门。

    本来陈应良很希望在这次战斗中一显身手,一度向裴弘策提出率领一支军队做为救火队,随时准备救火补缺,但这个要求遭到了裴弘策的断然拒绝,理由一是太危险,二是陈应良没有军职,让陈应良立即统兵怕是士卒不服,陈应良无奈,也只好留在裴弘策身边,继续给裴弘策充当参谋。

    巳时正,叛军的攻城准备完毕,杨玄感当即下令发起攻城,战鼓声中,首批攻城的两千叛军士卒列队出城,以校为单位分为了前后两波,第一波五个校彼此之间保持距离,左右四个校都携带着临时赶制的壕车和浮桥,正中那个校则携带着几根巨木,目标直指上春城门东都城太大,出入的居民也太多,所以护城河上建有固定石桥,方便了城中居民过河,也方便了叛军直接过河。

    随着叛军队伍的缓缓逼近,城墙上的气氛也是越来越紧张,包括主帅裴弘策和谢子冲在内,都紧张得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陈应良开始时也稍微有些紧张感觉,但随着叛军队伍的逐渐逼近,陈应良反而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仿佛天生就习惯这样的场面一样,开始冷静思考可能出现的各种变数,向裴弘策建议道:“叔父,我军士卒过于紧张,要防着他们胡乱放箭,既浪费羽箭,也影响军心,应该下一道命令,不听鼓响,不许放箭。”

    十分欣赏陈应良这个侄子的裴弘策点了点头,立即派出传令兵奔走传令,同时又安排了鼓手准备,陈应良又建议道:“稳妥起见,叔父应该等叛贼队伍逼近八十步内,然后再下令放箭,如果能使首轮箭雨奏效,对我军的军心士气将是极大鼓舞。”

    “好。”裴弘策再次点头,又低声吩咐道:“贤侄,紧跟着叔父,有什么好主意,马上说。”

    陈应良拱手答应,又继续去观察叛军动静,结果裴弘策也还算听得进劝,当叛军队伍逼近城墙百步左右时,尽管裴弘策已经紧张得额头冒汗,却还是咬着牙没有下令擂鼓。而率军攻城的叛军将领也很有经验,立即就下令全速冲锋,让叛军队伍举起粗糙盾牌护住面门前胸,以最快距离冲过守军箭雨覆盖的位置。

    有守军弓手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忍不住抢先放箭,但射出的羽箭不仅偏得离谱,还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只飞了五六十步就掉在了地上,陈应良暗骂了一句皇甫无逸练的好兵,却也没有时间去收拾那些违令放箭的弓手。

    “叔父,可以放箭了!”当叛军前锋冲进八十步内时,陈应良立即一扯裴弘策的袖子,紧张得满头大汗的裴弘策这才回过神来,大吼道:“擂鼓!放箭!”

    咚咚咚咚,战鼓飞快擂响,紧张万分的守军弓手参差不齐的放箭覆盖,尽管因为紧张的缘故,很多的羽箭仍然是软弱无力和准头大失,但架不住羽箭的数量多啊,好几十支羽箭就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射进了叛军队伍中,射死射伤了十来名叛军士兵,其中一支羽箭还奇迹般的正中一名叛军校尉的面门,让他惨叫着带着满脸鲜血摔倒,导致了他身后两百军士兵出现混乱。

    “射得好!放箭!放箭!继续给我放箭!”收获远超心中期待,裴弘策大喜之下连紧张都忘了,吼声如雷的只是下令,见到箭雨奏效,城墙上的守军弓手也是信心大增,飞快的拉弓搭箭抛射出去,射出的羽箭在力道上和准头上都有了明显的质量提高。

    “咦?”与此同时,在远处观战的杨玄感和王伯仲等沙场老将都忍不住惊奇出声,都没想到手下败将裴弘策能够这么镇定,临阵不乱,冷静的做到了首轮箭雨就收成效。

    叛军毕竟士气高昂,在受到城上箭雨威胁的情况下,仍然冒着生命危险冲到了护城河边上,跳进河中搭建浮桥,当中那个校的叛军士兵则举着盾牌直接冲上了过河石桥,抬着巨木准备撞击城门。守军弓手拼命放箭阻止,但距离较远又箭法平平,收效始终不大。

    陈应良丝毫没有担心首波攻城的五个校叛军,在守军守城物资充足的情况下,就凭那几根烂木头也能撞开洛阳城门,那么守军上下就真该全体上吊谢罪了,陈应良注意的是躲在远处的那一千叛军,他们队伍里不仅有着登城飞梯,装备也明显的比较好,很可能就是叛军队伍里的主力战兵,陈应良非常担心,这些叛军主力战兵如果能有一人冲上城墙,那么以守军的薄弱近战能力和低迷士气,很可能就会酿成难以预测的后果。

    弓箭覆盖还在持续,但收效还是不大,叛军士兵顶着箭雨飞快搭建浮桥,驮着仅有的两架壕车搭建过河桥梁,偶然也有几名中箭的叛军士兵惨叫着摔进护城河中,但相比起守军弓手发射出去的昂贵羽箭,收效比仍然还是低得发指。

    倒是城门这边收获较大,陈应良头一天建议了布置在这里的四架夜叉擂发挥了巨大作用,重达百斤浑身带有尖刺的夜叉擂呼啸落下时,当场就砸死了两名叛军士兵,导致一根撞城木落地,同时不断砸下的羊头石也给叛军士兵造成了不小伤害,十几名叛军士兵很快横尸门前,还导致后面的撞城木不敢靠近城门。

    叛军携带的八架浮桥有六架顺利搭成,两架壕车也成功的搭成了更加稳定的过河桥梁,指挥首波攻城的杨玄感之弟虎牙郎将杨万硕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后面的五个校发起冲锋,上春门守军也迎来了守城战中最危险的反蚁附考验。

    接下来的战斗就更加残酷了,士气高昂的叛军战兵扛着飞梯飞奔前进,顶着箭雨冲过护城河,七手八脚的把连树皮都没有刮去的飞梯陆续搭上城墙,然后嚎叫着踩着飞梯向上攀爬。而到了这一步,陈应良积攒的军事知识与满肚子坏水也彻底失去了作用,一切都只能看裴弘策和谢子冲麾下的守军士兵表现了。

    让陈应良松了口气的是,尽管守军士兵的士气斗志都不够高昂,但高达四丈八尺折合十四米以上的东都城墙还是帮了守军大忙,也给叛军蚁附制造了巨大困难,那怕是攀爬技术再好的叛军士兵,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间,踩着粗糙的飞梯爬上十四米高的高度,在他们向上攀爬的期间,守军士兵有着足够的时间向他们砸出好几块羊头石和石灰瓶,居高临下这么近的距离自然是准头大增,叛军士兵却是在狭窄的飞梯上难以躲避,许多攀爬蚁附的叛军士兵很快就纷纷被羊头石砸中砸伤,惨叫着摔下飞梯,当场摔死摔成重伤,冲得虽猛,士气斗志也够昂扬,却基本上毫无作用。

    与此同时,裴弘策的军事副手谢子冲也证明了他不是光靠阿谀奉承拍马屁登上虎牙郎将的高位,指挥着士兵以十人为一组,抬动擂木撞击叛军飞梯,还真的先撞翻了好几架飞梯,让飞梯上的叛军士兵连人带梯倒翻回去,摔入护城河摔死摔伤相当不少。

    也不是没有危险的时候,至少有一架飞梯就没被撞翻,梯上的叛军士兵也没被砸落,踩着飞梯攀爬的叛军士兵一度爬到了与城墙齐平的位置,看到这一点,陈应良急得都直接拔刀子往上冲的时候,两柄长矛及时刺出,一柄长矛还直接刺中了那名先登叛军的眼睛,让他当场毙命,也没让他登上城墙一步,接着其他的守军士兵在将领和督战队的逼迫下一轰而上,七手八脚的用石头灰瓶砸落了飞梯上余下的叛军士兵,担心守军近战能力的陈应良这才松了口气。

    杨玄感的这次攻城明显就准备不足,能过河的壕车仅有两架,浮桥只有八架,能登上飞梯也不过五六十架,同时甚至就连能够压制城上守军的弓箭都少得可怜,这些就注定了杨玄感的攻城不可能得手,也苦了蚁附攻城的叛军士兵,在占据了绝对地利优势的守军面前束手无策,光挨打还不了手,空有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只能是一次一次徒劳的把粗糙飞梯重新搭上城墙,飞蛾扑火一般的向上冲锋,结果换来的却是雨点冰雹一般的石头灰瓶,还有偶尔落下的巨大檑木和穿环巨石,被砸死砸伤不计其数,伤亡惨重却毫无进展。

    见此情景,之前紧张得连弓都拉不满的守军将士逐渐的镇定了下来,能够按照平时训练那样的镇定拉弓放箭,慌乱的情况逐渐为之改善,缺乏经验的基层将领也能不靠上级指挥就能自行选择抗敌之策,总之就是实战等级刷刷的往上升,一切都在向着稳定有序的方向发展。

    与之相反的,则是曾经士气斗志高昂无比,坚信自己能够轻松冲上城墙,象赶鸭子一样的驱逐着屠杀守军的叛军将士,士气在哗哗哗的往下掉,自打起兵以来,破天荒的出现了向后逃窜的现象,之前被杨玄感寄以了厚望的撞木队更是凄惨,携带过河的四根粗大撞木基本上都没能撞城门几下,就已经被城墙上连续砸下的石头大木夜叉擂砸得跌落在地,抬木撞门的叛军士兵死伤惨重,到了后来,干脆都没有叛军士兵敢抬撞木前端,导致撞击威力大减,更加无力对坚固城门造成伤害。

    看到这一景象,也已经彻底镇定了下来裴弘策哈哈大笑,拍着陈应良的肩膀笑道:“贤侄果然聪明,料定了逆贼队伍攻城武器不足,必然会打撞城主意,建议叔父把夜叉擂装到城门上方,果然收到了奇效!”

    “叔父过奖。”陈应良赶紧谦虚,道:“其实在这点上,功劳最大的叔父,如果不是叔父信任从没上过战场的小侄,能够从谏如流的改变夜叉擂位置,小侄就是再好的建议,也是没用。”

    “哈哈,还是你小子会说话!以后有什么好主意,只管告诉叔父,只要叔父觉得有理,就一定采纳!你这小子,天才!天才啊!”

    与狼狈为奸的这对叔侄截然相反,与此同时的叛军队伍中,叛军主帅杨玄感却已经在暴跳如雷了,如果不是李密和王伯仲死死拦着,杨玄感铁定已经再派军队上前加入攻城,李密则拼命拉住急于报仇的杨玄感,苦口婆心的说道:“楚公,不能再投入兵力了,我们的攻城武器严重不足,派再多的军队上前也是无用,还只会扩大无谓伤亡!在如今的情况下,我们绝对承受不起一场损失千人以上的败仗!”

    “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才能攻破这座洛阳城?”杨玄感咆哮问道。

    “楚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李密苦笑答道:“我还是那句话,楚公如果一定要攻破这座洛阳城,那么现在应该先打金墉城,逼迫樊子盖出兵救援,老东西出兵,我们获得野战机会,不出兵,金墉城孤立无援,城防工事和城中守军又都远远不足洛阳城,我们拿下金墉城把握极大,拿下了金墉城后,我们就可以获得城中囤积的军械辎重,打造重型攻城武器,再来攻打这座洛阳城就可以有很多把握了。”

    虽然明白李密说的战术才是正道,可是杨玄感却仍然不肯甘心,看了看远处激战正酣的上春门,又摸了摸被布包着的右耳,杨玄感还是大吼命令道:“去给杨万硕传令,继续攻城,先登城者,赏千金!我只要有一名士兵登上城墙,只要一名士兵登上城墙,我们今天就有破城希望!”

    杨玄感的这个希望确实存在,以叛军士兵的士气斗志,只要有一名士兵能够冲上城墙,就有很大把握坚持到后续同伴源源不绝的冲上城墙,继而夺占一片城墙阵地,赢得蚁附破城的希望。

    但这也是一个注定要破灭的希望,在反复的撞击和践踏下,叛军队伍粗制滥造的攻城飞梯陆续开始损毁,一架接一架的断折破碎,一架接一驾的无法再次使用,叛军士兵能够利用的蚁附工具也越来越少,伤亡则在继续扩大,占据地利优势的守军士兵则越打越轻松,越打越自信,充足的守城武器也越来越发挥出巨大威力。

    终于,当临时赶造的六十架飞梯只剩下十来架时,叛军士兵的尸体也躺满上春门下时,杨玄感的终于还是无可奈何的下达了鸣金命令,接受了自己起兵后的第一个败仗,而因为杨玄感的不死心,晚了半个多时辰下达鸣金命令,叛军士兵多付出不下两百条人命的伤亡代价,将这场攻城战的士卒损失数字加大了将近一倍,徒劳无功,结束了之前势如破竹的攻势,士气斗志都为之一挫。

第19章 给他们勇气

    士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就是那么奇怪,在士气低落的时候,上春门的守军弓手,就是做一个最基本拉弓动作,也能因为腰部用力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狼狈得可笑。

    但是打了一个守城战胜仗后,虽然还只是一个杀敌不到五百人的小胜仗,士气这个神秘莫测的东西,就一下子回到了东都守军的身上,看到叛军攻城队伍潮水一般的向后退却,自打东都新城建成以来,上春门城墙上头一次爆发出了如雷欢呼,不消裴弘策和谢子冲等高级将领下令,也不用中基层将领指挥,本来都已经筋疲力尽的守军将士一下子就重新恢复如初,拼着命的拉弓放箭,使出吃奶的力气投掷石头标枪,不惜一切的扩大战果,叛军队伍都已经逃出射程之外了,城墙上仍然还在不断射出箭镞,力度强劲象是并没有刚刚经历一场守城大战。

    受到影响的还有东都城里的所有守军,得知了上春门守军击退叛军攻城的消息后,东都的其他十一道城门上也同样爆发出声音大小不一的欢呼,集结在北市的守军预备队,上到统帅虎贲郎将刘长恭,下到普通士卒,也无不是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胜利,也庆幸自己不用上城墙厮杀。

    消息又接着传进皇城,正在陪伴安慰杨侗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也都是喜笑颜开,当即请令犒赏嘉奖上春门守军,久病缠身的皇甫无逸还亲临上春门,当众宣布给上春门守军每名士兵奖励一贯钱,伙长与队副加倍,队正与旅帅再加倍,以此类推,同时赏赐酒肉好菜,裴弘策和谢子冲也得到了皇甫无逸的当面口头奖励。

    做为裴弘策的幕僚记室,并非属于右武卫编制的陈应良没有得到皇甫无逸的赏赐,不过陈应良也没有介意,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赏金的颁发情况上,结果和陈应良担心的一样,做为一支只敢躲在城墙上放箭砸石头的军队,右武卫的内部腐败情况果然十分严重,东都朝廷给每名士兵一贯钱的赏赐,经过各级将领的层层克扣,真正发到士兵手里只有一半五百钱!

    更让陈应良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得到了被克扣一半的赏赐后,守军士兵不仅没有大吵大闹,反而还个个喜笑颜开的对上级千恩万谢,陈应良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次的情况还已经算是最好的了,此前右武卫发给士兵的奖励,最多也只有三四成能够发到士兵手里,这次能够发放一半,对右武卫士兵而言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仔细调查了这一情况,陈应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了裴弘策,建议裴弘策出面干涉此事,争取把赏赐全部发放到位,借以鼓舞军心士气,以便在下一次守城战中有更好表现。可是结果仍然和陈应良担心的一样,裴弘策苦笑着说道:“贤侄,你虽然天资聪明,可还是少了些阅历和经验,叔父是文官,并非右武卫将领,这样的事,既无权插手,也不便于插手。”

    陈应良低下了头,说道:“叔父,小侄也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可是对这样的事置之不理的话,我们军队的士气就依然是低迷不振,战斗力也无法得到提高,一直都会处于被动挨打的位置,试问一支**功赏赐都要克扣一半的军队,如何能够做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贤侄,你说的道理,叔父当然懂,可是叔父真的没办法。”裴弘策更加苦笑,道:“你以为叔父以前不知道这些情况?叔父兼着将作监的官职,经常指挥上万甚至上十万的士兵民夫营造土木,对这样的事早就是心知肚明了。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上本参劾贪污军饷克扣赏赐的将领?把他们得罪死了,叔父以后再想指挥军队营造土木,这些将领故意让军队怠慢工期怎么办?还不是叔父我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裴弘策又一指东都皇城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说道:“贤侄,你以为那个病秧子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不知道这些事?你以为樊留守不知道这些事?他们心里清楚着呢!可是他们这些天下有名的清官为什么不敢管,为什么没有管?就是因为他们还要指望着这些将领带兵守城,还要指望这些将领上阵杀敌,把他们逼急了怎么办?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还能有什么选择?”

    裴弘策其实也不用对陈应良说这么细,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的陈应良对这些门道比裴弘策更清楚,领先一千多年的贪污腐败手段也远比裴弘策更高明,但是做为一个野心勃勃的穿越者,陈应良为了出人头地和荣华富贵,却愿意改正自己的这一缺点至少是暂时改正。所以陈应良稍一盘算后,突然向裴弘策双膝跪下,抱拳说道:“叔父,小侄斗胆,想请叔父设法让小侄统率一支军队,为叔父冲锋陷阵,平叛杀敌!”

    “贤侄为何会生出统兵念头?”裴弘策问道。

    “禀叔父,小侄想为你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无敌雄师,替你扭转目前的被动挨打局面。”陈应良沉声答道:“小侄今天仔细观察了战场情况,发现东都守军无论是装备上,还是训练上,其实都远远胜过杨逆队伍,惟独只欠缺高昂的士气与必胜的斗志,还有血战到底的勇气!小侄觉得自己有办法改变这些,所以恳求叔父给小侄一个机会,让小侄独力统率一支军队,为叔父你,也为大隋朝廷,打造一支战无不胜的无敌雄师!”

    “志气可嘉!”裴弘策夸奖了一句,然后又摇头说道:“但是,不现实!不要忘了,你才十七岁,连加入府兵的资格都没有,叔父虽然贵为黎国公,东都重臣,也没有办法让你统率一支军队。”

    “叔父,小侄发现你府的家丁甚多,能不能借给小侄两百家丁?”陈应良不肯死心,又道:“小侄不需要统率正规军队,只要一支义勇兵即可,稍微给小侄一点时间,小侄就能把叔父的家丁打造成一支精锐军队。”

    “你这孩子,平时聪明无比,有时候怎么专说傻话?”裴弘策苦笑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逆军围城的时候,叔父在这个时候在东都城里把家丁编制成军,再给他们发放武器盔甲,越王殿下和樊留守他们知道了,还不得把叔父的皮给扒了?”

    陈应良仔细一想也是,便也只能无奈的告罪,收回这个恳请,裴弘策则搀起了陈应良,拍着陈应良的肩膀说道:“贤侄,你为国效力的迫切心情,叔父理解,所以叔父不会怪你说这些孩子话。听叔父的话,稍安勿躁,等平定了杨逆叛乱,叔父保证给你弄一个正式官职,还文职武职随你挑。”

    “谢叔父。”陈应良答应道谢,心里则暗暗琢磨道:“难道要放弃,跟着裴弘策在杨玄感叛乱中打酱油,立些小功劳?不,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一定要在这场平叛战中做些什么,挣下将来发达的本钱!办法,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统兵作战?大展拳脚!”

    …………

    统兵的办法陈应良还没有想到,洛阳战场上的情况就已经出现了变化,第二天正午,一名金墉城信使连滚带爬的冲进了东都城,给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带来了金墉城守将刘子翊的第二道求援信,说是叛军主力已然集结于金墉城下,对洛阳的这座卫城展开了猛攻!而让樊子盖和皇甫无逸暴跳如雷的是,右武卫派出去斥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探知这一情况,甚至就连叛军主力往金墉城开拔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探报!

    宰了几个贪生怕死慌报军情的斥候,又重处了他们的上级,樊子盖派信使联络刘子翊,要求刘子翊死守金墉卫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同时在书信中明确告诉刘子翊,说是叛军猛攻金墉城,目的是为了围点打援,为了不给叛军伏击机会,自己绝对不会给刘子翊派去一兵一卒的援军,一切都只能靠刘子翊自己。

    运气在叛军一边,樊子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派出城的信使,竟然在路上遭到了叛军斥候的拦截袭击,信使又贪生怕死,选择了投降叛军,樊子盖给刘子翊的亲笔信,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了杨玄感等人手中。

    做为未来的杰出起义军领袖,叛军的军师李密自然不会白白浪费这道侥幸得来的书信,立即让叛军把信使押到金墉城城下,当众朗读樊子盖的这道书信,告诉金墉城守军他们不会有一兵一卒的增援,继续守城只能是白白送死。

    可想而知金墉城守军得知这一消息后的反应,士气本来就无比低落的金墉城守军听到了樊子盖的决定,顿时就是为之大哗,士气狂泄,如果不是刘子翊也还算有些军事才能和智谋,及时宣布那道书信是敌人伪造,并且宣称洛阳方面第三天日落之前必有援军抵达,绝望的金墉城守军也许当场就会打开城门向叛军投降。

    是夜,刘子翊又派了自己的亲兵队长潜出金墉城,连夜来到东都,向樊子盖禀报了事情经过,并且明白告诉樊子盖,说是如果在第三天的日落前不见援军,自己就无法再控制金墉城的守军队伍,也只能做好殉国的准备。

    樊子盖还能有什么说的?除了捶胸顿足的大骂运气不好信使无能之外,樊子盖也只能是连夜找来皇甫无逸商量,决定硬着头皮给刘子翊派去一支援军,帮助刘子翊圆谎,稳定住金墉城的守军军心。

    考虑到裴弘策头一天在上春门打得不错,樊子盖这次终于没再逼迫裴弘策统兵去救刘子翊,选择了让虎牙郎将元晁群率军三千去执行这个命令,同时樊子盖还只给元晁群交代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任务,就是让金墉城看到洛阳的救兵!然后元晁群能不能杀进金墉城救援,能不能帮助金墉城守杀退叛军攻城队伍,都无其所谓,只要能让金墉城看到洛阳救兵就行了!

    交代这么轻松的任务,当然是因为樊子盖已经对右武卫军队的野战能力完全失望了,不敢再对他们托以希望,然而残酷的现实却又让樊子盖彻底的绝望了,元晁群率领的三千军队出城才刚刚十里,马上就遭到了杨玄感亲自率领的叛军队伍迎头痛击,然后英勇无敌的杨玄感身先士卒,挥舞长矛带头冲进隋军队伍发泄破相怒火,叛军队伍受到主帅鼓舞,攻势如潮,隋军队伍则是瞬间崩溃,身为主将的元晁群带头逃命,三千隋军一起解甲,扔下盔甲和武器争先恐后的逃离战场,还大部分都是四散而逃,只有少数军队跟着元晁群逃回东都,杨玄感一路追杀至东都城下,在城墙下耀武扬威,城墙上的守军则战战栗栗,不敢有一兵一卒出城交战。

    虽然樊子盖毫不犹豫的把元晁群脑袋砍下,传示诸门以正军法,但也无法遏制因此造成的连环反应,首先是元晁群带出城的三千隋军有将近一半投降了叛军队伍,接着是金墉城守军不见援军抵达,士气彻底崩溃,第四天杨玄感叛又一次猛攻城防工事远不如东都的金墉卫城时,卫城里的部分守军因为怯极,便打开了城门向叛军投降。见大势已去,刘子翊也只能率领还能控制的部分守军突围逃回东都,叛军轻松拿下金墉城,获得城中囤积的大量军械辎重,杨玄感再一次亲自率军追杀到了东都城下。

    刘子翊只带着十余骑逃回了与上春门相邻的安喜门,尽管城外还有一百多名隋军士兵未及入城,但因为杨玄感已经追杀到了城下的缘故,安喜门守军还是关闭了城门,无法入城的隋军将士在城墙下号哭震天,苦苦哀求,却说什么都没勇气拿起武器,杀退就在身后不远的叛军士兵,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不是跪在地上号哭请降,就是抱着脑袋哭喊着,任由叛军士兵把他们砍成碎片。

    东都两大重臣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巡城恰好经过附近,赶到安喜门上查看情况时,也亲眼看到了这一惨景,看到装备简陋的叛军士兵如同下山的猛虎,肆意的屠杀未及入城的隋军士兵,也看到装备精良的隋军士兵如同待宰的羔羊,跪在地上发出惨绝人寰的哭喊哀求,任由叛军刀枪加身,不敢有半点反抗动作。樊子盖心如刀绞,病恹恹的皇甫无逸面如死灰,却又一起的束手无策。

    满身汗水泥污的刘子翊被搀到安喜门上,来到樊子盖的面前哭诉金墉城陷落的经过,樊子盖这次没有大发雷霆,仔细听完了刘子翊的报告后,这才有气无力的挥手说道:“金墉城沦陷,你的责任不大,下去休息吧,老夫会如实向越王殿下禀报,请他对你从宽处理。”

    刘子翊含泪叩谢,这才在士兵的搀扶下退下城去,樊子盖则又把目光转向了远处的叛军队伍,许多士兵拿着柳木盾以船帆做盔甲的叛军队伍,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全都是穿着铁盔的守军队伍,突然怒从心起,冲着旁边的大小将领咆哮道:“亏你们还有脸吃朝廷的禄米,还有脸拿朝廷的薪俸,带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兵啊?这么精良的装备,这么充足的军粮,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为什么连拿着单刀的杨逆叛军都打不过?你们羞不羞?!”

    没有人敢吭声,所有的守军将领都低下了头,包括目前右武卫的老大皇甫无逸,脸上发烧,但更多的右武卫将领却连脸上发烫的感觉都没有。

    “你们不要忘了,你们是朝廷的将领,是大隋东都右武卫的将领!”樊子盖咆哮得更是大声,“你们要让右武卫的士兵英勇杀敌,为国杀贼,这是朝廷给你们高官厚禄的原因,你们为什么连这都做不到?”

    还是没有人敢吭声,还都把脑袋垂得更低,樊子盖见了更是大怒,怒吼道:“都把头抬起来,老夫要你们和士兵一起,都把脑袋抬起来,和杨逆贼军血战到底!你们告诉我,你们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麾下的士兵英勇作战,不再一触即溃,不再望风而逃?!”

    当然没有人能够回答樊子盖的问题,还有许多的将领都已经在微微颤抖,樊子盖察觉这一情况,也彻底的绝望了,正打算摇头叹气时,却突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说道:“给他们勇气!给我们的将士勇气!”

    樊子盖猛然扭头循声看去,以皇甫无逸为首的右武卫将领也一起扭头循声看去,却无比惊讶的看到,开口说话之人,竟然是一名穿着文职吏员服色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其中少数人认出,这名少年正是东都重臣裴弘策新收的大侄子陈应良。

    “陈应良,你怎么来了?”认识陈应良的皇甫无逸喝道:“樊留守对右武卫众将训话,你插什么嘴?不要脑袋了?!”

    “樊大人恕罪,皇甫将军恕罪。”陈应良亮了亮手里的公文,答道:“小人奉裴赞治之命,到安喜门来送一道公文,恰好听到樊大人开口询问,就忍不住回答了一句。”

    皇甫无逸有些生气,刚想继续呵斥陈应良,樊子盖却挥手制止了他,然后大步走到了陈应良面前,微低着头向陈应良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在战场上,我们的将士,面临的不只有敌人的刀枪剑戟,还有我们自己的督战队刀斧,军法的严惩,没有勇气面对这些,再好的武器装备也是无用。”陈应良毫无惧色,大声说道:“要想让我们的将士振作起来,充满斗志面对敌人,就必须要给他们勇气!让他们热爱大隋,忠于大隋!让他们愿意为朝廷牺牲,愿意为皇上牺牲,愿意为大隋牺牲,让将士渴望作战,希望作战,勇于作战,只有这样,我们东都的军队才能打败敌人,剿灭杨玄感逆贼!”

    樊子盖沉吟,忽然又问道:“那要怎么做,才能让我们的将士渴望作战,希望作战,勇于作战?愿意为朝廷牺牲,愿意为皇上牺牲,愿意为大隋牺牲?”

    “树立一个榜样,树立一支榜样的军队!”陈应良答道:“小人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出现一支出类拔萃的军队,一支敢打敢战的精锐之师,一支渴望作战并且不怕牺牲的陷阵之师,数量不要太多,三五百人足以,然后让他们去与乱贼交战,一次又一次的打败叛贼军队,我们的其他将士就有了学习的榜样,有了模仿的对象,有了在战场上的主心骨,也有了战胜敌人的勇气和希望,这样我们就是想不打胜帐也难了!”

    “尽是废话!”樊子盖突然发起火来,咆哮道:“还以为你能有什么高见,全是废话!如果能有这么一支精锐,老夫还用你来这里口出狂言?!”

    “樊大人,小人斗胆再问一句,你想要这么一支军队吗?”陈应良突然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樊子盖一楞。

    “如果大人想要。”陈应良答道:“让小人统率三五百名士兵,再为小人提供一些必要的东西,半个月后,甚至十天之后,我就能给大人这么一支军队!”

    在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樊子盖也瞪大了眼睛,凝视了陈应良半晌后,樊子盖恶狠狠的说道:“小子,军中无戏言!”

    “小人愿立军令状,如果做不到,乞斩首级!”陈应良答道:“是一直被动挨打下去,任由逆贼在城外猖獗,还是打造一支精兵让乱贼胆寒,在反攻时配合朝廷回援大军更快更迅速的彻底剿灭逆贼,请樊大人决断。”

    犹豫了许久,樊子盖缓缓问道:“你,需要些什么?”

    “一面军旗,三五百件白色披风,必要的武器装备,还有一些钱粮赏赐,就够了。”陈应良答道。

    樊子盖又犹豫了片刻,摇头说道:“你立军令状也不够,你如果办不到,杀你的头只是小事,付出的钱粮也是小事,老夫的一世英名才是大事。”

    满怀期待的陈应良开始失望了,但樊子盖接下来的话,却又让陈应良重新燃起了希望,樊子盖郑重说道:“这样吧,看在你这几天颇有微功的份上,老夫给你一个机会,你告诉老夫,你打算怎么给老夫变出一支精兵,如果你的话有理,说的办法也靠谱,老夫可以拿一世清名在你身上赌一赌。”

第20章 组建新军

    “啪”一声,裴弘策的巴掌重重落到了陈应良的脸上,在陈应良的小白脸上留下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接着一直对陈应良相当不错的裴弘策突然换了个人,脸色狰狞的冲着陈应良怒吼咆哮,“你这个小畜生!你发什么疯!半个月时间!半个月时间就练出一支精兵,你是不是做梦没睡醒,发高烧说胡话?!”

    陈应良老老实实的跪在裴弘策的面前,恭敬说道:“叔父,小侄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小侄愿意试一试,倘若不成,小侄独自一人接受军法处置就是了,绝不牵连叔父。”

    “放屁!”素来温文尔雅的裴弘策骂了一句脏话,一把揪起了陈应良,拖着就往外走,“走,随老子去见樊留守,舍了我这张老脸不要,求他收回成命!”

    “叔父,已经来不及了。”陈应良苦笑答道:“小侄斗胆,已然在樊留守面前立了军令状。”

    “啪”又是一声,又是一记耳光抽到了陈应良的脸上,接着裴弘策已经不是气得面孔狰狞了,而是气得浑身发抖了,好半天才又一脚把陈应良踹了坐在地上,疯狂咆哮道:“你这个小疯子!立军令状?你知道什么是军令状么?别说你一个小小记室书办,就是我,贵为公爵,立了军令状做不到也必死无疑!”

    咆哮着,裴弘策又是一脚踹在了陈应良胸口上,怒吼道:“老子不管了!随便你怎么折腾!等你死了,老子派人给你收尸,就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裴弘策打陈应良可比柴绍欺负陈应良时打得重多了,但陈应良还真对裴弘策没有半点怨恨之心,只是慢慢的爬起来,向裴弘策抱拳弯腰说道:“叔父,小侄知道你是真心疼我,真心照顾我,所以才对小侄又打又骂,也知道你是为了我担心,但小侄真的有这个把握,有把握在半个月内打造出一支精兵,所以才敢在樊留守面前立军令状。小侄还是那句话,如果小侄办不到,一切罪过由小侄一人担当,绝不牵连叔父。”

    “我怕你什么牵连,是你在樊子盖面前立军令状,又不是我立的军令状,牵连得了我什么?”裴弘策怒吼道:“半个月训练出一支精兵,你做梦!”

    “叔父,不是训练出一支精兵,是打造出一支精兵。”陈应良恭敬答道:“半个月训练出一支精兵,那是神仙也做不到的事。常驻洛阳的右武卫将士平时经常接受军事训练,虽然训练强度肯定不足,也不得法,却也勉强算得上有些军事基础,最起码比杨玄感裹挟来的那些民夫船工要强,有了这样的基础,小侄在半个月内打造出一支精兵并不难,这支精兵即便比不上皇帝带到辽东去的百战精锐,在杨玄感逆贼的队伍面前却绝对可以算得上精兵。”

    “纸上谈兵!”裴弘策冷冷说道:“就右武卫这些废物,你能把他们打造成精兵,我这个叔父给你磕头!”

    “叔父恕罪,世事无绝对。”陈应良诚恳说道:“小侄幼时家境尚可,常读一些海外书籍,知道在西方万里之外的大秦国,有一位伟大的将军叫做拿破仑,他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打不过一只狮子率领的一群绵羊。之前右武卫打不过杨逆叛军,就是因为领兵之人是绵羊,即便率领右武卫这群狮子,也打不过杨逆这只狮子率领的羊群。”

    “你这话什么意思?”裴弘策更是大怒,“你的意思是,我在白司马坂全军覆没,是因为我是一只绵羊?”

    “叔父误会了。”陈应良赶紧摇头,狡辩道:“小侄说的绵羊,是指叔父麾下那些右武卫将领,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个能够统好兵带好兵的,有一个能够带着军队敢打敢战的,叔父又岂会惨败在杨逆手中?叔父做为一介文官,初次上阵就能做到败而不馁,屡败屡战,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况且。”陈应良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恕小侄斗胆直言,请叔父扪心自问,与将门出身又经历过实战的杨玄感逆贼相比,叔父在军事方面可能胜过他?”

    裴弘策铁青着脸不说话了,半晌才吼道:“老子管你怎么折腾,你的事,老子不管了!”

    “叔父再请恕罪,小侄必须再请你帮忙协助。”陈应良苦笑说道:“樊大人有令,要你安排虎牙郎将谢子冲谢将军,协助小侄从他的麾下队伍中选拔两个团的四百士兵,交给小侄训练指挥,所以小侄也没办法,必须要请叔父继续帮忙。”

    “老子认了你这个侄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名门出身的裴弘策今天骂的脏话,加起来可能比他一辈子骂的脏话都多了,又喘了几口粗气后,裴弘策无可奈何的咆哮道:“来人,把谢子冲给我叫来!”

    用不着裴弘策派人传令,右武卫的虎牙郎将谢子冲其实就在城楼门外偷听裴弘策和陈应良对答,也马上就走了进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向裴弘策行礼,裴弘策正在气头上,咆哮道:“都听到了吧?听到了就去办,带他去选四百人!”

    “诺。”谢子冲含笑答应,向陈应良招手,让陈应良随自己去城下挑选士兵,但正要走出城楼时,裴弘策还是又叫住了谢子冲,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谢将军,我这个侄子虽然不孝,可是看在我面子上,多帮帮他,让他随意挑选,他不懂的地方,你也多给他一些指点,我会记住你这个人情。”

    随时手握巨额公款的大隋建设部部长裴弘策开口这么说,没少在土木工程中捞钱的谢子冲自然不敢怠慢,赶紧抱拳说道:“请大人放心,末将明白,末将一定会把麾下的精锐老兵交给陈兄弟挑选,绝不会藏私。”

    裴弘策点头,正要开口道谢,不料陈应良却忽然说道:“谢将军,我不要精锐老兵,把加入府兵两年以内的新兵集中起来,让我挑选就可以了。”

    “陈兄弟,你要新兵?”好心没好报的谢子冲张大了嘴巴。

    陈应良郑重点头,却没有解释原因陈应良总不能当面告诉谢子冲,不想要已经被他彻底带废了的老兵油子吧?谢子冲继续张口结舌,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裴弘策,裴弘策却是更加怒不可遏,咆哮道:“随他!随他怎么折腾!反正老子只帮他这一次!”

    见裴弘策心情极度不好,谢子冲也没敢继续多问,赶紧领了陈应良下城,径直把陈应良带到了东都守军驻地之一的教业坊中,然后立即传令各校,要求各校抽调服役两年以内的新兵到校场集合,让陈应良任意挑选。

    其实陈应良也没什么可选择的,谢子冲目前率领的守军总共才三千五百多人,其中满足陈应良条件总共也才四百多人,两个团还得安排二十二名基层军官,加在一起人数也基本上差不多了,不过陈应良也没介意,很快就筛除了一些个头太矮和太过瘦弱的士兵,留下四百二十二人,陈应良的第一支军队也就新鲜出炉了。

    接下来就是军官的选择了,两团必须要有八个队正、八个队副、四个旅帅和两个校尉的基层军官,其中八个队正和八个队副都好说,陈应良的队伍里足足有二十五个已经任职的队正和队副,却没有一个旅帅和校尉。对此,陈应良又临时决定了一个惊人之举,把二十五个正副队长叫到了面前,直接说道:“我们的队伍,现在需要两个校尉,有谁愿意当校尉的,自己站出来说话。”

    二十五个正副队长张口结舌,旁边的虎牙郎将谢子冲更是张口结舌,还都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让士兵自行选择是否愿意升官?感觉无比荒唐之下,二十五个正副队长都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怎么没人说话?”陈应良又开口说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什么好兵,难道你们中间连一个想升官当校尉的都没有?我现在可以明白告诉你们,我们这支队伍虽然是临时组建,但我已经求得樊子盖樊留守和皇甫大帅的同意,只要我们这支队伍存在一天,军中的校尉旅帅都能享受右武卫的同等职衔待遇,所以你们那怕是临时的校尉,只要我们这支队伍还在,你们就可以和其他右武卫校尉一样,获得校尉的军饷伙食待遇,穿戴校尉的铠甲头盔!”

    “有这好事?”二十五个正副队长都心跳了。

    “是真是假,你们很快就能知道。”陈应良微笑说道:“好了,各位队正队副,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有谁愿意当校尉的,马上就自己站出来。要是你们都不想当校尉,都想在队正队副的位置上窝一辈子,没关系,我可以问在场的三百九十七名士兵,他们谁愿意当校尉。”

    攸关命运前途的关键时刻降临了,在这个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关键时刻,并不是只有陈应良一个人有着敏锐判断和果断抉择,话音未落,有两名隋军队正几乎是同时上前一步,差不多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我想当校尉。”

    “很好。”陈应良满意点头,然后随意指着右面身材较为高大的那名队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想当校尉?”

    “我……,我叫郭峰。”那队正有些犹豫,答道:“我想当校尉,是……,是想挣些钱,回家娶媳妇。”

    “很好。”陈应良再次点头,然后把手指向右面一名脸庞很年轻的队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想当校尉?”

    “我叫陈志宏,也是想挣钱回家娶媳妇。”脸很嫩的队正有些紧张,补充道:“还想让我的两个兄弟娶媳妇,给我小妹置办嫁妆,开皇时,军府给我家分的田不好,常旱,收成差,我想多挣点钱。”

    “理由正当,合情合理!”陈应良满意鼓掌,大声说道:“郭峰,陈志宏,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们这支临时军队的校尉了,郭校尉,陈校尉,恭喜你们升官!”

    说着,陈应良还真的向郭峰和陈志宏拱手道喜,郭峰和陈志宏则是不知所措,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当上校尉,一度怀疑这不太象是真的。

    恰在此时,营门外进来了一支禁军队伍,带队的是一名文职官员,押着三十来辆马车径自来到了营中空地上,见到那名文官,身为虎牙郎将的谢子冲赶紧连滚带爬的冲了上去,向他又是下跪又是拱手,礼仪极是恭敬,然后又把那文官领到了陈应良面前,给陈应良介绍道:“陈记室,快行礼,这位是尚书右司郎卢楚卢大人,洛阳城里鼎鼎大名的清官直臣。”

    卢楚的名字陈应良听裴弘策说过,知道这家伙监管东都百官风纪,古板正直,很是被东都权贵畏惧,是老顽固樊子盖的走狗帮凶之一,也是干叔叔裴弘策在东都城里为数不多的忌惮角色之一,所以陈应良赶紧不敢怠慢,赶紧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小人陈应良,拜见卢司郎卢大人。”

    “陈……,陈记室请起。”和传说中一样,卢楚说话果真有些结巴的毛病,很是晦涩的说道:“樊……樊留守,命本官来协助陈……,陈记室你组建新军,陈记室要的东西,本官都……都带来了,由本官监……,监督你发放,只……,只有军旗,要等一会……,樊留守要亲自……,亲自为你的军旗题字,所以我没带……来。”

    “谢卢大人。”陈应良赶紧拱手道谢,又说道:“卢大人来得正好,其他的东西可以慢慢再说,请大人立即让人取出两套校尉的盔甲与两件白袍,小人的新军二校尉,已经挑选出来了。”

    卢楚这次不再结巴说话了,直接向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随从会意,立即从马车中取出了两套只有中高级将领才有资格穿着的银色明光铠,还有两件白色披风,捧到了陈应良的面前,陈应良拱手谢了,然后捧起一套装备,转向了郭峰喝道:“郭峰郭校尉,请上前接铠!”

    看到陈应良手里那套明晃晃的明光甲,壮着胆子毛遂自荐的郭峰先是张口结舌,然后一下子满脸涨得通红,也不说话,大步走到了陈应良的面前单膝跪下,双手举起,郑重其事的接过了陈应良双手捧来的铠甲,然后又在陈应良的要求下当众穿戴起来。

    “陈志宏陈校尉,请上前接铠!”陈应良捧起了第二套明光铠,陈志宏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学着郭峰来到了陈应良的面前跪着接过了明光铠,然后也是当众穿戴。

    不一刻,郭峰和陈志宏先后将军器监精心打造的明光铠穿戴完毕,陈应良又亲手为他们穿上白色披风,命令二人转向众人立正,正好阳光照到了校场上,将郭峰与陈志宏穿戴的银色明光铠照耀得闪闪生辉,威武瑰丽,错失机会的二十三名正副队长与余下的近四百名新军士兵也无比眼热起来。陈应良则大声喝道:“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你们的校尉了,你们四百二十条小命,就一起掌握在我和他们两人手中,行礼,见过郭校尉,见过陈校尉!”

    尽管至今都搞不清楚陈应良到底是干什么的,可是看到了郭峰和陈志宏的例子,四百二十名新军将士还是纷纷行礼,参差不齐的叫道:“见过郭校尉,见过陈校尉。”

    “没吃饱饭?”陈应良有些不满意新军将士的表现,大喝道:“行礼整齐,声音整齐,大声说话,重新来!”

    “见过郭校尉!见过陈校尉!”四百二十名新军将士的声音果然整齐嘹亮了许多,尤其是那二十三名正副队长。

    “再重来!”陈应良还是不满意,大吼道:“再有谁偷懒,行礼不标准,声音不嘹亮,军法从事!”

    “见过郭校尉,见过陈校尉!”四百二十名新军将士重新行礼,一起用最大声音整齐回答。

    “很好。”陈应良满意点头,然后向那二十三名正副队长说道:“两个校尉选出来了,现在我们需要四个旅帅,有谁想当旅帅的,自己站出来说话。”

    “我想当旅帅!”早就把肠子都后悔青了的二十三名正副队长整齐上前了一步,异口同声的毛遂自荐。

    “很好,总算是看到你们的上进心了。”陈应良微微一笑,然后大声说道:“我们只需要四名旅帅,这样吧,你们扳腕子竞争上岗,最后剩出的四个人就是旅帅,当场颁发旅帅铠甲,也随便把我们的十六名队正队副选出来。剩下的三个,降职为伙长。”

    说罢,陈应良又请谢子冲命令士兵搬来了四张桌子,放到新军将士的队伍当中,然后又随意制订了一个比赛规则,让二十三正副队长当众比拼力量竞争上岗,二十三正副队长为了升官,也为了不被淘汰了去当伙长,全都卖足了力气比拼腕力,陈应良又有意无意的鼓动允许士兵为他们呐喊助威,校场上很快就是喧哗四起,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见此情景,卢楚和谢子冲等在场的东都文武难免是摇头叹气,全都觉得陈应良此举太过儿戏,也全都不明白樊子盖为什么会同意让陈应良如此胡闹。也在这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关心侄子情况的裴弘策也来到了校场上,看到士兵围成几团呐喊助威,裴弘策不由大奇,忙向谢子冲打听情况,谢子冲苦笑答道:“裴公,没见过比你这侄子更胡闹的了,校尉让士兵自己表态想不想当,旅帅比扳腕子决定……。”

    听完了谢子冲对情况的介绍,裴弘策却意外的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微微流露了惊讶思索神色,向喋喋不休数落陈应良不是的谢子冲反问道:“谢将军,如果你是那两个校尉之一,因为我那不孝侄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当上校尉,还当场领了上好铠甲立即上任,你心里会怎么想?”

    “我……。”谢子冲楞了一楞,然后也醒过了味来,道:“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对裴公你的大侄子感激涕零,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这就对了,如果你是我那大侄子,你是愿意要两个听话的校尉,还是要两个不听话的校尉?”裴弘策继续追问。

    谢子冲这次没法子回答了,裴弘策则又指着那些呐喊助威的士兵问道:“还有,你是愿意要这些兴高采烈的士兵,还是想要我带到白司马坂去作战,那些死气沉沉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士兵?”

    谢子冲又没法回答了,半晌才醒过味来,道:“裴公,你这位侄子,带兵好象有两手啊。”

    这次轮到裴弘策不说话了,心里暗道:“我这个侄子,说的话似乎有道理,右武卫的士兵再不怎么样,也比杨逆贼军里那些民夫船工强得多,武器装备方面更是天壤之别,惟独不如杨逆贼军的,也就是士气和斗志了。”

第21章 精忠报国

    在新军士兵们的助威加油声中,新军的四名旅帅终于决出,接着八个队正与八个队副也很快挑选了出来,同时还有三个右武卫的正副队长因为腕力不足和运气不佳被淘汰出局,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到了士兵队伍中,与新军士兵一起观看四名旅帅的受甲过程,目光中尽是羡慕与不甘。

    为了与校尉区别,四名旅帅领到的是黑色明光铠,穿着身上虽然不如银色明光铠那么富丽堂皇,却也显得庄严肃穆,威风凛凛,八名队正和八名队副也领到了黑色明光铠,但式样与装饰不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级别。

    这时,谢子冲也已经在教业坊中为新军腾出了单独的营房和营地,陈应良命令新军将士各回营房收拾私人物品,限时一刻全部搬进新营地,然后才下令解散。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四百多新军将士才发现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右武卫突然把他们单独编制成军,突然给他们安排陈应良这么一个顶头上司,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打算做什么?竟然至今没有人对他们解释一句。

    有士兵怯生生的向陈应良问起这件事,陈应良摇头不肯立即回答,只是吩咐道:“不要多问,等你们搬进了新营房,我自然会给你们解释。去搬行礼吧,记住,只有一刻钟时间,到时候没有搬完的,一律军法严惩。”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四百多新军将士赶紧回营去收拾行礼了,陈应良需要的武器装备和钱粮等物也都送到了新营房中,陈应良走到了裴弘策面前,向裴弘策行礼说道:“叔父恕罪,从现在开始,小侄的吃住都要在新营房中,暂时不能侍侯叔父左右,不敬之处,万望叔父见谅。”

    看着在面前恭敬行礼的陈应良,不知为了什么,裴弘策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象这个刚认下没有几天的远房侄子将要永远离开自己一般,也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身边的空间太小,小得根本就无法容纳这个胸怀大志的远房侄子。悄悄叹了口气,裴弘策点了点头,说道:“叔父这里不用你担心,好好干,有什么要叔父帮忙,尽管来找叔父开口,叔父尽力而为。”

    陈应良向帮助自己走出第一步的裴弘策双膝跪下,郑重磕了个头,然后一言不发的大步走向新军营地,看着远房侄子离去的背影,裴弘策心中难免更是惆怅,忍不住又悄悄叹了口气,喃喃道:“贤侄,但愿你能给朝廷一个惊喜,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惊喜。”

    陈应良进到了颇为狭小的新军营地,也是给自己换了一套银色明光铠,披了一件白袍,沉重的明光铠穿在身上,让连续两年都营养不良的陈应良有些活动不便,但陈应良仍然站得笔直,就好象年近七十仍然披挂巡城的樊子盖一样,站得笔直如松。

    樊子盖亲笔书写的军旗也送进了新军营地,陈应良并没有急着悬挂军旗,仅是安排营中民夫搬来了一张香案,放到营中主旗的旗杆之下,点香将军旗供上,然后陈应良就站到了香案旁边,等待新军将士的到来。

    郭峰和陈志宏带着他们微薄的行李,最先来到了新军营地,并且立即来到了陈应良的面前行礼,陈应良让他们行李暂时放到一旁,与自己一起等待新军将士到来,郭峰和陈志宏二话不说就领令而行。

    四个旅帅和十六个正副队长也急匆匆来了,还带来许多与他们相熟的新军士兵,在进营时,新军士兵都领到了崭新的隋军皮甲和一件白袍,陈应良命令旅帅和队长指挥士兵就地更换新甲新袍,然后到自己面前集合列队。

    因为亲眼看到陈应良言出必行的缘故,也因为还没被老兵油子们彻底带坏的缘故,四百二十二名新军将士全都按时抵达了新军营地,按要求全部换上了新甲新袍,也按要求到了陈应良的面前列队集合,好奇而又忐忑的等待陈应良的训话,也等待陈应良公布答案,为什么要组建这支军队?组建这支军队的目的是什么?樊子盖派来的卢楚则领着一些禁军一言不发的站到旁边,默默监视着陈应良的一举一动。

    顺便说一句,樊子盖派卢楚来协助陈应良组建新军,除了替陈应良解决一些必要的问题外,还有一个任何就是监视陈应良的举动,拥有随时解散这支军队和罢免、甚至拘押陈应良的权力。

    太阳西垂时,四百二十二名新军将士列队完毕,队伍整齐的安静肃立,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白袍银甲的陈应良身上,陈应良喝了一口水,轻轻咳嗽了一声,也开始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当众演讲,大声而又清晰的说道:“将士们,你们中间或许有人认识我见过我,但肯定大部分的人肯定都不认识我,也没有见过我,我自己介绍一下,我叫陈应良,是黎国公裴大人的赞治署记室,蒙东都留守樊子盖樊大人和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皇甫将军的错爱,也是你们的临时指挥官,你们可以叫我陈记室。”

    “或许有的将士不知道记室是什么官,是干什么的。我也顺便介绍一下,记室不是官,是协助裴大人署理公务文书的小吏,没有品级,甚至连俸禄都要裴大人自己掏腰包颁发,在朝廷领不到一个钱,领不到一粒米。”

    “弟兄们,你们一定很奇怪吧?”陈应良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既然我只是一个比你们强不了多少的没品小吏,今天为什么能够站到这里?为什么能够指挥你们?樊大人和皇甫将军这些朝廷重臣,为什么会把你们交给我来指挥?又为什么会允许我任命校尉和旅帅,给你们配发上好铠甲?将士们,你们想不想知道原因?回答我。”

    “想。”许多新军将士都开口回答,也对这个原因充满了好奇。

    “因为我的努力。”陈应良大声说道:“因为我努力做事,努力替裴大人参谋军机,为了抵挡和消灭城外的杨逆贼军,提出了不少的好主意,还只差一点点就帮助朝廷大军射死杨玄感逆贼,得到了樊大人和皇甫将军的赏识,所以才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来指挥训练你们,把你们变成一支精锐之师,把你们变成一支战无不胜的天下雄师!这是我努力的回报,我努力的付出,让我获得了这个驰骋沙场,为国效力的机会!”

    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新军将士,陈应良又大声说道:“将士们,安静一下,你们会有说话的机会,但现在先听我说。”

    等到新军将士的低声议论安静了下来,陈应良这才又大声说道:“将士们,我到现在为止,最大的愿望就是为国效力,驰骋沙场为国建功,不负生平所学,通过努力,我获得了达成愿望的第一个机会!我很欣慰,我也很好奇,想知道你们的愿望是什么?你们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新军将士面面相觑,都不明白陈应良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陈应良当然不会解释,只是随手指了面前的一名新军将士,命令道:“你,出列,大声告诉我,大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被点名的新军士兵倒是出列了,可是却紧张得不敢出声,陈应良鼓励道:“别害怕,说实话就行了,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告诉我,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我……,我……。”这名新军士兵仿佛被卢楚传染了结巴的毛病,战战兢兢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我想买三十亩最上好的水田,种稻子,顿顿把白米饭吃饱。”

    “那你为什么不买?”陈应良很严肃的问道。

    “我没钱。”那士兵低下了头,然后又抬起了头来,很认真的大声说道:“我一直在攒钱,我在家里连鞋都舍不得穿,就是为了省下买鞋的钱,准备将来买上好的水田。”

    “有志气!”陈应良大力点头,又转向了其他的新军将士,大声问道:“你们中间,还有谁想买几十亩上好水田,种上稻米种上麦子,顿顿把白米饭白面馍馍吃饱?还有谁有这样的愿望?站出来!”

    “我,我,我,我也想。”无数的新军士兵站了出来,争先恐后的说。

    “很好,我明白了。”陈应良拍了拍面前的士兵肩膀,吩咐道:“归队吧,你们都归队吧。”

    新军士兵们按要归了队,陈应良又转向了旁边的郭峰和陈志宏,说道:“郭校尉,陈校尉,记得刚才你们说过,你们想当校尉,是为了娶媳妇,那你们说说,你们想娶什么样的媳妇?或者说,你们想娶谁?”

    “我想娶个漂亮媳妇,越漂亮越好。”郭峰大咧咧的说道:“娶谁我还没想好,反正只要漂亮,我看了觉得中意就行。”

    “陈校尉,那你呢?”陈应良向有些腼腆的陈志宏问,还微笑说道:“白天想当校尉时那么有勇气,现在问你想娶谁怎么就不敢说话了?媳妇还没娶就怕成这样,将来是不是连洞房都不敢进?”

    轰笑声中,有些腼腆的陈志宏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我想娶凤姐!”

    陈应良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下意识的开始佩服自己这个家门的勇气和品味了,陈志宏却勇气倍增,大声说道:“禀陈记室,我想娶我们村的凤姐,她只比我大三天,所以我叫她凤姐,她和我一起长大,我说过要娶她,可是她家里人嫌我穷,看不上我,不想把凤姐嫁给我!”

    陈应良点了点头,突然又问道:“陈校尉,如果你真能当上校尉,以校尉的身份回到你们村里,凤姐的家里人,会不会答应把凤姐嫁给你?”

    “肯定会答应!”陈志宏赶紧点头,大声说道:“当了校尉就有军饷,有了军饷就可以买房子买地,还威风,她家人肯定会答应把她嫁给我。”

    “很好,那你就努力吧。”陈应良点头,大声说道:“我现在可以明白告诉你,也告诉郭校尉,只要你们努力,别让我失望,别让裴大人和皇甫将军失望,你们就一定能当上真正的校尉,娶到漂亮媳妇,娶到凤姐!告诉我,你们愿不愿意努力?”

    “愿意!”陈志宏和郭峰异口同声的回答,脸上的神情还一样的严肃庄重。

    陈应良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向了新军队伍,大声问道:“你们中间,还有没有和郭校尉、陈校尉,想娶个漂亮媳妇好好过日子的?站出来,告诉我,你们想!”

    “我想,我想,我想!”几乎所有的新军将士站了出来,大声答应。

    “很好!”陈应良大力点头,又问道:“你们中间,有没有谁想当官当将军的?当大官,骑骏马,住又大又漂亮的房子,收拾欺负过你们的仇人,有谁想?”

    “我想!我想!我想!”所有的新军将士都大声答道。

    “很好,归队,听我继续说。”陈应良吩咐道。

    新军将士重新归队,队伍还站得比刚才还要整齐,待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陈应良才大声说道:“大房子,漂亮宅院,娶漂亮老婆,有很多很多的钱,当官当将军,这些东西所有的人都想要,你们想要,我也想要,但我现在可以明白告诉你们,这些东西,你们现在都还不配拥有,还这辈子都很难得到。”

    气氛压抑了下去,所有的新军将士也都明白,陈应良这话是大实话,以他们的情况,想要获得这些,确实没有多少可能。

    “可是!”陈应良忽然拉长了声音,大声说道:“可是却未必没有这个可能!你们如果想要这些,未必没有机会得到!至少,我知道你们怎么做,可以得到这些东西!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得到这些东西!”

    所有新军将士都竖起了耳朵,凝神细听,陈应良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大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大隋的荣国公,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来柱国,他曾经比你们还穷还苦,他是孤儿出身,从小就没爹没娘,由世母抚养长大!可是他现在呢,娶的小妾,都是皇上赏给他的皇宫宫女,位极人臣,统帅千军万马!”

    “还有我们大隋的张须陀张将军,他和你们一样,都是士兵出身,现在功加开府,官封齐郡赞治,皇帝陛下一次给他的赏赐,就是彩绢千匹!”

    “弟兄们,你们想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些的?回答我,想不想?”

    “想!”四百多新军将士整齐回答。

    “好,我告诉你们,他们能够得到了这些,答案就是四个字。”陈应良大声吼道:“这四个字是,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四百多新军将士都复述这四个字,还有人念出了声。

    “对,就是精忠报国!”陈应良大声说道:“来柱国能够从一个孤儿变成现在的右翊卫大将军,是因为他精忠报国,为皇上为大隋出生入死,杀敌建功,皇帝陛下给他的应得奖赏!张须陀张将军能够从一个和你们一样的普通士兵,变成现在的朝廷柱石,功加开府,起居八座,也是因为他精忠报国,为大隋杀贼平叛,为皇帝陛下扑灭山东贼寇,剿灭杨谅之乱,皇帝陛下给他的奖赏!”

    “就是我,也是你们活生生的例子!”陈应良指了指自己,更加大声的说道:“七天前,七天前,我陈应良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骑着一匹驽马,挎着一口横刀,来到东都城下投军,还因为年纪不到,没有被右武卫接受,可是才过去七天,短短七天,我就能够站到你们的面前,指挥你们两个团的队伍四百二十二名将士,为什么?也是因为我愿意精忠报国,为皇上杀贼平叛,为大隋杀贼平叛!”

    “将士们,你们愿不愿意象我一样,杀贼平叛,精忠报国?!”陈应良大吼道:“回答我,愿意不愿意?!”

    “愿意!”四百二十二名新军将士整齐回答,有节奏的大喊,“愿意!愿意!愿意!”

    “我知道,你们中间肯定有很多人,害怕城外的杨逆叛军,怕不是他们的对手。”陈应良大声说道:“可是我要告诉你们,逆贼杨玄感裹挟来的乱贼队伍,都是一群搬运军粮的普通民夫,一群摇桨摇橹的普通船工,和你们这些右武卫将士比起来,他们差得远了!你们为什么要怕他们?为什么要怕一群根本不如你们的民夫船工?他们比你们多一只手,还是多一只脚?”

    “弟兄们,现在机会就放在你们的面前,拿出你们的勇气和力气,和我一起杀贼平叛,精忠报国!用我们的双手,为我们创造美好的未来!我没法保证你们都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你们只要活着回来,就一定能出人头地,能够娶上好媳妇,过上好日子!将士们,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杀贼平叛,精忠报国?!”

    “愿意!愿意!”新军将士都被陈应良的演讲感染得热血沸腾,争先恐后的大吼,“陈记室,我们愿意跟你杀贼,我们愿意跟你!”

    “愿意的,都和我一起喊。”陈应良一举手臂,大吼道:“杀贼平叛!精忠报国!”

    “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无数的新军将士举起了手臂大吼。

    “杀贼平叛!精忠报国!”陈应良再次振臂大吼。

    “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新军将士整齐振臂,整齐大吼,“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杀贼平叛!精忠报国!”

    整齐的大吼声中,陈应良向供着军旗的香案双膝跪下,郑重磕了三个头,然后将军旗捧起,在郭峰和陈志宏的帮助下将军旗展开,露出了军旗上樊子盖亲笔的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大吼道:“将士们,这四个字,就是精忠报国!我们的军旗,就是这面精忠报国旗!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组成这支队伍,就叫报国军!报****,杀贼平叛!精忠报国!”

    “报****,杀贼平叛!精忠报国!”四百二十二名报****将士整齐高喊。

    “将士们,现在我们该升军旗了,在升军旗之前,我要教会你们唱一首歌,我们报****的军歌!等你们都学会了这首军歌,我们再在军歌声中,升起这面军旗!将士们,跟我一起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千百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隋要让万邦

    来贺!”

    军歌嘹亮,嘹亮的军歌在报国军的营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回荡,雄壮的军歌声中,四百二十二名报****将士站得笔直,报****的营地内,精忠报国的大旗在报国营地中缓缓升起,樊子盖派来的监督卢楚热泪盈眶,虽然卢楚此前一直不明白,东都留守樊子盖在与陈应良一番密谈后,为什么就会拿他的一世英名开玩笑,让陈应良这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半大孩子组建新军,但是现在,卢楚什么都明白了。

    而在报国军的营地外,无数的右武卫将士探头探脑,张望报国军营内情况,领着一帮东都文武过来参观的樊子盖老泪纵横,抹着眼泪喃喃说道:“老夫,到底没有看错人。”

    上春门的城楼上,眺望着不断传来嘹亮军歌的报国军营地,裴弘策若有所思,低声说道:“我认下了这个侄子,是拣了一块宝啊。”

第22章 练兵

    报国军建立的第二天清晨卯时正,在陈应良的亲自率领下,报****展开了第一次军事训练,也在陈应良的要求下,刚刚饱餐了一顿上好早饭的四百二十二名报****将士精神饱满,再次在精忠报国大旗的旗杆下,高歌了一曲稍作修改的,把体力和精神都调节到最佳状态,然后才开始正式训练。

    做为一个穿越者,陈应良用来训练报国军的办法,当然是最熟悉的现代军警训练手段,实用科学同时也非常枯燥无聊,首先就是领着报国军负重跑步,绕着小校场一口气跑二十圈,然后是负重俯卧撑五十个,单杠负重引体向上五十次,仰卧起坐五十次,负重来回跑五十次,然后才是负重练站姿、练队列和喊口号练正步。

    让陈应良暗暗欢喜的是,报****的这些士兵大都来自农家,发育期间饮食营养虽然不够均衡,但常年的辛苦劳作下来体格都相当强健,又都是二十一、二岁的青壮年龄,所以陈应良布置的训练强度虽大,对这些报国军士兵而言却问题不大,即便完成整套训练也不轻松,可至少没出现累瘫的情况。

    少部分来自小康地主家庭的报****将士也是如此,他们虽然用不着向农家子弟一样下到农田耕作,但穷文富武,隋唐又是武风盛行的时代,这些小康家庭出身的报****将士从小就接受武术训练,体格不仅同样强魄,身体柔韧性和对复杂动作的熟悉能力,其实还在农家子弟出身的报国军士兵之上。

    当然也有例外,这个例外还不是别人就是陈应良自己!死鬼陈应良在十岁以后家境一落千丈,在发育期间的营养补给比最穷的报****将士都还不如,年龄又才十七岁,反倒无法接受如此高强度的体力训练,逼得陈应良不得不放弃跟随士兵一起训练的打算,假装指挥训练停下脚步乘机偷懒,好在右武卫的将领在训练时也都不亲身参与,所以好歹适当参与了部分训练的陈应良倒也没有惹得麾下将士反感。

    结束了上午的训练已是午时,让筋疲力尽的报****将士欣喜若狂的是,樊子盖派来的禁军伙夫,竟然还给他们端出了热腾腾香喷喷的午饭要知道,在宋朝以前,老百姓可都是一天只吃早晚两餐的,只有少数富裕人家,才有资格享受一天三餐。大喜之下,报****将士难免是个个喜笑颜开,赞不绝口,陈应良则乘机警告将士道:“有午饭吃很高兴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樊留守那里求来的恩典,要是你们能够练出来,以后肯定是常常有午饭吃,要是练不出来,这样的好日子,你们只能过上半个月。”

    “陈记室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训练,不会让你失望。”报****将士纷纷表态,然后陈志宏又跃跃欲试的问道:“陈记室,下午我们该练武艺了吧?你打算教我们枪法,还是刀法?”

    “我不会教你们武艺。”陈应良大声说道:“虽然我会一套祖上留下来的战场刀法,也会一些实战用的拳脚格斗术,但我不会教你们,至少现在不会教你们,所以下午我们仍然是主要练习队列、正步和负重奔跑,武艺训练只是辅助,练你们以前学会的军中刀法枪法。”

    “为什么?”许多报国军将士都是一楞,纷纷问道:“陈记室,你不教我们武艺,我们怎么上阵杀敌,杀贼平叛?”

    “两个原因。”陈应良树起了两个指头,大声说道:“第一,时间不够,樊留守和皇甫将军只给了我半个月时间,半个月时间里,你们不可能精熟新刀法和格斗术,与其让你们从头学习新武艺,倒不如让你们继续练习旧有武艺。”

    “第二个原因,已经足够了。”陈应良微笑着补充道:“不要忘了,我们的对手只是一群杨逆强行裹挟来的民夫船工,还有一些胆小如鼠投降逆贼的右武卫旧卒,对付他们,用你们的旧有武艺就足够了。”

    听到陈应良的这番话,报****将士都是将信将疑,身材高大的郭峰还忍不住问道:“陈记室,那我们到底练什么啊?这么练,和我们平时在右武卫里练的好象差不多啊?”

    “练你们的组织纪律性,练你们的令行禁止,指那打那,同进同那!”陈应良大声答道:“弟兄们,你们要永远记住,一根筷子一扳就断,一把筷子却谁都扳不断!”

    “我们右武卫此前几次惨败给逆贼,除了因为士气不高和斗志不够外,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组织纪律,不能齐心协力,谁都盼着逃命,谁都盼着同伴杀贼,也谁都不愿冒险杀贼,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军队,单兵战斗力再强也是枉然!所以我要把包括我在内的报国军四百二十三人练成一个整体,把四百二十三人练成一个人,战则同战,进则同进,退则同退,有组织有纪律进退如一,只要我们能够做到这点,那么不要说城外的杨逆乌合之众,就是碰上了精锐老兵,突厥铁骑,我们报****也是百战百胜!”

    环视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报****将士,陈应良又大声说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们,今天下午我们的负重奔跑二十圈,后面的十圈,要背上同伴轮流跑五圈,这么练除了练体格外,再有就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做准备,将来在战场上,我们的队伍难免会有死伤,但我们绝不能抛弃一名同伴,不管是受伤的,还是为国捐躯的,都必须全部背回来!”

    “今天你背的同伴,就是将来你在战场上受伤后,把你背回来抢救的同伴!今天你背着跑步的同伴,将来就是把你的尸体背回来,让你入土为安的同伴,也是把你的遗产遗言,送到你的家里,交给你父母亲人的同伴!明白了没有?!”

    “明白!”报****将士回答得异常整齐。

    “明白就好,现在领饭!”陈应良又大声命令道:“轮流领饭,我最后一个领饭,领到饭后不能先吃,必须要等我一起吃,我提起筷子吃饭,你们才允许吃饭,我吃完放下筷子,你们不管有没有吃完,也必须立即放下筷子,停止吃饭!这也是锻炼你们的组织纪律性,明白没有?!”

    “明白!”已经习惯了陈应良要求的报****将士再次整齐回答。

    “很好。”陈应良把手一挥,喝道:“开始领饭!”

    下午的训练又一次在一曲唱罢后开始,傍晚时也在整齐高唱的军歌声中结束,是夜,陈应良领着郭峰和陈志宏两个校尉亲自巡营,亲自为睡熟的报****将士掖上被子,亲自为训练中肌肉受伤的普通士兵按摩揉捏,端水泡脚,与还没有睡的士兵聊天拉家常,迅速记住许多士兵的面孔和名字,亲切的以姓名相称,嘘寒问暖极尽影帝之能事,直把这年头还没见识过其他影帝表演的报****将士感动得眼泪汪汪,对陈应良感激到了骨子里,发自内心肺腑的愿为陈应良卖命,却全然不知自身已经成为陈应良拼命往上爬的垫脚石,更没听说过有个叫吴起的坏种,曾经先后为一对父子士兵口吸毒疮,坑得这对父子士兵先后死战到底,双双葬身沙场,给这个为了当将军宰老婆的坏种当了垫脚石。

    与此同时,为了让自己这个临时校尉转正,当上真正的校尉,郭峰和陈志宏也卖足了力气跟着陈应良抚慰士卒,跟着陈应良学会了爱兵如子、兵可以为了自己去死的道理,一起成了陈应良收买军心的得力帮凶,继而又影响了四名通过扳腕子决出的报国军旅帅,让他们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跟着陈应良巡视每一间营房,慰问每一名士兵,使得报国军组建才一天一夜的时间,整支队伍在士气、斗志和凝聚力方面就有了质的改变,也潜移默化的让绝大部分的报****将士下定了一个决心,那就是绝对不让报****只存在半个月时间。

    …………

    时间一天一天的缓慢过去,当报国军的凝聚力在一点点提高的时候,城外的叛军情况也在逐渐发生着改变,轻而易举的拿了洛阳卫城金墉城后,叛军队伍不仅俘虏和收编了大批隋军士兵,缴获了武器盔甲,如愿以偿的在军事重镇金墉城里夺取了大批打造重型攻城武器的辎重器械,日夜不休的赶造大型攻城武器,还获得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

    这个巨大收获就是隋朝统治阶层的大分裂,当杨玄感叛乱的消息通过快马送到西都大兴城中后,西都留守代王杨侑自然是积极调兵遣将准备出兵救援洛阳,大兴城里许多达官权贵的子弟也象陈应良一样,嗅到了其中暗藏的出人头地机会了,为了更加风光无限,也为了更多的荣华富贵和娇妻美妾,许多权贵家里的公子不等大兴出兵,马上就带着大批的家兵家丁东出潼关,赶来东都投军效力,想要浑水摸鱼乘机捞取战功和官职爵位,一时间,大兴通往洛阳的官道之上,到处都是鲜衣怒马的富家子弟,到处都是被家兵家将前簇后拥的权贵子弟。

    顺便说一句,差点成为陈应良大舅子的柴绍柴公子,本来也想到东都洛阳来投军效力,碰个运气看看能不能更进一步,可惜他目前正有官职在身,没有上司允许就不敢私自出城,同时他的背景出身也稍微差了一点,结伴同行那些权贵子弟根本就看不起他,柴绍试图与上柱国韩擒虎之子韩世谔同行,还被韩世谔用言语羞辱了一番,一气之下,柴绍也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拉住了同样想来洛阳投军的小舅子李世民。

    话扯远了,言归正传,当这些权贵子弟领着无数家兵家将来到东都时,却看到了坐镇东都的右武卫大军被杨玄感叛军打得龟缩洛阳城内,没有一兵一卒敢于出城与叛军交战,也看到了杨玄感叛军在东都战场上所向披靡,杀得右武卫队伍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同时看到投奔投降杨玄感叛军的平民百姓和隋军士兵犹如过江之鲫,叛军队伍迅速壮大,这些娇生惯养又志大才疏的权贵子弟不由打起了小算盘,觉得现在到东都投军肯定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一个搞不好就得人头落地,倒不如跟着现在势如破竹的老朋友杨玄感造反谋逆更划算,将来混一个开国元勋,远胜过现在升一级官加一级爵位。

    生出了这个念头后,这些权贵子弟坐下来稍一商量,很快得出了共识,然后洛阳城也不进了,直接跑到了叛军主力目前的驻扎地金墉城投奔酒肉朋友杨玄感,杨玄感大喜过望,立即将这些权贵子弟全部收下,全都委以重任。而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权贵子弟中,不仅有着已故上柱国韩擒虎的宝贝儿子韩世谔,还有大理卿郑善果的儿子郑俨、吏部高官虞世基的儿子虞柔、太常少卿裴蕴的儿子裴爽和前右翊卫大将军周罗喉的儿子周仲,甚至身为皇亲国戚的观王杨雄之子杨恭道,也跳了出来跟着杨玄感造亲堂叔隋炀帝的反。

    更搞笑的是,这些权贵子弟中,还有一个就是来护儿的亲儿子来渊,隋军水陆两路讨伐高句丽,隋炀帝亲自率领陆地军队,水面军队全部交给来护儿指挥,对来护儿的信任与重视可见一斑,结果来护儿在前线为隋炀帝拼命,他的宝贝儿子来渊却在后方革隋炀帝的命,也不知道可怜的来护儿来大将军得知这一消息后,将会生出什么样的感想了。

    别看这些权贵子弟贪生怕死,纨绔无能,可是他们老爸的显赫身份放在了那里,所以他们加入杨玄感叛军后,还是给东都战场上交战双方的士气斗志造成了巨大影响,杨玄感叛军方面当然是士气大振,从者日众,队伍规模迅速扩大到了惊人的八万以上,上上下下都对造反成功充满了期待与希望。

    与之相反的是,当这些权贵子弟来到了东都城下表明身份,呐喊口号为杨玄感招降洛阳守军后,洛阳守军却是为之大哗,无数的士兵都觉得现在的朝廷肯定要完了,连这些名门世家的公子都站出来造反,现在这个朝廷还有什么指望?也以此,无数的洛阳守军将士更加坚定了一念头,那就是叛军队伍一旦攻破城墙,自己就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叛军!队伍中悲观气氛弥漫,好不容易通过上春门小胜振作起来一些的士气,也一下子重新低迷到了极点。

    洛阳城里达官权贵也是如此,因为族侄裴爽也投入了叛军队伍,坐镇上春门主战场的裴弘策气得当场流下眼泪,在城墙上指着不孝族侄哭骂不休,裴家败类裴爽却是恬不知耻,继续大声劝说族叔打开上春门向杨玄感投降。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隋炀帝铁杆走狗个个脸色铁青,恨不得把城下的权贵败类一个个活生生掐死!许多的洛阳文武,却已经开始悄悄的打听杨玄感的生辰八字,研究杨玄感到底有没有真龙天子的命格。

    当然了,对东都守军而言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至少在当天夜里,一名大兴来的信使就侥幸躲过了叛军斥候的拦截捕杀,将一个重要消息送进了东都城里,这个消息的内容则是,大兴的代王杨侑已然派遣西都留守卫玄率领四万步骑大军东进增援,十天之内就能抵达洛阳,与洛阳守军联手平叛!

    听到这个消息,樊子盖阴沉了多日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欣慰笑容,但还是稍微有些不放心,向信使追问道:“卫文升的队伍准备如何?东都之前出兵平叛,就是吃了准备不足的亏,这才**连败,卫文升可千万别重蹈东都的覆辙。”

    “请樊留守放心,卫尚书的大军准备十分充足。”信使躬身答道:“代王殿下在收到了东都告警后,立即就着手备战,关中军队全面戒备,武器盔甲一人不少的发放到位,四万平叛大军都是精壮士兵,同时代王殿下也已经飞马传令弘农太守、蔡王杨智积殿下,让蔡王殿下动用常平仓与弘农宫的存粮,为卫尚书的大军提供补给,确保援军能够迅速抵达东都增援。”

    “还有。”信使又补充道:“卫尚书还已经下令挖开了杨素的坟墓,准备在大军抵达华阴时将杨素尸身挫骨扬灰,借以振奋士气,鼓舞军心。按时间估算,这会卫尚书的大军已经将杨逆父亲杨素的尸身毁了。”

    “干得不错,到底是前任右御卫大将军,卫玄那个老东西治军方面果然有一套。”与卫玄颇有交情的樊子盖赞了一句,接着又猛然想起了一事,忙向旁边的卢楚问道:“卢司郎,陈应良小子那边,情况怎么样?今天那么多大兴叛逆到城下招降,他那两个团的队伍是什么反应?”

    “禀……,禀樊留守。”卢楚艰难的说道:“陈应良当众宣布了大兴叛逆到城下招降的事,还……,还公布了一些叛逆的名字身份,告诉部下说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只要顺便砍了或者抓了这些叛逆的其中一个,就可以马上名振天下,获得重赏。然后又问了都有那些部下被权贵子弟欺负,说……说出气的机会来了,平时不能收拾富家公子,官家公子,是不能违国法,现在砍死这……这些蠢货,那也是白砍,只有功劳赏赐,没……,没罪。他的部下,都欢呼……,都欢呼得很大声。”

    “这臭小子,还真会顺水推舟。”樊子盖笑骂了一句,向卢楚吩咐道:“明天你去见陈应良,告诉他卫文升大军十天内来援的消息,再告诉他,老夫给他的时间,也恰好只剩十天了,十天后,他必须率领这支军队出击,为东都军队充当先锋,接应卫文升的大军来援!如果他办不到,那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老夫把他斩首示众,二就是给老夫战死沙场,以血谢罪!”

    樊子盖说这番话的同时,自打报国军组建来就没离开过营地一步的陈应良,难得第一次暂时离开营地片刻,在裴弘策的信使要求下来到了上春门城楼中,给新认下的叔父裴弘策磕头请安,行晚辈大礼。

    让陈应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裴弘策急匆匆的把他叫到上春门上,结果却没对他说一句重要的话,除了象征性的问了问报国军的训练情况,再有就是随意介绍了一下城外的叛军情况,说了有一些权贵子弟脑袋进水加入杨玄感叛军谋反的事。末了,裴弘策又看似无心的随口问道:“贤侄,你也是世家子弟,你在大兴的亲戚朋友,是否可能有人也犯这样的糊涂?放着好好的富贵荣华不要,偏要跟着杨逆逆听谋反?”

    “叔父,恕小侄直言,你这话问了是白问。”陈应良苦笑着如实答道:“如果说被杨逆蛊惑了随同造反的老百姓叫花子,中间有我的亲戚朋友,那或许倒有可能。可是这些权贵人家的子弟……,唉,说句不怕叔父见笑的话,小侄如果有这样的亲戚朋友,也不至于在母亲过世后天天喝粥,吃菜场里拣来的菜叶子了。”

    裴弘策似乎在偷偷观察陈应良的神情反应,目光还有些锐利和紧张,察觉到了裴弘策的这一目光,人正不怕影子歪的陈应良反倒有些心虚,差点就以为裴弘策发现了自己用公款买苹果手机的罪证。但还好,裴弘策沉吟了片刻后,很快就点了点头,说道:“没事,你回去吧,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我就不送你了。”

    心里确实没鬼的陈应良稀里糊涂的告辞离去了,裴弘策也真没送陈应良这个侄子,看着陈应良离去的背影,暗暗心道:“也别替他多操心,来护儿的亲儿子来渊还投奔了杨逆叛军,更何况我这个光明正大来东都投军参与平叛的远房侄子。将来皇上真要追究,比他更近的朝廷官员也多的是,比方说那个叫李靖的马邑郡丞。”

第23章 声东击西

    “请卢大人代为禀奏樊留守,十天后,报国军永远都是东都平叛大军的先锋,小人也不会战死沙场,只会给樊留守带回胜利的喜讯。”

    这是陈应良给樊子盖要求自己率军出战的答复,用这句话打发走了卢楚后,然后马上回到了正在训练的报国军队伍中,继续亲自率领着报国军将士严格训练,镇定自若的自信神态,让颇为欣赏陈应良的卢楚既是钦佩又是担心,同时还有一种强烈的期待感觉,期盼这十天时间早些过去,早些能够亲眼目睹报****在战场上的表现,也早些通过实战验证陈应良这个东都守军火线重用的年轻人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卢楚心中忐忑,陈应良本人的心中其实同样的忐忑,因为现在的报国军在士气斗志方面虽然有了质的提高,组织纪律性更是完暴洛阳城里的所有守军队伍,但是在单兵战斗力这方面仍然与一线的精锐隋军有只巨大差距,同时兵力数量也太少,加上陈应良本人在内才四百二十三人,最新掌握的叛军队伍的数量却已经超过了六万人,如果在战场上杨玄感不惜代价的全力围殴报****,报****士气再高,斗志再旺盛,也肯定是全军覆没的命。

    让陈应良口出狂言的主要原因是卢楚介绍的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大兴留守卫玄亲自率领四万大军东进增援洛阳的消息,尽管陈应良已经记不得卫玄和杨玄感叛军交战的过程结果,但是这么多隋军东来救援,杨玄感肯定不会置之不理,肯定会派遣主力迎战卫玄援军,东都面临的叛军压力将会大减,甚至杨玄感还只会用少量二线军队牵制已经被打怕了的东都守军,集中所有精锐主力西进阻击卫玄,那么报国军再出城与叛军交战,无疑将会增加许多胜算。

    也因为分析到了这点,陈应良才敢昂着头对樊子盖派来的卢楚口出狂言,同时陈应良心中难免又暗暗祈祷,祈祷杨玄感能够象自己的判断一样,派遣主力西进主动迎战卫玄,千万别打什么与隋军会战于东都城下的主意,那么只有四百多人的报国军队伍可就悬乎了。

    陈应良来到洛阳后的不断好运似乎走到了近头,又是三天过去后,在隋军援军已经逐渐逼近的情况下,叛军主力在第四天的上午,竟然又向东都安喜门发起了一次强攻,并且还动用了两架新赶制的大型撞城车,战事进行得异常激烈,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午时过后,叛军队伍都没有半点撤退的迹象,还一度杀上了安喜门城墙,大型撞城车只差一点就撞开了安喜门,逼得樊子盖亲临安喜门指挥督战,并且被迫动用了驻扎北市的刘长恭部预备队。

    听到了安喜门喊杀声不对,陈应良都已经组织报国军准备操家伙到安喜门增援时,安喜门那边又及时响起了欢呼声音,原来东都守军投掷的火把火油壶终于烧毁了叛军的最后一架攻城车,士气大振之下,刘长恭率领的守军预备队也以人海战术淹死了冲上城墙的二十余名叛军士兵,重新夺回了城墙阵地,还是没有来得及准备太多攻城武器的杨玄感被迫下令鸣金,东都守军这才险之又险的再次获得了守城胜利,同时报****也没用立即上战场与叛军主力交战。

    尽管又一次挡住了叛军的攻城,但战后的伤亡统计却让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大为光火,在占据绝对地利的情况下,东都守军的伤亡竟然与叛军队伍相差无几,这其中固然有叛军队伍在金墉城缴获了大量弓箭的缘故,但二十几名叛军士兵冲上城墙与守军近战后,竟然给守军造成了三倍还多的伤亡,同时还有三十名以上的守军逃兵因此死在了督战队的刀斧之下,守军将士缺乏刀枪见血的勇气,情况不仅明显,还明显十分严重,让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难免无比担心,担心叛军队伍一旦造出了云梯车这样的攻城武器,使得叛军士兵能够迅速大量的冲上城墙,那么守军队伍还能不能象今天一样夺回城墙阵地,就肯定是一个巨大的问号了。

    樊子盖等东都重臣忧心忡忡的同时,陈应良则在报国军营地里满肚子疑问,实在搞不懂杨玄感今天发起攻城有什么意义,因为杨玄感既然能够造出大型攻城车,那么不多准备一些重型攻城武器,甚至填平了护城河再来攻城?为什么又一次在准备明显不足的情况下发起攻坚战事?如果说报中箭仇,杨玄感也应该强攻上春门才对,攻打安喜门也洗刷不了他在上春门受到的羞辱啊?所以陈应良得出了两个结论,一是杨玄感脑袋进了水,想给东都守军送经验值刷等级,二是杨玄感这么做别有用意!

    有再多的疑问和结论也是无用,以陈应良现在的身份地位,还没资格参与东都守军的决策会议,也不可能让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这些东都守军的决策人对自己言听计从,所以陈应良也只能是一边尽力提高报国军的士气斗志和凝聚力,一边通过裴弘策和卢楚的渠道,尽可能的了解城外军情,借以分析和猜测叛军队伍的真正用意。

    第五天上午,叛军队伍再次出兵三千余人,来到安喜门下搦战,又是辱骂又是招降,试图激怒守军出城交战,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守军当然不敢应战,躲在城墙上只是瑟瑟发抖,连开口回骂叛军的守军士兵都没有几个这些守军士兵也不是傻子,叛军队伍这些天来的势头如此凶猛,谁也不敢保证东都城墙就能挡住叛军队伍的前进脚步,如果现在把叛军给惹火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是连个投降保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能是因为骂不出守军的缘故,为了更进一步激怒东都城里的守军队伍,叛军队伍同时又大大加强了斥候战的力度,派出了大量的骑兵疯狂剿杀东都守军派到城外侦察敌情的斥候轻骑,不到一个白天,就有超过二十名的守军斥候惨死在了叛军刀下,更多的守军斥候则是被叛军骑兵象撵兔子一样的追杀着狼狈逃回城中,整整一天时间,楞是没有一名东都斥候能够靠近叛军营地十里之内。

    第六天,叛军队伍故技重施,再一次出兵到东都城下搦战,同时继续全力绞杀东都守军派出的侦察斥候,仅有一名守军斥候侥幸靠近了叛军主力驻地金墉城,探到叛军主力依然驻扎在金墉城的消息。但这一次,已经吃过怕死斥候虚报大亏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不敢再轻信了,除了严厉盘问这名斥候之外,再有就是在夜间派斥候出城,到金墉城去探察敌情,侦察叛军主力的动向。

    第七天,叛军还是又跑到了城下搦战,到了正午时,头一天夜里出城的几名斥候先后逃回东都,带来了他们亲眼看到了杨玄感帅旗仍然在金墉城飘荡的情况,确认了这一消息,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都松了口气,赶紧又派出几名信使赶往潼关方向,联络正在迅速向东都赶来增援的卫玄大军,报知叛军主力依然被牵制在东都的消息。

    第八天,距离卫玄援军抵达东都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同时也是报国军组建的第十三天,叛军队伍还是例行到了安喜门外搦战,兵力仍然是三千人左右,但依然没有携带攻城武器摆出架势,亲自到了安喜门上巡视了这一情况后,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都松了口气,同时也想起了三天后就将出城担任野战先锋报****队伍,便临时兴起,一起来到了报国军的营地内,亲自巡视报****的训练情况。

    让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颇为意外的是,当他们来到报国军营地时,往日里从早到晚都不停歇的报国军居然难得的停止了操练,四百余人在烈日暴晒下席地正坐,面对着一块巨大的黑板纹丝不动,全身甲胄的陈应良也顶着烈日站在黑板面前,用一根竹竿在用白灰画着山川河流的黑板上指指点点,口中大声讲解,“韩信打的这场井陉之战,之所以能够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最关键的就是两个攻心战术,一是置于死地而后生,背水列阵使汉军将士无路可退,只能是拼死作战,杀出一条生路。”

    “第二个攻心战术,是韩信布置的这两千伏兵,我刚才对你们说过,井陉一带的地形并不适合伏击,同时赵军的兵力是汉军的五倍以上,两千伏兵即便攻击赵军侧翼,也难以做到反败为胜,最多只能收到扰乱部分赵军的效果,而韩信让这两千伏兵偷袭赵军大营,在赵军营地里插满汉军红旗,就收到了远比直接攻击赵军更好的效果!至于为什么能够收到更好的效果,你们可以想一想,假如你们离家出村,突然看到村子里你们家的方向燃起了大火,升起了浓烟,你们的心里会不会着急?会不会急着想回家查看情况?赵军在与汉军近身缠斗时出现了这样的恐慌心理,韩信就是想不打胜仗都不行了,明白了没有?”

    “明白!”四百余名报****将士整齐回答。

    “明白了就好。”陈应良满意点头,大声说道:“至于赵军主将在这场大战中犯了那些错误,三国时马谡效仿韩信这个战术为什么会惨遭失败,我一会再给你们讲解,现在起身,拜见樊留守!拜见皇甫将军!”

    “诺!”四百余名报****将士整齐唱诺,一起站直身体,然后一起向走到了黑板前的樊子盖等人单膝跪下,抱拳齐呼道:“拜见樊留守!拜见皇甫将军!”

    “拜见樊留守,拜见皇甫将军,拜见诸位大人。”陈应良也向樊子盖等人单膝行礼。

    看了看在烈日暴晒下仍然全身甲胄还动作整齐的报国军队伍,又看了看陈应良在黑板涂画的汉时井陉大战标示图,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两人都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樊子盖说道:“免礼。”

    “谢樊留守!”陈应良大声答应,站直身体。

    “谢樊留守!”四百余名报****将士整齐大声回答,如同平地炸响一声惊雷,整齐起身,动作标准整齐,四百余人如同一人。

    “十几天时间,就能把一支军队的队形纪律练成这样,这小子还真有一套。”樊子盖暗赞了一声,这才微笑着向陈应良问道:“今天怎么没有训练?”

    “禀樊留守,三天后,我军就将出城杀敌,为了让将士们得到休息,养足体力,所以小人从今天起降低了训练强度,只做了平时三成训练。”陈应良大声答道。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皇甫无逸指着土漆木板制成的黑板微笑问道。

    “禀皇甫将军,为了让将士熟悉战场,知道在战场上什么最重要,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也为了替右武卫培养基层人才,小人挑选了几个前朝战役为他们进行战术讲解。”陈应良大声答道:“刚才讲解的是井陉之战,明天准备讲解淝水之战,后天讲解曹魏时张特的合肥新城保卫战!”

    “张特的合肥新城保卫战?”皇甫无逸有些惊奇,笑道:“看不出你这个小子才十七岁,竟然连这么冷僻的战事都知道,平时没少读史书兵书吧?”

    “禀皇甫将军,小人年幼时家境尚可,是读过不少史书兵书。”陈应良答道。

    皇甫无逸微笑得更是欣慰,又擦了一把被太阳晒出的汗水,身体很不好的皇甫无逸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长时间暴晒,便说道:“既然是让将士们休息,那就别让他们继续在太阳下晒了,让他们解散休息吧,我们也找一个阴凉地方坐下来谈谈。”

    “谢皇甫将军!”陈应良拱手答谢,然后转向了报****将士喝道:“解散,休息。”

    “杀贼平叛!精忠报国!”四百余名报****将士整齐高喊了一句口号,又向陈应良和皇甫无逸等人整齐行礼,这才解散队形到阴凉处休息,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则再次微微点头,无比满意报****展现出来的组织纪律性。

    陪着身体不好的皇甫无逸和年近七十的樊子盖来到了营旁阴凉处,陈应良本想让人给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设座,樊子盖却挥手拦住,说道:“不用坐了,我们还有公事,说一会话就走,听说你把一些士兵赶出报****,可有此事?”

    “禀樊留守,有这事,小人先后将十一人驱逐出了报国军。”陈应良答道:“他们有的是受不了报****的严格要求,怠慢军法,有三人是不满被降为士兵,口出不逊影响军心,小人将他们每人重责了二十军棍,赶出了报国军!”

    “做得好,这样的事老夫支持你,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放胆按军法性事,老夫给你撑腰。”樊子盖夸奖了一句,又问道:“那要不要老夫给你补充一些士兵,补足两个团的兵力?”

    “谢樊留守。”陈应良道谢,又摇头说道:“但不必了,三天后小人就要率军出战,现在新补充进来的人,已经来不及训练了。”

    “也是。”樊子盖点头,又道:“三天后就看你的了,不出其他意外的话,刑部尚书卫文升的援军三天后就能抵达东都城下,届时我们肯定要出兵接应,内外夹击共破杨逆,到时候老夫还是那句话,你练的这支报国军肯定是先锋。”

    “请樊留守放心,小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陈应良拱手回答,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人斗胆请问留守一句,杨逆叛军的主力,可有西进迎战大兴援军的动作?”

    “你问这个干什么?”樊子盖有些不悦,道:“探听军机是什么罪,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人该死。”陈应良赶紧请罪,又更加小心的说道:“小人只是觉得有一点很是反常,杨逆贼军连续四天到安喜门外搦战,我军始终拒绝应战,杨逆却从不放弃这个行动,担心杨逆贼军在玩声东击西的花招,所以忍不住打听了一下贼军主力的动向。”

    “声东击西?”樊子盖微微一楞,主动问道:“杨逆怎么玩声东击西的花招?”

    “每日到城下搦战,制造主力仍在洛阳战场的假象,然后乘机暗中分兵,到我军援军的必经之路上布置埋伏,偷袭我们的援军。”陈应良解释道。

    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的脸色都有些微变了,陈应良察言观色,便又说道:“樊留守,皇甫将军,小人斗胆,想再问一个不属于军中机密的问题,敢问卫尚书西进来救东都,是走黄河北岸的河阳道,还是走黄河南岸的崤函道?”

    “走的是南岸的崤函道。”皇甫无逸顺口答道。

    “什么?!走崤函道?”陈应良大吃一惊,“卫尚书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为什么不走北岸的河阳道?”

    “为什么要走河阳道?”樊子盖不悦的反问道:“走河阳道不仅道路要长上一些,还得要两渡黄河,逆贼很容易就可以据河而守,那比得上走崤函道直接方便?”

    “可是崤函道危险啊!”陈应良解释道:“小人这次西来东都投军,走的就是崤函道,亲眼目睹了崤函道的道路之狭窄险峻,到处都是打伏击战的有利地形,现在我们洛阳军队又被乱贼困在城内,无法阻止和破坏杨逆贼军布置埋伏,甚至就连侦察确认杨逆贼军是否在崤函道上布置埋伏都很难做到,卫尚书的援军走这条路虽然方便,却无比危险,远及不上走黄河北岸的河阳道安全,因为河阳城和河内郡都在朝廷的控制之中,大股的叛贼军队渡河,绝不可能瞒得过我们河内军队的眼睛,杨逆自然就无法布置埋伏。”

    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的脸色又是一变,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樊子盖颇有些庆幸的说道:“还好,我们可以确认,杨逆主力仍然还在金墉城,卫文升被伏击的可能不大。”

    生性奸诈多疑的陈应良可不敢掉以轻心,赶紧拱手行礼,郑重说道:“樊留守,皇甫将军,为了朝廷的四万大军,小人再斗胆请问一句,你们是如何确认杨逆主力还在金墉城里?”

    “当然是通过斥候探查了。”皇甫无逸顺口回答,把这几天城外斥候战的情况对陈应良粗略介绍了一遍,又说了杨玄感帅旗仍然还在金墉城城头飘荡的事。

    “这么说来,樊大人你和皇甫将军,是因为杨玄感逆贼的帅旗还在金墉城,所以才认为杨逆主力仍然还在金墉城中。”陈应良脸色无比凝重,说道:“可是樊大人,皇甫将军,你们有没有想过,那面帅旗会不会是杨玄感逆贼故意留下,用来欺骗我们斥候的?小人记得,三国时曹操就玩过这样的花招,用一面假帅旗牵制住了袁绍的冀州大军,曹操本人乘机奇袭徐州,解决了刘备这个后顾之忧。”

    一语点醒梦中人,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的脸色顿时就彻底大变了,再稍一盘算后,昨天才派信使联络卫玄送出不可靠情报的樊子盖更是脸色苍白,立即大吼道:“来人,马上多派斥候出城,探察金墉城和崤函道,不惜多少代价,也要给老夫摸清楚杨逆主力的真正动向!”

    “且慢!”陈应良大声阻止,单膝跪下向樊子盖拱手说道:“樊大人,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且不说叛军骑兵正在城外疯狂剿杀我们的出城斥候,就算我们的斥候能够侥幸靠近金墉城,也无法进到城内侦察逆贼主力是否离开。还有崤函道那边,山高林密地势险峻,我们的斥候也很难在一两天内彻底探察完毕!”

    “那怎么办?”樊子盖有些方寸大乱了,焦急说道:“你有没有办法探出叛军的主力所在?老夫昨天才派信使联络卫文升,说叛贼主力仍然还在东都,如果卫文升因此中计,老夫可就是万死难赎其罪了。”

    陈应良脸上阴晴变化,心中迅速盘算,很快就抱拳说道:“樊留守,只有一个办法了,火力侦察!请樊留守恩准,允许小人今天就率领报****出城,迎战前来搦战的逆贼叛军!全力争胜,抓获俘虏来审问口供!”

    樊子盖眼睛一亮,破天荒的向陈应良还了一个礼,道:“陈记室,那就拜托你了!”

第24章 处女战

    “樊子盖,皇甫无逸,元文都,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的废物,有胆子出来和我们决一死战,躲在城里算什么本事?出来!出来!”

    “元文都,你可想清楚了,现在你打开城门投降,那肯定是要什么有什么,你要是负隅顽抗,等到我们攻破洛阳城,你全家人的脑袋就没了!没定了!”

    “樊子盖,老东西,老不死了,出来和我们决战,和我们决战!老不死,出来!”

    天实在太热了,赤日当空还没有一丝云彩,晒得地面都在冒烟,也晒得叛军队伍人人汗流浃背,挥汗如雨,连叫骂搦战的声音都有气无力了许多,率领三千叛军来安喜门搦战的叛军大将、不久前还是隋军鹰扬郎将的杨玄感五弟杨万硕,更是早早就下马坐地,让亲兵脱下衣服为自己遮阳,嘴里不时的骂骂咧咧,“运气真他娘的烂,偏偏今天太阳这么大,晒死本将军了。”

    “五将军,要不我们回去吧。”新投靠叛军的权贵子弟虞柔擦着汗水建议道:“反正樊子盖那个老不死是肯定不会出城,再这么晒下去也没意思,不如早点收兵回金墉城去,这个天气,太热了。”

    “你以为我不想回金墉城躲凉?”杨万硕没好气的说道:“可这是大哥临行前的命令,不到下午就不准撤兵,违反他的军令,就算我是他的亲五弟也得受罚!你这个河南赞治也跑不掉!”

    虞柔想想也是,便改变了矛头,骂道:“都是那个放牛的腐儒乱出馊主意,害得我们在这里受罪,等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密还是很有本事的,我父亲当年就已经无比欣赏他了。”杨万硕好歹不如虞柔纨绔,并且没有附和虞柔指责献计的李密,只是向旁边的亲兵吩咐道:“去给前面传令,让他们骂大声些,一定要做足把樊子盖老不死骂出来的模样。再有,让伏路斥候守好大小道路,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敌人斥候。”

    亲兵领命,将杨万硕的命令带到了正在城下骂阵的队伍中,但天气还是太热了一些,在城下辱骂招降的叛军士兵再怎么打起精神,也没办法骂出更大的声音,继续都是有气无力的大骂招降,还有不少的叛军士兵干脆脱下了简陋甲盔,光着胳膊在城下大骂,一些胆子大的叛军士兵还跑到了护城河边上喝水,完全视城上守军如无物。

    叛军士兵确实也用不着担心城墙上的守军队伍,面对着叛军队伍的辱骂搦战,城墙上的守军士兵连胆敢开口回骂的士兵都没有几个,就更别说出城来和势头正盛的叛军队伍决一死战了,从上到下都是比叛军更加有气无力,无精打采,许多守军士兵干脆还坐下蹲下,尽可能的躲在箭垛下那点可怜的阴凉处。

    对此,负责守卫安喜门的御史大夫元文都完全视若无睹,还带头躲进了比较凉爽的城楼里乘凉,交代说除非叛军攻城,否则就不许打扰自己。

    午时过半后,几乎算得上死气沉沉的局面终于有了改变,素来以治军严厉著称的东都留守樊子盖,在结束了例行的每日巡城后不久,突然又领着一队禁军卫士重新回到了安喜门城上,吓得正在偷懒躲凉的守军士兵手忙脚乱,赶紧争先恐后的重新面朝城外站直身体,收到消息的元文都也是赶紧连滚带爬的冲出城楼,跑到樊子盖面前手忙脚乱的行礼,战战兢兢的等待樊子盖的大发雷霆。

    元文都的运气还算不错,樊子盖这次只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提醒了一句元文都官服不够端正,然后就站到了箭垛边上去观察城外的叛军队伍,而与此同时,城外的叛军骂手队伍也看到了生着雪白长须的樊子盖,顿时一个个象打了鸡血一样的来了精神,遥指着城上的樊子盖垛脚大骂,拼命的试图激怒樊子盖本人,同时又派人到后面的叛军大队中向杨万硕报告情况。

    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番叛军队伍,樊子盖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陈应良,说道:“陈记室,刘长恭已经在整理后队,前锋就拜托你了,下去整队准备出击。”

    “樊留守,请稍等片刻,让小人再观察片刻的敌情。”陈应良赶紧拱手恳请,又扭头去看远处的叛军大队情况。

    这时,收到了樊子盖出现的消息后,已经稍有松懈的叛军队伍立即开始了重新整队,还发出了整齐的呐喊口号声,之前稍有散乱的队伍阵形迅速恢复整齐。见此情景,陈应良立即向樊子盖拱手说道:“樊留守,敌人士气未竭,请再等半个时辰,再让小人率军出击。”

    “再等半个时辰?”樊子盖眉头微微一皱,道:“怎么?又怕了?你之前不是向老夫保证,说报国军首战必胜么?”

    “正因为小人要确保首战必胜,首战大胜,所以才必须抓住最好的出击机会。”陈应良恭敬答道:“战场之上,勇气固然重要,能够用头脑打仗同样重要,只会用勇气打仗的是猛将,能够用头脑打仗的才是大将。”

    说罢,陈应良又赶紧恭敬的补充了一句,道:“留守大人饱读兵书,深通韬略,看了这天气,再看了乱贼队伍所处的环境,肯定早就知道小人请求稍后出击的原因了。现在才刚刚午时过半,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

    看了看天空中的似火骄阳,又看了看地处开阔地带被烈日暴晒的叛军队伍,樊子盖古板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道:“好,就再等半个时辰。老夫也不走了,半个时辰后,看你如何大破乱贼。”

    “谢樊留守。”陈应良拱手道谢,又说道:“樊留守,皇甫将军,小人想请你们到城楼暂时等待,一是天太热,对你们的身体不好,二是乱贼队伍就是因为看到你们出现,所以才士气大振,你们离开城墙后,叛贼队伍的士气必然再次衰竭。”

    听陈应良说得有理,樊子盖也不说话,转身就往城楼里走,边走派人传令刘长恭让三千后队暂时休息,病恹恹的皇甫无逸也赶紧跟上,陈应良则跑到了城墙下,要求报****将士到阴凉处解甲休息,补充淡盐水。结果也正如陈应良所料,樊子盖等人从城头消失后,叛军队伍中先是响起了得意的大笑大骂声音,接着士气很快又衰竭了下来,杨万硕和虞柔骂骂咧咧的重新回到了衣服搭成的凉蓬下,叛军严整的队伍也重新散乱了起来。

    对于很可能已经送出军情误报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而言,这半个时辰大概就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的半个时辰了,城楼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饶是樊子盖已经年近七旬经历了无数风浪,在这一颗也难免是紧张万分,手心微微出汗。

    陈应良不紧张,无数次的与犯罪嫌疑人的殊死较量,两度深入贼巢卧底缉凶,陈应良早就练出了钢铁一般的精神意志,所以眺望着城外士气逐渐衰竭的叛军队伍,陈应良不仅没有半点紧张,甚至连即将上阵大显身手的兴奋感觉都没有多少,脑袋里盘算的,全是在战场上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况及应变方法。

    收到消息的裴弘策不知何时来到了安喜门上,在陈应良身边眺望了叛军队伍片刻,低声说道:“别太指望刘长恭的后队,他是靠世袭官职当上的虎贲郎将,从没上过战场,当初我在白司马坂最先叛变的三个团,全都是出自他的麾下,带头叛变的袁金伟,还是他一手提拔的亲信,他的队伍靠不住,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小心。”

    “谢叔父指点。”陈应良恭敬回答,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也从没指望过他。”

    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到了,征得了樊子盖的同意后,陈应良大步走下了城墙,到安喜门下的开阔地带集结队伍,同时樊子盖又派人传令刘长恭,命令他组织后军准备出击。

    十三天来的组织纪律性不是白练的,陈应良在城下一声命令,已经只剩下四百一十一人的报****将士立即穿甲戴盔,披上与普通隋军将士区别的白色披风,在陈应良面前飞快列队,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忐忑,却没有半点恐惧与畏缩。

    与此同时,在右武卫中官职第四高的隋军大将刘长恭也开始了整队,三千隋军士兵如同一群鸭子,人喊马嘶,乱糟糟的半天都没有集结成队,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担忧,神情木然得如同将上刑场。为了给士兵打气,刘长恭还公然大喊,“弟兄们,不用怕,不要怕,我们只是后队,只是在护城河边上列阵,壮声势助威,打前锋的,是前面那四百个穿孝袍子的小子,咱们只管砍逃兵,不行随时可以撤回城来!别怕!不用怕!”

    刘长恭喊话的同时,陈应良谢绝了樊子盖派人送来的战马,现在还是骑术平平的陈应良骑了战马上阵,不仅没有半点帮助,还会成为叛军队伍的众矢之的,反倒不如与报国军将士一起步行作战安全,在这方面,勇气与智谋兼备的陈应良算盘打得精着呢。

    随意指定了一名士兵担任旗手,双手将精忠报国的大旗递到了他的面前,当着四百余名报****将士的面,陈应良大声说道:“兄弟,军旗就交给你了,你举着军旗跟我冲,剩下的四百一十名兄弟跟着军旗冲,军旗是军队的灵魂,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灵魂!你要象保护你的命一样保护军旗,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所有报****将士的注视中,城上城下无数的隋军文武注视中,那士兵涨红了脸,向陈应良双膝跪下,砰砰砰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才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了军旗,一言不发的站到了陈应良的身边。

    “将士们,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原因,我们的出击时间提前了。”陈应良大声说道:“是我向樊留守请求的时间提前,原因有两个,一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另一个原因,是我们初战大捷的机会来了!在城外,只有杨逆贼军的区区三千乌合之众,带队的将领是谁,樊大人派出去的斥候不敢靠近侦察,还不知道,但我们可以知道带队的贼军大将是谁!至于我们怎么知道贼军的大将是谁,你们说,用什么办法?”

    面对着陈应良这个古怪问题,报****将士一度有些迷茫,但报****队伍中仅有的两个校尉之一的陈志宏反应了过来,第一个大声答道:“把贼军大将抓过来,或者砍死在战场上,我们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说得对,不知道敌人大将是谁,把他抓过来一问就明白了!”陈应良大声说道:“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大声说完了,陈应良又提高了声音,大吼道:“报****将士,告诉我,我们的为了什么而战?”

    “杀贼平叛!精忠报国!”四百余名将士整齐大声回答。

    “对!杀贼平叛!精忠报国!”陈应良大吼道:“口号喊了,我们的机会也来了,樊留守已然下令,这一战获胜,赏赐加倍!活着回来的赏双倍!战死沙场的赏三倍!为了皇上,为了朝廷,为了洛阳城里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更为了我们自己,这一场仗,我们必须要胜!”

    大吼着,陈应良振臂一呼,再次大吼道:“杀贼平叛!精忠报国!”

    “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早已经习惯了陈应良要求的报****将士整齐大吼,反复举起武器高声呐喊,既感染队伍中的同伴,也被队伍里的同伴感染。

    “将士们,高唱我们的军歌,跟我出城!”陈应良高声命令,又大吼道:“城门官,开城门!”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嘹亮的军歌声中,洛阳城门缓缓开起,陈应良手握横刀,昂首挺胸的大步走出城门,精忠报国的大旗在旗手的高举下紧紧跟上,郭峰和陈志宏两校尉左右簇拥,余下的四百零八名报****将士列队尾随,军歌声始终在报国军的队伍中回荡,“……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隋,要让,万邦来贺!”

    听到口号与军歌声,又看到东都城门缓缓开启,叛军队伍早已是一片大乱,手忙脚乱的赶紧穿戴衣甲,杨万硕和虞柔探头探脑的眺目张望,说什么都不敢相信野战中**连败的东都守军会有胆量出城决战,直到亲眼看见了报****将士列队出城,杨万硕和虞柔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赶紧大吼大叫着命令军队列阵迎战。

    虎贲郎将刘长恭率领的隋军后队,还在慢腾腾的走进城门甬道,樊子盖、皇甫无逸和裴弘策等东都重臣早已经全部走到了城墙边上,亲眼观看樊子盖赌上了一生名望,冒险组建的这支报****的出道第一战,

    仿佛是被这紧张气氛感染,一丝凉风忽然吹来,微微卷起了樊子盖亲笔手书的精忠报国大旗的一点旗角,顺便说一句,当初樊子盖之所以同意给陈应良这个机会,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陈应良喊出的这个口号,请求的这面军旗。

    陈应良第一个走过了护城河上的石桥,护城河边上的叛军骂手人少,不敢与战,纷纷逃回本阵大队,任由报****将士高唱着军歌大步过桥,在护城河外侧逐渐集结成阵。

    风逐渐大了,逐渐展开了整面精忠报国旗,北面的天边见了墨似的乌云,陈应良眺望五百步外的敌阵,发现叛军队伍仍然还在匆匆整队,又回头看了报国军队伍,发现报****队伍已经全部出城,并且已经飞快集结成队,但刘长恭率领的三千后军,却还在城门甬道里象乌龟一样的慢慢爬。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柴绍,李渊,我一定要让你们后悔!”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陈应良举起了横刀晃了两晃,身后的军歌声立即戛然而止,然后陈应良再次举起横刀,大吼道:“将士们,我们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跟我冲!杀!”

    高喊着,陈应良第一个举刀冲向了对面叛军队伍,四百一十一名报****将士如雷大吼,各举刀枪旗帜紧随陈应良,眼睛瞪得滚圆,大步冲向五百步外的叛军队伍,几乎八倍于己的叛军队伍,“杀!”

    “后队还没出城,怎么现在就冲锋了?”城墙上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都是一惊,裴弘策更是一拳砸在了箭垛上,对纸上谈兵的大侄子恼恨到了极点。

    “难怪要穿孝袍,原来是想急着送死。”还没走出城门甬道的刘长恭幸灾乐祸,他身边的隋军将士也几乎都是这个心思。

    有句话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有时候确实是只有当局者才能更明白发生的情况,隋军方面对报国军的提前冲锋是大惑不解和幸灾乐祸,但是对于叛军方面却是无比意外和大吃一惊了,自打起兵叛变以来就没碰上过这样的情况,没碰上过士气低落的隋军队伍敢向自军队伍发起冲锋,更没碰上过兵力处于绝对弱势的隋军队伍敢向自军发起冲锋!

    无比意外之下,杨万项和虞柔直接惊叫出声,叛军士兵则是隐隐生出了一种恐惧,开始逐渐的害怕对面冲来这些敢拼命、敢拼死命的报****将士毕竟,叛军将士也是人,而且队伍是由普通百姓、民夫、船工和投降的隋军士兵组成,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乌合之众,这样的军队打顺风仗当然是无往不胜,可是到了打逆风战打苦战血战时……,呵呵,大家都明白。

    还有一点,陈应良坚决要求的白袍也起到了很大作用,这倒不是陈应良让报国军将士穿上了白袍就变成了陈庆之的白袍兵,而是陈应良抄袭了一点陈庆之的心理战术技巧,制造出了报国军的归属感、内聚力和独特感,也让叛军队伍一看到报国军就明白这支军队与众不同,从而生出对未知事物的恐慌感,彻底丧失在**连败的隋军面前的心理优势。

    转眼之间,潮水般滚动的黑云已遮黑了半边天,狂风劲吹,精忠报国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冲着最前面的陈应良,距离叛军队伍也已然不到两百步。

    “擂鼓!为大隋勇士助威!”乌云彻底掩盖整个天际时,樊子盖终于想起了这件大事。

    “擂鼓,冲锋!不能在士气上输了!”杨万硕也终于想起了这件大事,赶紧大吼大叫着命令军队冲锋。

    “轰隆!”突然炸响的惊雷,彻底掩盖了交战双方的战鼓声,。北边远处一个红闪,象把黑云掀开一块,露出一大片血似的,凉风夹杂着雨星,拍打在陈应良和报国军将士的脸上身上,陈应良脚步不歇,报****将士的脚步也不停歇,口中的怒吼,还仿佛掩盖过了天上的炸雷,“杀!”

    部分叛军将士开始了反冲锋,但脚步明显没有前几天在与隋军交锋时那么快,一些叛军士兵还已经生出了这样的忧虑,“对面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轰隆!”又一道闪电划过了天际,将地面映得一片通明,第一颗豆大的雨点打到陈应良脸上时,陈应良率领的报****将士,距离叛军队伍也已经不到三十步,临时担任校尉的郭峰和陈志宏,还一起在冲锋中越过了陈应良,双双冲到了最前面。

    天地良心,贪生怕死的陈应良这一次还真不是故意放慢脚步,而是陈应良营养不良的小身板实在跑不过身强力壮的郭峰和陈志宏,想娶漂亮媳妇的郭峰和想娶凤姐的陈志宏,为了不让自己的美梦破灭,为了不让临时担任的校尉职位迅速的重新失去,这才亡命冲在了最前面啊。

    “轰隆隆”

    又一道惊雷在战场上空的近处炸响,白亮亮的雨点倾盆而下,砸在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上,雨点迅速蒸发,升起了白腾腾的雾气,在短时间内将地面完全笼罩,仿佛云朵,陈应良和报国军将士就象云彩的天兵天将一样,直接的一头****了叛军队伍中,震天的喊杀声也在暴雨中回荡了起来,“杀!”

第25章 雨战

    狭路相逢,勇者胜!

    炸雷一个接着一个,震耳欲聋,风更大了,大雨哗啦啦的随着狂风落了下来,风卷着雨点横着、竖着、斜着狂乱落下,灰茫茫的将万物裹卷其中,放眼看去,天与地已经分不开,尽是一片灰暗昏黄的世界。陈应良率领的四百一十一名报****将士,与叛军大将杨万硕率领的、数量超过三千的叛军队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展开浴血苦战。

    这是一场较低水平的冷兵器战斗,交战双方的将领士兵都只是二三流的水平,单兵战斗力远远及不上真正的一流精锐,配合方面更是生疏,甚至就连刀枪斧戟的兵器搭配就毫不合理,根本谈不上什么军阵战术,协同作战。

    这也是一场比拼勇气与毅力的苦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苦战!双方的士兵都是拼命向前冲锋,在突如其来的暴雨中疯狂嚎叫,拼命的抡刀刺枪,拼命的砍跺劈刺敌人,鲜血在暴雨中不断飞溅,在已经淹没脚背的水面绽放出一朵朵或大或小的血花。

    交战乍始,冲在最前面的报国军校尉郭峰就差点被一枪洞穿胸膛,迎面那名叛军队正身上还穿着隋军的衣甲,很有可能就是之前在战场上投降的前隋军右武卫队正,刺枪的手法也是很标准的军队技巧,枪杆平端,左手前右手后,刺杀间还用上了腰部力量和借助了冲锋力量,一旦扎实,郭峰身上那怕穿着上等的明光铠,也非得被他刺穿胸膛不可!

    很可惜,这名叛军队正这次碰上了对手,身高力壮的郭峰在暴雨中眼明手快,左手一把抓住了刺来的枪杆,奋起神力往左后侧斜拽,借助了那叛军队正的刺击力量,把他拖了一个踉跄,右手里的厚背砍刀乘势砍出,一刀砍在了那叛军队正的脖子上,把他的脑袋连同左肩一起劈下,为报国军砍出了一个开门红!那名脖颈中鲜血狂喷的叛军队正,也成了报国军处女战的第一个刀下亡魂,值得纪念的第一个刀下亡魂!

    另一边,报****的另一个校尉陈志宏,也用他手里的长枪,捅死了一名叛军士兵,本来那名拿刀的叛军士兵想躲过陈志宏的长枪乘势反击,但陈志宏却血红着眼睛突然大喊了一声,“凤姐!”让那名倒霉的叛军士兵稍微为之一楞,接着陈志宏的长枪,就以远超过平时训练的速度,一枪洞穿了他的胸膛,接着陈志宏又把浸透桐油的枪杆一抡,那叛军士兵的尸体璇即飞出,砸翻了一名躲避不及的叛军士兵,陈志宏发自肺腑的呐喊声音,也在暴雨中的战场上回荡了起来,“凤姐!等我!”

    陈应良自己本来也很有希望首战就让刀锋染血的,可惜当陈应良距离叛军士兵不到五步的时候,好几名脚步快的报国军士兵就已经越过了他,嚎叫着抢先扑向了敌人,刀砍枪捅的和敌人厮杀在了一起,陈应良再冲上去助战时,迎面的两名叛军士兵已经被砍成了好几截,断裂的尸体上还有好几个的透明血窟窿,紧接着,更多报****将士也越过了陈应良,咆哮怒吼着冲向反冲锋的叛军队伍,根本就没给陈应良与叛军士兵交手的机会。

    连陈应良也没想到报国军的士气斗志爆发出来后有这么强大,倾盆暴雨中,身披白袍的报****将士如同一只只下山猛虎,虎入羊群一般的杀入叛军队伍,吼叫着砍杀劈刺捅砸,即便倒地,也要抱着敌人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上翻滚扭打,拳打脚踢牙齿咬,抓眼睛揪****咬咽喉,用尽一切厮杀手段与敌人拼命。

    狂风劲吹,精忠报国的大旗奇迹般的仍然在暴雨中飘荡,陈应良在大旗下冲锋,报****将士簇拥着陈应良和军旗冲锋,积水在报****将士的脚下飞溅,仿佛有无数的雷电聚集在足下,军旗所向之处,叛军士兵如同割韭菜一般的纷纷躺倒,鲜血迅速染红了地上积水,叛军将领士兵的尸体伤员在积水中横七竖八。

    在如此猛烈的冲击面前,骨子里仍然还是乌合之众的叛军队伍开始慌了,他们之前在野战中遭遇的隋军队伍,不是还没来得及交战就已经不战自溃,四散逃命,就是象裴弘策率领的那些纸老虎,看上去军阵严整,装备精良,实际上却是海滩上用沙子堆砌的城堡,毫不用力的轻轻一推就能垮散,几时遇见过象报国军这么凶猛这么敢打敢拼的队伍?又怎么能不开始心慌,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心慌之后自然是胆怯,胆怯之下,往日里在野战中不可一世的叛军队伍开始恐惧害怕了,口中的喊杀声不由自主的微弱了下去,冲杀的脚步也开始情不自禁的放慢,甚至还出现了连连后退的情况,报****将士则冲杀益猛,势如破竹的直接扎进了叛军的队伍深处,并且还在不断的挺进,挺进再挺进,不断的杀敌,杀敌再杀敌。

    还是那句话,守卫东都的隋军队伍,无论是装备精良程度还是训练水平,其实都超过仓促组编的叛军乌合之众一大截,之前在叛军面前**连败,派上战场的军队争先恐后的投降叛军,问题就是出在士气和斗志方面,实力足够却输在了心理上,还有将领的统率能力不足,也是隋军连连败北的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做为一个拥有超过这个时代一千多年见识的穿越者,陈应良当然能够看得出隋军接连惨败的关键原因,也知道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关键问题,用上了一千多年后那支逆天军队的士气鼓舞手段,告诉了麾下隋军将士为了什么而战,战胜之后能获得什么,又用各种手段大大加强了麾下队伍的凝聚力和求胜心,来自隋军各队的报****将士自然就有了脱胎换骨的表现,正常甚至超常发挥出装备与训练的优势,装备简陋又训练不足的叛军士兵自然也就不是了报国军士兵的对手。

    倾泄的暴雨严重干扰了交战双方的视线,也给初上战场的报国军队伍制造出了巨大优势,因为报****将士人人身披醒目白袍,既容易辨别敌我,也可以轻松尾随大队行动,将领士兵只管跟着大队冲就错不了,始终可以保持集体作战的优势。与之相反的是,叛军队伍的指挥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叛军主将杨万硕虽然有着实战经验,指挥过一些军队战斗,可是在这样的暴雨中,杨万硕却是连十步之外就很难看清,压根就看不清自己麾下的团队所在,甚至就连报国军即将把他的队伍生生切成两截都不知道,根本无法运用包抄拦截攻击侧翼等等战场战术,急得直跳脚,可是又无可奈何。

    樊子盖也在洛阳城墙上急得直跳脚,距离本来就远,又被暴雨阻隔了视线,甚至就连喊杀声都被接连炸响的惊雷和暴雨声音掩盖,让樊子盖根本就不知道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急得直接踢翻了为自己打伞的禁军士兵,可同样也是无可奈何。

    身体不好的皇甫无逸被亲兵硬架进了城楼避雨,许多东都文武官员都跟了进去,只有裴弘策和元文都等少数人留在城墙上陪伴樊子盖,看到刘长恭率领的后军还在没有出城,全身被雨水浇得精湿的裴弘策心急如焚,凑到了樊子盖的旁边建议道:“樊留守,应该让刘长恭的队伍上去接应,起码让我们知道战场上的情况!”

    雨声太大,裴弘策大声说了两遍才让樊子盖听到,樊子盖派人下城传令时,躲在城门甬道里避雨的刘长恭派人答复,说是暴雨太大,引入了洛水活水的护城河水势猛涨,已经淹没了过河桥梁,现在出击太过危险,请樊子盖决定是否冒险渡河。

    看了看水势滔滔的护城河,樊子盖也明白刘长恭的请示并不完全是胆怯作战,犹豫了片刻后,樊子盖咬牙传令道:“告诉刘长恭,暂不过河,等雨停了再说。”

    “樊留守,那陈应良率领的报国军怎么办?”裴弘策大惊问道。

    “你侄子的麾下,只有两个团四百人,刘长恭的麾下却有三千守城主力,孰轻孰重?”樊子盖反问。

    裴弘策默然无语,只得暗暗为两次救过自己小命的侄子祈祷,不求他能胜利,只求这个侄子能够活着回来反正谁也没有想到报国军的首次出战会遭遇这样的暴雨,就算报国军全军覆没,裴弘策为侄子的小命求情时,在樊子盖的面前也有借口可用。

    裴弘策在为侄子陈应良暗暗祈祷祝愿时,陈应良也开始发现情况不对了,因为报国军再往前冲时,前方竟然已经再没有一个敌人了。仔细确认了这一情况,陈应良才万分惊喜的断定,自军已经把叛军队伍生生的冲成了两截了!但陈应良并不肯满足,立即命令报****将士停步整队,然后掉头再次冲向了暴雨中的敌人。

    为了尽可能的杀散敌人,陈应良这次选择了冲击来路的右翼,也恰好不是叛军主将杨万硕所在的位置,看到如狼似虎的报国军竟然掉头杀来,早已经是心惊胆裂的叛军队伍更是魂飞魄散,兼之又群龙无首,顿时就大呼小叫的一哄而散,扔下了武器盔甲抱头逃命者不计其数,甚至还出现了跪地投降的情况,口中惨叫不断,“白袍兵又来了!白袍兵又来了!”

    白袍兵!

    也不知道是那一名叛军士兵带头喊出了这个响当当的名字,总之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很快就成了叛军队伍对报国军的统称,响彻了杨玄感麾下的所有叛军队伍。而无比巧合的是,八十四年前的那支奇迹般的白袍兵,同样是在这个洛阳战场上奠定了流传千古的赫赫威名,两支白袍兵的主将又更加巧合的都姓陈,所以陈应良也因此获得了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外号小陈庆之!被许多人认为是陈庆之的轮回再世!

    一将功成万骨枯,白袍兵和陈庆之的赫赫威名都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报****和陈应良的威名也不例外,在陈应良的率领下,四百报****将士如同一群发狂的狮子,在狂风暴雨中横冲直撞,在如同羊群一般的叛军队伍中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军旗所向之处,叛军队伍无不是土崩瓦解,白袍所过之地,无不躺满叛军士兵的尸体伤员,被报国军盯上的叛军团队上上下下心惊胆裂,毫无勇气阻拦厮杀,争先恐后只是抱头逃命,惨叫的声音在暴雨中都仍然传出许远,“白袍兵来了!白袍兵来了!快跑啊!”

    没办法可以形容描述报****将士现在的心情了,总之整支队伍都彻底陷入了狂暴状态,跟着精忠报国的大旗,嚣张跋扈的那里敌人多就往那里冲杀,怒吼咆哮着见到不是穿白袍的人就砍就杀就剁,任何敢于阻拦报****队伍的叛军士兵都被砍成了碎片,一个接一个的叛军团队被报国军冲散冲垮,一队接一队叛军士兵被砍倒捅翻,在暴雨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得叛军队伍尸横遍野,血流满地,雨幕中,到处都是抱头惨叫逃命的叛军士兵,也到处都是叛军队伍抛弃的武器旗帜。

    六月天,孩子脸,暴雨说来就来,也说住就住,申时即正刚过,雨势开始转小,天空中的乌云也开始逐渐消退,曳着几声不甚响亮的雷,又待了一会儿,西边的云缝露出来阳光,把带着雨水的树叶照成一片金绿,也将整个战场照得一片通明。

    视野终于开阔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在城墙上观战的樊子盖和裴弘策等人呆住了,匆匆走出城楼的皇甫无逸等东都文武呆住了,守卫城墙上隋军将士呆住了,躲在城门甬道里避雨的刘长恭等隋军后队呆住了,停下脚步整理队伍的陈应良也呆住了,还在拼命约束士兵向自己靠拢的叛军大将杨万硕同样呆住了,战场上交战双方的士兵也个个张大了嘴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见。

    没有办法不目瞪口呆,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战场上的情况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暴雨前气焰嚣张的三千多叛军队伍已经基本上荡然无存,只剩下杨万硕身边还有三四百叛军士兵勉强凝聚成团,余下的叛军队伍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地面到处都是叛军士兵的尸体和伤员,到处都是叛军士兵抛弃的旗帜武器,淡红的血水顺着地面缓缓流淌,将方圆几里的地面都染成了浅红。而陈应良率领的报国军队伍,却基本上完好无损的簇拥在精忠报国的大旗之下,放眼看去,地面上几乎看不到身穿白袍的报****将士尸体!

    把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三个鸡蛋许久,全身精湿的樊子盖终于第一个回过神来,重重一拍面前的箭垛,大吼道:“好!打得好!”

    “万岁!”城墙上的守军将士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无数的守军士兵直接拥抱在了一起又蹦又跳,状如疯魔,在场的东都文武重臣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阻止呵斥,反而激动得比守军士兵还要厉害,哈哈大笑者有之,鼓掌叫好者有之,泪流满面者有之,从没上一次战场的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更是放声大哭,揪着同样眼泪滚滚的裴弘策只是哭喊,“裴国公!裴国公!你的侄子,让他进右武卫!让他进右武卫!”

    裴弘策身边的虎牙郎将谢子冲表现同样疯狂,把自己的头盔扯了摔在地上,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看着远处的战场大吼大叫,“这……!这是我麾下的士兵打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在我麾下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他们有这么厉害?!”

    “啪”一声,躲在城门甬道里的右武卫首席虎贲郎将刘长恭重重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确认了眼前的画面不是做梦,刘长恭马上拔出了随身宝剑,指着奇迹般没被报国军冲散的杨万硕残军,喊出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弟兄们!有便宜拣!杀!杀啊!”

    大吼着,刘将军重重一踢战马,破天荒的第一个冲向叛军队伍,后面的隋军将士也都象全部打了鸡血一样,大喊大叫着争先恐后的冲出城门甬道,冒着被河水冲走的危险,踩着还被河水淹没的桥梁涉水过河,兴高采烈的冲向残余的叛军队伍,“杀!杀!弟兄们,杀啊!”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应良也反应了过来,二话不说用基本上没有沾过血的横刀指向残余叛军,大吼道:“将士们,杀!”

    “杀!”

    狂喜万分的报****将士再次发起冲锋,而早已经是心理彻底崩溃的叛军队伍二话不说,马上就是撒腿就跑,杨万硕还拍马跑到了最前面,拼命踢着马肚子逃往金墉城的方向,脑子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这次的对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看到叛军队伍终于在自己面前落荒而逃一次,樊子盖手舞足蹈之余,又迫不及待的下令,大吼道:“去给刘长恭、陈应良传令,追!追!务必要给老夫全歼这支叛贼队伍,打出我们东都军队的威风!”

第26章 再战

    自杨玄感起兵反隋以来,野战中一直都是叛军队伍追着隋军的败兵队伍屁股砍,今天,终于轮到隋军队伍追着叛军的败兵队伍屁股砍了。

    天上已没有一块黑云,雨水洗过了的蓝空与洗过了的一切,象由黑暗里刚生出一个新的、清凉的、美丽的世界,报****就是这样的环境中展开的建军以来的第一场追击战,同样震惊于自军在暴雨中的辉煌战绩过后,大胜的喜悦与实力的自信充斥了每一名报****将士的全身,使他们忘记了暴雨中激战的辛苦疲惫,脚步格外的轻快,即便穿着沉重的盔甲,踩着泥泞的地面,报****的队伍仍然势如狂飚。

    追击战中已经没有了象样的厮杀,剩下的只是无情的逐猎,看到了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自军队伍被报国军杀得尸横遍野的惨状,在叛军士兵的眼中,身着白袍的报****将士简直就象变成了鬼神一般的存在,在这群鬼神的面前,叛军士兵连回过头挥刀反击的勇气都已经当然无存,一个劲的只是抱头鼠窜,哭着喊着拼命北逃,象赶鸭子一样的被报国军赶着猎杀,扔下武器跪在泥地上大叫投降的屡见不鲜。

    刘长恭率领的隋军后队同样跑得飞快,看到了报国军奇迹一般的战绩,原本连躲在城墙上看到叛军队伍都腿肚子打颤的刘长恭队伍,一下子就象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也象瞌了几十上百种兴奋剂一样,全军上下一下子就陷入了癫狂状态,又仗着体力优势,大呼小叫着冲得比报国军还快还猛,很快就拉近了与报国军之间的距离,也因为报国军来不及收容俘虏的缘故,很多跪在地上投降的叛军士兵变成了他们的俘虏。

    一口气追出了十来里,前方的叛军队伍已经只剩下了百余人,其他的不是当了俘虏,就是惨死在了报国军的刀下枪下,再剩下的就是逃往了别的地方,在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刻,陈应良突然放慢了脚步,还命令报****队伍全体停止前进,停下来整队休息。对于这道命令,正在兴头上的报****将士当然是大惑不解,纷纷涌到了陈应良的面前询问原因,“陈记室,为什么要停下来?我们马上就可以把剩下的敌人杀光了,为什么要停下来休息?”

    “记住,今天是第一次,我原谅你们!”陈应良喘着粗气大吼说道:“从今往后,在战场上只有一个脑袋,那就是我,我要你们前进就前进,要你们停步就停步,不能问为什么,否则一律军法从事!”

    已经习惯了听从命令的报****将士闭上了嘴巴,但还是对陈应良的突然放弃追击大惑不解,这时,刘长恭率领的后队也已经冲到了近处,跑在最前面的刘长恭打马来到了陈应良面前,大声问道:“陈记室,你们为什么不追了?”

    “将士们都累得受不了了,让他们休息一会。”陈应良解释了一句,又说道:“刘将军,前面只剩下百来个敌人了,你的队伍是生力军,拜托给你如何?”

    “没问题!”刘长恭哈哈大笑,一口答应,“陈记室,那我就不客气了,等干掉了前面的敌人败军,回城我请你喝酒!弟兄们,追!给我继续追!”

    大叫着,刘长恭拍马率军又往前追,陈应良犹豫了一下,还是大叫说道:“刘将军,小心敌人的接应兵马,不行就回来,我们在这里接应你们!”

    刘长恭大声答应,表示自己明白,领着兴高采烈的后队越过报****,快马加鞭的往前追了。也是到了隋军后队都越过了报国军,陈应良才向周围的报****将士说道:“今天我破例给你们解释一下原因,东都距离金墉城只有二十里,我们已经追杀出了十二里地,距离金墉城只剩下了不到八里,再往前追肯定会遭遇叛贼的接应兵马。”

    “现在金墉城里有多少叛军,我们并不知道,杨逆贼军派出来的接应队伍人少还好说,万一军队多怎么办?我们现在的体力又有所下降,还怎么可能斗得过五六倍甚至十来倍的敌人?别指望我们屁股背后的后军,他们只会打顺风仗,战事稍有不利,他们只会逃得比兔子还快!打仗除了要勇敢,还要有头脑,明白了没有?!”

    “明白!”恍然大悟的报****将士纷纷答应,这才明白陈应良下令停止追击的原因。

    陈应良在这个位置下令停止追击还有一个原因,立即又指着路旁的一片小树林说道:“到树林里去休息,隐藏行迹,如果我们的后军真被敌人击败,逃到这里的时候,我们突然杀出来,打叛军一个伏击!”

    听了陈应良的命令,报****队伍赶紧进到树林藏身,一边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一边清点人数和包扎伤口,耐心等待刘长恭后队的消息。在此期间,也有几名叛军士兵鬼鬼祟祟的从南面跑来,经过报国军的伏击地返回金墉城,陈应良下令不予理睬,不肯为了芝麻丢西瓜。

    和陈应良分析的一样,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刘长恭率领的隋军后队果然在叛军队伍的追击下重新逃了回来,刘大将军照例又逃到了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口中不断绝望惨叫,“陈兄弟,你在那里?在那里?不是说过要接应我吗?怎么不见了?陈应良,我操你娘的,快出来啊!”

    三千隋军也果然逃得比兔子还快,不少步行逃命的隋军士兵甚至跑得和骑马逃命的刘长恭一样快,再细一观察追杀刘长恭队伍的叛军队伍时,报****的上上下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撵着三千隋军追杀的,竟然是只有千来人的叛军士兵。看到了这点,郭峰重重吐了一口浓痰,骂道:“还他娘的虎贲郎将,简直蠢货一个!陈记室,让我们上吧!”

    “不急,等他们都过了树林,我们再出林袭击敌人背后。”陈应良摇头,又顺口解释道:“这么做,是免得那些废物后军看到我们出现,全都往我们这边冲来,反倒冲乱了我们的队伍。记住一点,在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是我们自家的败兵!自古以来,被败退同伴踩死害死的士兵,比在战场上被敌人杀死砍死的士兵还多!所以你们将来独自统兵作战的时候,一定要千万小心自家的败兵人群。”

    “我们独自统兵作战?”陈志宏笑得有些傻,道:“陈记室就别拿我们取笑了,我和老郭连校尉职位都是临时的,那有什么机会独自领兵作战?”

    “那可不一定。”陈应良微笑说道:“我现在不敢给你们保证职位,但是你们只要好好跟着我学,等杨逆平定了,我起码可以保证教会你们怎么单独带兵打仗。”

    “陈记室,我们愿意永远跟着你。”郭峰抢着说,陈志宏和旁边的一些报国军将士也赶紧附和,陈应良笑笑,不置可否。

    这时,刘长恭的队伍和追击的叛军队伍,都已经越过了报国军藏身的小树林,见出击时机已然成熟,陈应良当机立断的一声令下,四百报国军立即从树林中杀出,陈应良再一次身先士卒,率先杀向叛军队伍的背后。正在亡命追击刘长恭的叛军队伍措手不及,顿时一片大乱,口中大呼小叫不绝,“有埋伏!有埋伏!中计了,我们中计了!”

    “杀!”大吼着,冲在最前面的陈应良这一次总算是逮到了与敌人近身交战的机会,使出了死鬼陈应良留下的刀法,一刀斜劈向了一名刚刚转身还措手不及的叛军士兵,那叛军士兵及时躲闪,让陈应良的横刀基本落空,仅仅是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了一个血口子,至今还没有砍死一个敌人的陈应良大怒,刚想上前一步继续追砍时,陈志宏早已从旁边窜了一来,手中长枪连枪花都不肯舞动一个,一枪就已经扎透了那名叛军士兵的心窝,口中也再次大吼,“凤姐!等我!”

    “干!”陈应良恨恨骂了一声,又想去寻找其他敌人时,众多的报国军士兵却都已经越过了他,抢先接住陈应良前面的叛军士兵,还有意无意的把陈应良簇拥到了中间,半点不给陈应良和敌人近身的机会毕竟,陈应良亲手给士兵掖被子、按摩小腿和包扎伤口,也不是白白辛苦的。

    “杀!”这次不用陈应良打气鼓舞,已经在实战中建立了绝对信心的报****将士就已经再度疯狂了起来,一个个就象是下山猛虎,出海蛟龙,见到不是穿白袍的人就砍就捅就劈,劈砍捅刺间气力充足得半点看不出才打了一场大战不久,手起刀落,血肉横飞,个个双眼通红,个个吼声如雷,凶猛癫狂得有如修罗恶鬼,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追杀刘长恭的叛军队伍本就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又碰上了如此凶狠勇猛的冲击,队伍上下更是一片大乱,统兵的叛军大将赵怀义虽然极力约束队伍,要求麾下军队稳住阵脚,无奈叛军队伍骨子里仍然还是一群乌合之众,打顺风仗欺负一下战斗力负五的刘长恭队伍还勉勉强强,可是碰到了士气斗志加成使得战斗力超水平发挥的报国军队伍,那就是彻底的原形毕露了,转瞬之间就被杀得彻底大乱,再也无法凝聚成团。

    陈应良的士气加成效果还只起到报国军身上,看到了报国军从树林中突然杀出,又看到了叛军队伍被报国军冲乱,虎贲将军刘长恭的麾下队伍顿时又找到了主心骨,士气与底气一起大增,开始掉转头重新杀来,与报国军前后夹击叛军队伍当然,杀敌仍然是基本上靠喊,嘴里喊杀声无比巨大激烈,可是真正敢拼命死战的却没有几个。

    尽管刘长恭队伍能够起到的效果有限,但是对于报国军而言也足够了,乘着刘长恭队伍稍微牵制和分散叛军队伍的机会,陈应良的横刀一指,报****队伍竟然径直冲着赵怀义的旗帜方向杀来,叛军士兵无人敢当其锋,杨玄感起兵前就因犯错被撤职的前汲郡赞治赵怀义大惊失色,赶紧拍马就跑,陈应良率领报国军全力追杀,无人指挥的叛军队伍也因此彻底崩溃,不仅更加不是报****的对手,还干脆连刘长恭的队伍都打不过了,被报国军和刘长恭的队伍联手杀得大败,扔下武器逃得到处都是。

    报****的凶狠追杀,楞是逼得赵怀义扔下了亲兵单骑逃命,报国军全是步兵根本追之不上,只能是拿赵怀义扔下那些亲兵出气,刀劈斧剁把好几名逃得稍慢的亲兵砍成了肉酱,逼得剩下的赵怀义亲兵全部跪地投降,扔下武器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痛哭流涕的大喊要求投降,陈应良当然也不可能杀降自毁名声,当即命令接受投降。

    十几个赵怀义亲兵倒是成为报国军的第一批俘虏了,可是报****士兵却找不到绳子捆绑他们,陈应良正想命令士兵解他们的腰带捆绑,旁边早有许多没穿白袍的隋军士兵冲了上来,拿出绳索把那些叛军降兵捆了个结结实实。同时也是到了这会,陈应良才哭笑不得的发现,刘长恭率领的三千后军,竟然都老老实实的跟在报国军的后面,没有再往北面去追杀敌人刘长恭的队伍也不傻,吃过了一次亏当然就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刘长恭策马走了上来,神情有些尴尬的说道:“陈记室,原来你们是埋伏在树林里啊,我差点都以为你已经走了,承情了,今天如果不是陈记室,本将军搞不好就得吃一次败仗,丢一次脸。”

    “将军千万别这么说。”陈应良赶紧摇头,微笑说道:“小人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刘将军你命令小人率军埋伏在树林中,由你不辞劳苦,亲冒奇险将杨逆贼军诱入伏击圈,小人再乘机杀出,我军才能又胜一阵回到了东都城里,小人一定会向樊留守和皇甫将军如实禀报此事。”

    陈应良故意把‘如实’两个字说得很重,让正发愁回去如何向樊子盖交差的刘长恭眼睛一亮,赶紧下马向陈应良拱手,笑着说道:“陈记室,那我可真是承你的情了,感谢的话不说了,将来如果有机会,我老刘一定回报。”

    “刘将军客气。”陈应良赶紧拱手还礼,与刘长恭对视一笑,然后才问道:“刘将军,接下来怎么办?是乘胜追杀,还是收兵回城?”

    看了看已经逐渐落山的太阳,刘长恭一挥手,道:“天色将黑,回城吧,今日我们连胜两阵,这时候收兵回去,别人也没什么话说了。”

    “诺。”陈应良拱手答应,又主动说道:“请刘将军押解俘虏先行,小人率军为你殿后。”刘长恭一听大喜,赶紧满口答应,对陈应良的好感也更加大增。

    在战场上,报****与刘长恭的队伍表现截然不同,收兵回城的时候也是如此,刘长恭的队伍押着俘虏和带着战利品走在最前面,乱糟糟的有如郊游野行,报国军却是队伍整齐,昂首挺胸精神饱满,陈应良更是背着一名腿受伤的士兵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队伍中军歌嘹亮,反复高唱,再一次与刘长恭的队伍形成了鲜明对比。

    听到这不断回荡的歌声,前方的隋军士兵当然是纷纷回头,看向报国军队伍的目光尽是羡慕与钦佩,还有不少隋军士兵悄悄打听如何才能加入报****,刘长恭本人更是既羡慕又妒忌,抽了几个掉队的士兵出气后,刘长恭干脆策马跑回了队伍最后,与陈应良并肩而行,用商量的口气说道:“陈兄弟,商量个事,你能不能多辛苦一些,替我也练几个团的兵?兄弟你的练兵手段,太了不得了,才十三天,十三天就练出这样的雄兵,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啊。”

    “当然可以。”陈应良微笑答道:“不过这事必须先征得樊留守的同意,没有他点头,小人不敢应诺。”

    “这个没问题,回去我就到樊留守面前说这事。”刘长恭爽快说道。

    “说到练兵,小人正对将军有一事相求。”陈应良想起了另一件事,忙指着旁边的郭峰、陈志宏和几个旅帅说道:“刘将军,他们原本都是右武卫的队正队副,校尉和旅帅的职务都是暂时的,不知刘将军能不能帮小弟一个忙,给他们把职位转正,让他们正式就任校尉和旅帅?”

    陪同陈应良走在最后的郭峰、陈志宏和四个旅帅都竖起了耳朵,刘长恭却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更加爽快的马上拍着胸口说道:“小事一桩,他们这么能打,我求还求不来,老哥我好歹也是右武卫的首席虎贲郎将,这点小事还做得了住,他们的职位包在我身上,回城就给他们办!明天之内如果做不到,陈兄弟你大耳掴子抽我!等他们再打几个胜仗,我还马上再给他们各升一级,两个校尉升偏将,四个旅帅升校尉。”

    “郭峰,陈志宏,你们听到没有?”陈应良微笑说道:“刘将军已经答应替你们解决职位问题了,还不快谢谢他?”

    “谢刘将军。”郭峰和陈志宏等人一起向刘长恭行礼道谢,可是感激涕零的目光,看向的却是陈应良。

    “傻小子,到底嫩了点。”刘长恭心中冷笑,“你们今天连胜两阵,还打得这么漂亮,他们的临时职衔还不能转为正式职衔,那么皇甫无逸就不是病得上不了婆娘了,是病得眼睛瞎了!”

    “蠢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做顺水人情。”陈应良瞟见刘长恭的嘴角冷笑,猜到刘长恭的心思,便也在心里同样冷哼,“老子如果不当着他们的面向你举荐,回城后他们升了官,会感激我?”

    高唱着精忠报国凯旋回到安喜门时,今天两次获胜的首席功臣报****队伍,受到了安喜门守军的出城列队迎接,陈应良新认下不久的远房叔父裴弘策,还亲自来到了门外迎接大侄子的凯旋之师,决心紧抱裴家大腿的陈应良赶紧到裴弘策面前行晚辈礼,恭敬道谢,裴弘策双手搀起陈应良,笑着说道:“贤侄,你知道叔父现在最悔恨什么事吗?”

    “小侄不知。”陈应良摇头,难得说了一句大实话。

    “叔父我现在最后悔的时候,就是以前没生一个女儿。”裴弘策微笑说道:“不然的话,叔父现在就招你做女婿。”

    “小侄不敢,也没有这个福气。”陈应良赶紧谦虚,同时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一个人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绿衫少女杨雨儿。回想起了杨雨儿那张温柔俏丽的脸庞,陈应良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句,“我和你之间的距离,今天应该终于缩小一步了,虽然只是一小步,但对我而言,是最难的第一步啊。”

    “贤侄走什么神?”裴弘策的声音把陈应良拉回了现实,然后裴弘策又一拽陈应良,说道:“贤侄,走,随我进皇城,你应该不知道,你今天还抓到了一条大鱼,虞世基的儿子宣义郎虞柔,今天在和你们交战时被踩断了腿,侥幸没死在乱军中,我们的队伍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他,押进了皇城献俘,越王殿下和樊留守正在审问他,樊留守有交代说你一回来,就让我马上带你进皇城去觐见越王殿下。”

第27章 再入皇城

    安排了郭峰和陈志宏率领报国军返回教业坊驻地,又恳请了同来迎接自己的卢楚给报****将士多熬些姜糖水喝,陈应良本人连白袍和铠甲都来不及更换,马上就跟着裴弘策返回东都皇城,觐见越王杨侗和东都留守樊子盖等人。

    第二次进到皇城,也第二次来到了之前仗义执言救下裴弘策的那座议事大殿前,陈应良这次没有象上次那样在殿门前被禁军卫士阻拦,随着裴弘策很直接的进到了殿中,同时陈应良还很细心的主动解下了挎刀,双手捧了交给守殿卫士,然后才随裴弘策进到了殿中。

    刚进大殿,陈应良粗略看了一眼殿内情况,发现情况和上次差不多,年仅九岁的越王杨侗高坐正中,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东都两大重臣一站一坐在两侧班首,还无比相似的有着四名禁军卫士押着一个男子站在殿中,仅仅只是多了几名陈应良还叫不出名字的东都官员。接着陈应良也不敢怠慢,赶紧随着裴弘策向杨侗等人行礼,恭敬说道:“河南赞治衙门记室陈应良,叩见越王殿下,叩见诸位大人。”

    被四名卫士押着那名男子似乎腿上有伤,右腿平放的坐在地板上,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陈应良,那满身满脸泥泞血迹的男子顿时就象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疯了似的带着哭腔大喊道:“白袍军!白袍军怎么又来了?越王殿下,樊留守,皇甫将军,罪臣没说假话啊,罪臣半句假话都没说啊,你们怎么又把白袍军叫来了?罪臣没说假话,你别叫白袍军杀我,别叫他们再杀我了,求你们了啊!”

    “出什么事了?”陈应良和裴弘策都是满头雾水,那男子却是哭喊得更加大声,还双手着地象条狗一样的挣扎着向前爬行,尽可能的远离陈应良,禁军卫士赶紧把他按住,他则拼命挣扎,然后干脆放声大哭。

    “闭嘴!”樊子盖开口,咆哮道:“亏你还是朝廷官员,堂堂的宣义郎,怕成这样,成什么话?”

    “我不是怕,他们都是疯子啊!”那男子眼泪鼻涕一起喷涌,情绪无比激动的指着陈应良哭喊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在我面前把我的八九个亲兵砍成了碎片,肠子脑浆都流出来,血喷得我满身都是,我跪在地上投降了,他们还把我的腿踩断了,把我的腿踩断了!他们是疯子!他们是阴曹地府来的疯子!”

    “闭嘴!你才是疯子!”樊子盖再次怒喝,可那男子还是象得了精神病一样的又哭又喊,拼命哀求樊子盖让陈应良离去,樊子盖无奈,只得命令禁军卫士将那男子暂时架出大殿去,免得他看到陈应良受到刺激。

    那名断腿男子哭着喊着被架出去了,樊子盖严肃的脸庞上也渐渐露出了些笑容,微笑着冲陈应良说道:“陈记室,看来你当初在老夫面前立的军令状,不仅是完全达到了,还是超额完成了,能让在大兴城里颇有任侠之名的宣义郎虞柔对你怕成这样,不容易!这次大战,打得不错,为朝廷立下了大功!”

    “此战全托皇帝与越王殿下洪福,得留守大人与皇甫将军运筹帷幄,又赖刘长恭刘将军指挥有方,将士用命,这才侥幸获胜,小子毫无尺寸之功,留守大人谬赞,小子实在愧不敢当。”陈应良赶紧谦虚。

    听了陈应良这话,性格正直的樊子盖微微一皱眉头,对陈应良的油滑颇为不喜,皇甫无逸也咳嗽着呵斥道:“陈应良,你才多大点的年纪,怎么就学会了这些虚伪套词了?你有没有功劳,我们在城墙上看得清清楚楚,还假惺惺的谦虚什么?小小年纪就这么油滑,以后还得了?”

    陈应良尴尬苦笑着不敢吭声,心里则暗叹,“想不到这些封建时代的官员,品德居然也能比我以前那个上司好得多,那个老不死局长,破了大案子后,谁要是敢不在报告上把他的功劳写得最大,他就保管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陈记室,你到底是怎么练的兵?”只有九岁大的杨侗开口替陈应良化解了尴尬,无比好奇的问道:“你才把那两个团的兵练了十三天,怎么就把他们练得这么厉害?本王听说,今天下暴雨那一小会,你带着两个团的兵,就差点把叛贼的三千兵马杀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樊留守和皇甫将军亲自证实,本王差点都以为那些内侍是胡说八道了。”

    “殿下恕罪,这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说清楚的事。”陈应良恭敬说道:“如果殿下有兴趣,不妨亲临报国军营地,小人一边指挥军队操练,一边为殿下讲解,这样殿下或许就能明白得更快一些。”

    “好,我明天就去。”杨侗到底是孩子天性,一口就答应,樊子盖则咳嗽了一声,板着脸提醒道:“殿下,陛下有旨,你不能私自出宫,殿下如果想要出宫检阅军队,需得老臣等陪伴在旁。”

    完全就是傀儡的杨侗闭嘴了,樊子盖这才向陈应良喝道:“好了,起来吧,别跪着了,还是那句话,打得不错,不愧是前朝名将之后,果然有点本事,不过老夫有件事很奇怪,今天你在出城前,怎么说你已经征得老夫同意,战胜后赏赐加倍,战死的有三倍,老夫几时答应给过这样的赏赐?”

    “留守大人恕罪,小人当时是为了鼓舞士气,所以才捏造了这番话的。”陈应良恭敬请罪,坦白说道:“小人是这么想的,自杨逆谋反以来,朝廷大军在野战中屡战屡败,小人率领报****如果能够获得野战首胜,这样的赏赐留守大人肯定会答应。如果不幸战败……。”

    说到这,陈应良抬起头来,更加坦白的补充道:“如果小人不幸战败,那么就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被逆贼军队杀死在战场上,一个是履行军令状,被留守大人斩首示众,到时候人死帐消,小人也不怕将士们找我算帐了。”

    大殿中笑声四起,杨侗和皇甫无逸等人捧腹大笑,樊子盖也难得的开口笑出声音,然后喝道:“老夫现在还真不向兑现你胡乱许诺的赏赐,看你小子现在怎么办?竟然敢连老夫的话都敢捏造,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胆子大得没边了!”

    陈应良继续以额头贴地,毕恭毕敬的请罪,心里却没有半点担心这时候樊子盖如果还计较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么樊子盖肯定就真是老糊涂了。果不其然,又臭骂了陈应良几句后,樊子盖还是挥了挥手,说道:“起来吧,看在你今日两战两胜的份上,你编造的赏赐,老夫会替你兑现。但是老夫有言在先,只有这次,下次再敢捏造军令,小心你的脑袋!”

    陈应良假惺惺的道谢,这才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然后陈应良又马上问道:“樊留守,皇甫将军,刚才那个虞柔都招了什么?适才小人未及禀报,小人追击叛军迫近金墉城,并未遭遇叛军主力,所以无法判断叛军主力是否还在城内。”

    樊子盖的脸色重新阴沉了下来,皇甫无逸则咳嗽着有气无力的说道:“被你猜中了,虞柔刚才供认,杨玄感逆贼这几天日日搦战,故意加大斥候战力度,确实是为了掩盖他暗中分兵,去偷袭我们的大兴援军,这个逆贼两天前的傍晚就已经暗中分兵了,金墉城上那面帅旗,不过是戏耍我们的一个小把戏。”

    陈应良不敢吭声了,也真不敢吭声了,在这件事上,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一起犯了一个天大错误,还可能导致大兴援军全军覆没的巨大错误,这个错误如果能够挽回还好,如果不能挽回,樊子盖和皇甫无逸指不定还要背多大的黑锅,受多大的惩罚,这时候胡乱开口,搞不好就得给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当了出气筒。

    果然,樊子盖果然仰天叹道:“丢人啊,东都城里的足足有着超过两万五千的守军,结果却连敌人主力在眼皮子底下分兵都不知道,还送去了错误军情误导卫文升的援军,我们这些东都官员,愧对朝廷,愧对天子啊!”

    陈应良更加不敢吭声,皇甫无逸和裴弘策等在场东都文武更不敢吭声,还好,樊子盖并没有往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摇了摇头后,就又对陈应良说道:“逆贼分兵的消息,老夫已经派了十名信使,分头赶往崤函道去与卫文升联系,他们再是废物,也总有一个能把信送到的,在这件事上你只有功劳,责任都是我们的,你只管带好兵就行了。”

    陈应良赶紧点头,表示明白,樊子盖又叹了口气,这才勉强挤出了些笑容,说道:“好,现在来谈你的封赏问题吧,自从你来东都投军后,很是为我们东都军队立了些功劳,只是以前的功劳都是进言献计,老夫不便为你请赏,今天你这场仗打得很漂亮,以四百兵力大破三千叛军,斩首过千,生擒叛军大将虞柔,又与刘长恭联手再胜逆贼援军一阵,劳苦功高,老夫如果再不为你向越王殿下请功请赏,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陈应良,你不愧是前周名将陈欣的曾孙,没给他丢脸,是个难得的将才。”皇甫无逸也微笑说道:“怎么样?想不想进右武卫?乘着越王殿下就在这里,我与樊留守现在就联名为你举荐一个右武卫下镇鹰击郎将的职位如何?”

    皇甫无逸刚刚说完,不等陈应良说话,樊子盖马上接过话头,向裴弘策说道:“黎国公,你这个侄子是将才,别让他在你的赞治衙门里荒废了,割爱吧。”

    “樊留守有命,下官那敢不从?”裴弘策微笑拱手,又推了陈应良一把,喝道:“应良,还不快跪谢樊留守和皇甫将军的联名举荐之恩?别说这东都城里,就是朝廷里,能得他们联名举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偷着乐去吧!”

    陈应良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小人陈应良,叩谢樊留守与皇甫将军的联名举荐之恩但是,小人不能接受!”

    樊子盖、皇甫无逸和裴弘策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在场其他的几个东都文武又瞪大了眼睛,接着裴弘策勃然大怒,抬脚踢了陈应良屁股一脚,怒道:“小混帐,你又发什么疯?下镇鹰击郎将那可是从六品,樊留守和皇甫将军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你还嫌低啊?”

    “叔父恕罪,小侄正是因为感激樊留守和皇甫将军的恩情,所以才不能接受他们的好意。”陈应良朗声说道:“请叔父不要忘了,我大隋法令,男子需得年满二十一岁方能加入府兵,小侄今年才区区十七岁,还没有到可以加入府兵的年龄,小侄不能为了自己官职升迁,使得樊留守与皇甫将军带头罔废国法!”

    裴弘策一楞,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也是楞了一下,这才想起陈应良现在仅有十七岁,确实还不够资格加入右武卫。犹豫了片刻,樊子盖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这是一个问题,不过也没关系,老夫可以求越王殿下法外开恩,特许你加入右武卫,皇上那里,老夫也会上表为你求情。”

    “老子不想进右武卫,至少现在不想进右武卫,现在进了右武卫,就算当上了什么鹰击郎将,头上也还有一大堆的鹰扬将、虎牙将和虎贲将管着,再加上老子现在的年龄资历,还想往上爬一步就会比登天还难,老子才不上这个恶当!”

    飞快在心里嘀咕了一通,陈应良重重磕头,大声说道:“谢樊留守好意,但国法如山,恩典不能轻开,天恩轻施,后患无穷,为了大隋国法的重如泰山,也为了大隋军队的军令严明,小人情愿继续留在河南赞治府中,继续担任一名没品小吏!”

    如果换了其他的重臣,听了陈应良的这番话,非得要火冒三丈不可,但樊子盖和皇甫无逸是什么人,两个都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清廉正直,靠着实实在在的政绩和有口皆碑的品德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所以听了陈应良的这些话后,不仅没有对陈应良的不肯领情生出火气,还一起的连连点头,对陈应良事事处处以朝廷为重赞赏不已,也更加满意和欣赏他们本就十分看好的陈应良。

    暗暗点头后,樊子盖又盘算了一下,十分难得的做了一次让步,说道:“好,既然你执意不肯接受老夫和皇甫将军的好意,那么老夫也不勉强,你的年龄也确实太小了些,正式入仕的事可以慢慢再说,但有过必罚,有功也必须得赏,这样吧,老夫多替你向越王殿下求些恩赏,以做表彰。”

    皇甫无逸对此也点头赞同,当下樊子盖与皇甫无逸一起向杨侗下跪行礼,列举陈应良这些天来大隋朝廷立下的种种功劳,以东都留守和右武卫大将军的身份,恳求杨侗对陈应良给予赏赐,以为表彰。九岁的杨侗倒也没有含糊,当场就决定赏给陈应良彩缣三百匹,钱千贯,出手相当大方,陈应良这次也没有含糊,马上就向杨侗磕头道谢,又谢了目前实际掌握东都大权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

    “不必谢了,这是你应得的。”樊子盖摇头,说道:“你的赏赐,连同报****将士的赏赐,明天老夫就派卢楚送到你的营地去,你今天也很累了,再商量一件事,你就回去休息吧。”

    “请留守大人吩咐。”陈应良恭敬答道。

    “报****队伍,今天伤亡是多少?”樊子盖问道。

    “阵亡二十一人,重伤两人,轻伤三十五人。”陈应良如实答道。

    樊子盖的白眉一扬,惊叹道:“了不起,斩首一千三百具以上,伤亡还这么小,这样的战绩,也就是八十四年前那支南朝的白袍军可比了!”

    陈应良也有些得意,知道这样恐怖的伤亡比在历史上虽然也有不少,但绝对不多!然后陈应良又习惯性的谦虚和奉承道:“承蒙留守大人夸奖,但小人还是那句话,东都的军队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其实都远在杨逆贼军之上,小人只不过是让将士把装备和训练的优势正常发挥了出来而已,所以这份功劳,应该记在朝廷和诸位大人头上,小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其实很小。”

    “你也不用谦虚,如果东都城里的武将有那么几个能够做到你这点,那么东都军队早就把杨逆贼军杀得干干净净了。”樊子盖摇头,又问道:“短时间内,你还能练出多少这样的精兵?你那两个团的兵力太少了,老夫想让你多练些精兵出来。”

    “只要你有胆子,把洛阳城里所有军队交给我都没问题。”陈应良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说这样的蠢话,盘算了片刻后,陈应良答道:“两个团,如果留守大人希望小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再练出一些和报国军一样的精兵,小人估计也就最多也就是两个团了,而且小人还有言在先,必须得要加入右武卫两年以内的新兵,老兵都已经定了型,练起来只会事倍功半。”

    陈应良这个要求又用上了一点心理技巧,再要两个团,那么报国军就只有八百余人,给樊子盖一种不到千人无足轻重的感觉,如果要三个团,那么报国军的兵力数量就达到了千人之上,会让樊子盖觉得兵力上千犹豫不决,结果也正如陈应良所期望的一样,听了陈应良的话后,樊子盖立即就点头说道:“好,那老夫就再让你带两个团,皇甫将军,明天你给陈应良一道公文,让他右武卫各营任意挑选士兵,各营将领务必全力配合,不得刁难。”

    皇甫无逸含笑答应,道:“樊留守请放心,下官认为,肯定不会有人故意刁难,各营将领还一定会争着抢着希望陈应良从他们的麾下多挑士兵,他们再是无能没用,也绝对不会嫌他们麾下的精兵太多。”

    敲定了将报国军扩编一倍的决议,陈应良便辞别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返回营地休息,裴弘策也与陈应良一同离开皇城,在回去的路上,裴弘策少不得对陈应良发了些火,埋怨道:“你这个傻小子,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联名举荐你官职,这是多大的荣耀?你找那么多借口推辞干什么?你以为从六品小了,你叔父我才正四品,和我只差了五级,这么好的入仕机会,你怎么就舍得放弃?”

    陈应良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裴弘策的火气化为了乌有陈应良微笑着说道:“叔父,如果你的其他部下,也因为别人许以高官厚禄,就马上抛弃你投靠别人,去为别人效力做事,那么你的心里会怎么想?”

    裴弘策楞了一楞,这才醒悟了过来,明白陈应良是在向自己表忠,决心永远牢抱自己的大腿,所以裴弘策很快也就转怒为喜,拍着陈应良的肩膀微笑说道:“贤侄原来是这个意思,叔父明白了,你也放心,你不负叔父,叔父也不会负你,从六品的官职,你一定能得到。”

    陈应良笑笑,心说你如果给我谋一个地方实权职位,既可以带兵又可以掌政,那我就一定把你当亲叔父孝敬了。在心里说完了这句话,其实早就觉得全身酸痛难当的陈应良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的软绵绵的瘫靠在了裴弘策身上,裴弘策大惊,赶紧搀住陈应良,发现陈应良的身上滚烫,再赶紧去摸陈应良的额头时,发现陈应良的额头已经烫得是简直可以煎鸡蛋了。

    别怪陈应良没用,是死鬼陈应良留下的身体底子太差,在发育期间营养不足,连日的军务操劳又让陈应良精神和身体都十分疲惫,今天在挥汗如雨的大热天里被雨水一浇,冰凉的雨水打在了舒张的毛孔上,陈应良真是想不病也不行了。

第28章 颁发赏赐

    刚打了一个胜仗,为东都守军在野战中建立起了胜利信心,关键时刻,陈应良受死鬼陈应良留下的小身板拖累,却突然病倒了,病得还不轻,高烧昏迷了一整夜。

    消息传开,信心刚刚有所恢复的东都守军在士气方面自然是又受打击,再加上基层将领缺乏整兵经验,导致守军中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出现了杨玄感得上天保佑的谣言,说是杨玄感天命所归,和他敌对的人都会遭到报应,所以陈应良才会在胜了叛军一场后病重躺倒。这样的胡说八道,在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的右武卫军中还颇有市场。

    对陈应良寄以了厚望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当然是欲哭无泪,只好连夜派出太医到报国军营地给陈应良治疗,同时还好,陈应良毕竟还是年轻力壮的年纪,又没象某个人力车夫那样被饥渴老婆掏空身子,高烧昏迷了一夜之后,陈应良也就醒了过来,并且张嘴喝下了太医精心配制的上好汤药。

    喝下了苦涩汤药,又喝了一碗小米粥,尽管身体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陈应良的神智却已经恢复了清醒,声音微弱的向守在旁边抹眼泪的郭峰和陈志宏问道:“训练的情况,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安排训练?”

    “回陈记室,安排了。”陈志宏抹着眼泪答道:“陈记室请放心,训练照常在继续,按平常的训练量,四个旅帅他们在负责,记室你不用担心,弟兄们都盼着你能早点好起来,重新带着我们练兵。”

    陈应良盘算了片刻,强打精神吩咐道:“两条命令,第一,从现在开始,老兵的训练量缩减为平时的三成,保持体力,随时准备出击。第二,樊留守和皇甫将军有令,报****的队伍规模扩编一倍,士兵从右武卫各营挑选,公文送来后,你们俩替我去挑选两个团的士兵,按照我原来的办法,士兵一定要入伍两年之内的新兵,那些老兵油子再精锐都不能要,他们已经定了型,练起来只会事倍功半。”

    郭峰和陈志宏含泪答应,陈应良又艰难的微弱说道:“新兵挑选出来后,立即按照我原来训练你们的办法,严格训练他们,要让他们当天就穿上白袍,教会他们唱,让他们尽快融入你们。还有,我们缺编和牺牲的兵员,也要全部补齐……。”话刚说完,身体十分虚弱的陈应良就又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时而昏睡,时而朦胧,就这样在病床上又躺了两天多点时间,陈应良的神智终于又完全恢复了清醒,又在裴弘策派来的仆人帮助下喝了一碗米粥,陈应良终于能够勉强穿衣下床了,又听到了房外传来的整齐脚步声和整齐嘹亮的军歌声,陈应良不顾裴府下人的好意劝阻,硬撑着出了房间,再一次回到了报国军营地的校场上。

    报国军扩编的工作显然已经完成,精忠报国大旗的旁边已经多了两面隋军团级军旗,校场上训练的士兵也明显的多了许多,还按陈应良的要求都穿上白袍,见到陈应良病恹恹的来到校场上,一些生面孔的士兵难免有些骚动,整齐的正步队列出现了一些凌乱,结果自然招来了正在带队训练的郭峰和陈志宏呵斥,队形的些许凌乱也迅速恢复了整齐,然后陈志宏和郭峰这才奔到了陈应良的面前,行礼问候。

    “干得不错。”陈应良夸奖道:“三天不到的时间,就能把新兵的队列练得这么好,你们俩都有大将的潜力。”

    “谢陈记室夸奖。”陈志宏谦虚道:“都是记室教导有方,以前告诉过我们纪律的重要性,也教过我们怎么训练和培养弟兄们的纪律,我们这才知道怎么练他们。”

    “是啊,我们都是沾了陈记室你的光。”郭峰也说道:“上前天我和陈志宏到右武卫各营去挑选士兵,那些将军们都是争着抢着要我们从他们营里多挑士兵,还让我们给你带话,请你一定要好好练这些兵,只要能练出来,不管多严厉都行。还有这些新兵,他们也都是无比的听话,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一个偷懒的,问他们,他们都说想跟陈记室你学点本事,多挣点赏赐。”

    “赏赐?”郭峰的话提醒了陈应良,陈应良忙问道:“朝廷给我们的赏赐,发下来了没有?”

    “上前天就送来了。”陈志宏答道:“还有朝廷给记室你的赏赐,也一起送来了,不过没有你发话,我们还没敢往下发。”

    “没发就好。”陈应良松了口气,忙吩咐道:“郭峰你带一些老兵去,把赏赐都搬来这里,连同给我的赏赐一起搬来,然后集结队伍,我要当众颁发赏赐。”

    隋唐时代的府兵是义务兵,普通士兵不仅要自己承担衣甲和参军路费,还连军饷都没有一文钱,要想在军队里挣钱,除了打仗时抢敌人抢老百姓外,唯一的来源就是军功赏赐了,郭峰和陈志宏虽然都已经升了校尉可以领军饷了,但时间太短还没领到一个大子的军饷,盼赏赐是早就盼得喉咙里伸手的。听了陈应良的吩咐自然是大喜过望,赶紧领了一些已经结束训练的老兵去营中库房,搬来至今还没有拆开封条的朝廷赏赐。

    乘着郭峰带人去搬赏赐的机会,陈应良又向陈志宏了解了一些新兵的情况,这才知道两个团的新兵补充到位后,目前还没有任命新的校尉和旅帅等基层将领,都是由老报****的校尉、旅帅带着训练,同时三天前出战时受了重伤的那两名报****士兵,已经确定残废无法再恢复战斗力,又已经另外挑选了两名新兵代替。陈应良听了颇为满意,又夸奖了陈志宏和郭峰两句。

    片刻后,上百大箱子的赏赐用车推到了校场上,放到了精忠报国的大旗前,已经扩编为四个团的八百余名报****士兵也按照命令到旗下集合列队,又按陈应良的要求,老兵和新兵分别列队站立。而看到了那堆积如山的丰厚赏赐,新兵们都是妒忌得眼珠子快瞪出眼眶,老兵们则是又激动又紧张,既希望早些领到赏赐,又暗暗祈祷陈应良和头上的校尉、旅帅能够心善一些,少克扣一些例行克扣的朝廷赏赐。

    一切都准备好了,陈应良站到了精忠报国的大旗下,强打精神笑着说道:“尽量安静,我现在身上有病,说话没法大声,没有要求,不许说话。”

    八百余人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陈应良的脸上,陈应良满意的点点头,微笑说道:“一半弟兄都认识我,另一半弟兄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例行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应良,是河南郡赞治衙门的记室,也是朝廷临时任命的报国军主将,从现在开始,新弟兄们和老弟兄们一样,都叫我陈记室。”

    说罢,陈应良向陈志宏使了一个眼色,陈志宏会意,大步走到新兵队伍面前,大声喝道:“行礼,见过陈记室!”

    “见过陈记室!”四百多新兵行礼,大声问侯,动作整齐,声音嘹亮,倒也没有辜负郭峰和陈志宏这两天来的训练。

    “免礼。”陈应良还礼,待到新兵队伍重新立正后,陈应良这才转向了老兵队伍,微笑说道:“都等不及了吧?我的身体不争气,突然病倒,在病床上躺了三天,害得你们揪心揪肺的多等了三天,这点是我不对,我向弟兄们道个歉。”

    说着,陈应良还真向老兵队伍作揖鞠躬,努力大声说道:“弟兄们,是我不对,害得你们应得的赏赐拖延三天才能发放,我向你们道歉,并且向你们保证,今后一定会改正,一定会尽快把赏赐发到你们手里。”

    看到病恹恹的陈应良向自己鞠躬道歉,报****的老兵们眼圈纷纷都红了,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想说什么没有命令又不敢开口,只能是一个个紧咬牙关,努力克制胸中的激动情绪。

    “我的赏赐发放,有两个规矩。”陈应良又大声说道:“第一,先小后大,按伙队发放,先从士兵开始发放,然后是伙长,等所有伙队都领完了,然后才是队副队正,再然后旅帅,最后才是校尉,原因嘛,很简单,没有士兵就伙长,没有伙队就没有正副队长,没有队就没有营,当官的,要冲锋在前,享受在后,这就是我的规矩!明白没有?”

    “明白!”报****老兵一起整齐回答,新兵则回答得参差不齐。

    “重新回答。”陈应良有些不悦,冲新兵队伍呵斥道:“从加入报****那一刻起,你们就是报****的成员,报****将士同进同退,同生共死!我的问话,你们也要一起回答,我再问一遍,明白没有?!”

    “明白!”八百余名报****将士整齐回答。

    “很好。”陈应良点头,又大声说道:“我的第二个规矩,你们要整齐给我喊一个口号,吃朝廷的饭!穿朝廷的衣!红旗每举一次,你们就整齐呼喊一遍,你们要牢牢记住,你们手里接过的钱,你们身上穿的衣甲,你们嘴里吃的饭菜,都是朝廷给你们的!明白没有?”

    “明白!”报****将士整齐回答后,陈应良又随意指定了一名队正,让他来掌握红旗,指挥将士呼喊口号,而红旗举起时,八百余名报****将士的整齐呼喊声,也在校场上回荡了起来,“吃朝廷的饭!穿朝廷的衣!吃朝廷的饭!穿朝廷的衣!”

    有节奏的口号声中,陈应良大声喝道:“报国军第一团第一队第一伙,全体出列,到我面前来!一字排开,列队!”

    一名伙长领着九名士兵出列,大步走到了陈应良面前,陈应良让郭峰和陈志宏替自己捧起铜钱,亲手将两贯铜钱放到队尾那名士兵手中,大声问道:“上次出战前,我曾经告诉你们,赏赐加倍!现在你告诉将士们,你叫什么名字,什么编制什么身份,领到了多少赏赐?”

    “报国军第一团第一队第一伙士兵张虎,领到赏钱两贯!”那士兵大声回答,同时又感动得当场落下了眼泪因为陈应良,一个钱的赏赐都没有克扣!

    陈应良点点头,这才又走向下一个士兵,同样将两贯铜钱放到了他的手中,同样要求自报身份和领到的赏赐数目,那士兵双手接过,直接哭出了声来,带着哭腔大声说道:“报国军第一团第一队第一伙士兵,王丫,领到赏钱,两贯,一个钱没少……。”

    “报国军第一团第一队第一伙士兵丁四,领到赏钱两贯,没少!”

    “报国军第一团第一队第二伙士兵陈大蛋,领到赏钱两贯……。”

    “吃朝廷的饭!穿朝廷的衣!吃朝廷的饭!穿朝廷的衣!”

    不断回荡的口号声中,同时也在士兵们不断自报的编制姓名和赏赐身声中,病歪歪的陈应良一个一个的亲手把赏赐发放到了士兵手中,一个钱都没有克扣的亲手发放到了士兵手中,汗水在新出炉的大隋影帝陈应良脸上流淌,打湿了发放给士兵的铜钱,眼泪在每一名报****老兵的脸上滚落,打湿了他们胸前的衣襟,无数的士兵当场痛哭失声,其中还包括一些没资格领到赏赐的新兵,同时所有的报国军新兵也明白了一件事,他们的将来,有盼头了,他们加入报****,也做对了。

    陈应良的身体还是虚弱了一些,发放到了一半时就已经支撑不住,被迫将赏赐发放工作委托给了郭峰,自己坐到一旁休息和监督,足足比陈应良高出了一个头、早已经习惯了被上司克扣赏赐工钱的郭峰,哭成了一个孩子一样,和同样泪流满面的陈志宏一起,一个一个的把赏赐足额发放到士兵手中,发放到同样涕泪交加的士兵手中,陈应良抄袭袁大头的口号声一直在校场上回荡,本就士气高昂的报国军队伍,斗志更是冲天而起,每一个人都在盼望下一场大战,盼望下一个立功挣钱的机会。

    好不容易把四百来名老兵的赏赐发完,恢复了一些力气的陈应良,又亲手将赏赐发放给了十六名正副队长和四名旅帅,最后才是郭峰和陈志宏,末了,陈应良才向报****老兵队伍拱手,大声说道:“将士们,辛苦了,我们还有二十一位兄弟,三天前永远的躺在战场上,两位兄弟受了重伤,再也无法提起刀和我们一起杀贼平叛,精忠报国,但你们放心,他们的赏赐,我一定会一个子发到他们手里,他们的家人手里,你们相信我不?”

    “相信!”八百余名报****将士整齐回答,声如雷震。

    “还有一件事,交代完了,你们就可以解散了。”陈应良又指住旁边的另一堆没开封的木箱,大声说道:“这是朝廷给我赏赐,彩缣三百匹,钱一千贯!郭峰,陈志宏,你们俩一会把这些赏赐分为四份,一份平分给我们残废的弟兄和阵亡弟兄家眷,两份平分给三天前上阵杀敌的弟兄,最后一份给我们的新弟兄,算我给他们的见面礼!”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郭峰第一个跳出来,大吼道:“陈记室,那你怎么办?你把朝廷给你的赏赐,全部分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我?”陈应良笑了,大声说道:“我有俸禄,别忘了,我是赞治府的记室,在黎国公的面前有俸禄领,衣食无忧,你们不同,你们是府兵,没军饷没俸禄,全靠这点赏赐过活!赏赐对我来说,不重要,对你们来说,比命还重要!我现在不急着娶媳妇,也不想置办什么家业,这些东西留着无用,全给你们了!”

    “陈记室,你……。”郭峰张开了大嘴,忍不住又哭出了声来,报****新老队伍中顿时也是哭声一片。

    “哭什么哭?!”陈应良有些生气,咆哮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们也别感谢我,感谢朝廷!感谢黎国公!如果不是朝廷给了我重赏,请你们每人喝碗粥,也得把我骨头拆了做锤,皮剥了做鼓!如果不是黎国公提携了我,别说我能把这点东西分给你们了,就是我和你们并肩作战,那也是想也别想的事!”

    “就这么定了,朝廷给我的赏赐就这么分,再有反对的,一律军法从事!”

    陈应良又大吼了一句,然后摆摆手,吩咐道:“我得回去休息了,你们继续训练,训练结束后,两个校尉、四个旅帅和十六个正副队长,都到我房间里来,我要和你们商量些军中事务。”

    说着,有病在身陈应良脚步艰难的径直往自己的房间去了,没有谁命令,所有的报****将士都向陈应良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哭声不止。而当陈应良的身影消失后,郭峰跳了起来,冲陈志宏吼道:“陈志宏,我们俩已经是正式校尉了,也有军饷领了,我觉得陈记室的赏赐,我和你都不分,全分给弟兄们,你怎么说?”

    “好!”陈志宏也跳了起来,吼道:“我和你都不要陈记室的校尉,全分给弟兄们!”

    “我的也不要,全分给弟兄们!”

    一个旅帅跳了起来大吼,接着又有两个旅帅也跳了起来表示放弃参与分赃,最后旅帅却意外的吼道:“我的要!我的那份一定要!”

    所有报****将士的怒视中,那名同样姓陈的旅帅大声补充道:“我那份,是要分给阵亡的弟兄家眷!所以我一定要!”

    掌声和欢呼声雷动,做梦都想娶凤姐的陈志宏热血沸腾,举枪大吼,“弟兄们,跟着陈记室!杀贼平叛!精忠报国!”

    “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杀贼平叛!精忠报国!”所有的报****将士都呐喊了起来,有节奏的呐喊起来,泪流满面的呐喊了起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

    没有任何人组织,不知不觉间,八百余名新老报****将士又整齐唱起了这首军歌,泪流满面的唱起这首陈应良‘原创’的报国军军歌,歌曲激昂,情绪激动,几乎所有的报****将士都是如此。而在营地之外,隔着栅栏看到听到了这一切,无数看热闹的隋军将士都是泪流满面,有样学样哼哼着这首军歌,继而痛恨自己的运气不佳,不能进入报国军这样的军队,更痛恨自己的上司无情,不能象陈应良这么大公无私,爱兵如子…………

    通过协助陈应良组建报****的官员之口,当天夜里,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东都重臣终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的经过,惊讶于陈应良的慷慨洒脱之余,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也忍不住喜上眉梢,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很快就能在艰难困苦的平叛大战中,将有更多的精锐死士可用了。

    “这小子,还真会给老子找麻烦!你他娘的就算收买人心,也别把场面闹得这么大,闹得右武卫那一大堆草包下不来台吧?”

    陈应良的现任叔父黎国公裴弘策得知这一切后,很是挠了一通脑袋和后脑勺,大骂了一通新收侄子的虚伪奸诈。但平心静气的仔细一想后,裴弘策很快又释然了,心中暗暗冷笑,“怕个球?我那混蛋侄子又不是右武卫的人,直接受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节制,右武卫那帮蠢货再是恨他,又能把他怎么样?”

    “还有,现在这情况,右武卫那帮草包要是敢闹,樊老顽固和皇甫病夫能把他们的皮剥了!事情完了,他们如果还敢闹,老子随便揪个把柄,一道奏章杀他们全家都是轻而易举!还怕他们翻上天了?!”

    “慢着!等等!我那混蛋侄子,别是连这些后果都算计到了吧?!”

第29章 援军受挫

    陈应良召集报****老兵的两个校尉、四个旅帅和十六个正副队长议事,当然是为了新组建的两个团的基层将领问题,新的两个临时校尉,陈应良决定从四名旅帅中挑选,挑选的办法也十分简单,让四名旅帅自己报告上一次大战中的亲手杀敌数量,数量最多的两个旅帅升校尉。

    办法虽然有些荒唐,但四个旅帅都已经习惯了陈应良的办事风格,对此倒也没有半点惊讶,很快就各自报告了杀敌数量,结果让人颇为吃惊的是,看上去最文静的那名旅帅、同时也是主动表态要把赏赐送给阵亡将士家眷的那个旅帅陈祠,自报的杀敌数量竟然最多,比杀敌第二多的赵昱还要多出两人,亲手杀敌数量达到了惊人的十一人。

    听到这话,陈应良难免有些狐疑,有些怀疑陈祠是在撒谎,但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性格爽直的校尉郭峰却不干了,开口说道:“陈祠,你亲手杀了十一个敌人,真的假的?上次大战,我记得自己亲手杀的敌人都只有十个,你还能比我多一个?”

    “我从不说谎!我恰好有证据!”陈祠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我的四弟在洛阳城南二十里外的净土寺出家,这次贼变他随着主持回了城里躲避战火,前些天他来探望我,求我记住在战场上杀敌的数量,说是我杀了多少敌人,他就在佛前念多少遍经文超度亡魂,替我消除罪孽,所以我在战场上一直记着这个事,前天我四弟又来看我,我就把我杀了多少敌人告诉了他,他马上就回了城内佛堂诵经,你们如果不信,可以马上把我四弟叫来,当面问他。”

    “这事我可以做证。”陈祠旅队的一个队正站了出来,拱手说道:“陈旅帅的四弟来探望他时,我正好在场,只是没听到他们谈什么。”

    郭峰闭嘴了,陈应良也笑了,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陈祠有一位慈悲为怀的高僧四弟,我相信他不会说谎,就这样吧,陈祠你担任报国军三团的校尉,赵昱你当四团的校尉,好好干,争取象郭峰和陈志宏这样,早日由临时旅帅转为正式的校尉。”

    陈祠和赵昱程行礼道谢,大声保证一定干好校尉职位,接着陈应良如法炮制,又用这个办法从十六名正副队长挑选出了六个新旅帅,再让众人推荐麾下的善战士兵,从其中挑选出了二十二名正副队长,很快就敲定了报国军扩编后的所有基层将领,至于伙长方面陈应良也就不操心了,交给了四个校尉去负责了事,同时陈应良又下令将新兵老兵混合编制,以老带新争取尽快形成战斗力。

    “告诉新兵们,要尊重有经验的老兵,也告诉老兵们,不许仗着多些经验战功就欺负新兵,要团结友爱,发现新兵对老兵不敬,老兵欺负新兵,一律重惩,不得姑息!”

    最后交代完了这句话,有病在身的陈应良已然是疲惫不堪,额头上虚汗滚滚,郭峰和陈志宏等人也很懂事,赶紧告辞离开让陈应良休息,又表示会继续按照陈应良的办法训练新兵的组织纪律性,让陈应良不必担心,身体实在有些扛不住的陈应良含笑答应,与众人拱手而别。

    校尉旅帅们都出门了,裴弘策派来的下人赶紧把药碗递到了陈应良面前,陈应良正喝药的时候,新提拔的校尉陈祠又探头进房,向陈应良说道:“陈记室,忘记了告诉你一句,我四弟陈袆还给你念了祈福消灾的经文,求佛祖保佑,让你的病早些好起来,别看我那四弟陈袆才十三岁,可净土寺的主持大师说他有慧根,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得道高僧,所以他念的经,一定会有用。”

    “多谢,有机会见到你的四弟,我一定当面向他道谢。”陈应良含笑点头,又在心里纳闷道:“陈袆?这名字怎么好象在那里听过?……想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老陈家的历史名人。”

    可能是因为有个多事和尚念经祈福的缘故吧,又休息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后,陈应良的病情有了很大好转,起码走路时脚不软了,本来陈应良想到校场上亲自带队训练,结果却被郭峰和陈祠和等几个校尉联手架出了校场,说什么都不肯让陈应良继续糟蹋自己的身体,陈应良无奈,也只得接受了几个帮凶走狗的好意,找了一个板凳坐到了校场旁边的阴凉处观看重新组编后的报国军队伍训练。

    有老兵带着训练就是好,尽管加入报****才三四天时间,四百多新兵在老兵的带动下,组织纪律性就已经有了质的提高,这一点在队列和正步行军方面体现得十分明显,整齐的队列已经看不出右武卫那些懒散士兵的痕迹,正步行军时也很少出现偏差,偶尔有人出错也能在同伴的帮助下纠正过来,并没有出现误导和影响同伴的情况。

    最让陈应良欢喜的还是报****的精神面貌,在暴雨中大胜叛军后,报****的自信心明显已经建立了起来,半点不打折扣的赏赐也让报国军将士看到了努力的丰厚回报,所以在训练中,不仅老兵更加的刻苦努力,还带动了新兵奋起向上,卖力训练,小校场上口号声震天,整齐的正步踏得山响,与周边死气沉沉的右武卫营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正满意点头时,陈应良的眼角突然瞟见了裴弘策领着几个亲兵从营外进来,陈应良不敢怠慢,赶紧小跑到了裴弘策面前行礼,裴弘策也赶紧搀住了陈应良,微笑说道:“今天上春门那边没有敌情,抽空过来看看你,病怎么样了?”

    “多谢叔父关心,小侄已经大好了。”陈应良答道:“如果叔父需要,小侄随时都可以率军出城,再与杨逆叛军决一死战!”

    “不急,不急,等你病彻底好了再说。”裴弘策摆手,把陈应良拉到了阴凉处坐下,慈爱的叮嘱道:“太医说你这病虽然是暴雨浇的,但根子还是因为你的身体太弱了些,要多休息,多吃些滋补的东西,叔父派人给你送来的人参,你要每天都吃,吃完了尽管开口,叔父再派人给你送来。”

    大隋这两年已经彻底和高句丽翻了脸,与新罗等国陆地道路不通,民间人参价格大涨,这点陈应良是知道的,感激裴弘策这个便宜叔父之下,陈应良赶紧向裴弘策真诚道谢。裴弘策微笑着摆手,表示不必言谢,然后裴弘策又说道:“贤侄,叔父今天抽空来这里,除了看看你的情况外,再有就是告诉你一件事,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请叔父赐教。”陈应良恭敬答道。

    裴弘策的脸色有些严肃,先是看了看左右,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对外泄露,免得影响军心,刚收到的消息,我们的大兴援军惨败,损失惨重,杨玄感逆贼大获全胜,也许要不了几天就会率领主力回师洛阳,到时候你的压力肯定很大,你要做好迎接苦战恶战的准备。”

    “大兴援军惨败?”陈应良有些吃惊,忙压低了声音问道:“叔父,是不是因为樊留守那道误报?后来樊留守派出的十名告警信使,难道没有把逆贼分兵的消息送到卫玄卫大人的面前?”

    “十名信使中,有三人把报警消息送到了卫玄面前,其他七人不知所踪。”裴弘策的神情凝重,低声介绍道:“卫玄知道杨逆很可能在地势险峻的崤函道设伏后,反过来布置了一个埋伏,派了一支诱军东进,想诱出逆贼伏兵,把逆贼的主力引进伏击圈加以歼灭,可是不知道那里出了叉子,杨逆贼军竟然提前知道卫玄的伏兵所在,在即将进入伏击圈时突然停止前进,还拿出了许多火油柴禾在道路两旁纵火烧山,卫玄布置的伏兵大乱,被迫逃出树林,杨逆贼军乘机大举进攻,我们的援军就惨败了。”

    “九成九是有内奸!”很长时间里靠分析案情吃饭的陈应良斩钉截铁,飞快说道:“如果是逆贼的斥候发现我们的援军伏兵,杨逆贼军肯定来不及准备柴禾和火油,既然杨逆贼军能够迅速拿出火油柴草,仅凭这一点就可以断定,九成九是卫玄队伍里有内奸,把我们援军的设伏情况暗中告诉给了杨玄感!”

    裴弘策眼珠子转了几转,很快就点头说道:“有理,杨素那个老家伙久掌军权,在关中军队里党羽故旧无数,杨玄感逆贼想找几个内奸,实在太容易了。”

    “叔父,现在的军情如何了?”陈应良又赶紧问道:“我们的援军大败后,采取了什么对策?杨逆贼军又采取了什么行动?”

    “卫玄和樊子盖那个老东西一样,都是死不服输的老顽固。”裴弘策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派信使告诉我们,他重整军队后又已经重新向洛阳开拔,只是崤函道的道路太过险峻,吃过亏的卫玄不敢走得太快,所以要我们耐心多等几天,至于杨逆主力那边,右武卫的废物斥候还没有探到他们的最新动向。”

    知己而不知彼,陈应良再是足智多谋,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对付敌人了,仔细盘算了片刻后,陈应良低声向裴弘策说道:“叔父,你是否能在樊留守面前提一个建议,应对目前这个局面?”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樊子盖那个老顽固问我怎么应对这个局面,我就是想不出来才来找你。”裴弘策心中悄悄嘀咕,嘴上则说得很是漂亮,“贤侄有话尽管直言,都是为了大隋朝廷,只要贤侄说得对,叔父一定代你进言。”

    “谢叔父。”陈应良拱手道谢,低声说道:“请叔父向樊留守进言,建议樊留守寄书联络卫玄卫大人,让卫大人的队伍屯兵汉代函谷关以西,深沟高垒,只守不战,堵死杨逆反贼的西进之路,那么不出一月,杨逆奸贼必然全军覆没在洛阳城下!”

    “让卫玄的援军屯兵在汉代函谷关以西?只守不战?为什么?”裴弘策一楞。

    “因为卫大人的军队同样靠不住。”陈应良低声答道:“小侄是大兴人,亲眼见过大兴军队的情况,知道大兴的左武卫军队德行和右武卫军队差不多,军中又很可能存在杨逆的内奸,卫大人带着这样的军队和杨逆贼军野外决战,说实话仍然是凶多吉少。”

    “驻军在汉代函谷关以西就不同了。”陈应良比画着解释道:“这条路小侄走过,知道汉代函谷关以西的道路仍然狭窄难行,不利于军队展开,卫大人的队伍在这条路上当道驻扎,可以起到三个作用,一是避敌锋芒,不用冒险和兵锋正盛的杨逆贼军决战,再招大败;第二是替我们牵制住已经分兵的杨逆贼军主力,分担我们洛阳守军的压力;第三就是堵死杨逆贼军的西进道路,让他无法威胁关中,待到我们的其他援军赶到,内外开花,三面夹击,再想歼灭杨逆贼军就是易如反掌了。”

    裴弘策在军事方面确实有点抱歉,盘算了许久后,裴弘策才勉强醒悟过来,低声问道:“贤侄,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指望过卫玄的援军能够击破杨逆贼军,只希望能够他能够牵制住杨逆主力,为我们的其他援军回援争取时间?”

    “正是如此。”陈应良点头,低声说道:“叔父,千万别对左武卫抱有幻想,他们和右武卫一样,都是十几二十年没有打过仗的少爷兵,最后那点精锐也早被皇上带到辽东去了,在野战中和杨逆主力决战,他们基本没什么胜算,只有躲在易守难攻的崤函道里,他们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

    “还有,躲在崤函道里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进可攻退可守,平叛战场有机可乘,随时可以出击,如果在崤函道里吃了败仗,他们起码可以往西跑,有渑池、弘农和潼关可以退守,被全歼的可能不大。但他们如果走出崤函道,到了开阔地带和叛贼主力决战,那可就麻烦了,叛贼只要派几百军队堵死崤函道,四万大军也就插翅难飞了,虽然卫玄卫大人现在是否惨败已经与我们无关了,但这毕竟是四万条人命,所以还请叔父三思。”

    听了陈应良这番劝说,裴弘策再考虑几分钟,很快就点头说道:“贤侄言之有理,这确实是一个万全之策,为了四万朝廷大军,我现在就去见樊留守劝谏,贤侄你自己保重,叔父先走了。”

    说罢,裴弘策起身匆匆离去,陈应良把裴弘策送出了营门,目送裴弘策匆匆赶往皇城去向樊子盖献策,同时陈应良暗暗心道:“叔父,看在你的人参份上,我这次还真是给你出了一个好主意,我记得历史上卫玄差点就被杨玄感生擒活捉的,是走了狗屎运一支流矢射死了杨玄感的亲兄弟杨玄挺,这才侥幸没有全军覆没,现在历史已经逐渐变了,卫玄还会不会有这样的狗屎运,我可是真不敢担保了。”

    嘀咕完了,陈应良刚要转身回营,却看到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和尚站在旁边,向自己合掌作揖,态度甚是恭敬,陈应良猜到他必然是陈祠的弟弟陈袆,便合掌向他还了一个礼,微笑着说道:“你就是陈袆吧?听说你念经为我祈福,谢谢你这位小高僧了,是来探望你的兄长陈祠吧?他正在校场上带队训练,我帮你去叫他。”

    小和尚还有些腼腆,又向陈应良行了一个礼,刚想向陈应良说些什么时,目前连个亲兵都没资格配备的陈应良已经大步进了校场去寻找陈祠,小和尚无奈,只得对着陈应良的背影合掌行礼,小声说道:“小僧……,谢过施主帮忙传话,我佛慈悲,请保佑这位陈施主武运昌隆,无灾无难,福寿绵长。”

    “我还真不愿保佑这个用公款买手机的伪君子,那怕是你开口也不行!”十万八千里外响起了怒吼声。

第30章 棋逢对手

    “让卫文升驻军崤函道,深沟高垒只守不战,这个主意,是你那个远房侄子陈应良想出来的吧?”樊子盖毫不客气的直接问道。

    裴弘策毫不犹豫的点头,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是,应良贤侄本来就是河南赞治府的记室,协助我署理河南郡的军政事务,有着向我进言献计的责任,他说的话我觉得有理,自然要向留守大人转奏。”

    “裴国公白拣了这么一个好侄子,这运气,可真是连老夫都羡慕啊。”樊子盖语气有些讥讽的笑了一句,然后盘算了片刻,突然又说道:“你那侄子说卫文升的军队也不是杨逆贼军的对手,此话是否太过武断?卫文升的队伍与我们东都的守军不同,其中光是骑兵就占到一万以上,老夫虽然对军事不甚了解,但也知道野战之中骑兵为先,杨逆贼军想要击败卫文升,怕没那么容易吧?”

    “樊留守见谅,恕下官直言,小侄的预测并非武断,而是谨慎。”裴弘策恭敬答道:“大兴的左武卫和我们东都的右武卫一样,都是十几二十年没打过仗的军队,所剩不多的精锐也已经被皇上带到了辽东战场,剩下的兵马从将领到士兵,几乎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手,这样的军队在气势正盛的杨逆贼军面前,真的是凶多吉少。虽说眼下卫尚书的胜败已经无须我们东都担责,但他麾下毕竟是四万大军,活生生的四万条人命,人命关天,所以还望樊留守三思。”

    裴弘策最后这句话打动了著名清官樊子盖,又盘算了片刻后,樊子盖便点头说道:“裴国公此言有理,四万大军组建不易,老夫这就亲自修书与卫文升,劝他驻军崤函道内,深沟高垒谨慎决战。”

    “樊大人,你是东都留守,卫大人是西都留守,你们互不统属,如此修书与他,只怕……。”旁边的皇甫无逸开口,很小心的说道:“只怕有越权之嫌。”

    “老夫只是建议,听与不听在他,并不在我,反正老夫把建议说了,这不算越权吧?”樊子盖反问,皇甫无逸这才明白樊子盖多少有些推卸责任的意思,便点了点头,樊子盖也再不多言,立即将陈应良的建议换成了自己的建议,写成书信告诉给卫玄,同时又在书信上提醒卫玄提防身边内奸,调查埋伏泄密一事,然后将书信封好,派了信使出城,快马赶往崤函道给卫玄送信。

    可能是因为陈应良这只妖蛾子翅膀的影响吧,历史上这道根本不存在的樊子盖亲笔书信,在路上就遭到了突如其来的意外在渡过瀍水准备进入崤函道时,樊子盖派出的信使无比倒霉的碰上了流动巡逻的叛军斥候队伍,刚过河就被包围,信使和随从一同被叛军斥候生擒,樊子盖写给卫玄的亲笔书信,也就落到了杨玄感和他的决策层手里。

    还别说,看到了樊子盖的这道书信后,杨玄感还真是大吃了一惊,脱口惊叫道:“还真是小看了樊子盖这个老东西,居然能知道卫玄老不死如何能让我们最难受,还能光凭推算,就猜出卫玄身边有我军内应,这老东西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从杨玄感手中讨过了书信仔细一看,杨玄感叛军的军师李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李密早就明白,一旦卫玄大军驻扎易守难攻的崤函道内,深沟高垒只守不战,那么杨玄感叛军基本上就蹦达不了几天了,更明白目前最保险的法子就是把卫玄大军诱出崤函道,到开阔地带寻求决战,在野战中干掉卫玄麾下的关中隋军主力,杨玄感叛军才可以放心围攻洛阳,继而随时可以西进攻占关中,所以李密才会力劝杨玄感率军退出崤函道,任由卫玄顺利走出崤函道。

    “天幸樊子盖老匹夫这道书信落到了我们手里。”擦了一把冷汗,李密又亲自问了洛阳信使口供,确认了樊子盖这次只派了这一名信使后,李密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建议杨玄感加快诱军速度,故意放缓崤函道内的斥候战力度,任由卫玄军的斥候侦察自军情况,同时建议杨玄感连夜渡过瀍水,到瀍水东岸立营,诱使卫玄大军尽快走出崤函道。

    杨玄感在战略上不太肯听李密的建议,但是在战术方面却比较信任李密,马上就点头同意了李密的建议,立即就下令拔营渡河。但李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稍微盘算了片刻后,李密又向杨玄感拱手说道:“楚公,樊子盖的书信虽然侥幸落入我军手中,但是樊子盖老东西如果久久不见卫玄回音,或者探到卫玄大军直接出了崤函道,很可能会再派信使与卫玄联络,洛阳距离崤函道东端出口只有八十多里,联络比较方便,我们不可能每次都有这样的运气,下一次还能拦截住樊子盖的信使。”

    “那怎么办?”杨玄感赶紧问道。

    “很简单,派人给樊子盖老东西演一出戏就行了。”李密微微一笑,凑在了杨玄感的耳边低声嘀咕了起来,杨玄感听完之后放声大笑,鼓掌叫绝,对李密的巧计奇思赞不绝口,然后立即安排人手依计行事不提。

    …………

    还是折回头来看看陈应良陈大队长的情况吧,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又喝了好几天的人参小米粥和人参炖鸡汤,毕竟还年轻的陈应良身体终于还是恢复了过来,能跑能跳举止如常了,也能够带着报国军将士投入训练了。而在此期间,与东都守军对峙的叛军队伍也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金墉城大营,没有再来城下搦战一次,倒也给足了陈应良休息和训练新兵的时间。

    报****的训练进展异常顺利,在陈应良带出来的老兵关怀照顾下,也在对胜利和赏赐的无比渴望下,新兵们很快就彻底融入了报国军队伍,组织纪律性彻底的脱胎换骨,士气斗志都无比高昂,上上下下都盼着再次出城作战,去肆意屠杀虐待那些素质其实远不如自己的叛军队伍,求战欲望十分强烈,简直就差写血书请求上战场了。

    手里有了一定底子的陈应良当然也盼着再次出战,彻底奠定自己的右武卫战神威名,然而让陈应良无比烦恼的是,报****的队友们实在是太猪头了,尤其是斥候方面,尽管陈应良已经通过裴弘策再三劝说樊子盖加强斥候侦察力度了,可是到了现在,陈应良却还是连杨玄感的主力在那里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金墉城大营到底有多少的叛军队伍,弄得陈应良连主动请战的话都不敢说,生怕碰上太多敌人,肉没吃成反倒崩掉了牙,只能是尽可能的通过裴弘策这个渠道了解城外敌情,忐忑不安的等待有利战机出现。

    还好,裴弘策对陈应良这个远房侄子确实很够意思,军情大事一律是有问必答,联络不断,有时候还是主动送来军情。这不,樊子盖派人送信联络卫玄的第三天上午,刚从皇城议事回来的裴弘策返回上春门,在路过必须经过的教业坊时,就顺便来到了报国军营地,把陈应良叫到了营地旁边,笑眯眯的说道:“贤侄,好消息,卫尚书那边回信了,他决定接受你提出的建议,把主力驻扎在易守难攻的崤函道里,只派偏师突出崤函道,适当牵制和试探杨逆主力的情况,寻找有利战机。”

    “答应了?”陈应良也是大喜,颇有庆幸的说道:“我还一直担心,樊留守和卫大人互不统属,卫大人又求战复仇心切,不肯接受这个建议。”

    “卫尚书与樊留守小有交情,也都对朝廷忠心耿耿,只要建议正确有理,当然他就会听。”裴弘策微笑说道:“还有内奸的事,卫尚书在回信上说,他也在怀疑他的队伍里有杨贼内奸,正在仔细调查。因为这个,樊留守还私下里要我带话给你,说你是个可造之才,叫你好好练兵,安心带着报国军杀贼平叛,精忠报国,等到平定了杨玄感逆贼,樊留守他一定在皇上面前为你请功。”

    陈应良假惺惺的谦虚,没口子的连连道谢。本来这事到这里也基本上完了,裴弘策也准备返回上春门驻守了,可是裴弘策却又鬼使神差般拍了拍陈应良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这个小家伙,运气就是好,为了卫尚书这道书信,死了四个禁军士兵和一个从八品的内仆令,结果换来的却是樊留守对你亲口褒奖,许诺请功,算得上是鸿运当头了。”

    “死了四个禁军士兵和一个内仆令,什么意思?”陈应良有些疑惑的随口问道。

    “樊留守派去和卫尚书联系的内仆令,在回来的时候遭遇了杨逆贼军斥候的追杀。”裴弘策顺口说道:“保护他的四名禁军士兵,全都死在了回城路上,连尸首都没有找到,那个内仆令逃到了闾阖门外,眼看就能进城了,结果却被贼军斥候杀死在了过河石桥上,只差一点就能回城,当时又是深夜三更,闾阖门的守军还是等逆贼斥候走远了,这才把他的尸体搬回了城,从他身上找到了卫尚书的回信。”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很长时间里就是靠破案吃饭的陈应良马上就发现不对了,赶紧问道:“叔父,你刚才说我们的信使,是深夜三更回的城?被乱贼斥候杀死在了过河的石桥上?卫尚书的回信,是事后在信使的尸体上发现的?”

    “是啊,就是昨天晚上的三更。”裴弘策点头,又说道:“贤侄,叔父得回上春门,你好生保养身体,有什么事尽管叫人告诉我。”

    说着,裴弘策转身就想走,陈应良赶紧一把拉住他,说道:“叔父,请稍等。”

    “还有什么事?”裴弘策问道。

    陈应良不答,眼珠乱转的盘算了片刻,陈应良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叔父,你有没有这事有点奇怪,逆贼的斥候杀了我们的信使,我们的闾阖门守军又是过了很久才出城运回他的尸体,期间乱贼有充足的时间善后,卫尚书给我们的回信,为什么没被乱贼斥候搜去?”

    “这……。”裴弘策犹豫了一下,这才答道:“或许乱贼斥候是忘了搜身吧?”

    “敌人忘了搜身也许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个可能很小。”陈应良说道:“第一,我们的信使有禁军士兵保护,逆贼的斥候就是再蠢,也一定能猜到他是大人物,对他给予足够重视。第二,逆贼斥候在时间充足的情况下,为什么就没想过在尸体上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听陈应良这么一分析,裴弘策也发现情况不对了,赶紧点头说道:“对,这一点是很不对,那么贤侄,你觉得逆贼的斥候为什么要这么做?”

    “叔父,是否有这么一个可能?”陈应良微笑说道:“杨逆奸贼,是故意让他的斥候忘记搜身,故意让卫尚书那道回信落到我们手里?”

    “故意让卫尚书的回信落到我们手里?为什么?”裴弘策惊讶问道。

    “因为那道回信,很有可能是伪造!”陈应良斩钉截铁的答道:“杨玄感逆贼,出于某种目的,故意伪造一道卫尚书的回信,利用我们的真信使把书信送到东都城下,再在我们的闾阖门守军面前上演一出追杀大戏,我们就算想不相信那道书信是真的都不行了!”

    “追杀大戏?什么意思?”裴弘策颤抖着问道。

    “如果我是杨玄感逆贼,我会这么做。”陈应良自信的答道:“派人假冒我们的信使,在深夜里跑到闾阖门大吼大叫,表明身份,然后故意在桥上被后面的追兵追上,假装死在桥上,再然后后面的追兵把我们真信使的尸体往桥上一放,基本上也就像模像样了。反正隔着那么远,又是在夜里,我们的闾阖门守军也看不清楚桥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是听声音辨别情况。”

    裴弘策目瞪口呆了,许久后,裴弘策突然大吼了一声,把正在严格训练的报****将士都吓了一大跳,然后裴弘策也不说话,跳上自己的马打马就往皇城方向冲,速度快得他的亲兵都跟之不上。陈应良则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很可能又能露一把脸了,然后转向已经停止了训练的报****将士吼道:“楞着干什么?还不继续训练?就要打仗了,不把身体练好,上阵怎么杀敌立功?”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又一匹快马冲进了报国军营地,马上是一名禁军队长,手拿符令高举大吼,“越王殿下钧旨,河南赞治府记室陈应良,立即进宫觐见殿下,不得有误!”

    “遵钧旨!”陈应良潇洒的行礼答应,然后立即把训练的事暂时移交给四个校尉,骑上早已备好的战马随那禁军队长出营前往皇城,同时陈应良心中暗笑,“想不到杨玄感那个草包麾下,也能有这样的能人,能演出这样的好戏。有能人好啊,杨玄感的麾下越有能人,本大爷也就越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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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了,穿越了,是隋末,还在卖力表演花样作死大全的隋炀帝已经蹦达不了几天,王世充、李密、窦建德和翟让等一干猛人已经在迅崛起,老李家也已经在默默的积累实力,等待时机准备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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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隋末,我要比老李家做得更好!我来隋末,我做主!我为王!
隋末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